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笑走出家门时候已是傍晚,背包里面装了几件衣服和少得可怜的几锭盘缠,这已是他的全部家当。
安平村地处偏僻人丁稀少,傍晚街上已是了无人烟,常笑看着满家灯火却无处可去,心中十分难受,看到路口的凉粉摊子还在,便过去点了一碗凉粉慢慢吃着。
“小兄弟,一个人啊?”一阵温和地声音响起,常笑扭头一看,后面不知不觉站了一个青衣男子,此人相貌中庸,身材略瘦,手持一把折扇轻轻闪动举止十分文雅。
“哦,”常笑尴尬回答,“我就是吃点东西。”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啊?你爹娘该着急了。”
“着急?”常笑苦笑,“我还哪有爹娘哪有家啊。”
“哦?真是苦命的孩子,我是村西学堂的先生,你叫我安先生就好,要是你无处落脚不妨到我家暂住吧。”青衣男子面露关切说到。
常笑想想这大晚上的,我能去哪里落脚啊,不如先投靠这位先生。等过几天舅舅气消了再作计较吧,于是应了安先生的邀请。
一路上常笑把自己受到的委屈一股脑都给安先生说了,几处几乎哽咽,安先生不断安慰常笑,改ri一定做他的说客,好好劝劝常笑的舅舅。
安先生的住处在村西外的一处山腰。虽然地处偏僻房舍简陋,常笑倒是毫不在意,不断说着感谢,倒是让安先生颇不好意思,常笑累了一天倒头便沉沉睡去。
梦中常笑梦见常华和自己在吃饭,一旁舅舅、舅妈含笑看着他们兄弟两眉宇间尽是慈爱,常华不断在笑,惹得常笑也笑了起来,一摸自己的脸,伤疤不见了,远处紫檀含笑看着他,看得常笑脸颊发烫。
忽然一片嘈杂声传来,常笑一分神骇然发现所有人突然静止不动了,怔怔看着自己,大家面容苍白犹如死尸,眼神中充满怨毒,常笑心中大骇,猛地起身发现原来竟是个梦。
常笑心中起伏不定,看看周围不禁讶然,他竟然躺在村西的一片荒坟中。
我怎么会在这里?安先生呢?发生什么事情了?常笑心中疑惑爬起来,远处的嘈杂声却渐渐近了,从声音分辨是村民在搜山。
常笑看看这片荒坟想想自己曾在这里睡觉,全身不禁一身恶寒连滚带爬跑出坟地,迎面碰上搜山的村民。
“张伯你们在……..”常笑有些疑惑看到村中的长老,伸手招呼道。
“常笑在哪儿,他在哪儿。”人群中不知谁尖叫起来,一阵sāo动过后,常笑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团团围住。
“常笑,你昨晚在什么地方?”张伯看着常笑冷冷道。
“我?我昨晚在安先生家里休息啊。”常笑慌忙作答。
“安先生?哪个安先生?”
“就是村西教书的安先生啊。他的家就在…….”常笑心神一荡,突然他发现凭记忆那位安先生家的位置好像就在那座荒坟。
“你放屁。”人群中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跳出来骂道,“我什么时候留你过夜了。”
“他,”张伯指指那个八字胡中年男子,缓缓道,“就是村西教书的安先生。”
“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吧?”常笑整个人懵了。
“长老!”人群外一声高叫,拉车的牛三挤开人堆钻进来,将一包东西扔在地下。“这是我在那座荒坟里面找到的。”
常笑一看这是自己的包袱,但是下面已经被浸透了,准确地说是被鲜血浸透了,在包袱表面凝结成血块,散发出淡淡地血腥之气。
“你的包袱?”张伯问。
常笑缓缓点点头。
“打开它。”张伯一声高喝。
常笑突然害怕起来,眼睛死死盯着包袱,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
牛三按耐不住上去三下五除二打开包袱,手没拿稳一个肉球滑落地上。
众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常华的人头,常笑看到脑袋嗡一声整个人傻了。
张伯冷冷看看人头,将鹰一般的目光投向常笑,“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常华不是我杀的,常华不是我杀的。”常笑惊恐挥舞着双手辩解。
“你手上是什么?”张伯问到。
张伯话不多,但是就像一个洞穿一切的猎人,每句话看似平淡无奇但是都点在了死穴。
常笑看看手顿时语塞,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双手竟然沾有血迹。
常笑没有解释,已经无力解释,他只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别人设计好的圈套中。
他抬头透过人群看到了紫檀,紫檀站在人群后面,脸sè发白。当她发现常笑在看自己时候,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常笑!”张伯声音一提,“你杀的不止常华,你杀的是张铁匠的全家,还被砍去了头颅,都是你做的吧。”
咕噜噜,另外两颗人头被牛三从包袱中倒在地上。
常笑一看头皮都炸了,还不及他反应,咚,背后一根手臂粗的大木棍重重打在他的头上,整个人瘫了下去。
安平村张伯家。
紫檀踮着脚透过窗户悄悄往屋里大堂张望,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满脸严肃正在讨论如何处置常笑。
常笑被扒光了上半身五花八绑拴在院门外的木桩上。他满身伤痕显然是遭到了村民的毒打,两个壮实的小伙子在一旁守着,看那表情脸上似乎写着四个字:旁人勿近。
“张伯,这等忤逆之事还有探讨下去的必要吗?我看让他死已经算便宜了。”
“哎,事情还未明朗,直接下结论刘兄未免过于草率,试问以常笑怎么可能狠下心杀张铁匠全家呢?张铁匠又不是豆腐。”
“那从常笑包袱搜出的人头又怎么解释?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好说的。”
“好了”张伯拍拍桌子,众人立刻安静下来。
张伯看看大家,缓缓道:“这么大的冤孽还是交给山神来处罚吧,明天不正是给古云洞山神上供奉的时间吗?”
“爷爷”紫檀忍不住冲进来:“常笑不是那样的人,不要送他去古云洞。”
“住口”张伯呵斥“长辈议事怎么轮得到你来插口,来人啊,带小姐回房好好思过,明天的祭祀议事你就不参加了。”
紫檀满脸涨红看着张伯,最后终究低下了头随佣人走了出去。
穿过院子时候紫檀远远地看了常笑几眼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古云洞位于安平村北边峻峭的安罗山脚。按照传统习俗只要虔诚的献上最珍贵的祭品,山神就会保护安平村一年的平安,老人们很早就定下了规矩,凡是处理不了的人或事,就交由山神发落,zi you公义。
五花大绑的常笑被村里几个青年架着出现在了古云洞洞口。那洞口一面倾斜,由一块重逾千斤粗糙地巨石压着。
“开闸”张伯面sè庄严,从腰间拿出一把青铜钥匙打开了洞旁绞盘盒子上的锁,几个年轻人转动绞盘顶起了巨石。
巨石下面的石壁**十分平整,石壁上雕刻着一圈圈符文,每当生灵接近时那古老的文字便隐隐闪烁出暗金sè的光泽。
一股腥臭地冷风从黝黑的洞内吹出,牛三点了一支火把伸进去看了看,洞里的黑暗仿佛粘稠的墨汁,完全吸收了火把的光亮,什么都看不见。
牛三撇撇嘴将火把插在洞口,将常笑推到张伯跟前。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张伯问到。
常笑身上的绳索已经解开,上衣被撕开,皮肤上留着道道鞭痕。
这两天他想了很多,事到如今反而坦然了。他不想解释,没有解释的意义。常笑看了看张伯只提了一个要求。
“我要喝酒。”
常笑以前没喝过酒,只是远远看着自己铁匠的舅舅很豪迈地大碗喝酒,轮到自己才知道原来酒劲还挺大,一坛酒才喝了四碗他已经觉得头重脚轻。
牛三鄙夷地过来拽起常笑。
“不要你拉,老子自己会走。”常笑推开牛三,摇摇晃晃走到洞口,看看大家咧嘴一笑,随手抄起插地上的火把,纵身跳进了那黑暗的洞穴之中。
“愿上天眷顾迷途地生灵吧。”张伯双手合十念了一句祷文。
洞门的巨石缓缓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