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踩着绿草,零觉走到了一处了小坡上,他微微回首,之前逗留的那一片密林还能在远处隐约浮现。
此时烈阳高照,正直午时。从零觉动身开始,也已经走了好长的一段距离。
令他崩溃的是,即便是走了这么久,但眼前的景sè似乎一直没有变化过,穿过了迷林,翻过了高山,视线之中前方依旧千篇一律的景sè!是穿不完、翻不完的山林!
“咕噜…”
还没来得及绝望,零觉的小腹忽然一阵声响。
“昨天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这破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零觉的小脸上挂满无奈。
像这种地方,如果一般人第一眼看见,定会为其景sè之秀丽而吃惊感叹,但以零觉此时的情况,那自然是无暇欣赏了。
零觉走到一边的树荫下,从怀中的掏出一个小布包,轻轻翻开,里面包着几个烂了皮的野果。
这是两天前零觉路过一个地方时采摘的,当时看这果子长得娇红发亮,甚是诱人,也正好肚子饿,零觉饥不择食摘了几个,不管有毒没毒就给吞下去了。
幸运的是,这果肉入腹,不仅没有不良反应,而且味道鲜美甘甜,多汁爽口。零觉大喜之下就当场吃到了撑。意识到自己也许还有不短的路程,他尽可能地采摘鲜果,带在身上。
这才没过两天,就剩下眼前这么两个皮肉枯萎的烂果子了。
零觉没有选择,只能拿起果子随意的撕掉一些腐烂的皮肉,就放到嘴里嚼了起来。结果还没嚼两下,零觉小脸忍不住一皱,那样子就像是抿了一口陈醋一般,旋即就将果肉给吐了出来。
“酸死了!”零觉使劲将口中残留的酸涩果汁吐出,没想到才两天,这鲜果竟是腐成了这样。
看来这玩意是吃不下去了,零觉把剩下的那个果子扔到一边的草丛里,然后就失神地傻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似乎又是想起了那些不好的事情,零觉脸sè瞬间就黯淡了下来。
甩甩头,将不好的思绪扔到脑后,零觉扫了一眼四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点能充饥的食物,而就在这时,一边的草丛之中悄然响起“沙沙”几声轻响。
好奇之下,他迈开步子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零觉步伐极轻,本来就已经是个瘦得几乎可以飘起来的孩子,再加上这样收手收脚,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声响。
轻轻拨开眼前一团和他差不多高的杂草,零觉的小眼睛顿然一亮。
眼前是一片小树林,一头小鹿此时正一棵树下半跪半站着,小鹿似乎想站起来,但奈何左前肢裂开一道伤口,它正用小舌头舔着自己的伤口,然后尝试着站起来,只是结果似乎有些悲剧。
看到这一幕,消瘦的零觉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头小鹿,以前父亲带自己游玩山林的时候,没少抓过野味给自己解馋,现在这头小鹿,不就是一块待熟的肉么?
零觉吞了吞口水,虽然这小鹿看起来很可怜,但此时情况非同一般,那些所谓的怜悯之心还是收起来吧。也幸好这头小鹿负伤,如若不是,零觉哪里能有拿它来烤的念头?就他这小身子板,是绝对跑不过一头健全的小鹿的,即便是小的。
要么它死要么自己死,零觉的决心落得干脆,打算自然也很直接。
他四下看了一下,然后从地上拿了一根比较称手的木棍,年纪虽然还小,但零觉还没天真到要赤手空拳上的地步,那头小鹿已然受伤,如果自己能再给它来一下,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只不过十岁的他那手也小的可怜,对于他来说,所谓称手的木棍,其杀伤力也可想而知了。
零觉再次看向那头小鹿,只见它那一双纯洁的鹿瞳此时泛着几丝痛苦之sè,看着让人心生不忍,零觉愣了一下,年幼的他心灵依旧有些小单纯,但他很快便是冷下了脸,目睹了族人的鲜血在白光的刀刃之中飞洒,零觉此时的心境说寒下来就寒下来!
大致准备就绪,小零觉开始借着高密草丛的掩护,屏着呼吸一步一步朝受伤的小鹿靠过去。
让零觉欣喜的是,那小鹿一直专注自己的伤口,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逼近!
终于,零觉来到了一个可以突发偷袭的距离点上。他全神贯注,努力的让自己稳下来。
零觉自小没练过什么招子,但吃得好长得好,小身体还是有两分力气,他确信,如果自己现在全力一下,势必能拿下小鹿饱餐一顿!为此他必须蓄得稳!动得狠!
两手紧紧握住木棍,零觉深深呼了口气。
终于,他扬起木棍,猛地一下发力自草丛之中一跃而出!手中的家伙对着小鹿迎头落下!
而出乎零觉的意料,小鹿在他跳出来的一瞬间便立刻察觉,看到这个用木头砸向自己的小破孩,小鹿一惊,命悬一线的危机将它的求生本能激得强烈!
发出“呦”地一声鸣响,小鹿竟是不顾前肢的伤口,骤然朝一边猛地跳了出去!
见状,零觉顿时一惊慌,他万万没想到小鹿还能跳走!而还未等他的一棒子落空,他耳边骤起一道破风之音!
“嗤!”
一道灰影掠过,瞬间插在了小鹿原先所在的位置!
零觉面露惊愕的落地,刚好落在了这一物的傍边,细眼一看,竟是一根造工粗糙的木矛!零觉微怔,若不是小鹿跳走,这木矛必定能将其刺中。
零觉反应颇快,他迅速朝木矛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方向不远处此时竟是站着一个年龄身高都和自己相仿的少年!
那少年也正好看向零觉,面sè和零觉是一样的惊愕。少年身体羸弱,面容消瘦,一身褴褛麻衣,那狼狈的模样竟和此时零觉不分上下!两人这么一看,顿时就生了几分那兄难弟意味。
两人还没有什么动作,忽然传来一阵异响,两人同时看去,见那负伤的小鹿正一拐一拐地往树丛里跑去。
零觉此时肚子实在是饿极了,怎么可能会让这煮熟的鸭子给飞了?!
没有理会那个少年,零觉一咬牙便是扬起木棍朝小鹿逃跑的方向追去。零觉刚刚跑开,那个少年也是快速跑了过来,随手拿起那插在地上的木矛,跟了上去。
那小鹿虽然逃生意念很强,但它前肢伤势在它这样的跑动之下越来越重,已经不断地涌着血。
眼看着食物即将到手,零觉心中一阵兴奋,这让他不知疲惫。
小鹿跌跌撞撞地跑过林间,在树林之中穿梭,若不是负伤,它此时早早就能跑出树林了。零觉快速尾随其后,小身子虽然消瘦,但步伐身姿也算矫健。
那个最后面的少年比起零觉动作则要轻盈得多,转眼间,少年晃过几棵大树,出现在零觉侧身数米远的地方。
零觉看去,只见那少年拿着那支木矛,双眼紧紧地盯着眼前那头小鹿,跑着跑着,少年双眼突然一沉,脚下步伐一顿,手中木矛便是被他顺势投了出去,少年这动作一张一合轻盈灵巧,倒有几分行云流水的飘逸。
零觉一惊,那木矛在茂密的树林之中破风穿过,竟也没有碰上任何树桠,划了一道半弧后,木矛便是对着那慌张逃命的小鹿凌厉落下!看那轨迹,似乎还真的能将小鹿刺中!
结果出乎意料,木矛最终还是慢了一拍,一下子遗憾的扎在了小鹿跑过的地面之上,摇摇晃晃。
再一次落空,少年垮着脸愣愣地站在原地。见少年如此神sè的停下了脚步,零觉心中不禁一喜,两人初见不识,却在这里一同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如果小鹿被那少年逮住,说不定会吃独食。
有这么一个小小的心眼,考虑到眼前美食的归属问题,零觉多多少少都不希望这小鹿被那个少年抢去。
零觉难以掩盖嘲讽之意地扯了扯嘴,只是那可爱的小脸无比稚嫩,笑起来却透着几分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傻里傻气。
这笑容落在那少年眼中,零觉真像个傻帽。
少年还没反应,零觉便是撒开腿就跑,虽然少年的一击落空,但那小鹿似乎由于过度的紧张与恐惧,伤口似乎更严重了,跑出十来米后就放慢了步伐,只能一下一下的跳跑着。零觉正是看到这一幕,才先发制人。
零觉此时使出了吃nǎi的力气,为了能走出这个鬼地方,这口饭他志在必得!有着如此强烈的夺食心理,零觉动作竟是莫名迅猛不少!没一会就追上了在艰难逃生了小鹿,零觉扬起手中的家伙,眼看一下就能将这美食给撂倒!
零觉手中的木棍顺势落下,而那小鹿的动作竟也猛地一下轻灵起来,只见它灵巧地往右边一个跳跃,朝着一个灌木丛跑去。
零觉自然是不甘示弱,身形一转,便是再次全力冲了上去。
“喂!快站住!”
而就在这时,零觉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上来的少年忽然窜出,看见零觉追着那头小鹿跑向那一片的灌木丛,竟是脸sè一变,冲零觉大声喊了出来!
此时零觉眼中只有那头快要到手的小鹿,哪里还能听到什么?他冲得极为猛烈,一副势要擒下小鹿的虎样。
眼见那小鹿即将冲进灌木丛,零觉速度又快了两分,而却这个瞬间,那原本跑得极快小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速度竟是骤然慢了下来,接而正想掉头跑向另一边。
“咦…”见状,零觉一怔,旋即大喜,一个跳步就冲着小鹿做猛虎扑兔之势!
前一停后一冲,零觉整个人毫无疑问地都扑在了小鹿上,小鹿反应过来刚想着争扎,却由于零觉冲力过猛的惯xing,这一人一鹿竟是一起滚进了灌木丛之中。
美食到手,零觉兴奋异常,这头小鹿躯体倒也不大,负伤之躯再加上长时间的玩命奔跑,小鹿的体能似乎也有些不堪重负了,零觉双手紧紧地锁住它的脖子,滚动之中他丝毫不去理会那些打在自己身上的灌木枯枝,一心只想着自己决不能饿死!
然而下一刻,那人和鹿缠抱在一起滚出了灌木丛,零觉还没来得及开心,只觉得全身忽然一轻,所有的重量和触感似乎在顿然消散,周边的温度也竟是转眼间冷了下来,似有刺骨冷风幽幽而过!
感到异样的零觉回神定目,这一定就吓寒了他全身寒毛!
那灌木丛之后,竟是一处断崖!
由于那灌木丛极为茂密遮蔽了视线,在加上零觉一时之间冲力过猛,强大的力量惯xing之下,竟让零觉冲过了头!
完了!
零觉一惊,脑海中一片空白,思绪飘渺得如同他此时漂浮在半空正准备zi you落体的身躯。
下一刻,零觉全身骤然一凉,所有的风都瞬间“呼呼”地猛烈了起来。
和那头小鹿一起,零觉朝着那布满黑sèyin霾深不见底的崖坠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条消瘦的小手臂在零觉落下的瞬间从崖上探了出来,竟是准确地抓住了零觉的手。
零觉的身子悬在涯壁上,他愕然地抬起头,便看见之前同龄少年灰脏兮兮的脸。
少年的手中似乎有着不符年龄的力量,在这幽寒萧瑟的风中紧紧地抓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