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夏昭明思索后,略一抬眸看到温雅正向自己走來,心中也无什么细想,只是违反常态的给温雅行了一礼,也不管温雅想要说些什么,便开口道:“在下告退,”
温雅公主本來想要安慰他的话便留在口中,看着往日献殷勤那人连回眸看她一眼都不顾,便是急匆匆的离开了,竟是有些失落的感觉,
贴身婢女小心怯怯的走过來,不敢惊动公主,
温雅侧头,“今日这事想必很快就会传开了,但是宫中的范围太过小,你与小桂子说说,让民间也能知晓这宫中应有的传奇,”
“是,奴婢明白,”
温雅收了眼中的异色,无论发生什么,在这宫中本就是互相残杀的地方,打小她便是明白的,明争暗斗与沙场也是不差分毫的,若是不欺人必定会受人欺辱,
“对了,过几日宫中有宫宴,你从历年來皇孙公子送的首饰中挑两三件戴上,总不能让永和宫的人瞧低了我宫中的人,”
“多谢公主赏赐,”
“回宫吧,”
金雕玉屏隔住了屋内的情形,却是挡不住玉屏后的袅袅药香,带着淡淡的韵味,伴着清淡岭南的琴音,入耳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只是忽的琴音停顿,不免有些唏嘘,
在外舞剑的绯色听到琴音一停,竟也不顾他人的阻拦直接闯进屋子,看到琉陌原本清冷的样子旁笼罩着淡淡的隔绝与红尘以外的清绝,如苍山的云山飘渺虚无之雪,落地无声,
琉陌琴案上一只白鸽在细细梳理着羽毛,一张小小的布帛铺在旁边,
如玉般温润的指尖又覆在琴上,却寥寥数音便断了琴弦,
“琉陌,出了什么事,”绯色有些焦急,从未见过琉陌如此模样,
“他竟是不顾萧墙之乱也要前去,”
琉陌声线清淡,绯色走上前将琴上的布帛拿起來,瞬间便是明了,“想不到那个魔头竟是跑到皇朝去了,还真是任性妄为,”
两个侍卫因为阻拦绯色被打倒在地,刚刚才进來,看到这种情形先是跪了下來,
“守卫不当请太子责罚,”
琉陌闭了闭眼,睁开后恢复清明,“将琴拿下去吧,”
“是,”
绯色看到布帛之后反倒不着急了,将手中还拿着的剑放在桌子上,“你对她向來上心,上次说等她对魔头死心,看样子他是沒有等下去,如今你也是想要追到皇朝去,”
琉陌从桌子上拿起一章奏折,“从小便看这些东西,我日日过的不是丝竹乱耳,便是案牍劳形罢了,皇朝,他可以追去,我却是追不得,”
“那个魔头任性,北朝的江山倒是好打一些了,老皇帝若是知道必定会十分开心的,”
“就算三皇子不在,那个子悠也是不能小觑,”琉陌拿起书桌上的朱砂笔,在奏章上画了一个圈,“依他的性子,就算是离了北朝也会安排妥当,所谓随心不过是给桃夭做出來看的,”
绯色看着他不停的翻阅奏折,叹了口气,“少言寡语如你,今日说了这么多,我也是明白你心乱了,”
琉陌伸手将窗子推开,那只白鸽在窗前蹦了几下,终于还是飞走了,卷下了几片秋叶,落在琉陌的身前,
还记得那天她紧咬着下唇握住他的手,担心的神色;还记得是她第一次说要与他回昆仑;还记得她信誓旦旦的说着要等他回來,明明看起來那样胆小怕死的她却非要回到皇朝,明明看起來对什么都能狠下心的她,却是担心着身边的每一个人,他有些苦笑,绍离啊绍离,本是想要留有余地的,可是你偏偏要她,
“布置下去吧,皇朝内的五万精兵调出來,攻北朝,”
绯色抬眼看了片刻,之后笑着拿起剑,“是,太子,”
秋叶不堪北风吹,飘飘落落了几个來回,
绍离却是陷入了一个冗长的梦境,无数次闪回让他已经习以为常了,
那是他被师傅逼着服下一碗汤药,夜晚之时如同百虫蚀心一般,疼痛难忍,那是一种漫长而又煎熬的折磨,他挣脱了锁链从密室中逃了出去,一想到是那个女子害自己从北朝來到这里,便是无边的恨意蔓延开來,
不知不觉中,他來到那天的府外,
月色半掩,黑暗中的朦胧让人感觉诡异,绍离因为疼痛半卧在房顶,神色却瞧不出其他的望着下面,
又是那天那个女孩,似乎已经长大了些许,身上的衣服依旧单薄,小小的身躯跪在坚硬冰冷的大理石板上,看着屋内中一个女人正在欺辱着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孩眼神中带着中坚毅,口中却一直不断的求饶,“二娘,不要这样对我娘亲,今日都是我的错,我忘记将姐姐的桂花糕买回來的,”
那个女人停住了手,目光看向她,“谁是你的姐姐,你要叫她小姐,”
女孩神色不变,急忙改口,“是,小姐的桂花糕沒有买回來都是我的错,你要打便打我吧,”
那个本來逆來顺受的女人突然开口道:“我不准你碰她,”
那女子反倒十分开心,走到那女孩面前,拿起一旁平时扫灰的鸡毛掸子,狠狠的打在那女孩的背上,不顾那个女人的阻拦,一下一下狠狠的打了下去,
绍离在屋顶露出一丝微笑,不知那女人是否看到她的宝贝女儿过着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罢了,本來的杀心竟也消逝了一半,只是看着那个女孩低头沒有出声,只是身体微微的颤抖着,
直到那个女人终于打累了,摇曳着腰肢傲慢的从母女二人面前离开,
那女孩蹙了蹙眉头,之后走过去将瘫坐在地上的母亲扶起來,月色黯淡,那女孩的面容姣好,明明是那样委屈的事,却是轻轻的笑着,伸出手为母亲仔细的整了整发髻,从头至尾都沒有再说出一句话,
直到几个时辰后,那女孩独自一人走到院子中來,抬头看着绍离,“今日又沒有星辰,月光也不皎洁,你來看什么,”
“我來看戏,”屋顶上的他骨质慵懒,不愿有何动作,
那女孩站在树下仰头看着他,“你來的倒是巧,刚好赶上最热闹的时候,”
“如今你还是不怨,”绍离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我为何要怨,这是我的命,我能如何做,难道非要将他们所有人都杀了才算了结吗,那些人是我娘的家人,娘既然收养了我,我便要照拂娘亲到最后,”
“那若是他们都死了呢,”
那女孩抬眼,月光映在了她的眸中,仿佛是一种希翼一般,穿破种种枷锁,穿透层层乌云投过來的一缕月光,
“那与我何干,我只在乎对我而言重要之人,”
绍离缓缓坐了起來,带着一种嘲讽,“看來被你在乎倒是一件幸福的事,”
那月光中,一个女孩抬起头看着屋顶上的少年,那个屋顶上的少年俯下头看着下面抬起头的女孩,仿若是一种梦境,
过了许久,那个女孩神色温柔,“被人在乎本身就是一件幸福的事,”
“若是要在乎的人都沒有了,你会不会怨,”
“在乎的人都沒有了,”
那女孩的神色划过一丝茫然,绍离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却在听到女孩的话一愣,
“那便在乎自己好了,”
风似乎吹开了窗子,带出轻微的响动,绍离终于悠悠转醒,睁眼时看到桃夭正在努力的关着窗子,
想不到一梦醒來已经是夜半时分,烛火忽明忽暗,闪烁不停,绍离用手遮住眼睛,却感觉口中有着血腥味道,心中立刻清明,
怪不得她关窗子如此费力,原來是因为右手的手腕有伤,所以只能用左手关着窗子,
绍离看着她有些郁闷的关了这扇,便开了那边那扇,脸上都是气鼓鼓的,悄无声息的走到她的旁边,伸手扶住一边的窗子,看她将窗子关上之后绽放笑意,侧目看他的时候却愣在那里,
“你什么时候醒过來的,”
“刚刚,”
桃夭的面色立刻满是担忧,“你身上还有伤,怎么可以随意下地走动,”之后想了想,又说道:“唐彦和子言都來看过你了,但是我怕唐彦一时气闷对你暗中下毒手,所以便让他们先回去了,”
绍离神色桀骜,“就算我伤的更严重些,唐彦也是不敢对我做什么的,”
桃夭笑着摇了摇头,走到桌子面前倒了一杯茶水,递了过來,
绍离沒有接那杯水,而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长长的衣袖滑下去果然露出白色的纱布,纱布包的有些歪歪扭扭,一看便知道是她的杰作,
这样亲昵的触碰,让桃夭有些惊愕,想要收回手,却看到他竟是认真的将那白色的纱布缓缓的解开,再一层一层认真的缠了回去,从她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垂下眼帘认真的模样,长长的睫毛投下的阴影仿若是一片浅浅的云朵一般,指尖划过的地方都带着一丝温柔,
片刻的失神,桃夭才想起來,“你來了北朝该怎么办,”
绍离仔细的将伤口包扎好后,抬头看她,目光放肆,“与我何干,”
除了你,一切与我何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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