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来了。”一个女声从背后传来。
“啊?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看来我又一次来到这里了吧,嘿嘿。”我没有转过身。
“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啊。”我挠着头说。
“知道我是谁吗?转过身来。”女声说道。
我转过身,发现说话的女孩脸上的光晕渐渐消退,一张漂亮的脸显现出来,精致的五官美若天仙,黑色的披肩长发柔顺无比,和着白色连衣裙随风飘舞,美若天仙
“不知道,不过好美啊,你是天使吧?”
“对,我是天使。”女孩突然背对着我,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你冷吗?还是说你哭了?”我问道。
“不,不关你的事,你该回去了。”女孩的声音中分明带着哭腔。
“哎,你不是天使吗?可以带我去天堂看看吗?哎哎哎哎!!!!”一阵强劲的风突然将我吹下悬崖,紧接着是一段漫长的坠落,我拼命叫喊着,但对急速向我冲来的白色地面束手无策。
“他醒了!”另一个女声叫喊道。
“我就说嘛!这小子命硬着呐!哈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欧阳!”一个男声响起,接着声音的主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说:“这是哪啊?”
“这是医院啊,欧阳,你小子命真是太硬了,这是第几次了都?”
“哦,谢谢啊。”我依旧有些迷糊而且头很痛,视线也有些模糊。
“谢什么,都是兄弟。”
“我怎么了?”我问。
“啊?你在咖啡店和两个老外打架,咖啡店的老板报了警,可那俩老外就跟好莱坞电影里演的一样,那叫一个壮实啊。而且那俩孙子下手真狠,等警车来了,你早被打得昏迷不醒了。”
“那他们人呢?”我问。
“警察来之前就跑了,到现在也没抓住。唉,别想那些了,医生让你好好休息呐!等你好了,我们还等你一块儿写新歌呢欧阳!”
“欧阳,我真的很抱歉!我拦不住他们,自己跑了”有人用并不标准的普通话说道。
“得了吧你,要不是你,欧阳能受这罪?”
我揉了揉剧痛的脑袋,又揉了揉眼睛,抬头问出了一个让他们无比震惊的问题:
“对了,你们一直说到的欧阳是谁啊?还有,你们是谁啊?”
得知了我叫欧阳北城,因为头部受创而失了忆,双腿也骨折走不了路,我被送到第四人民医院进行精神和身体双重康复,而那天在病房里见过的几个年轻人则时不时来这里看我,除了他们外,还有两个老人、一个老外,我得知了他们分别叫连子、张旭、张蕾雅、马丁、廖勋、刘大爷、王叔以及总来我病房念圣经忏悔的美国人威廉约翰逊。
不知道自己是干嘛的,就没有烦心的事,但在病房里待久了,也会觉得无聊,每天坐着轮椅在医院的花园里晒太阳是我最大的乐趣了。
“哎,妹子,你真漂亮,有男朋友吗?对了,我有女朋友吗?”我向推着我轮椅的那个叫张蕾雅的酒红色头发女孩问道。
“你小子不会是盯上我女朋友好久了,在这装疯卖傻吧?摔死你啊!你个死光棍!”在张蕾雅旁边的那个叫张旭的小哥抢过轮椅把手对我威胁道,同时解除了我的疑惑。
“得了得了,别闹,医生的诊断书你又不是没看,他真失忆了,一时半会儿是恢复不过来的。”另一边的长发男子方超拦住了他。
“唉,这得多久啊?那天才说过珍惜友谊的来着,这就把我们忘了。”戴着眼镜的廖勋说道。
“对了,我之前是干什么的啊?你们又是谁?我父母呢?”我问。
“你叫欧阳北城,父母五年前已经去世了,家住嗯,我想想,你那条街叫什么来着?”张旭思索起来。
“得了吧,就你那猪脑子,还是我来说吧。你之前是个报社记者,来采访我们乐队,然后发生了很多事情,我们成了朋友,于是你就加入我们乐队了,之后你就从报社辞职了,再后来你就对了,你还说过你之前是音乐学院毕业的,小提琴表演专业。”张蕾雅一言以蔽之。
“哦,我还会拉小提琴啊那个王叔和刘大爷是我的小提琴老师吗?”
“不是啊”
“那他们为什么老让我叫他们师父?”
“呃这个,他们是教你变脸的。”
“什么,那两个老爷子?一个是警察一个看着像门卫,我才不信呢”
“唉,信不信由你吧,我巴不得叫他们师父都叫不了呢,你小子还是老实叫吧,别身在福中不知福。”方超说道。
变脸?突然觉得自己好牛逼啊
“1412号床的病人欧阳北城,回到你的病房,该做心理评测了!”我的监察医师在住院部大楼门口对我喊道。
“哦,来了!”我喊道,“你们回吧,有空再来陪我聊天!”
“好的!那我们走了,你听医生话啊!”
“行,拜拜!”我挥挥手,转着轮椅向医生“走”去。
“哎,对了,欧阳!这个忘了给你了。”张蕾雅又跑过来,交给我一个相机说:“这是你的,里面的照片没事儿看看,说不定对你的记忆恢复有帮助。走了啊!”她冲我挥挥手,走了。
“恢复记忆吗”我看着手中的相机,若有所思。
半年后,夏末变成了冬末,我身体康复出了院,依旧什么也不记得,大伙儿来接我,说是去聚聚,但我拒绝了,照着他们给我写的地址,就这么回了家。
“刘师父,我回来了。”我对正在院子里扫雪的老人说道。
“小欧回来了啊?怎么样?想起点什么没?”老人问道。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摇摇头。
“唉,那你就先回去吧,我这啊,什么时候记忆恢复了再学吧。”
“师父,我来帮您扫,您去歇着。”我说着去夺扫帚。
“那哪行啊?你还没好彻底,快回去歇着!”他坚持道,无论我怎么夺,他都不松手。
“好吧对了师父,您和王师父是教我变脸吗?”
“是啊,想起来了?”老人停下动作,看我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喜。
“没,他们告诉我的,我就是找您确认下。”
“哦,这样啊。回去吧,好好养伤,别多想,说不定哪天啊,你就想起来了。”老人的落寞地说道。
“师父?你怎么哭了?”
“不是,师父没哭,这阳光啊,太刺眼了,晒的”老人说道。
“哦,那师父注意身体,我先回去了。”我对他说道,转身走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老人微微颤抖的身体和细微的啜泣声。
我照着纸条上的单元及门牌号找到了我的房子,“这是我的吗?还是说只是租的?也真是够旧的了。”我完全不记得了
这么多乐器?我都会吗?我看着一客厅的各类乐器,不禁想到。
我首先坐在钢琴前,一层厚厚的灰尘,我用抹布擦掉灰尘,打开了琴盖,翻开放钢琴谱的谱夹,却惊奇地发现自己能看懂乐谱。
“知识还没忘,却把名字给忘了,真是奇怪”我自嘲道。
“演奏呢?不会也记得吧?”
然而当我把手指放在琴键时,却发现无论手怎么放都不会弹。
“唉”我叹了口气,吉他呢?不会也忘了吧?
我又拿起吉他,却依然想不起来怎么弹,甚至连怎么调音都不知道了。
之后又试了贝斯、架子鼓,结果都是一样
“唉,果然是废了,改天把这些都卖了去吧,反正也不会,放这还占地方。”我四处环视着,目光突然定在了架子鼓后的一个黑色的物体上。
“那是什么?”我走过去,发现在一堆杂物中静静地躺着一个长方形盒子,上面有拉链,还有一把不知道怎么打开的锁。
没办法,用撬的吧。
我一阵翻箱倒柜,找来了一根撬棍,打开了锁。
拉开拉链,一把小提琴赫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还有这个啊对了,之前张蕾雅说过我是小提琴表演专业毕业的算了,反正也不会用了,到时候一块儿卖掉吧。”我盖上盒子,走到窗前,却无意间看到了两张用香火供着的,擦得干干净净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性温柔的笑着,仿佛在说:“不试试看就放弃了吗?”;而另一张照片上的男性严厉地目光仿佛在说:“就知道知难而退,我是这么教育你的吗!?”
“张旭说我的父母五年前去世了,就是他们吗?”我看着照片,却没有任何难过,就像对两个陌生人一样。
“试试就试试吧,爸爸妈妈。”我说着回到黑色琴盒前,拿出小提琴,给琴弓上了松香,调好了音,拉了起来。
“什么!?”我被自己吓住了。
没错,我竟然还记得小提琴的演奏方法,拿起琴的一瞬间,脑子里突然涌出了萨拉萨蒂的《流浪者之歌》的乐谱及演奏方法,手指不由自主地动了起来。
“谢谢你们,爸爸妈妈。”我对着照片说道。“我还有用。”
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我连忙打开门,刘大爷和王叔出现在门口。
“师父们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小欧啊,我刚晒着太阳呢,就看见你王师父了,他呀,听说你出院了,就过来了。”刘大爷说道。
“是啊,我还买了好多补品啊鸡鸭鱼肉啊什么的,你看!今天我给你露一手啊,呵呵呵呵!”王叔亮了亮手上的一大堆营养品和菜。
“师父你们不用麻烦的”
“没事,就当是庆祝你出院了!”王叔说完便下了厨房收拾起来,我要帮忙他也不让。
很快一桌菜做好了,席间,我不经意地问道:“师父们,我这房子”
“哦小欧啊,这房子,你放心住着,房东那边呃”王叔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停了下来,但是已经晚了。
“房东!?这不是我自己的房子!?谁在帮我交房租!?”我着急地问道。
“是不知道。”王叔欲言又止。
“告诉我!”我着急了。
“是你刘师父”“小王,你提这干啥?!”“唉”两位老人争吵道。
“师父你你退休了啊,又没儿女,那你怎么过啊?”这都是我从张旭他们那里听到的。
“你住院后不久,你的房东就找到老刘问你情况,然后又说再不交房租只能收回房子,毕竟他也不是做慈善的。我本来要帮你交的,老刘非说我交了你的住院费,死活不让我再帮你出房租,然后,然后他把自己的棺材本拿出来了”王叔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小王别说了!别为难孩子!欧阳是个好孩子啊!你不能把他往绝路上逼啊!”刘大爷也哭了起来。
“我那些朋友呢?他们怎么不帮忙?”
“他们为了给你找到恢复记忆的方法,酒吧也不去了,每天日夜奔波拜访名医,不仅没钱赚了,还把积蓄都花光了。”王叔说道。
“那个叫马丁的小子家里不是挺有钱吗?”
“他家的酒店旗下娱乐场所涉毒,被查封了”
“这个钱我会还上的,我不能让师父你们老无所养,也不能让朋友们露宿街头。”听到这,我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拿起小提琴盒,向外走去。
“小欧你去哪!?小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