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风拂过，河水泛起层层涟漪，辉映着自天上落下的月光。</p>
白衣水鬼，或者说白衣女鬼，立在河水中央，白色衣衫随风轻动，配合上凄苦悲愤的神情，却是少了几分的鬼气，反倒多了些惹人可怜的意味。</p>
“只是不知水鬼为何须寻得替死鬼后，才可脱离一方水域禁锢，前去转世投胎。定下这番规矩的，岂非是算作鼓弄鬼怪害人。”</p>
张自道心中自语，操弄轻舟，向白衣女鬼行去。</p>
那船家见状，便是大声喊道，“道长莫要以身犯险，待到天明日头出来，水鬼自然不敢现身。”</p>
稻河宽约莫十余丈，水深却平缓，也无甚暗流。</p>
不过船向河中水鬼方向行了约莫二三丈的距离，不知是何物撞到了轻舟上。</p>
撞击力度格外的大，轻舟险些被掀翻，张自道一脚跺在船舷上，才让小船平稳下来。</p>
借着月光，张自道望向水中，只是隐约瞧见一条鳞片有巴掌大小，泛着青光的丈长大鱼在水下一闪而没。</p>
那白衣水鬼，也旋即身子落入水中，消失不见踪影。</p>
河面恢复平静。</p>
张自道皱了皱眉头，探寻着河下动静，只可惜河水始终流动，他也无法寻得那水鬼藏身在水下何处。</p>
操舟行到方才白衣水鬼出现的位置，也无异常再出现。</p>
倒是有不少的的鱼儿时而探出水面。</p>
河面便泛起一朵朵小的涟漪。</p>
待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张自道见无所获，也觉饿意上来，便操舟行回了岸边。</p>
“道长，你是有真本事的。”</p>
那船家等短发道士上了岸后，忙迎了上来，便是一顿恭维。</p>
张自道对船家的恭维不置可否，回头看了一眼河面，问道，“你的胆子也不小，明知有水鬼，还敢来此停船。”</p>
这船家便是一脸的讪然，只是说道，“那水鬼靠不得水岸，只能在河中央两三丈宽的位置活动，又只能在每月的初一、十五晚上出来，只要小心一点，一般不可能出事。而且，前段时间稻香镇请过法师作法，我还以为水鬼已经被除去了。”</p>
张自道看了一眼天上的圆月，今夜正是十五。</p>
只不过，这个船家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情。</p>
张自道想起船家先前所说的李秀才，问道，“是李秀才告诉你这些的？”</p>
船家便说道，“正是，不仅如此，李秀才对稻香镇每个人都说了水鬼的情况。我也是因为在陵江上弄舟渡人讨生活，来稻香镇次数比较多，才知晓这些的。”</p>
张自道问道，“你还知道有关水鬼的任何事情吗？”</p>
船家想了片刻，说道，“回道长，半年前，有客商路过稻香镇，慕名去河岸观看那水鬼，后对人称那白衣水鬼是延陵城中的歌姬。只是此事大家并不当真！”</p>
二人说话间，沿着稻田间的土路，来到了镇子。</p>
稻河旁的小镇不大，唤做稻香镇。居住在稻香镇的人，多以种田打鱼为生。</p>
稻香镇有一稻香酒与稻香鱼较为出名，也是稻香镇上客栈的镇店招牌。</p>
船家熟门熟路的领着短发道士来到一客栈前。</p>
二层木楼，客栈内住的多为在陵江上跑商的商人。当然了，也有旅客。</p>
还未进客栈，尚走在街道上，便能听到客栈内传出食客的说笑声。</p>
店内生意红火。</p>
客栈老板也认识船家，二人打了个招呼。</p>
稻香酒与稻香鱼自然是要点的，又点了几样炒菜。张自道让船家陪着一起吃，他付钱就是，船家推脱了一二后，也就坐到桌前。</p>
初时还有些拘谨，不过几杯酒下肚后，也就放了开来。</p>
短发道士端着酒杯也不急着喝，慢慢轻晃着酒杯，他靠在椅子上听周围的人谈南谈北，口音也不尽相同。</p>
“哟，这不是李秀才，李大善人，快快请进！”</p>
客栈老板瞧见几个书生打扮之人走来，其中一个长相颇为英俊的书生，不足三十，便是李秀才。</p>
李秀才笑意和煦，说道，“老板谬赞了。”</p>
又道，“先说好，老板若是仍坚持不收李某的酒饭钱，那李某只好回家了。”</p>
客栈老板缕了一把胡须，说道，“那好吧。”</p>
李秀才才与友人一同进了客栈。</p>
店内自是有人认得李秀才，便冲客栈老板喊道，“久闻李秀才大名，今日有幸一见。店老板，劳烦上一壶稻香酒送到李秀才的桌上。”</p>
这人又起身对李秀才抱拳道，“一壶稻香酒聊表心意，还望李秀才收下。”</p>
哪知李秀才还未开口。</p>
那客栈老板笑道，“你有所不知，李秀才虽还未为官，可两袖清风，从不收任何钱物。你这壶酒，我看还是免了。”</p>
李秀才也是对这人说道，“李某苦读圣贤书，不敢负书中道理，望阁下莫要因此责备李某。”</p>
张自道好奇的看了几眼李秀才。</p>
那船家连喝两杯酒顺了顺口中食物，一脸神秘的小声对张自道说，“道长，我听传言，说李秀才的名声连郡守那样的大官都知晓了。我还听人说，县长的女儿一心要嫁给李秀才。算命的也说，明年的举人考试，李秀才必定能高中。稻香镇的人可都盼着李秀才能考上举人！那样李秀才就能正儿八经的当官了。”</p>
言至于此，船家挠了挠头，说道，“也不是稻香镇全部的人都盼着李秀才能考上举人。镇上卖肉的李屠户，就与李秀才不对付，也从不卖给李秀才一两肉。”</p>
张自道问道，“那你知道李屠户为何与李秀才不对付吗？”</p>
船家拿手指了指自己脑袋，说道，“李屠户脑子坏了，喜怒无常。有时候还说稻河中的水鬼是个好鬼！谁敢说个不是，李屠户急眼了甚至还想要打人。</p>
道长，你说说，这李屠户说出来的话，还是人话吗？”</p>
张自道对此不做评价，反倒是生出心思去瞧一瞧那李屠户。</p>
见不少人围在李秀才那桌的旁，张自道瞧了片刻，便打消了此时过去问一问那河中水鬼的事情，打算待到李秀才吃好准备离开客栈时，再去问。</p>
继续吃着饭菜。</p>
夹了一口稻香鱼。</p>
等到吃喝快好时。</p>
便听见客栈外传来脚步匆忙的声音。</p>
有四五个人一脸惊惧的跑进了客栈，一个本地稻香镇的人，另外几人是来往的客商旅人。客商旅人听了稻河水鬼的事情，有心去看，便雇了稻香镇的一位本地人。</p>
“怎么了？”</p>
有人问。</p>
“稻河，稻河水变红了，那白衣水鬼，不知为何，也变作了红衣水鬼。”</p>
客栈老板听了此事，却是说道，“李秀才，你怎么看此事？”</p>
李秀才站起身，沉默片刻，说道，“水鬼不除，终成祸患。大家都莫要出镇子去河边，我明日再去县里一趟，看能否寻到一位高人降服了水鬼。”</p>
见了河水变红，白衣水鬼化作红衣水鬼的那个稻香镇之人，结结巴巴说道，“李秀才，不是一个水鬼，是两……两个水鬼。”</p>
“两个？”</p>
“另一个红衣水鬼好像是……镇上的李屠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