“这要到什么时候啊”躺在沙发上,数着今天赚到的那点可怜的零钱,不禁叹息着狠狠把那八十一块五毛钱摔在桌子上。
我突然想起了连子给我的名片。
“北城交响乐团,贺中天团长。”
“是想让我去这里工作吗?就我这水平?”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唉,明天试试看吧”我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我来到了位于新城区的北城市艺术剧院。金碧辉煌的大厅,艺术气息显得尤为浓厚,四周传来,“开拓者交响音乐会”的宣传海报布满了整个大厅,巨大的led显示屏上正在滚动播出乐团的排练照。
“先生您好!是来看音乐会的吗?请您来这边购票,演出已经开始了,请抓紧时间。”接待人员正彬彬有礼地对我说道。
“呃,我不是我是来找北城交响乐团的贺中天团长的。”
“贺团长在里面演出呢,有事的话等演出后再找他,您也可以边看演出边等。”
“唉,那个,这票的价位都是多少啊?”我不好意思地问。
“我们的票有500的,有600的”
“还有更便宜的票吗?”我紧紧攥着手中五百元多块的零钞,这已经是我身上全部的钱了。
“没了,400块的话可以允许你进去站着看。”接待人员听了我的话态度马上变了,这是一个向钱看的社会。
“好吧。”我掏出一把零钱,数了四百交给他。
“行,进去吧,站在最后面,不要出声,不要拍照。”接待员一脸不屑地说着把我带进了音乐厅。
音乐厅内座无虚席,来自各界的观众都有,舞台上北城交响乐团正在演奏红色经典《红旗颂》,振奋人心的旋律勾起了我的爱国情怀。
一曲终了,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乐团首席站了起来,和指挥一起向观众们鞠躬,我也不停地鼓着掌,现场听交响音乐会的震撼,是在电视上感受不到的。
“那个就是贺中天吧?确实厉害。”
“是啊,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一团之长,又是乐队的首席小提琴演奏家,咱们啊,只能是望尘莫及喽。”坐在最后一排的两个大学生模样的男孩议论道。
“那个就是团长贺中天啊?”我指着台上仍在鞠躬的首席问两人。
“对,那个就是。”扎着小辫的大学生头也不抬地对我说道。
“诶!?你不是原来蓝韵酒吧那个贝斯手吗!?你站这干嘛?”另一个短发的大学生惊奇地看着我。
“真的是你!?”小辫子也惊讶地看着我。
“你们认识我?”我问。
“是啊!我们没课的时候经常去你们酒吧喝酒啊,我可是你们的忠实粉丝啊,你忘了,我还给你们敬过酒呢!对了,你们乐队怎么不去蓝韵酒吧演出了啊?是换到了别的地方吗?”短发大学生神情激动地问道。
“对不起,我不知道。呃实际上,我失忆了。”我说。
“什么!?”
“嘘安静。”后面的工作人员阻止道。
“抱歉。等会儿再聊。”我小声对他们说道。
一个小时后,这场演出在经久不息的掌声中落下了帷幕。
“哎哎,大哥啊!说说呗,怎么回事?”“就是啊,说来听听!”两个大学生缠着我问道。
“等一下,我找贺团长有点事。”
“好的,快点啊!!”我撇下依旧在激动议论着的两个大学生,向后台走去。
“对不起,这里禁止观众入内。”安保人员拦住我。
“我找贺中天贺团长有事。”我说。
“那也不行。”他执拗的说道。
“哎,真的是要紧事,你就让我进去下吧。”
“不行。”
“帮帮忙嘛!要不你帮我转达下?我在这等他。”
“说不行就是不行,你这人怎么哎哎哎,你硬闯是吧!?”我懒得跟他废话了,越过安保人员向后台跑去,他拉住我,我挣脱他,他再拉住我,我再挣脱他
“怎么了这么吵?”有个人撩开幕布探出头来,正是贺中天。
“贺团长,这家伙非要找您,劝也劝不住,这不,他硬闯呢,我拦他来着。”安保员说道。
“您好,找我什么事啊?”贺中天走了出来。他身着演出服,一身黑西装加上他帅气的面容,很有大音乐家的风范。
“您好,贺团长,我等你很久了,我想加入北城交响乐团。”我说。
“诶?我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你,你是?”
“我是欧阳北城,我们见过吗?”现在的我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可以让我恢复记忆的机会。
“什么!?你就是欧阳北城!?”贺中天和安保人员都很惊讶。
“对,正是我。”其实我也很惊讶,我之前到底知名到了何种地步。
“你不是在火枪手乐队吗?怎么想着来我们这里了?”贺中天问道,却没有让我进去的意思。
“说来话长,连子介绍我来的。”我说道。
“连子?”
“美术协会会长。”我提醒道。
“哦!他介绍的啊,来来来,里面坐里面坐!”唉,人的名树的影啊
“你是要加入我们北城交响乐团吧?连子介绍的我肯定同意。怎么样?连子最近挺好吧?”贺中天问道。
“呃,应该吧,我也有段时间没见他了。”
“没见过?不是他介绍你来的吗?”
“这个实际上,我失忆了。”
“什么!?”贺中天很吃惊,不敢相信地从沙发上猛地站起来。
“贺团长,您放心,我唯独记着的两件事就是我的名字和怎么拉小提琴,要不,您听听?”我拍拍手中提着的小提琴。
“呃,按理来说连子介绍的人我应该一千万个信任,但是你说你失忆了,这”
“流浪者之歌,您听好了。”我已经拿出琴来,拉了起来。
“四周的嘈杂声一下子消失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当耳机里响起第一个音符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世界上最蓝的一片天,很纯洁很残忍,轻轻一下就让我彻底崩溃了,那一刻起我感觉我是列侬的儿子,我仿佛看见了自己的终点,而他们还在毫无目的地东奔西跑,我感觉他们都是白痴。”这句话突然映入脑海,却想不起是谁说的。我回忆起这一年的辛酸苦辣,想起这一年的冷嘲热讽,不觉中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一曲终了,沉默。
“你哭了。”贺中天看着我说。
“可以给我一支烟吗?我的抽完了。”我平静地说道。
“我从未见过有人可以把这首曲子演奏得如此动情。”贺中天递过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根。我注意到他的眼角,也有泪光闪过。
“这一年,我一直流浪街头。”
“这样的经历可以说给我听听吗?”
“可以。”我吸了一口烟。
整整一个下午,我将这一年所有记得的事告诉了他。贺中天一直在静静地听着,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皱着眉头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像是身临其境地感受到了我的故事。
“就是这样了。”我呼出一口气,这一年的喜怒哀乐全部倾诉给了这个刚认识不久的人。
“小提琴首席职位。”他突然打破沉寂说道。
“什么?”我疑惑道。
“你想什么时候上班,随时来都可以。”贺中天说道。
“这这怎么能行!?我不是来抢你饭碗的!”我说着起身就走。
“不,音乐需要的是情感,商业化的音乐从一开始就背离了我们所追求的,而我已经背离了。”他拽住我,低下了头。
“让我从普通演奏员做起吧这样对其他人也公平。”我说。
“但是”
“没什么但是的,我或许是第一次参加交响乐团,还有很多要学习的。”我坚持道。
“那好吧,这位置只要你愿意,永远是你的。”
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中思绪万千,想着一年来的酸甜苦辣,我抬起头来:从今天起,我不再是别人的负担,我会靠着自己这双手,将我欠下的债一点点还清。
手机突然响起,我拿出来一看,屏幕上写着“张旭”这个名字,我想了想,还是接了起来。
“欧阳!你在哪呢!?听连子说在地下通道见到你了,去找你你不在。怎么给你打了半天电话你都无法接通!?找你都快找疯了!!”张旭在电话那头咆哮着。
“抱歉,我是去了市艺术剧院,后台那里可能有信号屏蔽吧。”我解释道。
“行行行,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张旭问。
“光明路,呃商业银行旁边。”我看了一眼周围说道。
“在那等着,我过去。”
“哎”不等我说完,他便挂了电话,我赶紧加速向家走去。
近一年来我一直躲着他们,虽然不记得了我做了什么,但因为我所做的导致了现在的情况,而他们却毫无怨言地豁出一切来帮我,我觉得我没脸见他们,每次电话打来我就挂断,敲门我就装不在,偶尔躲不掉了就嗯嗯啊啊地应付。
正这样想着,两辆出租车停在了我的面前,“你他妈去哪?给我站住!”张旭从车里下来说道。紧接着方超、马丁、廖勋都下了车,把我团团围住。
“躲着我们这一年有意思吗!?”张旭突然一拳击来,饱含愤怒地将我直接打倒在地。
“抱歉,我,我没脸见你们”我抹着嘴角的血低下头去。
“你放屁!!”他又举着拳头冲过来,被其他人拦住了。
“放开我!我要揍死这孙子!!”他挣扎着。
“放开他,让他打吧。”我说道。
“说什么呢?”廖勋把我扶了起来,“我们是来带你去找医生的,据说他有办法帮你恢复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