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去宁县副县长职务的当天.王思凡就从县委常委小区8号楼搬了出來.悄悄的住进了宁湖墅区.过上了国王一样的生活.
王思凡属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那种.倒沒有多少东西可收拾.就是那满屋子的各种礼品不好处理.最后还是在夏雨菲的提议下.以东湖制药宁县分公司的名义捐赠给了县红十字会.
2月9日.王思凡给许明河去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想提前去齐武县看看.了解一下情况.10号上任的时候自己直接在齐武县届与大部队会和.
许明河想想让他提前去.趁着还沒有多少人认识的时候走走看看也许还真的能够了解到一些有用的情况.就答应了.还说替他向刘金泽说明情况.不过最后还叮嘱他一定不能露出自己的身份.要不然就会给齐武当地干部一种急不可耐、不信任他们的印象.
王思凡知道许明河是关心自己.就感激的答应了.
吻别了陆心怡和夏雨菲.王思凡就开着自己的那辆大众往齐武县方向悠哉悠哉的驶去.反正今天只是随便看看而已.也沒有具体的任务.倒是不用着急.
到了齐武县城.王思凡看到除了街道上巡逻的警察比上次來的时候多了一些之外.并沒有什么明显的变化.百姓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走在路上的行人脸上也沒有任何的不安和惶恐之色.仿佛发生在春节时候的官场地震并沒有对普通百姓产生任何影响一样.
王思凡却知道.那些巡逻的警察们的目的恐怕不只是维护齐武县春节期间的稳定.还有几分巡查陌生人的意思吧.还好自己开的只是普通的大众车而已.挂的又是江城本地的车牌.倒也沒有人注意.
在几个人流量比较大的路口停下车.听着市民们之间的闲聊.到还真有不少收获.比如说“书记沒有县长大”、“县里沒有黑社会”、“小鱼搞死了大鱼”、“实干不如跑送”……
王思凡倒是知道现在的齐武县.几乎成了县长张云鹏的天下.县委书记钱东方的话远不如他的顶用.后面的就不了解了.细问之下才知道.所谓的“县里沒有黑社会”竟然是说齐武县的公安局比黑社会还黑.原來的时候黑社会在菜市场收了保护费.还让菜农安安生生的卖菜.自从顾安全当上公安局长之后倒好.不但定期的要向菜农们收取“治安管理费”.还不定期的摊牌所谓的“过节涨价费”、“卫生维护费”、“高温补贴费”、等等.名目之繁多.骇人听闻.还真是比黑社会还黑.
而市民口中的“小鱼搞死了大鱼”是指这次齐武县官场大地震就是因为小小的“观赏鱼”引起的.王思凡专门了解了一番齐武县的情况.知道这次郭伟刚、孙浩铭、崔鹏飞和费笃笔等人落马是省市各方势力洗牌的结果.不过事情的导火索正是被齐武县鼓吹为“走出了一条特色农业道路”的观赏鱼事件.
齐武县河道纵横、池塘众多.渔业一直是县政府财政收入的重要來源.不过当时都是食用鱼.后來张云鹏上任齐武县长.在常务副县长孙浩铭的蛊惑下.搞起了轰轰烈烈的“放弃食用鱼、养殖观赏鱼”运动.前几年观赏鱼市场火爆.鱼价也一路走高.一条长不足十厘米的观赏鱼竟然能够卖到四五元.人们见有利可图.再加上县里面各种政策的支持.纷纷开始养殖.一时间好不热闹.
然而.随着97年亚洲金融危机对内地的冲击.再加上观赏鱼市场接近饱和.观赏鱼价格暴跌.还沒有形成规模化、技术化经营的齐武县首当其冲.原來大大小小的“渔业公司”门庭若市、现在却是门可罗雀.一条鱼五毛钱都沒有人要.
很快掩盖在这种畸形繁荣下的各种矛盾就爆发了.先是水产畜牧局长梁汉康、农业局长思文华被渔农举报.事情被齐武县强行压制了下來.
然而正如所说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一样.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件事情过去了、还在期待着观赏鱼市场回暖的时候.从远在千里之外的闽宁省寄向江城市的十多封举报信直接将此时摆上了许明河等一干市委领导的办公桌上.再加上各方势力的推波助澜.盖子再也捂不住.一条条“大鱼”纷纷被钓了出來.
而“实干不如跑送”则是说齐武县“某些领导”在用人的时候.有这样一段“十分精辟”的话：不跑不送.降职使用；只跑不送.原地不动；又跑又送.肯定重用.虽然这些话中有夸张的成分.不过王思凡却知道“沒有空穴不來风”啊.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些所谓的“父母官、干部们”并不是沒有头脑沒有知识.如果他们把这些“聪明”用到搞好全县经济、造福全县百姓上面.齐武县的经济还会这个样子吗.
看到时间快到中午了.又想到刚才几个市民说的“片警黑过黑社会”.王思凡就决定去菜市场转转.问明了方向之后.就钻进车里发动车子绝尘而去.
菜市场倒是一派热闹的景象.看到里面人摩肩接踵的.王思凡只得找个空地把车子停下锁上.然后步行往里面走去.
刚走几步.就见前面不远处被人群“哗啦”一下子围上.顿时只见圈子内白菜萝卜纷飞.还传來清晰的怒骂声：“你个老东西.不交钱就敢在这里卖菜.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哟呵.你还嘴硬.看我不踹死你.”怒骂声中还夹杂着一个老者的惨叫声.
王思凡心头火起.光天之下竟然有人在菜市场嚣张撒野.齐武县的治安问題还真的不是一般的差啊.
想到这里王思凡加快了脚步.迅速的走上前拨开人群走到最里面.就见两个穿着警服、歪斜的带着警帽的家伙正对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一个老人拳打脚踢.边上一个破旧的扁担和两个箩筐、以及里面的萝卜白菜已经被踩的稀巴烂.围着的人纷纷指指点点.却沒有一个人敢上前阻拦的.
王思凡双目喷火.大吼一声“住手”.就要上前制止正在施暴的两人.旁边有人急忙拉住他小声说道“你不要命了.他们是警察.”
王思凡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一字一句的反问道：“警察就可以为非作歹、为所欲为了吗.”然后抬手拍掉这人抓住自己胳膊的手臂.大步而出.
后面传來这人的嘀咕声：“真是好心沒好报.算了.又一个愣头青要遭殃了.”
两个正打的兴起的警察听到竟然有人敢强出头.纷纷停下了手脚上的动作.转过身來看到一个大学生模样的陌生男子向自己怒目而视.顿时一起发出哈哈大笑声.笑过之后.那个胖一点的警察神情一凛.挥舞着手中的警棍说道：“小子.警察办案呢.想学雷锋见义勇为吗.快点给我滚到一边.要不然惹怒了爷爷我.棍棒伺候.”
王思凡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哼道：“你是谁的爷爷.”然后看也不看他一眼走上前去扶起那个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的老者问道：“老人家.他们为什么打你.走.我送您去医院.”
刚才那个胖警察被王思凡的目光一横.登时心中一惊愣在了那里.
瘦子警察一看王思凡想走.立即上前一步.大喝一声道：“小子.他可以走.你得给我留下.”
胖子一见同伙挺身而出.胆子一壮.跟着附和.显然他们也担心把老人打出事情來.不过这个愣头青却绝不能放过.
王思凡本來想着救人要紧.先把老人送到医院再说.沒想到这两个不长眼的家伙还真是够嚣张的.他就把老人交到刚才那个阻止自己出來的人.然后从钱包中掏出一叠百元大钞交给他说：“帮忙把老人家先送到医院.这钱就作为医疗费吧.”
那人一见这叠钱足足有千元之多.登时动心.再加上之前两个警察已经说过老人可以走了.就接过钱扶着他退了出去.
王思凡处理好这事儿之后.才转过身來.好整以暇的问道：“怎么.你们打人还有理了.难道连我准备打不成.”
瘦子警察神情一滞.怒道：“刚才那人不交‘寒冷补贴费’.还占道经营.我看你就是她的同伙.先抓起來仔细审问再说.”后一句话却是对同伴说的.
王思凡一愣.想到上午时候听那些市民说菜市场有“高温补贴费”.这大过年的就蹦出來一个“寒冷补贴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顿时怒极反笑.看到两人挥舞着警棍朝自己招呼过來.就闪身避过.飞起一脚踹在瘦子的屁股上.这家伙顿时一个嘴啃泥趴在了地上.他并不停身一伸手捏住了胖子拿着警棍的手腕.一用力.然后一个过肩摔.只听胖子惨叫一声.“砰”的一下.肥大的身子就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
电光石火之间.王思凡就解决了战斗.围着的众人心中那个解气啊.想要欢呼.却看到瘦子晃晃悠悠的爬了起來.恶狠狠地走向王思凡.顿时把到了嘴边的“好”字齐齐咽了回去.
瘦子本來看到王思凡从钱包中掏出大叠钞票的时候.就动了心思.沒想到不知怎么的就被这小子一脚踹在了地上.他还以为是踩着白菜叶子滑倒了呢.好不容易爬起來.一边扶着警帽一边色厉内荏的吼道：“好啊.你竟敢袭警.我要你好看.”说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后躬着身子谄媚道：“顾队长.我是菜市场的小祝啊.现在有人在菜市场闹事.您看要不过來一下.好的好的.一定不让他走.”
等那边挂了电话之后.他才把手机放到口袋里.扶起來还在哼哼唧唧的胖子警察对着王思凡说道：“小子有种你别走.一会儿就让你好看.”
王思凡好整以暇的站定.随口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个什么花样來.”刚才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想到许明河叮嘱自己不要暴露身份.索性就來个狠的.用一种别开生面的方式向齐武县宣示自己的到來.也不错嘛.
两个警察一看这家伙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顿时一愣.心说这小子不会有什么后台吧.不过一想到“小霸王”顾少男马上就过來了.顿时又有了信心.顾少男何许人也.齐武县治安管理大队副队长.职务虽然不高.却有一个一跺脚齐武县都要抖三抖的老子：齐武县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顾安全.
自从顾安全当上宁县政法委书记、公安局长之后.就给自己的儿子顾少男在公安局治安大队找了个差事干.
这顾少男本來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自从当上这个治安大队副队长之后.就更加的嚣张跋扈.再加上有老子在上面罩着.久而久之就在齐武县混出了名堂.被人冠以“小霸王”的称号.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常常吹嘘说：“我老子是老霸王.我是小霸王.在齐武县就沒有我顾少男摆不平的事情.”
菜市场的这两个片警祝磊涛和吴继华每年都会向顾少男上一大把供.自然就以他的小弟自居了.沒想到今天竟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给胖揍一顿.自然就想到了自己个靠山.
齐武县城并不大.不一会儿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就传了过來.人群纷纷避开.就见一个油头粉面的家伙领着三四个警察气势汹汹的朝这边本來了过來.
祝磊涛和吴继华也顾不得疼痛.小跑过去迎上这群人说道：“顾队长.您可來了.就是这小子阻止我们维持菜市场秩序.还打伤了我们.”一边说一边指着王思凡.
顾少男一看是个年轻的大学生.就朝身后的两个警察挥挥手说道：“竟然敢袭警.铐上带到队里好好审问.”
两个警察应声而出.挥舞着手铐朝王思凡扑去.王思凡不闪不避.任由他们铐上了自己.
两个警察见到祝磊涛和吴继华两人的狼狈样时候.还以为王思凡是个硬茬子.沒想到这么顺利的就铐上了.本來准备好的拳打脚踢倒也不好施展了.
顾少男也是一愣.一边暗骂祝磊涛草包货.一边指挥着那两个警察把王思凡拉上车.回去好好审问.
祝磊涛两人也是疑惑.这家伙刚才胖揍自己的时候可不是这样啊.难道也是欺软怕硬、外强中干.转身正好看到顾少男不满的目光一闪而过.就急忙凑到他的耳边小声说着什么.顾少男这才露出笑容.
王思凡被两个警察推搡拉扯着到了菜市场入口处的警车旁边的时候.停下脚步指着自己的那辆大众说道：“那是我的车.总不能放在这里吧.”
顾少男心道祝磊涛说的果然不错.这小子还真是个暴发户啊.想到这里就从王思凡的口袋中摸出钥匙.走过去打开车门.然后向那即个警察一挥手就钻了进去.发动车子率先朝治安管理大队方向而去.
两个警察推搡着王思凡上了警车.招呼着另外一个警察发动车子跟在顾少男的后面.
时间已经到了中午.顾少男等人把王思凡押到审讯室之后就各自回家吃饭了.临走的时候并沒有沒收王思凡的手机.显然是让他打电话求援送钱來的.
等他们走后.王思凡悠然的坐到椅子上.从口袋中摸出一颗烟点上.美美的吸完.才拿过手机拨出一个电话号码.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阵子.挂掉之后就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哪里有一点即将被审讯的样子.
大约两个小时之后.一阵轻微的响动传了过來.王思凡倏地睁开了双眼.一抹精光一闪而过.就见审讯室的门被推开.顾少男和中午铐自己的一个警察走了进來.
坐定之后.顾少男阴恻恻一笑问道：“小子.想清楚了沒有.把一切从实招來.免得受皮肉之苦.”
王思凡微微一笑盯着他说道：“早就想清楚了.想问什么问吧.”就在两人目光接触的一刹那间.王思凡就看到了顾少男的下场.能够想像得到他还不知道即将到來的县委副书记叫王思凡.就放下了心.
也亏得顾少男倒霉.那天父亲顾安全在电话中告诉他最近一段时间要老实.新來的常务副县长叫王思凡.是市委书记许明河未來的女婿的时候.他正在刚弄到手的一个新婚少妇身上奋力耕耘冲刺.只听到一句“市委书记”.其他的一概沒有听到.
现在看到王思凡如此知趣.他就哈哈一笑开始问道：“姓名.”
“王思凡.”
“年龄.”
“26岁.”
……
“你承认是那个扰乱菜市场治安的人的同伙吗.”
“我承认.”
“你承认袭警吗.”
“我承认打了那两个败类.”
……
顾少男沒想到审讯竟然这么顺利.看到王思凡签了字之后.就哈哈一笑说道：“现在该我们谈条件了.一口价.那辆车再加这个数.我保你无罪释放.要知道袭警可是要坐牢的.”他一边恐吓一边伸出右手朝王思凡比划.
王思凡装作疑惑的样子问道：“五千.”
顾少男摇了摇头.嘴里蹦出两个字：“五万.”
王思凡装作吓了一跳的样子.为难地说道：“五万太多了.我现在身上只有一千块钱.”说着把钱包拿出來.将里面的钱掏个干净放到桌子上.
顾少男也不客气.一把抓起桌子上的钱塞到兜里.满意地说道：“沒关系.你现在可以打电话让亲人朋友送钱过來嘛.”
王思凡早已决定扮猪吃老虎了.就为难的说道：“那我试试吧.”然后摸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接通以后说道：“马哥.我是思凡啊.是这样的.我现在在齐武县呢.进局子了.你现在快点给我送五万块钱过來吧.”
“什么.又进局子了.是不是嫖娼当场被抓了.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我现在在京城呢.过不去啊.明天吧.明天中午我去接你出來.”电话那头的马上飞强忍着笑声说道.
王思凡暗骂一声.看了一眼顾少男说道：“那好吧.你得快点來啊.这里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啊.”马上飞在那边答应之后.王思凡才挂了电话.为难的看着顾少男.
顾少男一看王思凡这么听话.哈哈一笑说道：“很好.很好.我就喜欢爽快的人.只不过你朋友要是明天來的话.那今天晚上就要委屈你在这里呆一晚上了.等明天他钱一送到.我们立马放任怎么样.”
王思凡急忙装作感谢的样子说道：“应该的.应该的.谢谢顾队长.”
顾少男满意的一笑对旁边做记录的那个警察说道：“去吧他的手铐给打开.不能怠慢了贵客嘛.”
那个警察站起來走到王思凡身边.摸出钥匙准备给他打开.王思凡急忙把手一缩说道：“不用不用.这样戴着挺好的.毕竟不能坏了队里的规矩嘛.就是.能不能给我來碗泡面或者一份盒饭什么的.中午沒吃饭现在还真有点饿了.”
那个警察和顾少男齐齐一愣.心说还有这样找虐的人.也太奇葩了吧.
最后还是顾少男先反应过來.对那个警察说道：“去外面买几桶泡面送过來.对了.再买几根香肠.连晚上的也给他买了.”然后侧头对王思凡说道：“饮水机里面有开水.等会儿自己泡着吃吧.”说完才拿着王思凡的供词.满意的吹着口哨出了审讯室.急急忙忙的找那个刚刚搞到手的少妇去了.
过了沒多大一会儿.先前的那个警察提着几桶泡面放到桌子上.说了一句“快点吃吧”就退了出去.
这时候王思凡才悄悄的摸过手机.关闭了录音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