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拉居然走了。
亚撒怎么也想不到,赛拉居然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他一开始对赛拉并没有多少好感,随着慢慢接触,亚撒承认有点喜欢这个满脑子古怪想法的女孩子了。
他在原来的世界见多了各种各样的“贱女孩”,她们的世界观令亚撒感觉自己存在于这片土地上就是一种污染,她们高傲的目光令亚撒感到自卑。
而赛拉的目光是如此清辙,她不会因为个人喜好而对别人品头论足,能够令她烦恼的东西很多,却不会是那些杂杂碎碎无聊之极的琐事。
“那个孩子很善良,她认为留在这里族内始终会来找麻烦。”尤妮妲叹息一声,静静地说,“可是她从这里离开又能去哪里,族内没有容身之所,在外面则更为艰难。”
“为什么不设法留住她?”亚撒问了一句立刻默然,他最清楚赛拉是个多么固执的女孩子。
他默默一叹,看着手中沉甸甸的信封,轻声道:“希望她能生存下吧,多么年轻啊……”
过了一会,亚撒便被丝依娜她们拉了出去,她们将乌拉迪克请来观察亚撒身体的恢复程度。
直到乌拉迪克给出肯定的答复,她们才放下心来。
临离开的时候,乌拉迪克给了亚撒一个颇值得玩味的眼神,留下一句话:“你是变强了,但是你的敌人更强。”
亚撒自然明白乌拉迪克的意思,他以后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强大的伊登,还有一个更加恐怖的伊夫力。亚撒已经从尤妮妲那里听说过伊夫力,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敌人,现在的亚撒恐怕连他一个指头的力量都承受不起。
而三个月后他就要面对这样的敌人,如果没有奇迹发生他根本没有机会从两人手下活下来。
亚撒只是默不作声看着乌拉迪克离开,他不喜欢乌拉迪克。
不知为何,亚撒总感觉乌拉迪克对自己存有敌意,这是一个比伊登和伊夫力更加危险的存在,如果有得选择,他宁愿直面伊夫力的武力也不愿接受乌拉迪克那些严苛得近乎无情的“考验”。
“只是狼与虎的选择罢了。”亚撒心中充满苦涩。
回到房间的时候,亚撒压抑的情绪并没有消散,目光瞥到床边那封信,便随手拿起撕开来看。
这是一封长信,足足有好几页纸张。
“致我敬重的亚撒大人:大人,赛拉走了,请原谅我不辞而别的无礼。可是赛拉总是说不过大人,我害怕到时会被大人劝说住留下来(一个吐舌头的笑脸)。千万不要以为赛拉讨厌留在夜王家,事实上赛拉在这里很开心,这里所有大人都对我很好,令我很是感动。可是赛拉不得不走,为了我的理想……”
亚撒露出一丝苦笑,理想,多么伟大的一个词,可是你还只是个孩子,何必逼着自己去承受如此沉重的东西呢。
“在染织殿的时候,赛拉是迷惘的痛苦的,每天晚上看着缓缓升起的明月,我都会怀疑自己的人生,怀疑自己这一天到底有什么意义。活着很痛苦,所以赛拉选择了逃离,可是在面临死亡威胁的时候,我的心里却充满了恐惧。我很害怕,我想活下去,这个念头一度令我感到羞耻。可是在与大人交谈之后,赛拉终于解开了心结,想活下去没错,这证明了我在对这个世界还抱有期待不是?而且大人还解开了赛拉的另一个心结,我终于明确了自己的目标,第一次有了奋斗的方向,真的很开心啊!虽然大人曾经说过,个人的作为对于世界的影响微乎其微,但是赛拉还是要去试一试!我想让妖jing界变成一个充满希望、充满光明的地方,让天下弱小的妖jing也不失去对生活的勇气,让困苦下的人民也抱有对生存的渴望——这就是我想要的理想之乡!”
看到这里,亚撒心里没有取笑,竟然生出一丝震憾。如果赛拉现在还在这里,亚撒绝对不会再取笑她的任何想法。
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只是一个吊丝,吊丝之所以是吊丝,就是他们敢想而不敢做。天天幻想着推倒女神,真的女神出现在面前,却只会窘得面红耳赤,屁字不敢蹦出一个。
以前,他总喜欢嘲笑赛拉的想法不切实际,评击起来头头是道,并且心中充满优越感。却不知道那些能够为了不切实际的想法而行动的人比他强数百倍,如果真的将不切实际变成了实际,别人就成了伟人,而他永远还是那个缩在角落里人人看不起的吊丝。
赛拉又在信里向亚撒说了很多,无非都是染织殿的事,事无具细,喜怒哀乐尽在其中。
这样一封稚嫩的信,竟看得亚撒眼睛有点模糊。如果不是依依不舍,又怎么会恨不得将自己所有事情都吐个详尽说个痛快呢?
而且亚撒还能够从赛拉的行字中看出她对自己充满崇敬。
“临别没什么好送给大人的,只能赠送大人几幅赛拉的刺绘,虽然不是什么好作品,也算赛拉的一点心意!”
“这幅刺绘是赛拉在小卡班死的那天绣的。”小卡班是染织殿里眷养的一只妖兽,赛拉在信里提到过。
看着刺绘上的“小卡班”,看着那些沉重、弯曲的线条,亚撒心里仿佛也染上了一层悲哀。
“这幅刺绘作于和玛琪吵架那天。”画纸上波折刚直的曲线,似乎调动起亚撒的怒气。
“这幅是……”
说实话赛拉的绘画水平非常高超,不仅形像逼真栩栩如生,而将自己的感情融入其中,令人着迷。
亚撒看完了一遍,心中赞叹不已,他以前是个动漫迷,最佩服那些绘得一手好图的人。
于是他又看了第二遍,这次看完,他呆呆想了好一会。
接着又看了第三遍。
很快,又看了第四遍。
……
直到看了数十遍之后,他才倏然站起来,冲到大厅。
“二姨!二姨!”亚撒着急大叫着。
“发生了什么事?亚撒,你感觉哪里不舒服?”丝依娜很快出现,一脸紧张。
谁知道亚撒竟比她还紧张,一把捉住丝依娜的手问:“二姨,家里有啥刺绣图案的衣服没有,或者一些画作,不管什么,总之有图案的东西都可以,全拿出来给我看看!”
“啊?”
丝依娜不懂亚撒在搞什么名堂,不过见他这么紧张,便去拿了几件自己的衣服出来,上面带有jing美的刺图。
亚撒看了一会,便将衣服还了回去,摇头问道:“不是这种!有没有什么名家之作,最好是那些技艺jing湛,能够表达感情的作品。”
丝依娜带着一丝酸溜溜的味道说:“你二姨穿不起那种名贵的衣服,也许你六姨有吧。”很快丝依娜将斯帕尔丽带了来,斯帕尔丽手里还拿着一件黑sè的丝质衣物,很薄很轻,明显是女人的贴身之物。
亚撒顾不了这么多了,从斯帕尔丽手里拿过来展开一看,只见一幅jing美绝伦的云海图出现于眼前,那些饱满、充满弧度的线条勾人心魂,看得亚撒竟有一种蠢蠢yu动。
“果然没错!”
只不过现在他内心的震惊压过一切,他将衣物还给六姨斯帕尔丽,转身离开大厅。
斯帕尔丽一头雾水,拿起自己的衣服左看右看,看不出其中有什么名堂。
别说是她,就是丝依娜也搞不懂亚撒在干什么。
“亚撒,你去哪里?”
“去找乌拉迪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