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北地夏日的天气,说变就变,昨夜还是月郎星稀,可这一转眼,本该晨光初露之时,却因天气的阴沉,还略显昏暗。 更新最快狂风吹过,抖得校军场的高牙大纛烈烈作响。夏末季交之际,已有凉意。但校军场周围,围观之人与这天气正好相反,人依旧的暴满。
杨倓立在点将台之上,俯首而观,见得徐世绩与豆卢怀仁两人都已列好阵势。
徐世绩,再次摆出了掩月之阵,长盾兵居前,两翼各有十六名军士,以小八风列之,为掩月之牙,百名军士,皆白衣白甲。这也是国为杨倓的喜白所至,杨倓虎头亮银盔,吞兽亮银铠,在军阵之中,过于明显,是故,徐世绩才让杨倓护卫皆是白衣白甲。徐世绩则也是一袭白衣白甲,手执一把松纹宝剑,隐于阵中。
这百名护卫,虽然还没有经过战场撕杀,但经过这几日,也有了丰足的经验,只需备的洗礼,就会成为真正的强兵。
再观对面,豆卢怀仁则摆下圆形之阵,长盾兵居外,长枪兵居后,弓箭兵居内,刀盾兵护守中军,黑衣黑甲。再豆卢怀仁,也为黑衣黑甲,北后一领黑色披风,手擎一口三尖两刃刀。
看到这里,杨倓将手中令旗猛然向下一落,鼓声随之大作,直入人心底,令人热血为之一沸,激情高涨。
承战鼓响起,校军场之上,两阵都开始转动。徐世绩的掩月阵开始踏步向前,豆卢怀中的圆形之阵,也滚滚而动,两阵相据五百步,在震慑步伐之中,距离在逐渐缩短。
杨倓在点将台之上,被场中的肃杀之气所染,神情肃穆,无喜无忧,看着场中变化,也在体悟阵法之精妙。
两强相遇,勇者胜,两勇相遇知都胜。
徐世绩与豆卢怀中两人,在用兵之上,虽还略显稚嫩,但不可否认,两人对阵法都有着很深的理解。
两阵接触,并无昨日那般,瞬间激战,拼杀惨烈,他们都在试探,都是守中带攻,两阵一黑一白,就如太极般缠绕,甫接即退。
相持近半个时辰,都没有几个军士被判出局,但两阵如此转动,却并没有一丝紊乱,防守严密,不露丝毫破绽给对方。
狂风大起,卷起尘草乱风,正在此时,徐世绩突然令期一举,掩月阵向后而退,就在旁人惊诧之时,豆卢怀仁的圆阵却紧随而上,步步紧逼。
“有点意思,这两人缠斗近半个时辰,也没有真正交手,都想依阵势玄妙而破对手。但他们两人却都忘了,我大随的真正强敌,是何人?”
杨倓扭头一看,是宇文述之言,有些不解的问道:“老主柱此是何意,战阵搏杀,是我汉人所倚,难道他们两人摆下战阵,有何不对吗?”
“战机稍纵即失,岂容这样缠斗。突厥以轻骑为主,移动灵活。双方对阵,动辄万人,如此转阵,早已露出破绽,被骑兵一击并败。”宇文述不由得对杨倓讲道。
杨倓心中就是一惊,一语惊醒梦中人,如不是这个宇文述提醒,显些坠入误区。万人战场,变阵哪有这样的容易,被敌抓到破绽,岂有不败之里,想到此处,杨倓后背中衣已湿。
立即举起令旗,战鼓大作,震慑心弦,由如万马奔腾之势,席卷而来,声声催人。
‘喀’一声霹雷炸响,珠大雨点而落,砸在脸上,隐隐生痛,但杨倓站在点将台之上,却不为所动。
场中两人,被响起的战鼓同时一惊,不明这是何意,两人对战,并没有做出时间限定,为何要战鼓催促!
徐世绩手握宝剑,一脸的严峻,直到此时,也没有找到豆卢怀中的破绽,正在着急之时,实听得鼓声响起。主上这是何意,难道是嫌我们时间太长了,岂不知战场争杀,主将定要沉定,不可有一丝的焦躁。
两阵还在保持四五步的距离,就好像在演阵一般,配合默契,你进我退,我退他进。
徐世绩看到此处,心中也不由一动,再听那声声鼓点,如波涛之势,再看那天中乌去密布,如万马而下,让人喘息不畅。
“万马,万马!骑兵,骑兵?如果敌手是骑兵,我将如何,岂容我如此的进退自如!”徐世喃喃自语,脸现惊色,“骑兵,骑兵?突厥!沙场之上,岂有我变阵之机,突厥骑兵来去迅捷,我必早败矣!”
“主上一定是明白了此道理,才令鼓响,以促我速决!如不是主上提点,还在沉迷与阵法之阵。现在豆卢怀仁圆阵紧迫,已经不好变阵,要是遇到骑兵相逼,哪里还有变阵的机会?如此想来,自己上来就应该排出八风破甲之阵。”
掩月之阵正在后退,豆卢怀仁圆阵步步紧逼。徐世绩见此,面露坚定,将令旗一举,大声喊道:“两翼拖住敌手,中军速变八风破阵。”
壮士断腕,徐世绩当机立断,迅速布出八风破甲阵,是就在这转瞬之间,豆卢怀仁的圆形之阵,迅速吞噬不阻挡的三十二人,圆阵迅速旋转起来,以用外阵长盾阻住徐世绩中军的救援,阵内迅令这三十八人退出。
在点将台之上,杨倓看到这一变化,心也不由得担了起来,徐世绩不能败,徐世绩是杨倓心中内定的行军长史,也就是在右骁果军中,自己的副手。
在杨倓一旁的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见这突来之变,则是手捻须然,面带笑容,点着头道:“这个徐世绩果真有些魂力,应该也是明白了燕王殿下这鼓声之意。孺子可教。”
杨倓在心中不由得鄙视了宇文述一把,你到是轻巧,怎知本王心中的担心,这个豆卢怀中虽然也很是不错,但毕竟不是本王的心腹,还需慢慢收服才可。如果他真的最后胜出,那本王在右骁果军中又将如何安排。
七宗五姓之中的三家,不昔散布谣言,如果徐世绩最后为豆卢怀仁所败,那本王的声望也将一落千丈。这最后一战,为怕三家查觉,并没有再参与,但三家还可赢得大量钱财,这并不符自己之计,削弱七宗五姓。
雨点变密,被风狂卷,如群魔乱舞一般,四处乱飞,拍击在各处。
豆卢怀中见将徐世绩的三十二名军士围在阵中,脸上一喜,令旗一举,立即在阵内调兵,围杀这三十二名军士。
徐世绩这三十二名军士,被围阵中,并没有一丝的慌乱,同向中军杀军,想要在阵中汇合,面对前堵后追之局,小八风破甲阵发挥出了超强的攻击之力。
此时的徐世绩剩下的六十八名军士摆好的八风破甲阵,徐世绩居于阵中,四名刀盾兵居左右,护住徐世绩。
徐世绩大呼道:“八面之风助吾威!”
“威!威!威!”军士每踏一步,必大吼一声,声盖四场,直慑敌胆。
“万刃山岳为吾撼!”
“撼!撼!撼!”
“王修兵戈为吾战!”
“战!战!战!”
“万千兵甲为吾破!”
“破!破!破!”
破字出口,八风破甲阵撞上圆形之阵,长盾兵小盾相撞,为之一滞,狼羌手在长盾兵两侧,迅速出狼羌,直叉长盾兵双脚,就在长盾兵身晃之时,后面长枪兵挺枪而刺,长盾兵站立不稳,向后而倒,圆形大阵立时出现缺口。
就在八风阵要破长盾兵之际,豆卢怀仁再举令旗,圆阵迅速旋转,‘嘭嘭嘭’长盾一阵撞击,缺口迅速闪快。
豆卢怀仁惊出一身的冷汗,徐世绩这是什么阵?武候八阵图?又有些不太像,怎么攻击力如此之强,只一个照面,就险些破了自己的圆形阵。如此下去,长盾手并不能久,待得疲乏,必为他所败。
怎么这三十二人还没有剿灭。豆卢怀仁猛然发现,虽然只剩下十几人,但自己这边也付出了十来个人的代价,这怎能不让豆卢怀仁吃惊。再这样下去,阵内被其搅乱,还怎么打下去。
豆卢怀仁想到这里,再次高举令旗,圆突然停止旋转,与八风阵相对之处凹入,八风破甲阵立时跟近,豆卢怀仁看到此处,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徐世绩,看起了燕王殿下的那一通鼓,对你的影响还是比较大的,居然冒险而入,今次就让你来得出不得。
正在豆卢怀中变阵之际,在点将台之上,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一阵大笑,对旁边依旧观看的杨广与杨倓说道:“胜分已分,此战终于要结束了!”
杨广与杨倓听了都是一愣,杨广问道:“两人交战正酣,怎么是胜负已分呢?那又是何人最后胜出呢?”
“老夫虽不知那徐世绩最后变得是什么阵法,但他壮士断腕,舍掉两翼,看似凶险,但实则是战居先机。待得两阵绞杀在一起,再行变阵,那必会露出破绽。徐世绩精通阵法,又怎么会放弃此机呢?
徐世绩最后所摆之阵,看似很像是武侯八阵图,但武侯八阵图,却只能待对手入阵之后,方能将其击杀,而徐世绩这套阵法,却能直接进攻对手。”
徐世绩就好像是在验证宇文述的话语一般,就在豆卢怀仁要变成八门金锁阵,困住徐世绩之时,徐世绩令旗一举,杜门、死门同时大开,就如吞天巨兽一般,迅速穿过圆阵断开之缝,三四十名军士被裹入八风破甲阵中,这这三四十名军士刚一入阵,就被一阵乱枪刺、镗钯拍,带伤退出。
豆卢怀仁没有想到,徐世绩反应如此的迅捷,迅速将四十名军士卷入阵中。很快这些军士就退出,这令豆卢怀仁更是大惊。如今还剩下这五十来人,又如何布得成八门金锁阵?一招棋走错,满盘皆输。
此时豆卢怀仁的军士已经大乱,徐世绩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万千甲兵为吾破!”
“破!破!破!”
八风破甲阵士气更盛,两人之战,近一个半时辰,但胜负却只在这一瞬之间。八风破甲阵如狂风卷落叶一般,吞噬着败兵。豆卢怀中所领军士已经没有了还手之力,只能不断的退向豆卢怀仁周边,护住自己的主帅。
不知何时,风停了,雨也住了,碧空如洗,一道彩虹挂于空中,挥去了阴沉的压抑,使人神轻气爽。
‘堂啷啷!’豆卢怀仁手中三尖两刃刀不由得落地,一脸的灰败之色,他知道,自己败了,但他却不知道,自己因何会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