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迟夙》
第1章 反派是个小可怜
深夜,星河清浅,皎月流光。
梵净山梵音寺。
重院无人,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潜进寺院后厢房蛰伏,养在寺外的细犬警觉地吠了一声,一道寒芒扫过,四野重归宁静。
半晌后,厢房内闪出一个黑衣人,肩上扛着一个一人高的麻袋跃出了院墙。
“李三,到手了?”
一个高瘦黑影拉开兜帽低声问,“怎么有血腥味?”
“上车再说。”
高瘦黑影听着李三呼吸似有些不稳,心下疑惑,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也没有再问。
两人做了个手势,同伙们很快围了上来,几人不敢耽搁,立即扛着麻袋上了马车,直奔城内。
“啧!传闻中的梵音寺也不过如此。”
李三坐在车内扯下面罩,轻嗤一声。
“自慈悲那老秃驴死后,佛修一道早已今非昔比,都说梵音寺守卫森严,如今却叫我等如入无人之境......”
前头赶车的两人笑着附和,“是师父功夫好......”
先前跟他接头的高瘦黑衣人则淡淡问:“方才那血腥气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说着,李三脸上有些不耐烦,双眼迸射出狠厉之色,踹了一脚躺在地上的麻袋,“妈的,方才太黑了,差点让这小子给阴了。”
麻袋中的人被踢中,喉间逸出一声轻吟,便不动了。
李三愣了一下。
这轻吟婉转,像尖锐的小勾子瞬间勾住了他的心。
高瘦男子见他动作,不悦地皱眉,“李三,这可是贵重货物!”
他含糊应了一声,伸手就挑开了装人麻袋的一角,就着车中昏黄的火光看去,却怔立当场。
察觉到李三蹲在那里半晌,背脊紧绷,气息紊乱,高瘦男子不由问道:“怎么了?”
“草!”
李三喘了口粗气,似突然活了过来,抬手搓了搓脸,喉结滑动了几下。
“这小子长得可真他妈的带劲儿!”
高瘦男子笑了下,“这可是月妖,是上头那人要的东西,能不带劲儿吗?”
“月妖?什么玩意儿?”
李三舔了舔干燥的唇,不舍地挪开视线,运功压了一下小腹燥热的感受,却无甚作用,反倒是胯下那物早已饥渴难耐了。
“顶级炉鼎。”
高瘦男子声音平淡,心中却暗暗嗤笑李三空有本事却没什么见识。
“你该听说过天下第一大仙门谢家吧?谢家家主能渡劫飞升靠的就是这个,可惜最后......”
他不敢说下去了,那可是修仙界的无头悬案。
李三微愣,“难道这小子是个......”
“没错,啖其血肉或做炉鼎可大增修为,心头血可炼不老药。”
高瘦男子警告他,“月妖与一般的炉鼎不一样,能摄人心魄,邪门得很,你离他远点,也莫碰他。”
“有多邪门?”李三似不信。
高瘦男子有心炫耀,便将他所知一一道来,李三听得心中躁动不已。
他搓了搓手指上沾的血迹,又送往鼻端轻嗅,最后伸出舌尖舔了舔。
有什么东西似直冲入脑海,令他一瞬间恍惚了一下。
果真邪门!
马车晃动间,麻袋里的少年缓缓睁开了血红色的眸子。
他听着这两人说话,唇角勾起一抹极淡地讽笑。
马车还在稳稳行驶着,哒哒的马蹄声在荒郊野外更是清晰。
李三忽然开口:“停车!”
车子应声而停。
高瘦男子正在假寐,闻言也立即睁眼。
待看到面前鼻息粗重、情欲上头、双目已然赤红的李三,诧异道:“李三,你做什么?!”
“了尘。”李三缓缓抽出匕首,“这么好的东西从我燕子李手中过了一遭,不尝尝味道太可惜了。”
他猴急地扯开麻袋,露出了少年雌雄莫辨精致美好的睡颜。
了尘立刻伸手拦住他。
“你疯了?上头要的东西你也敢碰!若要上头知道了,你这条命就别想要了!”
“又不是娘们,玩完洗干净就行了!”李三挥手打掉了尘的手臂,“倒是你,絮絮叨叨跟个娘们儿似的!”
李三的两个徒弟此时也围了过来,闻言放声大笑。
李三握紧匕首,注入灵力,疯狂地割着少年身上的捆仙绳。
了尘心中惶惶,转眼又看到李三手指上和唇边的血迹,心中猛然一跳,“是血,你尝了他的血?”
方才李三趁着了尘假寐,不动声色地从那麻袋上抹了不少血迹放入口中品尝,此刻干燥的唇边还结有血痂。
“了尘!”李三突然将匕首反转对准了悟,“识相的话就闭嘴,否则老子捅了你!”
了尘心知自己修为低微,打不过他们三人,便缩回了马车角落里,任由三人将这少年拖下了马车。
马车外传来李三和两个徒弟的调笑声,了尘呆呆地看着毯子上氤氲开来深红色血迹,目光落在角落里。
那里遗落了一块缀着须子的竹简,是他赠予小师弟的,上面微刻着般若心经。
便是在这一刹那,他想起了寺中的几名师兄。
他们曾经皆对这个少年起了淫念,后又离奇失踪。
正在这时,车厢外的李三的笑声戛然而止,似被人紧紧掐住了喉咙。
“可有遗言?”
清冷隽永的声音传来,神秘莫测的音色,仿佛来自遥远的虚空。
了尘清晰地听见李三喉间发出嗬嗬嗬的嘶喘声,像寺院门口那条脖子被洞穿的细犬。
他甚至能想象得到,李三被他这个邪气的师弟捏住脖子五指洞穿血肉的画面。
“哦,没有遗言?”对方冷漠无情地说道:“那受死吧。”
下一秒,一道热血溅上马车的垂帘。
血迹映着朦胧的月色,像绘了一副笔锋锐利的墨兰图。
了尘一瞬间脸白如纸。
他修为不高,也从未对这个少年起过淫念,但他知道,他今日是死定了。
很快,少年的影子爬上了垂帘。
他伸出带血的手指挑开布帘,手腕间缠着的白玉佛珠溅上了点点鲜血,像开在玉石上的红梅。
“了尘师兄。”
少年音色清冷,一手提剑,笑盈盈地看着他。
看似跟往常没什么不同,仿佛还是两个时辰前笑着接下他手中的桂花糕的漂亮少年。
只是此刻他脸颊沾了血,眸色红得厉害,此刻挑帘看着他时,竟像极了地狱中来索命的恶鬼。
了尘慌张后退,直到背脊抵上了车壁,他才发觉后背的衣衫竟全都汗湿了。
“师......师弟......”
他怕得声音发抖。
“师兄不是把我卖了么,还唤我师弟做什么?”
月色下的少年微微偏头,弯眉轻笑,一双红眸明净澄澈,不染纤尘,恍若不谙世事的无辜。
“师兄,我给过你机会。”
是了,他遗落的那块竹简,还有他在接过他送来的桂花糕时,意味深长的一个笑。
了尘心中闪过数个念头,指尖一阵颤抖,忙就要去摸手腕的佛珠,可最终什么也没摸到。
他噗通一声跪下,面色哀戚:“师弟,饶了......”
可他话还未说完,剑刃就穿透了他的脖颈。
“师兄,黄泉路上慢点,我会送他们来陪你的,记住了——”
少年眨眨眼,“我叫,迟夙。”
第2章 来,跟我打
鬼陵的风总是带着一股潮湿的霉味儿,像记忆中某个腐朽荒芜的小院。
可今晚的风却与往日不同,竟带了一股清甜的香,又像烟雨江南的梅子黄时雨。
迟夙顿住脚步,看向隐身在树上的少女,却在不经意间撞进一双水眸。
那是一双大而清澈的杏眼,眼睫纤长,黑白分明,眼角微微上翘,像秋日里波光潋滟的湖水。
那汪秋水肆意打量他的时候,满满的都是惊艳。
迟夙的手指轻轻落在了腰间缠绕的软剑上。
他最讨厌的就是这种目光,无端端地叫他恶心。
上一个人这样看他的时候,被他杀了。
不过,那个人的眼睛没有这么好看。
这么好看的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该不该杀了她呢——
迟夙有点犹豫了。
师父去世后,打他主意的人太多了,杀人是他唯一能够保证自己安全的方式,即便对方是妇孺,他也不曾心软过。
何况,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儿太露骨,可他又未曾发现她的杀气。
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迟夙缓缓绽出一个笑,抽出了腰间软剑。
既然眼睛好看,便挖出她的眼睛吧。
*
晚晚设想过无数次她与迟夙见面时的情景,前半段她觉得没问题,只是这后半段突变的画风是怎么回事?
天羽倏忽飞起,被晚晚横在胸前。
但很快,晚晚就察觉到周围的异动。
迟夙跃至地上站定,目光静静地从晚晚脸上划过,又落入了一片黑暗。
他没有对她动手,不过是因为发现了更大的威胁。
鬼陵的风向变了。
黑暗中,数股黑雾腾空而起。
身披轻甲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从黑雾中现出身形,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空地上少年,眸光里闪烁着猎杀的疯狂及某种晦暗不明的欣喜。
领头的是一名面如鹰隼的男人,一双凌厉的鹰眼泛着慑人的寒光,长长的伤疤横过整张脸。
“找到你了。”他舔了舔嘴唇,抽出腰间佩刀,“小畜生,还想往哪跑?”
暗夜之中,少年清冷的瞳孔似蕴星河。
明明是一双清润剔透的眸,眼神却像一潭死水,无波无澜,深不可测。
风拂起他的衣角,上面已沾满血迹,随风送来的,还有一股淡淡的异香。
黑衣男人深深嗅了嗅,看向少年的眸光中露出志在必得。
顶级炉鼎,绝世美人,身带异香,血液类似催情药物,相传,心头血还可炼制长生不老药......
不用怀疑,这就是神秘的月妖一族。
众人调笑起来,间或说着一句句下流至极的话语,隐藏在黑暗之中的一双双眼,压抑着强烈的欲望,仿佛饿鹰见了带血的鲜肉。
如果眼神可以侵略一个人的话,此刻他们早就将这个少年吞吃入腹了。
“小畜生。”鹰眼男人将刀背在掌心磕了磕,笑得渗人。
“你们月妖一族早就名存实亡了,乖乖跟爷爷回去,好好伺候主人,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月妖是天生的炉鼎,整个族群在两百年前就被猎杀殆尽,世人只闻传说,不见其人,如今又出了一个,简直就是上天的恩赐。
“老和尚一死,很快整个修真界都会得知你的秘密,若没有主人庇护,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
想起灵山大会上的血雨腥风,鹰眼男人兴奋的眼眶充血。
“是啊。”少年偏了偏头,纤长的眼睫极慢地眨了眨,“能逃到哪去?”
迟夙瞧着不过十六七岁,面目还没长开,声音也温软的不可思议,上扬的尾音,如春花秋月于心湖荡漾,撩拨着在场众人的心弦。
这般年纪就如此会勾人,若是成年,再加上盛极的容貌,岂不是要搅得人间无法太平?
也亏得梵音寺那帮秃驴愿意主动卖消息给他,只是那些人太废物,差点就让这小子跑了。
想到主人背后的神秘力量,鹰眼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仿佛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就在眼前。
他步步逼近,不断缩短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而少年则被迫步步后退。
漫天月华如水,鬼陵的雾霭薄得如一层细纱,将少年纤细的身姿笼在其中。
美人如花隔云端,鹰眼男人目光更是露骨。
“小畜生,不捉到你,爷爷是不会死心的。”
说完这句话,他盯着眼前的少年笑了。
“不死心吗?”少年也微微笑了一下,屈起手指,“那就全杀了好了。”
最后一声低语极轻极淡,但晚晚还是清楚地听见了。
按照书中故事线,迟夙此刻正处于黑化边缘,也就是今晚,他将被逼入鬼界,与冥主达成某种交易,最后拔出杀戮之剑。
所以,她的首要任务是阻止他进入鬼界。
但若要获取他的好感值,她便不能只是坐着看戏。
鉴于方才她只是多看了他一眼,他就想杀她,她觉得她暂时还不能往上凑,得让这小子吃点苦头。
鹰眼男子自然也听见了他的低语,他面上泛起沉重的杀气,毫不犹豫地发号施令。
“动手,抓活的!”
身后数人一拥而上,招式狠辣,呈合围之势,将迟夙困在其中。
刀光剑影在残破的墓碑上掠过,惊得修为低微的鬼魅纷纷后退,血色的浓雾被搅散,露出了鬼界的结界缺口。
迟夙以一对多,竟也丝毫不落下风,连续斩杀数人。
黑衣人的鲜血溅到他脸上,他的手臂也被划破,鲜血顺着袖管流下,染了满手。
他皱眉踉跄着退后几步,目光落在手臂新划开的伤口上。
与此同时,体内妖血被药物刺激,开始沸腾起来。
鹰眼男觉得时机已到,抬手做了个手势,淡淡道:
“摆阵。”
这群人早有准备,手中抖出牵丝网。
“小畜生还挺强。”鹰眼男危险地笑了笑,“毒发的滋味儿如何——”
话音未落,忽见一物凌空袭来,鹰眼男登时变了脸色,反手就是一握,将其捏得粉碎。
他看了眼手中灰褐色的头骨粉末,浓眉压低厉声喝道:“谁!”
黑暗中传来一声嗤笑。
黑衣男子循声看去,只见朦胧夜色中,一个纤细的人影坐在不远处的一块墓碑上。
夜间视物对他来说小菜一碟,待看清坐在墓碑上的人时,愣了一下。
是个少女。
是个黑发如瀑,身姿婀娜,白衣素裙在夜风中翻飞的清丽少女。
可他方才与迟夙对峙,竟然没发现这个少女的存在!
“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英雄?”
少女横剑在身前,剑意迸发,吹得她的长发在暗夜中纷飞。
“来!跟我打。”
第3章 在作死的边缘大鹏展翅
面对敌人,晚晚只有一个原则。
干就完了。
晚晚手持天羽,纵身一跃,轻飘飘地落了地。
鹰眼男人见她一介小姑娘,自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可他到底低估了晚晚。
晚晚做小仙时虽然将咸鱼的生活态度发挥到了极致,但她也未曾耽误修炼。
她在这个世界还未曾与人动过手,正好借此机会活动活动筋骨。
此时她手握天羽,人剑合一,只觉熟悉的灵力上涌,游走于四肢百骸。
剑意与灵力在体内如电光火石般碰撞,天羽兴奋地发出一声嗡鸣。
长剑一晃,月色衬着她明媚的眼,眉梢眼角尽是挑衅。
“我要来杀你咯——”
话音未落,墓碑前的那个娇小身影立刻消失在原地,男人一愣,下意识横刀格挡。
“叮!”
天羽与长刀咬在一起,两两震颤。
“你用刀?”晚晚挑眉,“有点弱。”
鹰眼男人一惊,再也不敢大意,蓄力反攻不成,立即向后跃去。
晚晚身法极好,天羽剑身轻薄,悄无声息地再次逼近。
男人心中恼怒,出手如电,长刀蓄灵后杀气翻滚,直朝晚晚下盘劈去。
晚晚脚尖轻点,径直跃上长刀。
错综复杂的身法舞出剑光阵阵,伴随着汹涌的灵力如花瓣般层层散开。
她不像在打斗,更像是在刀尖上跳舞。
再一次刀剑相撞的刹那,鹰眼男人胸口一痛,嘴角立刻见了血。
他暗道不好,没想到这小丫头看着娇弱,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晚晚护在迟夙身前,阵仗全开,整个人如飞蝶穿花,利落地解决了剩余的几名黑衣人。
到了此时,她才微微侧头看迟夙,关切地问道:“你怎么样?还能不能撑住?”
迟夙没有说话,但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晚晚看到他跪在地上,手背上的青筋紧绷,似乎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她长剑一晃,指向了鹰眼男人:“你把他怎么了?”
鹰眼男人冷笑一声,正要说什么,忽然注意到少女腰间的玉牌,正是太和仙门下灵剑峰的标识。
他面色一变,立刻甩出一阵黑雾。
同时,晚晚只觉手腕一紧,被一股力量扯向一边。
黑雾毒性极强,眼看着就将一块墓碑腐蚀的残破不堪。
正在这时,鹰眼男人一跃而起,钻进夜色中遁去了。
晚晚追了几步便放弃了。
她想起方才迟夙在危急关头拉了她一把,又惦记他身上的伤势,立刻回转。
“迟夙。”晚晚收了天羽,快步朝他走去,“你有没有......”
最后一个“事”字还未说完,晚晚就见迟夙脸色一变,朝此时大开的鬼界裂缝纵身一跃,就这么跳进了鬼界深渊。
晚晚:“......”
*
迟夙突然跳崖,晚晚是一点防备都没有。
她仅仅是愣了片刻,便毫不犹豫地跟着跳了下去。
天羽剑也跟着飞了进去。
鬼界是人界禁地,是镇压邪魔的峡谷。
谷底阴暗潮湿,阴风阵阵,死气冲天。到处都生长着奇形怪状的植物,四周飘着绿色的鬼火,血红色的雾气遮天蔽日。
晚晚开了结界,燃起一支火把一脚深一脚浅地走着。
四周潜伏的鬼修贪婪地盯着血液纯美的少女,但迫于对方强大的修为,不敢轻举妄动,只龟缩在阴影内。
“奇怪,他跑哪里去了?”
她在坠落时还看见了他的身影,没道理一落下来就找不到他人了吧?
天羽道:“晚晚,用玉蝶吧。”
晚晚点头,丢掉火把,指尖飞出数只晶莹剔透的玉蝶。
这是她的本命玉蝶,追踪,寻人都十分好用。
玉蝶四散开来,朝不同的方向飞去,还有一只留在她身旁。
晚晚盘腿坐在一块平整的巨石上,巨石后的鬼修露出獠牙,正要扑过来,晚晚一眼看过去,那鬼修立刻缩了回去。
很快,玉蝶就发现迟夙的踪迹了。
晚晚不敢耽误,跳下巨石随着玉蝶的指引摸了过去。
脚下落叶潮湿软烂,晚晚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走着,大约走了一刻钟,眼前出现了一处半遮半掩的山洞。
几只玉蝶落在洞口前的藤蔓上,照亮了洞口。
晚晚屏住呼吸,果然听见这处山洞中,传出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说是动静,不如说是一种若有似无的......痛苦喘息声。
晚晚心中一跳,悄悄靠近山洞,拨开了洞口丛生的杂草,望向蜷缩在地的那个模糊身影。
玉蝶飞了进去,照亮了整个山洞。
只见洞内潮湿昏暗,怪石嶙峋,到处都都生满了青苔。
一个少年痛苦地伏在地上,银发散乱,喘息不止,身体紧绷如一张蓄势待发的弯弓。
他的手指紧紧地扣住岩石,留下一道道触目惊心、鲜血淋漓的抓痕。
纤长有力的手指皮肉翻卷,手背青筋暴起,他仿佛正在遭受难言的剧痛折磨,只能借此缓解疼痛,控制理智。
察觉到有人靠近,少年动了动,睁开迷蒙的双眼朝晚晚看去。
他一张脸惨白如雪,湿漉漉的发丝沾满了侧脸。
他望着晚晚的眼湿红浮艳,黝黑的瞳仁不停地闪过红光,这是神魂受损的表现,毫无疑问,他已经濒临走火入魔了。
可他即便是这副模样,周身的杀气也丝毫不减。
晚晚吓了一跳。
这是......迟夙?
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虽然一头黑发已变成银发,但这张脸的确是他没错。
迟夙这状态,晚晚绝不陌生,根据她看小说多年的经验,他一定是中了某种淫毒。
难怪他那时候看起来不太对劲。
联想到方才他要吃人的眼神,她觉得她此刻应当礼貌性回避。
于是,她将洞口再次掩盖上,准备转身离开——
新手任务发布,请宿主前往控制面板领取新手指引任务!
熟悉的声音响起,晚晚高高抬起的脚步轻轻落下。
得,来活了。
晚晚立刻回到空间中。
由于天道宫担心各位渡劫者不能成功进入角色,特地贴心地设置了新手指引任务。
根据前辈们反馈,新手指引任务超级简单,极度人性,一般都是让你找找药材啊,跑个腿啥的。
晚晚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晚晚愉快地点开了新手指引图标——
新手任务:迟夙体内焚情毒素发作,请宿主在半小时内帮他缓解痛苦,成功后方可进入下个剧情并奖励番茄币200个
晚晚瞳孔地震10秒——
帮他什么?缓解什么?什么痛苦?
是她想的那样吗?!
......
所以,她此次历劫,不仅要饲养/保护/感化/救赎反派,还要帮他解决某种隐晦需求???
不,一定是系统搞错了。
晚晚快速关闭任务界面,再次打开,再关闭,再打开......
如此反复几次后,她看着系统界面上大大的倒计时,终于认命了。
别人的新手任务无非就是跑个腿儿,而她却被系统要求在作死的边缘大鹏展翅。
第4章 咬她
天羽同情道:“晚晚,我就在外面等你,我保证不偷看。”
晚晚动了动唇,最终什么也没说,准备进入洞口慷慨就义。
她猫在洞口观察了一会儿,确认迟夙不会暴起要她狗命后,才蹑手蹑脚地钻了进去。
“迟夙,不......不要怕,我是来帮你的。”
虽然我是被狗系统逼的......
晚晚哆哆嗦嗦地说完这句话,便蹲在一旁看着他。
她害怕极了。
她嗝屁的时候正是一个花季少女,连恋爱都没有谈过,怎么可能动手去帮他?
所以她决定在这里待着做做样子,等他扛不住了就一掌劈晕他,反正这种事情,忍一忍就会过去了。
谁知晚晚脑海中刚冒出这个想法,就遭到一阵名为系统惩罚的电击。
晚晚:“qaq......”
万蚁噬心般的酥痒爬过四肢百骸,在迟夙的血管内奔腾咆哮,焚情毒素如烈火燃烧,几乎就要让他丧失理智。
他在迷糊中,听到了少女软糯的细语,此刻他仍有一丝理智,察觉出这是那个少女。
他立刻进入高度戒备状态,从骨子里散发出对于人修油然而生的浓浓厌恶与排斥,冷冷吐字:
“滚开......”
帮他?
可笑,要他的命还差不多。
天底下没有人会帮他。
人人都想得到他,恨不得啖他血肉。
这个女修也是这样想的吧?
毕竟他是月妖之后,顶级炉鼎。
如今他体内焚情发作,她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帮他。
“迟夙?”
晚晚方才离得远,没听清楚他说了什么,于是又靠近了一点,试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他的肩头。
“你说什么?”
少女食指微凉,触到他滚烫的皮肤后立刻缩回。
便是这轻轻地一碰,就如一滴水落入了油锅,轰然炸开。
迟夙浑身绷紧,艰难地维持着仅剩的理智,烦躁地怒吼:“......滚开,别碰我!”
晚晚刚想说好,她巴不得滚呢。
结果脑海中立刻浮现系统惩罚四个字,晚晚立刻改口:“不滚。”
迟夙:“......”
晚晚低头,看到迟夙饱含杀气的眼神一闪而逝。
大哥,你不乐意我也没办法啊,你以为我想碰你啊?
可是看他那眼神,若是自己真的碰了他,他回过神后肯定会杀了她。
毕竟他是中毒又不是失忆。
该怎么办好呢?
一时间,洞内安静下来,只余水滴敲打岩壁的声音。
晚晚转头看向那石壁,一拍大腿,有了!
“迟夙,你都这么难受了,还逞什么强?你神魂受损,极有可能走火入魔。”她斟酌道,“不如我带你出去找个水潭泡一泡,也许有用。”
小说中男主那个了,不都喜欢泡冷水吗?
电击惩罚没有出现,晚晚觉得自己真是聪明极了。
迟夙没有说话。
他在艰难地喘着气,已没有了说话的力气。
妖魄排山倒海一般反噬着他的身体,仙骨又拼尽全力去压迫,他整个人就如同被人用锤子将全身的筋骨寸寸敲碎,再寸寸愈合。
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挺过去就好了。
偏偏这个不知死活的少女非要赖着不走!
好,不走便不走吧,只要,只要她靠近他,他就能一把捏断她的小脖子。
虽然不知道她为何救他,又为何跳下鬼界的悬崖,但只有死人才会保守秘密,也只有死人才不会伤害他。
于是,他对她微微笑了一下,艰难地朝她伸出手去,“好,你帮......我。”
破碎的话语,暗哑的声线,迷离的眼神,再配上洞内若有似无的幽昙香气,一切都恰到好处。
看着少女渐渐失焦的眸子,迟夙勾起唇角。
月妖天生擅长此道,只要他愿意,就没有他诱惑不到的人。
血迹斑斑的手指摸索着覆上她的手背,晚晚鬼使神差地伸手回握住他的手。
他手腕上缠着一串白玉佛珠,垂下的流苏拂过她的手背,有些痒。
紧接着,晚晚半跪在他身边,将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最后,伸出右手环住了他的腰。
迟夙看着高大,身材却很单薄。
宽大的青衣空荡荡地套在身上,腰身上几乎没有什么肉,她甚至能摸到他瘦到凸起的骨头。
可他身上的气息竟出人意料地好闻,很像昙花。
晚晚虽然有点心猿意马,但仍记得要扶他出去。
没想到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
晚晚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时,已经被迟夙按在了地上。
他的眼红极了,浑身杀气四溢。
他滚烫的手指落在她的颈动脉处,紧紧扣着她的命门。
警告!警告!任务对象好感度下降至-50,宿主有生命危险,请及时应对!
晚晚一个哆嗦,瞬间回神。
她下意识抬腿屈膝想坐起来,没想到,这一曲腿,竟不偏不倚地送入他腿间,又不偏不倚地顶了一下。
迟夙闷哼一声,身体一僵,双眼蓦然睁大。
幽黑的瞳孔点缀着零星明灭的光,那光芒中清楚地出现了她的脸。
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空气都像是凝固了一般。
晚晚:“............”
卧槽。
谁能告诉她她刚才顶了个什么东西?
虽然她隐约懂但她又不愿懂。
天啊,谁来救救她!
晚晚勉强抬眸与他对视,只见他眸中红光渗人,长睫不停地轻颤。
他紧盯着她,双手狠狠地压住她的两只手腕。
少女仰着脸,眼含流雾,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她肌肤雪白,束发的红色绸带垂落在颈间,散在墨发中。
绸带殷红如血,雪肤散发出凝脂般的光泽。
在满洞潮湿腐朽的空气中,她身上有股清淡的香甜。
迟夙眼底有怔松浮起——
不过仍是淡淡的,稍纵即逝的,像清风拂过山间,不带一丝悸动。
晚晚还未看清他的表情,他就已经低下了头。
晚晚:“......”
迟夙靠近她的脖颈,发泄一般,重重地咬上了她的动脉。
细微的疼痛传来,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皮肤上,她整个人都不好了,何况又被他咬住命门。
犹如过电。
异样的感受传来,晚晚睁大眼睛。
她不敢挣扎,喘了一口气后只得大喊:“天羽!”
天羽倏忽而至,悬在空中。
“把他打昏!”
万幸的是,还未等天羽劈下去,迟夙就松开牙齿,脱力倒下了。
叮——恭喜宿主完成新手指引任务,当前任务进度5%,任务奖励已发放至您的账户中,请您及时查收!
第5章 他捏住了她的喉管
晚晚伸手将昏迷在她身上的少年推开,捂着脖子坐起来,口中嘶嘶吸着凉气。
她伸手化出一面水镜,仔细检查脖子上的伤口。
一个明显的齿痕留在皮肤上,边缘渗出点点血丝。
这家伙属狗的吗?还好只是皮外伤,她差点就以为脖子被他咬出一个血洞了。
天羽后怕道:“晚晚,你刚才吓死天羽了。”
晚晚拍拍它的剑柄,安慰道:“别怕,任务已经完成了。”
“真的?太好了!”天羽开心地转了一圈,“不用晚晚亲自动手了,天羽听说动手很累的......”
晚晚:“......”
得,天聊死了。
......
“迟夙?”
晚晚伸手拍了拍迟夙的脸,没有反应。
迟夙这次是真的昏死过去了。
他下意识地将身体蜷缩成一团,像一只小动物般将自己保护起来。
“这就是月妖吗?”
晚晚还是第一次离这么近看一个男人。
温柔昳丽的少年,生了满头的银发。
既没有耳朵,也没有尾巴,看起来与人族没什么不同。
他的睫毛很长,是银色的,像幽暗的夜色中的银蝶,又像落在人间的月光。
随着妖血被压制,他的发色渐渐恢复成了黑色,脸上的潮红也褪去了,只有唇若丹朱,泛着迷离的光泽。
晚晚看了他一会儿,才若无其事地转开了目光,谁知转头时又牵动了脖颈上的伤口。
“嘶,好疼。”
回想起方才被咬的一幕,她就恨得牙根儿痒痒。
可她能怎么办?还不是像个老母亲一样把他原谅。
她原本以为捡到的反派是个小团子,好好养养不长歪也就能完成任务了,没想到他竟是个跟她年岁差不多的半大少年。
晚晚叹了口气,从原主的储物戒中翻出处理外伤用的药物,撕下裙中内衬,为他处理伤口。
手臂上的刀伤不严重,晚晚挽起他的衣袖,看到了少年瘦得皮包骨的手腕。
纤细的手腕上缠着一串佛珠,正是慈悲老和尚临死前赠他的。
晚晚微微叹气。
指尖牵出一缕灵力,直接探入迟夙灵窍中。
片刻后,她收回灵力。
迟夙不过是真丹境的修为,不足为惧。
只是他神魂受损,像是中了什么毒。
晚晚放开神识,看到了早已闭合的鬼界裂缝,放弃了此刻带他离开的念头。
若要再出去,只能经过黄泉城了。
晚晚打算等他苏醒,于是一边打坐调息,一边守着山洞。
洞内浮动着若有似无的清浅香气,如果不仔细闻根本就难以察觉。
正在打坐的晚晚自然也没发觉,她只觉得头脑越来越昏沉,最终扛不住,歪倒在墙壁上昏了过去。
*
鬼界的天光极浅,即便有阳光落下,也被浓重的红雾挡去了不少。
迟夙睁开眼,目光落在蜷缩在角落里抱剑昏迷的少女身上。
他撑着头坐起,就着洞内黯淡的天光看清了她的长相,看清了她腰间属于灵剑峰弟子的玉牌。
同时,他也回忆起昏迷前看见的那双黝黑惊惶如林间小鹿般圆睁的杏眼。
迟夙走过去,蹲下身子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他的衣摆沾满了干涸的血迹,地面的积水一点点氲湿了那抹血色。
少年眼眸弯弯,眸光幽幽的,不知是不是在笑。
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甜香,他昨晚就闻到了。
他的鼻子耸了耸,突然上身一动,微微倾身。
他凑得更近了,高挺的鼻梁几乎要触到她的脸颊。
果然是那股令人心安的,熟悉的气味。
石壁狭窄,少女闭眼靠坐在那里,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完全不知情,甚至打着细细的鼾。
剑鞘中的天羽嗡鸣,晚晚微微皱眉,浓密的睫羽轻轻颤了颤,正要醒来。
迟夙手指一点,一道白光印入少女的天灵。
正要醒来的晚晚立刻歪着头靠在石壁上,睡得更沉了。
天羽察觉到主人中招,当即就要出鞘。
“居然是剑灵。”
迟夙伸出一根手指按在剑鞘上,似在沉思。
“拥有生出剑灵的剑......你是谁呢?”
天羽嗡鸣,迟夙不过轻轻一点,它便被完全压制,无法动弹。
迟夙的目光停留在少女姣好的面容上。
她垂着眼睫,睡得正香。
“胆子真大。”
他伸出手,尝试卡上她的脖颈,拇指的指腹摩挲着她的动脉,这个地方触感很软,声音传递的也极为清晰。
手中是她纤细而脆弱的颈骨,他捏住了她的喉管。
血液在里面缓慢流动,热而温暖,是泛着香的皮肉,让人想咬开。
拇指下滑,却触上了一片异常的粗糙。
柔软细腻的皮肤上残留着黛色的指印,还有一个明显的齿印,齿印上结了胭脂色的细疤。
迟夙视线微凝片刻,又移开。
接着,他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山洞。
*
“晚晚!快醒醒!”
晚晚正在睡梦中,耳畔是天羽的呼唤声。
她一睁开眼,天羽就立刻贴上来,“晚晚!迟夙想杀了你!”
晚晚一愣,“他人呢?”
“走了。”天羽丧气道,“是天羽没用,他只用一根手指就压制了天羽......”
“压制你?”晚晚不信,“我明明测过他的修为,不过真丹境。”
天羽也有些糊涂,难道因为他的天生剑骨?
晚晚并没有太过纠结,如果迟夙真的想杀她,系统会强制将她唤醒的。
虽然他没有动手,但她也知道自己太过大意了。
晚晚即便成了仙,也未改过去的生活习惯,每日总要吃三顿饭,睡上四个时辰,所以,在天界众人看来,她就是吃的最多,睡得最多,最无忧无虑的那个。
不过她这一觉睡得极为难受,总是梦见一只手卡在她的脖子上,差点要掐死她。
晚晚没有时间多想,立刻御剑朝鬼域中心的黄泉城飞去。
*
黄泉城就是鬼界的鬼市。
同道修剑修佛修一样,鬼道也有鬼修,只不过鬼修地位最低,基本上没人拿它们当人看。
也不怪没人拿它们当人看,毕竟鬼修都是死去的人和鬼,平日里昼伏夜出,龟缩在鬼界,遇见佛修还好,若是被道修剑修们捉住,免不了要魂飞魄散。
与城外的孤魂野鬼不同,黄泉城内的鬼修受冥界之主管束,生活与活着时无异。
晚晚收了剑,隐了身形,面不改色地走过贩卖各类人脑汤,眼球炒面等鬼界特色小吃的摊子,朝黄泉城最高的城主府走去。
她做小仙历练的时候,经常去鬼市。
鬼市多奇珍异宝,珍稀法器,高级灵石,售价也便宜,天界经常有上神偷偷去鬼市淘宝。
毕竟神仙也分阶层的,天界像她这样的一穷二白的小仙不知凡几,若不淘换点好东西,早就被挤兑死了。
晚晚站在城主府不远处观察了片刻。
书中没有详细描写过迟夙在黄泉城做过什么,只模糊提了一句与冥界之主达成了一桩交易,随后前往冥界禁地取出了杀戮之剑。
若说白泽神剑是当世无双的正道神器,那杀戮之剑则是与之对立的邪恶存在。
联想到先前迟夙毒发时神魂受损,走火入魔的模样,晚晚知道,他离黑化不远了。
城主府共有八道大门,门口守卫森严,所有的入口都有城主府的卫兵盘查。
晚晚打算从侧面突破,于是劫了一个从城主府出来办事的鬼修。
那鬼修起先还嘴硬,被晚晚揍了一顿后,全都交待了。
“那公子早就来了,此时正与我们主上饮宴,不过我们主上大人很高兴,吩咐小的们去准备嫁娶之物。”
“嫁娶之物?”晚晚疑惑,“你们主上要娶妻?”
那鬼修干巴巴一笑,“仙子,我们主上是个女子,她要纳新夫了。”
晚晚:“纳谁?”
鬼修:“还能是谁?当然是你要找的那位公子。”
第6章 神爱世人,我只喜欢杀人
叮——
那鬼修话音刚落,晚晚就收到了系统提示。
她没再跟这鬼修废话,团吧团吧就把他塞到路边的一排骨灰坛子中的其中一个。
新任务:阻止结盟,并阻止迟夙取得杀戮之剑,成功后可进入下个任务,奖励番茄币500并随机掉落神秘宝盒1个。
晚晚关闭了任务界面,心头不由得再起波澜。
晚晚:“查询好感值。”
任务对象当前好感值:0
晚晚:......
她施法分出了那鬼修的命魂,潜入了城主府。
城主府修建的轩昂壮阔,飞梁跨阁,特别是主殿,更是高耸入云,秀出天际。
大概是今日冥界之主要办喜事的缘故,府内一片热闹,每只鬼脸上都洋溢着热情灿烂的笑容,就像戴了假面。
晚晚转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主殿的入口,她捏住鬼修的命魂问道:“怎么进主殿?”
片刻后,那鬼修虚弱的声音传来:“小的是没资格进入主殿的,不过仙子你可以通过下人院去主殿......”
晚晚想了想,道:“可以,如果你敢说谎骗我,我就捏碎你的命魂。”
“是是是,小的不敢......”鬼修老老实实地求饶,“仙子一直朝西走,直到看到一面镜子......”
西?
那里有一座假山。
晚晚眯了眯眼,指尖聚灵抹过双眼。
眼前幻象坍塌,秀美的王宫顿时变作阴森古城。
晚晚捏着它的命魂,不怕他不说实话,于是转身朝西方甬道行去,果然在甬道尽头看到一面暗沉沉的水镜。
晚晚问:“然后呢?”
那鬼修道:“咳咳,扫脸进入。”
扫脸进入?这么高级的吗?要不要再看看她的健康码啊?
*
这座古城虽然阴森,但修建的极为华丽,里面更是曲院回廊,重重叠叠。
晚晚跃上一座阙楼楼顶,隐在暗处,抬眼向下看去。
整座城主府如一方小城,竟是一眼难以望到头。
好在主殿灯火通明,位置也高,倒是极好辨认,若是按那鬼修的说法,饮宴早已结束,谢沉澜应当也回房了。
她转了转眼珠,纵身跃下,朝主殿摸去。
等晚晚出现在主殿附近时,已换作了侍女的装扮。
她跟在一列侍女身后,捧着毛巾香胰子香膏等物,步履匆匆。
“晚晚,我们运气真好。”天羽藏在她天灵中,很是开心,“没想到正好被我们碰见去伺候迟夙的人。”
晚晚看着这些捧着喜服等物的侍女们,不由得有些发愁。
她发愁的是待见了迟夙如何将他说服跟她离开,虽然她两次出手相救,那也不代表他就能领她的情。
众人在一处精致华美的大殿前停下。
一个脸色苍白的鬼修上前对领头的侍女耳语,“那位刚杀了人......杀的是主上前些日子新收的薛公子。”
“啊?主上何意?”
“你莫惹他,主上不欲追究,说随他去,只要他愿意留下就成......”
领头的侍女慎重地点头,领着侍女们鱼贯而入。
晚晚目不斜视地走进房间,随着众侍女一道跪下,将手中的托盘高高地举起。
映入眼帘的是铺了满地的雪白兽皮毛毡,厚实柔软,如寒冬里落下了一场初雪。
如果仔细看,能看到兽皮下的地板上还有未擦干净的血渍,像黑暗里开出的花朵。
屋里点着檀香,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悄悄抬眼看去,只见容貌昳丽的少年懒散地坐在椅子上,正在擦拭一把剑。
他眉眼温和,腕间缠着白玉佛珠,擦剑的动作却如此认真。
一个佛修,竟然在擦剑,这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赤着苍白的脚,皮肤下隐约露出青色的血管,右脚踝上套着一只细细的玉环。
领头的侍女察觉到晚晚放肆的视线,瞪了她一眼,她立刻低下头。
接着,那侍女便上前恭敬道:“谢公子,奴婢们来伺候您沐浴更衣了,您看......”
“出去。”
晚晚听见迟夙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的话,他的声音很有辨识度,清冷又遥远。
“这......”领头的侍女为难了一下,又道:“主上有吩咐,吉时就要到了......”
迟夙笑了一声,指尖轻点剑刃。
“约定尚未生效,冥主想强迫我?”
清冽的嗡鸣声响起,杀意弥漫。
领头的侍女顿时脸色发白,想到方才那内侍给她递的话,不由得腿软了两分。
“是是是,迟公子,奴婢们这就出去......”
晚晚:???
她还没想好怎么留下呢就要出去了?
不行,任务还没完成她不能走。
于是,当众人起身后,晚晚依旧挺直腰背跪在原处。
紧接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她头上。
连迟夙也看了过来。
晚晚没什么好办法,她的办法就是将人打晕。
她心念一动,正准备召唤天羽将这群碍事的侍女放倒,只听迟夙的声音响起——
“等等。”
他提着剑站起身,赤着足,缓缓走到晚晚面前。
晚晚能看到他苍白的脚陷在细绒里,又被垂下的衣摆遮住。
他站在那里打量了她片刻。
正当晚晚琢磨要不要连他一起放倒时,冰冷的剑尖搭上了她的脖颈,明晃晃的剑身映出了她灵动的杏眼。
接着,她听见少年声线淡漠地开口:
“你留下。”
领头的侍女一愣,却也不敢拒绝,只好放下东西带着人快速离去,临走时还不忘把门关上。
这是多希望她被他杀啊?!
偌大的房间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晚晚跪坐在地上,抬头去看他,而他也正垂眸看她。
他很高,她看不清他眼中有何情绪,也或许是没有情绪。
他大概是好好收拾过了,乌发松松挽起,用一根玉色发带绑着。
原文曾用脱俗而有佛性来形容迟夙的相貌,那是一种不辩雌雄的美。
眼前的少年,年龄尚小,不过才十七岁,整个人却似玲珑美玉,蕴藉之美,文字已无力描绘其一二。
两个人此刻看起来和谐极了,如果没有抵着她脖颈的那把剑的话。
察觉到晚晚受到威胁,天羽在她天灵内震颤,竟不得而出。
“晚晚!”
晚晚没有理会天羽,清了清嗓子,“那个,能先把剑收了吗?”
“不能。”
晚晚:“.......”
他弯了弯眼眸,微微俯下了身,就这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兴趣盎然。
“一直跟着我,你想做什么?”
“救你。”
晚晚回答的干脆,她确实是要救他,也确实救了他。
迟夙似乎也挺意外她的回答,他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没错,你的确救了我两次,为什么要救我?”
“为了引你向善,心生莲花。”晚晚小心地隔开那泛着寒意的剑尖,一把攥住他的手臂,“迟夙,你跟我走,我教你修仙。”
迟夙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脸上泛起一个古怪的笑。
这个笑说不清是什么含义,可晚晚看起来就像是她在说什么天方夜谭,又或是什么令他感到恶心的事。
“向善?修仙?”
他挣脱开她的手,蹲下来看她,两人视线相齐。
“真可怜。”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一句,紧接着将剑往前送了送。
寒冷的剑尖刺进晚晚的肌肤,渗出点点血珠。
晚晚蹙眉,心中暗骂草字诀。
她是凡人之躯,也会感到疼,一双杏眼不由得泛起点点生理性的水光。
“疼吗?”
对方捅了她,还温柔地问她疼不疼,晚晚觉得这人怕不是有什么大病的熊孩子。
“我不愿做神仙。”
他收了剑,轻捻着腕上的佛珠,脸上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恍若庙中供奉的神佛,慈悲而具有神性。
“神爱世人,我不爱世人。”
“我只喜欢杀人。”
第7章 我们日久生情,结为了道侣
晚晚设想过无数次她的历劫对象是个怎样的人。
看书时她以为他是个被世界遗弃的小可怜,甚至对他起过恻隐之心。
等见到他本人时,她觉得他远不像表面那般弱小。
后来在山洞里,见到他毒发的模样,她觉得他狡猾善变心机深沉,并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当时,她认为她可以理解,他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
但此刻,她觉得他就是一个疯子。
晚晚盯着他捻着佛珠的手。
纤细修长的手指,指骨分明,肤白而细腻,指腹间有粗粝的剑茧。
迟夙入了佛门并未剃度,拜慈悲大师为师后也只是做俗家弟子,还随身佩剑,甚至日夜勤练剑法,寒暑不懈。
既然对剑意如此执着,她不信,他不想要那把白泽神剑。
“我有预知的天赋,我可以帮你。”
晚晚突然开口,迟夙的手指顿了顿。
“你不必与冥主做交易,也不必非要取杀戮之剑,你想报仇,我可以帮你,若你想得到白泽神剑,我也可以帮你。最重要的是,你会活着,会长命百岁,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帮我?长命百岁?”
他嗤笑一声,显然对她的胡言乱语毫不在意。
“我已经帮过你两次了,对吗?”
晚晚非常诚恳地说,这算是她的任务,她这样说也没什么不对。
“你姓迟,名夙,这个名字是慈悲大师给你取的。正义有迟,夙心无声。他希望你成长为一个能守护修真界的正道之士,而不是手持杀戮之剑的嗜杀之辈。”
迟夙站起身,抵着她的剑尖改架在她的脖颈上。
“前面那些话,你可以骗我,后面这些,向梵音寺随便一个弟子打听都能得知——”
他脸上露出无所谓的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给我一个我不会杀你的理由。”
仿佛知道他会有此一问,晚晚立刻回答。
“因为,我会保护你。这些事情全都发生在我梦中,而且,我们日久生情,结成了道侣,还有了一个家,所以,我特地来找你。”
晚晚看着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出这些话,那些任务她当然会做到。
至于“道侣”,不过是忽悠他和她绑在一起而已,毕竟是大凶大恶之人,也许她一个转身他就黑化了,这不就前功尽弃了?
她从小到大洁身自好,人生虽然像只青蛙,从头到尾都在孤寡孤寡,也不妨碍她此刻口嗨一下,毕竟迟夙生得比她还要貌美,她又不会吃亏。
迟夙闻言动作一顿,眼底波澜骤生,表情古怪极了,他挑眉看向她,手中的剑使劲压了压。
妖魄的力量不容小觑,晚晚咬牙承受,天羽在她的天灵内嗡鸣,试图冲破禁锢。
晚晚暗骂,这家伙的真身是什么?该不会是只不知好歹的臭狐狸吧?
她都出卖节操了,他还不信,怎么办?不然直接动手吧!
可是刚冒出来这个想法的晚晚立刻受到了电击的惩罚。
提示:禁止使用暴力手段糊弄系统
晚晚:%@......
狗系统!你妈的!
我光是想一想你就电我,他是你亲儿子吗!
晚晚叹了口气,目光落在那串佛珠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是一件读心法器。你可以用它试试,我到底有没有说谎。”
这串佛珠名为真言,可以读心,是老和尚死前留给他的法器。
迟夙心念一动,淡淡的流光围绕晚晚周身。
她心中有些紧张,关于感化他的那些话,她的确没说谎,就是道侣嘛,挂名道侣好像也可以吧?
片刻后,光华消失。
想象中的答案没有出现,他陷入了一片难以捉摸的情绪中。
就像他在黑暗中等待着死亡,突然有人在他耳边告诉他,你还有另一条路。
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了类似于希冀的情绪。
他也很好奇,她究竟会为他做到何种地步,更想看看,灵剑峰到底在图谋什么。
但是他天生多疑,敏感,又岂是她几句话就能说动的?
晚晚见他犹疑,便道:“怎么样?迟夙,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道侣......我没兴趣。”
迟夙收了剑,表示出一丝友好。
“但你的条件很诱人,至于杀戮之剑,我是一定要取的,你还是不要阻拦的好,否则——”
正在这时,房门被大力撞开了。
一阵阴风裹挟着数个朦胧的红影快如闪电般跳了过来,迟夙手腕一动,横剑抵挡。
晚晚察觉压迫消失立刻召出天羽,天羽骤然脱困寒光暴涨,出手就击落一个红影。
“背叛,背叛......杀光,杀光。”
“影子,影子......吃人,吃人。”
掉在地上的怪物生着一张人脸,口中说着人话,腿像鹿,身上一团红色毛发,还有一根光秃秃的尾巴......
人脸怪物被晚晚斩去了一条后腿,兀自挣扎着。
“啊啊啊,这是什么鬼东西?!”
晚晚头皮发麻,不由得离迟夙更近了些。
迟夙看了她一眼,答:“噬影兽。”
话音刚落,一道尖锐的笑声传来,两人抬眼朝门口看去。
“迟夙,这就是你的诚意?”
一个身穿大红喜服的妖娆女子走进房中,她妆容精致,发髻高绾,金色凤冠衬得她越发艳丽娇艳,如一朵盛开的牡丹。
来人气势很足,身后恭敬地站着数位魔修,皆是真丹境问心境的长老。
“怎么?你都要嫁本座了,还在与别的女人纠缠不清?”
晚晚微愣,系统立刻给出提示:
冥界之主:姒音,人物等级:化羽境
原来是冥界之主,这片鬼界实力最强的人,还是化羽境的大能。
晚晚小声嘀咕:“真有你的,为了把破剑,你就把自己卖了?”
迟夙偏头,淡淡地睨了她一眼,紧接着看向姒音。
“主上,协议尚未生效。”
“那你总该清楚一点。”姒音伸指一点,那群红色噬影兽立刻安静下来,“这里是本座的地盘。”
迟夙哦了一声,面上丝毫不见慌乱,“冥主是打算毁约吗?”
“毁约?”
姒音缓缓朝他走近,艳丽的织金大红绣袍在身后逶迤,她紧紧地盯着迟夙,那眼神赤裸裸的,就像在看她的掌中之物。
她早就听说过月妖一族的天赋,可月妖早在几百年前就灭族了,没想到竟让她有幸再次得到一只月妖。
想到月妖在某些方面无人能及的魅力,姒音不由得心痒难耐起来。
约定算什么?
千年来从未有人敢与她做交易,先前她还愿意陪他玩玩,只当是培养培养感情,如今看来,大可不必。
想到这里,她咯咯咯地笑起来,涂着血红丹蔻的指甲摸上脸颊。
“焚情每次发作的滋味不好受吧?本座记得,你今年已经十七了。能救你命的东西就在本座手中,你不来求本座,难道要求这个真丹境的臭丫头吗?”
第8章 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么?
晚晚猛地看向他,原来他竟命不久矣了么?
晚晚:“系统,我要焚情的资料。”
系统很快展开资料卡,将信息投射在她眼前。
焚情:此毒阴损至极,发作时毫无征兆。幼年时服下,可在体内蛰伏多年,浸染全身筋脉和金丹。发作时经脉逆转,神魂受损,全身疼痛如骨裂。注:身中此毒者,断情绝爱,寿元不超过十八。
神魂受损?断情绝爱?寿元不超过十八?
迟夙他经历过什么?
迟夙对她的回答似乎也不意外,他从容道:“看来冥主大人的确是打算毁约了。”
姒音歪头妩媚一笑,神态天真:“毁约倒不至于,只要你助本座顺利进入登仙境,焚情解药和杀戮之剑随时奉上。”
晚晚思索着,她的修为不过化羽境初期,真要与姒音硬刚也只能勉强打个平手,何况姒音身边还有那么多问心境的大能。
既然解药在姒音手上,若是迟夙假意服从,给她争取时间,说不定她能把解药找出来。
打定主意后,晚晚朝他挤眉弄眼,示意他拖延时间。
迟夙瞥了她一眼,点头。
晚晚欣慰,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轻松。
“主上当我是三岁稚童么?”
少年脸上带笑,眼中却是空茫茫一片,单纯到极致,又极无情。
“毁约一次和两次,又有什么分别,左右,冥主是不打算践诺了,那就用抢的好了......”
“抢?”姒音冷笑,“迟夙,你确定?”
话音未落,姒音身后的长老们立刻进入战斗状态。
晚晚心中一个咯噔,合着他根本就没打算听她的!
晚晚扯他袖子,“喂,我们刚才不是这样说的......”
迟夙弯唇,无辜眨眼,“你不是说,要保护我么?”
他猛然凑近她,漆黑的瞳仁里浮动着冷冷的寒光。
晚晚背脊爬上一股凉意,像是被什么给盯住了。
他冷冷吐字:“难道你也不打算践诺?”
晚晚心头一跳,结巴道:“怎......怎么会,我是重诺之人。”
“那就好,我等你践诺。”
少年若无其事直起腰,后退两步,抱臂作壁上观,显然是等着看戏。
可晚晚却没打算硬刚,她又不是傻子。
她抬手结阵,数只闪闪发光的玉蝶从她掌中飞出,如潮如浪般朝姒音与鬼界长老袭去。
群蝶起舞,如置幻境。
众人以为是小姑娘家家中看不中用的玩意,竟也没想着抵挡。
可谁知这小蝴蝶看着轻盈,翅膀却锋利如刀,不过片刻间,便将几名长老的衣裳和皮肤划破,几乎成了个血人。
等众人回神准备对付这小丫头时,却发现立在原地的不过是两个幻影。
姒音见状已然发怒,指着已逃至窗口处的两人喝道:“左右护法,六宫长老,给我捉住他们!”
晚晚身法轻盈,脚尖点着窗楞,一跃而出。
她左手攥着迟夙的手腕,右手握住跟着飞出的天羽剑,于半空中扭转身形,朝身后用力挥出。
剑气如山,清光剑辉刹那照亮夜空,身后的小楼被砍去大半,瞬间倾塌了半边,将欲扑上来的鬼修长老都堵在了后头。
两人落在屋脊之上,晚晚紧紧抓着迟夙的手,带他在红墙巷陌之间穿行。
城主府的守卫们察觉到异常,哨声与梆子声响成一片,不过片刻,三四队鬼兵举着火把,火龙般蜿蜒扑杀而来。
晚晚原本就是个路痴,又带着一个大活人,转了三圈两次都撞见鬼兵,最后还是迟夙看不下去了,拉着她跑了起来。
城主府原是一座上古大魔的墓,两人七拐八拐之后,竟摆脱了追兵,走到一条笔直的甬道内。
甬道内又黑又冷,到处都是阴森森的,墙壁上点着长明灯,鼻息间尽是潮湿和腐朽的味道,越往里走味道越重,令人难以呼吸。
晚晚疑惑地盯着他,“我们去哪?”
迟夙没说话,只径直朝里面走去。
晚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又怕他有危险,只好跟上。
甬道的尽头有一座黑色的雕像,迟夙站在雕像前不知在想什么。
晚晚走近了一看,是她方才见过的噬影兽雕像。
人脸动物身的噬影兽让晚晚看着很不舒服,便把视线转移到一侧的墙壁上,去看壁画。
天羽剑悄悄在晚晚耳边道:“晚晚,天羽怀疑迟夙是故意引你来这里的,你要小心。”
晚晚挑眉,“何意?”
天羽道:“刚才逃跑时,天羽发现他分明很熟悉城主府。”
晚晚看着背对着她的迟夙,琢磨了一下,道:“迟夙,你先找个地方藏起来,我去找解药——”
正在这时,脚下一阵机关咔嚓之声响起。
迟夙回身看她,对她粲然一笑。
“找到了。”
晚晚盯着他:“找到什么?”
话音未落,只见脚下的地板突然裂开,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
“卧槽!”
晚晚失重,在快速坠落前反手就抓住了迟夙的手腕,将他一并扯了下来。
天羽剑爆发出一阵嗡鸣,迸发出刺目的光芒,坑洞内亮如白昼,却也只能照亮快速下坠的石壁。
“天羽,御剑!”
晚晚想御剑避免下坠,可天羽也控制不住地跟着他们下坠,根本就停不下来。
紧接着,天羽剑的光芒就消失了,像一柄凡剑般渐渐黯淡下去。
“糟了!”
晚晚发现了一个令她感到恐惧的事实,那就是,她的修为,都不见了!
她握住天羽,想将剑刺入石壁减缓两人下坠的力道,可失去修为的她终归是个凡人,力量有限,接连几次都失败了。
这时,她听见黑暗中传来少年低沉的轻笑。
紧接着,一只手搂上了她的腰间,另一只手从她手中拿过天羽,将剑刃重重地刺入墙壁上。
可下坠的力道太大,天羽直接划破了石壁,一路带着火花劈砍下来。
剑柄滚烫,迟夙的虎口被震得发麻,他一声不吭,紧紧握着剑。
晚晚没了修为,求生的本能使她手脚并用地缠上了眼前唯一的支撑点。
就在晚晚以为她的小命就要交待在这里的时候,两人下坠的速度慢了,天羽卡在石壁间,终于让两人停了下来。
晚晚不敢大意,仍旧下意识地抱紧眼前的少年。
迟夙手腕用力,抱着晚晚一跃而起,随后下落,稳稳当当地踩在剑身上。
剑身轻薄,支撑两个人的重量还是有些吃力,好在天羽剑是神铁打造,不用担心会断掉。
晚晚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吓死我了......”
少女的气息喷洒在耳际,迟夙觉得有些痒,微微偏了偏头。
晚晚察觉到他在动,便问:“怎么了?”
迟夙道:“你太沉了。”
晚晚:“......”
倒也不必如此直白。
第9章 熊孩子我要问候你全家
寒风翻卷着沉闷的死气从脚下呼呼吹来,晚晚冷得直打哆嗦。
比这风更冷的,是怀中少年的身体,除了怀中尚有温热,四肢没有一处不是冰冷的。
晚晚不满地嘀咕:“那也比你这排骨精强,我抱着都嫌硌。”
他个子很高,骨骼匀称,双腿修长,但的确是太瘦了。
她松开迟夙站好,本不打算挨着他,可剑上没什么空间了,她一动又差点歪下去。
手忙脚乱中,晚晚再次抱住了他。
迟夙腾出一只手扶着石壁,看了一眼被晚晚紧紧抱住的胳膊,还有被她死死缠住的双腿,幽幽开口:
“为什么抱我?不是嫌硌吗?”
晚晚抓狂,如果他不是她的任务对象,她真想一脚把他踹下去。
“你刚才说找到了,找到什么?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连修为都没了。”
晚晚问出一连串问题。
“只是暂时的。”
少年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荡漾在她耳边,他们靠得太近了。
“求剑时要暂封修为,你不知道么?”
晚晚一愣,“你说什么?求剑?”
少年一抬下巴,“对啊,求剑。”
他求什么剑?在鬼界又能求什么剑?
他要求的,当然是杀戮之剑了!
再看这小混蛋气定神闲,从容不迫的模样,晚晚心中愈发奇怪起来。
晚晚拍拍他:“迟应怜,你是不是故意的?”
少年好像低下了头,晚晚感觉到他的呼吸又落在了头顶上。
他笑着说,“被你发现了啊,我跟你说过,我一定会求剑的,你忘了吗?”
晚晚咬牙,她这一番辛苦不仅没换来迟夙的回头,还把自己陷入了修为被封的境地,这下可好,身为凡人的她,怎么阻止他?
“求剑也得先下去吧?这不上不下的......”
“你不是可以预知吗?那你有没有预知到我们怎么从这里下去的?”
他语气里有掩饰不住的兴奋,“我还带你多走了一段路,特意从这里掉下来呢!”
晚晚:“掉......掉下来?”
“你不是说我不会死么?”少年停顿了一下,语气莫名有些无辜,“难道你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没骗你。”
晚晚不想跟他掰扯,她得想办法下去,于是低头往下看去。
脚下是无尽的黑暗,迎面吹来的风带着一股潮气,不知通往什么地方。
迟夙哦了一声,突然身子一歪,竟往一旁倒去。
晚晚一把拉住他,一手抠住石缝稳住身形,她的心跳得飞快,忍不住吼他:“你做什么?!”
迟夙笑起来,“如果你没骗我,那我即便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死了。”
晚晚:“什么?”
他笑得更厉害,笑声同他的声音一样,清冷又遥远。
晚晚紧挨着他,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胸腔中传来的震动。
“你说的,我会活得很久很久,如果我现在死了,那你就是在骗我了。”
他说完,搂紧了晚晚的腰,作势就要往下跳。
“等等等等!”晚晚死死抠着石壁,“小兄弟,有话好好说,别寻死觅活的!”
“那你想到办法了吗?”
他揽着她的腰,丝毫不在意左右晃荡的剑,甚至直接玩起了跷跷板。
晚晚无语,这是正常人么?
正常人会做这样危险的动作吗?
晚晚忍住问候他全家的冲动,朝他吼道:“你这样动来动去的,我怎么想办法?”
他又哦了一声,不吭声了。
晚晚继续吼他:“老老实实等着,我会想办法带你下去的!”
两人这样一番折腾,天羽剑开始松动,越来越多的碎石从劈开的裂口掉了出去。
晚晚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点一点地移动,终于将剑踩稳了。
她觉得她真的衰神附体,一定是穿书之前没给天道爸爸送礼,怎么就给她分配了这么一个重病号呢?
可吐槽归吐槽,活还是要干的。
她闭上眼睛,仔细倾听着周围的声音。
她听见了耳畔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他缓慢而有力的心跳声,甚至,还有他的轻笑声。
晚晚闭着眼睛翻了一个白眼,直接将他的声音全部忽略掉,直到她听到黑暗中传来流水声。
“我们在鬼界,这下面怎么会有水?”
“是冥河。”
迟夙开口,语气开始有一丝期待。
他在袖中摸了摸,摸出一颗夜明珠。
荧光亮起,他松开手,夜明珠跌落下去。
随着夜明珠不断坠落,周围的景色也不断掠过。
在夜明珠落在水中之前,她瞧见了闪着绿光的河水。
像是打开了什么机关,整条河都亮了起来,连河岸都被点燃了,无数闪着绿光的萤火顺着风飞升而起。
岸边盛开着妖娆如火的彼岸花,绵延成片,美得不可思议。
正在晚晚为此惊叹不已时,只听迟夙幽幽的声音传来:
“冥河水不容活物,活物入水化骨,不仅是骨头,连灵魂都会化掉。那些绿光,就是千千万万个灵魂碎片。如果掉下去,我们会连渣都不剩。”
黑暗中,晚晚感觉到他冰凉的手指攀上了她的脊背,像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他抚摸着她形状完美的脊椎骨,感受着她的恐惧与颤抖,满意地笑了。
紧接着,他在她耳边轻声吐字:“这可是冥河水啊,再硬的骨头都会化掉,不管是仙骨还是剑骨。”
晚晚心头咯噔一下,凉意从四肢发散,她有预感这个小变态又要发疯了。
果然,下一秒他就开始兴奋地问她,“敢不敢赌?”
“什么?”
“赌你的预知,看看我们到底会不会死。”
晚晚:???
兄弟,我有一句好优美的中国话此刻想问候你一下。
迟夙说完,毫无征兆地抱着她向下倒去。
“卧槽!!熊孩子,我要问候你全家!!!”
晚晚趴在他身上,耳边风声呼啸,她死死地揪住他的衣领,恨不得把这倒霉孩子掐死。
“迟夙,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少年发出一声轻笑,甚至将四肢随意展开,仿佛在飞一样。
晚晚的心绷到了极致,他死不死她不知道,但她一定会死啊!
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失重感了,这让她想起她前世的死法,也是这种一脚踏空的失重感。
如果她有罪,老天会惩罚她,法律会制裁她,读者会骂死她,而不是让她穿进这本书中来拯救这个疯子!
晚晚在心中怒吼:“系统!200个番茄币,随便买什么都可以!只要能救命!救命救命!”
系统收到宿主的指令,由于宿主番茄币不足,已为您购买番茄福袋一个。
晚晚:“什么福袋?”
通俗说法,就是抽奖。是否使用?
晚晚咬牙,聊胜于无,“使用。”
叮——恭喜宿主获得时装配饰:玉腰奴的祝福,这可是限量版哦~
哇哦~限量版啊!
晚晚绝望,谁他妈要这种破玩意!
第10章 你为什么亲我
寒风刺骨,刀子般割着晚晚的脸。
他们被气流托着,像一片轻飘飘的落叶,晃晃悠悠地落下。
这段坠落的过程很长,但始终还是会坠落的,因为她已经听到滔滔水声了。
迟夙面对着她,双眸微闭,神态安详,连心跳都没什么变化,悠闲的好像在享受这个难得的死亡过程。
他的长发被风吹得四散开来,与晚晚的长发卷在一起,暧昧地交织。
在迟夙的影响下,晚晚的心跳也渐渐放缓了,她甚至还欣赏了一下周围的景色。
寒风渐息,水声渐隐,冥河之上,星光弥漫。
他们不像跳河自杀,更像是在星空游曳。
晚晚的目光回到他脸上。
说起来,她救过他,他不仅不知感恩还咬了她,如今更是恩将仇报,居然拉她玩自杀游戏。
她不知道月妖到底是什么物种,但不可否认的是,迟夙的确生得很漂亮。
如玉的肌肤,高耸的鼻梁,蝶羽般的长睫,五官精致。
连那唇都红得诱人,唇峰含珠,微微凸起,唇角上翘,即便不说话时,也好像在笑一般。
晚晚可耻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唇。
他们其实离得很近,她嗅着他身上的暗香,脑子有点懵懵的。
晚晚不知道月妖的天赋,更不知道她此刻面对着怎样的危险。
直到她神使鬼差地低下头——
她的唇碰到了那颗诱人的唇珠,清楚地感觉到迟夙好像颤抖了一下。
他睁开迷蒙的双眼,一双清寒秀丽的眸子与她无声对视。
那眸底的神采,淡的像是团拢不住的云雾,不染纤尘,又携着清冷的疏离。
时间霎时变得很慢。
慢到像是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舒展绽放。
四周也变得很静。
静到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暧昧又令人心动。
晚晚想起了不久前才见到的那场初雪。
眼前的少年,就像那无边无际的雪。
身如琉璃,轻盈飘逸,内外明澈,净无瑕秽。
明明是那么干净,却让人忍不住......忍不住心旌摇曳,想把他弄乱,慢慢融化掉。
......
就在两人离冥河水还有不到一拳的距离时,他们停了下来。
晚晚背后不知何时腾起两片晶莹剔透的蝶翼,淡淡的华光笼罩两人的周身。
他们因此得救,没有落入冥河。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玉腰奴的祝福已生效,有效时间10分钟
晚晚瞬间回神,立刻离开他的唇瓣,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看着四周。
她的心跳的快极了。
她刚才做了什么?
她怎么能偷亲人家呢?
太羞耻了......
察觉到异常,少年一偏头,目光落在她背后两片绚丽至极的蝶翼上。
“原来你是蝴蝶精啊。”
他唇齿开合间,气息如幽昙般清新,红唇染了一层薄薄的水光,晚晚看得失神。
......你才是妖精好吗?
“真遗憾。”
正在晚晚腹诽时,迟夙又开口了,他语气失落,听得出来他的疯劲儿消失了不少,连带着他的兴致也低了不少。
晚晚:“遗憾什么?”
头顶破空之声传来,晚晚眼疾手快,一把握住掉落下来的天羽剑。
他嘟哝:“这样都死不了。”
晚晚:“......你莫不是有什么大病?”
他神情恹恹:“没意思,你竟然不是骗我的。”
晚晚:“......快闭嘴吧你,等出去后我一定要带你去蓬莱仙门。”
“去干什么?”
“去看看有没有治疗精神病的药。”
迟夙轻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仍旧维持着双臂平展的动作,任由她抱着他在空中飞。
他好像对这翅膀很感兴趣,一个劲儿地盯着看。
而晚晚也完全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她在脸红。
方才她以为自己死定了,才色向胆边生,冲动之下吻了他,可是看他的反应,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晚晚心中打鼓,世界上真有这么纯粹干净的人吗?
蝴蝶翅膀扇动着,从宽阔的冥河上飘过,最终到达了岸边。
彼岸花开如火如荼,一望无际。
没想到阴森森的鬼界之下竟然有如此美景,这实在出乎晚晚的意料。
翅膀虽然长在她身上,可飞行的路线似乎不受她控制,很快,晚晚就发现眼前出现了一片暗沉沉的森林。
在到达森林后,蝶翼消失,两人这才落地。
晚晚看着界碑上的大字,“迷雾森林???”
噬影兽,裂魂鸟,百足之虫,人面蛇,吸血蛛......一堆带着死亡气息的怪异名字迎面砸来。
晚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抱希望的她问迟夙:“能回头吗?”
少年挑眉,“恐怕不能了。”
晚晚仍旧不死心地回头,却发现身后的景色也发生了变化。
方才还如梦似幻的冥河美景,竟然也同那翅膀一般消失了。
晚晚扶额,喃喃自语:“我为什么要来这?”
她感觉她好像坐上了一辆开往死亡国度的列车......
她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剧情竟会不受她控制,她强烈怀疑,迟夙拿了她的剧本。
就冲他这疯劲儿,她早晚得翻车。
因为他何止是病,简直是病入膏肓啊!
“找我们的影子。”迟夙开口。
影子?
晚晚低头看去,天上有月光,虽然不够明亮,但晚晚仍然能够看到,两人的脚下,什么都没有。
他们的影子不见了。
“是噬影兽?”
晚晚想起那人脸怪物,感到毛骨悚然,“没了影子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大概是永远都不能回到阳光下了,姒音想以此困住我们。”
晚晚问:“不去找姒音吗?”
“杀了噬影兽王就好。”
“那解药呢?”
“你真的信她有解药?”迟夙看着她嘲讽一笑,“焚情无药可解。”
晚晚一愣,迟夙却已经越过她,提步向森林中走去了。
她站在原地,看着他清瘦的背影,心头五味杂陈。
书中并未写过迟夙在鬼界的一番经历,如果焚情无药可解,对于必死之人,还有什么事比复仇更诱人呢?
迟夙察觉到她没跟上,便停下脚步,回头道:
“不是说保护我?不跟上来吗?”
晚晚回神,快速回到他身边,两人并肩而行。
她担心无法完成任务,便想着从迟夙这里要一个保证,犹豫半晌后,她开口了。
“迟夙,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正好,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迟夙停下脚步,也看过来,漆黑的眼睛在黑夜中莫名的亮。
微风轻抚少年额前的碎发,润泽动人的唇瓣微微挑起了一个弧度,他一字一顿,语调轻而慢——
“方才,你为什么亲我?”
第11章 你若敢骗我,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腾地一下,似火燃起,晚晚的脸瞬间就红透了。
“掉下来时,你不仅一直抱我,还偷偷亲我,为什么?”
他用一种异常纯真的语气问出这句话,却莫名地让晚晚感到羞耻。
她支吾着,眼神落在别处,“谁亲你了?”
他落落大方地看她,“你。”
晚晚顿时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刻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要怎么说?
说她见色起意,色胆包天?还是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心理?谁知道她会大难不死啊!
再说了,当时她脑袋晕晕乎乎的,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最终她选择说了实话,并加工了一番。
“因为,你好看。我看着喜欢,就亲了。”
“哦,是么?”
迟夙神色很淡。
乌黑澄澈的眸子里,是一片空洞的寒凉,望不见底。
“你碰我,不会觉得恶心吗?”
此时,一阵阴风呜咽着吹过,晚晚没听得太清楚,便问道: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晚晚不知道,若是别人碰他,他会恶心,会起杀心。
可她碰了他,他不仅没有恶心,甚至还有些心悸。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
迟夙睫毛颤动了一下,忽然倾身凑近她,鼻尖几乎与她的鼻尖挨上。
他轻轻地嗅了嗅,又直起了腰。
依旧是那股淡淡的甜香,没有恶心,可也没有心悸。
晚晚被他突然动作吓了一跳,立刻退后一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紧紧盯着他。
迟夙也不知道,此时的他眼里空荡荡的,什么情绪都没有。
这种眼神,无情无爱,配上他那张过分精致漂亮的脸,无端端令人觉得窒息。
“你刚才想说什么,说吧。”
晚晚回神,思索片刻。
“没有什么毒是无药可解的,等出去后,你跟我回灵剑峰。你的毒,我会想办法解开,如果你愿意相信我的话。”
他慢慢弯下腰,盯着她的脸,细细地扫视。
他离得越近,晚晚就越紧张,连手心中都冒出了汗。
这种感觉就好像里里外外,从身体到灵魂,都被这个少年看透了。
“我以为你会阻止我求剑。”
晚晚仰脸与他对视,“我的确想阻止你求剑,可是你不会听我的。所以我猜,你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
迟夙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继续走。
他已经准备从天灵召唤他的剑了,如果她阻止他,他便也有阻止她的方法。
可她没有。
他想起方才她的那句话,改了主意。
半晌后,他的声音随风送来。
“我可以不取杀戮之剑,但我要拿回我的剑骨。”
“你若敢骗我,我第一个就杀了你。”
晚晚回他:“你放心,我惜命。”
这时,系统在脑海中发出提示。
叮——杀戮之剑任务进度已至50%,宿主加油!
晚晚一喜:查询好感值。
任务对象当前好感值:2
晚晚:......
*
两人又走了一段,才彻底深入密林中。
这片树林阴森的厉害,晚晚又被暂封了修为,好在她身法不错,沿途击败了数只吸血蛛,百足之虫等小精怪。
她本就对这种长着很多脚的东西膈应,一剑一个倒是杀得快,一眼都不愿多看。
而迟夙似乎已经完全适应了他的新角色,全程观赏她动手,连剑都不出。
可晚晚能说什么,是她说要保护他的。
迟夙将这些妖兽头顶的妖核都挖了出来。
这些妖核不算什么好东西,灵力比中品灵石高一些,只能炼丹,卖也卖不出什么好价格。
她盯着他挺得笔直的脊背,实在无法想象他竟失去了他的剑骨。
原著中并未提起过他失去剑骨一事,她只听说取剑骨极其痛苦,要活生生从一个人身上掏出脊椎骨,那情景,光是想一想,她就觉得后背直冒冷汗。
“噬魂兽王什么时候来?我还要杀多少妖兽?”
晚晚又杀了一只裂魂鸟,甩了甩剑刃上的血迹,气喘吁吁地问。
迟夙指间捏着裂魂鸟身上的血色羽毛,长剑一挑,再次挑出一枚血红色的妖核。
“兽王可不会自己来找你。”
他将鸟尸随意一丢,拿着那枚妖核走到一块平整的大青石前。
上面已经摆着数枚颜色各异的妖核了。
晚晚凑过来,好奇问道:“为何要摆聚灵阵?”
迟夙看她一眼,“把手伸出来。”
晚晚听话伸手,只见迟夙手中似有光芒一闪,一滴血落入了她的掌心。
她闻到了淡淡的幽昙香味,心头一阵恍惚。
“名字。”
“晚......”晚晚改口,“云归晚。”
迟夙嗯了一声。
晚晚一直盯着他,分明没见他做什么,可就在这刹那间,刺目的光芒亮起,她的修为突破禁制,竟恢复了近八成。
“咦?这是什么......”
晚晚惊喜,“我的修为回来了!”
迟夙道:“妖祭术,修为共享,能维持十二个时辰。”
妖祭术?
晚晚没听过这个,但也知道这不是正道术法。
但考虑到迟夙的妖身,她也就释然了。
有了修为在身,便是来什么兽王她都不怕了。
天羽再次被唤醒,开心地围着晚晚转圈圈。
“迟夙,谢谢你。”
晚晚道了谢,突然觉得这时候的迟夙看起来也没那么讨厌了。
迟夙却一脸奇怪,仿佛有些不自在。
还从来没有什么人对他道过谢。
这时,密林中传来了枝叶窸窣之声,在寂静的月夜中格外清晰。
晚晚以口型询问迟夙:“是不是来了?”
迟夙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甚至连头都未回,仍旧摆弄着青石上的妖核。
“保护我是你的事。”
“......”
晚晚不敢掉以轻心,凝神巡视着周围的动静。
这片森林瘴气浓厚,神识无法散出,好在她目力过人,隐隐约约瞧见密林中冒出一个巨大的黑影。
黑暗中传来怒吼声,听起来倒像是什么猛兽,紧接着——
“砰!!!”
一声巨响传来,炽烈的火光腾空而起,在这阴暗的迷雾森林中格外引人注目。
空气中出现细微的波动,狂风骤起,晚晚蹙眉,本能地拉着迟夙退后。
可惜为时已晚,陌生的气息瞬间逼近。
一道金色符箓劈头盖脸朝迟夙砸了过来,晚晚尚未出手,就见迟夙抛出佛珠一挡。
符箓被击落在灌木丛中,爆出一团熊熊烈火,瞬间点燃了浓稠如墨的夜色。
“又打中了!”
清亮略带青涩的少女声线传来,晚晚一愣。
三道人影自密林中浮现出来,清一色蓝底镶流云纹边的法袍,手中提剑。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弟子,方才打向聚灵阵的符箓便是她出的手。
少女快速走到草丛中一看,面色恼怒:“什么嘛?我的符箓居然被毁了。”
接着,她又看向站在月色下模糊的两个人影,脸上浮起一抹挑衅。
“哦,还以为是妖兽呢,原来还有两条杂鱼。”
第12章 衡玉剑君季闻笙
熊熊火光照出了三人的身形。
说话的少女瞧着与晚晚差不多年纪,生得娇俏,眉心一点朱砂,一双美目滴溜溜地转。
她头上绑着双髻,碧色丝绦自发间垂下,夜风吹拂,飘飘欲仙。
另外两个则是二十出头的男修,其中一个闻言快步走近少女,“烟烟小姐,这里妖兽出没,不可以到处乱走!季师兄有交代......”
少女冷哼一声打断他的话,“你就会拿大师兄来压我,本小姐好不容易出来历练一次,还被两条杂鱼坏了兴致,刚跟大师兄学会的符箓就这么被毁了。”
另一人温声安慰她,“烟烟小姐,何必生气,莫脏了你的手,这两条杂鱼定也是没了修为的,待我替你解决了他们——”
“杂鱼?”晚晚冷笑一声,提步逼近,“谁是杂鱼?太和仙门怎么会有你们这种败类?”
如果晚晚记得没错的话,这位烟烟小姐,便是掌管太和仙门三十六峰的褚家二小姐,褚烟烟。
而她的姐姐正是书中的女主,大小姐褚灵均。
云归晚是个孤儿,父母不详,自幼上灵剑峰学艺,后来在历练路上落了单,被妖兽吞了,连个尸身都没留下。
说起来,这位褚二小姐与她的原身云归晚还没有见过面呢。
三人停止聊天,转头看向晚晚。
晚晚和迟夙方才离火光甚远,这时才自暗中走了出来。
此时四野星垂,浮云渐渐散去,汹涌的月色倾泻而下。
钟灵毓秀的少女好似林中仙子缓缓行来,身后跟着一位身姿颀长挺拔的少年。
少女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佛珠,一点点擦干净上面的尘土。
又转身回到少年身边,轻声细语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少年点点头,接过佛珠套在了手腕上,朝一旁摆着聚灵阵的青石台走去。
两名男弟子都被晚晚空灵的容貌吸引了视线,而褚烟烟的目光落在她身侧的少年身上。
这少年长得十分漂亮,宽肩窄腰,双腿修长,月华自他身后泼落,他像一片薄如蝉翼的利刃,带着斩碎一切的冷意。
察觉到褚烟烟看着他的视线,他抬头看她,缓缓绽出一个乖巧温柔的笑。
褚烟烟心如鹿撞,瞬间失了神。
她羞红了脸,正要对他展颜一笑,又瞥见他眸中清净冷沉的杀意。
被那双眸子盯着,她莫名地头皮发麻,僵硬地转过视线,看向了晚晚。
此时,晚晚已跟那两名男弟子僵持上了。
“说话,谁先来?”晚晚掂了掂天羽剑,轻松道,“还是你们打算一起上?”
两弟子对视了一眼,“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
晚晚为天羽剑注灵,刹那间剑光如雪。
“建议你们全力以赴,否则我怕我一不小心就把你们这些臭虫秒了。”
褚烟烟杏眼一瞪,“你说谁是臭虫?好大的口气!”
晚晚嗤笑,“谁接话谁就是。”
褚烟烟在太和仙门被人捧惯了,上下扫视晚晚一眼,看不出来她的修为,故以为她被封了修为,面上越发傲慢。
“本仙子可是太和仙门的二小姐,你算什么东西?就凭你......”
晚晚直接进攻,她时间不多,懒得听这千金小姐废话,想让她早点闭嘴。
褚烟烟气急,也抽出长剑与她缠斗起来。
晚晚无意取褚烟烟性命,只想给她一个教训,故而杀招不显。
另外两名弟子见状,趁机也拔剑攻了上来。
即便是三打一,晚晚也毫不吃力。
迟夙对此没兴趣,只兴致缺缺地摆弄着青石上的聚灵阵。
就在晚晚将那位口出狂言的男弟子踩在脚下,以剑指着褚烟烟的喉咙让她道歉时,一股劲风将她的剑刃推开——
“住手!”
晚晚的长剑刺入一片虚空,余光瞥见一道白影落在面前。
她抽回长剑,一转头,正好与来人四目相对。
晚晚的动作一顿,眼睛忽然瞪得很大,连嘴巴都张得可以吞下一颗蛋。
迟夙看着她,发出一声轻笑。
他这两日见过她各种装镇定,却从来没见过她眼睛瞪得这么大的时候。
他觉得很有趣,很像他小时候养过的白老鼠。
可惜那只老鼠因为咬他被他弄死了。
她也咬了他,他却没杀她。
果然人和老鼠不一样。
白衣男子也愣住了,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师妹?”
师妹?
迟夙收拾好了青石上的妖核,挑眉看去。
来人拢着一身月白绣竹节的衣衫,墨发如瀑,玉簪轻挽,腰间悬剑,眉骨匀着淡淡的微光,眼神清濯如水,似有暗星浮尘。
他站在那里,如一株覆雪修竹,举手投足间蕴着一股矜傲清寒。
这个人他见过,是灵剑峰的另一位青年俊秀。
衡玉剑君,季闻笙。
季闻笙修的是无情道,从来都是淡淡的,喜怒不形于色,迟夙还以为他同他一样,早就断情绝爱。
可他如今倒是极为奇怪,面上还是万年不变的,不过是眼圈有些红,握着剑柄的手竟微微发抖。
迟夙觉得更好笑了。
接连看见两幕让他觉得有意思的事,他觉得不虚此行。
晚晚的长剑生生卡在半空,整个人如被定住一般。
是她的错觉么?
还是她太过想念早逝的哥哥?
她仿佛看到了哥哥的脸,听到了哥哥的声音。
“大师兄!”
褚烟烟欢快地跑到季闻笙身边,轻扯他的衣袖,面上红晕飞起。
两名男弟子也立刻从地上爬起来,灰头土脸地站在褚烟烟身后。
褚烟烟狠狠瞪了两人一眼,示意他们小心说话,两人忙不迭地点头。
褚烟烟摇晃着他的衣袖,娇声道:“大师兄,你怎么过来了?”
季闻笙没有理她,只看着晚晚。
“师妹,是你吗?”
晚晚张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因为系统已经在她眼前投射人物信息了。
姓名:季闻笙,称号:衡玉剑君,等级:化羽境,人物关系:大师兄
眼前这人不是她的哥哥,竟然是书中出了名的如玉君子衡玉剑君?
可他们长得竟如此相像!
晚晚:等等系统!不是给我安排边缘身份么?为什么这位衡玉剑君认得我?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主角团身边?
宿主,任务需要
晚晚嘀咕:任务需要?总觉得哪里怪怪的......那我现在要怎么做?
与大师兄相认,理由你自己编
晚晚:为什么他与我哥长得那么像?
宿主,这是你的错觉
晚晚回神,仔细看去,这位白衣男子的眉眼轮廓,形态举止,虽然和哥哥很像,但分明不是同一个人。
她收拾起失落的情绪,放下剑,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大师兄,是我,我是云归晚。”
第13章 这个少年很危险
夜已经很深了,密林中燃起了一堆篝火。
温暖的火光给这阴森的密林带来了一丝人气,妖兽们瞧见这丛火自动往林中退去。
“云师妹,没想到你还活着。”
季闻笙微笑询问,面上不动声色,可语速的加快还是泄露了他的一丝情绪。
“你到底出了什么事,连魂灯都灭了。”
他修无情道,一向不轻易动情,今日乍见死而复生的云归晚,自知失态,此刻更是强烈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不让那失而复得的喜悦浮出水面。
“我......我其实并没有被妖兽吞掉,只是掉入了鬼界......”
晚晚组织了一下语言,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就这样,我被困在鬼界,在这里迷了路,就一直没出去。”
“一直......没出去么?”
“因为......我路痴嘛。”
季闻笙有些诧异,却也没说什么。
倒是一旁安静躺着的迟夙勾起了唇。
她撒起谎来眼睫眨得飞快,眼珠子也不停地转,看起来像个小陀螺。
迟夙回忆了一下,云归晚对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倒是没有眨眼睛,除了说到道侣这件事。
他原本就对情爱不感兴趣,也无意去多加追究。
反正如果她食言,他会亲手杀了她的。
他已经为她想好了几个不太痛苦的死法,甚至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她因害怕而瑟瑟发抖的模样了。
不知道她在那个时候,心跳的会不会比在地洞中跳冥河时还快。
只是她为何要骗人呢?
......
季闻笙看向褚烟烟,向晚晚介绍:“这是二小姐,现在是我们的师妹。”
“师妹?”
晚晚闻言,古怪地看着褚烟烟。
季闻笙轻笑,“对了,说起来你们还挺有缘的,之前你的魂灯灭掉,还是二小姐将你的魂灯供进永生秘境。”
晚晚干笑了两声。
她站在上帝视角,大约也能猜出来云归晚的死因了。
叮——新任务!引迟夙前往灵剑峰修行,拜灵玺剑君为师。
晚晚:系统,我看褚烟烟不顺眼,她害死原主,能不能动?
褚烟烟属于主角团人物,推动剧情,现在不能死
不过,若不是因为有褚烟烟这么一个神操作,也不会有宿主的出现
晚晚再次干笑两声,悄无声息地捏碎了一个小石子。
......
褚烟烟也傻眼了,没想到眼前这个一招就将她制服的少女就是一年前失踪的云归晚。
她从小就喜欢温润如玉的季闻笙,这是整个太和仙门人人皆知的事情。
待她长大一些后,又随母亲去了外祖家住了几年,变成了一个漂亮的大姑娘。
少女情窦初开,满心满眼都是那个人。
回来后,她兴冲冲地去找她的季哥哥,却扑了个空。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季闻笙的师妹云归晚在历练途中遭遇埋伏,她的季哥哥去救她了。
云归晚原是外门弟子,不知怎么就被灵剑峰的灵玺剑君看中收为弟子。
可季闻笙却一直和云归晚走得很近,听说她不在太和仙门的那几年,经常有弟子瞧见两人在无量峰练剑。
在褚烟烟看来,云归晚籍籍无名,没有什么天赋,还是个孤儿,实在没有能与她争的地方。
但她又听说她有一张脸蛋极为漂亮,便起了妒意。
直到一年前,云归晚再次外出历练,褚烟烟动了点手脚,她就再也没回来。
事后她也很害怕,她原本是想给她一个教训,毁了她的容的,没想到妖兽如此凶残,竟将她吞了个一干二净。
云归晚死后,季闻笙也开始频繁地下山历练,直将云归晚出事的那一方区域的妖兽杀了个精光才回来。
她也害怕,害怕被人发现她做的坏事,更害怕被季闻笙看出蛛丝马迹。
她将云归晚的魂灯转移到太和仙门的永生秘境,日夜供奉着,这才引来季闻笙的再次注意。
为了接近季闻笙,她拜师灵玺剑君,成了他的小师妹,希望她的大师兄也能对她如云归晚一般,带她去无量峰练剑,可她的季哥哥再也未踏足过无量峰。
可她没想到,她第一次下山历练,就让她遇到了死而复生的云归晚!
褚烟烟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你真的是云,云......”
季闻笙淡淡看来,褚烟烟虚的厉害,立刻改了口。
“原来你就是云师姐。”
晚晚呵呵笑了两声,系统不明白她为何要笑得这么诡异,仍旧再次提示她。
宿主,褚烟烟为主角团人物,不可杀
“二小姐这声云师姐我可不敢当,毕竟方才二小姐可是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杂鱼的。”
季闻笙闻言一顿,锐利的目光扫过褚烟烟三人,“可有此事?”
两名男弟子立刻就招了:“是......”
褚烟烟心里更虚了,头垂得低低的,嗫嚅着回话:“大师兄......方才,方才我,我只是发现了妖兽的气息......对了!”
她突然抬头,目光在四周搜寻,最后落在这密林边缘的少年身上——
“他身上有很强的妖气!”
晚晚抬剑按下她的手指,“瞎指什么!”
迟夙掀了掀眼皮,懒懒地看了他们这边一眼,又合上了眼皮。
季闻笙看向独自躺在青石上闭目养神的少年,低声道:“云师妹,这个少年,可是你的朋友?”
他看出来这个少年身上的怪异之处,又见他生得貌美无比,心中浮起一个模糊的猜想。
修真界人妖杂血很常见,但都是两个极端。
美得颠倒众生的有,丑得惨绝人寰的也有。
要么很强,如统治妖界的现任妖尊;要么很弱,如倚楼卖笑的勾栏小妖。
他潜心修炼数年,修真界的事情,他虽很少过问,却也听说过一些。
眼前这个少年的修为,看似在真丹境,又像隔着云雾,叫他瞧不清楚。
这种来历不明又遮掩修为的妖族令他不由得心生戒备,故而将他划分至居心叵测的一类。
季闻笙压低了声音,“这个少年......很危险。”
晚晚眨了眨眼睛。
他知道他这个师妹性格单纯,怕她被这个少年蛊惑,只能用很危险来提醒她。
可是师妹好像完全不懂的样子,这就让季闻笙有点担忧了。
要不要说的直白一些呢?
“若是师兄没看错的话......他可能是月妖一族。”
晚晚扬唇一笑,正要说什么,却被褚烟烟抢了话。
“什么?月妖?!那不是用来给人玩的顶级......”
褚烟烟话还未说完,便瞧见一道雪光闪过。
第14章 我为你想了一个很奇特的死法
眉心剧痛,她抬眸一看,半空中悬着一柄薄剑,正戳着自己眉心的朱砂。
而剑的主人正是此刻还躺在青石上假寐的漂亮少年。
少年脸上没有一丝盛怒的情绪,淡薄的宛如这片深沉的暗林,寂凉且无情。
他甚至都不看她一眼,任她如何动作,都无法摆脱那柄剑。
晚晚撑着下巴看她:“二小姐,你方才说什么?”
褚烟烟声音颤抖,“师......师姐,我,我也是听人胡说的,快叫他收了剑。”
“哦~”
晚晚哦了一声,却没了下文。
褚烟烟盯着那戳进她眉心朱砂的剑尖,害怕不已,立刻向季闻笙求助。
“大师兄,救我。”
先前那两名男弟子见状,也帮忙求情。
季闻笙拧眉看了她片刻。
剑尖寸寸逼近,很快,温热的血就流了出来。
褚烟烟快吓哭了,眉心朱砂是她神魂所在,此刻她已经觉得灵府有些动荡了。
季闻笙叹了一口气。
褚烟烟毕竟是门主千金,也是他的师妹,他无法坐视不理,便道:“云师妹,小惩即可。”
褚烟烟连忙冲晚晚眨眼,“对对,云师姐,都是自己人,没必要......”
晚晚看着褚烟烟的斗鸡眼,笑颜如花。
“既然是自己人,那更要讲道理了。二小姐刚才骂我和我朋友,如今又招惹他,如果二小姐不道歉的话,我怕他会忍不住杀你。”
晚晚说完,觉得这恐吓的力度好像还不够,又补了一句:“他很喜欢折磨人的,而且手段非常残忍,尤其是折磨你这种自动送上门找死的。”
正在假寐的迟夙闻言动了动,他没有睁眼,唇角却明显地勾起。
奇怪,心情似乎有点变好了。
褚烟烟闻言,几乎是立刻便想到了她先前看到的那个眼神。
少年温软乖巧的笑容下,竟是令人心惊胆战的汹涌暗潮。
她咬了咬唇,低声说:“对,对不起。”
晚晚夸张地嗯了一声,“你说什么?”
剑尖再次寸进。
温热的血蜿蜒而下,褚烟烟眼中闪过一道红光。
她尖叫了一声,“师姐!对不起!还有师姐的朋友!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季闻笙伸出两指,牵住剑刃,微微蹙眉,“云师妹,可以了。”
“迟夙!”晚晚看向迟夙。
迟夙抬眼皮看了她一眼,没理。
晚晚疑惑,这人方才还勾起了唇,这会儿怎么又不高兴了?
她又唤了一声,他还是不理。
没办法,她只好起身走向他。
“迟应怜?”晚晚推了推他的胳膊,“快把剑收了,她已经道歉了。”
迟夙懒懒开口:“想杀。”
晚晚扶额:“不能随意杀人。”
“为何不能杀?”
少年微抬双眸看她,眼神竟有些无辜。
晚晚凑近他,掰着指头低声与他说:
“第一,你以后要向善向道,不能随意杀人,除非是罪大恶极之人;第二,褚烟烟是太和仙门的二小姐,我们出去后还要去投靠太和仙门,你杀了她咱们就要过上被人追杀的日子了;第三,给我师兄个面子......”
她离他很近,他又闻到了少女身上淡淡的甜香。
他垂眸看她,少女的眼睛像初融的冰雪,长发披散在身后,掰着手指跟他讲道理的时候,极为耐心。
虽然她也穿着白衣,可还是与那只白老鼠是不同的。
那只老鼠见到他就发抖。
她不仅不会发抖,还敢亲他。
晚晚并不知道迟夙现在已经将她比作了白老鼠,依旧好声好气地哄他:
“听话,等出去后咱们去太和仙门,那是我的师门,你还可以拜我的师尊灵玺剑君为师。
灵玺剑君你知道吧?那可是修真界的正人君子,也是你师父的挚友,而且他最反对的就是阴阳采补之术,定能维护你,你去那没人敢打你的主意,正好我还有钱,能给你买好多好玩意儿......”
晚晚说得嘴都干了,才等来他一句轻飘飘的回答。
“我可以不杀她。”
晚晚松了一口气。
“但是,我觉得你很会骗人,所以——”
晚晚的心又提起来。
迟夙语气兴奋,眼睫也颤动不已,
“我刚才为你想到了一个很奇特的死法,说不定你会喜欢。”
晚晚:甘霖娘!
她不过是好言相劝他不要杀人而已,怎么又得罪他了?
众人皆未出声,只听见两人的低语断断续续地传来,隐约掺杂着云归晚耐心哄他的声音。
片刻后,他好似满意了,抬了抬手指,那柄剑如流光般落入他手心,消失不见。
迟夙看都未看他们一眼,晚晚起身后,他再次闭眼。
他双眸轻闭着,脸上勾起了一个柔和的笑容,整个人如同一捧温柔干净的轻雪,不带一丝冷意。
褚烟烟松了一口气,正想再说什么,被季闻笙不咸不淡地看了一眼,便老老实实闭了嘴,躲去一旁处理伤势去了。
晚晚这才又回到篝火旁。
季闻笙从未见过云归晚这般模样,心中有些涩然,按耐了半晌,终是开了口。
“云师妹,他......”
晚晚抬眸,递过来一串佛珠。
“师兄,他是慈悲大师的关门弟子,名叫迟夙,并未剃度。”
季闻笙愕然。
他未接那佛珠,只看一眼,便知是佛宗圣物——真言。
梵净山梵音寺作为天下第一佛宗,修的就是渡化妖魔邪祟令其重新转世投胎,不再祸害人间。
可随着剑修的崛起,佛修在修真界的地位也渐渐日薄西山,一落千丈,再不复往日风光。
慈悲大师乃佛修泰斗,佛法无边,竟在灵山大会上被宵小之辈害死,令人不胜唏嘘。
晚晚见季闻笙目光悠远,知道他是心怀天下的正义之士,趁机开口。
“师兄,慈悲大师德高望重,慈悲为怀,在修真界受众修士爱戴,可谁又能知道他留下的幼徒过的是什么日子?
迟夙在梵音寺的境遇不太好,慈悲大师暴毙,师兄弟们以为他得了慈悲大师的真传和法宝,再加上他又是那样的身份,遭到了许多人的觊觎,我遇见他的时候,他被人追杀失足跌落鬼界,又被冥主强迫,差点就......”
她脸上带着深深的同情,指尖抹了抹眼角并不存在的泪。
“如果慈悲大师活着,定然不允许爱徒陷入这般境地,听说师尊与大师交好,若要托孤的话,定然会将迟夙交给师尊的。”
季闻笙点点头,“不错。”
晚晚见他点头,知道有戏,便斟酌着说道:
“师兄,我们带迟夙回灵剑峰吧?他单纯善良,心怀莲花,又是个剑修的好苗子,师尊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季闻笙眼角抽了抽,单纯善良,心怀莲花?
第15章 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可爱
晚晚一通胡诌,闭口不提迟夙方才御剑要杀人的事实。
季闻笙迟疑,“师妹,他不是普通人,你知不知道他......”
“师兄,我知道。师兄是衡玉剑君,是师尊最骄傲的弟子,也是我最钦佩的大师兄,拜托了!”
少女言辞恳切,目光清透如水,看上去很有两分可怜巴巴的意味,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季闻笙被这样殷殷的目光盯着,耳尖不由得有点泛红,无奈道:
“我只能帮忙引荐,进入太和仙门是没问题的。至于收徒这件事,还需师尊亲自定夺......”
“多谢师兄,我就知道师兄一定会答应帮忙的!”
说完她就招手唤迟夙,“迟夙!过来。”
迟夙这次倒是很听话,踩着月光走了过来。
晚晚将佛珠递给他,笑眯眯地说道:“来跟我大师兄问个好,以后你能不能留在灵剑峰全靠大师兄啦!”
季闻笙摇摇头,他明明说的是帮忙引荐......
“迟夙见过衡玉剑君。”
迟夙开口,声线清朗冷彻。
季闻笙再次将目光投向迟夙。
月色下的少年生得昳丽非常,眉眼温润,唇角好像天生带笑,眼睫极长,看人的时候有些无辜。
他安静温顺地站在那里,气息沉稳,周身笼罩着蓬勃的剑意,的确是个世间难求的剑修奇才。
再看他眸底神采,无情无爱,无欲无求,的确更适合修行灵剑峰的无情剑道。
迟夙似乎敛了气息,他的修为停在真丹境,他想再探,却什么都探不到了。
季闻笙心中纳罕的同时,又免不了想起灵剑峰另一位剑道天才——剑无渊。
修真界并不歧视人妖杂血,只是迟夙生得过分美貌了一些,独自在世间行走,难免遭人觊觎。
他在心中微微叹气,可惜了一位剑道天才,若不是月妖就好了......
迟夙离开后,季闻笙拨弄了下篝火,心有所感:
“师妹,我总觉得这次再见你你变了许多,人也瞧着开朗了不少。
以前的你,心中只有剑意,是万万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分心的。”
晚晚咧开嘴笑了两声,“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人都换了,能不变么?
季闻笙沉默了,他有些自责。
一年前,灵玺剑君座下仅有他和云归晚两位弟子。
云归晚总是心事重重的,他与她师兄妹几年,两人之间始终像是隔着什么东西,熟悉有余而亲近不足。
她出事的那趟历练之行,他本该一同去的,可他临时被别的事情绊住了手脚,她便独自前去,谁知这一去,竟是永别。
晚晚也没再说话。
看着她这位与哥哥八分相似的大师兄如此关心原主,晚晚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异界的月色正浓,她却想哥哥了。
晚晚的双亲早逝,她与哥哥相依为命多年。
哥哥为了养她,很早就进入社会打拼,因为没有学历,他处处碰壁。
餐厅服务员,商场保安,送外卖,送快递......再苦再累的活他都干过。
晚晚也很懂事,每天放学后第一时间往家赶,买菜做饭做家务,希望能让劳累了一天的哥哥吃顿热气腾腾的饭菜,好好休息。
而哥哥更是心疼她,怕她劳累影响学习,宁可少做一些,也要提前回家把饭菜做好。
兄妹俩贫穷并快乐着,直到哥哥有了新的机遇,挣了更多的钱。
他们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搬进了带着花园的别墅,哥哥还买了车。
别人有的她都有,像是想要拼命弥补她,哥哥送她去旅游,去学那些有钱人的孩子用来消遣的事情。
漂亮的衣服,昂贵的首饰,上千块钱的面霜,连手机都给她买最新款,再也不肯委屈她。
他们什么都有了,可她几乎再难见哥哥一面。
晚晚十八岁时,哥哥因病去世,给她留了一大笔遗产,足够她独自生活一辈子。
可晚晚总觉得哥哥还没走,她锁了别墅,背起背包,来到兄妹俩向往已久的雪山,加入了当地救援队,最终死在一次救援中。
......
晚晚想得出神,却没发现季闻笙温柔如水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脸上。
*
休整了一夜后,众人养足了精神。
晚晚一直都有安睡的习惯,可这几日奔波她连床都没沾过。天快亮时,她才小憩了片刻。
此时天色已大亮,密林中难见阳光,薄雾浓云在林中浮动,冷意更甚。
一阵凉风吹来,晚晚被冻醒了,抱着双臂打了个哆嗦。
可寒气还是入体了,害得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打喷嚏不要紧,要命的是鼻子塞了,眼睛红了,连眼泪也蓄在了眼眶里欲落不落的。
季闻笙此时正好探路回来,瞧见她这幅模样便关切地问:“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晚晚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带着浓重的鼻音回道:“有点着凉,不碍事——”
说着又好巧不巧地打了个喷嚏。
接着她便听到迟夙发出一声轻笑,笑得晚晚莫名其妙,回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
鬼界附近的村子遭到了噬影兽的袭击,向太和仙门求助,衡玉剑君一行人正是因此来到鬼界的,谁知进了迷雾森林后,众人又先后被其他的噬影兽吞掉了影子。
“这片密林我已仔细搜索过,没有噬影兽王的踪迹,我们正打算前往禁地看一看,师妹和迟公子不妨和我们一起,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季闻笙一边同晚晚说着话,一边将戒指中的灵果分给众人。
晚晚点头,“师兄决定就好。”
接着,她便拿着果子来到迟夙身边。
“早上好。”
迟夙正在打坐,闻言抬眸。
晚晚捧着那堆果子朝他伸出手,“来,吃点东西。”
红艳艳的灵果泛着耀目的灵光,躺在少女柔白的手心中说不出的好看。
迟夙挑了一颗指头大的果子,示意他够了,晚晚却将剩余的都递给他。
他仰脸看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道:“这些都是你的,为什么不吃?”
他淡淡道:“我吃的不多。”
吃的不多会更容易活下去。
这是他从小就懂得的道理,也是在流浪路上总结出的生存经验。
晚晚的目光落在他瘦到突出的腕骨上,伸出自己的胳膊跟他比了比。
“你太瘦了,还没我一个姑娘家肉多,多吃点。”
少女强硬地将果子塞进他怀中,命令他:“必须吃完!全部吃掉!我可不希望你最后是被饿死的。”
迟夙愣了一下,偏过了头,仍旧没接那些果子。
他孤单了太久,不习惯去爱,也不习惯被爱。
可他最终没能挡住晚晚的胡搅蛮缠。
晚晚蹲在他身前,笑眯眯地监督他吃东西——
系统昨夜告诉她,要感化任务对象,赠送小礼物小吃食也是提升好感度的方法之一。
迟夙的吃相很优雅,不疾不徐,小口小口地咬着,再慢慢咀嚼。
“你吃东西的样子真可爱。”晚晚歪着头打趣他,“很像我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兔子。”
第16章 他微弯双眸,笑着问她:很怕吗?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禁地出发了。
褚烟烟亦步亦趋地跟在季闻笙身后,两名男弟子也跟在她身后保护她,对着晚晚二人一脸虎视眈眈。
方才有人面蛇经过,季闻笙出手如电,将那蛇斩落,褚烟烟被吓得花容失色,又引来了数条人面蛇,可她好死不死的,又将那死蛇挑飞扔在迟夙身上。
迟夙当时就把剑架在了褚烟烟的脖颈上,若不是晚晚离得近,再晚一些,褚烟烟就血溅当场了。
虽然褚烟烟大难不死,但她似乎仍不知悔改,一路上指桑骂槐,偏偏一对上迟夙的笑眼,又怕得直往季闻笙身后躲。
晚晚摇头,这么弱还出来历练,还是去这种高难度的副本,真以为自己抱上了衡玉剑君的大腿了?
迷雾森林的妖兽虽然恶心,但晚晚有迟夙的妖祭术,暂时恢复了八成的修为,季闻笙他们则有自己的法器,对付这些东西不过是小菜一碟。
走出迷雾森林后,他们来到了鬼界禁地的外围。
禁地外围与迷雾森林比起来更是阴森可怕,荒草丛生,飞沙走石,数不清的尸骸遍布其中。
风从这些骸骨的孔洞中钻出,发出呜咽的哭声,无端端让人头皮发麻。
季闻笙道:“这是罡风,大家开启结界。”
禁地是镇压杀戮之剑的地方,传闻杀戮之剑是靠吸收怨气来强化自身的,说白了就是杀戮越多,剑意越强。
而守卫杀戮之剑的正是迷雾森林的妖兽兽王,其中最强大的就是噬影兽王。
噬影兽裂魂鸟人面蛇都是鬼界特产,时不时地从鬼界受损的结界钻出去祸害人间。
又因其妖核灵力极强,不仅能炼药还能增修为,皮毛等又能用来卖钱,便引来许多人界修士前来捕杀。
如果运气好,再猎杀一只兽王,挖出一枚妖丹,更能卖出天价。
可妖兽兽王又哪能这么容易被猎杀,所以,禁地外围处不知堆积了多少修士的尸骸。
脚下骸骨遍布,裂魂鸟在头顶上盘旋,还有从骷髅中爬进爬出的人面蛇,百足之虫,吸血蛛......褚烟烟吓到腿都软了,落于众人身后,“这是什么鬼地方啊!”
季闻笙因之前的事情不想理她,而晚晚和迟夙更是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两名男弟子则跟护犊子般一般将她护在中间,好声好气地哄着。
“烟烟小姐,我们快点吧,不然他们可就不等咱们了。”
“哼,不等咱们?我倒要看看没了本小姐他们怎么找到噬影兽王!”
褚烟烟武力值虽渣,但她有一个天赋,就是对妖兽有非常敏锐的直觉,禁地太大,还要依靠她来寻找噬影兽王。
季闻笙不能真的不管她,便停下来等着。
迟夙却压根儿就没想停下,径直朝前走去。
晚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跟季闻笙打了个招呼,终是朝迟夙追去。
晚晚追上他,“生气了么?”
迟夙回头,眸光如同山麓中的一泓湖水,澄澄莹莹似有琉璃光色。
他语气疑惑,仿佛不解,“为何要生气?”
晚晚松了一口气,心想,昨晚那番口舌倒是没白费,果然有进步了。
谁知他下一句跟着道:“这里不能杀,回去后杀了就是了。”
......
褚烟烟终是磨磨蹭蹭地赶了过来,季闻笙面色冷淡,她不敢再作妖,只得闭眼感知了一下,指了个方向。
有季闻笙在,褚烟烟不敢拿众人的性命开玩笑,稍作休息后,众人开始朝着禁地中心移动。
剑气和罡风是杀戮之剑散发出来的,时时刻刻绞杀着这里的生灵。
禁地外围空旷,剑气罡风更劲,众人有法力护体,尚能抵挡,时间一长,便觉力有不逮。
他们迅速转移至石林中。
石林内怪石嶙峋,有的如一柄参天利剑,有的又似活人生灵,有模有样。
岩石上都是孔洞,鬼哭狼嚎之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幸亏现在是白天,否则到了夜间,哭声更甚。
晚晚蹙眉,低声问季闻笙,“好奇怪,外围尸骸遍布,这里怎么没有妖兽?”
“你以为我在骗你们么?”褚烟烟冷笑道,“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不信你问大师兄!”
“我说你骗人了吗?”晚晚懒得理她,“这么大声小心引来妖兽把你吃了。”
褚烟烟不服气,“我怎么会怕妖兽?这一路来本小姐不知杀了多少妖兽!”
“大小姐,你以为历练是玩耍么?会要命的懂不懂?”
晚晚斜睨着她意味深长道:“不是谁都有你这么好的命,次次都有大师兄护着。”
褚烟烟大概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又开始发白。
“我......你的意思分明就是......”
季闻笙打断她,“好了,都少说两句。这片石林古怪,我们不要掉以轻心。”
晚晚也敏锐地察觉到潜伏的危险,走到迟夙身边低声道:“迟夙,你修为低,跟紧我,别走丢了。”
迟夙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石林又高又密,众人不得不在石林中穿行,最先走失的是褚烟烟与那两名男弟子。
季闻笙对晚晚打了个招呼就要去寻,可一转眼连他也不见了。
晚晚看着石林深处涌出来的浓雾,猜测他们可能是陷进了迷魂阵中。
原地等待危险重重,晚晚决定和迟夙先往禁地中心去。
只不过越往里走,雾气就越发浓重,石像也越发像人。
不仅像人,形容也越发古怪,嘴巴大张着,眼球凸出,双手无措,似乎恐惧至极。
被这些覆盖着苔藓的人形石像盯着的感受很不好,晚晚抱着爬满鸡皮疙瘩的手臂,恨不得背上长了眼睛。
太可怕了qaq......
虽然她修炼多年,斩过不少妖魔,但她内心仍是个小姑娘,也会害怕这些未知的东西。
迟夙原本在她身旁走着,逐渐落后了半步。
晚晚心中就有点毛毛的,再一抬眼,突然发现不远处的一座石像动了起来,吓得她脚步一顿,立在原地。
迟夙轻飘飘地从她身旁走过,见她停下,微微偏头看她,“怎么了?”
晚晚结结巴巴,“那,那个石像,怎么会动?”
“哪个?”
晚晚随手一指,“那个。”
迟夙提步上前,端详半晌,雪光一闪,从石像身上斩下一条人面蛇来。
人面蛇被砍成两段,在地上不断扭曲翻滚。
少年的话语传来:“只是蛇而已。”
晚晚松了一口气,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草木皆兵了?
少年回身走向她,乌发墨鬓朦胧着石林间的雾气,一双看不出情绪的眼中也好像氤氲着暧昧薄雾,他微弯双眸,笑着问她:
“很怕吗?”
看着他的笑眼,晚晚心中怦怦跳起来,涌起不好的预感。
第17章 迟夙!快跑啊
这片诡异的石林阴暗潮湿,她莫名感觉到一阵更阴冷的凉意顺着背脊爬上脖颈,丝丝缕缕渗透到皮肤上。
晚晚承认:“......有点。”
迟夙又笑了一声,微风拂开他的乌发,晚晚的目光落在他白皙的耳垂上。
她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有耳洞。
“听说,这些石像都是被夺了影子的真人所化,他们被困在这里,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皮肤和血肉变成石头,最终全身僵硬而死......”
少年眼睫眨了又眨,薄雾落在他骨肉匀亭的身姿上,颇有几分清隽动人的意味,只是说出话有点可恨。
“那现在呢?你有没有更怕?”
晚晚的目光从他耳垂上移开,落在石人身上,看着那栩栩如生的痛苦面容,心头果然更加恐惧了。
晚晚:......石人算个屁啊,明明你才是最可怕的好吗?
亏她之前还觉得他像兔子,兔子那般温顺乖巧的小可爱怎么会是他这种黑心莲!
同时被双重危险包围的晚晚脸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把系统骂了百八十遍。
……
成功捉弄了少女的迟夙心情极好,以至于在经过一处峭壁时,都没发现头顶的危险。
巨石松动,摇摇欲坠。
“小心!”
晚晚眼疾手快,一把搂住他的腰就将他揽了过来。
腰间传来极其陌生又清晰的触感,迟夙不由得浑身一僵,连嘴角的弧度都消失了。
由于惯性的作用,迟夙被她扯了一个趔趄,两人倒在石壁上。
他的脸被迫埋入一片温暖的柔软中。
下一刻,巨大的碎石混着尘土贴着他的后背纷纷扬扬地落下。
眼前蓦然划过几副画面,山洞中她扶起他,坠落时她抱着他,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
但是......还是太近了。
近到他能感受到她柔软的身体紧紧地贴住自己,近到他再次嗅到了那股甜香,近到他一抬头,他的唇就能碰到她的脖颈。
这种类似于拥抱的姿势让他感到恐惧——仿佛嗅到情爱的气息。
而此时的晚晚也很痛苦,她怎么会知道他如此“弱不禁风”,被她这么一扯就倒在了自己身上,还好死不死地压到了她的小白兔。
偏偏这石块没完没了地落,她还得按着他的头保护他,怎么看怎么觉得辣眼睛。
石块落了好一会儿才落完,晚晚红着脸松开他,状若无意地问道:“那个,刚才太危险了,你没事吧?”
迟夙低着头没说话,表情有些奇怪。
晚晚无语极了,吃亏的可是她,救了他的也是她,到最后还要她说出他的台词。
她解开腰间的红绫递给他,“你抓住这个,一定要跟紧我。”
迟夙看着那抹红绫,没有接。
晚晚把红绫的一端硬塞进他手中,带着他往前走。
迟夙捏着手中柔滑的红绫,垂眸看着少女飞扬的裙摆,恍惚间想起他曾经见过的画面。
满目红色的府邸,张灯结彩,没有一位宾,只有一对新人手持红绫走来。
那是面带笑容的母亲和一脸麻木的父亲。
年幼的迟夙也曾好奇,为何他们要用一根红绫连接彼此。
当时,母亲是这样回答他的。
“千里姻缘一线牵,这是一种同心的仪式,只有这样,你父亲才是属于我的。”
她说着这话时,郑重地将这段红绫绑在父亲身上,再也没有解开过。
后来,父亲逃走了,还将母亲打成重伤,她的妖丹碎了,回天乏力。
母亲临终前的话语模糊飘来:“阿怜,永远都不要触碰情爱,不要相信人修。
他们最擅伪装,最会权衡,也最会骗我们,你要记住,人和妖永远都是不同的。”
最会伪装,最会权衡,最会骗他么?
迟夙犹如被火烧一般,蓦然松开了手中的红绫。
晚晚立刻回头,“怎么了?”
迟夙怔怔地看着她,脑海中回响着母亲的话,眼中浮起属于妖类的凶光。
他想杀了她。
系统在晚晚脑海中狂叫:警告!警告!宿主有生命危险!
晚晚有些抓狂,她又是哪里招惹他了?
变故就在一瞬间发生。
巨大的轰隆声传来,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咔嚓声,四周的石像好似活过来一般。
碎石不断从头顶落下,晚晚立刻撑开结界护着迟夙,自己飞身而起一掌击碎了扑上来的石人。
可是即便击碎了石人,它还会再次组合起来,变得更加庞大。
晚晚步步退后,看见迟夙走出结界,正想喊他,又瞧见更多的石人围过来。
“愣着干什么?快进去快进去!”
她无法近他身前,一边击退石人一边对他隔空喊话。
迟夙仍旧站在那里,所有的石人都自动绕开他,朝晚晚扑去。
晚晚被石人挡住视线,什么都没有发现。
石林空间狭窄,天羽难以发挥其威力,“晚晚!石人太多了!”
“先去找迟夙!”
晚晚一跃而起,再次为天羽注灵。
她惦记着被困在另一边的迟夙,只想打出一条生路去找他。
可她跃起入半空中发现,迟夙身后站起了一个更高更大的石人,石人双目通红如血,像是开了灵智。
它的双拳高高举起,正欲砸下,而它身前的少年却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她。
他的双目赤红,嘴角噙着抹诡异浅笑,妖类天性暴露无遗。
那双猩红的眸子映着明亮的天光,变得有些淡,泛着浅浅的胭脂粉色,犹如桃花落入了春水,澹澹动人。
可这汪桃花春水,看起来却如此危险。
晚晚心中咯噔一下,立刻对他大喊,“迟夙!快跑啊!”
迟夙,快跑啊!
迟夙听见这声呼喊,冰封千年的心好似轻轻跳动了一下。
神明不佑,星辰不眷,从深渊里爬出来的他,也会被光刺痛么?
下一秒,他就看见晚晚手持长剑,踩过石人的头顶朝他飞去。
罡风凌厉,少女杀气腾腾冲来,长发在空中纷飞,白裙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中长剑发出刺目耀眼的白光。
人与妖是不同的。
母亲的话回荡在耳边。
他悄无声息地切断了少女与他共享的灵力之源。
晚晚察觉到灵力在流失,拼出最后的力量挥出一剑,天羽剑意强大,瞬间斩断了石人的双臂。
完成一击后,天羽黯淡下去。
石人被巨大的冲击击退,向后跌倒,摔倒在地。
失去灵力护身的晚晚被罡风击伤手臂,身体直直朝地面坠落。
这种距离不会摔死人,晚晚已经做好了被摔的准备,没想到,她最终落入了一个单薄的怀抱中。
这附近没有别人,只有他。
接住她的,只有他。
少年垂下纤长的睫羽看她,红眸依然令人心惊,他的呼吸喷吐在她脸上,恍若冰雪的气息。
晚晚还记得迟夙方才的眼神,她选择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低声道:“谢谢。”
迟夙什么也没说,将她扶起来。
晚晚捂住心口,弯腰吐了一口血。
他盯着碎石上的那抹血迹,眸光意味不明。
轰隆隆的巨响再次传来,石人们跃过来,地面被砸出无数个坑。
“快走!”
看着逼近的石人,她连唇角的血都来不及擦,牵起他的手就在石林中穿梭起来。
迟夙的手被她温热的手牵着,目光不由自主地去寻找那条红绫。
可红绫早已乘着风飞走了。
迟夙看着那红绫飞走的方向,红眸渐渐恢复成黑色。
第18章 好感值达到10
他们钻进了一个地洞中。
石林中地势复杂,到处都是被罡风侵蚀出来的孔洞。
这个孔洞十分大,容下两人绰绰有余。
天光自头顶的孔洞中照进来,晚晚松开他的手,去查看自己被罡风剑气割伤的手臂。
她点了止血的穴位,又从戒指中取出丹药疗伤。
迟夙一直看着她动作,心头涌起许多陌生的感受。
生死一线间,妖祭术消失,她本该质问他的,但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
迟夙有些迷茫,更多的则是不解。
从未有人以保护的姿态站在他面前,她是第一个。
晚晚见他发呆,状若随意地开口:“你已经不难受了吧?”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但他们彼此都知道,问的是方才他妖化的状态是不是已经没事了。
迟夙拉过她的手臂,开始用灵力为她疗伤。
温暖的灵流涌入体内,同时,晚晚感觉被封印的修为又回来了。
正在晚晚纳闷时,只听迟夙低声道:“无需担心。”
这时,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叮——恭喜宿主,与任务对象好感值达到10,请继续加油!
晚晚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赌对了。
迟夙的命才是第一位。
他活着,她的任务才能完成,甚至不能让这活祖宗出现哪怕一丝闪失。
晚晚:真憋屈qaq。
*
禁地中心戾气冲天。
凛冽的寒风刺骨,比人界的极寒之地更冷,强大的结界笼罩着此处,到处都是冰封的痕迹。
姒音乘着轿撵,率领鬼界长老与鬼兵一路御风而行,提前来到这里。
她知道迟夙最终的目的就在这里,干脆来个守株待兔。
姒音仰头注视着耸立在天边的杀戮之剑,目光中有着无尽的渴望。
若说白泽神剑是正义的象征,那么杀戮之剑则是邪恶的象征,持有此剑之人,能统领整个妖魔鬼界。
而这把剑的主人,那位曾令三界闻风丧胆的妖尊陛下,闭关沉睡近千年,直到今日也未曾醒来。
妖魔都是慕强的,她身为冥界之主却被护剑结界排斥,无法靠近杀戮之剑半分,自然也无法获得那神秘的力量。
姒音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守着禁地,守着这把不可能被人拔出来的杀戮之剑,并潜心修炼,希望有朝一日修炼至登仙境再来拔剑。
几日前,鬼界来了个名叫迟夙的少年。
迟夙生得漂亮,还是传说中的月妖族,只可惜身中“焚情”,命不久矣。
他想要杀戮之剑,作为禁地的守卫者,姒音看上了他身为月妖族的天赋。
姒音生性放荡,城主府男宠无数。
到了她这个境界,普通的修炼已经无法满足她,只有寻找更强大的炉鼎利用双修之法采补才可以。
迟夙就是她此时最好的选择。
她不相信他能拔出杀戮之剑,便假意应允他,为了提前双修,哄骗他说自己有“焚情”的解药,最后更是释放噬影兽吞掉了他的影子。
就在她昨日打算纳夫时,计划却被那个臭丫头打乱。
姒音正想得出神,手下长老来报:“主上,他们一行人进入石林了。”
姒音微微一笑,走下了轿撵。
“吩咐下去,开启禁地结界,唤醒嗜影兽王,务必把那小畜生给本座抓住!”
*
晚晚知道他们不能在这里耽搁太久,便一边疗伤一边放出本命玉蝶去寻找季闻笙一行人。
很快,玉蝶就有了回应。
晚晚站起来,“迟夙,该走了。”
迟夙站在洞口,仿佛没听见她在喊他,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洞口外的天空。
天边云层翻卷如漩涡,淡紫色的护剑结界悬浮在天地间。
那里是禁地的中心,沉睡着与白泽神剑齐名的杀戮之剑,千百年来,从未有人进入过结界。
除了他。
按照书中发展,若没有她的出现,迟夙此刻应当已经拿到杀戮之剑了。
晚晚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看来书中的内容也不尽详实,他的秘密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多。
晚晚又唤了他一声。
半晌后,他才转过脸,脸上微微带笑,“好。”
两人步出石洞,朝季闻笙几人的所在地赶去。
经过这几日相处,晚晚已经学会察他的言,观他的色了,再看他此刻眸光平静,面色淡然,她便放了心。
她可不想再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触到他的逆鳞,受到这个疯批的制裁。
可迟夙却不似她想象中那般,他看起来平静,可内心却一直烦躁不堪。
他一直在想一件事,那就是晚晚。
他觉得,自从他答应她那个所谓的约定后,他整个人都变得似乎不是自己了。
迟夙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他就是不喜欢。
这些情绪掌控着他,慢慢缠着他,像带着勾子的丝线,他越想挣脱却缠得越紧。
他生平第一次,在对一个人下手时产生了犹豫。
他想起她的眼睛,她身上若有似无的甜香,还有翩飞的玉蝶......这一切,似乎都曾在他的记忆中出现过。
到底是什么呢?
......
待与季闻笙汇合时,季闻笙一眼就发现晚晚受伤了。
“怎么回事?你们碰见妖兽了?”
迟夙垂了眼眸,晚晚便道:“遇见了石人。”
“可有大碍?”
晚晚摇头,“已疗过伤了。”
季闻笙有些内疚,上一次云归晚出事他没在,这一次她受伤,他又没在。
他看了一眼躲在一旁闷闷不乐的褚烟烟,素来宽和仁厚,温润如玉的衡玉剑君,心中第一次生出不满来。
季闻笙叹气,“怪我没有提醒你,方才我发现这片石林是一个迷魂阵,这些石像都是遇难的修士所化。我们身在人界不知此事,是因为来到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活着走出去的。”
“没有一个人么?”
晚晚看了迟夙一眼,迟夙也正好看过来。
季闻笙博闻强识,方才才发现的异状,为什么迟夙好像早就知道?
“他们都是来找影子的。”季闻笙语气有些担忧,“若我们无法走出迷魂阵,便会同这些修士一般化作石像。”
褚烟烟闻言瞪大了眼睛,指着那丑陋狰狞的石像声音颤抖,“什,什么?我们会变作石像?”
她没想到历练会如此残酷,想到最终可能会像一年前的云归晚一般把命丢在这里时她就开始害怕起来。
她忍住恐惧再次闭眼感知了一下,察觉到妖兽已经苏醒,便道:“大师兄,它醒了,正往我们这边过来,快想想办法,我们一定得出去。”
季闻笙没有说话,毕竟是未知的高阶妖兽,他也没有把握能一举击败。
不过有师妹和这个未知修为的少年在,倒是可以一试。
第19章 击败兽王
“来了。”
晚晚察觉到远处传来一股极细微的灵力波动。
紧接着,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怒吼,众人脚下震颤起来,似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破土而出。
随着怒吼声的传来,四周的石像也开始产生变化,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碎石脱落声。
季闻笙横剑身前,护着众人后退。
褚烟烟捂着嘴,一脸惊恐地盯着那些石像看,直到她看见一座石像变成了人形怪物,才忍不住尖叫出声。
吼声越来越近。
越来越多的石像动了起来,它们僵硬地移动着,面目狰狞地朝他们扑来。
季闻笙挥剑打出一道剑气,石人们立刻倒下一片。
与先前风化的厉害的石人不同的是,这些石人如活人一般,身上有血液渗出,甚至会露出痛苦的表情。
这时,一道微弱的呼救声传来。
晚晚注意到,正是从那些流血的石人身上传来的。
难道石人还有神智?
晚晚阻止了季闻笙,走到倒地的石像前,她惊讶地发现那石像的眼珠子竟可以转动。
“救......救命。”
虚弱的声音传来。
季闻笙见状上前,那石像眼珠子亮了亮,似一簇小火苗。
“灵......灵剑......”
季闻笙指尖牵出灵力,探入石像身体,发觉这石像果真有生命。
他又查探了一番,又发现几个尚未断气的人,他们才变成石像不久,只是行动不能受自己控制。
“这些人还活着。”季闻笙给这些石像下了禁锢术,又对外设下了结界,接着对众人道,“得先将他们转移到一旁,不然待会儿打起来恐怕要伤及无辜。”
说着他唤来那两名男弟子,开始转移这些石像。
但遗憾的是,也仅仅只有这几个人还活着,其他人早已死透了。
这时,褚烟烟忽然尖叫起来。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她攥着自己的手臂,吓的花容失色。
“我的手......我的手不能动了!”
晚晚走过去一看,只见褚烟烟原本肤白细嫩的手,呈现出一种衰败的灰白色,而且逐渐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这手废了。”迟夙抱着胳膊笑了一声,“要变成石头了。”
褚烟烟听了,脸色苍白的厉害,她看着季南笙哀求道:“我要变成石头了,怎么办我不要,大师兄救我!”
听她这么一喊,晚晚也觉得自己的手臂有些麻木。
她抬起自己的右手,掀开衣袖一看也愣住了。
迟夙的目光落在她的手臂上。
凝脂般的雪肤上,零星散布着几片灰白色的痕迹,正是石化的前兆。
他一时间有些意外,他不是已经共享灵力给她了,为何还会受到侵蚀?
一想到她会变成石头,他心里就隐隐不适。
季南笙吩咐大家都检查一番,果然,除了迟夙,几人身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石化状态。
轰隆声越来越近,一道巨大的黑影袭来,如同乌云罩顶。
妖兽速度非常快,几乎在一瞬间跃至他们面前,激起呛人的灰尘,巨大的灵力碰撞开来,将方才还如潮水般汹涌的石人全部击飞。
众人:???
兽王落地后,又挥舞着数根蟒蛇般粗壮的长尾,将再次扑上来的石人击飞了。
众人都被兽王这一番无差别攻击的骚操作秀到了。
待灰尘散去,晚晚看清了眼前的庞然大物——
是一只体型巨大,面容如恶鬼般狰狞的神级妖兽。
它长着一张极其凶神恶煞的人脸,露出尖长的獠牙,粗壮的利爪,浑身覆满漆黑的鳞片,数条长尾锐利如箭高高举起,对准地面上的众人,威风凛凛,气势不容小觑。
两个男弟子吓得双腿直打摆子,他们哪见过如此凶恶的高阶妖兽,此刻只想下跪求饶。
噬影兽王似乎极满意众人吃惊的反应,开口道:“汝乃何人?竟敢闯入禁地!”
它声音尖细,像夹着嗓子说话。
众人:......
嗜影兽王见无人回应它,又使出了它的夹子音:“汝乃何人?安敢造次!”
一时间,又是一片死寂。
众人觉得难以消化眼前的这一幕,连褚烟烟和那两名男弟子,都忘记了害怕,憋得满脸通红。
特别是晚晚,更憋得难受,干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救命,我不行了......这夹子音也太好笑了!”
褚烟烟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叫夹子音?”
晚晚回她:“夹着嗓子说话,不就是夹子音么?”
季闻笙额角跳了跳,握拳放至唇边,好不容易才忍住了笑,清了清嗓子说道:“师妹,师尊有训,对敌时要尊重对手。”
晚晚点头应是,又故意去逗这妖兽,谁知这兽王翻来覆去只会说这么两句。
“还以为真是开了神智的妖兽呢,原来只是鹦鹉学舌。”
即便如此,晚晚也是乐不可支。
季闻笙无奈摇头,他倒是极少见云归晚如此开怀,看着她的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几许温情。
迟夙回眸瞧见这一幕,原本带笑的唇角忽然僵了几分。
心中的烦闷又卷土重来,他化出长剑,一跃而起,剑光直朝嗜影兽王的妖核所在攻去。
嗜影兽王身躯庞大,反应却极为灵敏。
它原本就因被人修取笑恼怒不已,见有不长眼的攻来,立即进入战斗模式。
季闻笙和晚晚见状,也加入战斗。
褚烟烟自知帮不上忙,不敢大意,立刻找了块大石躲了起来,一边关注战况一边感知周围的动静。
她已捏碎了太和仙门的传信玉玦,相信不久后,爹爹一定会派人赶来的。
这边战况激烈,嗜影兽王不愧是神级妖兽,破坏力惊人。
断裂的冰川,粉碎的石块到处都是,灵流碰撞出的火花点燃了附近的密林,一时间,石林中的迷雾更浓厚了。
兽王被晚晚刺瞎了一只眼,早已暴躁如雷,连番攻击下来,晚晚渐觉体力有些不支。
她的修为被禁地封掉了两成,即便有迟夙的妖祭术支撑,也极耗心神。
显然季闻笙也是这种状态。
她有些担忧,连她都这样了,迟夙会不会也难以抵挡?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便追随过去,全然没注意到身后的危险。
“师妹小心!”
季闻笙除了全心对付妖兽,还要注意云归晚的状态,他不能再让师妹在他眼前出事了。
此刻,他察觉到兽王卷起的尾巴朝晚晚刺去,当即跃过去,揽着晚晚朝一旁滚去。
紧接着,那尾巴就刺穿了一块巨石,巨大的破坏力令那巨石当场分崩离析。
晚晚滚了个灰头土脸,一口吐掉口中的草泥。
“多谢大师兄。”
迟夙因离得远,自然瞧见了这一番动静,他抿了抿唇,飞掠而起,一剑从嗜影兽王头顶刺入。
鲜血溅得他满身满脸都是。
兽王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怒吼,疯狂地到处乱撞。
迟夙死死按住剑柄,他调动妖力,一瞬间满头黑发化作如雪的银发,在风中狂舞。
晚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妖化的模样。
他微微转眸,银色的长睫下,淡红色的眸子睨着她。
那是一双漂亮至极的眼睛。
像红宝石一样,落满了九天星子,错落生辉。
晚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再想看过去时,兽王已哀嚎着跑远了。
兽王在倒下前,面向将它一剑毙命的少年,缓缓睁大了眼睛。
一瞬间,数百道影子飞向空中。
原本化作石像的修士们纷纷苏醒,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们迷茫着,却也知道得救了。虽然瘦弱难支,但好歹还是捡回了一条命。
晚晚的影子也回到了脚下,她开心地跑到兽王身边,却发现他方才站立的地方竟空无一人!
第20章 为得寸光,只身拥火
一轮婵娟高悬,凛凛月色映照着冰封的禁地,寒气潇涩,冷意凝结。
姒音领着数名鬼界长老守在禁地的护剑结界外。
一名长老匆匆来报:“主上,噬影兽王被击败了。”
姒音点点头,她自然知道嗜影兽王会被他们击败,不过那不重要,她的目标一直都是迟夙。
他要来了。
不久后,有人逆着凄冷的月光走进禁地。
雪衣墨发,裹挟着风雨寒凉,犹如一把破开虚空的利刃。
他刚斩了妖兽,浑身血腥气浓重,一双红眸却格外清灵透彻,不染纤尘。
月色下,那双莲华般的眼,眼睫微微下垂,掩住了几缕光华,平添了几分妖异与艳色。
迟夙独自一人踏入禁地中心。
自他踏入禁地的那一刻起,能绞杀一切生灵的罡风就缓缓地停止了,只余凌厉的剑意充斥着大地。
护剑结界中的杀戮之剑感知到来人后,竟似在一瞬间通了人性,它在嗡鸣,在颤抖,仿佛要挣脱某种枷锁,朝他奔来。
迟夙顿住脚步。
他觉得这种感觉很奇怪,他不曾被它恐惧的剑意击退,心中反倒涌起一阵即将与旧友重逢的温情。
四周无数鬼影移动,他被包围了。
同时落下的,还有淡绿色的禁锢结界。
姒音坐在轿撵中,眼中闪过志在必得。
一名鬼界长老目光猥琐,嘿嘿一笑,高声喝道:“小畜生,你今日插翅难逃,束手就擒吧!”
迟夙站定,面带微笑地看向他,“你叫谁?”
那长老嗤笑一声,“自然是你了,小......”
下一秒,空气中凝结出无数雪光,化成百道利刃,径直穿透了那位问心境长老的身体,将他生生扎成了一个血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再无声息。
这是......
姒音骇得倒退一步,面色发白。
众长老也不明就里,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怎么回事?你看到那小子出手了吗?”
被问到的那名长老摇头,眼中浮起深深的恐惧。
姒音身为化羽境的大能,敏锐地察觉到禁地内剑意的变化。
这是杀戮之剑释放的剑气,能操控剑气......她心中疑惑,难道他真的能拔剑不成?
“你到底是谁?”
迟夙闻言,倒真的思索了一下,他自踏入禁地,记忆就越发混乱,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姒音见他神情恍惚,示意众长老趁机攻上。
谁知众人尚未动作,空中剑意皆化作无数雪刃,如狂风暴雨般劈斩而下!
众长老修鬼道数百年,其中不乏将至化羽境的大能,皆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只在片刻间,忽地眼前身影一闪,少年衣帛飘飞,竟已移至她身前。
速度如此之快,似换了一个人。
姒音顿时心惊,是她小看他了,还是她一直都没看透他?
轻薄的剑刃已抵着她的胸口,稍一用力就能刺破她的血肉,损去她的心脉。
“带着你的人滚,在我起杀心之前。”
姒音怒极反笑,“妖尊陛下命我等在此守卫禁地,到如今已有千年,便是死,也不能任由你闯入......”
话未说完,姒音只觉胸口一痛,长剑已然当胸穿过。
姒音修炼千年,早已是法器难伤之体,可眼前的少年,竟轻轻松松地用一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长剑破了她的肉身。
这一剑的剑意,竟与杀戮之剑的剑意别无二致。
姒音身上鬼气弥漫,想要遁走,却被长剑钉住,无法移动半分。
迟夙淡淡道:“废话太多了......”
众长老见冥主受创,逃也似的带伤飞奔而去,竟不顾她的死活了。
迟夙收回剑,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淡紫色的护剑结界,抬起手,将手掌贴在结界之上。
瞬间,结界开启。
四周凝起层层冰晶,漂浮在空中,将他与外界空间完全隔开。
倒在地上的姒音瞪大眼睛吃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心中的恐惧无以复加。
*
晚晚走进禁地。
禁地的结界早已撤去,她看见了死不瞑目的鬼界长老,满地鲜血昭彰了方才这里有一场大战的事实。
她目光快速搜索着,寻找着迟夙的身影。
虽然很危险,她还是选择朝护剑结界走去。
漫天飞舞的霜雪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揉揉眼睛,看到了从结界内走出来的迟夙。
迟夙看起来心情不错,黝黑的眸子在夜色中清澈的令人心悸。
他的衣衫上溅了不少血迹,但他毫不在乎,仿佛于林间闲庭信步,带着几分慵懒的小兽,向她走来时,说不出的神气好看。
这时,系统在晚晚脑海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恭喜宿主完成杀戮之剑任务,奖励番茄币500,神秘礼盒1个,奖励已发放,请查收!
拜师任务:当前进度20%
任务对象当前好感值:15
晚晚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白忙活。
想到迟夙所中之毒,晚晚问系统:系统,神秘礼盒能开出焚情的解药吗?
几率较低,但一切皆有可能
她毫不犹豫地使用了礼包,但是很遗憾,开出来的东西里并没有解药。
晚晚扶额,她怎么就对万年非酋这么自信......
这是什么?
晚晚的目光落在任务包裹中的一片洁白花瓣上。
她好奇地点了一下,界面上出现一个对话框,初级记忆碎片,是否使用?
晚晚习惯性点了是。
迟夙记忆开启,请宿主做好准备。
晚晚:什么?
紧接着,一阵眩晕袭来......
晚晚:卧槽!系统你怎么连招呼都不打......
“你......”
此时迟夙已走到晚晚面前,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她身子一软就要跌倒,立刻扶住了她,而她顺势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迟夙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他看向怀中的少女。
她呼吸绵长,一动不动,连手脚都是软的,的确是昏睡过去了。
他倒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睡得这样快。
少女的身体软软的,像一滩水一样,同他不一样,同别人也不一样。
正是这不一样,开始让他觉得新鲜有趣起来。
护剑结界内传来剑意嗡鸣,隐隐带了些委屈和不甘心。
“你想让我拔剑?”
迟夙没有回头,他的眸光一直落在晚晚的脸上。
“不可以哦,如果我拔剑,她就输了呢。”
他的乌发垂在脸颊两侧,两扇秀美的眼睫犹如蝶翼,冷冷清清地看着少女的睡颜。
“你不知道,她努力保护我的样子看起来真是可笑极了,但是——”
他弯了弯眸子,唇畔露出温柔浅笑。
“我想试试她说的心生莲花是什么感觉。”
迟夙一点一点地低下头,深深地嗅了嗅少女颈窝间的香气。
他发出一声喟叹。
为得寸光,只身拥火。
第21章 阿怜
晚晚站在一个四方形的院子里。
整个院子十分萧条,倒伏的枯树,裂开的石桌,连院子里唯一的门,都用铁链和铁锁封住了。
天上飘着雪,连脚下,都积满了雪。
这是哪里?
唯一的光从破旧的雕花轩窗中透出来,窗前趴着一个约摸三四岁的小男孩,正看着她。
他身上披着一件半新不旧的白狐皮袄子,整张小脸深深埋在蓬松柔软的白毛间,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眉如远山,目若点漆,像极了观音座下的莲花童子。
也像极了迟夙。
晚晚一愣,她记得她用了那个记忆碎片,所以,这是......小时候的迟夙?
他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开口:
“过来。”
晚晚心中一惊,他能看见她?
正要出声,忽然听见身后鸟雀虚弱的鸣叫。
晚晚回头一看,一只黑猫口中衔着一只濒死的麻雀犹犹豫豫地踱步走来。
晚晚松了一口气,原来不是唤她。
“喵呜——”
那猫儿似乎极不愿过来,可小迟夙的目光却如勾子般,不知有何魔力,逼得它向前迈步。
它一直走到那扇破窗前,又一跃跳上了窗棱。
猫儿站不稳,身体抖得很厉害,小迟夙笑着,伸出小手摸了摸它的皮毛。
他说:“你抖什么?”
晚晚看见猫儿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浑身都毛都要立了起来。
猫儿看见了什么?
晚晚有些疑惑,向前走了几步。
她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视线越过窗户看见了屋内的情景。
房间不大,有些凌乱,但也收拾的像模像样。
天青色的纱帘后隐隐约约地坐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晚晚等了半天,也没看出有什么不对劲儿来,心里有些毛毛的,视线又落在小迟夙身上。
他身上披着的是一件宽大的女子外裳,银红色的布料已经陈旧泛黄,而他自己身上的衣裳,则单薄的厉害。
离得近了,晚晚才发现他手指上已经生了冻疮。
小迟夙又摸了摸黑猫的头,黑猫全身僵硬地趴在雪上,双眼瞳孔缩成了一条线,口中发出低沉的呜呜声,连尾巴都崩得很紧。
它看起来紧张又害怕,偏偏面前的小男孩还懵懂地笑着。
“乖猫咪,把小鸟给我。”
他的眼睛很漂亮,黑白分明,还泛着些水光,笑的时候像一弯新月。
黑猫松了口。
小迟夙从黑猫口中取出受伤的鸟雀,捧着那奄奄一息的鸟,爬下椅子,朝着那纱帘走去。
这时,一阵风雪灌进屋内,晚晚眼角的余光瞥见纱帘被风吹起,露出了帘子后的怪人。
这一眼,就让她的头皮立刻炸了起来。
那猫儿更是惊骇,自晚晚眼前猛然窜了出去,窗前雪沫横飞。
“娘亲。”小迟夙软软的声音传来,“小鸟受伤了。”
晚晚定了定神,再度看过去。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具体地说,只是个像人的布偶。
它穿着女子的衣裳,“脸”上被人用墨水画出了滑稽诡异的五官,甚至还用朱砂画出了嘴唇,头上用黑色的布料绑出了发髻,歪歪斜斜地插着一根钗。
小小的迟夙就站在它身边,将手中的鸟雀捧到它面前。
“娘亲,它快死了,我们能不能救救它?”
他叫得亲昵,笑盈盈地看着眼前的“娘亲”。
布人当然不会回答他。
“娘亲,小鸟也会有娘亲吗?”
“娘亲,它的娘亲在等它吗?”
“娘亲,我饿了......”
“娘亲......”
半晌后,他垂着眼睛,看向手中渐渐僵硬的小雀,面无表情道:
“它死了。”
晚晚此时已经越过墙壁,来到了小迟夙的身边。
他眼圈有点红,眼底也泛着点不正常的红。
他的眼中藏着深深的恐惧,在晚晚看来,他就是在恐惧着小雀的死亡。
小迟夙将死去的小雀放在桌子上,上前去抱住布人,小脸在它身前蹭了蹭,依恋地说道:“娘亲,阿怜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
回答他的,只有静谧的天地间,偶尔传来的风声。
他静静地靠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爬上椅子,将自己整个小身体包裹在布偶宽大的衣裳里,他紧紧地抱住它,蜷缩在它怀里。
“娘亲,阿怜好想你。”
阿怜......
小迟夙一直呆呆地抱着布偶,不知在想什么。
他瘦的厉害,连肤色也苍白的几乎透明,偶尔转眸时,晚晚能看见他漆黑的眸底,燃烧着一丛看不出情绪的火焰。
晚晚在他身边站了很久。
她看见他睡着了,离开了布偶的怀抱,只把自己抱起来,抱得紧紧的。
这样的睡姿,她不陌生,她曾在山洞中看见过。
他像是极没有安全感的小兔子,蜷缩在一起,睡得安静极了。
天不知何时晴了,又不知何时到了傍晚。
红彤彤的晚霞落入屋内,给他白瓷般的脸颊罩了一层玫瑰色的烟纱,小小的人儿沐浴在辉光中,整个人都变得细腻柔软起来。
他的眼睫很密,又长又翘,因为哭过的关系,睡着时,莹润的唇珠也微微翘着。
晚晚沉默地看着他,心中很难不触动。
小小的孩子想娘,便自己动手做了个布偶当亲娘。
看那布偶的破旧程度,应当已经陪伴了他很久。
晚晚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正在她出神间,身旁传来梦呓声。
他说的什么晚晚分辨不出来,但是迟夙在发抖。
晚晚尝试着叫醒他,可是,她没有实体,她说话他听不见。
小迟夙好像被魇住了,蜷缩着小小的身子,身体抖得像筛糠。
他快要掉下来了。
虽然椅子离地面不是很高,但他这么小,身上又没肉,摔下来一定要受伤。
看他如今的境遇,是不可能有人给他送伤药的。
晚晚有点着急。
“系统!系统你在吗?”
宿主,请问您有什么事?
“能不能帮帮他?他快要掉下来了。”
不可以哦,这是他的记忆呢
晚晚琢磨了一下,这系统说话有漏洞。
“既然是他的记忆,那本不该有我,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这......任务需要
“既然是任务需要,我所提出的要求也是任务需要。你认为我说的有道理么?”
......理论上来说,确实是这样
“那就是可以。”
......
“快来吧,给我开金手指。”
金手指是不可能的,宿主可以操控自然现象,比如风和光线等。
晚晚的目光落在床铺边的狐皮袄子上。
她觉得这系统在暗搓搓地帮她作弊。
她催动风力,打算将那狐皮袄子吹落在地。
一时间,空旷的小屋内风声大作,破旧的木窗被风吹得咯吱直响,屋内轻纱飞扬,映得眼前的人和物影影绰绰的。
在她的不懈努力下,那狐皮袄子终于被风吹到了椅子旁,松松散散地团作一堆。
这时,小迟夙身子一歪,正好掉落在狐皮袄子上。
小迟夙睁开惺忪的睡眼,摸了摸身下的狐皮袄子,稚嫩的脸庞上浮起疑惑。
紧接着,他吸了吸鼻子。
“好香。”
第22章 我沐浴过了,你再看看我
晨光微熹时分,迟夙将她抱了回去。
石林的阵法破了,迷雾渐渐散开,露出贫瘠荒凉的土地。
护剑结界依旧悬浮在天际,凌厉的剑意笼罩着禁地,不容人挑战。
季闻笙唤出一艘飞舫,迟夙到达的时候,众人正准备离开。
“衡玉剑君。”
季闻笙回头,看见少年怀中的少女,愣了一下。
云归晚在他怀中睡着了。
“帮我找间房。”少年犹豫了一下,干涩无比地说了句,“谢谢。”
季闻笙沉默地看了他半晌,转身道:“跟我来。”
飞舫朝着太和仙门飞去。
兽王的尸身太大,季闻笙只带走了妖核。
褚烟烟受到了父亲的训斥,被禁足在房内。苏醒获救的修士则被安排至飞舫的另一边,一路行来,倒也风平浪静。
晚晚是在日暮时分醒来的。
屋子内掠过夕阳的残影,通红一片,她忍不住披衣下床,来到甲板上。
她记得她昏迷的时候是半夜,如今已是黄昏,竟然睡了这么久么?
她离开梦境的时候是黄昏,此刻也是黄昏,倒让她生出一种不真实感。
迟夙在船头坐着,他迎着风,任由长发被风吹乱,衣衫被风鼓起。
他的剑骨已经拿回来了吧?
她明显地感知到他的剑意强大了好几个境界。
“你醒了。”
迟夙没有回头,声音却随风送来。
晚晚来到他身后,双手搭上船舷,轻轻嗯了一声。
“你的剑骨拿回来了?”
“嗯。”
他不欲多说,只是闭着眼睛,感受着风从正面吹来。
晚晚扭头去看他的侧脸。
霞光正好,在迟夙的侧脸上勾出一道金边,连他的睫毛,都被染成金色。
一瞬间,他好像与梦中的那个小男孩重叠了。
少年版的迟夙看起来更加俊秀,脸庞棱角分明,睫毛极长。
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脸上带笑,薄唇微微勾起,微凸的唇峰也被拉平了许多。
说实话,晚晚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但晚晚的关注点却奇怪地落在了他的唇上。
这唇形状完美,再配合洒下的金光,看起来更是红润可口。
她不由自主地开始回忆那日在洞穴中两人一起坠落的场景,她碰了这双唇。
虽然只是轻轻触碰,但那柔软冰凉的触感,还有那一瞬间迟夙身上传来的颤抖,还是让她记忆犹新。
他可真是敏感啊。
......
等等!
她为什么要想那些有的没的?
她完成历劫任务后就要回去了,她是来感化他,治愈他,引导他步入正途,不是来谈恋爱的!
晚晚甩了甩头,试图把这些不正常的感觉甩出去,可那画面却如在她脑海中扎根一般,越发清晰。
心里这样想着,晚晚又忍不住看向他。
直到迟夙突然开口——
“你在看我。”
偷看被人抓包,晚晚立刻收回目光,眼睛看向四周,“我没......”
“我察觉得到。”
晚晚不想理他,耳尖却红了。
“怎么不看了?”
迟夙睁开眼,转过头去看她,长睫轻眨,眼神有点单纯,又有点无辜。
晚晚解释:“我没有看你,我看的是落日。”
“你说过,我好看,你看着喜欢。”
他转过身面向她,笑盈盈地说道:
“我沐浴过了,你再看看我。”
少年无比自然地说出这句话,甚至舒展身体,任由她打量。
晚晚:???
这小可怜怎么变得这么骚包???
晚晚默默转开脸,看到飞舫的另一边,季闻笙正朝这里走来。
“感觉如何?”季闻笙关切地问道。
“谢大师兄关心,我没事了。”晚晚笑了笑,“我们是要回仙门吗?”
季闻笙点点头,看了迟夙一眼。
“我准备了些饭菜,你们去用饭吧。”
听到有饭菜,晚晚高兴起来,“大师兄,你真好!”
她在看书的时候特意留意过,这个小世界的修士大多都是辟谷的,但太和仙门是不要求辟谷的,不仅不要求,还开垦了千亩良田,数座山头,产出带有灵力的粮食蔬菜灵果。
弟子们不仅可以通过劳作强身健体,还能享受到自己的劳动成果,况且,这些东西可比灵石珍贵多了。
晚晚开心地拉住迟夙的胳膊,“走吃饭去!”
少年笑吟吟的,任由她拉着走。
在经过季闻笙身边时,晚晚道:“大师兄,你也来啊!”
季闻笙摇了摇头,“我用过了,你们快去吧。”
晚晚应了一声,拉着少年走了。
季闻笙走到船头,朝天边最后一抹霞光看去。
身后还传来云归晚与那少年嘀嘀咕咕的声音,大概又要哄他吃东西了。
他的师妹,变化竟这样大。
便是一年前,他们在那般熟稔的情况下,也未曾有任何肢体接触。
而她与那个叫迟夙的少年......如此亲密无间。
他心里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修的是无情剑道,不轻易动情,可如今这心中微微的不甘是怎么回事?
季闻笙闭了眼睛,再睁开眼时,最后一缕霞光也消失了,四野归于黑暗。
*
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飞舫可以日行千里,今日就能抵达太和仙门。
正值清晨,旭日东升,东方的天空灿如织锦,火红的云霞秀出天际,数座仙山藏在云海中,身披轻纱,像风姿绰约的美人。
“我就说在飞舫上看日出很美吧!”
晚晚兴奋地趴在船舷上,欣赏着眼前的美景,飞舫的脚下绵延千里的灵田,他们已然进入太和仙门的势力范围了。
迟夙又坐回了船头,他抬起眼帘看过去,脸上掠过一丝笑影。
他体会着这些霞光刺破黑暗来到世间的感觉,既明亮,又温暖。
他曾在无数个噩梦中醒来,睁开眼时看到的永远都是沉沉的暗夜。
他梦中的一年四季,总是飘着大雪。
环绕着他的,注定是一个清凉而忧伤,浪漫而寒冷的世界。
他有多久没有看到这般壮丽的景象了?
晚晚收回了看着他的目光。
迟夙有时候挺狗的,对她的杀心就没断过,但晚晚不得不承认,他生得温柔昳丽,笑起来的时候,眼神干净又纯粹。
只是他太瘦了,身体单薄的厉害。
大概是因为身中“焚情”的原因吧。
谢家灭门后,宗族内所藏的药物法器秘籍等都被太和仙门暂管,男主更是慷慨无私地将这些东西全数赠给了师门,回去后,她的首要任务还是要先帮他解毒。
只是不知道他是哪一种妖,书中写的简略,系统好像告诉过她,她当时忙着穿过来,就没注意听。
后来她想问迟夙,又总是没机会,一开始没好意思问,到了如今,更不好意思问了。
名叫月妖,长得好看,妖化的时候生着白发,还是顶级炉鼎......晚晚猜想,可能是狐狸精一类的妖?
晚晚想起这一路褚烟烟和那两名男弟子看着自己和迟夙的眼神,那叫一个羡慕嫉妒恨。
仿佛她救迟夙就是为了把他当成炉鼎对他强取豪夺。
天地良心,她是来做好事的。
第23章 迟应怜,你是猫吗?
太和仙门有钱。
这是世人对太和仙门的第一印象。
抛开数年前被神秘力量覆灭的谢家不谈,当今的修真界,太和仙门敢称第二有钱,就没人敢称第一。
太和仙门占据着这片大陆最大的灵山,其内有金矿,铁矿,丹砂矿,灵草灵兽,良田等等,甚至还有自己的城镇和集市。
谢家覆灭后,势力范围由太和仙门代为管理,渐渐合并在一起,才成就太和第一仙门的称号。
而太和仙门的现任门主褚家,俨然已成为比肩人界境主如戾王般的存在。
其次,太和仙门是天下剑修的梦想天堂。
剑道,永远被修真界誉为至强之道。
每一位剑修,一生所求,除了剑心,还有神剑的认同。这是至高无上的荣誉,同时也是强大的象征。
灵剑峰供奉着一柄名为白泽的上古神剑,传言若得白泽神剑,便可上斩天神,下诛妖邪,号令整个修真界。
而守卫这把神剑的,便是当世第一剑尊溯流光。
传言溯流光修为已至登仙境,甚至更高,更在千年前与传说中的妖尊陛下有过一战之缘,实力不容小觑。
最后,太和仙门是天下修士首选的修炼之地。
太和仙门内有三十六峰,有以剑修为主的灵剑峰、剑阁、无量山,丹修为主的丹心殿,体修为主的玄武阁,医修为主的善心堂,除了这些,还有器修,符修,阵修,毒修。
只要想修炼,来太和仙门就可以了。
不过,来了也只是外门弟子,内门弟子是各峰长老亲自挑选的天之骄子,一般人是进不得的。
......
“喂!迟应怜,醒醒!”
晚晚在飞舫降落前,拉着迟夙找了个安静的角落,仔细阅读着门内手册给他听,谁知这家伙竟晒着太阳睡着了。
“我读的口干舌燥,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听?”晚晚咕哝着,“平时都不见你睡觉,今日怎么睡得比猫还快?”
少年低垂着睫毛,并不睁眼,只有唇角微微上扬,但是幅度很小,令人无法察觉。
临近仙门,飞舫已经开始低空行驶了,它穿过峰顶野生的梨花海,卷起了千堆雪。
纷纷扬扬的花瓣落下,像是片片落雪。
正好有一片花瓣轻飘飘地落在了迟夙的鼻尖,洁白与玉色相映,梨花倒黯然失色了。
晚晚伸出手,小心地将那片花瓣捏在指间。
晚晚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越发觉得他像只猫。
她凑近他,“迟应怜,你是猫吗?”
来了,又是那股甜香。
她离他很近,似乎笃定他不会醒来,吐字间,那股甜香再次落在他脸上。
很熟悉,也很令人心悸。
少年忽地睁开眼,与晚晚四目相对。
晚晚看到他的眸光,在日光的映照下,呈现出淡淡的紫红色,像醉人的酒。
“你想知道么?”
晚晚一愣。
“我告诉你。”
少年直起身,微微偏头凑近她的耳廓,刻意压低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的暗哑——
“喵~”
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耳垂,酥麻痒意传来,晚晚连手册都捏不住了。
啪嗒——
手册掉在了地上。
“你,你......”
晚晚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来。
说什么?说他调戏她?
可是,可是他只是学了声猫叫而已......
她已经完全懵了。
甚至连掉落的手册也来不及捡了,直接落荒而逃。
看着少女的裙角消失在拐角,迟夙弯腰捡起那本手册,随意地翻了翻又丢在一边。
他还在回想方才那个香味。
太熟悉了。
他生来就有记忆,从小到大,闻过的最多的味道就是腐朽的潮湿味,长大了就能闻见血腥味,进入梵音寺后,闻到的则是浓重的檀香味。
这股甜香在他的生命中出现过几次,隐隐约约的,带着难以捉摸的美好。
如今,离她越近,那香味便越令他难以忽视。
到底在哪里闻到过呢?
*
衡玉剑君等人诛杀嗜影兽王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太和仙门。
嗜影兽王属于神级妖兽,击杀难度极高,其妖核更是价值连城。
太和仙门虽然有钱,但这种神级妖核的的数量寥寥无几,翻遍整个修真界都凑不齐十颗。
再加上众人又救了不少修士,其中一个听说还是蓬莱仙门门主的小公子。
刚下了飞舫,褚烟烟就一阵风似得溜了,她走得很急,季闻笙也不管她,随她去了。
晚晚与迟夙跟在季闻笙身后。
晚晚借口迟夙的容貌太招人,就给他戴了个黑色幕篱,他倒也乖乖的配合,任由她摆弄。
晚晚不敢说,她是被他那一声喵给吓的。
此刻,他的脸藏在幕篱下,晚晚瞧不清楚,自然也就不用为先前发生的事脸红了。
晚晚觉得自己真是一个小机灵鬼。
众人刚踏入太和仙门的山门,就瞧见前方浩浩荡荡地来了一群人。
季闻笙皱了皱眉,顿住脚步,转身对晚晚道:“师妹,你先在此等我片刻。”
晚晚点头,毫不在意。
左右她与这个时空的人都毫无干系,而她更非原身,即便重生归来,在这偌大的太和仙门,也激不起什么浪花。
季闻笙上前与领头的中年男子行礼攀谈了半晌,才招手唤晚晚过去。
“晚晚,这是门主。”季闻笙缓声道:“方才与门主提到你,门主便想见见你。”
系统顺便给出提示:
姓名:褚辞,职务:太和仙门门主,等级:真丹境
晚晚抬眸一看,只见对方是个三十多岁的美髯大叔,生得斯文俊美,不过一双狭长的凤眼倒是肆意风流,能看得出年轻时必定风采了得。
晚晚依言行礼。
褚辞倒是没说什么,只说回来了就好,你师尊必定很想你这种话,晚晚连连点头,好歹也是她现在的衣食父母,恭敬点也没什么坏处。
说完了她,褚辞又看向迟夙。
晚晚为迟夙掩了妖气,除非对方修为比她高,又或者是像褚烟烟那样有天赋,否则没有人能察觉出迟夙的妖身。
“褚门主,这是迟夙,慈悲大师的关门弟子,这次击杀妖兽,他首功一件,我看他是个剑修的好苗子,便带了回来。”
季闻笙语气淡淡,说出的话却不容人质疑和拒绝。
他说罢,转头看向迟夙,“迟夙,稍后你随我去灵剑峰拜见师尊。”
迟夙点点头。
褚辞陪着笑道,“既然是慈悲大师的关门弟子,由灵玺剑君收留是最合适不过了。”
接着又说了一堆场面话,众人才缓步朝白鹤仙车走去。
迟夙却是从头到尾没出过声。
太和仙门地广,灵剑峰又处于仙门中心,平日里的交通少不了白鹤仙车。
正当晚晚准备登车时,身后不远处蓦地传来一道清澈而略带焦急的男声——
“灵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解释......”
第24章 看个眼睛能把嘴看肿了?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身形窈窕、相貌清灵的紫衣仙子蹙着双眉,眼眶红红地朝这边跑来。
她身后跟着一位长着一副爽文小说男主模样身着镶银边蓝衣劲装的帅哥,一边飞奔一边喊:“灵均!我们之间是清白的......”
紫衣仙子听到这话更委屈了,当即亮出长剑指着已至身前的蓝衣青年,
“不许跟着我!否则我杀了你!”
蓝衣青年叹了一口气,语气幽怨,“灵均,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只把她当妹妹。”
这话是从晚晚口中说出来的,当然她说得极小声,只有离得近的迟夙能听见。
紧接着,那个蓝衣青年也跟着说道:“我只把她当妹妹。”
迟夙诧异地挑了挑眉。
晚晚兴奋地凑到迟夙身边,“吃瓜啦吃瓜啦!”
晚晚还有下半句没说,吃的还是你哥的瓜。
迟夙的目光透过幕篱落在了蓝衣青年身上。
背后的剑骨微微发烫,他感觉到一种来自血缘的召唤。
那个人似乎也察觉到了,疑惑的目光朝这里扫来。
他不动声色地往后站了站,目光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陌生。
刚到太和仙门就让她撞见主角团人物,晚晚不知道她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的是迟夙终于见到哥哥了,忧的是,看他的模样似乎并不打算相认。
关于迟夙认哥哥这件事,系统不作强制要求,总而言之,他愿意认就认,不愿意认就不认,随缘。
晚晚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基于剑无渊的圣父属性,她猜想这个时间段的剑无渊应当是招惹了善心堂的一朵医修小白莲。
这朵小白莲名叫雪漓,相貌乖巧,正好长在直男审美上;人也分外“纯洁”,给男女主的爱情事业添堵做了不少糟心事。
按照剧情,这段应当就是女主褚灵均下山“无意间”看见剑无渊与小白莲在某个小巷子里壁咚。
随后愤怒的女主褚灵均喊出了那句狗血小说中万年不变的经典台词:“你们在干什么?”
一番争执加上被小白莲恶心到的褚灵均内心的苦楚,甩下二人一路御剑回到了仙门。
剑无渊和小白莲当即追来。
小白莲生得眉清目秀,娇弱柔美,一看就是邻家妹妹的乖巧形象,但与褚灵均的天人之姿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剑无渊道:“雪儿迷了眼睛,我只是帮她看看。”
褚灵均持剑走到两人面前,“看眼睛?”
而小白莲脸蛋通红,不敢抬眼看褚灵均,咬着微肿的下唇不作声。
那模样怎么看怎么像被人轻薄了。
“你当本小姐瞎?”
剑无渊委屈,他真的在帮小白莲看眼睛。
褚灵均干脆骂他:“看个眼睛能把嘴看肿了?”
剑无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怎么知道雪儿妹妹的嘴巴肿了?
小白莲见状,口中委委屈屈,“灵均小姐,无渊哥哥他......他的确是在帮我看眼睛。”
剑无渊点头,“是啊,灵均,雪儿妹妹下山为百姓义诊时遇到几个地痞欺侮,争执间打翻了药粉,又被风吹到眼睛里,我看雪儿妹妹一直抹眼泪,便想帮她看看......”
“无渊哥哥,雪儿妹妹?”褚灵均听得恶心,怒极反笑,“一对狗男女!”
剑无渊一愣,小白莲忙不迭道:“无渊哥哥,灵均小姐怎么生气了......她骂雪儿无所谓,怎么可以骂无渊哥哥呢?”
褚灵均最见不得她这副模样,当即就要动手。
褚辞当即咳嗽一声,朝褚灵均道:“灵儿,你妹妹回来了,随父亲回去。”
三人转头看来,大概也没想到此刻有这么多人聚集在山门前,一时间尴尬无比。
褚灵均这才悻悻收了长剑,看也不看剑无渊一眼,朝仙车走去。
剑无渊只得垂头丧气地跟上去。
晚晚有点遗憾,这瓜还没吃过瘾呢。
原书,剑无渊的确是被小白莲给设计了,虽然现在女主气势汹汹的,要不了多久两人就会和好如初。
褚灵均经过季闻笙与晚晚身边时,发现晚晚在看她,便冲晚晚和善一笑。
晚晚也回她一笑。
书中的女主褚灵均虽然有点恋爱脑,但为人热忱,心中坦荡,没什么阴谋诡计,一心一意为男主着想,甚至出手帮过迟夙,最后还助男主得到白泽神剑的认可。
不幸的是爱上了圣父男主,这段爱情之路就走得坎坷无比,不仅要追随博爱的男主,还要应对男主身边的狂蜂浪蝶。
晚晚因为迟夙的缘故格外不喜欢圣父男主,于是拉着迟夙就上了仙车。
一行人朝着主城驶去。
穿过结界后,眼前豁然开朗。
整个太和仙门三十六峰的风貌尽收眼底,广袤无垠的良田桑池,巍峨耸立的高峰,隐蔽在山间林中的屋舍殿宇,绵延成片的城镇,竟似人间另一处千丈软红。
太和仙门主城修建的恢弘大气,四处是雕墙画壁,檐牙高琢。
檐下边角皆垂金铎,微风徐来之时,宝铎和鸣,清微之声悦耳。
城内遍植花树,以灵力滋养,四季盛放,落花如雪,鸾鸟与仙鹤齐飞,春水共长天一色。
晚晚惊叹,好一副仙门盛景。
门主褚辞携女儿褚灵均落入主城,剑无渊见褚灵均仍在生气,便也跟了上去。
晚晚则与迟夙和季闻笙一同前往灵剑峰拜见师尊。
云归晚一年未归,季闻笙细细与她说着宗门内发生的大小事宜,又通过玉简传音,吩咐人为她和迟夙安排住处。
晚晚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张脸,脑海中划过数幅前世画面。
她模模糊糊地想,若季师兄是她的哥哥就好了,也不知哥哥有没有她的好运气,在另一个世界重生呢?
白鹤仙车驶了片刻后,晚晚便瞧见了灵剑峰。
此时旭日高悬,万缕金光自高空洒下,整个峰顶雪色莹莹,华光潋滟。
峰麓上植了成片的古柏青松,终年翠巍,傲雪凌霜。
云深雾罩里,有殿宇掩映。说是峰,其实这一处宽广的区域都属于灵剑峰,山上和山下都有修建的极为宽敞的剑宗道场。
上千名身着黑白衣袍的弟子在道场内练剑,他们手持长剑,剑招干净利落,锋芒毕露。
“晚晚,天羽有种回到家的感觉!”
天羽剑蠢蠢欲动,若不是晚晚死死地压着,说不定就要脱鞘而出朝灵剑峰飞去了。
第25章 绸带殷红如血,绑在少女的皓腕上
晚晚在季闻笙的带领下来到了原主的师尊、灵剑峰低调到极点的灵玺剑君的住处。
这是一处极幽静的所在,茂林修竹,曲迳疏篱,屋前的空地上,整整齐齐地铺着青石地砖,干净的不染纤尘,连杂草也不见几根。
三人坐在厅中等待。
屋内摆设也十分典雅,燃着淡淡的沉水香,窗口有一只细颈瓷瓶,插着一支盛放的红梅。
季闻笙道:“师妹再等等吧,师尊还在密室内,我先去瞧瞧。”
晚晚点头,季闻笙便先行离去了。
晚晚低下头,看到迟夙修长笔直的小腿。
迟夙此时已摘去幕篱,换过了一身季闻笙先前拿给他的衣裳,是灵剑峰普通弟子的黑色剑袍。
剑袍劲瘦,衬得他紧窄的腰身笔挺如竹。
这身剑袍明明无比正经,把他的肌肤都遮挡的严严实实,他却还是呈现出一种勾魂夺魄的风情来。
晚晚盯着他看了半晌,觉得他如今披头散发的模样实在不适合面见灵玺剑君。
再一想,她从鬼陵见他第一面起到现在,他好像都未束过发,便问他:“你为何不束发?”
迟夙抬眸看来,“没有发带。”
晚晚想了想,从自己的发间解下一条红色发带。
“面见师尊是大事,关系到你的去留。”
晚晚可没忘了系统发布的拜师任务。
“这发带先借你用用,回头记得还我。”
迟夙点头,接过了发带。
晚晚见他拿着发带不动作,又问,“为什么不束发?”
迟夙诚实答:“不会。”
晚晚想想,也是,迟夙小时候没人管,长大又被幽禁,谢家覆灭后流落街头,去了梵音寺又都是一群和尚,谁会教他梳头啊!
所以,教迟夙梳头这个任务就要落在她身上了么?
“坐下。”晚晚指着椅子道。
迟夙乖乖坐下。
他坐在窗前,身上落了阳光,整个人看起来暖洋洋的。
他眉头舒展,笑容温和,“你要给我束发么?”
晚晚拿梳子比划了一下,“这次我先帮你梳起来,明天有空时我再教你怎么束发。”
迟夙犹豫了一下,闭上了眼。
晚晚拿着梳子,将他的脑袋扶正。
迟夙的头发很长,又黑又亮又柔顺,团在手中,像笼着一汪墨色。
晚晚拿过发带,将它一圈一圈地缠在了手腕上。
玉梳轻柔地拂过他的头皮,顺着他的长发滑下去。
晚晚抬手为他挽起侧面的头发,手指触碰到他的头皮,连手腕上缠绕的缎带也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耳廓。
耳畔仿佛有蝴蝶飞过。
不知怎地,迟夙想起自己第一次毒发,妖相显露时,耳畔传来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
那只蝴蝶,也是这么浅浅地飞过,不断安抚他,触碰他的耳朵。
那个触感,很像她现在在做的这件事。
柔软,又温热。
他睁开眼睛,微微偏头,目光落在她腕间缠绕的发带上。
绸带殷红如血,绑在少女雪白纤细的皓腕上,压着跳动的脉搏,当真是过分美丽。
......
晚晚呼出了一口气,“弄好了。”
他的头发看起来又长又多,却很顺,晚晚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束好了发。
她走到迟夙面前仔细端详,唇角溢出酒窝的浅痕,“红色发带还蛮适合你的。”
黑衣红发带的少年此刻属于冷艳桀骜美人挂,如此打扮更衬得他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只是简单的举手投足,就流露出一股格外凌厉的慑人锋芒。
晚晚化出一面水镜让他看,他点点头,“很好。”
晚晚笑眯眯地说道:“满意就行,别忘了咱俩的约定。”
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紧接着,一道清幽冷淡的声音飘来。
“归晚。”
晚晚回头看去。
一位中年男子与季闻笙不知何时出了密室,他手上拿着卷玉简,看到晚晚扭头后,依然浅浅淡淡地看着她。
他身形挺拔如松,墨发只用了一根玉簪挽着,宽袍及地,行动时腰间环佩撞出一阵悦耳轻鸣,周身冷意斐然,有种遥不可及的清幽神韵。
系统提示:称号:灵玺剑君,等级:登仙境,人物关系:师徒
晚晚此刻只想感叹,系统诚不欺我,修真界果然是颜狗的天堂。
“师尊。”
晚晚向灵玺剑君行礼。
“你回来了。”灵玺剑君抬手示意她起身,“回来就安心留在灵剑峰吧。”
仍旧是语气淡淡的模样,却让晚晚生出一种错觉,仿佛灵玺剑君并不意外她会回来。
晚晚点头应下。
她原本就不是真正的云归晚,怕多说多错,索性灵玺剑君问什么她答什么。
灵玺剑君的目光落在她的佩剑上,微微一笑,“归晚,你的剑有灵,何处得来的?”
“啊,这把剑啊,它叫天羽,是......”晚晚扯了个谎,“从鬼界得来的。”
说完下意识看向迟夙,正撞上迟夙看过来的目光。
晚晚一下子就心虚了。
灵玺剑君点头,“这也是你的造化。今后勤加修炼。”
晚晚应是。
灵玺剑君又看向迟夙,于指尖牵出一股灵力探入迟夙灵窍。
他忽地抬眸,仔细盯了他一会儿,手指又捏了几个晚晚看不懂的诀。
正当晚晚疑惑时,他收回了灵力。
接着,灵玺剑君开口:“迟夙,你身中‘焚情’多久了?”
原来师尊探到迟夙中毒了,晚晚的心提了起来。
“自我有记忆以来,就有了。”迟夙面色不变,唇畔带笑,“剑君可有解毒之法?迟夙愿洗耳恭听。”
灵玺剑君摇了摇头。
晚晚的心也跟着一沉。
灵玺剑君继续道:“这毒本君曾有耳闻,亦会帮你留意解毒之法。”
接着,他又叹了一口气,“你师父临终前对你可有交待?”
迟夙站着未动,直到晚晚给他传音:拜师啊!
他这才取下腕间佛珠恭敬捧上:“师父嘱咐我来灵剑峰寻您。”
晚晚扬眉,这小可怜说起谎来倒是面不改色。
“你的情况闻笙也对我说过,既然你师父去了,你便留在我这里吧。”
这是答应了要收迟夙为徒了。
“是,弟子迟夙,迟应怜拜见师尊。”
迟夙微笑上前跪下磕头,敬茶拜师。
叮——恭喜宿主,拜师任务完成,奖励已发送,请查收
不得不说,系统为迟夙选的这个师父极好。
灵玺剑君虽然避世不出,但德高望重,在灵剑峰地位仅次于剑尊。
溯流光修的是杀戮之剑,灵玺修的却是怀柔之剑,两人道不同,自然不相为谋。
在杀戮之剑大行其道的修真界,怀柔之剑竟难寻一席之地,除了少年成名的衡玉剑君季闻笙。
很快,灵玺剑君为迟夙发布了第一个师门任务。
“迟夙,欲修剑道,先修剑心,你明日起便先去剑池洗剑一个月。”
接着,他看向晚晚,“归晚,你跟我来。”
第26章 这才像蝴蝶
“他不简单。”
灵玺剑君带晚晚来到密室后说了这么一句话。
密室很宽敞,空中悬浮着星图和占卜用的龟甲,四周摆放着大量的玉简典籍。
原来灵玺剑君的天赋是占卜。
这可比她对迟夙撒谎厉害多了。
灵玺剑君走到书桌后坐下,“他是月妖。”
晚晚点头,“他是妖族不假,弟子知道。”
“归晚。”灵玺剑君叹了口气,“即便如此,他也没有你想象中那般简单。他的来历你可知晓?”
晚晚犹豫了半晌,迟夙的身世,知道的人不多,何况剑无渊还在灵剑峰。
灵玺剑君见她犹豫,便道:“你不愿说也无妨。”
晚晚心道,灵玺剑君占卜的本事再大,也不一定能看到她看到的事情吧?
她身后可是天道,灵玺剑君难道能窥天?
正想着,灵玺剑君挥手布出一片星图。
他指着最亮的那颗星道:“妖星,妖界至尊,命主杀戮。”
晚晚看不懂。
“你们回来时,它落在了灵剑峰。”
“不仅如此。”灵玺剑君抛给她一卷玉简,“你看看这个。”
晚晚轻触结印,打开玉简。
玉简内容不多,生僻字倒不少。
晚晚看的半知半解,大意就是月妖一族曾出了位妖尊,神秘至极,强大无比,在千年之前,曾统治整个妖界。
传说他天生无情无爱,嗜杀成性,冷漠阴鸷,是个不折不扣的妖邪。
他性格阴晴不定,极度狭隘偏激,视人命如草芥,动不动就血洗整座城池,甚至连同类都杀。
妖魔尊崇他,人界畏惧他,修士们为了诛杀他前仆后继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后来,这位强盛至极的妖尊陛下突然宣布退位,就跟闹着玩似的,连妖界都撒手不管了,从此消失。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妖界为了震慑人界,便称妖尊陛下闭关不出。
晚晚放下玉简,不明白这位妖尊与迟夙有什么关系。
妖尊是一千多年前的人,迟夙的确是谢家的孩子。
想到这里,她问出了一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月妖的真身是什么?”
“没有人见过月妖的真身。”
灵玺剑君敲了敲桌面,跟她强调:
“据说,月妖天生无情无爱,从不轻易动情,因为一旦动情必会显露妖身,但是见过月妖真身的人都会被月妖杀死。”
“你不要与他走得太近。”
晚晚没有作声。
心里却想着,这师尊不是为难她么?
是她愿意跟他走得近么?还不是因为任务。
灵玺剑君看她这模样,似乎全然不懂他的意思,便继续道:“为师听闻,曾经的谢家家主得到过一位月妖,还诞下了一名男婴。”
“若非动了真心,月妖不会为人族诞下后代,只可惜......”
灵玺剑君摇头叹息。
晚晚问:“师尊,可惜什么?”
“可惜谢不寻这个百年难寻的剑道天才,就这样陨落了。”
晚晚诧异抬头:“师尊的意思是,谢家是被......”
灵玺剑君打断她:“只是猜测。”
晚晚无语,只是猜测还整得跟真的似的。
只是难为自己的师尊一个大男人却要跟教导女儿一般,暗示她不要被迟夙迷惑。
“归晚,你最近的剑心不稳,三日后,你便前往剑阁修炼。”
晚晚一愣,原本她还打算随迟夙一同前往洗剑池洗剑顺便刷好感度呢,两人分开了,这好感度怎么刷?
“师尊,您既然什么都知道,那为何还要收他为徒?”
“野兽就要关在笼子里才安全。”灵玺剑君淡淡道,“为师修的是怀柔之剑,也是看在挚友的面子上。”
离开密室后,晚晚看到了正在厅中等待她的迟夙。
少年斜斜地倚在门边,看她过来,对她温和一笑。
与妖尊那等邪物似乎完全不同。
晚晚心中泛起复杂滋味。
仙要逼他,妖不容他,连谢家都不把他当人看,他能长成如今这幅光景已经十分难得了。
*
季闻笙为两人分配好了住处,晚晚住在西园,园内有大片的海棠花,这里也是她曾经的住所。
晚晚格外喜欢这个地方,漫天飞舞的粉色花瓣,强烈地满足了她的少女心。
迟夙则住进了鲜少有人踏足的竹园,那里十分幽静,倒离灵玺剑君的住所极近。
几人自鬼界归来,还未曾好好歇息。
简单用了饭食后,众人便自去歇息。
到了夜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晚晚睡觉一向不挑床,大概是得益于前世良好的作息习惯,总是到点就睡着。
再加上今夜这雨声极美,轻轻敲打着屋顶,缠缠绵绵,更像是催眠曲。
此刻,她缩在温暖的被窝里睡得格外香,完全没发现一个单薄的带着水汽的影子潜了进来。
天羽剑欲出鞘,立刻便被一道雪光压制了。
迟夙站在床前看着睡得香甜的少女。
他走过去,缓缓低下身子坐在脚踏上。
他不喜欢陌生的地方。
也不喜欢仙门。
在这里,他一个人都不认识,只认识她。
可是,明明是她带他来了这里,却与他离得这么远。
她住在西面,他住在东面。
他来的时候淋了一身的雨,沾了一身的花瓣。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发,柔滑细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又摸了几下。
发间传来浅浅淡淡的香气。
又是那股甜香。
他将鼻尖凑近甜睡的少女,贪婪地嗅着那股甜香。
心蓦地静了下来。
“真奇怪。”迟夙自言自语。
他一向浅眠,哪怕睡着也是不停地做梦。
他曾梦到镇压在鬼界的那把剑,梦见他躺在冰川之下,也曾梦见他坐在高高的金麟台上,接受万妖朝拜。
那些梦如深海,带着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朝他袭来,不免又令他想到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伏尸百万,流血漂杵。
迟夙垂眸看着她搭在床边的手腕,想起白日见过的那只蝴蝶。
他微微侧头,伸手扯下头上发带,满头墨发如夜色般散落。
他拿着红色发带,执起她的手。
衣袖滑落,露出一截莹白皓腕。
他慢条斯理地将那发带一圈圈地缠上她的手腕,修长的手指翻飞,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他抬起她的手腕仔细看着,忽地笑了,“这才像蝴蝶。”
他握着蝴蝶的翅膀,将脑袋往她枕边靠了靠,鼻尖萦绕着浅香,他竟也有了些困意。
迟夙闭上眼,自动忽略掉窗外的雨声,只留耳畔清浅的呼吸声,就这样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第27章 昨天你帮我束的发,都散了
第二日一早,晚晚睁开眼,看见了枕边落下的海棠花瓣。
“咦?”
她疑惑地看向紧闭的窗子,窗户关着,哪来这么多的海棠花瓣?
她拍了拍天羽剑,“天羽,昨晚有什么人来过么?”
天羽从沉睡中醒来,迷迷糊糊道:“没有啊。”
晚晚哦了一声,只当自己是想多了。
洗漱过后,晚晚打开窗户,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海棠花树下的少年。
他还穿着昨日那身衣裳,花瓣纷纷扬扬飘落,落了他一身,也不知道他站在这里多久了。
雨后初晴,泥土和花香混合在一起,格外好闻。
迟夙听见动静回头,眸光有陌生锋芒一闪而过。
两人四目相对。
转瞬间,微熹的晨光削弱了少年气势的凌厉,只留无措和茫然,莫名有些乖。
晚晚一愣,刚才是她的错觉么?
他摊开手中的发带,“你昨天帮我束的发,都散了。”
“没关系,头发本就应该每天打理。”晚晚朝他招手,“来吧,待会儿还要见师尊,我再帮你束上。”
他坐在镜前。
晚晚熟练地帮他梳理着头发。
这次迟夙没有闭眼,反而一眨不眨地看着镜中她的动作。
晚晚看了一眼他。
“你这副相貌生得也太出挑了一些,得想办法遮一遮才好。”
“为什么要遮?”
晚晚手上动作不停,“灵剑峰这么多人,谁知道会不会有人打你的主意。”
迟夙语气淡漠,“杀了就好了。”
晚晚停顿了一下,“你怎么总是想着杀人?”
少年反问:“那我为何要遮?”
晚晚无语,“随你。”
晚晚想起一件事。
“我在鬼陵遇见你时,要抓你的是什么人?那人用刀,眼睛像鹰。”
“是戾王身边的影主。”
他眼中的冷意,被漂亮的眼仁和长睫覆盖。
晚晚颇有些诧异:“境主?他打你的主意?”
书中统治这片大陆的有几个重要人物,戾王是北境的境主。
戾王人如其名,为人凶狠残暴,治下的北境犹如人间炼狱。
迟夙冷笑了一声,“他杀了我师父。”
晚晚点头,虽然这是一本修仙小说,但人界佛寺居多,戾王大概也觉得自己造杀戮太多,特举办灵山大会,请了慈悲大师等一众名师讲经传道。
书中没有仔细提到过灵山大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晚晚清楚,慈悲大师为保护迟夙死在了灵山大会上。
晚晚后悔当时没有将那个鹰眼男杀死。
“你要为慈悲大师报仇么?我帮你。”
迟夙摇头,“还不到时候。”
他要的是要整个北境的覆灭。
*
灵剑峰很大,灵玺剑君带着迟夙深入地下来到洗剑池。
迟夙还是第一次看见插着这么多把剑的洗剑池,滚烫与炎热扑面而来,池中滚着岩浆,密密麻麻的剑一眼望不到头。
灵玺剑君操纵起一股岩浆,慢慢擦拭着生锈的长剑。
岩浆拂过,长剑渐渐露出雪光,直到所有的污浊散去,剑如新生,发出阵阵嗡鸣。
“应怜,你听好了,每一把剑都要认认真真的擦拭,绝不可懈怠偷懒。”
灵玺剑君看向迟夙,“只有洗够至少千柄长剑,才能生出剑心。”
迟夙一怔,“剑心?”
灵玺剑君道:“正是,你剑法不错,但剑心未生。”
灵玺剑君抬手,岩浆池中千把剑皆拔地而起,秩序井然,场面极为壮观。
“世人皆言本君修无情道最是无情,其实不然,有情即是无情,无情亦是有情。”
他再一抬手,长袖翻飞,千道岩浆腾起,合并在一起,如火龙飞舞。
“作为一名剑修,你必须要记得,你手中的剑是用来保护天下苍生的,绝不可以伤及无辜。”
巨大的火龙气势汹汹,朝岸上三人袭来。
滚烫的岩浆瞬间逼至眼前,三人站在它面前犹如蝼蚁一般。
“但若有人敢欺辱于你,你便这样——”
也不见灵玺剑君如何动作,甚至不见他手中有剑,一道耀目的白光闪过,火龙巨大的脑袋被瞬间斩断,跌落在滚烫的岩浆中。
“剑心的最高境界是无剑。剑心在,你便在,剑心亡——”
灵玺剑君再次看向迟夙,“便同妖魔无异。”
迟夙愣住了。
他下意识摸着手腕上的佛珠,模糊想起自己在梵音寺的日子。
他的香案上有一块“慧命牌”,上书:“大众慧命,在汝一人;汝若不顾,罪归汝身。”
慈悲大师要他每日参详,要他打掉妄念,要他以“南无阿弥陀佛”的清净之念来代替心头萌生出的千百个妄念,以四大假合之身修证清静自在的法身。
但他做不到。
他白日里入定参禅,与常人无异,夜间便陷入深深的噩梦。
“焚情”令他神魂受损,已至走火入魔的边缘。
一身的妖血都在体内沸腾,叫嚣着要冲破他的理智。
谢家抽去了他的剑骨,却不能把他全身的仙骨抽走。
仿佛无师自通,他一念结丹,一息成婴,他拿起了剑。
剑在他手中只是杀人的利器。
某一日,他浴血归来,慈悲大师在殿中等他。
慈悲大师不问他去做什么,反而与他讲经论佛。
“沙门曾问佛,以何因缘,得知宿命,会至其道。
佛言,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
烛光下,慈悲大师眉目和善,“应怜,你的道心呢?”
他怔怔无言。
自那日起,他便不再杀人。
他像个普普通通的弟子一般,日夜参佛,田间劳作,挑水劈柴,自食其力。
他愿生道心,平凡走过一生。
直到灵山大会的到来。
他见识到了人性真正的恶。
再也不愿压抑妖心的他,再次堕落。
正如灵玺剑君所说,他没有剑心。
他无情无爱,分不清善与恶,全凭喜好杀人。
何况她说,她要教他向善,心生莲花。
灵玺剑君静静地看着他,看他脸上变幻莫测的神色。
最终,一切归于平静。
漂亮的少年天生剑骨,不该成为暴虐无度的妖星。
他只能尽最大努力,教导他,度化他,令其向善。
迟夙点头,俨然像个好学的弟子,走到池边以灵力卷起一把锈剑洗了起来。
他洗的很认真,连目光都变得虔诚无比。
一柄废剑慢慢在他手中熠熠生辉,开启新生。
灵玺剑君离开洗剑池,走到洞外。
“都听见了?”
这话是问晚晚的。
晚晚连忙递上一盏清茶,狗腿道:“还是师尊最厉害!”
灵玺剑君无奈摇头,这个小丫头,昨日非央求着自己对迟夙说这么一番话,甚至连说什么都帮他想好了,倒显得自己这个师尊多余了。
第28章 请二小姐对天发誓,保守秘密
宿主任务进度已完成20%,将根据任务评级发放奖励
任务对象当前好感值:15
任务评级:优秀,任务奖励:幸运币500个,回忆碎片*1
温馨提示:宿主的数据整体涨幅稍慢,落后全天道90%的宿主,请继续加油
晚晚:呃......好感度怎么还是15?我不李姐,挠头.jpg
她这几日又是帮他束发又是哄他吃饭的,尽心尽力,兢兢业业,连一点好感度都没有涨吗?
系统检测到攻略对象感情波动在合理范围
哪里合理啊?他是没有心吧?
要是换个别的任务对象,得到她这个美少女的精心伺候,早就好感度爆棚了。
由于您的任务对象身中焚情,故断情绝爱,好感值能达到15已经是极限
新任务:为迟夙解毒,任务奖励:幸运币2000,回忆碎片*1,神秘礼盒*1
她早有预感下一个任务就是为迟夙解毒。
可是迟夙说此毒无药可解,连灵玺剑君都未寻到解毒之法,系统却说可以解毒,看来其中还是有玄机可循。
一次给2000幸运币呢,系统这次真是大手笔。
晚晚打算去太和主城看看。
她离开洗剑池后,来到太和仙门。
红日于天际高悬,金光中朦胧着太和仙门的琼楼玉宇,一如海市蜃楼。
灵玺剑君要她取回自己的魂灯,她便来到了永生秘境。
晚晚站在柱子后,看见褚烟烟独自一人在永生秘境入口徘徊,似乎在等什么人。
过一会儿,就见大师兄季闻笙缓缓走了过来。
褚烟烟看见季闻笙后非常开心,跑过去与他说着什么,最后请他入秘境。
季闻笙面无表情,跟着进了秘境。
晚晚犹豫了片刻,想到此行的目的,如若有大师兄在,那就更好办了!
永生秘境很大,其内供奉魂灯无数,却没有一盏亮起,除了属于云归晚的那一盏。
季闻笙正是来取云归晚的魂灯的。
褚烟烟跟在季闻笙身后,倾慕的眼神尽数落在他笔挺修长的身影上,心头如小鹿乱撞。
季闻笙是太和仙门排名第二的美男子,第一是剑尊的首席大弟子剑无渊。
衡玉剑君素来洁身自好,待人接物彬彬有礼,在她看来不知道比那个花心萝卜剑无渊好了多少倍。
偏偏姐姐一门心思认定那个剑无渊,不过也好,这样一来就没人与她争大师兄了。
除了一个人。
云归晚。
想起云归晚这次带回来的阴戾少年,褚烟烟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迟夙在云归晚面前极为听话乖巧,私底下却阴沉暴戾。
她在飞舫上时做了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被迟夙大卸八块,少年眼神阴沉,警告自己不要胡说八道。
虽然是梦,醒来时她却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疼痛。
下了飞舫她就迅速拜见师尊,又立刻回了家,简直是一眼都不想看到他。
同时她又恶劣地想,也不知道云归晚知道他的真实面目会不会吓一跳。
褚烟烟在这边胡乱地想着,季闻笙已将手指覆在了魂灯的火苗上。
他感受着并不灼热的火焰,试图找出现在这盏灯与从前那盏有什么不同。
他不清楚过往那些日子,他为何对待云归晚与别人不同。
但云归晚回来后,再也没有单独与他在一起过。
她身边有了别人。
他修无情道,本不该感到失落,可他确实是失落了。
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他回头看去。
云归晚从远处逆着光走了进来。
她走进殿内,殿内数百支烛火熊熊燃烧,耀目辉煌,恍如白昼。
年轻的女孩,肤光胜雪,身姿窈窕,一枝秾艳露凝香,一双秋水潋滟,顾盼生姿。
她变了,又似没变。
“大师兄,二小姐。”云归晚含笑问候他们。
季闻笙也含笑点头,“云师妹,你来取你的魂灯吗?”
“正是。”晚晚弯了眼眸,看向褚烟烟,“顺便还有件事要拜托二小姐。”
褚烟烟愣了一下,“你,你有什么事,我可不认为我能帮你什么......”
她心中有鬼,恨不得永远看不到云归晚。
“二小姐切莫妄自菲薄。正好大师兄也在,就请大师兄做个见证。”
晚晚笑眯眯地说:“迟夙现在是我们的师弟了,以后由师尊亲自教导。关于迟夙的妖身,只有师尊,大师兄和你我二人知晓,请二小姐对天发誓,永远保守秘密。”
褚烟烟脸上闪过一阵不自然,迟夙竟然真的成了她的师弟?
再看云归晚那笑容,表面笑如春风,实则暗里藏刀,她整个后背此刻都是凉嗖嗖的。
褚烟烟不情不愿地嘀咕:“阿四和阿九不也知道么?”
说的正是那两名男弟子。
季闻笙淡淡开口:“他们在鬼界变成了石头,没有记忆。”
季闻笙的意思是,他早已清除了二人的记忆。
晚晚朝季闻笙投去感激一瞥。
褚烟烟明白了,如果她不答应,她也要被季闻笙清除记忆。
之所以到现在也没对她动手,不过是因为她的天赋。
云归晚要永绝后患。
“烟烟小姐应当知道,毁掉一个修士的天赋有多痛苦。”
晚晚手指翻飞,于指尖凝出一只黑色灵蝶,斜睨着她,
“不巧,拜一年前那只妖兽所赐,我在鬼界得高人指点,正好学会了这么一招。”
褚烟烟脸色一白。
难道云归晚她知道了!
如果她对师尊或者大师兄说明当年真相,她一定会被灵玺剑君逐出门下的。
云归晚也算女弟子中的翘楚,又是灵玺剑君亲自挑选的内门弟子。
而她,修炼资质平庸,表面是风风光光的门主之女,实则是一个不受父亲待见的女儿,若不是生出这等天赋,根本连拜入灵玺剑君门下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连她最仰慕的季闻笙都帮着云归晚。
褚烟烟心有不甘,但仍是点头,“好,我答应。”
晚晚拉过她的手,在她手心一抹,笑着道:“血誓。”
“你做什么?”
褚烟烟吓了一跳,忙抽回手,摊开手掌一看,掌心隐隐有一道血痕。
“我都已经答应了,为什么还要血誓?”
血誓是所有誓言中最毒的一种,立了血誓的人,若违反誓言,将血管爆裂而死。
“交换。”晚晚意有所指,“何况,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以其他方式告诉别人?”
晚晚这句话一出,褚烟烟立刻不作声了。
第29章 焚情有解
褚烟烟白着脸离开后,晚晚与季闻笙并肩而行。
“大师兄,多谢。”
季闻笙微笑,“你我之间不必气。”
犹豫片刻,季闻笙又道:“当年之事,是我疏忽,我观你之意,似有蹊跷,与二小姐有关吗?”
晚晚弯了弯眼眸:“前尘往事,我暂不欲追究。”
季闻笙剑心通明,岂有不明白之理,当即沉了脸色。
“她也太大胆。”
他一向不愿以最坏的恶意来揣摩他人,但他没料到,褚烟烟看着天真,竟敢做出这种事。
“幸亏你回来了,否则......”
季闻笙心头一震,他动了杀心。
晚晚叹了一口气,她这个师兄什么都好,就是修了无情道,连褚烟烟那么明显的喜欢都看不出来。
真要追究起这件事来,季闻笙不免又要陷入自责。
“不说这个了。”晚晚想了想又道,“大师兄,我想跟你打听一下,谢家覆灭时,门内所珍藏的灵丹妙药现在收在哪里了?”
季闻笙回忆了一下,“当年太和仙门赶到时,谢家早已是一片火海,大火几乎烧毁了整座府邸,至于你说的灵药秘药,只抢救出了一小部分,现在收藏在善心堂。”
晚晚道了谢,御剑而起,直朝善心堂的方向飞去。
风吹檐角金铎,声如玉振,泠泠作响。
季闻笙盯着她远去的背影,片刻后,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
善心堂是太和仙门内医修的聚集地,天下医修有一半都聚集在善心堂,还有一部分在蓬莱仙门。
同蓬莱仙门的长生之术不同的是,善心堂修的是疗愈之术,行的是救世之举,因此堂内多女修,一色粉白衣裳,飘逸灵动,清秀可人。
药香谷内云雾缭绕,佳木葱郁,草药幽香,卵石铺就的小路,凉润如玉,晚晚走在其中,也沾染了一身药香。
尚未到善心堂门前,她就瞥见前头山石后鬼鬼祟祟躲着两个人。
瞧着像一对主仆打扮,一个身形颀长,身着红衣,肤色白皙,面目秀气,一副少年人模样。
另一个五短身材,腰间挂着一个鬼脸镂空银面具,正撅着屁股跟那少年嘀嘀咕咕。
晚晚抬指剑起,至那少年后脑勺,当头一个闷棍拍了下去。
林宴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捂着脑袋站起身,口中喊着,“谁打本公子?!”
他身旁的小个子中年男子三叔也转过身,翘着两撇搞笑的小胡子,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呵斥道:“哪个不长眼的家伙,连我家小公子也敢打?”
两人看了一圈,竟没瞧见人影,还以为是撞了鬼。
“怎么没人?”
林宴摸了摸后脑勺,疼的龇牙咧嘴。
三叔心疼道:“小公子,低下头让三叔瞧瞧流血了没?”
林宴依言低头,三叔边翻百宝袋边絮叨:“都鼓包了,幸亏打在后脑了,要是打在额头,破了相,回去让夫人瞧见还不得杀了我,得赶紧找点药擦擦......咦?公子,咱们的药都落在鬼界了。”
林宴翻了个白眼。
晚晚的目光落在那少年脸上,觉得有点眼熟。
她现出身形。
“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鬼鬼祟祟干什么?”
林宴循声看来,见是一名蓝衣仙子,立刻眼睛一亮。
“恩人仙子!”
喊了一声后,林宴兴奋地跑到她面前,一揖到底:“多谢仙子先前的救命之恩!”
“你是......”
晚晚疑惑地看着他,目光不解。
不是刚打了他一棍,怎么还成了恩人了?
林宴挠头,颇不好意思地说道:“仙子,在下姓林,名宴,是石林那个石人......”
“石人啊......”晚晚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对我求救的石人是你啊!”
“是啊是啊!”林宴忙不迭点头,“救命之恩还没来得及当面谢过仙子,方才又出言唐突,请恕在下无礼......”
说罢又要行礼。
晚晚拦住他,“一码归一码,你们在这做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林宴诚恳道:“听说,衡玉剑君带回了嗜影兽王的妖核,今日善心堂要炼化妖核,就想来长长见识。”
“是吗?”
见晚晚似乎不信,三叔插嘴,“仙子别误会,我和公子是蓬莱仙门......之人,向来避世,又一向与天下医修不对付......”
这下晚晚明白了。
蓬莱仙门号称天下第一大药宗,以炼制长生不老药和各类灵丹妙药闻名于世,但其门下有一支林姓分支,专攻毒药,世人称为毒修。
眼前这少年姓林,正是一名毒修。
晚晚观他修为平平,不过既是林家小公子,想必用毒的本事不小。
说到毒,晚晚立刻想到了她此行的目的。
“原来如此,林公子,我叫云归晚,很高兴认识你,方才误会了你,出手重了些,我这里有些伤药,你先拿去用,若是不够,善心堂还有。”
说罢就从戒指中拿出一个小瓷瓶来递给他。
林宴原本还有些担心云归晚不愿搭理他,没想到她竟主动报上姓名,甚至还有想和自己做朋友的意思,不禁心花怒放。
“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多谢云仙子了。”
眼见林宴用了药,晚晚又道:“林公子想看炼化妖核,我可以带你去。”
林宴一听,更高兴了。
这云仙子不仅人美,连心都是美的。
晚晚带着二人进了善心堂,正见宽阔的药房内支起一个巨大的青铜鼎。
噬影兽王的那枚神级妖核就躺在鼎内,妖气冲天的。
四周围着不少医修弟子,瞧见晚晚的装束便知是灵剑峰的人,不一会儿就有弟子去请长老过来了。
晚晚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想看热闹的意愿,那长老知道这兽核还有晚晚的功劳立刻将他们奉为座上宾。
神级妖兽的妖核极为罕见,炼化之时有七彩之光笼罩,看得一众人目瞪口呆,赞叹连连。
不过也仅仅如此了,晚晚觉得没意思,林宴倒是兴奋极了。
晚晚听他唠叨了一路的“哇”“太棒了”“了不起”“若拿来炼毒,必定无解”诸如此类的话语,终是忍不住了。
“林公子,那焚情有解药吗?”
“焚情啊?”林宴摸了摸下巴,“这毒很变态,无药可解。”
晚晚没想到他这么干脆直接就告诉她无解,不由得失落。
“但是——”只听林宴话头一转,“有一种人能解。”
晚晚追问:“什么人?”
林宴得意:“带有净化天赋之人。”
第30章 你想让他做你的道侣?
“净化?”灵玺剑君诧异看来。
与林宴分开后,晚晚直接去找了灵玺剑君,此刻二人正坐在庭院中饮茶。
“正是。”晚晚点头,“师尊,林小公子告诉我,带有净化天赋之人的血可解百毒,师尊可知天下谁有净化天赋?”
灵玺剑君摇头,“净化天赋极难得,觉醒的过程也非常慢,若不是遭受剧毒或极严重的负面状态,是不可能发现这个天赋的。所以,这么多年来,为师从未听说过有人觉醒过净化天赋。”
“师尊,我会找到这个人的,我答应过迟夙要帮他解毒。”
看着目光坚定的弟子,灵玺剑君感到一阵陌生,又一阵欣慰。
陌生的是,过去的云归晚,灵台不会生出情丝。
欣慰的是,她的剑心越发通明。
她终于像这个年纪的姑娘了。
他问:“归晚,你为何帮他?”
晚晚想起记忆碎片中的那个梦。
年幼的迟夙是心存善念的,否则也不会去救一只小鸟。
帮他,当然是因为任务在身,但是——
“人之初,性本善。”晚晚给自己加了一个大大的光环,“他本性不坏,我只是不想看他在苦海中挣扎,难道师尊你不觉得他有点可怜吗?”
“可怜?”
灵玺剑君显然不这样认为,毕竟那是一颗妖星,与可怜沾不上半分关系,他认为云归晚帮助迟夙,是因为喜欢他。
果不其然,灵玺剑君直白道:“你想让他做你的道侣?”
晚晚伸向茶壶的手一顿,脸色古怪,“道侣?”
灵玺剑君忽然察觉到她的气息不对,先一步握上她的手腕。
一股温暖柔和的灵力从灵玺剑君手中渡进晚晚身体里。
片刻后,灵玺剑君松开了手,蹙眉看向她。
“你命魂受损,修为受限,一年前,你遭遇了什么?”
“命魂受损,修为受限?”
晚晚一怔,她是身穿,即便容貌与原主相似八分,可她也不是原主啊,还能有什么?
不过命魂受损,修为受限倒是真的,她死过一次,又需要渡劫才能重生,这么看来,她这个师尊还是有点本事的。
系统突然插嘴:宿主,请你保护好自己的小马甲
“一年前,弟子遭遇妖兽袭击后,受了重伤,幸亏及时服下师尊留给弟子的保命金丹,弟子才能保住一条命。”
晚晚扯了个谎,说罢又小心翼翼地问:“师尊,这种情况,很严重吗?”
灵玺剑君面色凝重地点点头。
晚晚干脆演戏演到底,“那师尊可否再给弟子些金丹?”
灵玺剑君扶额,命魂受损哪是吃些丹药就能修补好的?
“也好,这几日为师开炉为你再炼些金丹,以备不时之需。”
晚晚谢过了灵玺剑君。
此时已是金乌西沉,晚晚抬头看了看天色,估摸着迟夙该出洗剑池了,便道:“我去看看迟夙。”
*
迟夙在洗剑池待了整整三日。
晚晚去找他时,发现洗剑池内数千柄长剑都已被他洗得雪亮。
晚晚惊叹,“迟夙,真有你的,这可是近千柄锈剑,你现在将它们都洗完了,以后洗什么?”
迟夙没有回头,也没有理她。
晚晚用神识看到,少年神情冰冷厌弃,通红的眼仁卷着一股阴郁。
她敏感地察觉到,他又不高兴了。
他站在池边,浑身被雪色剑意笼罩,但绝对不是真丹境的修士所呈现出来的剑意。
她不由得想起在鬼界的时候,他一剑将神级妖兽毙命。
的确如灵玺剑君所说,他不简单,至少在修为上,她此时已经看不透了。
但,迟夙真的就是迟夙吗?
如今他没有杀戮之剑,却仍拥有这么强的剑意,即便他是妖身,天生剑骨,没有长年累月的修炼,也到不了这种境界吧?
晚晚在这边胡思乱想着,这边迟夙却烦躁的想杀人。
他洗了三日三夜的剑,数千柄长剑都被洗去了污垢,仍没有生出剑心。
他只有一颗妖心,那么剑心呢,到底是什么?
世间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可他怕自己再次陷入那段日子,一睁眼就暗无天日,一闭眼就难以安宁。
妖心蠢蠢欲动,连仙骨都不能压迫,他急需释放。
他看到了站在池边发呆的少女。
他轻抬手指,剑池内便凝结出巨大的熔岩火龙,气势滔天,满池仙剑震颤,铮铮作响。
脚下震感传来,晚晚清楚地看见洗剑池的边缘都裂开了,碎石哗啦哗啦地往下掉。
烈焰瞬间冲到晚晚面前,与她距离相隔不到一尺。
炙热的气息迎面扑来,晚晚的长发被热流激得四散飞舞,衣裙在风中猎猎作响。
她与一双大如灯笼的巨眼对视。
突然被吓一跳,她本该尖叫,后退,迟夙想看到这样一幕,所以他捉弄她。
但她没有动,只微微眯了眯眼。
迟夙走到身边,偏头看她。
少年垂下染着玫瑰色的纤长眼睫,昳丽的眉眼熠熠生辉。
“你怕石人,竟不怕这个。”
“我怕阿飘。”
迟夙冷淡地扫了她一眼,血色瞳仁里像是结了冰。
“阿飘是什么?”
“阿飘......”
晚晚极力放松,因此语调极慢,她猛地凑近他,眼睛睁得大大的,夸张地道:“就是鬼呀!”
迟夙冷冷清清地看着她,对她的卖力表演没有半分反应,反问:“鬼修?你不是见过?”
“跟鬼修不一样,鬼修有实体。”
晚晚比划着,试图对他解释她想象中的阿飘。
“阿飘是人想象出来的东西,它没有实体,就是一团雾,看得见,摸不着,但是很可怕,它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
“有时候,人之所以害怕,就是被自己想象中的东西吓到了而已。”
被自己想象中的东西吓到?
她是在说他么?
迟夙轻笑一声,这笑声传到晚晚耳朵里冷得她牙齿打颤。
“听起来很像心魔,你是说我生了心魔吗?”
晚晚点头,“所以,迟夙,你生了心魔?”
把问题抛给了他,果然狡猾。
迟夙没有作声。
晚晚反应快,她小心翼翼地,故作天真地说道:“每个人就会有害怕的东西,比如大师兄怕师尊,褚烟烟怕我,而我怕阿飘,怕石人。你怕什么呢?”
他怕什么?
他怕黑暗,他怕的是梦中那千年以来,如水一般冰冷透骨的孤独和寂寞。
“对了,我还怕你。”
他似来了兴趣,“你怕我?”
少女笑得眼眸弯成了月牙,“怕你生了心魔,要我的命。”
迟夙毫不犹豫,“不会。”
“为什么?”
“......”
迟夙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她身上传来的阵阵甜香?还是她指尖萦绕的玉蝶?亦或是,胸口偶尔传来的悸动?
就如同现在。
他不明白。
第31章 小腰真细
他掌心聚灵,池内所有的长剑立刻拔地而起,发出阵阵尖啸嗡鸣。
与此同时,熔岩火龙蓦地退后数丈,无数分身自洗剑池中浮出,灼烈赤焰,爆燃拔高,如腾龙游蛇般朝二人攻来!
迟夙不慌不忙地操纵着空中上千柄仙剑,片片雪光如暴雨泼下,如飞雪散落,将岩龙尽数斩落。
晚晚愣住,他用的是妖法。
她似乎明白了,迟夙对外展示的修为不过是作为人修的修为,而他的妖法似乎深不可测......
等等!她是把一个大妖送进了灵剑峰吗?!
系统适时出声:此乃任务需要,请宿主专注于任务,感化迟夙
晚晚:好吧,这样看来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万一任务失败......
任务失败,原书剧情继续,宿主魂飞魄散
晚晚:......好了可以了你别说了我保证完成任务。
晚晚知道迟夙不会再吓唬她了,觑了一眼他腕上的白玉佛珠,眨眨眼,
“你闲时不如念念经,念经可以静心。”
迟夙看了她一眼,“比起念经,我更喜欢杀人。”
得,又转到这个话题了。
晚晚道:“其实比起杀人,这世间还有许多令人快乐的事。”
许多令人快乐的事?
迟夙点头。
也可以这么说,譬如现在他觉得有些乏,想要闻着她身上的气味睡觉。
“明日起我要去剑阁修炼了。”晚晚上前拉住迟夙的衣袖,“走,今日我请你去集市吃东西。”
既然心情不好,那就用美食来治愈他吧!
迟夙低头看她牵住他衣袖的手,莹白如玉,他的蝴蝶曾栖息在这里。
“去了剑阁后,晚上回来吗?”
晚晚奇怪地看他。
“回来呀!不回来我睡哪?”
“那就好。”
迟夙满意了,提步就走。
晚晚细细品了品,这对话她听着怎么那么奇怪?
*
两人来到城内一处酒楼,点了一桌子佳肴。
此时夜市才刚刚开始,夜色微浓,华灯初上,人流如织,一派和乐之象。
送礼物和请吃饭是提升人际关系与好感度的好办法,虽然他当前的好感度已经无法提升了。
晚晚往他的碗里夹了几块糖醋排骨,又夹了好几块水晶虾球给他。
迟夙夹起虾球吃了,却把那糖醋排骨嫌弃地扒拉到一边。
晚晚见状批评他,“每样都吃一些,别挑食。”
“不爱吃。”
“你不是妖吗?”晚晚瞪着他,“妖怎么会不爱吃肉?难道你是兔子?”
迟夙不理她。
晚晚看着这一桌子几乎没动的荤菜发了愁,这一顿饭花了她一百灵石呢。
心情不佳的晚晚吃完了饭,带着迟夙逛起了夜市。
刚走了没多远,晚晚就发现了一样新奇小吃。
“哇!”晚晚拉着他的手臂跑到一处摊子前,指着一层层雪润可爱的糕状点心,惊喜地喊,“迟夙你看,有千层雪呢!”
迟夙对这种东西不在意,但也没有吃过,故而表现的很是平淡。
晚晚拿出灵石,伸手对老板比划,“老板,两份,带走!”
老板痛快地应着,不一会儿就端出了两盒千层雪。
白白软软的千层雪上洒满了桃花瓣,奶香浓郁,桃香动人,看起来又好看又好吃。
晚晚喜欢吃甜食,尝了一口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迟夙,你快尝尝,可好吃了!”
迟夙看着手中的这份小点,在晚晚期待的目光中舀了一勺。
雪白的糕体,点缀了一片淡粉色的花瓣,像极了眼前少女的唇色。
入口绵软,凉而不腻,唇齿生香。
“好吃吗?”
少女颊畔的笑涡若隐若现,刹那的俏皮让他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微笑起来。
“好吃。”
迟夙今日没有戴幕篱,身上仍旧是灵剑峰弟子的黑色剑袍。
少年腰身挺直,双腿修长,走起路来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分外好看。
他今日的心情不错,嘴角带笑,眸光流转间,眼里倒映着错落的灯火,更衬得少年的黑眸如墨玉般温润透彻。
晚晚看得有些嫉妒。
一个男人,生得竟比女人还要美,简直没天理了。
灯火似乎格外眷顾他,争先恐后地在他身上落下色彩斑斓的灯影。
他自灯火阑珊中走过,惹得满街人张望不已。
特别是那些女修,在看到他时,两只眼珠子就像被定住了一般。
“唇真好看。”
“腿真长。”
“眼睛更好看。”
断断续续的议论声传来。
晚晚咬着勺子,稍稍落后半步,盯着他的侧影,自上而下扫视了一番,最后视线落在他劲瘦的腰间,感叹了一句:
“小腰真细。”
迟夙忽然回头看她,“你说什么?”
晚晚摇头,表示自己什么都没说。
他哦了一声,看着她的眸光清澈,又似了然。
晚晚没想到今晚竟有这么多的人。
前方堵得水泄不通,偶尔爆发出一阵阵欢呼,不知发生了何事。
晚晚与迟夙本就是随意地走着,既然前面堵了,两人正好改道而行。
迟夙的千层雪吃完了,扔掉空盒后开始盯着她手中的半盒千层雪看。
晚晚连忙护着自己的千层雪,同时用眼神警告他不许抢。
少女的眼神清凌凌的,在漫天灯火的映照下,颇为好看。
迟夙幽幽地想,当初他还想挖出她的眼睛,现在他却觉得,这双眼睛还是生在她身上最为漂亮。
丝毫不知道自己再一次保住了眼睛的晚晚大口大口吃着自己剩余不多的千层雪,完全没注意脚下。
一个趔趄,迟夙有力的手臂扶住了她。
如同所有的言情小说中的狗血桥段一般——她像投怀送抱似的,跌进了他的怀中。
光影明灭,无人特别注意站在路旁的这两人,何况他们还站在暗处。
他垂下眼睫看她,那眼神冷冷清清的,定定地落在一处。
晚晚愣了一下,正准备直起腰,就看见他低下了头。
他不知是故意,还是无心,舌尖轻轻一舔,就卷去了晚晚脸颊上粘着的一片花瓣。
温热和湿润同时袭来,晚晚觉得自己的脑子在一瞬间炸了!
他他他他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将那片花瓣含入唇齿中,吃了下去,目光又落在她晶莹剔透的唇上。
眼见他又要低头,晚晚立刻伸手捂住了他的唇。
“你做什么!”
她因尴尬不敢与他对视,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他喉结的地方。
白皙修长的脖颈上,那弧度禁欲又漂亮。
第32章 本姑娘的腰要断了
晚晚艰难地移开视线。
她以为他不懂,试图教他:“男女有别,男子不能对女子这么随便的,何况我现在是你的师姐。”
他似懂非懂地点头。
晚晚太了解了,这家伙没有情爱,他不懂方才做的那件事到底有什么含义,正如她当初亲他,他都无甚反应一般。
前方爆发的欢呼声更厉害了,晚晚正好借此离开他,拉着他的手腕往回走。
正在这时,砰地一声巨响自前方传来,紧接着是一阵霹雳哗啦声,人群静默了几息,顿时骚乱起来,尖叫着往回跑。
晚晚回头一看,就见冲天火光自不远处爆燃而起,将一座小楼整个吞噬。
浓烟四散,将整个街道几乎都覆盖了。
汹涌的人群差点把两人冲散,两人迅速退到墙根处。
墙根处隐蔽,晚晚正要开启神识探探前方发生了何事,只觉眼前场景一个变幻,竟似进入了什么神秘空间。
空间内是大片虚无的黑暗,晚晚脑海中立刻蹦出来三个字:
空间术!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迟夙的手腕。
空间内的力量似想把两人分开,但晚晚死都不肯松手,天羽剑破空而出,剑光一闪,眼前黑暗散去,白光刺得晚晚一阵眼晕。
两人从空中跌落在柔软的地毯上,晚晚在下,正好给迟夙当了人肉垫子。
迟夙倒是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她身上,疼的晚晚当即闷哼一声。
不知道落在了哪里,晚晚下意识地先查探周围的环境。
没人,很安全。
“迟夙......”
少女蹙着眉,艰难地唤着他的名字,一边腾出手来将他往一边推。
“快起开,你压得本姑娘的腰都要断了!”
迟夙被她抓住手臂,想起了她在集市上说的那句话,不仅没有起身,反而伸手就抚上了她的腰肢。
暖玉一般,触之生温。
很细,很软,盈盈一握。
一阵酥麻从腰上传来,晚晚毛都炸了,这感觉可比亲脸刺激多了,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看怪物一般看着迟夙。
这小怪物又想占她便宜!
“迟夙,男女有别。”晚晚再次强调,“我刚教过你的,你不能摸女子的腰。”
迟夙果然乖乖地离开了她。
只是那指尖的触感还在,他无意识地搓了搓手指。
晚晚揉着自己腰,一边心里骂娘一边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二人所处的环境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间屋子,门窗都被封的死死的,屋中只有一张床。
但是,晚晚察觉到,这里妖气冲天。
同样是妖,与迟夙身上的清冷昙香不同,这妖气中有一股令人躁动的气息。
无处不在的气味,连掩鼻都没有用。
不过片刻,晚晚就觉得双颊发烫,唇舌开始变干。
如此熟悉的氛围和空间术,加上令人躁动的妖气,晚晚心头一凉:
完蛋了。
晚晚以最快的速度梳理出了剧情。
原书中提到空间术的副本有一处,正是为了挽救男女主感情特地布置的一个任务副本,副本boss正是以淫闻名修真界的苍梧君苍彧。
苍彧是西境境主与蛇妖之子,生得阴鸷俊美,本该继承老爹的职业,当个富二代境主吃吃喝喝潇洒一生,可他偏喜欢作死。
先是到处惹事把老爹作死了,接着又把整个西境作没了,最后又跑到修真界挑战剑无渊把自己作了个半死不活。
无奈之下,苍彧只好躲进了妖界。
妖界自妖尊退位后便群妖无首,倒真让他混出了名堂,成了四君之一的苍梧君。
而且蛇妖嘛,最好淫,玩弄了不知多少女子,后来更是将主意打在了女修士身上,据说他那一身问心境的修为,全是靠采补和吃丹药堆上去的。
他对太和仙门门主之女褚灵均的美色垂涎已久,后来打听到她是那剑人的心上人,便动了心。
奈何她与剑无渊总是形影不离,后来终于让他等到了机会。
褚灵均因与剑无渊闹别扭,负气出走,独自一人在城内徘徊,正好被苍彧盯上。
此时,正是褚灵均被抓,进入副本,而她和迟夙,则是被苍彧顺手抓过来的美人。
“真是流年不利。”
晚晚嗅着空气中浮动的不正常的香味,压下狂乱的心跳,不由得哀叹出声。
她已经决定以后去哪都要提前打听清楚男女主的去向,免得被卷入什么莫名其妙的副本。
第33章 不,他是我的师弟
迟夙问:“你很害怕吗?心跳都加快了。”
晚晚转头看他,烛光下迟夙白玉般的脸颊泛起一丝丝微红。
“不是害怕,是有点那个......”
晚晚不知道要如何跟他解释。
“哪个?”
晚晚摸了摸自己发烧的脸,舔了舔干燥的唇,道:“你不觉得这里的气味不对劲儿么?”
迟夙歪了歪头,长发自颈边散落,目光清澈地看着她:“哪里不对劲儿?”
“就是......算了,跟你说了也白说。”
晚晚不想理他了,反正这家伙没有男女之情,怎么可能知道此刻她是什么感觉?
用过清心露后,晚晚觉得好受些了。
她从地上爬起来,一扇门一扇门地看过去。
她谨慎地没有去碰那门,而是双手结印,探索结界。
果然如她所料,这不是普通的门,而是啸叫结界。
晚晚回头对迟夙招手,“来!”
晚晚对这个副本接下来的走向并不了解,因为她不喜欢男主的人设,任务对象又是迟夙,故而直接将剧情跳过。
反正,以爽文的一惯尿性,既然是女主被抓,男主就一定会前来英雄救美的,说不定还有什么生命大和谐的套路,帮助男女主感情迅速升温。
她虽没有拆人家姻缘的爱好,但掳人掳到自己头上,就有点不太好玩了,何况她还带着迟夙。
迟夙依言上前。
“你试试看,能不能破了这结界。”
迟夙伸手,一道流光缓缓在指尖凝结。
晚晚看得眼也不眨,最终那道流光凝结成一个圆环。
正是她之前见过的,迟夙套在脚踝上的玉环。
“这是什么?”
迟夙将圆环往门上一触,整个结界如水波般荡出一圈圈涟漪。
“月妖族圣物。”
紧接着,啸叫结界就被无声地撕开了一道裂口。
晚晚朝结界内看了一眼,发现这里也是一个房间,摆设同他们这间差不多,一位青衣女子正盘腿打坐。
仿佛察觉到有人,青衣女子转过头来。
她生着一张秀气的瓜子脸,肤色白皙,面容姣好,一双杏眼清澈和善,望之令人顿生亲近之意。
那女子看见晚晚,吃了一惊,不确定地唤她:“归晚?”
晚晚愣了一瞬。
女子手脚并用地爬过来,“归晚,真的是你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砚微啊!”
砚微?是谁?
系统立刻给出提示:姓名:程砚微,身份:丹修,等级:真丹境,人物关系:旧友
旧友?那就是原主云归晚的朋友了?
其实也不算,你们不过是有数面之缘而已
“他们都说你已经死了,连魂灯都灭了。”
程砚微气息有些紊乱,微微喘着气,她打量着晚晚,脸颊有梨涡浅笑,一双杏眼越发清亮。
“如今你回来了,真好。”
晚晚迅速进入角色,也对程砚微报以一笑,“是啊,砚微,我回来了。”
听到这一声熟悉的称呼,程砚微放下心来。
“这一年来,你到底是怎么过来的?看着人都不一样了,好像变漂亮了许多,连我都不敢看你了,不过——”
她看了一眼云归晚身后的少年,目生惊艳之色,凑近晚晚小声道:“这位是你的道侣吧?”
“道侣?”
晚晚扶额,怎么人人都认为迟夙是她的道侣?
站在晚晚身后不远处的迟夙听到道侣二字,不由得靠近了她。
他方才觉得胸口不大舒服,但她身上带着令他心安的甜香,好像能缓解这份不适。
他记得她似乎说过,他是她的道侣。
道侣是可以光明正大在一起睡觉的吧?
可是她又说男女有别。
那么道侣究竟是干什么的?
紧接着,他就看见少女一脸义正言辞地说道:“不是,他是我的师弟,是灵玺剑君前两日才收的弟子。”
竟然是师弟吗?
迟夙忽然又觉得心口不舒服了,这比她那句男女有别还令他不舒服。
“竟然是师弟吗?”程砚微表现的有些诧异。
晚晚不想多讨论,连忙转移话题,“砚微,你也是被抓来的吗?”
说到正事,程砚微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
“我与师妹几人正在集市上看灵兽表演,忽然舞台就炸了,再一转眼,我就来到了这里。”
程砚微回忆着,话语一转,“晚晚,你们也是这样过来的吗?”
晚晚点头,原来当时街头的喧闹是灵兽表演啊,看来程砚微也刚到此处不久。
“那除了你,还有别人被抓过来吗?”
程砚微大概也被空气中的躁动香气影响了,脸颊红通通的,轻微咳嗽了几声。
晚晚连忙从戒指中拿出清心露递给她。
程砚微道了一声谢,“还有大小姐,和其他几个女弟子。只是劫掳我们之人,我不知道是谁......”
晚晚道:“可能是妖界四君之一的苍梧君。”
第34章 要闻闻你身上的气味才能好
大殿内,已有几个身着太和仙门衣饰的女弟子被推搡着站在殿内,那些妖修调笑着,间或伸手摸一把少女的小腰。
这些女弟子不过是仙门内修为较低的,面对众妖修光明正大的揩油毫无反抗之力。
苍彧卷起蛇尾,从众女脸上扫过,吓得众人花容失色,有胆小的,甚至直接腿软晕倒。
腥甜躁动的气味越发浓郁。
苍彧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这次收获颇丰,但这些货色本君不喜欢,赏给你们了。”
众妖修一阵欢天喜地,连连恭维苍梧君。
众女却是一脸灰败,进了妖界就等于下了黄泉,别想活着回来了。
其中一青衣女修,不仅容貌,连衣着服饰与旁人比都更精致些,似不堪受辱,掌心银光一闪,竟要自刎,一旁的妖修见状,一巴掌扇过去,将她手中的匕首扇出老远。
“啐!想寻死,门都没有!”说罢又上去踹了她一脚,“进了妖君的地盘,就别想活着出去!”
那女弟子被踹歪在地上,口中吐出一股血,眼神无助地看向虚空。
忽然,她被一片雪光晃了眼睛,眼里顿时浮起一丝希冀。
她直直地看向二楼,二楼结界内探出一道剑尖,那反光就是从那里出现的,再仔细看去,暗处还有一道修长挺拔的模糊身影。
那是什么人?
苍彧摩挲着下巴等了片刻,有些不耐烦了。
“本君记得还有几个姿色不错的呢?怎么还没带来?”
*
这厢,晚晚霸气地对迟夙发号施令后却不见迟夙行动,甚至在晚晚开口后,他还奇异地平静下来。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迟夙闲闲地倚靠在门框边,掀起纤长的眼睫,语气欠揍:“你是在求我帮忙吗?”
程砚微好奇地看着这位面容生得比女子还漂亮的黑衣少年。
这少年眼中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唯独对云归晚,程砚微从那冷漠中察觉到一丝丝不同。
她与云归晚相处的时间虽然不多,却也知道她的为人,她在灵剑峰向来独来独往,身边的男性除了她的师尊灵玺剑君就是衡玉剑君。
如果她有衡玉剑君有什么,两人早就会结为道侣了。
如今一年未见,她身旁就出现了一位陌生的少年,联想到方才两人无意间的小互动,程砚微觉得,这事不简单。
晚晚一听,就知道他又犯病了。
她拉着迟夙退到一旁,程砚微则知趣地走开。
“为什么连个面子都不给啊?”
晚晚的个头只及迟夙的肩膀,她的低语飘来,迟夙觉得有些远,于是他微微俯身。
他想要的甜香再次传来,心跳好像放缓一些了。
“那你方才为何一直推我?”
晚晚一时有些茫然,难道她不该推吗?
“不是告诉过你男女有别,你不能与我靠得那么近,何况还有外人在。”
“哦。”
迟夙微微站直了身子,盯着她的脸,眼中涌动着一股晦暗不明的情绪。
“你当初不是说,你来保护我,为什么现在换我上了?”
晚晚睁大了眼。
“难道你刚才那种状态,不是想杀人?现在我允许你杀人了,还不快上。”
少年弯眉笑了,“你是在求我帮忙吗?”
怎么又回到了原来的问题?
倔强的晚晚选择坚守阵地,“不,我是在帮你缓解压力。”
“你骗人。”
少年无情地戳穿她。
晚晚心虚,这气味让她心跳加快,四肢发软,不仅躁动异常,还头脑昏沉,看殿内昏倒的褚灵均是何模样就知道了。
褚灵均好歹也是问心境初期,哪能这么容易就被抓住,其中定有古怪。
如果她猜测不错的话,这气味正是从苍彧身上传来,只对女子有害。
晚晚咬牙,“好吧,我就是在求你帮忙。”
迟夙似乎满意了,弯了弯双眸,长睫下,眸光湛然,“可以。”
“我这里有些不舒服。”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连眼皮都没跳一下,嗓音清凌凌的,俯身在她耳边吐出气音:
“要闻闻你身上的味道才能好。”
第35章 透骨生香的甜
晚晚:你在想屁吃。
系统适时出声:满足他,否则电击惩罚
晚晚:......
晚晚心中骂了句狗系统,下意识捏紧了衣领,战战兢兢地问:
“怎......怎么闻?”
迟夙低下头,看样子是想来真的。
晚晚不知道他这是什么癖好,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香味,她就是觉得羞耻,急忙拦住他,想糊弄过去——
“别,砚微还在呢!”
少年微微一怔,掀起眼皮,眉眼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晚晚懵懂地察觉到了少年眼中的几许敌意。
同时,系统惩罚四个大字浮现出脑海......
晚晚抿了抿唇,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等出去,出去后给你闻。”
迟夙一瞬间又阴了脸,“就现在。”
晚晚明白了,他的脑回路和别人不一样。
他想做什么事,必须立刻马上就要做,否则他会很不开心。
他不开心就会想杀人,杀红了眼就想去拔剑,拔剑就要屠修真界,修真界被屠她的任务就失败了,任务失败她就魂飞魄散了......
晚晚觉得她已经陷入了一连串的死循环。
不容晚晚多想,迟夙便伸手将少女揽过来,按着她的后脑,将她压在胸前。
少女的法衣宽松,稍微一捞,蓝衣轻扯,露出脖颈里白皙细嫩的肌肤。
眼前是一抹柔若无骨的白,一丝一丝,一缕一缕,带着微漾的软,透骨生香的甜。
晚晚的鼻尖撞在他胸口,淡淡的幽昙香气传来,她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一紧张就握紧了他的手腕,腕上的白玉佛珠碰撞出几声脆响,凉意传来,冷得她抖了一下。
“你抖什么?”
晚晚听到他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又好像在笑。
“我又不吃了你。”
晚晚:qaq你还不如吃了我。
迟夙低头,鼻尖凑近了她的脖颈。
熟悉又令他眷恋的暖香传来。
他将唇缓缓地压了上去。
他的唇贴着她的动脉,感受着她的柔软,她血管中血液的流动,还有她一跳一跳的脉搏。
仿佛要与她同步一般,一阵悸动从他的灵魂深处荡开。
天地为炉,万物生灵,谁不是在苦苦煎熬?
没想到,他从漫漫长夜里醒来,还能找到这世上他唯一熟悉的东西。
迟夙贪恋着这份温暖与悸动,他垂着眼睫,幽幽地想,下次把蝴蝶绑在这里吧。
晚晚僵着身体不敢动,她现在整个人都不好了。
若说之前吃花瓣那次他是不懂,那这次绝对是故意的了吧?
这就是系统说的,满足他???
她再色胆包天也只是在生死一线时碰了下他的嘴唇,而他竟敢明目张胆地......吃她豆腐!
晚晚心惊胆战地感受了一会儿,才慢慢放下心来。
好在,他的唇只是贴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干什么过分的事。
清浅的呼吸声传来,他的躁动奇异地被安抚了。
*
殿内的少女们都跪伏在地上,低声哭泣,有的就干脆垂头看地,面如死灰。
苍彧心情极好,手下给他端来了美酒佳酿,他一边哼着西境流传的小调一边饮着美酒,倒也不急不慌。
他的蛇尾还没收起来,在地板上来回游弋,坚硬的鳞片划过地板,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刮蹭声。
方才被打的少女则挣扎着坐起,看着二楼,目光殷殷,哭得梨花带雨。
一旁的妖修见状,斥骂道:“方才还寻死觅活的,这会儿怎么又哭上了,吵得老子心烦!”
苍彧闻言抬眸看了那少女一眼,见她姿容一般,便失了兴致。
他垂了眼,不紧不慢地又饮了一口酒,这才又抬眸看去。
这次看的是二楼的方向。
他坐直了身子。
殿内顿时静的落针可闻。
而另一边的程砚微则睁大了眼睛,她已经看到苍梧君朝二楼看来了,拼命地朝二人打手势。
可二人如同交颈鸳鸯般抱个没完根本就没注意到周围事态的变化。
这时,负责找他们的妖修也走到门前,见状一愣。
迟夙连头也没回,略一抬手,噗噗几声轻响,那几名妖修就悄无声息地倒下了。
“那里有人!”
第36章 抱紧我
楼下传来妖修的呼喝,紧接着,众妖修手持武器跃向空中,气势汹汹地朝二楼扑杀而来。
“被发现了!”
晚晚蹙眉,立刻就要推开他。
迟夙却没有松手,他在她耳边轻笑了一声,道:
“抱紧我。”
晚晚才不要抱紧他,垂着双手不动作。
迟夙微微收了笑意,随手揽上她的腰,足尖轻点便朝殿内跃去。
晚晚没料到他竟然会抱她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若不想去苍梧君身边的话,就好好抱着我。”
迟夙轻飘飘地抛下一句话,身后剑光大涨,数十道雪芒自他背后散开,尽数朝空中奔袭而来的妖修们斩去。
晚晚回头看了一眼方才程砚微所站的位置,现在已经是一片虚空。
再去看苍梧君身旁,程砚微已被其他妖修控制住了。
她差点忘了苍梧君的空间术。
苍梧君坐在王座上看着自空中跃下的一对男女,猛地捏紧了手中的酒杯。
他也算阅遍天下美人了,可如此美人还是第一次见。
男女皆是好颜色,修为也极高,特别是那少年,身姿清瘦,骨肉匀亭,简直漂亮的不像话。
尤其是那一张脸,纯净透彻,雪光湛然,完美地糅合了天下间最干净的纯和最糜艳的欲。
苍梧君从来对男人没兴趣,此刻也不由得有点心猿意马,正打算仔细看看那少年的时候,正对上了他的眼眸。
那双眸子,瞳孔微红,深不见底,带着那种让人生寒的冷漠和蔑视。
苍彧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怎么从这眼神中读出了一种“你这个卑贱的蝼蚁居然敢直视我”的冷漠与杀意?
第一波冲上来的妖修已经被干掉了,迟夙揽着晚晚轻飘飘落地。
在他落地的一刹那,周身雪光如浪如潮般散开,顷刻间散遍整个大殿。
这种压迫感直接压得众妖修爬不起来,连那些程砚微和那些修为低微的少女修士都被震昏了过去。
晚晚看着这一幕多少有点惊讶,她让迟夙动手也是想看看他的实力。
她知道他很强,但是没想到他强到这个地步。
他所用的功法,完完全全是妖法无疑。
这真的是系统口中的迟夙?
确定没认错人?
的确是历劫对象无疑
晚晚:我信鸟你滴邪!
他这么厉害哪里需要被她这个菜鸡拯救,相比较而言,她才是最需要被拯救的那个好吧!
晚晚觉得她有必要回去再调查一下迟夙真实的过去了。
晚晚松开了他的腰,站在了地上。
迟夙望向苍彧,片刻后冷淡道:“苍彧。”
苍梧君蓦地捏碎了酒杯。
“你是谁?”他收回了蛇尾,自王座上站起身,“我怎么不记得妖界有你这般修为的大妖?”
迟夙不想理他,手中化出长剑。
“剑修?”
苍彧看着他手中的剑,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噗!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没想到天下第一仙门还藏着个大妖,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盯着迟夙看了半晌,又道:“有意思了,居然还是个天生剑骨,比剑无渊那个剑人强多了,不过,本君倒是很想领教一下你的本事!”
他话音未落,人已出现至迟夙身后,正欲挥掌击下,只见一道泛着冰寒灵光的剑刃迎面劈来。
正是晚晚手中的天羽剑。
天羽剑劈了个空,因为苍彧利用空间术逃开了。
下一秒,他又出现在迟夙面前,迟夙眼都没眨,不过一剑就削去了苍彧的半截衣袖。
第一次空技能,迟夙微微蹙眉。
晚晚见状,连忙对迟夙开展副本解说。
“苍彧的空间术很是了得,单打独斗他没有胜算,想办法困住他。”
正在施展空间术的苍彧:???
“他的真身是赤练,有毒,腐蚀性很强,你先给自己加结界,还要记得要避开他的毒液。”
正在暗处准备释放毒液的苍彧:!!!
这他妈怎么玩?
什么时候他的技能都让人看破了?
他现在在修真界有这么垃圾吗?
“对了,他的武器是琵琶,有点娘兮兮的,他弹琴的时候,你把耳朵塞上就好。”
正要掏出琵琶的苍彧:(??Д??)ノ(画外音:这个反派炮灰老子不当了!!)
晚晚最后道:“迟夙,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迟夙看着她,嗯了一声,又问:“你做什么去?”
晚晚掩住口鼻,面带嫌弃道:“我嫌他身上味儿太大,熏得我脑仁疼。”
苍彧只觉膝盖又中了一箭。
第37章 系统神助攻
“想走?不可能。”
苍彧掏出金色的琵琶,拨动了一下琵琶弦,弦音化作金色光波朝晚晚袭去。
晚晚一剑劈碎光波,就见迟夙身形化影迅捷如一道闪电般掠至苍彧面前,一掌将其击飞。
晚晚瞪大眼睛,这堪比苍彧的空间术了,或者,比空间术更快!
苍彧匆忙用琵琶抵挡,直将他的金琵琶打出一道裂缝,人也倒退数步。
他呸地吐出一口血,痛的全身骨头都碎了。
迟夙薄唇微挑,轻声笑了一下,冰冷的语气中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蔑视:“不自量力。”
苍彧微眯双眼,慢条斯理地将损坏的琵琶收回空间里,再次攻上。
结果可想而知,迟夙不费吹灰之力就再次将他碾压到尘埃里。
苍彧这个巨能作死的家伙,越是遇见强敌越不知道害怕,他心里产生强烈的想要摧毁对方的冲动。
但是,他比较阴险,一旦打不过对方,便想走歪门邪道,这也是为何妖界另外三君瞧不起他的原因。
苍彧再次使用空间术。
这次他的使用对象是与众妖修缠斗的晚晚。
打得正嗨的晚晚突然出现至一处洞穴中时还一脸懵逼,紧接着她就闻到一股骚哄哄的气味儿,熏得她脑袋更疼了。
再看这极为原始的被磨得噌亮的巨大石床,铺着兽皮的地板,四处垂着黑色的帐幔,还有盘绕在石柱上吐信的花蛇......
晚晚立刻明白过来,自己被苍彧传到他的老巢了。
她眨了眨眼睛,难不成,剧情被她改写了?
她成了这个副本的女主角???
没错,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鉴于宿主进度实在太慢,系统想要助您一把
晚晚:滚,谁t要这种助攻?!
骂滚了系统,晚晚绕着这个山洞转了一圈,幽幽地想,蛇妖果然还是喜欢住洞。
就是不知道迟夙的真身是什么,会不会也喜欢住洞,她可不喜欢在洞里待着。
可迟夙住不住洞跟她有什么关系?
即便他住洞里,应该也是开满花的洞,毕竟他身上的气味那么好闻。
这么想想,住洞这件事仿佛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等等,她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个时候的她不应该立刻找出口离开吗?
晚晚回神,却发现自己陷入了更糟糕的地步。
她浑身无力,手脚发软,眼冒金星,勉强能够拿起剑却挥不出一击。
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晚晚立即拿出清心露,全数倒入口中。
微凉的液体流入干燥的喉管,立刻舒服许多。
可这淫蛇的媚香哪里是清心露能解决的?
晚晚的眼前好像开满了色彩斑斓的花,有馥郁的香气传来,脑子迷迷糊糊地开始胡思乱想。
一会儿是不久前在结界前那幕,一会儿是在鬼界坠落冥河那幕,一会儿又是飞舫上......
晚晚甩了甩头,想把脑子里这些幻象甩开,可她不仅没有清醒,反而像着魔一般,愈加清楚地想起这个人来。
迟夙......
怎么会是迟夙?
抱歉真不是她在胡思乱想,而是这洞内的气味儿不对劲儿,非常不对劲儿。
天羽剑化灵试图阻止她:“晚晚!醒醒!”
晚晚的内心在挣扎,她的意识正在离她而去,有点糟糕,她控制不住。
*
这边,苍彧把晚晚转移至空间后,就被迟夙一顿暴打。
苍彧浑身是血,半个蛇身被数道丝线一般的流光绑缚得紧紧的,只能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你......你的真身到底是什么?你这妖法,本君,本君怎么从未见过?”
他先前信心满满,不过是看对方是只妖,还是只年轻的妖,说不定还是哪个山旮沓里钻出来的没见过世面的小妖。
对方修为看起来虽然不太明朗,但他纵横妖界数年,不敢称第一第二和第三,也敢称个第四,打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过他好像搞错了。
他真的动手时,差点将他的宫殿整个掀翻,手下一众妖修,个个都被他不知用了什么妖法爆了头,一个都没活下来,气得苍彧直骂娘。
这踏马哪是小妖,这是活了几千年的老妖精吧!
第38章 现在的年轻人谈个恋爱都是这样吗?
“你把她弄哪去了?”
迟夙眼见晚晚消失,立刻就有些暴躁。
苍彧极为狡猾,他就是一条滑不留手的蛇,但迟夙已经不想再持续这种单方面毫无意义的碾压,他选择用最直接的方式。
迟夙没再留情,更加无所顾忌,处处杀招。
“带我去找她,否则绞碎你的妖丹。”
“别别别......你是老大,你说了算。”
躺在地上的苍彧被痛到怀疑人生,妖界有如此实力的妖早该坐上妖王的位置了,这位怎么藏在仙门中当剑修?是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吗?
这时,殿外传来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响动。
迟夙散开神识,看到了衡玉剑君季闻笙,他已经到达宫门,正准备用符箓破坏结界。
他身旁站着一个气势凌厉的黑衣男子,正是他那日在山门前见到的青年。
背后的剑骨又开始灼热发烫,迟夙抿了抿唇,脸色蓦地冷了下来。
“现在就走!”
苍彧心思敏感,立刻察觉到迟夙表情的变化,心想,这里面也许大有文章。
他挑眉看着迟夙:“怎么?你是大妖这件事,你们仙门还不知道......”
嚓!
话未说完,便见迟夙手中的剑插在他的眼前,入石三分!
迟夙冷冷地警告他,“再说多余的话,你连肉身都保不住。”
苍彧抖了抖身子,不敢再废话了。
他知道这老妖精绝对说到做到。
空间术开启,苍彧此时不敢再耍什么花招,被迟夙拎着领子出现在他的巢穴中。
但巢穴中迎接他的是多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赤练巨蛇。
这些巨蛇身体粗大,如藤蔓般翻滚着,缠绕着,口中吐着血红的信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臊气息。
赤练有剧毒,连蛇身下的石板都被腐蚀烂穿。
迟夙皱着眉头想:她会在这里?会不会已经被吓晕过去了?
苍彧觑着他的表情,当即脱了一身蛇皮隐了起来。
他忍着数年不脱皮,就是打算靠着这一招在生死攸关之际金蝉脱壳!
手中的重量蓦然消失,迟夙疑惑地看去。
方才还活生生的赤练蛇,此刻已经成了一节节蛇蜕。
迟夙烦躁地将那蛇蜕随手一丢。
“傻了吧?”苍彧隐身在角落中得意地笑,“跟本君斗,小子,你还嫩点!”
迟夙连看都没看苍彧一眼,毫不犹豫地随手朝他所在的角落一指,他的肩膀上就被开了一个血洞。
“卧槽!”
苍彧痛得大骂,一边使出空间术藏在空间中,一边指挥着群蛇攻去。
迟夙本就心情不佳,好像离开她之后心口又开始难受,此刻又被苍彧挑衅,不由得将满腔的怨气尽数发泄在蛇群身上。
一波妖法攻击过去,满地蛇尸。
自此,竟没有一条蛇敢再靠近他,反而瑟瑟发抖地拥挤在一起。
甚至还有几条领头的巨蛇游到迟夙身前如同人一般跪地叩头不已。
苍彧:???
老子才是你们的头头!
这时,空间术的时间也到了,苍彧从半空中跌落,正好落在迟夙脚边摔了个狗啃泥。
少年冷冷地看着他,剑尖指着他的脑门,危险地笑了一下:“她在哪?”
苍彧麻了,不敢再耍心机,立刻结出阵法。
四周幻象坍塌,面前出现一处铺着兽皮的宽大洞穴。
没有人。
迟夙的目光冷冷地扫过所有角落,还是没有人。
最后,他看向了苍彧。
同时,他身后又浮起了百道雪光,照得整个洞穴亮如白昼!
眼看着这祖宗又要炸毛,苍彧绝望了:“姑奶奶,求您赶紧出来吧!”
再不出来他就要死无全尸了。
“迟夙?”
一道清甜的低唤传来,打破了洞内几乎要凝聚成暴风雪的气息。
迟夙回过头看去,层层黑纱下,少女眉目如画地站在那里。
她下颚尖尖,红唇饱满,肤色白皙,脸蛋泛着淡淡的粉,一双大而修长的媚眼,秋水潋滟,正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迟夙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丝丝红晕却爬上了耳尖。
心悸的感觉越发严重了。
地毯上,少女赤着足,长发披肩,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步步生莲,身姿婀娜。
华丽的兽纹间是一双光洁柔滑的玉足,雪白精致,泛着淡淡的珠玑光辉,隐隐透出几分令人口干舌燥的香艳。
“迟夙......”
少女清甜的声音再次传来,像是在撒娇。
苍彧眼睁睁看着,这个方才还在疯狂输出的杀神,由阴沉狠戾变得阳光明媚,甚至露出一抹几乎称得上是温柔的笑意。
那笑容,青涩,甜蜜,带着些害羞与天真,又带着些眷恋和依赖。
迟夙低低地“嗯”了一声。
矜持,清贵,又优雅。
就很做作。
苍彧:???!!!
妈耶,现在的年轻人谈个恋爱都是这样吗?
第39章 救命,他真的好敏感
不过,还不等苍彧感慨完,迟夙就一掌击晕了他。
晚晚此时已走到他身前,歪着头打量了他半晌,又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少女眼波流转,映着屋内的烛火,妩媚生辉。
“迟夙,你怎么这么久才来......”
迟夙动了动唇,想说什么,猛然嗅到室内的暗香。
他无情无爱,体质特殊,除了焚情,这等淫香奈何不了他分毫。
但眼前的少女就不一样了,她吸入了很多香气,意识恐怕早就混乱不堪了。
可是,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记着他吗?
“迟应怜?你怎么不说话?”
晚晚嘟哝着,却想与他靠得更近。
不为什么,只因为他身上的凉意很足,靠近的时候很舒服。
“你......”迟夙转开了眸子,看向瘫倒在地上的苍彧,“先把毒解了。”
说罢,他转身就走。
蓦地,手腕被人抓住。
滚烫柔软的触感传来。
晚晚抓住了他的手腕,轻巧地走到他面前,一双手顺着他的衣袖缓缓上移。
她捧起了他的脸,仔细地看着。
这般大胆的动作,晚晚在清醒的时候是绝对不敢做的,可她现在完全是凭借自己lsp的本能。
迟夙一愣,忘了要躲开。
少女带着他眷恋的甜香靠近他,抚摸上他的脸,一时间他竟然失去了主导权,像个被恶霸调戏的柔弱少女。
他竟然不会排斥。
也不会恶心。
灵魂深处的悸动一阵一阵地传来,连带着背后的剑骨,都泛起了难以言喻的痒麻。
他的心莫名其妙地雀跃起来,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像飘在了云端。
又像突破了某种禁锢的枷锁。
......他觉得陌生,又忍不住想要再多一些。
此时已是深夜,月色透过洞穴顶部的孔洞,洒下几缕银辉,斜斜地落在他的肩头。
月光淌过他的鼻梁眼角,反射着流光,更衬得他容颜清俊,静谧空明。
晚晚捧着他的脸,看的呆住。
她松开了手,露出一个温柔如水的笑,“迟夙,你怎么生得这样好看?”
迟夙垂了眼睫,薄唇轻抿,因这柔和的语调,直白的夸赞而脸色微红。
迟夙,他是害羞了吗?
他这副反应,莫名地让她想要欺负他。
“可是,你太瘦了,要多长点肉才会有力气,这样才不会手脚冰凉。”
晚晚自言自语,目光划过他纤长的脖颈,细长的手臂和劲瘦的腰肢,最后忍不住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腰。
迟夙面色一僵,身体明显地颤抖了一下。
晚晚觉得他的反应很有趣,干脆直接上手摸了一把。
看起来很细的腰,摸起来却是硬硬的。
但眼前的少年却因她的再次触碰而颤抖,甚至连呼吸都乱了。
晚晚想起那次轻吻,他也同如今这般轻轻颤抖。
......
救命,他真的好敏感。
可他颤抖的样子真的有亿点点好看耶!
晚晚满眼都是粉红泡泡。
“迟夙,我现在有点热......”
她扑闪着眼睫,抿了抿唇,贝齿微露,鼓起勇气害羞地征求他的意见——
“我能不能再亲你一下?”
她的意识早就不在了,所做所说,全是本能。
荒谬的本能。
暖暖的呼吸间带着甜香,带着紧张,带着悸动,他能看见,她也在颤抖。
迟夙僵硬着身体,他垂着眼睫,模样乖巧,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心跳如雷。
手心渗出薄汗,黏腻的难受。
紧张,好奇还有些若有若无的期待......
如此陌生的情绪,在他过往的生命中从不曾出现过。
甜香越来越近了,几乎要与他的呼吸交融在一起,他从未如此紧张过,也从未见过这个模样的晚晚。
他没有拒绝,不过是因为,醒来后,她就会全部忘掉。
只有他记得,曾经有只蝴蝶主动飞来过。
不过,遗憾的是,他没有等来他的蝴蝶。
晚晚眼前一黑,瞬间昏了过去。
紧接着,系统提示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检测到宿主身中蛇妖媚香,负面状态已至100%,激活净化天赋
净化状态启动:毒素清除中......
第40章 疼就对了
已是午后。
晚晚侧着身子闭着眼躺在床榻上睡得正沉。
迟夙与她面对面躺着,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触摸她蝶羽般的长睫。
少年眸光如雪,瞳仁深处泛着淡淡的红,像雪地里伸出来的红梅,碎影浮光,清冽动人。
苍彧的淫香虽然厉害,但并非无药可解,昨夜紧急,他替她拔出了大部分毒素。
但他带她回来找灵玺剑君时,灵玺剑君却道,她未中毒,只是在沉睡。
迟夙喃喃,“真奇怪,你明明中了毒的。”
指腹从少女柔软的眼皮上划过,迟夙耐心地,一根一根地数着她的睫毛。
他想着与她初见时的情形,当时他觉得她的眼睛很好看,很想挖出来。
他知道有一种秘药,可以将活人的眼珠养在琉璃瓶中,不仅栩栩如生,还能经年不腐。
可是那样的话,眼珠子便不能转动,也没有留在她脸上好看。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的唇上。
午后的阳光微暖,有一小束光,就透过窗棱照在了她的唇上。
柔润饱满,像极了她吃完千层雪时,那一抹显而易见的甜。
空气中浮动着细小的灰尘,鼻尖萦绕着她的气味,昨夜的记忆排山倒海般袭来。
迟夙微抿薄唇,心悸的感觉再次出现。
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事情好像越来越不受自己控制了。
记得当年的娘亲,也曾这般模样,如痴如狂,一次一次不厌其烦地对尚在襁褓中的他说:
“阿怜,娘亲一想到你父亲,这里就不舒服。”她指着自己的心口,“他说他爱我,从没有把我当炉鼎。”
她一脸羞涩地对他说,“他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男人。”
紧接着,她又变了脸。
她把摇篮中的他拎起来,使劲摇晃着——
“可是我生了你,他为什么一次都不来看我?”
“怎么办?阿怜,他骗我,他又在骗我了。”
“我怎么能相信一个人修呢?”
“他们原本就不可信,我怎么能相信人与妖会有真爱呢?”
“我想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
他不在乎这些,他只知道他很饿。
她每日在他耳边絮絮叨叨,说些他听不懂的话,一消失,就是好几日,虽然他是妖身,但这不代表他不知道饿。
他饿得头晕,连眼前的日影都是花的。
慢慢的,他的胃口越来越小。
娘亲因为他突然的乖巧而欣慰。
有一天,她突然回来,给他灌下某种液体。
他饿了很久,张嘴就喝,可是很苦。
“阿怜,娘亲给你吃了一种药,可以让你从此不再遭受娘亲如今的痛苦。”
他第一次感受到疼,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小的他蜷缩在襁褓里,那个女人就坐着看他哭。
“疼吗?”
她笑盈盈地问他,美丽的脸庞在那一刻狰狞无比。
“疼就对了。你不需要感情,感情会把你毁掉,你要记得,这是娘对你的保护。”
她突然又冷下脸色,蛇一般冰凉的手指触碰到他滚烫发红的脸。
“你爹爹不要你,你本该死去的。”她把他搂过来,吻了吻他的额头,“可你毕竟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娘怎么会舍得杀你呢?”
她又轻笑起来,掏出帕子为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为了证明娘是爱你的,娘费了好大功夫才从戾王那里弄到这种药,你可千万不要辜负娘的一番苦心哦。”
长大后,他才知道,这种药,名字叫焚情。
随着年龄的增长,它所带来的痛苦又不仅仅是疼,毕竟疼过这么多年,他早已能忍受。
它开始像火一样,燃烧着自己内心中即将产生的情爱与悸动,让他慢慢封闭五感,封闭内心。
它早已渗透了自己的全身经脉,浸染了妖丹。
他之所以迷恋她的气味,不过是,它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自己是否太过在意了?
又太过依赖她了?
......这不是个好现象。
迟夙再次封闭五感,身体的异样立刻传来,黑瞳里掠过片片红光,迟夙闭了眼,复又睁开。
果然如此。
他伸手扶着她的肩,感受到她纤细的骨骼,还有生在她骨骼上轻嫩的肉脂,从后颈到腰窝,像是拢了一手滑润如水的绸缎。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的表情又陷入了阴沉,变得有些扭曲。
这是人族。
他亲眼见过妖族母亲与人族父亲的纠葛。
结局是悲剧的,一个疯癫,一个死亡。
痛意从四肢弥漫上来,像是鞭笞,像是惩罚,又像是指引。
迟夙握紧拳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起身下床,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41章 系统助攻失败
晚晚这一觉便睡到了傍晚。
她迷迷糊糊地醒来,有些搞不清楚当前的状况。
她尝试运功,发觉自己精力充沛,手脚轻松,头脑清醒,没有任何后遗症。
她不是身在苍彧的巢穴,还中了苍彧的蛇毒了吗?
“天羽,醒醒。”
晚晚拍了拍天羽剑,天羽从沉睡中被唤醒。
“你还记得在苍彧巢穴中发生过什么吗?”
“天羽记得,晚晚你突然变得很......不对劲儿,接下来天羽就没有意识了。”
天羽毕竟是剑灵,所知有限,若主人陷入混乱意识,天羽自然不会有记忆。
晚晚想到了迟夙。
迟夙去哪了?
她已经昏睡一天了,岂不是放任迟夙自己待了一天?
宿主,系统检测到任务对象有新的情感波动,可能会导致宿主与任务对象好感度下降
温馨提示:建议加快进度,完成支线任务
晚晚:好感度下降?完成支线任务?等等等等,我目前只找到一种方法,可是......
宿主,本系统以为暗示已经很明显了,您没有收到吗?
晚晚:暗示?什么暗示?
她只记得她被苍梧君扔进了蛇窝,后面的事情就不太记得了。
......权限之外,不便回答
晚晚:行吧。我再想办法。
系统表示无语,它心累的直想拿头撞墙。
晚晚在昏迷时完美地错过了系统提示,可它作为系统,是任务的发布者,却不能再次给她提示。
正在这时,房门被轻轻叩响,季闻笙的放得极轻的声音传来。
“云师妹?”
晚晚下了床,穿上鞋子去开了门。
“大师兄。”
少女精神状态不错,目光清亮,没有丝毫中了蛇毒的痕迹。
这让季闻笙有点意外,虽然晨间师尊说过她虽余毒未清并无大碍,但他有些不信,总想着要亲眼过来看看。
昨夜,他与剑无渊到达苍梧君的行宫时,看到的是满地妖修的尸身和昏迷的女弟子们。
他一个个地找过去,不仅没有看到苍彧,也没有看到迟夙,更没有看到云归晚。
直到回到灵剑峰,他才得知云归晚已经被迟夙带回来了。
大小姐褚灵均中毒比她早,到如今都尚未清醒,只能独自关在密室中,想要恢复如初,最少也要排毒三日三夜,而云归晚,竟然这么快就清醒了。
“没想到你已经醒了。”季闻笙手指捏紧了袖口,“感觉如何?可有......不适?”
他是一个十分内敛含蓄的人,再加上修无情道的缘故,无论何时看起来都是一副不冷不淡的模样,倒是少有如此紧张的时刻。
听出他仿佛是话中有话,晚晚仰脸看他,面色坦然,微笑道:
“还好,没什么不适。昨晚那件事如何了?大家都还好吗?”
季闻笙将昨晚之事细细说了一番,最后告诉她,是迟夙送她回来的。
晚晚这才道:“大师兄可见到迟夙了?”
季闻笙微愣,摇头,“我刚才去他的房间看过,他不在那里,我才来看你的。”
晚晚蹙眉,低声自语,“不在吗?能去哪......”
“许是去了洗剑池,我去找他。师尊吩咐,若你醒来,速去见他。”
晚晚点头,不敢耽误,拜托季闻笙去找迟夙后立刻就去见了灵玺剑君。
即将到达灵玺剑君的会厅时,晚晚意外地发现她前几日见过的男主剑无渊也走了过来。
剑无渊生得剑眉星目,身姿高挑,见晚晚安然无恙,长眉一挑,诧异地朝她看来,“你是与灵均一同被掳去的云师妹?”
因为原书的缘故,晚晚不大喜欢他。但看他这态度,同在灵剑峰,倒是与原先的云归晚也不怎么熟悉。
所以晚晚也没理他,径直走到灵玺剑君面前行礼,“见过师尊。”
灵玺剑君示意她坐下说话。
剑无渊对她的无礼倒也不气,也上前行礼,拜见了灵玺剑君,坐了回去,等待灵玺剑君说话。
只是一双星目,偶尔落在她身上,带着几分探究。
灵玺剑君倒也有些意外剑无渊的突然造访,只是剑无渊不说,他也不好问,便随意问了几句她的身体状况,又问了些昨晚被掳之事,就要打发她回去。
这时,剑无渊却道:“灵玺师叔,可有苍彧的下落?还有,师妹这毒是怎么解的,为何这么快便苏醒了?”
灵玺剑君道:“归晚中毒较轻,修为又较大小姐深厚些,自然恢复得快些。”
他含笑看着剑无渊,“至于苍梧君,毕竟是妖界四君之一,空间术如此了得,当年无渊你都没能困住之人,归晚又怎么知道他的下落?”
第42章 我想进去看看他
晚晚眨了眨眼,这剑无渊想要找的人,怕是迟夙吧?
他怎么会想找迟夙?晚晚默默地想,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果然,就听剑无渊道:“原来如此,我与衡玉等诸位弟子到达行宫时,殿内妖修已然全部毙命,连苍梧君也不知所踪。
据其他弟子道,是云师妹与应怜师弟出手救了她们,也因此救了灵均。”
他起身冲晚晚行了个道礼,身姿优雅,笑容真诚,“多谢云师妹出手相助,你救了灵均,就等于是救了师兄,以后若有什么用得着师兄的地方,尽管开口。”
晚晚挑眉,没有作声。
他又看向灵玺剑君,面上含笑:“灵玺师叔,应怜师弟现下在哪里,我想亲自去与他道谢。”
灵玺剑君静了一瞬,道:“应怜受伤了,现在正在本君的寒麟殿疗伤,待他大好后,本君便吩咐他亲自去找你。”
“受伤了么?”剑无渊若有所思。
“正是,与苍彧交手时受伤。”
“多谢灵玺师叔,既然如此,我便不打扰师弟疗伤了,过两日我再来找他。”
话已至此,剑无渊遂行礼退下。
晚晚盯着他的背影,琢磨着他要找迟夙做什么,剧情因为她的加入此时已经有了一定的变化,他找迟夙,该不会是已经认出他了吧?
“归晚。”灵玺剑君示意晚晚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腕,片刻后,他道:“已经没事了。”
顿了顿,灵玺剑君又道:“许是应怜为你拔了毒,兼之你的修为比褚灵均她们高的缘故,恢复的倒是快。”
晚晚愣住,迟夙为她拔过毒?怪不得她这么快就没事了。
他说着,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昨日统共就出了这么些金丹,你先用着。”
晚晚疑惑地接过瓷瓶,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了。
她有些惭愧,前几日不过是随口胡说了一句,灵玺剑君竟当真,还耗费了真气为她炼丹。
“多谢师尊。弟子现在已经大好了,师尊的真气很宝贵,还是不要用在这里......”
“不用在意,你神魂受损,需要修复。”灵玺剑君打断她的话,犹豫了一会儿才又道:“不过,只用金丹效果太慢了,如果找个道侣双修,对你的修行大有裨益......”
晚晚瞪大了眼睛:“???”
她这师尊怎么每次都要她找道侣?
晚晚知道自己来这里是有任务的,她不想最后辜负了人家,于是连连摆手。
“不不不,师尊,弟子一个人挺好的,弟子不想找道侣。”
灵玺剑君看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道,“既然你已经没事了,便随我来吧。”
“师尊,去哪?”
“寒麟殿。”
晚晚眼前一亮,急忙跟着灵玺剑君离开了。
院内人影一闪,季闻笙自一丛修竹后走了出来。
他看着云归晚的身影,若有所思道:“神魂受损?”
*
灵玺剑君将晚晚带往目的地,指了指寒麟殿,“他就在里面。”
寒麟殿终年冰封,处于灵气浓郁的灵剑峰的峰顶,是灵玺剑君曾经的修炼之所,极度严寒,九天玄铁所制的大门紧紧锁着,里面悄无声息的。
晚晚不明白,“他怎么了?为什么会在这里?”
“焚情发作了。”灵玺剑君叹气道,“一个时辰前,应怜来找我,我见他面色不对,便将他带来了这里,殿内有压制阵法和寒泉,应该可以帮他压制一下焚情。”
晚晚道:“怎么会突然发作?”
灵玺剑君摇头。
“为师对这等毒所知甚少,只知其发作起来极为痛苦。为今之计,只有尽快找到拥有净化天赋之人,才能帮他解毒。”
正在说话间,晚晚的余光瞥见紧闭的殿门下,有细细的血流出现。
“师尊!”晚晚往后退了一步,垂头盯着那些血迹,“为什么会有血?”
灵玺剑君蹙眉,立刻散出神识。
可这整座寒麟殿,就像被完全封闭了一般,他的神识不能探进去半分,连声音都不能听到,自然也就注意不到迟夙在里面是何种情形。
可这么多的血,蜿蜒着流出来,像开在雪地里的红梅,瞧着触目惊心的。
晚晚不由得想起初见他时,在山洞里,白发红眸的少年,满手鲜血的模样。
他痛苦喘息,咬牙忍受,晚晚不知道那到底有多疼,但这次毒发,显然比那次要剧烈无数倍。
否则,他不会将整座寒麟殿彻底封闭。
晚晚的心忽地抽痛了一下,陌生而又尖锐的痛苦袭来,让她情不自禁地弯下了腰。
她来不及细想这感觉的由来,深吸一口气,劝诫自己,迟夙是她的任务对象,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师尊。”
灵玺剑君回头,看向晚晚。
她细眉挂着雪花,墨眸倒映着雪光,看向他时,竟生出几分凝然的冷肃。
“能否打开门?我想进去看看他。”
第43章 信任比爱情更重要
寒麟殿虽然设有结界,但这扇玄铁大门却是可以打开的。
灵玺剑君打开机关送晚晚进去后,拢着袖子站在寒麟殿前的冰天雪地里。
风雪卷起他的石青色长袍,猎猎作响。
他挥手幻出一片星图,盯着那颗寂寥的妖星看了良久,才轻声道:
“妖星降世,是福?是祸?”
他叹了一口气,“闻笙,你说呢?”
季闻笙自雪松后现出身形,朝灵玺剑君一礼。
“师尊,弟子不知是福是祸,只知事在人为。”
灵玺剑君淡笑看来,“你说的对,事在人为。也许,真的能避免一场什么灾难。”
季闻笙不语。
灵玺剑君提步欲离开,并示意他跟上。
“今日为师与归晚在屋中的一席话,你都听见了?”
季闻笙淡淡应道:“嗯。”
灵玺剑君脚步轻快,穿过一片雪松林,边走边道:
“如果真的是天命所归,如果应怜是那颗妖星,归晚就是那个命定之人。”
脚下的轻雪被踩得咯吱作响,季闻笙心中却一阵烦闷。
呵,命定之人......连师尊都说是命定,天意也太过弄人。
仿佛知道徒弟心中所想,灵玺剑君淡淡看来,
“应怜身中焚情,归晚神魂受损,如今又体质有异,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如若结成道侣,倒是对他们两个都有好处。”
灵玺剑君说的随意,似乎并未注意到季闻笙越来越冷然的脸色。
“但,瞧着归晚,似乎并无此意。”
季闻笙垂着眼睫,任雪粒落满肩头,跟在灵玺剑君身后慢慢走着。
“闻笙,我们师徒俩朝夕相处已有数年了,为师是看着你长大的,不说完全了解你,多少也能看出点你的不对劲来。
你从小就是个内敛的孩子,从来不肯向外人吐露出半分心事,倒是与以前的归晚很像。
可这次归晚回来后,你笑容变少了,心事也好像变多了——”
灵玺剑君回身看他,“是因为归晚和应怜吗?”
“师尊......”
季闻笙脚步一顿,连心跳都乱了,似解释,又似掩饰,“弟子修的是无情道。”
“无情道,有情道,又有何分别?”
灵玺剑君不在意地笑,目光掠过爱徒温润如玉的脸,落在不远处的光明峰顶。
“归晚这孩子说的对,无情即是有情,有情亦是无情,你修了无情道,可灵台依旧生出了情丝。”
他叹息,“世间最难,唯一情字。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
季闻笙想起这些年听过的有关灵玺剑君与流光剑尊因一女子不和的传言,心下微动。
“师尊,您修无情道数百年,也生过情丝吗?”
“自然。”灵玺剑君毫不犹豫地承认,“一个人若无情无爱,便不能称之为人,也不能生出最通透的剑心。这一番寒彻骨,为师尝到了,只可惜啊,她最终也没有选择为师。”
暮雪已停,残阳铺洒,满地雪光晶莹。
季闻笙看见覆着积雪的寒松上,一只松鼠倏忽腾跃而过,惊起碎雪簌簌。
“那师尊您可曾后悔?”
灵玺剑君回答得痛快:“不曾。”
季闻笙好奇:“为何?”
又是一阵碎雪落下,松鼠脚下打了滑,竟从梢头跌落。
灵玺剑君伸手接住,将其放在树枝上站好。
男人回过头,面上清寒幽邃,衣袂飘然,微微一笑,“有时候,信任比爱情,对为师来说更重要。”
季闻笙一愣,他可是听说,当年师尊与流光剑尊为了那名女子大打出手,削平了整座灵剑峰,彻底翻脸。
整个太和仙门的长老们都知道这段辛秘,形容当时两人的大战,堪称惊天动地,日月变色,差点将整个太和仙门毁于一旦。
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并无人知晓。
而那名女子不知是消失了还是离开了,自此便再未出现过,也无人知其行踪。
从那以后,非必要场合,灵玺剑君与流光剑尊再不碰面,即便遇见,也无任何交流。
灵玺剑君自此隐退,收徒数量极少,门下一派清冷;与灵玺剑君相反,流光剑君开始壮大杀戮剑道,终成剑道至尊。
而灵剑峰,也一分为二,一半属于怀柔剑道,称为南峰;一半属于杀戮剑道,称为北峰。
第44章 你能给我一只蝴蝶吗?
寒麟殿。
迟夙坐在用来镇压邪物的镇妖法镜下,任由法镜释放出灵光来攻击自己。
这是太和仙门传下来千年之久的镇妖法镜,打在他身上如同入了虚空,不见半分效果。
妖魄蠢蠢欲动,仙骨不停地簇拥上去压制,又被妖魄击得粉碎,便是在这轮回周转中,铺天盖地的痛楚袭来,迟夙痛不欲生。
他忍不住吐出一大口血。
鲜红的,温热的血,顺着冰面缓缓流淌。
他早已露出了几分妖相,银发倾泻而下,如霜雪一般覆盖了满地。
他知道,这次的反噬,将会更严重些。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在看到她时,心中产生的莫名其妙的悸动。
他坐在地上,透过冰面的反光看到自己已经妖化的红眸,甚至看到自己的眉心,都化出了红痕。
若再不解毒,他将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他会彻底妖化。
他强行运功,越来越多的血迹从他身下流出,一袭雪衣被染成红色,连那银发的发梢,都泡在血里。
可是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而已。
......
晚晚进了寒麟殿,被挡在结界外。
结界内的情形她看不见,也听不见,但她知道迟夙就在里面。
脚下依旧有血迹蜿蜒流出,这代表着他的情况不太乐观。
她试图破开结界,但结界是迟夙用妖法布下,她根本就不可能破开。
晚晚有点担心,流了这么多的血,他会不会死在里面。
心头的刺痛感再次传来,晚晚拍打着结界,高声唤他:
“迟夙?”
“迟夙,你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没有回应。
“迟夙,你还活着吗?能不能说句话?”
仍旧是死气沉沉的。
晚晚见过他毒发的样子,自然知道他为何不愿意打开结界。
“迟夙,你不说话也可以,总得弄出点动静来吧,否则我会认为你已经死了。”
说完这句话,晚晚便闭了嘴。
她紧张地盯着结界,连眼睛都不敢眨。
就在她撑不住要眨眼时,这一层如薄膜似的结界忽然晃动了一下。
晚晚立刻松了一口气。
寒麟殿很大,也很冷,殿外的雪已经停了,有薄薄的月色顺着门缝溜了进来。
晚晚确认他还活着后,便不知道该与他说些什么了,她靠在结界上,默默地看天。
其实,她心中有点乱。
她与迟夙的好感度停留在15便不再变化了,即便是因为焚情的缘故,可这15还是太少了。
晚晚闷闷地抱着膝盖,不声不响地垂下了眼睫。
她不能忽略方才在门外看到那些血迹时,心头传来的尖锐的痛感。
似乎在提醒她什么。
晚晚未尝过情爱的滋味儿,在这数十日的相处中,她似乎理所应当的,对迟夙也生出了一些懵懂的,青涩的好感。
毕竟,一个强大的神颜美少年,哪怕偶尔体贴,再不经意地撩拨你一下,还时时刻刻在你面前晃悠,你会不动心吗?
即便他是个反派,性格还有缺陷。
何况她还是个颜狗。
这是晚晚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她不可能为了一个任务把自己赔进去。
这时,结界波动了一下。
晚晚下意识道:“我在。”
她盯着结界看,结界又没有动静了。
“迟夙,你现在是不是很害怕?”
晚晚想起她的学生时代,下晚自习回家时,总要经过一段特别黑的小巷。
她胆子小,怕阿飘,每次经过那里时,总会幻想出很多阿飘。
她打着手电,不敢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后来,她学会了唱歌给自己壮胆。
再后来,一旦她觉得害怕,都会用唱歌来安慰自己。
她想,迟夙现在一定也很害怕,于是她道:“我唱歌给你听吧?”
晚晚等了一会儿,不见结界波动,便开始唱起来。
“我是只化身孤岛的蓝鲸,有着最巨大的身影,鱼虾在身侧穿行,也有飞鸟在背上停......”
她唱的是一首非常治愈的歌,也是她最喜欢的一首歌。
在她眼中,迟夙就像这只蓝鲸,眼眸中永远都流露出一股深深的孤独。
她想来想去,觉得还是这首歌最适合他。
“你的指尖轻柔,抚摸过我所有,风浪冲撞出的丑陋疮口,你眼中有春与秋,胜过我见过爱过的一切山川与河流。”
少女的歌声轻柔,如风一般抚摸过他的背脊,带起轻软的痒意。
一曲终了,结界再次波动。
“晚晚。”
一声轻唤传来。
晚晚愣了。
就在她以为那一声晚晚是幻听时,迟夙低缓又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你能给我一只蝴蝶吗?”
第45章 让我抱着你睡一会儿
日出,雪海浮金。
晚晚在寒麟殿坐了一夜,直到天快亮时才浅浅地小睡了一会儿。
迟夙向她要了一只本命玉蝶后,这一夜都不曾再唤过她。
再次苏醒时,晚晚一睁眼,正对上一双清寒秀丽的双眸。
迟夙不知何时出来了,正蹲在她身前看她睡觉。
晚晚有些窘迫,又有些脸红。
她睡相不太好,也不知他看了多久。
他看起来状态不太好,雪色衣摆上沾了不少血迹,早已干透了,微微发黑。
脸色苍白的厉害,平日里红润的唇此刻也像失去了颜色的花瓣,唯有一双幽深的眸子,突然弯了起来,潋滟生辉。
晚晚。
少年唇瓣微微一动,低声呢喃,却没有发出声音。
“你说什么?”
迟夙摇头,离开了她身前。
他同她一起并排坐下,寒麟殿的大门已经开了,金色的朝晖薄莹莹地透进来,落在他苍白如雪的脸上,为他增添了一丝暖色。
晚晚坐起身,“你看起来很虚弱,不如让我先替你疗伤吧?”
他没有拒绝,乖乖地伸出手。
真言佛珠依旧缠在手腕上,泛着冷冷的光。
这次他没有将手指抓破,反倒是手臂上,多出来不少伤痕。
他肤色太白,那些伤痕形状奇特,好像是铁链留下的痕迹。
晚晚想,难道他昨晚用铁链捆着自己了吗?
待握住他的手腕,冰寒凉意袭来,冷得晚晚打了个哆嗦。
昨晚流了这么多血,回去后得给他吃点补血的丹药和食物了。
可是她不擅长炼丹,正好可以去找砚微帮忙,也不知砚微恢复的如何了......
晚晚胡乱地想着,因为要为他疗伤,两人距离有些远,她便随意拉着迟夙朝自己靠近了一些。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她不过轻轻一带,迟夙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歪倒在她怀里。
晚晚:???
她也没使多大力气啊!
晚晚正想说些什么,见他垂着眸,昏昏欲睡,只好装作不知转过目光去看门外的雪景。
慢慢地,她就察觉到不对劲儿了。
她听到一阵急促的心跳声,比她的快多了,害得她的心也跟着一起狂跳。
晚晚垂眸一看,少年的白玉似的耳尖竟泛起了一抹粉红。
晚晚现在想装瞎都装不下去了,她木着膀子,浑身僵硬无比,就这么任由他靠着自己装睡。
就当是给他当靠垫,或者帮他暖暖身子。
拯救反派嘛,就要有这种随时随地送温暖的觉悟。
何况,他身上的气息又那么好闻。
好在,疗伤也不需要很久。
晚晚觉得差不多后,便切断灵流,将他的手放回了他自己的膝头。
不过片刻,她便瞧见方才她握着的那只手,摸索着过来,慢慢、慢慢地往她的手心里钻。
最后,成功地钻回了她的手心中,静静地躺在那里,不动了。
晚晚:???
晚晚被他这一番骚操作秀傻了,她这是,又被赤裸裸地调戏了?
她的手,五指如水葱,柔润如暖玉,骨肉均匀。
迟夙的手,白皙修长,透着骨感美。指腹有薄薄的一层剑茧,刮得她手心有些痒。
小手包裹着大手,竟没有半分的不和谐。
晚晚深吸一口气,平静地问他:“迟夙,你醒了吗?我们该回去了。”
少年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睛闭得更紧了。
不仅如此,他还悄悄伸手,自背后轻轻环住了她的腰肢。
敏感的腰间忽然落下一只手,惊得晚晚差点就要跳起来。
迟夙紧紧按住她,甚至过分地把脸贴近了她的脖颈,他的呼吸,就这么肆无忌惮地扑了过来。
“嘘,别吵。”
晚晚听到他低声说:
“你身上好暖,让我抱着你睡一会。”
第46章 我喂你
日光融融,初夏清风送爽。
今日休沐,弟子们都放了假。
晚晚自院外归来,手里提着一篮子嫩红可口色如玛瑙的樱桃。
她进院后,目光四下一扫,就瞧见了躲在紫藤花下的迟夙。
迟夙今日穿了一件宽松的白衫,发也未束,柔顺的长发泻了满肩,乘着微风打着卷。
晚晚路过他身前喊他:“迟夙,吃樱桃啦!”
他原本是闭目靠在花架下的,被晚晚一喊,颤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像是打开了一帘烟雨蒙蒙的江南春色,水光潋滟的,连带着眼角,都匀着浅浅的红。
待看到来人是晚晚,迟夙的唇畔露出一个柔和的笑意。
晚晚心头一跳,立刻转开眼,假装没看到他这副勾人的模样,走到井边,打了一桶水开始清洗樱桃。
清澈的井水浸泡着红嫩的樱桃,一颗一颗小巧可爱,甜香四溢。
“方才出去时,遇见砚微了,这些樱桃就是她给的,她还说,她的几位师妹都很想见见你,感谢你那日出手相助......”
迟夙没有注意听她在说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她手脚麻利地清洗樱桃,再将洗干净的樱桃装进盘中。
阳光不冷不热,连微风轻抚脸庞的力度都正好,少女浅笑动人,梨涡在脸颊浮现,他们还有一篮樱桃。
迟夙在此刻心想,这就是人间吗?
晚晚絮叨完了,挑了一串最大最红的递给他,“尝尝。”
“你喂我。”
迟夙看着她,没有动,薄唇却微微张开,有些诱人。
晚晚捏起一颗樱桃就送进了他的口中。
看着他咀嚼完并吐出樱桃核,晚晚笑得眉眼弯弯,“好吃吗?”
迟夙点头。
她最近增加了一个新的爱好,那就是投喂迟夙。
迟夙不爱吃东西,胃口小的可怜,为了让他多吃点长点肉,晚晚煞费苦心。
最后,她发现,只要是她喂过去的东西,迟夙一定会吃。
晚晚就像喂兔子一般,正餐加水果,不停地投喂,不仅迟夙吃得多,而且她也再次体会到养宠物的乐趣。
投喂了十几颗后,迟夙歪了歪脑袋,乌发自身后滑落至身前,“你今日还未曾帮我束发。”
“我不可能每日都要帮你束发。”晚晚吐出一颗樱桃核,郑重其事道:“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会自己束发,听到没有?”
迟夙自那日从寒麟殿出来后,就变得有些黏她。
白日里,他除了去洗剑池洗剑和灵玺剑君那里,就是去剑阁找她。
她修炼,他就静静地坐在一旁,有时还会指点一下她的招式;她去师尊那里翻医书查资料,他就支颐在一旁看着她,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什么;甚至于她晨间醒来,一睁眼就能看见迟夙趴在自己床头,拿着发带要她帮他束发。
她被迫与他一同进出,一同用饭,如胶似漆,俨然一对“恩爱小情侣”。
幸亏南峰没什么弟子,否则晚晚这老脸都不知道该往哪放了。
日子就这么过了两三天,晚晚觉得她有些喘不过气了,就想趁着今日休沐,完成当初教他束发的承诺,好让他踏实下来,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个假。
晚晚拿出一枚镶嵌着玲珑弯月的发夹递给他,“喏,看看喜欢吗?”
这是她从系统商场的配饰区换来的,花了她800幸运币呢。
迟夙看着那玲珑玉扣没有接,却扬起手腕,摇了摇绑在他腕间的发带,眉眼弯弯道:“我喜欢这个。”
那是她的发带,他几乎日日都不离身。
晚晚心疼她的800幸运币,不死心道:“我觉得你戴这个发扣更好看。”
“是吗?”迟夙迟疑了一会儿,伸手接过发扣,“既然你喜欢,我就戴这个。”
正好,这条发带他可以贴身缠在手腕上,再也不用取下了。
晚晚转开脸,强行忽略心中的异样感。
水镜化出,迟夙的黑发又被她拢在手心,“你看好了,先把头发都梳理整齐,再这样挽上去......”
上午阳光正好,少女半张脸都朦胧在紫藤花下,最吸引他的,是她那一头蓬松润泽的青丝。
迟夙的目光微微闪烁,抿紧了唇,强忍着想要动手揉一把的冲动。
晚晚梳好了头发,从他手中拿过玉扣为他束上,束成了一个高马尾。
“很配你的白衣。”
少女的眼睛像冰雪初融,带着暖融融的笑意,“学会了吗?”
“学会了。”
他不是不会束发,而是不愿束。
幼时无人管他,他被囚禁在一处荒芜小院,什么都要学着做,那时,他的心愿是逃离谢家。
谢家灭门后,他终于逃离了小院,却发现,世间的污浊比谢家还要可怕。
第47章 迟夙与剑无渊
“你自己动手试试看。”
晚晚说着,就要动手拆下他的发扣。
迟夙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晚晚吓了一跳,僵硬着手臂没有动,垂着眼觑着迟夙的神色。
他眼神清亮,坦坦荡荡地看着她:“用你的头发。”
迟夙终于如愿揉上了她的发,果然如想象中一般柔软丰盈,倾泻而散,迷蒙又令他陶醉。
他掬起一捧青丝细看,青丝又如水一般从指间流下,他忽地就来了兴致,忍不住把玩起来。
季闻笙走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心口有些闷涩,一时间进退不得,但他还是走了进去。
“云师妹,应怜师弟。”
晚晚回头,见是季闻笙来了,未免失礼,立刻从迟夙手中拿过发带和钗子,随意束了发。
“大师兄,可是师尊有什么吩咐?”
“不是,师尊那边没什么事,你看看这个。”
季闻笙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迟夙,递给晚晚两封请柬,“今日大小姐生辰,晚间设宴太和楼,请你们过去。”
*
太和楼内,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褚灵均生辰宴准备的排场很大,太和仙门内有头有脸的长老弟子们都到了。
仿佛也是怕小辈们放不开,长老们送了礼物就离开了,放任他们在此玩乐。
褚灵均前两日解毒后,便想请晚晚和迟夙吃饭亲自道谢的,谁知两人躲在南峰压根就没出来过,好不容易借着这次生辰宴将二人请来了。
褚灵均端着酒,来到晚晚面前。
“苍梧君那件事,还要多谢云师妹与迟师弟出手相助,以此薄酒,聊表谢意,以后若有用得着我褚灵均的地方,尽管开口。”
晚晚瞥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迟夙,发现男主剑无渊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剑无渊三番两次借着这件事找迟夙,可迟夙一直躲着不见,晚晚摸不清他的想法,便也随他去了。
可眼见着,这会儿剑无渊好似说了什么,迟夙的脸就阴了下来。
空气如同突然凝固般,莫名的威压出现,全场都噤了声。
“大小姐不必放在心上,我们也是自救而已。”晚晚笑着,饮完了一杯酒后,又道:“我师弟年纪小,不会喝酒,我先去看看。”
晚晚走到迟夙身边,褚灵均也跟了过来,以眼神询问剑无渊。
剑无渊有些尴尬,打着哈哈,“我,我就是看着小师弟有些面善,便问问小师弟的姓名来历,没别的意思,小师弟你不要生气。”
两人站在一处,瞬间吸引了全场的视线打量。
众人这么一看,两人在气质上的确是有些相像,不同于剑无渊过于阳刚的剑眉星目,迟夙由于年纪尚小,长相更偏秀气,眉如远山,眼似莲华,看人的时候有些眼神颇为冷漠。
“这就是灵玺剑君新收的弟子吗?看起来好年轻啊。”
“不仅年轻,这长相也是万里挑一的。”
“据说姓迟,还是慈悲大师的关门弟子呢,方才那个威压......”
“原来如此......怪不得要拜入灵玺剑君的门下。”
“我看啊,有了迟师弟,无渊剑君这太和仙门第一美的称号该换了。”
被人围观打量,迟夙明显看着不高兴,晚晚便上前,挡住了众人打量他的视线,淡淡道:“无渊师兄,我师弟还小,你别吓到他。”
剑无渊挠了挠头,心道,他不过是问了几句话,怎么就吓到他了,他有这么可怕吗?
但对上少年那双黑沉冷漠的眼睛,剑无渊还是乖乖地退后了几步。
虽然但是,他还是想搞清楚令他背后的剑骨灼热发烫的原因。
褚灵均立刻打圆场,又吩咐人将晚晚二人带至清净的角落好好照看。
褚灵均离开后,晚晚干脆扯下了纱帘,隔绝了外界好奇打探的目光。
“他跟你说什么了?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晚晚边给他夹菜边问。
他淡淡道:“没说什么,是我想起了一些事。”
迟夙没什么胃口,连晚晚夹过来的菜也不吃了,只是懒散地坐在椅子上,坐姿非常随性,身子斜斜地靠在一边的扶手上,手肘微微支撑着,眉心蹙起,盯着窗外的夜色若有所思。
迟夙没有再说话,晚晚也没有再问。
他此时的状态让晚晚稍稍有些陌生,她很少看见迟夙这样的坐姿,像突然换了一个人似的,就很霸气。
这让晚晚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那个关于妖尊陛下的传说。
第48章 我的道侣,不是你吗?
又过了片刻,晚晚瞧见程砚微在对她招手,便对迟夙说:“我先去找砚微拿一样东西,你在这里好好吃东西,不要惹事。”
迟夙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虽然知道来到灵剑峰会遇到谢无渊,但他也没打算与这个唯一在世的兄长相认。
谢家已经没了,那些过往,那些记忆,带给他的除了难堪和伤痛,还能有什么?
迟夙想着这几日与云归晚的相处,微微勾起了唇。
果然,还是要想她,心情才会好一些。
正在迟夙想得出神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声。
“迟师弟。”
迟夙回头,见是一个妆容精致的少女修士,正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多谢迟师弟上次出手相助,否则被苍梧君掳走,我大概就再也不能回到人界了。”
少女盯着他的眼神赤裸裸,令他恶心。
一瞬间,胸中涌起浓浓的杀意和厌恶。
他忍不住动了动手指,可他记着晚晚的话,不要惹事。
不要惹事,那就是不能杀人了。
真遗憾。
他淡淡看过去,唇畔勾起礼貌的笑意。
“救你的人不是我,是她求我帮忙而已。”
这个少女,正是在苍梧君的行宫里,第一个发现迟夙的人。
她在绝望之下祈求上苍,希望能有人来救她逃出生天,果然,上天没有辜负她的祈祷。
黑衣俊美的少年持剑一跃而下,笑容清浅,宛如神祇。
少女自动忽略他怀中护着的姑娘,她眼中除了他,再无旁人。
她想,他们是有缘的,否则,上天怎么会在她绝望之时,赐予她这个强大温柔的美少年?
回来后,她到处打听他的名字,终于从灵剑峰打听到了。
原来他叫迟夙。
“当时情况紧急,眼看着我已没有生路,我便祈求上苍,赐我生的机会,然后,你出现了。”
少女贪恋地用目光描摹着他的脸,他简直太完美了,完美到令她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感情。
“你救了我,我无以为报,听说你刚拜师......我的修为已至玉成境......”少女说着微微垂下眼睫,“我愿意做你的道侣。”
“道侣?”
迟夙挑眉,他再天真,也明白这少女的意思。
她想与他双修。
他忽然就想起了云归晚第一次见到他时,也提过道侣这事,她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
日久生情?
难道云归晚也想和他双修吗?
“为什么?”迟夙来了兴致,“为什么要我做你的道侣?”
“因为你救了我。”少女脸色红红,仍然勇敢地盯着他看。
迟夙毫不犹豫回道:“我没有救你。”
少女一噎,窘迫地低下头,小声道:“是,你没有救我。其实是因为我,我对你一见钟情了。”
迟夙若有所思,云归晚也对他一见钟情了吗?
少女等了半晌,不见迟夙说话,便大着胆子朝他看去。
少年身姿如玉,一半倒映着眼前明灭的烛火,一半隐在身后无边的黑暗中,唇角微挑,好像在笑。
她开心起来,她的英雄果然对她还是有意的。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只要她的告白再真挚一些,他一定会同意的!
“迟,迟应怜......”
话音未落,少年倏忽转头,语气含笑,“你叫我什么?”
少女见他反应,心中狂喜,胆子顿时大了许多,毫不犹豫地唤他的字。
“应怜......”
下一刻,熟悉的雪光泛起,只不过这雪光,已抵上了她的额头。
“你算什么东西?谁允许你唤我的字的?”
少年脸上的笑意瞬间冷了下来,变脸的速度比她眨眼睛还快。
空中有无数冰晶浮起,将她与外界隔开,没有人能看到这里发生了什么。
少女看到他脸上的笑已经变得扭曲,似乎被烛火割裂,如索命恶鬼,当即恐惧地睁大了双眸。
他吐字如刀,字字冷然:“道侣......你不配。”
他想要做什么,已经不言而喻。
正在这时,结界外有声音响起——
“迟夙?”
结界轰然消失。
晚晚手中捏着几个瓷瓶站在帘外,面色古怪地看着他们。
“你们在做什么?”
雪色剑尖骤然消失,少女如临大赦,立刻软倒在地。
“师姐。”
少女看到方才还如恶鬼般的少年眼睫一扬,对帘外的少女露出了一个天真无邪的笑容,
“她说她想做我的道侣。”
晚晚被他这一声师姐砸得回不过神来,又听他道:“可我的道侣,不是你么?”
第49章 丢人现眼
他的话声音不大,却成功地吸引了在场另外几人的注意力。
季闻笙的脸色有点白,心口也凉凉的。
褚烟烟站在季闻笙身后,扯着手帕嘀咕,“我早说了那小子是云师姐找的道侣,偏偏大师兄你还不相信。”
随后跟着晚晚过来的程砚微见到这边的情形也愣了一下,她快步走上前,一把拉起那名吓得腿脚发软的少女:“师妹?你来这里干什么?”
那少女吓得发抖,正要哭出声来,被迟夙看了一眼,立刻道:“没,没什么,就是来,来与恩人道个谢......”
程砚微不信。
迟夙却笑吟吟地,十指交叠,垫在颚下,温柔地问那少女:“如此,你可还愿我做你的道侣?”
少女连忙后退,惨白着一张脸道:“不,不愿了。”
“无趣。”
少年坐直了身体,不再看她一眼。
程砚微回神,她一看这架势还能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什么事,顿时气恼起来。
“你可真是......丢人现眼。”
晚晚见状,有些头疼。
这也不怪这少女,谁能想到向人示爱会差点把命示没?
这少女估计以后都会有阴影了,晚晚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同情。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晚晚打着哈哈,把那少女推向厅内,指着季闻笙与剑无渊道:“这两位才是你的恩人,下次不要搞错了。”
那少女咬咬唇,明白了晚晚的意思,对她投去了感激的一瞥。
她不敢回头看那阴影中的少年,甚至不敢回想方才命悬一线的时刻,不由得有些同情起身旁的这位云师妹了。
“云师妹,你莫要被某些人天真善良的外表给欺骗了,我瞧着你这位道侣......”
“打住。”晚晚立刻打断她,“如果你今晚想活着走出这酒楼,就什么都别说。”
送程砚微与那少女离开后,晚晚返回了小雅间。
迟夙仍旧支颐靠在那里,冷冷地看着窗外的夜色。
显然,他比刚开始时更不高兴,他方才是真的动了杀心,却又被晚晚打断。
晚晚无奈,感化任务任重而道远,但迟夙的逆鳞,她也不想触碰啊。
她只得装作无意,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上前去拉迟夙的手臂。
“迟夙,你喝多了,我带你去外面清醒清醒吧。”
“喝多了?”
迟夙笑了一声,舒开了一双莲华眸眼,一笑之下,满室生春,“好啊,师姐带我去。”
他重重地咬了下师姐两个字,仿佛有什么特殊含义。
想到方才他的那句话,晚晚的脸似火烧,又窘迫又尴尬,连路也没好好看,差点撞到迎面走来的两个人,迟夙反应快,一把将她揽了回来。
“咦?云仙子!”
来人正是蓬莱仙门的林小公子林宴与吴三。
林宴笑嘻嘻地,正要与云归晚说什么,一抬眸,瞧见了云归晚身后的白衣少年。
少年长身玉立,护着云归晚的动作格外引人遐思。
容貌倒是美得绝无仅有,笑容也温和无比,但眸色阴沉,好似蕴了一汪浓墨,片刻间便融进无边的静夜。
他一阵恍惚,这张脸,好像在哪里见过?
再仔细一看,这不是那次在鬼界,击败妖兽的白发少年吗?
“哇哇哇,三叔,你瞧见没啊,是击杀妖兽的那位大英雄!”
林宴撇下心中的不适,顿时激动不已,吴三小胡子一翘,仔细一打量,面上露出惊讶之色。
“哦哟!自古英雄出少年,没想到这位小英雄这么年轻!而且比小少爷你长得漂亮多了,说起来,这位小英雄看起来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三叔,咱们不是在鬼界见过......”
“是吗?那可能是三叔看错了......”
两人自顾自地嘀咕半天,对着迟夙评头论足,又是道谢又是夸赞的,迟夙却是神色冷冷,显然是不愿理人,林宴讨了个没趣,这才对晚晚道:
“云仙子,你托我打听的事情有眉目了。”
晚晚知道他说的是寻找带有净化天赋之人这件事,一时间高兴起来,连方才有些垂头丧气的眼眸都亮了许多。
“真的?”
晚晚一激动,一把抓住了林宴的手臂。
“你没有骗我吧?”
“没,没,没骗你。”
蓦地被人抓住手臂,还是自己仰慕的恩人仙子,林宴有片刻慌神。
但很快,他就接收到了一道不善的目光,正是云归晚身后气场两米八的强大少年。
少年没说话,眼神却直直地落在他脸上。
林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动声色地把手抽出来。
“骗你干嘛?”林宴挑眉,下巴朝院中一抬,“我们过去说。”
第50章 迟夙的心事
晚晚对迟夙道:“我与林小公子商量点事情,你先在这里转转,等我片刻。”
迟夙点头,沿着小径慢慢地走开了。
庭院中有石桌石椅,桌上还有些茶水糕点之类的,晚晚连忙请林宴与吴三坐下,给二人倒上热茶。
不怪她激动,她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找到这个有净化天赋的人,抓紧时间给迟夙解毒。
迟夙的毒发时间间距越来越短,越来越没有征兆,也越来越痛苦。
眼见半个月都要过去了,她的任务还没完成,系统三番两次催促无果,干脆就佛了。
“我打听到,南境境主的女儿,成安公主,觉醒了净化天赋。”
林宴胸有成竹,喝了口茶水继续道:“传言这个成安公主生得倾国倾城,心肠也极好,乐善好施,是个十足的大善人。
南境气候潮湿,多瘴气毒物,她以血入药,制成药丸,发放给百姓服用,解百毒,治百病,在南境深受百姓爱戴,被百姓们称为小菩萨。”
“以血入药?能解百毒?”晚晚喃喃,“世界上竟还有这样的人?”
“是啊,觉醒了净化天赋之人,连血液都具有净化功能,这件事隐蔽得很,南境王室将其视为机密,本公子费了好大功夫才打听到呢!正好,我这几日打算离开太和仙门,正发愁要去哪里,倒想去见识一番。”
林宴说的眉飞色舞,唰地一声打开折扇,悠哉悠哉扇了两下,“怎么样?要不要同我前去一探究竟?”
晚晚沉吟片刻,灵玺剑君的医书她翻了不少,鲜少有关于净化天赋的记载,这天赋具体表现如何,也无人能分辨得出来。
如今,只有带迟夙去找那成安公主试一试,不管是真是假,总要去亲眼看看才能确认。
于是,她道:“那我这两日就去与师尊说说,正好我们一道出发。”
林宴痛快应下,又好奇道:“云仙子,你要为谁解毒啊?”
晚晚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迟夙,道:“为我的师弟,迟夙。”
林宴看看晚晚,又看看迟夙,面色古怪。
“云仙子与你的师弟感情倒是极好。”
可惜啊,焚情的毒素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清除干净的。
与林宴分别后,晚晚走到迟夙身边,语气兴奋:“太好了迟夙,你的毒有解了。”
“有解?”迟夙扬唇,“何意?”
晚晚笑眯眯地道:“南境的成安公主拥有净化天赋,她可以帮你清除体内的焚情毒素,这算不算有解?”
“这,也是你的预知?”
“不啊,这是林小公子告诉我的。”晚晚也不想瞒他,索性一并都告诉他,“不过我们还不能确定她那个到底是不是净化天赋,决定先过去看看。”
“明日我们去找师尊,过两日再下山,路程可能会有点远,你要做好长途旅行的准备,食物我会备好的,那边瘴气很厉害,我得去找砚微要点丹药,还得去一趟善心堂弄点灵草......”
少女看起来确实很开心,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迟夙原本有一肚子不开心,此刻也被她的情绪感染了。
原来她最近一直泡在灵玺剑君的书房里是在为他找解毒的方法。
他垂眸,目光落在她唇边浅浅的梨涡,又移至眼睛上。
就是这双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弯弯的,像天边的月牙,不笑的时候,安安静静的,像片桃花瓣,叫他没办法对她生气。
她对他的影响到底有多深啊?
迟夙不知道,他觉得这段日子,在她身边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在被她引导着,引导着自己走向了一个未知。
这种未知让他既期待,又害怕。
同时,胸口的悸动再次传来,他摸了摸手腕上系着的发带,垂下了眼眸。
*
灵玺剑君得知晚晚和迟夙要找成安公主求药,并不反对。
他转身便入房内,片刻后出来,对迟夙道:“你中毒一事,为师没帮上什么忙。”
他拿出一块玉佩递给迟夙,“这块玉佩,是南境境主当年赠予为师的,稍后为师手书一封,你当面交于境主,求药之事可多几分把握。”
迟夙微愣,接过玉佩,玉佩样式简单,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郑重地谢过灵玺剑君后,迟夙抿了抿唇,面有愧色道:
“弟子洗剑未满一个月,弟子,弟子尚未生出剑心,不如做完任务再去......”
灵玺剑君笑道:“应怜,你剑心已生。”
剑心已生?
第51章 我不放心你
出发的日子定在五日后。
晚晚很是忙碌了几日,收拾行装,炼制丹药,还要抽空修炼,幸亏她不用同那些外门弟子一般去种地,否则她真要累散架了。
这日,晚晚从灵玺剑君那里回来后不久,季闻笙便出现在归晚居中。
“云师妹,东西可都收拾好了?”
“大师兄?”晚晚从屋中探出头来,“你怎么来啦?走,院子里坐。”
两人于院中石凳上坐下,晚晚给他倒了一杯清茶。
“南境多崇山峻岭,沼泽茂林,邪祟妖兽遍生,师尊有令,命我陪你们一同前去。”
藤萝生香,淡紫色的花影下,季闻笙一袭白衣,唇边浅笑连连,更显温润如玉。
晚晚一愣,“只是求药而已,我和迟夙不会多做停留,求完药就立刻赶回来。大师兄你最近不是在忙于突破吗,怎么能随意出山......”
“是我去求师尊的。”
季闻笙打断了晚晚的话。
他顿了一顿,再次开口时声音依旧温柔干净,隐隐带着笑意。
“南境太远,我不放心你。”
如此直白的话语,让晚晚又是一愣。
他说的是不放心她,而不是不放心他们。
“一年前,你历练失踪,我已经很后悔了,这次,绝对不可能再让你出一丝一毫的意外。”
晚晚没有作声,心中却警铃大作,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浮出脑海。
季闻笙见她不语,温和地冲她一笑,端起桌面的茶碗,慢条斯理地抿了一口,又道:
“云师妹,当年本该由我陪你去历练的,我却因旁的事绊住了,害你最终命丧妖兽之口,你能原谅我吗?”
“大师兄......”
晚晚想说,当年之事她也并不十分清楚,但能肯定的是,这事与季闻笙没有半分关系。
“这事与你无关,我也不曾怨过你,你不必如此。”
“即便你能原谅我,我也不能原谅我自己。”季闻笙忍不住伸手去揉了揉她的发顶,微笑道:“不说这个了,好在,你回来了。”
晚晚突然有些恍惚,仿佛看见了哥哥坐在她面前。
哥哥在时,很喜欢揉她的头发。
可是,季闻笙到底不是她的哥哥,虽然他们生得有些像。
一时间,两人都没再说话。
院内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风过竹海的涛声,便如同两人此刻的心境,表面无波无澜,实际暗潮汹涌。
“对了。”季闻笙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沉默,“这个,是给你的。”
他自袖中掏出一物,递到晚晚面前。
“......这是什么?”
“一个吊坠。”
吊坠落在青年玉白的手心,像落着一朵桃花,流光溢彩,栩栩如生。
细细的银链子在阳光下闪着碎光,别提多好看了。
“这是桃花晶,有温养神魂的作用,你戴在身上,对你有好处。”
晚晚没有接,她看得出来,这东西不是凡品。
“大师兄,这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不是我。”季闻笙看着她,温润通透的凤眸闪着执拗,“不是我给你的,是师尊让我把这个拿给你养魂。”
灵玺剑君的确让他拿了桃花晶给云归晚养魂,但,他存了私心,将晶石雕刻成一朵桃花,又用细细的银链子穿上。
云归晚最喜欢桃花,他们曾一起在无量山的桃林中练剑。
彼时她是他唯一的小师妹。
晚晚将信将疑地接过吊坠,道了一声谢。
“不谢。师妹你戴着吧,戴上它,晚上睡觉也安稳。”
吊坠灵光流转,握在手里暖暖的。
晚晚的确觉得自己最近的睡眠质量有些差,不仅多梦,还总有鬼压床的感觉,她以为自己是累到了,便没放在心上。
如今,经季闻笙这么一提醒,她也觉得有必要试一试这桃花晶的功效了。
晚晚看了季闻笙一眼,一抬手,就将这桃花晶佩在了颈间。
浅粉色的晶石夺目璀璨,衬得人比花娇。
季闻笙瞧着云归晚,见她佩上后,并没有贴身佩戴,而且悬在外面,便是一声轻笑。
“云师妹,这样戴可不行,桃花晶要贴身佩戴才有效果。”
晚晚闻言,极自然地将这吊坠塞进了衣领中,果然,吊坠一接触到皮肤,晚晚就察觉到一股柔和的暖流自胸口传遍四肢百骸。
不久后,她觉得她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的,像泡在温泉中一样舒适。
晚晚扬起一个笑,“真的呀,很舒服,多谢大师兄了!”
季闻笙笑道:“我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改天你有空去谢师尊吧。”
晚晚放了心,既然是灵玺剑君送的宝物,她就不需要再有什么心理负担了。
晚上梳洗过后,晚晚躺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将这吊坠放在胸口。
灵流运转间,晚晚如置身云端,睡得格外踏实。
她甚至做起了美梦,梦见自己在云朵间翻滚跳跃,身子轻得像一片羽毛。
正当她跳得开心时,云朵突然消失,她瞬间落入一片黑暗,紧接着,一阵窒息感传来......
第52章 你怎么不睡?
晚晚挣扎着醒来,一睁眼就看到床边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她正要唤醒天羽剑攻去,就看清了这个人的脸。
“迟夙?”
屋内没有点灯,光线有些弱,但足够视物。
迟夙身着白色中衣,领口微敞,隐约能看到修长的脖颈下,形状优美的锁骨。
他垂着眸,侧对着她,脸色有些苍白。
察觉到不是在做梦,晚晚是真的汗湿了脊背——
妈妈呀!大半夜的,他跑到她房间来做什么?!
呼吸再次艰难起来,晚晚伸手摸上了自己的脖颈,摸到了让她在梦中难以呼吸的罪魁祸首。
一条发带。
一条被打成蝴蝶结的发带。
晚晚懵了,他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嗜好?
一瞬间,晚晚脑补了过了无数恐怖小电影,其中有一幕正是花季美少女被病娇情郎用发带缠绕颈间勒死的剧情!
天啊,她是不是被他最近几日所表现的乖巧给欺骗了?
不要忘了,迟夙在原文中的设定可是个病娇啊!
她哆嗦着手解开发带,握在手心中,慢慢坐起来,把心跳压了又压,才尽量平静地对迟夙露出一个不算笑的微笑,温柔地问道:
“迟夙,你怎么不睡觉?”
“我睡不着。”
黑夜中,少年偏头看她,眸色晦暗不明。他嘴角噙着笑,眨了眨眼睛,语气无辜,“我想跟你睡觉。”
“跟,跟我睡觉?”
晚晚确认她没听错,迟夙说,他想跟她睡觉。
晚晚大概明白了,明白她前些日子莫名其妙的鬼压床和呼吸困难是怎么回事了。
“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晚晚试图对他解释,“这是夜晚,而且,男女有别,我们是师姐弟,不能在一起......睡觉。”
话音一落,就见方才还笑着的迟夙,唇角突然一僵。
“师姐弟?”
迟夙说话的声音好像变了,不似平日里那般从容,语气开始有那么一丝的意味不明。
“是啊,你是我的师弟。”
晚晚不动声色地后退,试图与他拉开距离,同时装作若无其事地对他说:“太晚了,你快些回去吧,明日再陪你玩。”
迟夙垂下眸,心口闷得厉害。
这几日,他的心口一直不舒服,他以为只需要闻闻她身上的香味就好。
于是,他每晚都来找她,像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汲取着她的气息,可是,好像还是不够。
他觉得他好像生病了。
在她那日说他们是师姐弟关系时。
在她这几日借口忙碌不允许他陪在身边时。
在他白日里看见季闻笙从她院子中走出来时。
甚至在刚才,她再次提到,他们是师姐弟。
他抬起手握成拳,锤了锤自己的胸口。
“这是哪里?”他抬起头,疑惑地看向她:“为什么我这里会不舒服?”
“这是你的心口。”
晚晚看着他一脸受伤的表情,配着他如玉的容颜,有点可怜。
她想了想,如实告诉他:“你可能有心悸的毛病,多半是睡眠不好引起的。”
迟夙点头。
心悸,对,那种感觉就是心悸。
原来他是真的病了。
床榻不算小,他们之间隔着不短的距离。
迟夙看着不知什么时候爬到另一边的少女,“你躲那么远做什么?”
晚晚扯出一个尴尬的笑:“我,我觉得这里暖和一些。”
“是吗?”
迟夙笑了笑,曲起膝盖跪在床沿上,双手撑着床铺,缓缓地朝故作镇定的少女爬了过去。
眼见他爬了上来,晚晚急了:“你上来干什么?”
他勾起唇,“突然觉得有点冷。”
晚晚:“......”
他前进,晚晚后退,不断后退间,晚晚的背脊终于触到了冰冷的墙壁。
她被冰的哆嗦了一下。
迟夙见状,轻笑:“你在发抖。”
他双手撑着,双膝慢慢移动,慢慢靠近了晚晚。
晚晚闻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暗香,那么近,又那么远,清冽的,好似冰雪的气息。
他就像只真正的月妖一样,缓缓地靠近了她。
忽然,他笑意一凝,眸光定在某处,“这是什么?”
第53章 这个游戏,我不想玩了
少年音色低沉暗哑,抬手就向她摸来。
晚晚心里毛毛的,来不及分辨他话中的意思,下意识就翻身往离他最远的地方爬。
与此同时,脚踝上好像落了什么东西,像一条蛇缠住了她,又痒又麻,凉得她想要尖叫。
晚晚差点跳起来,硬生生将那尖叫堵在嗓子眼,咬牙问:“你干嘛?”
迟夙随即倾身向她,长臂随手一捞,竟然一把握住了她的脚踝,将她整个人都捞了回来。
晚晚的脸都红透了。
少女跌坐在床上,双臂在后面撑着上身,裙摆层层叠叠散开,仰着头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眼睫低垂,瞳仁泛着淡淡的紫红色,什么特殊的情绪都没有。
他苍白修长的手探入裙摆,似乎并不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反而觉得指下的肌肤柔滑细腻,像一块软玉,让他忍不住捏了捏。
而晚晚却被这冷意冰得再次打了个寒颤。
裙摆被人探入的感觉令她感到羞耻,她从未有过这种体会,又麻又痒,她想要立刻甩开,还想要让他立刻滚出去。
“你又在发抖了。”少年摩挲着她纤细的脚踝,抬眸看她,轻飘飘地道:“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怕我呢?”
“为何怕我?我不过想看看你脖子上戴着什么东西。”
晚晚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桃花晶吊坠在她行动间掉了出来。
“是他送你的?”
迟夙勾了勾手指,这个吊坠就来到了他的手上。
他语气幽幽,情绪莫名低落,“原来他今日来就是为了送你这个。”
晚晚解释,“是师尊吩咐大师兄送来的。我神魂受损,师尊说这个可以温养神魂。”
“是吗?”迟夙合上了手掌,“不过我不太喜欢桃花。”
晚晚一愣。
察觉到他的意图,晚晚伸手就要去夺,可不待她有什么动作,眼前便是一暗。
迟夙松开了她的脚踝,压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往被中一按。
他压在她身上,冰凉的指尖猛然触上她的脖颈,带着几分眷恋地摩挲着她的皮肤,再缓缓收紧。
她的脉搏跳的真快啊,震得他的心都跟着一块儿跳。
又来了。
熟悉又陌生的心悸,又出现了。
不仅是心悸,还有暴躁,杀戮,无处发泄的憋闷,和难以自控。
“你很会骗人。”
他的眼睛红了,嘴角带着一丝癫狂,语气却烦躁无比:“这个游戏,我不想玩了。”
晚晚感到呼吸困难。
系统开始在她脑海中疯狂提示:警告!警告!宿主有生命危险,请及时应对!
原来他不仅变态,还疯。
她的历劫之路也太难了吧。
晚晚想,她这么久以来,似乎忽略了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她的攻略方式似乎出了问题。
迟夙在书中,是一个极度缺爱和缺乏安全感的人,他不相信亲情,也不相信友情,他甚至不相信世界上任何一个人。
她让他相信她的前提是,她能让他变好,甚至骗他说,她是他的道侣。
可是问题似乎就出在这里,她严格按照系统要求去感化他,像对待朋友一般关心他,像道侣一般去照顾他,却仍旧没有让他察觉到她与他想杀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
他的脾气来的莫名其妙,而且总想第一个拿她开刀,明明看着事情在朝好的一面发展,他却总能整点幺蛾子。
晚晚暗暗叹气,看来她也逃不过那些以身饲魔的前辈的命运。
手上的力气在逐渐加重,窒息感也越来越强,晚晚在他释放的强烈威压下,连天羽剑都召唤不出来。
她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脑袋也有些晕沉,但她还是抬起了手。
她的手抚上了他的脸,费力地吐出字:
“阿......阿怜。”
她的声音很轻,很细微,但迟夙清楚地听见了。
她叫他,阿怜。
抚在他脸上的手指,有些颤抖。
迟夙怔住,下意识地松了手劲。
得到一丝喘息机会的晚晚,深吸了一口气。
“我没有骗你。”
她艰难地开口,嗓音哑得不像话,喉咙间像火烧,疼痛难忍。
“我曾经告诉过你,比起杀人,这世间还有许多令人快乐的事。”
快乐?
他不知道什么叫快乐。
他什么都没有,母亲抛弃他,父亲厌恶他,人族觊觎他,妖界不容他,天地间本无他的归处,他又何来快乐?
第54章 迟夙,我想让你快乐
迟夙自嘲一笑,缓缓阖上了眼睫,手指的力度再次加重:
“别再骗我了。”
“最近我都很不舒服,你让我觉得危险了,你让我觉得我不像自己了,我讨厌这种感觉。”
他的笑容孤寂又落寞,再次睁开眼时,眸色通透,薄光盈盈,眼尾上挑,隐有疏光流转。
晚晚看着这样的他,突然间抓住了重点。
她慢慢抬起眼帘,脸上掠过一丝笑意。
“可是你觉得它其实还是快乐的,对吗?”
她轻声问,绿鬓朱颜,湿润的长睫忽闪,一双秋水波光潋滟。
“你的人生不该是那样的,迟夙,我想让你快乐。”
迟夙想笑,他觉得可笑。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我想让你快乐。
他也真的笑出声来了,同时,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下来。
“我不信。”
晚晚再次一个深呼吸。
“那我现在告诉你。”
接着,她一个翻身将迟夙压倒,一条腿环住他的腰肢,另一条腿的膝盖送入他腿间,将他完全控制在身下。
迟夙看着眼前的少女,感受到身上熟悉的温度与甜香,某些记忆轰然涌入他的脑海。
那夜少女笑颜如花,羞涩问他:“迟夙,我能不能再亲你一下?”
迟夙仿佛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他红唇微启,漂亮的唇珠在月色下泛着诱人的光泽,像熟透的红果,好像在邀请她品尝。
晚晚红着脸,伸手盖住了他的眼睛。
他的睫毛在她的手心中剧烈的颤抖,却没有反抗,最后,乖巧地不动了。
晚晚俯下了唇。
她慢慢贴近他,用手扶住他的脸,柔软的唇在他脸上移动,从眉心到脸颊,划过鼻尖,划过唇角,最后才浅浅地印上了一个吻。
晚晚觉得太刺激了!
她每亲他一下,他都要颤抖,等她亲到他的唇时,她已经能感受到他身体已经处于某种极度的舒适中。
天哪,他真的太敏.感了!
她离开了他的唇,小心翼翼地凑近他耳边,轻声问他:“迟夙,你感受到了吗?”
少女语调婉转,吐字如兰。
迟夙没有说话,他还处于方才那种感受中回不过神来。
他闭着眼睛,乌发柔顺地散落了满床,两帘秀美的睫羽如栖息的蝴蝶。
少女的呼吸萦绕在他耳畔,在黑暗中被放大无数倍,简直如重鼓擂过他的心脏。
在这一刻,他觉得盘亘在他心头数日的阴霾似乎都散去了,心境便如同这窗外的月色,清冷又干净,满室生辉。
等不到他的回答,晚晚再次俯身问他:“迟夙,你喜欢吗?”
温热的气息扑上耳廓,他有些痒。
迟夙唇角微动,伸手将少女搂于怀中,又埋首于她颈间,极轻地嗯了一声。
他此刻就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温顺的不像话。
他的身心都得到了最大的满足,先前的暴怒和杀意似乎都成了笑话。
他抱着她,将唇紧贴着晚晚的脖颈,熟悉的甜香让他安静下来,放松到了极致。
两人都极有默契地不再说话。
一室静谧,唯闻两人呼吸之声。
第55章 迟夙的记忆(一)
晚晚再次回到迟夙曾经居住过的小院。
这次,夏日炎炎,闷热潮湿。
肆意生长的藤蔓爬满了整个院子,连那扇带锁的铁门,都被遮得严严实实。
两株梧桐树并排立在院中,伸展着宽大的叶片,无人修剪的枝丫几乎要伸进屋中去。
晚晚站在树影下,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
小迟夙好像长大了不少,身体抽条了,手脚更显纤细,像一株山野间新生的竹。
他的头发长长了,散落在肩膀上,凌乱却很干净。
白净的脸,红润的唇,莲华似的眼,已初显惊艳之色。
他身上的衣裳不大合体,没什么明显的污渍,但更像是下人的衣裳。
他抬着头,不知在看什么。
晚晚走过去,也同他一般抬头往上看去,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他的眼睛很纯净,日光穿过枝叶,落下斑驳的光影,尽数洒在他的眼底,黑得有些发蓝的眼珠子一动不动。
头顶的蝉叫的嘶声力竭,小迟夙就这样看了许久。
就在晚晚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突然收回目光,转身朝院子的另一处角落走去。
晚晚注意到,他走路的姿势不对。
一条腿撑着身体,另一条腿无力地抬起,像是受伤了。
正在晚晚观察他的腿时,他被脚下一根凸起的藤蔓绊倒在地。
他这一摔,直接磕在路边凸出的一块青石上,疼得他呻.吟一声。
晚晚心中一惊,立刻奔过去。
她看不到他腿上的伤,但她看见迟夙的嘴唇都在发抖。
他坐在地上,撩起了衣裳,看到膝盖有血迹慢慢洇了出来。
晚晚看着他的脸,看到属于孩子的脆弱之色散去,转而又恢复了沉默。
他很快站起来,走到院内唯一的水井边,熟练地将桶扔下去,打了一桶清水上来。
他年纪尚小,只能打起半桶水。
迟夙坐在井边,慢慢地掀开裤腿。
瘦弱的少年小腿纤细,长且直,皮肤白得像雪,唯有膝盖那一大片狰狞,全是破口和疤痕,触目惊心。
他不知从哪拿出一块布来,蘸着水开始清洗伤口,仿佛不知道疼似的,他擦的很用力。
小小的孩子垂着眸,不哭不叫,坚强的令人心疼。
晚晚心疼了一会儿他,便把目光落在那些伤口上。
这些看起来像是利器所伤,到底是谁对他下这样的狠手?
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传来,似乎有许多人靠近这里。
“墙里面的小畜生——”
围墙外传来男孩子们的调笑,几道公鸭嗓夹在其中尤其明显。
“今日你可逃不了了,给爷滚出来!”
“小贱种!出来!”
晚晚闻声皱眉,小迟夙却恍若未闻,专心致志地擦洗着身上的伤口。
“三哥,今日那小畜生不在?”
另一道公鸭嗓道,“肯定在,我方才派人来瞧过。上次让他跑了,这次他准跑不了。”
晚晚穿过围墙,看到围墙外站着几位小少年,身后跟着一群年轻的小厮。
这些子弟穿着富贵精致,面容青涩,一脸痞笑,一看就是人厌狗嫌最爱惹事生非的那类。
被称为三哥的那个年纪最大,看起来有十四岁,他的手受伤了,包着厚纱布。
他生得有些像如今的剑无渊,只是脸色苍白的厉害,眼下有些青黑,看起来萎靡不振。
剑无渊在谢家排行第八,迟夙第九,其余子弟都是谢家的另外几房所出,都是被娇养的子弟,早就惯得不成样子了。
他指挥着,“你们几个,看住那道铁门,其余人,跟本少爷爬墙过去!”
“是,三少爷。”底下的人应了。
很快就有小厮搬来梯子,架上了围墙。
另一个年纪小点的孩子看着那围墙,似回忆起什么,畏缩不前,“三哥,我不去,我怕。”
“怕什么?怕那畜生吃了你?”
三少爷冷笑一声,“你就跟你那爹似的,胆小如鼠。”
众人都笑了起来。
那孩子生得瘦小,手脚不停地抖,“三哥,我真的瞧见了......”
“闭嘴!”三少爷不耐烦了,“你若是怕,就不要跟来,趁早滚回你娘肚子里去!”
另外几位少年也哄然大笑,“小七,滚回你娘肚里去!”
那男孩子不作声了,低着头站在了一边。
三少爷嗤笑了一声,扭头对旁边的小厮道:“把东西都带上。”
小厮连连点头,“三少爷,都带着呢!”
晚晚不明白这群少年要做什么,但看这架势,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她有些担心,立刻回到院中去看迟夙的情况。
迟夙站了起来,似乎在倾听围墙外的动静,接着,他扔掉了手中带血的布,转身往屋内走去。
已经有小厮爬上了墙头,他眼尖,一眼就看见了正朝屋内走去的迟夙。
“三少爷!那小子就在这里!”
三少爷抚掌大笑,“好,快上,捉住那小畜生本少爷有赏!”
小厮双眼一亮,随即喜笑颜开,爬上墙头就要跨过来。
迟夙听见动静,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惊慌,步子也更快了一些。
晚晚想起她似乎可以操纵风力,便卖力地刮起一阵风。
小厮骑上了墙头,正要跳下来,只觉得迎面一道劲风吹来,一仰头竟栽了下去。
围墙外忽地一静,紧接着三少爷的斥骂声传来。
很快,又一个小厮爬上了墙头。
晚晚欲再用风将其吹倒,系统提示却出现了:
宿主,禁止过分干预记忆内容
晚晚只好收手,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爬进了院中。
她跟着进院,看见迟夙已经躲进了屋内。
三少爷有备而来,令小厮一脚踢开了摇晃的门板。
迟夙不在屋内,众人立刻开始翻箱倒柜。
屋内的东西没有几件,仍旧是晚晚上次来时看到的那些,只是更陈旧了些。
很快,他们就在耳房内找到了无处可逃的迟夙。
“原来你躲在这里。”三少爷抬了抬受伤的手,“今日你别想再逃。”
门被用力地关上,激起呛人的烟尘,光线在小屋中变得稀薄,但她仍旧能看清迟夙的所在。
众人缓缓靠近缩在角落里的少年。
晚晚终于意识到,她要目睹一起真正的霸凌事件了。
第56章 迟夙的记忆(二)
“把衣服拿出来。”
三少爷吩咐一旁的小厮,小厮答应着,从怀里的包袱中抖出一件水粉色绣着睡莲的女式衣裙和一堆钗环。
晚晚一愣,这是要做什么?
“小畜生,把这衣裳穿上,打扮给爷看,爷高兴了,今日就不打你了,不然——”
三少爷一脸痞笑,自腰间抽出皮鞭,往空气中一抽!
啪!
脆响传来,日光中灰尘乱舞。
鞭尾扫过迟夙的脸,在他的眼角落下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通红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
旁的几位小公子见状,哈哈大笑起来。
“三哥,好鞭法!”
“看这小畜生还怎么嚣张!”
“畜生就是畜生,还咬人!最好打掉他的牙!”
艹!晚晚狠狠地骂了一句,这都什么熊孩子啊!
晚晚看见迟夙眼睫一颤,温顺地垂下了眸。
他选择了顺从。
他站起来,伸出手,主动脱掉了上衣。
衣服落地的那一刻,迟夙转过身去。
晚晚倒吸一口凉气。
映入眼帘的不是少年光洁的身体,而是血肉模糊的凌虐伤痕。
日光落在他背上,那些伤全都暴露了出来。
皮鞭抽出的伤痕纵横交错,天气炎热,伤口破溃发脓,整个背部一片青紫交加,大片的淤痕散开,延伸到腰间,宛若自他血肉中生出的蝶翼。
几个小厮愣了愣,也顾不得那伤,按着他,强硬地将那件裙装套在他身上。
似乎也知道对方人多势众,迟夙低着头,长发遮挡了大半个脸颊,连晚晚都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他乖乖巧巧的,表现的无比配合。
“若你上次这般听话,也不至于吃那么多苦头。”三少爷似乎也很满意迟夙的顺从,见他穿好了衣裳,便道:“转过身来——”
小小的迟夙转过身,小丫头宽大的女装穿在他身上,即便不合身,也足够令人惊艳。
几个公子哥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瞬间哄笑成一片。
“这小子长得男不男女不女的,真像个妖怪。”
“他娘就是妖怪,听说还是最会勾男人的妖怪!”
“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我娘告诉我的。我娘说这小子这么小就长成这幅模样,肯定是妖生子。”
小小的迟夙安静地站在人群中,他最瘦,最矮,也最弱小,像是被群狼环伺的兔子。
很快,钗环也被手脚利落的小厮戴在了他的头上,一大片艳俗的粉色如云如雾,将他苍白的脸色衬得灿若桃花,更像一个美人了。
几位少年看得有点愣住。
一人道:“说实话,我觉得他生得真不错。”
“虽然年纪小,却比咱们仙门里所有的女人都好看。”
另外几个少年点头称是。
但半大少年恶作剧的心态占了上风,三少爷左看右看,觉得少了点啥。
他问旁边的小厮,“都戴整齐了?”
小厮拿出一副耳坠,为难道:“三少爷,只差这副耳坠了,九......他没有耳洞。”
他淡淡吩咐:“按住他,扎两个耳洞。”
这欠教训的语气,晚晚恨不得冲上去直接给他两个大嘴巴!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一个灵魂状态,她打过去的巴掌轻轻松松地穿过了对方的身体。
银簪子一头尖锐,闪着冷冷的寒光。
两个小厮按住木然的小迟夙,将那冷光送入他的耳垂。
血珠子一粒粒冒了出来,像白玉石中生出来的红花。
瘦弱的少年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没发出过任何声音,连针尖生生刺入耳垂的痛,都隐忍下来。
两串绚丽至极的仿真彩蝶耳坠挂在了他尚在滴血的耳垂上。
既疼痛,又美丽。
......
晚晚被困在了院子中。
她不能离开,只能看着这些人将迟夙带走,他们嘲笑他,殴打他,推搡他......他们要将他带去园中,看他出丑。
她与院外的世界像隔了一层透明结界,不能跟上去。
这段记忆被迟夙删除了,所以宿主不能离开这个院子,请耐心等待片刻,他还会回来的
晚晚疑惑:是什么不好的记忆吗?他竟然选择主动删除?
系统也无从得知,宿主可自行推测
迟夙垂着头,踉跄着脚步离开。
他是这些孩子中最小的一个,也是最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那个。
他选择了顺从,晚晚觉得没有什么不对。
他想活下来,顺从是目前唯一的办法。
暮色四合,天色擦黑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
晚晚正站在黑暗中等他回来。
屋外有一丛芭蕉,无人打理竟也长势极好,雨滴落在叶面上,噼里啪啦,让晚晚心中更是焦急。
她担心他被人欺负,担心他吃亏,担心那群孩子又想方设法折辱他。
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虽然她只是一个灵魂状态。
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迟夙回到了屋中。
他没有点灯,却敏锐地朝晚晚所在的方向看去。
紧接着,他抓起桌子上的水杯朝她丢来。
水杯径直穿过了她的身体,砸在墙面上,摔成了碎片。
“总觉得身边有人。”
晚晚听见他自言自语。
他身上沾满了血迹,血腥气混着湿气,浓郁的仿佛连晚晚都能嗅到。
衣服不能穿了,他想脱掉。
在脱里衣的时候,他似有察觉,转过了身子,背着晚晚脱掉了全身的衣服。
晚晚在看到他依旧伤痕累累的身体时,没有产生任何不适,反而更加担心起他的伤势来。
那身女装被他随手丢在了地上,连同头上的钗环。
他伸手摸上了耳坠,晚晚以为他会将这对耳坠摘下,可他没有。
他摸了摸那翅膀,又收回了手。
动作间,蝶翅随着他的幅度轻颤,最后被藏在他的黑发中。
迟夙坐在床上,没有在意背上的伤口,只是环抱着自己的双腿,将下巴搁在膝盖上,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黑暗。
他躬着脊背,无限地将自己包裹起来。
一节一节的脊椎骨突出脊背,看起来触目惊心,晚晚这时才发现,他竟瘦到了这种地步。
晚晚仔细看了看他身上的衣裳,那些血好像不是他的。
而他身上也没有添什么新的伤痕。
但是晚晚有一种预感——他杀了人。
晚晚不知道幼小的迟夙是如何做到的,但他的确是杀了人。
记忆即将消失,请宿主做好离开准备
晚晚知道要回去了,忍不住尝试放出本命玉蝶。
她自上次从记忆碎片中回来后便想那么做了。
一只玉蝶从指尖飞出,停靠在迟夙的肩头。
他看不见这只玉蝶,故而也没有抬头。
但晚晚不在乎,她想多陪一陪他。
小少年一个人坐在黑暗中,埋首膝头。
世界那么大,又那么的静。
万物皆有归处。
只有他,是无家可归的。
第57章 还能亲亲我吗?
意识逐渐远离,晚晚回归现实。
她没有睁眼,脑海中的画面始终定格在最后一幕。
她想,她可能永远也忘不了这个身处黑暗中的小小身影。
她知道他被谢家囚禁苛待,在书中也不过是简简单单一笔带过,若不是亲眼所见,她完全想象不到他过的竟然是这种日子。
晚晚静静地躺在那里,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来,她有点摸不清自己的情绪,混混沌沌的,竟然有点想落泪。
晚晚睁开眼,神智尚在懵懂中,就看见白衣少年正躺在她身边,盯着她看。
晨间的阳光明媚,一如梦中那时。
“你终于醒了。”
迟夙唇角含起一抹笑,声音轻柔的不可思议。
一夜过后,他的衣裳有些乱了。
领口敞了不少,晚晚看到他瘦却有力的胸膛,不由得微微红了脸。
他的发落在她脖颈,肩膀上,与她的发缠绕在一起。
虽然他们什么也没做,可这暧昧的气氛会让人想歪。
“你在梦中一直叫我的名字。”
晚晚并未完全清醒,她呆呆的,仰着脸看着他。
他按住她的手腕,压在枕间。
温暖的气息拂在面颊上,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热;她甚至感觉到一道灼灼的目光凝视,似乎要她的脸烫出一个洞来。
他离她越来越近了。
晚晚的脊背瞬间窜起酥麻痒意,她别过脸,脸色红红地斥他:
“迟夙!你干什么?”
迟夙闭上眼睛,低声问她:“亲么?”
晚晚一抖,怕自己听错了,反问:“什么?”
“我的心口又不太舒服了。”
他说着话时,睫羽不停地颤抖,嘴角勾起柔和的笑,一脸期待,
“我把眼睛闭好了,还能亲亲我么?”
晚晚:“......”
她看着眼前的迟夙,不由得将他与梦中的小迟夙重叠在一起,相似的眉眼,相似的笑,还有耳垂上若隐若现的耳洞。
晚晚歪了题,不得不说,他穿上女装后还真的挺好看的。
而长大后的他,五官明艳,貌如好女,昳丽却不显阴柔。
是她喜欢的类型。
晚晚其实是一个很感性的人,不管是看书的时候,还是在迟夙的记忆中,她都不可抑制地对他产生了怜爱之情。
但她知道,怜爱其实并不等于爱。
天道中因为任务滞留书中的前辈比比皆是,她穿书是为了任务,她的任务就是感化他,她不可能因为任务把自己搭进去,她很怕自己真的动心。
闭着眼睛的迟夙等不到她的回应,翘起的嘴角渐渐拉平了,他在忐忑,在疑惑。
他没有睁开眼,仿佛仍在期待。
连握着少女手臂的手,都莫名地紧张起来。
失望的神色越来越明显。
像个委屈的孩子。
他声音低落,“不能吗......”
话音未落,他就感觉到唇角就落下了一个柔软的吻。
如蜻蜓点水一般的吻,可是这吻却让他感觉到快乐了。
迟夙再次颤抖,他感觉到,他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在为方才那个吻的到来而欣喜不已。
奇妙的感觉。
如此清浅的一个吻,所带来的悸动,甚至比昨晚还要强烈。
笑容逐渐被拉大,心跳的快要起飞了。
晚晚完全没有想到迟夙会给出这样的反应。
这个吻是晚晚冲动与怜爱交织的产物。
她吻了他一下,是因为她不忍心看他失望,是为了让他开心一点。
可他这副模样,这个反应,干净纯粹的让她心跳加速。
让她忍不住想要对他做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晚晚摇了摇头,不行,她必须要去清醒清醒,最近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太多了。
趁着迟夙仍闭着眼睛发呆,晚晚推开他翻身下了床。
她快速披上外袍,穿好鞋子,头也不回地说道:“迟夙,那个,我想起今日与......与砚微约好了,要去她的丹房,所以,一会儿,你先自己吃饭,不用等我。”
从昨晚到现在,两人之间暧昧环绕,她不想今日一整天都面对着他,那太尴尬了。
所以她必须要找一个借口,躲开他一天,顺便洗洗脑子。
迟夙闭着眼睛,下意识地低声应了。
听到他的回应,少女大松一口气,低着头红着耳廓夺门而出。
-
晚晚径直去了程砚微的丹房。
程砚微性格开朗,极为热心,自苍梧君一事两人相识后,晚晚最喜欢找她玩。
虽然她只是个丹修,但她炼制的丹药,在太和仙门都是拔尖的。
也幸亏有了程砚微,晚晚才能阻止灵玺剑君再动用真气为她炼金丹。
后来,迟夙毒发,大量失血,也是程砚微替她炼制了一些补血的丹药才将他又给养了回来。
昨日,晚晚翻医书,查到一种太初丹的炼法,可以抑制焚情毒发,便与程砚微约定今日炼太初丹。
此时,程砚微正在丹房内忙碌,看见晚晚脸色通红地走进来,她一面将炼制好的丹药装进瓷瓶中,一面同她说话,
“今日怎么这么早?你要的灵草我已经给你备齐了,你直接开炉就好。”
晚晚环视一周,目光划过架子上的瓶瓶罐罐,“砚微,你这有没有能够宁心静气的丹药?”
“宁心静气?”程砚微侧眸看她,随手塞上瓶塞,“我这有好几种,你要哪种?”
“消除欲念的那种。”
晚晚说得直白,程砚微却诧异看来。
待看到晚晚面色含春,眸光动人,程砚微掩唇偷笑。
她走到一处隐蔽的角落,拿出了一瓶天心丹抛给她,
“就这个了,若是不管用我也没办法了。”
晚晚接过,打开瓶塞,倒出几粒玉白的丹丸,一口服下。
程砚微瞧她这幅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丹房内一片通明,丹炉内红光灼灼,映得炉前的少女面目越发柔和。
晚晚看着那火光,感受着那热度,莫名想起了不久前,少年靠近她时,灼灼的目光。
手中灵流不断注入,即便如此,也压不下心中那股旖旎的念头。
直到一株一品炎焱草烧成了灰烬。
“归晚,你这火势太猛了,炎焱草都烧没了。”
晚晚傻眼。
第58章 下次该换我亲她了
程砚微路过晚晚的丹炉,看她坐在炉子前发呆,掌心灵力催动个不停,再一看那火势就知道她又在跑神。
“有道侣的人就是不一样。”
她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看着面色通红的少女,打趣道:
“可惜了我的炎焱草,十块灵石一株呢,就这样被某个怀春的少女生生烧成了灰。”
“砚微你说什么呢......”晚晚急忙撤回灵力,“他不过是我的师弟。”
“还师弟呢,人家不是亲口说过么?”程砚微故意逗她,学着迟夙的语气说:“师姐,我的道侣不是你么?大家都听见了。”
晚晚囧得不行,耳根子红得都快滴血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
程砚微笑嘻嘻,“你们俩平日里出双入对的,我都看到好几次了,上次,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喂他吃东西,话说,如果不是道侣,你怎么会喂他吃东西......”
“砚微!”
晚晚站起来,追着程砚微去捂她的嘴。
程砚微躲得快,转到桌子另一边继续道:“奇怪,归晚,你平日里最是稳重,今日怎么脸红得这么厉害?半瓶子天心丹都不管用了?”
晚晚咬牙,“那不是还有半瓶吗?”
“你还真打算都吃光啊?”
程砚微乐得直捧腹,撑着桌子稳住身形。
“消除欲念不一定非要吃丹药,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
晚晚愣愣地看着她,“是什么?”
程砚微郑重道:“双修。”
程砚微是个不太拘束的性子,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说话倒是大胆的很。
晚晚结巴,“双双双修?”
是她想的那样吗?
很快,脑海里就出现了一幅令人不忍直视的春.宫.图。
“你该不会还不知道什么是双修吧?”程砚微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们没双修过吗?”
晚晚没想到她竟然一下子把话题转移到了这个上面,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道侣一定要双修吗?”
程砚微含笑看着她,“对啊,道侣不双修,做什么?”
晚晚垂了头,“难道就不能好好的,修炼啊之类的?”
“啊?”程砚微咋舌,“你们真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道侣。”
“我说过了,我和迟夙不是道侣......”
程砚微根本就不听她分辩,将她拉到桌子前,给她倒了一杯茶,一副语重心长的大姐姐模样:
“归晚,不是我说啊,你知道你这个小师弟在灵剑峰,甚至是整个仙门有多少人惦记吗?”
晚晚摇头。
迟夙甚少在人前露面,即便生得漂亮,又怎么会惹人惦记?
程砚微见她摇头,又道:
“你没发现最近去洗剑池洗剑的女弟子变多了吗?”
晚晚仍旧摇头,她甚少去洗剑池,最近都是迟夙先来找她。
“往近了说,我那几个师妹,除了上次那个被吓到腿软的,其他的,可都还没死心呢,其中一个甚至立誓,若迟师弟与你......”
她停顿了一下,面色略尴尬,“她第一个自荐枕席。”
晚晚正在喝水,闻言呛了一下,“这......不太好吧?”
程砚微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也知道不好。”
晚晚:“......”
“最近,戒律堂可热闹了。”程砚微跟她咬耳朵。
“你不知道,灵剑峰那些女弟子,眼睛都像长了勾子,明明修杀戮剑道,最是无情,为了你那小师弟,宁可违反北峰的戒律也要往洗剑池凑。
昨日,有两个师姐还打起来了,闹得动静太大,连戒律堂的长老都来了。”
晚晚:“......”
洗剑池,这么热闹吗?
为什么她从未听迟夙提过?
*
傍晚,晚晚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她今天同程砚微学习了如何炼制治疗心悸的丹药,她动用了不少灵力与珍稀材料,目的只有一个——让迟夙乖乖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想到从前的鬼压床都是迟夙搞出来的,她就觉得自己的黑眼圈似乎还可以拯救一下。
“你回来了。”迟夙正坐在院子里等她,“过来吃饭吧!”
晚晚打了个冷颤,这种熟稔,竟莫名很像道侣。
石桌上摆好了饭菜,最近他们经常在这里用饭。
饭菜是从灵剑峰的饭堂里带出来的。
以前,晚晚怕迟夙容貌太盛招来不必要的麻烦,一直都是自己去取饭菜,再带回来与他一起吃。
晚晚走到石桌前,看着明显丰盛了许多的饭菜,眼角抽了抽。
她已经能想象到饭堂大妈是如何颠勺,又如何用高超的打饭技巧优待这位看起来招人怜爱的瘦弱少年了。
晚晚连犹豫都不曾,伸手摸向储物戒指,打算直接将药留给他就回房间睡觉,“我今日有些困乏,也不太饿,就不......”
迟夙伸手揭开了一旁的盖子,是一盘烤鸡。
他笑着道:“你爱吃这个么?”
肉类香气扑鼻而来。
晚晚的目光落在那烤得金黄诱人的鸡腿上,眼神直勾勾的。
她吞咽了下口水。
她喜欢吃肉啃鸡腿,可为了迟夙,她已经半个月没碰过肉了。
迟夙将那烤鸡往她的方向推了推,“不尝一尝么?”
晚晚觉得,她怀中那瓶药还可以晚点再拿出来。
晚晚经不起诱惑,她一直都知道。
她向这只烤鸡可耻地投降了。
她慢慢伸出手,揪到了那根大鸡腿。
嗷呜一口,终于咬到了馋了许久的鸡腿。
炭火熏烤的鸡肉表皮焦香酥脆,包裹着鲜嫩顺滑的肉质,一口咬下去,甚至还有金黄的油脂和着肉汁流出。
没有过多的调味料,仅仅是盐,便成就了一场味觉与她的艳遇。
简直是人间美味。
她吃着那香味扑鼻的烤鸡,随意问道,“饭堂里没有这东西,你从哪弄来的?”
“我自己烤的。”迟夙看着她,笑得灿烂。
“你还会烤鸡?”晚晚疑惑地看他,“你不是吃素吗?”
迟夙笑意微敛,他的眼中,浮起丝丝冷意。
他垂着眸,慢悠悠回答:“为了活下去,我什么都吃过,活物死物,果腹而已。”
晚晚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儿,她放下了手中的鸡腿,沉默下来。
迟夙一直盯着她:“怎么了?”
晚晚诚实回答:“觉得你有些可怜。”
迟夙扬唇一笑,笑容温柔,表情无辜又自然,“既然这样,你能不能再亲亲我?”
他说着,就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凑近了她。
朝霞漫天,浮光跃金。
金色的光辉落在他微启的唇上,使那颗唇珠看起来更加可口。
这唇,她是尝过的,又软又甜又麻。
昨晚与今晨的画面交织,晚晚捂住心口,心跳的越发快起来。
她觉得,今日这瓶药炼对了。
她分明是为自己准备的。
脸颊热意翻滚,少女逃也似地离开了。
迟夙静坐了片刻。
他回想着她神色慌乱,脸颊红红,一副迫切想要逃离的模样,再一次产生了疑惑。
“难道她不快乐吗?”
迟夙思考了半晌,他认为,大概是因为她将她的快乐给了他,她没有足够的快乐了,所以她才会跑。
“也许,下次该换我亲她了。”
第59章 抓紧我
出行的事准备的极为顺利。
太和仙门的内门弟子不用苦修,不仅仙门有钱,晚晚发现,她的师尊灵玺剑君也特别有钱。
他随手送她和迟夙的储物戒指,里面就有上百瓶品级不低的丹药,几十件保命法器,甚至还有六套精美的法衣。
而流通整个大陆的通用货币——灵石,更是堆成了小山,上品灵石都有百块之多。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珍稀材料,他甚至在听说了晚晚炼制太初丹的想法后,直接从丹心殿借了程砚微过来,随他们一同出行。
在出发时,飞舫上又多了四名不速之——剑无渊,褚灵均,褚烟烟和大公子褚澄。
剑无渊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的灿烂:“云师妹,迟师弟,好巧啊,我们也打算去南境一趟,正好顺路。”
褚烟烟道:“大师兄带师姐和师弟出门历练,不带上我不公平,我也要去。”
只有褚澄和褚灵均还正常一些:“云师妹,迟师弟,我们此番受爹爹所托,前往南境拜访境主,商讨互通商路事宜。”
晚晚觉得脑袋有点疼。
褚澄和褚烟烟就算了,一个出门办正事,一个眼睛长在大师兄身上,可男女主的主线不在这啊!为什么要跟着她凑热闹,她不想再进入奇怪的副本了啊!
至于上次苍梧君的副本,随着毒素的自动清除,她隐约得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在面对迟夙时,总是有点过分害羞。
太和仙门用钱的地方很多,褚家人除了褚灵均,个个资质普通,原本就不适合修仙,便负责整个仙门的开销用度,养着这些修士,好帮褚家守卫着灵剑峰与整个仙门。
褚澄已至弱冠之年,生得眉清目秀,面容端正,看着沉稳有度,与季闻笙站在一起时,竟也丝毫不逊色。
好在打过招呼后,大家都各自回到自己房间内,眼不见心不烦。
......
日出之时,人间烟火初起。
天际处云霞蒸腾,金色晨晖破开云层倾洒而下,飞舫之下,是沃野千里,太平盛世,美不胜收。
程砚微只是一个丹修,很少出门历练,此番能有出门的机会很是兴奋,她收拾一番后推开门走了出来,准备去找云归晚玩。
她关上门,余光瞧见从走廊尽头缓缓行来的衡玉剑君季闻笙。
晨光正好,柔和的光线透雕花轩窗洒在白衣青年的身上,或明或灭的光影中,他面沉如水,眼尾微垂,看起来心事重重。
程砚微心头一跳,想起云归晚出事前,正是与这位衡玉剑君关系极好。
待她此次归来,反而与衡玉剑君疏远了不少。
她隐隐约约地察觉到,衡玉剑君对云归晚是有着特殊的感情的。
程砚微暗暗叹了一口气,终究是竹马抵不过天降。
她在这边想的出神,却没察觉到窗外奇怪的乱流以及快速掠过的巨大阴影。
季闻笙一抬眼,视线锁定了那个黑影。
飞舫一阵晃动,程砚微瞬间回神。
身后一阵霹雳啪啦之声响起,像是什么东西被击碎了。
疾风从破碎处钻了进来,木屑到处飞扬。
程砚微还是第一次乘坐飞舫,先前如履平地的感觉让她放松不少,故而没有警惕随时出现的乱流。
飞舫开始倾斜,巨大的吸力从背后撕扯着她,她身子一歪,眼看着就要向后倒去。
她身旁没有可抓住的物体,正惊魂未定时,只见不远处的季闻笙脚尖轻点,如一只白鸟般平平掠来,在经过她时,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肢。
“抓紧我。”
清浅的雪松香气传来,连腰间的触感,都如此明显。
程砚微惊得睁大了眼睛。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季闻笙的衣襟。
紧接着,整条走廊全部碎掉,轰然坍塌。
季闻笙揽着程砚微,飞掠出去,朝着那巨大的黑影而去。
程砚微被他揽在怀中,长发在身后翻飞,耳畔若有若无的呼吸传来,程砚微窘迫不已。
她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人离得这样近!
很快,她就被他身后的景象分去了注意力——飞舫的一侧被击得粉碎,天空中盘旋着密密麻麻的黑影。
是罗刹鸟!
程砚微吃了一惊,罗刹鸟是高阶妖兽,领地意识极强,他们此去南境,驾驶飞舫,不可能穿过罗刹鸟的地盘。
而飞舫下,则是一马平川的平原,并非罗刹鸟所栖息的密林。
季闻笙手持长剑,挥出一道惊人的剑气。
剑气如虹,瞬间斩落数只罗刹鸟,整个黑压压的罗刹鸟群被一分为二,一时间黑羽纷飞,唳声四起,场面乱作一团。
飞舫被迫停下,众人涌向甲板。
“砚微!”
晚晚拉着迟夙从另一边冲过来,奔向揽着程砚微的季闻笙,
“大师兄,怎么回事?我们怎么会遭遇罗刹鸟的袭击?”
季闻笙放开程砚微,蹙眉思索了片刻,道:“也许只是一场意外。”
晚晚看向程砚微,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大师兄,你去了哪里?”褚烟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我方才探到妖兽的气息了。”
待看到空中盘旋的罗刹鸟,她
迟夙却仰着头,盯着仍在头顶盘旋不去的罗刹鸟出神。
晚晚又去看程砚微的伤,程砚微脸色红红,不在意道:“只是皮外伤,不碍事的。”
晚晚看了看,果然是一道划伤,只是流了不少血。
“走吧,我带你去疗伤包扎。”
程砚微点点头,低声说:“归晚,方才衡玉剑君救了我,你等我片刻,我去和他道个谢。”
晚晚道:“再找时间吧,大师兄已经忙去了。”
程砚微闻言转头一看,果然,季闻笙已不见了人影。
她抿了抿唇,放缓了呼吸。
鼻尖尚有清浅雪松香气,腰间似乎仍有热度残留。
程砚微摸了摸自己的脸,跟着晚晚一道回房疗伤去了。
一场袭击过后,飞舫右侧损毁,虽然不影响使用,但也没办法住人了。
商议过后,程砚微便搬来与晚晚共住一间,褚烟烟则搬去与姐姐同住。
季闻笙开启了结界,有结界保护,罗刹鸟轻易攻不下来,便掉头飞走了。
但迟夙发现,飞舫的后面,始终有一只黑色的影子,在不远不近地跟着。
第60章 晚晚,我能亲你么
迟夙与晚晚分开后,回到房间内坐下。
他闭着眼,一只手撑着额头,黑色的衣袍垂落在地板上,裸露在外的肌肤冷白如雪,一动不动许久。
直到空气中传来微不可查的波动,他才睁开眼。
“苍彧,去查。”
透明的空间内,出现了苍梧君的身影。
苍彧正在奇怪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就听见这个少年如此命令他。
“你凭什么命令本君?”
迟夙皱起眉,随即冷冰冰地笑了笑,阴沉地说道:“凭、什、么?”
他的眼神狠戾,那晚被迟夙碾压的恐惧感浮上心头,苍彧身子一抖,不敢再说一个字。
迟夙站起身来,伸手从空间中揪出了苍彧。
苍彧睁大了眼,从没有人能穿透空间抓住他。
随后,两人一同消失在原地。
又过了片刻,迟夙出现在一处深渊禁地。
“凭这个,可够了?”
他就站在虚空之中,身后是万丈悬崖,他出现的那一刻,黑云遮天蔽日,天地昏暗,深渊风声呜咽,如同鬼哭。
......
在此之前,无论晚晚在屋内布下多少结界,将门锁得有多么严实,到了夜间,迟夙仍会出现在她的房间。
晚晚打打不过他,骂骂不走他,干脆就闭着眼睛装睡。
后来连装睡都不好使了——
她实在难以忽略这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幽昙气息。
今晚,她将他关在了门外。
“砚微跟我在一个房间,你疯啦!”晚晚警告他,“要是被砚微看见,我还要不要活了?”
迟夙觉得好笑,“如果被人看见你和我在一起,你就不要活了吗?”
晚晚点点头,又摇摇头。
她当然不可能因为被人看到她与他在一起就不活了,但是,真要被程砚微看到,她的脸,以后往哪搁?
迟夙又道:“可是,我们,不是道侣吗?”
晚晚拧眉看他,“当初,可是你说的,你没兴趣。”
“是么......”迟夙直接装起了糊涂。
晚晚不理他。
“晚晚......”
“唤早早也没用。”晚晚干脆拒绝他,她看着晴朗的夜空,道,“想要我放你进来,除非现在下雨。”
迟夙弯了弯眸子,“这可是你说的。”
晚晚挑眉,你还能操纵老天不成?
两人僵持中,空中飘起了雨丝。
晚晚抬头看向头顶不知何时飘来的乌云:???
这就是天道之子的光环吗?
甲板长廊下,夜风凉意尤甚,水汽扑面而来,不一会儿,晚晚就觉得脸有些僵了。
她隔着窗子偷眼瞧他,他就站在雨幕里,发梢已有了湿意,脸色更是苍白。
“晚晚,下雨了。”
黑暗中,他偏头看她,眼睛里干净无比,毫不掩饰他的失落与期待,让晚晚忍不住心软。
晚晚看了看这天,雨势越来越大,竟有下不到天明不罢休的趋势。
她无奈叹气:“你......进来吧。”
此时已是深夜,程砚微躺在外室的榻上,呼吸绵长,睡得正香。
两人一前一后地朝内室摸去。
迟夙垂着眼睫,只盯着晚晚的后背看。
晚晚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一颗心跳得飞快,连脸颊都发烫了。
她拉着迟夙的衣袖,轻手轻脚地往里走,迟夙的目光落在她小心翼翼牵着他的手上,反手握住了她的手。
晚晚呼吸一窒,闭了闭眼睛,镇定地继续走。
不就是握个手,又不能少块肉。
她安慰自己:就当是养了只宠物。
晚晚直接丢给他一床被褥,让他睡在地上。
耳畔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还有柔和的呼吸声。
灼热的视线有如实质,尽数落在她身上,晚晚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她的脑袋里不可避免地再次产生了黄色废料,她想,她有必要找程砚微再研究一种能够让人立刻昏睡的丹药了。
她在忐忑不安中闭着眼睛装睡,即便再不乐意,被困意侵袭的她终于撑不住睡着了,甚至睡得比往日还要沉。
......
迟夙睡不着。
他在思考如何让她也快乐起来。
少年趴在床榻边缘,先是玩她的头发,接着又开始给她系蝴蝶结。
馥郁甜香阵阵袭来,他凑上去,睫毛刮过她的脸,他闻到,这香气来自她的唇,以及她的颈窝。
少女唇色鲜妍,含苞待放,看起来格外可爱。
他靠前,慢慢地贴近了她的唇,气息渐渐与她纠缠,混合。
他有点犹豫。
少年好看的眉毛蹙起,他在想,如果他不经她的允许就亲了她,她是不是又要气呼呼地赶他出去?
想到这里,迟夙又躺了回去。
他看着垂落的帐幔,默默地想,如果他征求她的意见,她也许会答应吧?
......
一夜很快过去。
雨声淅沥中,外间传来了程砚微起身的动静。
晚晚仍在迷糊中,可迟夙却睁开了眼。
他看着眼前少女的睡颜,看她睡过一夜后仍旧清丽的小脸。
吹弹可破的皮肤,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
晚晚下意识睁开迷蒙的双眼,撞进了迟夙幽深的双眸中。
“晚晚。”他趴在她的榻边低声问,“我能亲你么?”
看着晨光中近在咫尺的秀美面容,晚晚有些回不过神。
更让她回不过神的是他的这句话。
“归晚?”程砚微的声音从外间传来。
“我的外衫落在你房内了,我进来拿了啊!”
晚晚眨了眨眼,瞬间恢复清醒。
她惊坐而起,看了眼挂在衣架上的黛色衣袍,推着迟夙示意他快出去。
可这时候显然是来不及了。
屏风后,程砚微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
晚晚慌了,直接拉着迟夙,一把将他拉到了帐内。
第61章 走火入魔的晚晚
迟夙被晚晚用力扯进帐中,少女衣衫半落,被他扑倒在枕间。
迟夙的唇擦着她的唇瓣而过,晚晚别过头躲开,她慌张地扯过被子,盖住两人的身形。
两人躲在帐子中,挨得极近。
呼吸声骤然放大无数倍,连心跳都不受控制了。
迟夙就着帐内昏暗的光线看着慌张的少女,忍不住低下头。
他想亲上她的唇,却被她再次躲开。
晚晚快急死了,砚微马上就要进来了,怎么迟夙还在这占她便宜。
她瞪他,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迟夙弯了弯唇,再次凑近了她。
程砚微的声音在帐外不远处响起,“归晚,还在睡么?外面下雨了呢。”
晚晚低低地嗯了一声,一面躲避迟夙一面伸出手环过他的脊背,将他紧紧地抱住,不让他乱动。
迟夙模模糊糊想着,他从小就在期待娘亲的怀抱,可娘亲似乎从来没有抱过他。
长大后,除了别有用心之人,更加没有人会亲近他,拥抱他。
他微微收紧了双臂。
他也想抱住这个唯一主动抱他的少女。
程砚微走到了衣架前,拿起了自己的外袍套在身上。
“今日我们要在浮光城降落,咱们正好去采买一些炼制太初丹的材料。对了,上次你烧毁的那个炎焱草,浮光城有的是,价格也便宜,只要八颗灵石一株,一丸太初丹便需要一株,还有冰蚕丝,二月梅,白芙蓉,我带的也不多了......”
程砚微一说起话来就没完没了,晚晚知道,她不过是在自言自语。
晚晚声音艰涩,忍不住打断她:“砚微,我昨晚修炼来着,想再睡一会儿。”
她是真的怕程砚微发现。
可迟夙不怕,反而很享受这种亲密,这是他从来不曾体会过的亲密。
他的心跳的很快,想抬头去亲她的脸,却再次被晚晚伸手按下。
晚晚用气音呵斥他:“迟夙!”
迟夙发出一声轻笑。
“好,我不打扰你了,我先去丹房看看。”
程砚微转身,看到掉落在地上的被褥。
“被子怎么掉地上了。”
她走过来,将被褥捡起放好,刚一起身,就听见帐中传来晚晚的低呼。
程砚微一愣,“归晚,你怎么了?”
帐中的晚晚,后悔极了。
她推着环着她的少年,跟他较着劲儿,好不容易把身体侧过来,他的气息又来到了肩头。
晚晚咬着唇,压抑着唇齿间的低呼。
她面上一片红,额头渗出细汗,她感觉到他微凉的发落在她的脖颈,肩头还贴着他的唇。
而迟夙则感觉到,她浑身都在抖。
所以,她感到快乐了么?
程砚微听她不答,呼吸又较往常不对劲儿,面上有了疑惑,又浮起了担忧,“不会是修炼走火入魔了吧?”
程砚微在太和仙门的时候,每每会有其他师兄弟师姐妹来讨丹药,她见过其他弟子修炼走火入魔的模样,也是这般痛苦挣扎,如火焚身。
程她虽然胆子大,但她所知道的东西都是从人间的话本子中学来的,她根本想不到晚晚的帐子中会有别人。
于是,她快步走到帐前,伸手欲撩起帐子看个究竟。
晚晚看到程砚微的影子映在了帘上,下意识阻止:“砚微!别过来!”
程砚微一愣,她的手顿在空中。
晚晚猛地抱住迟夙,不让他乱动,可他却误以为她是喜欢,才要抱他。
他甚至大胆地撩开了她的乱发,去探索她的脖颈。
她的耳根在发烧,小巧的耳垂红得快要滴血。
程砚微听她语气不对,忙道:“归晚!到底怎么了?”
晚晚阻止不了他,便默念静心功法,暂时平稳呼吸。
“我......好像有点走火入魔了,你快去,快去丹房帮我取丹药来。”
程砚微这才是真的慌了,“归晚,你等着,我马上去!你坚持一下!”
她再也来不及分辨帐中的异常,立刻转身跑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记将门关好。
确认程砚微离开后,晚晚一把推开了迟夙。
她从来都没想过最终会闹成这样。
她抓住衣襟,半露着肩头,低声呵斥他:“迟夙,你快走!”
迟夙抬起头,他的头发乱了,身上的衣衫更乱。
“晚晚,你不高兴么?”
少年面如桃花,眸光清清冷冷,唇角含着抹浅笑,长睫低垂间,眼尾的红挂满了难以言说的媚。
晚晚:“......什么?”
“我亲你了,你不高兴么?”
她还要高兴?
她快要被他气死了好吗?
她生气了,脸上羞耻难当,“这么逗我,你很高兴?”
迟夙终于察觉出不对劲了,“你生气了?”
晚晚不理他,捞过衣服穿上。
迟夙不理解了,明明她亲他的时候,他很开心很快乐的,为什么他亲了她,她不快乐呢?
他分明体会到她的颤抖,她也以拥抱回应了他。
迟夙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唇上。
难道,亲错了地方?
可是,方才的感觉,便如同她亲他时,是前所未有的美妙。
晚晚是真的气,这绝对是她穿书以来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她居然把迟夙拉进了自己的被窝中,这不是引狼入室是什么?
亏她还认为他天真无邪单纯可爱。
她手忙脚乱地穿好衣裳,一面将他往外推。
“快走,快走,砚微马上就要回来了!”
迟夙顿住脚步,回头看她。
“你似乎很怕别人知道。”
晚晚别开脸,气呼呼的不想理他。
迟夙笑了一下,“既然你怕,那就杀了她。杀了她,就不会有人知道了。”
寒光一闪,他化出了长剑,提着剑就往外走。
晚晚:???
晚晚只觉得头又疼了起来,这小变态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第62章 你是不是走不动了?
第63章 待在屋子里,别出来
晚晚一下红了耳根,四肢一阵脱力。
迟夙不再作声,将她横抱起来。
长发荡了下去,晚晚下意识揽住他的脖颈。
她仰头,少年垂下眼睛看她,她闭眼躲开他的目光,耳畔传来他的轻笑。
晚晚被他抱着,晃晃悠悠的。
他说:“待在屋子里,别出来。”
......
“归晚,归晚,醒醒。”
晚晚忽然听到程砚微在唤她,她立刻睁眼,发现自己仍在室内,而程砚微则倾身在她面前,小声地唤着她。
晚晚立刻起身,一时间有点糊涂,方才,她是在做梦吗?
“砚微姐姐?”
“嘘......”程砚微要她噤声,“外面不对劲儿。”
晚晚一下子就想到了方才所见的一切。
“怎么不对劲儿?”
程砚微脸色苍白,“我起夜时,听到有动静,便好奇出去看,却看到昨日送我们来的那个小丫头倒在了我房门前,脖子上被开了一个血洞。
我大着胆子出去看了一眼,发现院子外面好多的血,接着,我就被人打昏了......不过我醒来后,发现自己已经在你的房中了。”
脖子上被开了一个血洞?
听起来很像迟夙的杀人手法。
难道程砚微也是被迟夙送进她房中的?
这时,又有数道黑影从窗前掠过。
晚晚手边的天羽剑发出震颤,晚晚愣了一下。
与梦中一样的情节。
她有些恍惚,不知道此刻到底是身在现实,还是梦中。
她伸手掐了一下自己脸,嘶,好疼。
看来现在是真的。
“晚晚,外面有动静。”
程砚微起身,打算开门出去看个究竟,却被晚晚抓住手臂,她疑惑,“怎么了?”
晚晚摇摇头,她想起迟夙的话,决定静观其变。
“外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先不要出去。”
程砚微想了想,道:“好,听你的。”
屋外风声大作,数道黑影在院子里盘旋,噼啪碎裂之声不断响起,持续许久。
两人所在的房间外,似乎有一层看不见的结界,晚晚察觉到这些东西死命地往结界上撞。
程砚微趴在窗边朝外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能看清,但她很熟悉这些东西的破坏力。
“归晚,好像,好像是昨日那些罗刹鸟。”
晚晚心头浮起疑问,难道又是男女主的柯南体质带来的副本?
可书中并没有浮光城副本啊。
黑影冲击结界失败,便不再继续送死,反而在院子里徘徊,又过了片刻,一切归于寂静。
程砚微紧紧挨着她,突然抓住了晚晚的胳膊,目光慌乱地盯着黑暗中的某处:“归晚,那是什么......”
疏淡的月光落进屋内,衣架上落了一只身型巨大,黑羽红眼,尖喙利爪的怪鸟。
它斜睨着两人,长长的尾羽垂落,闲庭信步间,趾高气昂,好像在说:“呵,你们这些愚蠢的人类”。
晚晚不确定地看过去,“好像不是普通的鸟......”
程砚微声线颤抖:“那,那是什么?”
晚晚想了想,“乌鸦精?”
鸟:???
程砚微噗嗤一笑,“乌鸦哪有这样大?我看是山鸡。”
“山鸡是花的。”晚晚纠正她,“这样黑的鸟,不是乌鸦是什么?”
“乌鸦没有这么长的尾羽......”
两人正在评头论足间,只听这鸟气势凌厉地叫了一声。
“嘎——”
一瞬间妖灵迸发,周遭的陶瓷器皿全都遭了殃。
晚晚与程砚微同时看过去,又对视了一眼。
是一只神级妖兽。
“无知鼠辈!是传说中的毕方鸟啊!”
一个阴恻恻的男声自窗外传来,声音粗噶,像锯齿刮过毛玻璃的声音。
晚晚听着有两分耳熟。
晚晚挥出一道气流,木窗被直接打碎,木屑纷飞间,一个男人的身形显现出来。
他一身黑衣,戴着兜帽,背对着月光,看不清面容,鹰钩鼻反射着薄光,唇薄得吓人。
他随意看了眼程砚微,目光流连在晚晚身上,最后定在她脸上。
他双眼一亮,笑了一声,“没想到跑丢了一只兔子,倒让我捡了个大便宜。”
程砚微如临大敌,张开双臂护着晚晚,贴在墙根。
“你是什么人?”
男人不理程砚微,站在结界外,摸着下巴道:
“今日运气不错,又找到一个天赋觉醒者。”
“天赋觉醒者?”
晚晚拉过程砚微,将她拉至身后,“你说谁的天赋觉醒了?”
男人慢慢悠悠道:“自然是你的。”
她的?她怎么不知道她还有天赋?
“我有什么天赋?”
男人放肆调笑:“这我怎么知道,不如你让我摸一摸啊?”
程砚微大怒,“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知道你是谁了。”晚晚拦住程砚微,挑眉看向男人,“手下败将,我们又见面了。”
男人一怔,随即再次大笑起来。
他掀开兜帽,露出一对鹰眼,看着晚晚笑得阴险。
正是晚晚在鬼陵遇到的鹰眼男。
“没错,上次让那小畜生跑了,没想到这次又让他逃了,不过还好,如果能抓到你这个天赋异禀之人,我也能回去交差了。”
他自怀中掏出一枚口哨,吹了一声。
天空中,从四面八方聚集来无数罗刹鸟,在院子里盘旋低飞。
“没想到这小畜生还挺厉害,竟然落下了这么强的结界。既然我攻不进去,便要你们主动出来!”
鹰眼男斥道:“蠢鸟!还愣着做什么!”
两人侧眸,只见毕方鸟张开巨大的翅膀,就要朝两人扑来。
同时,它的尖喙张开,口腔中一团明光闪耀,一团烈火直喷了出来!
晚晚揽着程砚微滚到一旁,那火击中床帐,熊熊燃烧起来。
她直接揽着程砚微朝窗户跃去。
身后,毕方鸟再次喷出烈火,将整间屋子全部点燃,自火焰中一飞冲天。
“天羽!”
天羽脱手而出,径直劈向身后追来的毕方鸟,毕方鸟刹步后退,晚晚脚尖轻点窗棱,身体翻转,跃至毕方鸟身后,掌中仙力聚集,一掌击出。
毕方鸟没料到晚晚竟玩阴的,被她一掌击出窗外,与窗外的男人撞在一起,喉间一团火全部喷在那人身上。
“你这只蠢鸟!”
毕方鸟被鹰眼男一脚踢开,不停地拍打着身上的火焰。
晚晚见机行事,搂住程砚微的腰直接御剑而出。
虽然不知毕方鸟是怎么进入结界的,但身后是一片火海,若是继续待在结界里,不是被烧死就是被呛死,不得不说,鹰眼男真是好计谋。
可是她也没打算在屋内等死。
第64章 天赋觉醒者
晚晚御剑而出,天空中盘旋的罗刹鸟立即俯冲攻来。
罗刹鸟攻击力非常强,翅羽坚硬如刀,破坏力极强,晚晚双手结印,化出万千玉蝶冲入鸟群中。
罗刹鸟是高阶妖兽不错,但晚晚的本命玉蝶是化羽境的修为,对付罗刹鸟不在话下。
很快,空中成片的罗刹鸟尽数被玉蝶绞杀,整个院落如下了一场血雨,黑羽纷纷扬扬飘落,无数鸟尸自空中坠落。
鹰眼男见状,脸色阴沉的可怕,他再次吹响口哨,数股黑雾涌出,雾中出现了蒙着面的黑衣人。
鹰眼男一声令下,“捉住她们!”
空中已无处可逃,晚晚见状,只得落地,手持天羽,护着程砚微与众人厮杀起来。
程砚微不擅长打斗,一波攻势下来,已隐有不敌之势,她手持长剑,护着晚晚的背后,喘着气道:
“归晚,你先走,不要管我!”
晚晚拒绝,“不行,要走一起走。”
程砚微舞剑击退一名黑衣人,侧头对她说,“我会拖累你的,你一个人先走,去找迟师弟与大师兄他们,这里出了事,他们那边恐怕也凶多吉少。”
黑衣人悄无声息地如潮水一般涌上,晚晚咬牙抵抗,“砚微姐姐,这次是我带你出来的,万万不能让你出事。”
鹰眼男听了直冷笑,“谁都别想走!”
他说罢,手中亮出一件法器,整座院落立刻金光四起。
晚晚暗道不好,揽住程砚微的腰,欲一跃而起。
可身体被莫名定在原地,眼前金光闪动,四周景物快速后退。
一种极为恶心的晕车感传来。
晚晚不得不闭眼缓解这种头晕脑胀的混沌之感,手上不敢放松,紧紧抓住程砚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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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光城是一座不夜城。
流光溢彩的玉京河贯穿了整座浮光城,两岸偎红倚翠,立满了翠彩娥眉的娼妓和魅妖,或娇艳或清丽,或舞低杨柳,或歌尽桃花。
酒肆之内坐满了修士,传杯弄盏,觥筹交错,管弦笙歌流淌,嬉笑怒骂不绝于耳,酒色生香,十分热闹。
长街之上,熙熙攘攘,男女修士与妖族混于其中,诸罗绮户,小桥流水,走卒商贩,引车卖浆。
好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便是在这片繁华景象中,一座法阵拔地而起,若是修为低下,根本无法发觉这一处的所在。
阵法中心是一座高耸入云的神秘府邸,此刻如同笼着轻纱,朦朦胧胧的令人瞧不真切。
鹰眼男使用了缩地成寸的法术。
满殿烛火辉煌,恍如白日,晚晚自黑暗中穿出,被这刺目的烛光晃了下眼睛。
混沌的大脑立刻恢复清明,她环视一周,发现此刻她与程砚微正处于一座华丽的宫殿中。
晚晚担心,“砚微姐姐,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们这是在哪?”
晚晚摇摇头,“不知道是哪里,但我能肯定的是,方才那个人是北境境主戾王的手下。”
程砚微睁大眼睛,“戾王捉我们做什么?”
晚晚心中已有了模糊的答案。
鹰眼男派出罗刹鸟毁坏他们的飞舫,为了维修飞舫,他们不得不停靠在浮光城休整。
而他的目标是迟夙,如果别苑中的下人是迟夙所杀的话,那么就说明,迟夙已然发现别苑的不对劲儿之处。
她昏睡之前所见,并非做梦,而是真实发生的。
北境一向与太和仙门井水不犯河水,而这次竟然为了抓迟夙袭击太和仙门,实在令人费解。
“糟了。”程砚微摸上自己的脉门,“修为受限了!”
晚晚一摸之下,果然如此,自己的修为被生生压制了五成。
五成,那她现在最多就是玉成境。
这宫殿内高手居多,仅仅是问心境的大能便有两位,她若要逃,胜算不大,倒不如静观其变。
宫殿四周布满了浓雾,影影绰绰中,有几个人影缓缓地接近了她们。
程砚微摸出戒指内的丹药,倒出一半,递给晚晚,“快服下这个!一个时辰内恢复!”
晚晚不疑有他,两人迅速服药,继续躺在地上装死。
浓雾中的人影现出身形,是一个红衣娉婷的少女。
少女衣饰华丽,赤足踩上地毯,脚踝上系着一串金铃,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她面上蒙了一块红纱,一双美目顾盼生辉,长发编了数条小辫,缀满金铃,垂落至腰际。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少女,歪了歪头,去看身后跟着的鹰眼男。
“这便是影主要送给王上的礼物?看样子,倒是天赋觉醒者。”
鹰眼男谄媚一笑,“回圣女,正是天赋觉醒者,还是难得一见的紫色属性。”
“紫色属性?”
少女弯下腰,伸手抬起了晚晚的脸,“生得倒是漂亮,只是不知觉醒的是什么天赋。”
“紫色属性,世所罕见。”鹰眼男邀功心切,“不论什么天赋,总归是稀有的。”
少女斜睨着他,“这还用你说?”
鹰眼男嘿嘿一笑,试探性地问道:“不知王上......”
少女站起身,一面拿绣帕揩着手指,一面慢慢悠悠地说:
“那小畜生向来滑不留手,这一局我本就没抱希望,不过既然你抓到了天赋觉醒者,便算你将功折罪吧。”
接着,她转身朝身后的属下吩咐了几句,晚晚隐约听到她提到,测试天赋,转移等字眼。
书中的男女主角其实都是天赋觉醒者,只不过觉醒的时间比较晚,按照当前的剧情线,至少还需要个一百章左右才能觉醒。
晚晚没有动,她一方面好奇自己觉醒的天赋是什么,一方面好奇,北境境主为何要抓迟夙。
戾王不修仙,要迟夙这顶级炉鼎做什么?
正在她胡思乱想间,有只手抓住了晚晚的肩膀,将她提起来,晚晚作势配合,瞬息之间,消失在殿中。
“不要!归晚——”
程砚微立刻睁眼欲起身,肩膀上按下了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捏了她一下,她就脱力倒在了地上。
程砚微睁着眼,看到红衣少女慵懒的笑容,她眯起眼,嗓音轻柔,
“姐姐不要着急,虽然你不是什么天赋觉醒者,但用来做花肥也是极好的。”
第65章 圣女梦寐以求的天赋
晚晚被那力道拎着,片刻间就来到一处极梦幻的所在。
看样子像是一座花园。
园内遍布奇花异草,奇形怪状的树枝上缠着花斑蛇,身上布满毒液的蜘蛛到处爬行,连空中飞舞的彩蝶,都带有致命的毒粉。
花园最中央是一片花田,种满了虞美人,花朵如碗,花瓣红的像血,妖娆艳丽,妩媚动人。
月色微明,花蕊迎风,瑟瑟抖动,整个花园弥漫着一股神秘的浓香。
她还未来得及看清这花园全貌,就被人丢进了一间牢笼内。
“哐啷”一声,铁门自动关闭,牢笼外的符箓亮起,结界自动生成。
晚晚看了一眼这些符箓,心中立刻有了判断。
她现在的修为被压制,所以没办法立刻冲出禁制,但若是一个时辰后,修为恢复,这些符箓哪里关得住她。
天灵内天羽剑震颤,化灵示警:“晚晚,这里戾气很大,要小心。”
晚晚应了一声,开始观察周围情况。
夜色中的花田,爬满了巨大的藤蔓,藤蔓缠绕下是一个个小型的牢笼,笼中好像关了什么,隔着花影看不真切。
笼罩着整片花园的是浓的几乎化不开的怨气,遮天蔽日,幸亏有最外层的结界挡着,否则定要天地变色。
而最外层的结界,应当是使用了某种独门秘法,常人难以窥破。
怪不得他们降落时没发现这样一片地方,原来是这结界的缘故。
晚晚的目光又落在那些虞美人之上。
这些花艳丽非常,花瓣红的像喝饱了血,晚晚不觉得它漂亮,只觉得有些诡异。
晚晚走回牢室中央。
她所在的牢室狭小,仅能容下一个人活动,再也看不出什么后,她便盘腿坐下,开始运功。
刚运转了一个周天,晚晚就听见一道娇斥传来。
“都怪云归晚!”
晚晚:???
真是人在笼中坐,锅从天上来。
少女的抽泣声传来,“云归晚害我如今像只妖兽一般被关在笼子里,姐姐,我不要活了。”
紧接着,褚灵均的声音响起:
“云归晚逼你来了?不是你自己非要跟上来的吗?”
褚烟烟不服气,“要不是她拐走大师兄,你以为我会来吗?”
“那你要怪也该怪衡玉剑君,怪云归晚做什么?”
“姐姐!怎么连你也向着她,到底谁是你妹妹......”
“停停停!”褚灵均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别说话了,吵得我头疼。”
褚烟烟委屈的直哭,“姐姐,快想想办法,我是天赋觉醒者,谁知道那小妖女要怎么对付我......”
晚晚这才瞧见,不远处的牢笼中,褚烟烟与褚灵均都被关了进去。
“大小姐。”
晚晚喊了一声,褚烟烟和褚灵均这才回头,褚烟烟一愣,立刻捂嘴。
褚灵均则惊讶地看着晚晚:“云师妹,原来方才被关进来的人是你啊!”
晚晚瞟了褚烟烟一眼,平静地道:“我和砚微都被抓了。大小姐可知我大师兄和迟夙他们怎么样了?别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迟师弟失踪了。”褚灵均直接指出重点,“别苑有问题,衡玉剑君与无渊都被支开了,我们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所以,目前的情况是,迟夙失踪,大师兄和剑无渊离开寻找,被抓的则是她们几个?
晚晚知道鹰眼男的目标一直都是迟夙,只是那名红衣少女,似乎热衷于收集天赋觉醒者。
被迫进入新的副本,晚晚免不了要将副本boss往男女主身上想。
她回忆着原书中的内容,红衣少女,铃铛,天赋觉醒者......这些关键词组合在一起,好像有些印象。
只是,时间不容晚晚多想。
远远地,脚步声传来。
晚晚听见有人在对来人请安,“参见国师,参见圣女。”
国师?
她心头一跳,似乎抓到了什么重点。
两人使用了瞬移,此时已出现在晚晚面前。
“这就是紫色属性的天赋觉醒者?”
一道辨不清男女的声音传来。
晚晚蓦地抬头,循声望去。
一个披着及地黑金绣兽纹斗篷的人出现在眼前。
他身形高挑,浑身都被黑纱笼罩,连面部,都带着面罩,只露出一双极阴暗的眼睛。
而他身旁的红衣少女,依旧做原先的打扮,手中提了个小巧的金色鸟笼,笼中有一只红羽毕方鸟。
“正是。”
她一边逗弄着那只小巧的红羽毕方,一边漫不经心道:“影主这次一共抓来四个女修,有两个是天赋觉醒者,那边的笼子里关的是绿色属性的,而这个,是紫色属性。”
笼中的红羽毕方似乎有些暴躁,对少女的逗弄极为抗拒,甚至大着胆子去啄她的手指。
少女差点被它啄到,吓了一跳,顿时失了兴趣,将笼子抛给身后的侍女,“去,带它去见那蠢鸟。”
侍女抱着笼子木然离去。
晚晚盯着那侍女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斗篷男子捏着嗓子,一声轻笑从鼻腔里逸出,“那只蠢鹰倒真办了件像样的事。”
“谁说不是呢?”
红衣少女咯咯一笑,“眼看着都快死了,还能从王上手中求得一条生路,倒真是小看了他。”
斗篷男子没有说话,反而抬起了手。
隐藏在黑衣中的手苍白的可怕,他朝晚晚招了招手。
“来。”
男人的手似乎有什么魔力,晚晚被迫抬头,撞进了他的视线。
被他凌厉骇然的双眸盯着,腿脚却不听使唤,晚晚身体僵硬地站起,朝他移动。
她来到了栅栏边。
男人苍白的手指点上她的眉心。
晚晚只觉一股寒意入侵紫府灵台,神魂被窥探,她无法抗拒,被迫闭上双眼。
片刻后,男人缩回手指,慢悠悠道:“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天赋呢。”
“不过,这真的是天意么?”
男人的嗓音如烟似雾,目光缥缈,带着几分不把人放在眼中的讥笑与嘲讽,
“只是天意惯会弄人,我倒要看看,天是不是真的要救他。”
少女含笑询问:“敢问国师,是何天赋?”
男人回答,“自然是圣女梦寐以求的天赋。”
红衣少女闻言,又是粲然一笑,“既如此,那便好了,这么些年,我装都要装不下去了。”
她走到晚晚面前,伸指挑起她的下巴,“你叫云归晚?”
晚晚睁开眼,少女弯眸:“听说他离开前特地设结界保护你,你在他心中倒是特别。”
“只是可惜,他身中焚情,是个无情无爱的小畜生。你的一番深情,怕是要错付了。”
第66章 不是叫你来切菜的
禁制蓦地解除,晚晚踉跄不稳,苍白着脸,缓缓跪在地面。
少女唤来身后侍女,“带去沐浴,献给戾王。”
戾王在此?!
晚晚心头震撼,戾王竟然亲自现身浮光城,看来是对迟夙志在必得了。
晚晚木然移动着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身体,体内的灵魂躁动不安。
她这是中了什么禁术了?
她的思想还在,为什么不能控制自己的行动,甚至连眼珠子都不能转一下。
她思绪混乱,又想起了方才国师与少女一番对话,他们所说的天赋,到底是什么?
这群人也太喜欢故作高深,有什么话不能干干脆脆地说吗?
正在思考间,晚晚被带进了温泉池。
浓雾弥漫,身前的侍女转身,走到她身前行了一礼。
动作僵硬,眼神空洞。
“请姑娘沐浴更衣。”
声音冰冷机械,甚至比系统狗子的电子音还要冰冷。
晚晚这才明白,两名侍女中的是傀儡术。
那么她方才被那国师一点,恐怕也是中了傀儡术。
晚晚暗自运功,周身灵力运转,之前吃过的丹药此时发挥了作用,她已经能简单控制一些微小的动作了。
但她仍不能抗拒侍女为她宽衣解带,甚至在侍女的命令下步入了温泉池。
躺在温泉水中的晚晚,开始琢磨如今的处境。
她方才离开时,看到国师与那少女朝褚灵均走去了,不知道她们二人会不会出事。
还有程砚微,她一个人说不定都被吓坏了,得想办法找到她才行。
温泉水滑,花香馥郁,她们不过是为她简单清洗了一番就给捞了上来,套上了崭新的衣裙。
此时晚晚已经恢复了近四成的功力。
她故意将外衫扯入池中,又将首饰捏变形。
两名傀儡侍女见状,面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一名侍女紧接着转身,步出温泉池。
待她消失在门外后,晚晚出手如电,一掌击昏剩下的那名傀儡侍女。
她不敢用灵力,这四周埋伏着不少问心境的大能,一旦有灵力波动,很快就会被发现。
晚晚翻了翻戒指,找到了灵玺剑君为她准备的无息丸。
无息丸可以将修为掩盖至最低,便是在这府邸中自由行走,那些问心境的大能也只当她是众多傀儡侍女中的一员。
她放出本命玉蝶寻找程砚微的所在,接着换上那侍女的衣裳,就跃了出去。
只不过她运气不太好,刚跃出窗户就撞见了一位真丹境的北境剑士。
月色朦胧,四周景色如蒙着一层毛玻璃。
那剑士似喝了点酒,口中含糊不清地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步子歪歪斜斜。
他手提一只黄金鸟笼,笼内正是晚晚先前在圣女手上见过的红羽毕方鸟。
这鸟的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羽毛凌乱,身上隐有血迹渗出。
这剑士拎着鸟笼,骂骂咧咧个不停,“你这只晦气的鸟儿,为了伺候你老子连酒都不得喝,看老子不把你弄死。”
说着他便四处扫视,看到了一池水,便摇摇晃晃地走过去,要把那鸟笼浸入水中。
红羽毕方鸟察觉到危险,顿时扑扇着翅膀挣扎起来,叫声凄厉,隐有哭泣之意。
晚晚皱眉,立刻现出身形。
“什——”
那剑士见眼前突然跃出一个人来,立刻就要开口唤人,晚晚幻出天羽剑,几乎在瞬间便移动至他眼前。
长剑横过脖颈,命门被扣住,那修剑士一时不敢动弹。
“不许出声,否则要你的命。”
点点头,小声道:“仙子,饶,饶命,小的只是个喂鸟的。”
晚晚扫了一眼他手中的鸟笼,问:“今晚太和仙门别苑被抓的人,都关在哪里?”
那剑士战战兢兢道:“都,都关在明月楼。”
“明月楼?”晚晚呢喃,“这里也有明月楼?”
明月楼是云中大陆四境中最大的销金窟,幕后最大的老板就是北境境主戾王。
明月楼名字听着高雅,实则就是做皮肉生意的青楼,他们甚至明目张胆地买卖炉鼎,修真界表面上抵制利用采补提升修为,痛骂明月楼,私底下却仍有不少修士来这里寻求双修和合之道。
“是啊仙子,小的不敢说谎,戾王行宫旁边就是明月楼。”
得到有用的信息后,晚晚毫不手软地抹了他的脖子。
戾王的属下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晚晚一手轻轻接住那剑士的尸体,一手接过差点掉落在地上的鸟笼,又将那尸体移至一旁的树影中,扔了进去。
她看了一眼黄金笼中吓得缩成一团的红羽毕方鸟,想了想,还是打开了笼子门。
传说毕方鸟有一雄一雌,雄鸟口喷离火,雌鸟红羽如火,雌雄相依,翱翔九天,是上古时期的神级妖兽。
如果她先前所见是雄鸟的话,这只红羽毕方说不定是只雌鸟。
而如今雌鸟受困,想来便是那少女用了什么法子哄得雄鸟替她卖命了。
“虽然今晚你家那位刚刚攻击过我,但我从不屑于欺凌弱小。你走吧。”
红羽毕方鸟自翅膀中伸出头,朝她眨了几下眼睛,小心地迈步出去,双翅一抖,飞上了天空。
它飞了两圈,又在晚晚头顶绕了三圈,终是飞走了。
一片羽毛晃晃悠悠地落下,晚晚伸手接住。
羽如赤焰,还有金色的花边,当真漂亮。
将羽毛放入戒指内,晚晚便朝府邸内最高最亮的建筑跃了过去。
这座府邸很大,晚晚一路经过挂满长明灯的长廊,种满琼瑶玉树的亭台楼阁,最后来到宽敞明亮的大厅内。
正是她要找的明月楼。
明月楼高耸入云,楼外镶嵌着夜光璧,连楼内的装饰,都饰以昂贵的彩色琉璃与明珠。
楼内有暗香盈袖,数间雅间一字排开,修士们或弹琴饮茶,或丝竹歌舞,楼内轻纱飞舞,美人下腰,风雅至极。
玉蝶追踪的结果反馈到她脑海中,程砚微正是在这里。
大厅底部设有隐蔽的小间,晚晚正打算一间一间的摸过去,就听见楼内一阵兵荒马乱。
一队黑衣影卫冲入,领头的正是鹰眼男。
“天赋觉醒者逃了,圣女有令,抓住觉醒者!”
他环视一周,身后化出双翼,一层一层地巡视。
晚晚无处可躲,正好与他四目相对。
鹰眼男长刀朝她一指,大声喝道:“抓住她!”
晚晚还未出手,只听四周的琉璃窗砰地一声碎裂开来,在喧闹的大厅中清晰可闻。
破碎的镜片自空中洒落,如同窗外被切碎的月光。
“怎么回事?!”
“何人擅闯明月楼?!”
话音未落,又见数道雪色剑光自空中浮现,以千钧之势劈斩而下,将整座明月楼一斩为二。
鳞次栉比的房间全部崩塌,整个结界如镜面般碎裂飞溅,爆炸声不绝于耳,尘土飞扬,碎屑乱飞。
屋内情形一览无余,男男女女慌忙逃窜。
有胆小的,立刻破窗而出,有胆大些的,当场便破口大骂起来。
一个模糊的白影踩着月光缓缓走来。
晚晚看着那白影,目光微凝。
“喂,你等等我。”
屋外传来林宴夸张的呼喊声,“衡玉剑君只叫你先来探探情况,不是叫你来切菜的!”
第67章 手心贴着他的唇
少年一身白衣,袍角血迹斑斑,自月色中走进混乱的大厅,随意甩了甩长剑上的血珠。
他身后是倒了一地的戾王行宫影卫。
满地鲜血如花般绽放,不断蔓延。
长剑衬着月色,从众人惊恐的脸上晃过,这是什么杀神啊,戾王影卫个个精英,就这样被他像切菜一般砍倒。
来人正是迟夙与林家小公子林宴。
自两人出现那一刻起,明月楼似打开了什么机关,无数黑衣人现出身形,如潮水般蜂拥而来,将两人团团包围起来。
而楼内的人,也早已如惊弓之鸟,拼了命的往外逃。
迟夙的目标不是这些人,故而也不去管他们。
“小迟迟,低调低调......”
林小公子拉着迟夙的衣袖,不让他再向前,“剑君都说了让我们潜入,是潜入你懂吗?偷偷摸摸的,不是这样大张旗鼓的杀进去......”
林宴还在朝他打着手势,啰啰嗦嗦,试图对他解释潜入的意思。
迟夙缓缓回头。
他幽静至极的眼神,让林宴的脊背自下而上地蹿起战栗感。
林宴退后一步,又见迟夙歪头,眼神无辜笑道:
“我来找她呀!”
林宴有点头疼,怪不得衡玉剑君一定要让他带迟夙来找云归晚。
只是这位真的是灵玺剑君新收的小徒弟?
而不是一尊需要被佛修度化的杀神?
“我的意思是......算了——”
他双手一摊,无奈道:“就是这样,所以我们被包围了。”
迟夙毫不在意地回他:“杀了就是。”
一道黑影近前偷袭,尚未出手就被迟夙随手一剑穿心。
他从容拔出剑,丝毫不在意被鲜血溅湿的衣摆,“我要找她,别拦我。”
他双目如电,四下略一扫,已经将楼中各处角落里偷看他的人打量了一圈。
再一抬眸,他就看见了楼上正与鹰眼影主对峙的晚晚。
找到了,晚晚。
他弯了弯眸,脸上的冰冷散去,笑容和煦,提着剑就朝晚晚走去。
心又不受控制地跳动起来,连手都有些抖。
他与林宴在茶馆听书的时候,听见说书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当时他不懂是什么意思,如今,他觉得他似乎有些懂了。
她被掳走后,他的心口疼了许久,加起来也许有三秋那么长。
心悸的症状太强烈了,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他有些不喜欢。
不能总是杀戮。
只有她有办法能让自己放松一些。
又有几个不识相的黑衣人接近他,被他利落地用剑解决。
地上的尸首横七竖八地躺着,每个人的喉间都开了一个血洞。
其他人不敢再近前,只敢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迟夙长身一跃,踏上戏台的栏杆,再一转身借力跃上了楼梯扶手,他身形化影,转瞬之间出现在晚晚身前。
几个跳跃间,少年鬼魅般的好身手已被人看在眼中。
他长睫上还沾着深夜的露水,眼睛透亮如两丸晶玉,长发拂着脸颊,唇红齿白,分外好看。
他微笑着倾身——
少年身上的幽昙气息骤然靠近,晚晚下意识后退半步,却被他伸手揽住了腰。
他闭上了眼睛。
“晚晚,亲么?”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这里不舒服很久了。”
晚晚:“......”
鹰眼影主:“......”
林宴:“哦豁~”
原来迫不及待地大开杀戒找云仙子就是为了要亲亲,看着这进展飞速的一对儿,林宴觉得他终于找到自己单身的原因了。
晚晚立刻脸红如血,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这人知不知羞啊?
怎么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开这种玩笑?
她推了推迟夙,但他揽得很紧,她没将他推开,不由得低声呵斥他:“胡说什么呢?”
在迟夙看来,这推搡就跟撒娇差不多。
于是,他睁开眼睛,更深地弯起唇角,“那我亲你。”
晚晚:“什,什么......”
鹰眼影主:“......”
林宴:“哦豁!”
厉害了,林宴表示甘拜下风。
说着他就低下了头,清甜的气息洒在她唇边。
晚晚蓦地反应过来,一把捂住他的嘴。
“迟应怜!”
她又羞又气,“你是不是疯了,我们在被围攻啊!你居然还......”
他无辜看她。
他什么都不懂。
迟夙觉得此刻贴着他的唇的手微凉柔软,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甜香。
他忽然就想起那日,他亲吻她的肩头,她红着脸,闭着眼,睫毛颤抖的模样。
分外好看。
他玩心大起。
晚晚感觉到手心似被柔软湿润的小蛇咬了一下。
似万道劫雷齐发,脑中一片混沌。
她立刻缩回手,紧紧地握拳。
掌心还残留着湿意,似乎在提醒着她什么。
晚晚这次真的确定他脑回路不正常了。
在他眼中,他的需求永远都是第一重要。
“你......”
她又气又笑,“你怎么什么都不懂?”
迟夙故意笑,他一向不肯吃亏的。
“如果我把他们都杀了,你能不能亲亲我?”
晚晚这下是真的彻底无语了。
她到底选了个什么样的历劫对象啊?!
晚晚举起小拳拳,无声地做了个锤他的动作。
林宴别开脸。
别问,问就是羡慕嫉妒恨。
“小畜生,没想到你动作倒是快。”
鹰眼影主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在这里亲亲我我,这是当他们鹰眼影卫不存在么?
“鹰眼影卫听令,抓住他!”
迟夙一双黑眸眯起,泛着冷光,危险地盯着他。
他不喜欢别人这样称呼他。
第一个这样称呼他的人被他杀了。
他忍不住想起他第一次杀人时......唔,好像很久了,久到他都快忘记了。
但是在他梦中,他杀掉的人,不计其数。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人手把手教他杀人,带他去触摸那温热的血液。
他没有情根,对杀人是不抗拒的,甚至,慢慢爱上利刃划过喉管,血液溅上皮肤的感觉。
更像是他与生俱来的本能。
而鹰眼影主,戾王手中最强劲的一支力量,更是该死。
铺天盖地的黑影袭来,晚晚化出长剑抵挡,与黑衣人打作一团。
迟夙的身影忽地移动,顷刻间已至鹰眼影主面前。
“上次你算计我。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第68章 要两次
鹰眼影主冷笑,立即横刀抵挡。
“你未免也太小瞧了本座!”
黑刀凶煞,如惊涛拍岸,刀意爆发,灵流爆裂,四周的梨花木门窗被震得粉碎。
迟夙依旧稳稳立在他身前,分毫未损。
他甚至居高临下地睥睨他,眼神深晦莫辩,赤裸裸地挑衅,“该我了?”
鹰眼影主一愣。
也不见少年如何动作,空中雪光大作。
剑意勃发,凌厉的剑气如有神助,少年持剑,悠闲走向众人,更似闲庭信步。
锋利的刀刃磨在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喜欢这个声音,而这些人却听着心中直发毛。
大概是怕鬼陵之事重演,迟夙不曾叫这些黑衣人再近他的身。
他握剑的手微动,剑身幻化出无数残影,那是一簇一簇的冰剑,在他身后铺开。
晚晚早就熟悉了他的动作,这是他即将出剑的前兆。
灵玺剑君曾对她说,即便迟夙拜他为师,他也教不了他什么,因为迟夙的剑法不拘一格,自成一派。
他心中没有活人与死人之分,只有想杀和不想杀之人。
比如,在场之人,若不能合他的意,他会毫不手软地全部杀掉。
包括她自己。
一切都快到不可思议。
待鹰眼影主低头看去时,一柄冰剑已贯穿了他的身体。
打斗声停止了。
晚晚撤剑退后,她甚至还未来得及出几招,黑衣人就被解决了。
扑通扑通,数人倒下,皆身中冰刃,在落地的瞬间又化去。
侥幸存活的人再看这少年,明明素衣如雪,貌若莲华,臂挽佛珠,却手持滴血的长剑,如同修罗在世一般。
鹰眼影主瞳孔一缩,冷汗自额头滑落。
他到底是什么境界?
明明他上次在鬼陵围捕他时,他还不是这般修为,为何......
他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变化?
怪不得明月楼外的影卫们连通知他都来不及。
修炼之人,无人不手染鲜血,可令人惊讶的是,这少年眼中无情无欲,冷漠至极,手起剑落,杀人如切菜。
甚至比灵剑峰的剑尊溯流光还要狠辣绝情,是天生的杀戮剑道修炼者。
他口中涌出大股鲜血,“你明明,明明一介妖,妖身,竟妄想修仙?!”
此时他内丹已碎,气若游丝,说出的话仅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修仙有何不可?”
少年慢悠悠收回剑,“我心有愧,只为救赎自己。”
“救赎?”他费力地笑,“听说千年前,妖界的妖尊,妖尊陛下......将自己封印在冰川之下,也是为了,为了恳求上天......降下救赎。”
迟夙不语。
冰川,他是见过的。
“放过我。”
鹰眼影主再次吐了一口血,他低声恳求:
“我用,我用一个秘密来交换......一个关于你的秘密。”
“好啊。”
迟夙思考了一瞬,唇角勾起柔和笑容,满面春风。
“说吧,如果我对你的答案感兴趣,我就放过你,如何?”
鹰眼影主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生路。
这少年方才杀人的模样太过狠戾,如果他真的对什么感兴趣,说不定会放过自己。
鹰眼影主喘了口气,下定了决心:
“其实,追杀你的......”
一朵血雾在迟夙眼前炸开。
方才还活生生的鹰眼影主,就这样自眼前消失,化成了一滩血水。
“无趣。”
迟夙直起了身子。
陌生的灵力波动传来,迟夙回头看向顶楼。
那里似有一道红影一闪,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起身正要追上,却被晚晚拉住了衣袖。
楼顶突然燃起大火,浓烟四起,一片噼啪之声传来,楼内一片混乱。
“迟夙别追,我们要没时间了!”
晚晚指了指外面正在崩坏的结界,推着他往前走,“那个结界正在自毁,过一会儿,结界内所有的东西都会被烈火焚毁,我要先找到砚微,还要救大小姐她们。”
少年回头,幽黑的眼睛看过来,“你没有忘记方才我们的约定吧?”
晚晚垂头丧气,他一直都记着呢!
“你害羞了吗?”
迟夙眼睫轻眨,“我可以等到回去后。”
他伸出两根手指,“要两次。”
晚晚:“......”
要个屁!
迟夙还在不依不饶,“你答应不答应?”
晚晚木着脸不理他,毕竟她不是迟夙,没有那么厚的脸皮。
“归晚!归晚我在这!”不远处传来程砚微的声音。
晚晚松了一口气,程砚微真是她的福星。
程砚微在迟夙劈开明月楼时就逃出来了。
她深知自己修为不高,贸然现身只会给云归晚增加不必要的负担,便打算躲在暗处静观其变。
谁知竟看到了这样一场令人胆战心惊的猎杀。
她跑过来,都没敢看迟夙一眼,“晚晚,我刚从后院逃过来就看见你们了,太好了!”
程砚微一向聪明,她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晚晚见程砚微没事,伸手就抱了抱她,悬着好久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那你可看到大小姐她们?”晚晚松开程砚微,“结界正在自毁,得尽快找到人才行。”
火势已经很大了,半边的楼都烧塌了。
林宴拿着玉简奔过来道:“衡玉剑君与无渊剑君已经潜入府邸营救大小姐他们了,要我们迅速撤离!”
“杀了他。”
一道冷漠至极的声音自脑海深处传来,模模糊糊听不真切。
但这个声音晚晚认得。
“是那个国师!”
迟夙仿佛与她心有灵犀,下意识抬头望去。
剧烈燃烧的顶楼,站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男子,他伸出手指,朝晚晚轻点了一下。
钻心的疼痛传来,晚晚感觉到一阵头晕。
她的身体逐渐变得僵直而麻木,甚至举起了手中的剑。
她的剑对准了迟夙,长剑落在了他的脖颈上。
迟夙原本欲追上去的身形顿住,他转过身,伸手握住她的剑身。
“你要杀我么?”
晚晚摇头,她也不想,可是她之前中的傀儡咒术还未解,她只能听令行事。
迟夙看了她一会儿。
他的手缓缓下移到剑柄,再握住她的手,将剑刃转移至一旁。
他轻轻松松地制住她,看到她的面容逐渐变得苍白。
“很痛?”
迟夙扣住她,气息喷在她耳后,“你不要乱动,跟我做。”
第69章 我要她的天赋
解了咒的晚晚浑身蓦地放松下来,连天羽剑也失手掉落。
迟夙伸手接住,揽着她的腰再次落下。
“这么简单就解了吗?”
晚晚摸摸额头,将那点血迹擦掉。
迟夙看到,在那血迹下,显现出来的是一抹银色痕迹。
想来正是不久前,斗篷男子神识探入她的紫府灵台时留下的印记。
盯着那抹银色,迟夙心里有些别扭。
他伸手,掰着她的脸,用指腹地温柔地揉搓着那抹印记,直至印记消失。
他弯眸,好了,讨人厌的气味儿被消除了。
迟夙收回了剑,林宴与程砚微也围了上来,方才的变故发生的太快,她还未反应过来就结束了。
程砚微上前扶住晚晚的手臂,“怎么回事?”
“没事了,微微放心。”
晚晚试着调动体内灵力,发觉之前服下的丹药已经产生了作用,她的修为已恢复至九成。
林宴踢开一块燃烧的门板,急道:“快走吧,时间不多了,我们边走边说。”
迟夙这时才道:“真正的傀儡术比这个复杂的多,他们还没来得及对你施咒。”
“对啊对啊,整座府邸的下人几乎都是灵傀,全都是受无念国师操控的死物。”
林宴插嘴,“还有,不仅国师无念,还有圣女朝歌,他们专门寻找天赋觉醒者,云中大陆不知道多少觉醒者被他们抓走了。”
寻找天赋觉醒者?
国师和圣女。
晚晚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什么重点,但那点想法总是模模糊糊的,也怪她原本就对男频小说没什么兴趣,原书她都是跳着看的。
“他们抓天赋觉醒者做什么?”
林宴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但如今天赋觉醒者极为稀有,特别是紫色属性的天赋。”
说着他看向晚晚,“云仙子你也是天赋觉醒者吗?什么等级?”
“紫色。”
林宴夸张大叫起来,“天呐!云仙子,你竟然是紫色属性!”
晚晚点头,“他们是这样说的,但我并不知道我是什么天赋。”
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有什么区别吗?”
程砚微道:“灵玺剑尊的天赋是占卜,是紫色属性。”
林宴一剑劈开掉落的障碍物,转头道:“紫色属性极为稀有,包括我们要找的净化天赋,而且,我听说身带净化天赋之人的血都带着一股特殊的香气。”
香气?
程砚微下意识看了一眼晚晚。
晚晚心头一跳,迟夙不止一次说过,她身带异香。
“你怎么知道?”
林宴笑嘻嘻道:“因为我是毒修嘛,最喜欢研究这些东西,听说南境的成安公主就带有净化天赋,若是能让我取她一滴血,我就可以攻克许多无解之毒了。”
四周已是火光冲天,浓烟阵阵,随着斗篷人的消失,侥幸逃脱的的鹰眼影卫与其他人也悄无声息地撤退了。
偌大的明月楼,除了满地的尸体和血河,再也没有其他人。
晚晚微微蹙眉,觉得有些奇怪。
身后的建筑陆续坍塌,他们却始终没能走出结界。
一行人来到了府邸庭院。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像是带着鲜血的腥,又夹杂着腐尸的臭。
程砚微嗅觉最好使,连忙掩住口鼻,“什么味儿?怎么这么臭?”
林宴吸了吸鼻子,呛得他猛地顿住,“真的,好臭。是不是尸体烧焦的味儿?”
程砚微摇头,“好像是一种花香。”
晚晚这时也闻到了这股香气,很熟悉,她分辨了片刻,道:
“是花园里的虞美人散发的香气。我方才被关在园子里,闻到的便是这个气味儿。”
“这气味儿不对。”林宴摆摆手,“如果云仙子看到的是虞美人,那便错了。”
他认真地看着众人,“这不是虞美人,是食魂花。”
“食魂花状似虞美人,可它是以血肉之躯为养料,开出的花朵极为艳丽,再取花瓣研磨,汁液如血,服之可产生强烈的依赖成瘾,还有致幻效果。”
食魂花?依赖成瘾?致幻?
晚晚顿住脚步。
她想起来了。
书中有过一个关于食魂花的剧情,正是被迫服下食魂花,失去自主意识的男主剑无渊,与女主相虐相杀的副本。
这样一想就想通了,那名神秘少女,正是未来会将二人虐身虐心的第三者,也是这个副本的最终boss!
而书中的褚灵均,为了帮助男主解毒,以自身觉醒的天赋为交换,不得不向神秘少女低头。
如今,神秘少女却因为迟夙与她的缘故竟提前出现了!
想通了这一点的晚晚睁大眼睛,难道这个副本会叠加在自己身上?
她是真的不喜欢这种剧情啊啊啊!
*
轻纱拂动,金铃轻响。
“他是玩一玩,还是认真的?”
朝歌慵懒地趴在雪白的兽皮毯子上,红唇轻启,声音撩人。
红色纱衣如花朵般在她身下散开,动作间露出雪白的肩头。
她摇晃着两只玉足,脚腕上金铃晃动,好一副天真烂漫的少女面孔。
“玩一玩吧?”
无念国师坐在椅子上,淡淡地看过去,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若是认真的,他岂不是自寻死路了?”
他仍旧是一身黑袍,连兜帽都不曾取下,在这金雕玉砌的宫殿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少女咯咯直笑,“可我瞧着他,似是动情了呢。”
无念国师轻嗤一声。
“焚情岂能动情?他连这个都不懂么?”
他动了动身子,自袖中伸出苍白的手。
这只手指在不久前触碰了那名女修的紫府灵台,他在测出她的净化天赋之后,又去了她的灵台,白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他蓦地合住手掌,声音尖锐。
“不过他也不用懂了,他会死在我们手中。”
一阵黑雾自他掌心逸出,苍白的手指缓缓变形,最终成了恐怖的五爪。
“本尊如今落得如此境地,还要拜他所赐。”
旁人不知,但他明白。
哪怕他神魂受损,哪怕他如今境界已然跌至泥中,只需月妖这种顶级炉鼎采补三月,再生吞活剥他的血肉,饮下他的心头血,他就能修补神魂,恢复巅峰时期的修为,甚至突破登仙境,再次统领妖魔界。
少女风情万种地睨了他一眼。
她腰肢柔软,动作诱惑地自地毯上起身,娉娉婷婷地走到他面前,伸出玉白的手指,拂上了他的肩。
“那我们可说好了,我要那女修的天赋。”
第70章 像只小兽,抿去伤口的血
无念不悦地甩开她的手。
旁人也许会被少女艳丽的面容迷惑,但他不会,也只有他最清楚,朝歌不过是一个披着狐狸皮的千年僵尸。
“他这种妖物,天生无情,当然不会对这女修有什么太深的感情,但他现在正处于新鲜劲儿上。”
无念神情漠然,冰冷地看了她一会儿,抬手捏住了她的下颚。
“这个女修现在是他的玩物,他怎么会愿意别人动?”
少女微微偏过头,脱离他的控制,看着结界内的四人笑了一下。
“另外几人已经被我丢进另外一个结界内了,剑无渊我已经没什么兴趣了,随你处置吧。”
她的目光落在那位白衣少年昳丽的面容上,舔了舔唇。
“作为交换,我帮你控制那小畜生,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
晚晚等人逃离了即将崩塌的明月楼,整个结界碎裂,明月楼陷入一片火海。
他们被迫朝庭院中后撤,却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先前关押晚晚的那个花园。
晚风中,血色花朵依旧艳丽,令人窒息的花香依旧浓烈。
即便众人施了法,也挡不住这无所不在的花香。
最先出现幻象的是林宴,一直嚷嚷着眼前有许多小人在跳舞。
程砚微为他服下了解毒丹但也于事无补,晚晚便拿出天羽剑,让他趴在剑上飞。
迟夙也不太舒服,这份不舒服,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往晚晚身边凑。
四个人中,状态完全正常的只有晚晚。
这花香虽然浓烈了点,但对她似乎没什么作用。
程砚微心中的念头越发清晰。
*
踏进了花田犹如进入了一个秘境,原本布置在四周的铁笼与藤蔓都消失了,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望无际的食魂花。
迟夙的心跳得很快。
这些香气他十分不喜欢,简直将他内心的杀戮与破坏欲放大到了极致。
焚情又有蠢蠢欲动的趋势。
他落后了众人半步,再抬眼时,众人已然消失了。
只在月光下的花丛中,站着一名红衣少女。
她长着与云归晚一模一样的一张脸。
但她穿着十分暴露大胆,雪肤露在外面,脖颈挂着一串金铃,连露出的手腕与脚踝,都戴着金铃。
是她,又不是她。
少女是妖冶的,极具侵略性的,与晚晚平日里的保守清丽截然不同。
察觉到此她非彼她,他眼中的光亮消失了。
“不要用她的脸。”
迟夙厌恶地皱起眉头,“否则杀了你。”
“什,什么?”
少女显然是被他的话吓到了,长睫轻眨,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抚上自己的胸口。
她极缓慢地朝他移动,一面轻声细语地说着:
“迟夙,虽然我换了衣裳,但我就是云归晚啊。”
朝歌心中有些忐忑,她不明白为何进入了幻境,吸入了那么多的花香,他仍能够清楚地分辨出她与那个女修的区别。
心念催动,她默念他的名字。
花香越发浓烈,迟夙感到特别不舒服。
“我说,不要......不要用她的脸。”
眼前有些恍惚,迟夙撑着额头退后了两步。
“迟夙,你怎么了?”
少女说着,紧走几步欲上前扶他。
叮当之声传来,似一道重锤,砸在迟夙的耳膜上。
头痛欲裂,钻心的疼痛传来,焚情在体内发作了。
为什么是这个时候?
他与焚情相伴十几年,早就熟悉它的毒发时间,只是如今再次发作,让他很难不往这些香气上想。
上次毒发,也是因为这些花吗?
意识模糊间,少女的手攀上的他的手臂。
迟夙猛地抬手挥开她。
她被击得退后数步,压倒了一片花叶。
“你现在一定很难受吧?”
朝歌从地上爬起来,再次靠近他。
“让我帮你。”
少女嗓音轻柔,与她真的很像。
但迟夙在她身上嗅到了魔的气息。
梦中的他曾攻占魔界,将那个高高在上的天魔打落至尘埃中,永世不得翻身。
如今,魔又出现,那么,他所处的世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中?
眼见少年愣怔,朝歌便觉有机可乘。
“让我帮你好吗?迟夙,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的。”
少女笑得清甜,笑意却并未达眼底,她这副做作的样子,真的没有云归晚好看。
他轻笑一声,眉梢眼角都是秀致凌厉的美感。
“是吗?”
“希望你不要后悔。”
迟夙抬手,冰剑自她身后飞来,一剑贯穿了她的身体。
少女诧异地低头,身体化作寸寸黑灰,散向空中。
待那最后一抹黑雾散去,迟夙才捂住心口,踉跄着退后两步。
“为什么要不自量力呢?”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他看向倒伏在一旁的虞美人,花瓣被踩得粉碎,鲜红的汁液沾上了他的伤口。
......
晚晚找到迟夙的时候,他正坐在一处角落里,周身泛起银色灵流。
他身旁的区域,包括石壁与地面都结满了坚冰,他坐在冰面上,白衣银发如雪般流淌了满地。
他脸色苍白的厉害,衬得唇色越发红艳,脸上痛苦隐忍,额前的发汗湿了许多。
他这副模样,晚晚并不陌生。
又毒发了吗?
晚晚刚要上前,迟夙就倏然睁开了眼睛。
纤长的睫羽下,清寒秀丽的眸子,冷得像经年不化的寒冰。
手一抬,凌厉的冰剑破空袭来,速度快又猛,如离弦的箭。
晚晚来不及躲避,结阵卸了那剑一半的力道。
感受到熟悉的灵力,迟夙立即撤剑,但她还是被擦伤了肩膀。
晚晚疼得轻嘶了一声。
迟夙的意识飘忽,呆呆地看了她许久,才轻扯唇角,无声地唤她:“晚晚?”
晚晚捂着肩膀,皱着好看的眉,“迟夙?你毒发了?”
迟夙笑起来,这才是真正的晚晚。
他忍住周身彻骨的疼痛,瞬间移动到她身前,握住她受伤的手臂,轻轻撩开她的衣衫。
冰凉的气息袭来,晚晚一愣,想要挣扎,但手臂被他抓住了。
少女藕荷色的肚兜露了出来,雪白圆润的肩头,一道剑伤赫然在目。
他扶住她的肩,直接低下头,温软微凉的唇,落在她的伤口上——
眼前的少年,像只小兽一般,为她轻轻地抿去流下的血。
舌尖接触到她的伤口的一刹那,晚晚觉得浑身犹如过电,忍不住颤栗了一下。
她下意识就要挥手。
他抬起着霜雪似的眼睫,牢牢地按住她,一双红眸灿如宝石。
看着这样一双眼,晚晚竟莫名想到了某种温顺可爱的小动物。
第71章 如果他要,那就是全部
第72章 你为什么不躲?
晚晚将迟夙带回去时,正好遇见前来寻找众人的季闻笙,剑无渊,褚灵均和褚烟烟。
这一行人都受了花香的影响,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迷幻状态,褚灵均与褚烟烟最为严重,直接昏迷不醒。
程砚微忙的脚不沾地,为几人镇定,喂他们服用解毒丹药。
季闻笙最先发现了云归晚,抬眼看了过去。
见她平安无事,他一颗心渐渐放回到肚子里。
他找来的时候没看见云归晚,就知道她一定去找迟夙了。
此刻两人并肩而来,一个面色微红,一个风姿无双,便是不说话,两人之间也仍有默契与暧昧在流淌。
季闻笙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们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变得这样亲密了呢?
晚晚看见了季闻笙,淡淡的亲切感从心头浮起。
不说他那与哥哥极为相似的容貌,就说他在日常修炼中对她的指点与照顾,她也没办法讨厌起这个人来。
“云师妹,终于找到你们了。”
季闻笙依旧笑容温和,连语气都是极为克制有礼的。
“你没事吧?”他看向迟夙,“迟师弟可好?”
迟夙点头,他在季闻笙面前,向来话不多。
剑无渊见迟夙回来,欲上前与他攀谈,却被晚晚拦住。
“我师弟方才毒发,如今需要休息。请剑师兄不要打扰。”
剑无渊摸了摸鼻子,识趣地退后。
迟夙因神魂受损,需要调戏息,便独自一人去了旁边打坐。
看着他入定后,晚晚回到季闻笙身边,将这她所见所闻细细叙述了一番,并坦白了她所觉醒的天赋。
季闻笙初时很惊讶,接下来也慢慢明白了灵玺剑君当初的断言。
如果,他们真的是宿命,那他呢?
程砚微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她是由衷地为云归晚和迟夙感到高兴,只是苦了衡玉剑君......
她想着,就抬头看向季闻笙。
他静静地坐在那里,面容清寒幽邃,眼神忧郁,发冠上美玉隐隐生辉,像一轮清月,让人不忍亵渎。
她目光一转,落在他的手上,瓷白修长的一双手,此刻握着剑,还揽过她的腰。
程砚微心中一跳,不敢再看,连忙转过了眼。
“如果,我真的有净化天赋,我可以把我的血分给大家试试。”
晚晚说着,就要伸胳膊让程砚微取血。
程砚微直接拒绝。
“解毒不一定要用鲜血,肢体接触输送灵力也是可以的。”
晚晚惊讶道:“肢体接触也可以么?”
“当然。”
她捏了捏晚晚的小胳膊,“就你这点血,哪够这些人分的,何况只是些致幻的毒。”
几人在这边忙碌,却没发现亭内早已没了迟夙的身影。
*
迟夙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特别是朝歌圣女还害他打伤了晚晚。
迟夙结出空间术法,片刻间便出现在一处灯火通明的大殿中。
他一出现便开始大开杀戒,来不及撤退的鹰眼影卫皆成了他的剑下亡魂。
祭川见势不妙,在迟夙提剑杀第一人时便已逃之夭夭。
朝歌仗着自己化羽境的修为,丝毫不把迟夙这个半大少年放在眼中。
迟夙不过三两招,就将她击败了。
此时才回过神的朝歌咬牙看着周围,祭川靠不住,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但她至少要抓走云归晚。
只要抓住云归晚,得到她的天赋,她就可以不必消失。
她周身聚气,吞下暂时可提升修为的丹药,隐了身形朝云归晚他们的所在飞去,不过很快,她就自半空中坠落。
她被一道剑气击中了腹部,跌落在地上,吐出了一大口黑血。
“即便你至登仙境,于我而言,仍旧是不堪一击的蝼蚁。”
“为什么一定要捣乱呢?”
他的声音清冷遥远,如烟如雾,温柔地拂过耳廓,却听得朝歌整个人如坠冰窟。
竟敢如此大言不惭,他到底是谁?
四周似乎都静了下来,只余少年的脚步声。
他朝她走了过来,洁净的衣摆,停在她的面前,就像一朵盛开的月下幽昙。
他俯下身来,柔和的音调在头顶响起,带着沉沉的威压。
“还是,你想扰了我的兴致?”
迟夙抬手,紫色的印记打入朝歌的身体。
朝歌蓦然想起,万妖之国内,永不消退的月色与永不凋零的昙花。
她死在千年以前,杀死她的,是那个令六界俯首的妖尊陛下。
如今,她被迫安魂在一具千年僵尸体内,日以继夜地忍受着毒素的困扰。
即便她如今代替了成安公主,控制南境,也未曾寻到破解之法。
她回忆起,她鲜活的如花一般的身体,还有她的妖丹,皆被那人挫骨扬灰,于他而言,的确是简单到只需动动手指的事情。
她颤抖着唇,鼓起勇气顺着少年的衣摆向上看去。
少年容颜昳丽,笑容清浅,红唇勾起好看的弧度,连那两帘睫羽,都似要化蝶振翅而去。
他无疑是残忍的,可他看着她的眼神,慈悲的就像佛祖座下最虔诚的弟子。
温柔又残忍,弱小又强大。
千年以前,他就可以飞升了,但他放弃了,入魔一般选择所谓的救赎之路,将自己封印在冰川之下。
他对自己残忍,对待别人更是残忍。
朝歌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噩梦般的梦境袭来,她心如死灰。
他说的对,即便是登仙境,在他面前也是不堪一击的蝼蚁。
“迟夙?”
结界外传来脚步声,还有少女焦急的呼唤声。
迟夙眼睛亮了一下,再次抬手,另一道完全不同的紫色印记再次打入。
“皆忘。”
朝歌浑身一震,方才的记忆烟消云散,她立刻清醒过来。
清醒过来的朝歌,看见方才还阴冷的少年已面上带笑,偏头去看结界外找来的少女。
她的身旁,跟着衡玉剑君。
他们的手握在了一起。
迟夙的笑容僵在唇角,周身的冷意,寸寸加深。
连脚下的土地,都结满了坚冰。
他在失控。
朝歌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她笑了起来,眸中翻腾着怒火,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年,忽然抬起手臂。
火红的灵力突起,幻化成一道利刃,直朝少年刺去。
少年恍若不知,他看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
同时,他觉得自己的心,也像是被人狠狠地捏住。
朝歌确信,这样近的距离,他不可能有机会躲开。
何况,此刻他眼中只有云归晚。
淬着毒的灵刃划过血肉,落下点点鲜血,下一刻,又被灵力弹开。
晚晚高高提起的心落下,她轻呼一口气,捂住了受伤的手臂。
今日为了他,竟两度负伤。
毒气蔓延,净化天赋开始自动清除毒素。
“迟夙,为什么不躲?”
晚晚蹙眉,语气之中带着埋怨,“你明明可以躲开的。”
第73章 疼就咬我吧
最后一击失败了。
朝歌被云归晚的掌力推至一旁,额头撞上了青石,顿时流了满脸的血。
云归晚的速度太快,简直是不要命地要给这小畜生挡刀。
“天羽!”
天羽剑应声而出,悬浮身前,灵光四溢。
晚晚不顾手上的伤口,双手结阵,“天罗·困阵!”
剑光四起,呈合围之势,翻江倒海地朝朝歌涌去。
朝歌蓦地睁大眼睛,欲结阵抵挡,只是内丹受损,法力竟然聚不起半分了。
迟夙推进她体内的法印,损了她的内丹。
朝歌看着云归晚流血的伤口,再看眼眶发红的迟夙,意识到如果自己再不跑,恐怕就要死在这里。
她要回到南境,回到南境,她还有机会。
朝歌大喊一声:“国师救我!”
一阵黑雾蓦地腾起,朝歌消失在原地。
天羽剑扑了个空,晚晚恼怒:“糟糕!让她跑了!”
季闻笙也立刻赶到,快速点了晚晚手臂上的止血穴位。
“她不重要。”
他抿着唇,略带不满地看了迟夙一眼。
“跑就跑了,伤势要紧,先处理一下。”
季闻笙说罢,指尖聚灵就要为晚晚疗伤。
晚晚拦住他,“大师兄,你的毒还未解,先不要动用灵力。”
说着,她又气呼呼地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迟夙。
“迟夙,你在想什么呢?能躲不躲,你不要命了?”
少女语气严厉,责怪他时,尾音颤抖,似乎疼得厉害。
晚晚气坏了,凭迟夙的身手,怎么会察觉不到身后的灵刃?
她强烈怀疑,迟夙就是故意的。
迟夙看着她指缝中流出的鲜血,带着迷蒙的甜香,神智瞬间从方才的紧张和失神中找回。
他的心跳的很快。
他不是要惩罚那个害他伤害晚晚的女人吗?怎么又再次害她受伤?
他目光游移不定,落在正在为云归晚止血的季闻笙身上。
是了,是因为他。
晚晚握着他的手腕,他们牵着手。
在那一刻,他脑海中是空白的,什么都没有。
随之而来的则是愤怒,仿佛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沾了陌生的气息。
也许事出有因,她只是短暂地拉住他的手,可他却又无法控制住自己,想要将碰她的人都杀掉。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她是属于他的。
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占有欲。
陌生又熟悉的,是濒临失控的感觉。
......
“伤口有点深。”季闻笙帮她止了血,又道:“师妹,我帮你包扎吧。”
晚晚点头,“多谢......”
这时,迟夙走到两人面前。
敏锐的季闻笙很快察觉到属于妖类的危险气息。
就在晚晚以为他会说点什么的时候,他却笑了起来。
他笑容依旧和煦,但整个人好像变了,有些说不上来的冷。
“晚晚,来我这里。”
晚晚没有动,不知为何,她忽然感觉到一股凉意爬上后颈。
见她没有动作,迟夙又向前走了两步。
他伸出手,小心地避开她的伤处,握住她的手指,温柔地将她拉近身前。
“都是我不好。”
紧接着,少年俯身。
晚晚下意识一缩手臂,心头乱跳,他不会又来吧?!
好在,他只是吹了吹了她的伤口,温热的气息扑上伤口,像柔柔的风,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还疼吗?”
迟夙抬眼看她,眸中澄澈晶莹,像春日雪山下,一汪碧蓝色的湖水。
他直起身,看着季闻笙,黑眸闪着危险的光,笑容依旧和煦,一本正经道:
“大师兄,还是我来吧。”
“我是她的道侣,她又是为了救我受伤,理所应当该由我做。”
*
星夜,飞舫上。
晚晚与迟夙相对而坐。
他们自戾王府邸出来后,已是第二个夜晚。
他们径直奔向了飞舫,所幸,飞舫已修复如初。
她的伤口已被他用灵力疗过,不再流血,只是创口还需要处理包扎一番。
两人之间隔着一条榻几,榻几上摆了各种瓶瓶罐罐与药粉,小刀之类的东西。
迟夙坐在她身边,垂着眼,摆弄着榻榻几上的药酒与药粉。
少年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手里捏着一把寒光凛冽的小刀,正放在火上烤。
晚晚看着迟夙安静的模样,竟有些走神。
眼前的少年,大概是因为害她受了伤,全然没了之前那股阴沉戾气的味道。
迟夙肌肤苍白,又因身中焚情的缘故,唇色较常人更红一些,偏偏他一头墨发又浓如泼墨。
飞舫之外,远山苍茫,漫天月华倾泻而下,似大雪满弓刀的壮美。
又因这一抹艳红,给整幅画卷增添了色彩最为浓艳的一笔。
此时此刻的他,好像对她收起了所有的戒备,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时,莫名的有些乖。
晚晚看在眼里,一颗心不由自主地就开始软化了。
她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迟夙很任性,不懂情爱,视人命如草芥,更没有朋友,就像一个孤独症患者。
但他内心柔软又敏感,做错事了之后总是喜欢扮无辜,让人没办法去讨厌。
在来自现代的她看来,如今十七岁的迟夙,其实还是一个正处于青春期的孩子。
叛逆,猎奇,无辜,懵懂。
算了,何必与他计较,一个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
晚晚懊恼地敲了敲脑门,叹了口气。
她觉得自己最近有些疯了。
她怎么能对自己的任务对象产生好感?
伤口周围的血污被他清理得干干净净。
“晚晚。”
少年弯起眼眸,拿起一瓶药酒。
“要清理一下伤口,这个药酒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迟夙说着,用纱布蘸了药酒,去给晚晚手臂上的创口消毒。
冰凉的药酒一沾到伤口,晚晚浑身就是一抖。
她反射性地一把抓住迟夙的手臂,竟也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晚晚红着眼眶,扯出一个哭脸,“好痛。”
迟夙唇角一扬,“你忍一忍,我马上就好。”
泛着药香的药酒刷过伤口周围,剧烈的刺痛感袭来,晚晚差点当场去世。
“嘶......”
她抓着迟夙的手,指节泛了白,声线都开始颤抖:
“迟夙......你再快点。”
迟夙垂着眼睫,认真地帮她擦着药酒,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颤抖。
他不是第一次感受到她的颤抖了。
但是,他发现,她颤抖的时候,真的很迷人。
消了毒,就要开始清创了。
朝歌的灵刃带着剧毒,晚晚虽然有净化天赋,将毒解去了,但那伤口,还是被灼烧了,看起来有些狰狞。
心中的旖旎散去,迟夙的眸色暗了暗。
“再忍一忍,这次我快点。”
他拿过那把小刀,快速利落地清理伤口,疼得晚晚眼泪一个劲儿地在眼眶中打转。
都怪他!
谁说修仙了就不怕疼的?毕竟是血肉之躯,不疼才怪!
晚晚闭着眼睛,死死咬着牙关,泪水从紧闭的睫毛下滚落,砸在迟夙的手背上。
迟夙的动作顿了顿。
他抬起被她抓住的那只手,递到她唇边,语调温柔,
“要上药了,疼你就咬我吧。”
第74章 他好像懂了,懂得什么是吻
晚晚早就咬得牙帮子发疼了,罪魁祸首主动递来胳膊,不咬白不咬。
晚晚泪眼迷蒙地看了他一眼,一张嘴就咬住了他的手。
好爽!
柔软的皮肉咬在唇齿中,压力瞬间释放,连疼痛感似乎都减轻了。
舌间泛着点淡淡的血腥味,晚晚有点上头。
迟夙面色未变,唇角微扬,拿过一旁的药粉,准备撒在她的伤口上。
“这个药有些疼,但是很管用,马上就能止疼。”
他微微晃了晃被她咬住的手,示意她:
“你可以用力咬。”
药粉撒了上去,晚晚痛的人都快升天了。
她忍不住重重地咬了下去,唇间的血腥味更浓重了。
迟夙微微闭眼。
疼痛之感在他脑海中无限放大。
这是因她而起的疼痛,是她的牙齿穿过他的血肉所带来的疼痛,却如同上瘾。
他忍不住眼睫轻颤,心中竟莫名地泛起了快.感的涟漪。
片刻后,伤口传来麻木之感,果然如迟夙所说,不会再痛了。
晚晚此时才脱力松开牙齿,背后已是潮湿一片。
再看迟夙的手背,已经被她咬出了血。
几颗殷红的血珠颤颤巍巍地冒了出来,点缀在玉色的肌肤上。
晚晚脸色红红,“啊,对不起,把你的手咬破了。”
“无事。”
他若无其事地抽回手,眼波流转看着她时,如同春山将至,美不胜收。
晚晚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怎么她咬了他,他却好似很享受的样子。
不过晚晚很快就没有心理负担了,一报还一报,毕竟当初他也咬过她。
迟夙拿过一旁的纱布和绷带,开始为她包扎。
少年对于处理伤口这件事似乎极为习惯,包扎的很好。
晚晚活动了一下手臂,觉得没什么问题了,为了避免尴尬,又因心中记挂着另外几人的情况和朝歌圣女之事想去找大师兄,就道了一声谢,起身欲走。
“你去哪?”
少年一把握住她另一只手腕,轻轻拦住她,“还有一处伤没有处理。”
“什么伤?”
晚晚不明所以,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是那处被他舔舐过的,肩头的伤口。
晚晚一瞬间脸色涨红,慌张后退,抽出自己的手,“没,没事了,这里已经好了。”
“是吗?”
迟夙站起来,缓缓走近她。
“让我看看。”
晚晚怎么可能真的让他看,她低着头,看到他的修长的腿,再往上,是他紧窄的腰身。
他早已除了外衫,内里是修身的箭袖剑袍,整个人如一柄剑,气势迫人。
他走得不紧不慢,从容闲适,但那股自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气息,让晚晚没来由地一阵紧张。
早些时候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晚晚心跳乱了,她胡乱地想着,迟夙要做什么?
难不成他想要她帮他解毒?
可他的眼神看起来好像有些不对劲!
救命!
她没有恋爱经验,更没有交过男票,这个时候她该怎么办才好?
跑是跑不了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晚晚一步步后退,腿被床板一磕,一屁股跌坐在床榻上。
迟夙走到她的身前,慢慢弯下腰去看她的脸。
他离得越来越近,晚晚甚至能在他的眼中看到她的倒影。
他盯着她,红唇微启,慢吞吞地说道:
“你躲什么?”
晚晚闻言,立刻挺直了腰杆。
对啊,这里是她的房间,她为何要躲。
“我没躲,大概是失血过多,我忽然觉得头晕想要休息,你快出去。”
迟夙好笑地看着她,“已是半夜三更,你让我去哪?”
“自然是回你的房间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
晚晚不打算与他周旋,她的心跳的飞快,总觉得如果让他留下,就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
她脱掉鞋子,上了床,拉过锦被,假装要睡。
迟夙按住她拉扯被子的手,“我们不是道侣吗?”
晚晚扶额,“我们不是道侣。”
她耐心解释,“结为道侣是需要两人的同心契印的,我们没有,所以并不算道侣。”
她又补充了一句,“口头上的,做不得数。”
迟夙听了,含笑直起腰,周身泛起凌厉之气。
“原来如此,所以,你当初的承诺,是骗我的?”
晚晚嘀咕:“干嘛说骗这么难听......”
她怎么可能真的为了任务献身。
警告!由于宿主严重影响规则,当前任务对象好感度开始下降,目前已降至40,若不及时挽回,宿主将接受系统惩罚。
卧槽!
晚晚垂死病中惊坐起——
这什么狗屁设定?已经升起来的好感度还带下降的?!
还有,什么叫影响规则?
一个破任务有什么规则可言?
宿主对任务对象发誓,也属于规则之一
晚晚:???
她是挖了一个坑把自己埋了吗?
“我怎么可能骗你?”
晚晚立刻调整状态,天真懵懂地睁大眼睛,撒娇讨好道:
“迟夙,当初我的预知是,我们因为日久生情,才在一起的,可是现在不是还没有生情嘛,自然算不得道侣的。”
“还有啊,今日大概是我的天赋刚才觉醒,又替大师兄他们解了毒,的确是有些不舒服,我正打算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好为你解毒呢!”
“我从来都没有骗过你,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会陪着你的,你要相信我。”
迟夙漆黑的琉璃眼珠凝结,专注地望着眼前黛眉红唇的少女。
她声音微微发烫,有着柔软娇媚的音色,莫名撩拨了他的心。
也正是这样一张嘴,次次都在骗他。
“你说,我们日久生情,在一起了。”
晚晚看到少年睫毛向下低了一下,猛然凑近她。
“是这样吗?”
他报复性地,将唇贴在她的唇上。
两人的气息同时凝住,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自己。
晚晚的长睫忍不住颤抖,与他气息交缠。
幽昙的冷香与暖香混合在一起,出乎意料的好闻。
迟夙的唇压着她的唇,没有动。
晚晚却从他眼中看到了懵懂。
他似乎不懂,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他向后一退,离开了她。
晚晚立刻松了一口气,不懂就好,不懂就意味着她能蒙混过关了。
已是深夜,四野皆静。
远山连绵,月光初霁,此时,他们离天幕很近,很近。
漫天星辉洒下,晚晚看到他缓缓地抬起眼,对她说:“不是这样。”
少年的眸子倒映着错落的星光,澄澈中夹杂着几分天真,分外动人。
“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看着晚晚,眨了眨眼睛,他见过别人亲吻,好像不是这般动作的。
晚晚:“什么?”
他没有说话,再一次倾身而下。
他一只手揽住晚晚的腰,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脸与她相贴,气息缠绕着她,再次吻上她的唇。
少女的唇瓣香软可口,芳香甜腻,像极了她带他吃过的千层雪。
他会动唇了。
晚晚呜了一声,所有的气息都被他吞下。
迟夙感受着唇齿相依的亲密感,以及少女身上令他沉醉的甜美,还有她身体微微的颤抖——
他好像懂了,懂得什么是吻。
懂得何为快乐。
第75章 你有没有过兄弟姐妹?
少年的气息如霜如雪,清冽中带着迷蒙的清香。
晚晚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学会了。
她头脑晕沉沉的,下意识地就要推开他,可是她推不动。
她手脚都软了,软的不像是她的了。
两人气息交换,晚晚发现这种感觉并不痛苦,甚至带着一些愉悦,她迷迷糊糊与他拥吻,感觉到他的悸动。
身体开始发烫,气息变得更乱。
晚晚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咚......像是欢欣的鼓点。
她怎么会因此而感觉到快乐呢?
是因为这个人是他吗......
晚晚缓缓睁开眼睛,却发现他也看着她。
少年的眼中有薄薄的一层欲色,他眸色清冽,眼若清雨,呼吸与她紧密交缠。
无师自通又兵荒马乱。
迟夙体会到身体发生的变化,有些困惑。
他好像毒发了。
不过,与那时不同的是,这次毒发没有疼痛。
他握住她未受伤的手,将她轻轻一推,便压倒在床榻上。
晚晚始料不及,直到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腰肢。
感受到少年僵硬的身体与凌乱的气息,晚晚立即回神,她扭过脸去:“迟夙!别乱来!”
迟夙被她的呵斥唤回了神智。
少年抬头,眼尾染着欲色,神色迷茫,眼神单纯又无辜。
“身上有些不对劲......我好像毒发了。”
“毒发?让我看看。”
晚晚趁机挣脱开他的钳制,坐了起来。
她努力忽略方才两人之间的吻,慌乱与羞涩一点点退下,晚晚摸向他的脉搏。
她细细探知了一番,发现他除了心跳快一些,没有任何毒发的迹象。
可他蹙着眉,手捂上了心口,“心跳的很快,身上还有些不舒服。”
晚晚的目光不经意一扫,落在他的腰间,立刻尴尬地转移视线。
她好歹也是个现代灵魂,怎么能不懂他现在是什么状态?
恐怕不知道的,只有他自己罢了。
晚晚无奈,她学着大夫的口吻:“你不是毒发,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迟夙喃喃,“不是毒发吗?”
晚晚瞧着他这副懵懂的样子,抿了抿唇,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点可爱。
如果不是因为任务,她不会看到迟夙这样的一面。
可同样,因为是任务,她却不能喜欢上他。
系统承诺会在她任务完成后给她一个合理的死遁方式,让她彻底断开与这个世界的联系,所以,一直以来,她都不敢动心。
她做过太多小世界的炮灰,见过太多悲欢离合,知道他这样的反派,是没有心的。
何况,他身中剧毒,早已断情绝爱。
一直以来,他对她的感情,不过就是迷恋与依赖。
但那也许是因为她身怀净化天赋的缘故。
若说他爱她,她是不信的。
他没有心,根本就不懂情爱。
晚晚心中涌起淡淡的失落,脸颊藏在微乱的额发下,灯火阑珊中,显得有些孤寂。
*
程砚微是目睹着季闻笙独自离去的,明明他去的时候还带着云归晚。
接着众人从府邸到回到飞舫上,他也未曾发一言。
程砚微仔细观察着他的神色,发现他并没有愤怒,也没有不甘,有的只是平静。
她在心中悄悄地想,这便是无情道吗?
飞舫上的房间早已修复好,甚至落下来防护结界,她也有了自己的房间。
星夜很美,身心也很疲惫,但她睡不着。
她推开门,看见云归晚的房内亮着灯。
两个模糊的身影相对而坐,有些缠绵。
秉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念头,程砚微目不斜视地走了过去。
她独自一人来到甲板上,却意外地撞见了季闻笙。
他周身笼罩着淡淡的寂寥,一层薄薄的银辉洒落他的周身,衬得他越发清逸如仙。
她看着他的时候,他的视线也飘了过来。
程砚微犹豫着,见到他不打招呼有些说不过去,何况,先前他还救过她。
她走过去唤了一声,“衡玉剑君。”
季闻笙点了点头,什么都没有说。
“剑君,先前你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向你致谢。”
程砚微抓紧了裙摆,低着头,红着脸“那天之事,多谢衡玉剑君了,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以后若有用着之处,剑君开口便是。”
半晌,没有声音传来。
程砚微抬眸去看,却见他依旧转头看着夜色下的连绵群山,似乎没有什么聊天的欲望。
沉默在两人周身蔓延,程砚微紧张到手心都开始出汗,这才听到他低而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有没有过兄弟姐妹?”
*
浮光城的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季闻笙与剑无渊潜入浮光城打探消息,为了安全起见,其他人便留在飞舫疗伤静养。
众人因为此事差点命丧浮光城,翌日便以玉简传音给门主,汇报浮光城及别苑的异状。
不过两日光景,季闻笙和剑无渊就收到了来自太和仙门的传音密信。
南境政权生变,南境境主被囚,流光剑尊传令剑无渊季闻笙等人前往南境平息政变。
令人没想到的是,北境竟早就打了太和仙门的主意,而国师祭川与圣女朝歌最初的目标则是褚灵均。
褚灵均的天赋也觉醒了,也是十分稀有的紫色属性,名为回生。
回生,顾名思义,起死回生,十分罕见。
晚晚一点也不惊讶,书中后期褚灵均才发现这个天赋,一次次救男主于危难之际,只是冷却时间极长,使用一次后,觉醒者会陷入虚弱中。
当然,这也是一个狗粮技能,即便剑无渊身边围绕再多貌若天仙的女配妹妹,也比不过褚灵均这个正牌女友。
晚晚净化天赋觉醒一事被暂时保密,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主角团,便只有林宴,程砚微与季闻笙。
由于前日夜间晚晚手臂受伤,解毒之事便中止了。
除了季闻笙,如今众人体内仍有余毒未清,林宴等人还在昏迷之中,便皆聚集在厅内引气打坐,等待晚晚用净化技能解毒。
血液珍贵,程砚微不同意晚晚放血为众人解毒,便提议晚晚用灵力为众人解毒。
待为众人解毒后,已是月上柳梢。
第76章 很甜,我很喜欢
月色如水,迟夙推开门走了进去。
晚晚的床帐半掩着,他看见她的裙角垂落在地上。
他低眉,把吃的东西放在桌子上。
“吃点东西吧。”
晚晚为众人解过毒后,脚步已经有些发飘了。
她动用了太多的灵力,又是初次使用,有些不得法,白白浪费了许多。
她有些挫败,将脑袋揉进被中,吸了吸鼻子道:“我不饿......”
这一天她都没机会填饱肚子,又消耗了那么多内力,怎么会不饿?
可她就是不想起来,只想在床上挺尸。
迟夙垂眸,端起碗走到床沿边上坐下,“那我喂你?”
晚晚妥协,她不能真的让他喂。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将身体裹在被子中,低头一看。
瓷白的碗中,玉色的杏仁豆腐块块鲜嫩,泛着润泽的光芒,上面撒了薄薄的一层桂花蜜,迎面扑来一股香金桂清甜之气,夹杂着杏仁的微苦和香甜的奶香,令人食指大动。
迟夙看到晚晚的眼睛在发亮。
就在少女准备伸手接过碗时,迟夙又转过了身。
“吃东西之前,先洗洗手。”
迟夙把碗放下,取过一旁的水盆,放在床沿上,就着盆就要给她洗手。
晚晚张开五指,伸到他面前给他看:
“我方才已经洗过了,你看,很干净的,不用洗了,可以直接吃东西。”
迟夙没有说话。
他低下头,脸快要贴上她的掌心,轻轻地在她的指间嗅了嗅。
鼻尖若有若无地触碰她的皮肤,像是花蕊扫过掌心那般轻柔,又毫无痕迹。
晚晚微微怔住。
迟夙已抬起了头,笑着说,“哪里干净了?何况,你这一手的怪味儿。”
怪味儿?
晚晚有些尴尬,她是一枚小仙女,平时超级注意卫生的好不好,怎么会有怪味儿?
即便方才为众人解毒,她也是洗过手了的。
可想到现在要吃东西,再洗洗手也无可厚非。
“我自己洗就好......”
晚晚要自己洗,可他抓着她的手不放开。
“你手上有伤不方便,我帮你。”
晚晚想了想,似乎前日,他也给她洗了手,不过是洗去手上的血污,再让他洗一次也无妨。
于是她乖乖地伸手。
白皙的手沉在水盆中,迟夙捏着她柔软的指骨,来来回回,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一根根,一遍遍清洗着,似乎要洗去什么脏东西。
晚晚有些不明白,他还能洗出朵花来?
“我的手有这么脏吗?不然我去拿香胰子,砚微那里有。”
迟夙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别人自然是脏的。
他的蝴蝶,他的晚晚,是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染指的。
......
洗干净了手,晚晚觉得自己的手都快脱了一层皮。
她张开十指,对着灯火感叹:
“我觉得我的手真是前所未有的干净,都快洗成透明的了。”
迟夙将那碗杏仁豆腐递给她,晚晚捧在手中,开始对着碗发起呆来。
她爱吃肉,但更爱吃甜食。
尤其是杏仁豆腐。
这是她在少女时代最喜欢的一道甜品。
她记得,学校门口有一家甜品店,同学们都爱去店里吃甜品。
大家邀请她一起去,她却总是借故推脱。
“啊?杏仁豆腐?我对杏仁过敏。”
“红豆双皮奶?不要,我对牛奶过敏。”
“我不爱吃甜食......”
慢慢的,再也没有人邀请她。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那个时候,她与哥哥生活的很是艰难,连小小的一碗杏仁豆腐都成了她的奢望。
后来,她毕业了,与哥哥闲聊中说起过这样一段经历,哥哥便每日都为她买一碗杏仁豆腐。
但她再也找不回当初对那一碗杏仁豆腐的渴望。
“怎么了?”迟夙见她迟迟不动勺,有些疑惑,“不喜欢吃吗?”
晚晚摇了摇头,憋回眼眶中的泪水,“没有,只是想起了我的哥哥。”
迟夙讶然,“你还有哥哥?”
“有的......”晚晚用勺子搅动了一下碗中的杏仁豆腐,“不过他已经去世很久了。”
迟夙这才发觉,他其实对她一无所知。
他只知道她叫云归晚,只知道她是灵剑峰的弟子,其余的,一概不知。
他甚至看不出她的来历。
晚晚也是在这时才想起,迟夙也有个哥哥。
她状若无意地问道:“你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亲人么?”
迟夙看了她一眼,顿了良久,“我也不知道。”
他又接着道:“但我希望我是没有亲人的。”
他有没有亲人,又有什么区别?
“我生来就有记忆,母亲把我抛弃后,又将我扔给父亲,但父亲很厌恶我,所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
晚晚看他,生来就有记忆吗?
“那你的毒,是怎么回事?”
“是我母亲,她喂我服下的毒。”
晚晚一下子愣住,她沉默着,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挨着迟夙的胳膊,感觉到他身上的凉意,半晌后才涩着嗓子问:“你的母亲......”
“已经死了。”
他语气淡然,平静的像在说一个不相关的人。
晚晚轻声问,“那她为何要这样做......”
迟夙握紧手指,指节泛了白。
“大概是......不允许我走她的路吧?”
脑海中,又传来母亲冷漠的声音:“疼吗?疼就对了,疼你才不会犯错!”
屋子内很静,静到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晚晚叹了一口气,安抚地对他说:“迟夙,有的人身为父母,即便有再多的苦衷,也不配你称呼他们一声爹娘。”
她捞起一块杏仁豆腐吃进口中。
淡淡的苦味,浓郁的奶香,柔滑的口感,伴着桂花蜜的清透微甜,依旧是记忆中的味道。
她细细品尝,最后才慢慢咽下。
“我很喜欢吃甜食,因为,甜味是可以治愈一切不开心......”
她再次舀起一勺杏仁豆腐,递到他的嘴边,语气略含期待地道:“迟夙,你尝尝,是不是很甜。”
迟夙没有说话。
他盯着她的唇看,小巧红润的唇,他是尝过的,的确是甜又软。
何况,她才刚刚吃过了杏仁豆腐,唇角还沾着一粒桂花,看起来更是嫣红润泽,香甜可口。
要不要尝尝?
他想尝尝。
迟夙心里这样想着,眼神就这般表露了出来。
薄雾蒙蒙,眼中情意初现。
他直接俯身,凑近了她,在她全无防备之下,张开嘴,含住了晚晚的唇。
那粒桂花被他卷入口中,泛起蜜一样的香甜。
片刻后,他离开她,坐直了身体。
迟夙看着晚晚微愣的脸,轻笑了一声。
“很甜,我很喜欢。”
第77章 骨血的召唤
晨光初现,巨大的城池隐在白茫茫的雾霭之中,如同潜伏的巨兽,大约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到达南境了。
离南境国都金鳞城还有一日的路程。
季闻笙回到房间内。
摇曳的灯火如豆,映着窗外蟹青色的天空,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他连着三日三夜未曾合眼,如今困意袭来,合衣便躺在了床上。
他最近总是反反复复地做着奇怪的梦,梦见他有一个妹妹,梦见这个长得很像云归晚的女孩喊他哥哥,梦见他们在一起生活。
只是这些画面很短,连语句也都是破碎的,根本就拼凑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季闻笙知道自己的师尊灵玺剑君的天赋是占卜,那日寒麟殿前的一番话,他始终记忆犹新。
如果可以,他想等南境事毕,再回去请教师尊。
一闭上眼睛,季闻笙就陷入了深深的梦境。
身轻如絮,眼前是薄雾缭绕,一转眼,季闻笙发现自己再次来到了这个陌生的时空。
样式古怪的桌子,上面摆着许多书,还有些零零散散的他没见过的小玩意儿。
他近日时常来到这里,早已熟悉了这个房间内的摆设。
他不懂这些都是什么,但他心中莫名涌起一阵熟悉之感,仿佛这些物件曾陪伴他许多年。
一开始,他只能在这方寸之地徘徊,后来范围慢慢扩大,如今,他视线所及,已能清楚地瞧见桌子上的物品。
与往日不同的,桌子上多了一块木板样的东西,上面有两个人影。
一男一女,亲密相依。
他伸手拿起那块板子,看清了这两个人影。
男子端正坐着,不苟言笑,女子站在他身后,笑颜如花,双颊酒窝微现,俏皮地抬起双臂在头顶摆了个心形。
这两个人,同他和云归晚长得一模一样。
同时,他也看清了这块板子右下角的小字:哥哥,生日快乐!
记忆仿佛被时光开启了,凌乱的画面与破碎的话语涌进脑海中,相比之前,更加清晰。
*
飞舫东侧厢房内。
剑无渊独自站在窗边。
褚灵均见他一站便是半个时辰,便道:“你不是说要出去?怎么还没走?”
剑无渊转过身,没有回答。
褚烟烟捏起一颗葡萄放进口中,口齿不清道:“我们不是在天上?姐夫要去哪?”
“烟烟......”
褚灵均有些脸红,她与剑无渊尚未确定关系,也不是道侣,对于妹妹总是姐夫姐夫地唤剑无渊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姐姐!”褚烟烟大大咧咧,“整个仙门谁不知道你跟无渊师兄的关系,你还遮遮掩掩的做什么?”
剑无渊不耐听褚烟烟在这里叽叽喳喳,便随口答,“去西厢。”
“去西厢?”
褚烟烟听到西厢二字立刻来了精神,苏醒后,她已经有三日没见过衡玉剑君了。
“姐夫,能不能带我去?”
剑无渊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直接拒绝,“不行。”
褚烟烟不悦,“你去找我大师兄,为何不能带我去?我也找大师兄有事。”
“谁说我是去找你大师兄的?”
褚烟烟立刻还嘴,“那你去西厢做什么?总不能是去找那小......”
话还未说完,褚烟烟的嘴便被褚灵均捂住了。
“烟烟!”
褚灵均将她拉到一旁,皱眉斥责她,“如果再让我听见你说这三个字,我立刻跟大哥说,将你送回仙门!”
“怎么就不能说了?”
褚烟烟不服气,前几日别苑被屠的恐惧还留在她的记忆里,她明明听见那鹰眼男子命令手下抓捕迟夙。
虽然她被云归晚逼着立下了血誓,但血誓没有说,她不能将迟夙赶出仙门。
由于天赋的原因,她敏锐地察觉到迟夙并不是一个好人,为了仙门,为了褚家,她不能放任这个祸害留在这里。
“姐姐,若不是他,我们又怎么会被戾王盯上?”
褚灵均被自己这个没脑子的妹妹气的头痛,“你大哥已经调查的很清楚了,朝歌圣女原就是针对我而来的,与他何干?”
“姐姐!”
褚烟烟咬了咬唇,决定实话实说,“仙门留下他,一定会招来祸患的!”
“谁?什么祸患?”剑无渊忽然开口。
“迟夙啊。”褚烟烟睨了一眼自己的姐姐,得意撅嘴,“就是那个小畜生!”
“小畜生?”剑无渊目光一沉,连语调都冷硬了几分,“你说迟师弟?”
褚烟烟一愣,有点摸不准剑无渊的意思。
“是,是啊......”
周围的气氛陡然一冷,褚烟烟敏感地察觉到剑无渊周身迸发出来的深沉剑气。
剑无渊笑了一声,莫名地阴森。
“下次再让我听到你这样喊他,就别怪我不气。”
“你们......你怎么了?他不过是,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
褚烟烟顿时闭了嘴。
她有点慌,她印象中的剑无渊,始终笑意盈盈的,何时会对她如此时这般?
再看褚灵均,神色也极为疑惑。
褚烟烟小声嘀咕,“姐姐,我说的都是真的......”
她还想说什么,被褚灵均制止,“你闭嘴吧,现在出门左转,回你自己的房间!”
“姐姐......”
褚灵均对她使了个眼色。
“你们不相信我就算了!”
褚烟烟气呼呼地转身就走,出门时还重重地摔了门。
看着褚烟烟离开,褚灵均揉了揉太阳穴,她知道这个妹妹不省心,没想到竟如此口无遮拦。
她回到桌子旁,倒了一杯凉茶猛地灌进口中,由于喝的太快,竟呛了一下。
剑无渊闻声回头,走到她身边为她轻拍后背。
“你气什么?”
褚灵均摇头,“她总是这般,一定会害死自己的。”
剑无渊抱着双臂,靠在桌前,语气凉凉:“她要作死,你以为你拦得住么?”
褚灵均知道他向来讨厌褚烟烟,自己也不欲在这件事上纠缠,便转移话题。
“那你今日是怎么了?怎么开始护着迟师弟了?”
对啊,怎么开始护着他了?
背后的剑骨隐隐发烫,他感觉到了来自骨血的召唤。
从他那日在仙门前见到那个少年时起,到今日,一旦他们处在同一个区域,剑骨就会有感觉。
这是在过去的十年中,从未有过的体会。
他不欲隐瞒褚灵均,便道:“灵均,你还记得我在谢家时,对你提起过的那个弟弟么?”
第78章 你对我做了什么?
午后阳光充足,丹房内火光微醺。
晚晚抿着唇,看着指尖不断涌出的血珠。
血珠滴落玉碗,发出滴答之声,不过片刻,已接了大半碗。
此时,晚晚脸色已有些发白了。
晚晚先前炼制的太初丹对压制焚情有一定的效果,但请教了林宴和程砚微后,她又改良了配方。
她想炼制一批丹丸让他随身携带,日日服用。
她不太明白她的净化天赋究竟是怎么使用的,她尝试过直接与他掌心相贴输入灵流,但效果甚微。
迟夙说什么都不愿饮她的血,晚晚干脆就来到丹房,偷偷以鲜血为引,为迟夙炼制解毒的丹丸。
正当她全神贯注炼制丹药时,忽然察觉到空气中出现了两股极为强烈的灵力波动。
其中一股,冰寒凛冽,她极为熟悉。
正是迟夙的灵流。
她猛地站起来,还未来得及给丹炉加上结界,巨大的冲击力就扩散到了丹房,瞬间将整个丹炉击得粉碎!
晚晚来不及闪躲,天羽剑化灵而出,剑意结界落下,为她挡住了丹炉爆开的碎片。
晚晚心疼地看着损毁的丹炉,还有差一点就要炼制成功的丹药,捏了捏眉心。
迟夙这个让人不省心的,又在干什么?
晚晚没再管那丹炉,转身就朝外走去。
这时,门突然被打开了,程砚微面色焦急地跑了进来。
“晚晚!快,迟师弟毒发了!”
......
众人都听到了飞舫之上惊天动地的动静。
晚晚和程砚微赶到时,迟夙已然昏迷了。
季闻笙和林宴守在一旁,季闻笙在为他细细把脉,而另一侧,则站着剑无渊,他一脸难看地伫立在一旁,似乎仍没有回过神来。
晚晚走到床边,看到迟夙躺在床榻上,两帘秀美的睫在脸上投出一小片阴影,唇色嫣红,衬得脸色越发苍白。
“大师兄,迟夙怎么样了?”
“大概是因为毒发,神魂不稳。”
季闻笙放下迟夙的手,塞回被中,看了她一眼。
“先疗毒要紧,得进入他的紫府灵台为他修补神魂。”
“修补神魂?”
晚晚一愣,她没有做过这件事,更没有进入过别人的紫府灵台。
林宴这边却松了一口气,“幸亏云仙子是小迟迟的道侣,可以......”
他话还未说完,就瞥见衡玉剑君冷冷的目光,双.修两个字,被他艰难地咽进了肚子里。
林宴直接改口,“可以进入他的紫府灵台......”
晚晚道:“大师兄,你教教我,该怎么做。”
察觉到她的无措与紧张,季闻笙心头涌起淡淡的伤感。
“你们结过同心契吗?”
晚晚脸色微红,摇了摇头。
季闻笙又道:“待会儿我会教给你疗愈的法诀和卷轴,你按照卷轴来做。”
“即便是最亲密的道侣,初次进入对方的紫府灵台是会受到排斥的,轻则反伤自身,重则神识被困,两个人都会醒不过来。你决定了吗?”
迟夙的毒太深,时间又长,普通的压制法子已没什么作用。
此刻便是喂血给他,他也没有吞咽的意识了。
但她答应过他,要帮他解毒。
晚晚郑重点头,“决定了。”
季闻笙将法诀传授给她后,又将指引卷轴交给她,众人识趣地离开,晚晚看着陷入沉睡中的少年,定了定神。
她起身,双手撑在他的枕头两侧,俯下身子,闭上了眼,将额头贴在他的眉心上。
晚晚凝神,分出一抹神识挟着净化之力侵入他的身体。
季闻笙已经将法子都教给她了,治愈卷轴也给了她,但她仍旧有些忐忑,怕迟夙会拒绝她进入他的紫府灵台。
迟夙是个戒备心很强的人,表面上与她很亲近,但骨子里的暴戾恣睢还存在,那是属于妖类的天性,她不得不注意防范。
晚晚细细感受着,一点一点地将神识探入。
令她意外的是,他丝毫没有对她的神识进行排斥。
一切顺利的不可思议。
晚晚的神识进入他的紫府中,看到了血月掩映之下的浩瀚星空,和漫天飞舞的大雪。
无边无际的雪,一眼望不到头。
无边无际的黑暗,快要让她窒息。
他的世界,没有光,万物不生,有的只是冰冷与孤寂。
晚晚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一切,心头涌起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雪山连绵,狂风呼啸,万里冰封,但她感觉不到冷。
她的金丹化形是蝴蝶,而迟夙的金丹化形她看不见。
她化出身形,走在其中,脚下是柔软的雪,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极致的白。
肆虐的风雪渐渐停了,晚晚感觉到一股柔柔的风吹来。
那风像是有了形状,软软乎乎的抚摸着她,从耳际到唇瓣,从肩膀到腰身,对着她又蹭又抱,黏人得很。
这是迟夙仅存的神识,不过如孩童一般,仅仅具有本能。
它本能地靠近晚晚,表示它的亲昵与信任。
晚晚无语,这人即便昏迷着,也不忘对自己占便宜。
不过,它亲昵归亲昵,并不会给她造成什么阻碍,晚晚也就随它去了。
她越走越深,眼前就像隔着重重迷雾,什么都看不见,无论她如何再努力,却始终看不到他的金丹。
耳畔传来轰隆之声,连脚下都开始震颤起来。
晚晚转过身,看见迟夙的整个紫府都在坍塌。
远处连绵不绝的冰川相继断裂,无数星子落下,空中环绕着极光,暴风雪瞬间来临了。
晚晚知道,这是他神魂受损的表现。
她暗道糟糕,方才只顾着安抚他的神识,耽误的时间太长了。
她干脆直接坐下,引导着手中的净化之力,将那灵流注入地面。
随着灵流的注入,坍塌和地震的发作间隔越来越短,渐渐地,一切趋于平静。
晚晚闭着眼,暂时没办法睁开,只全神贯注地为他修补神魂。
隐隐约约的,那抹神识好像又凑了上来。
耳后好像传来了微弱的呼吸声,连耳廓都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轻轻碰了一下。
晚晚浑身一抖,立刻绷直了颈背。
那感觉,很像迟夙的唇,软而凉。
大概是瞧着她不会反抗,那抹神识倒是越发大胆起来,去触碰她的耳垂,脖颈,锁骨。
她被迫扬起了下颚,感受到那触碰,像他的吻落了下来。
眼前是一片黑暗,只有触觉还是敏锐的。
晚晚身体微颤,天知道这些奇异的触感此时被放大了多少倍。
但她没有停下,越来越多、越来越醇厚的灵力流淌出来,裹挟着净化之力,冲向这片荒原。
无数玉蝶自她袖中飞出,在她周身飞舞徘徊,最后飞向冰天雪地中。
大地慢慢被修复。
接着是破碎的冰川。
还有坠落的繁星。
在这枯燥,繁琐又单调的过程中,在被放大的亲密触碰中,晚晚的呼吸乱得不像话,她感受到了一些奇特的变化。
身体开始产生一些隐秘的渴望,甚至......产生了一种极为愉悦的体验。
他们的神识交汇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好像再也不分彼此。
少年从背后靠上来,双手紧紧地圈抱着她,低头埋首在她脖颈间,呼吸温热,在她耳边轻轻唤:
“晚晚。”
晚晚动作猛地僵住。
他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份不易察觉的低哑和迷乱。
“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第79章 她是他的所有物
神识骤然被切断,晚晚猛地睁开眼睛。
迟夙已经醒了。
此刻的她,与他靠得很近。
他与她对视着,明眸垂柳,眸色清冽,连眼尾都泛着薄红,仿佛无边春色,勾人心魄。
晚晚的心跳的飞快,她想起身,却被迟夙按住了腰。
她被迫与他相贴,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弓着腰就要后退。
少年气息滚烫,变得凌乱。
“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
迟夙迷茫地眨眼,似在回味,“感觉很奇怪。”
晚晚连忙解释,“你毒发昏迷了,我在为你修补神魂。”
少女目光磊落,眼里倒映着他的影子,纯澈的就像一块黑水晶。
“修补神魂?”
迟夙呢喃,竟然只是修补神魂吗?
难道方才的感受是幻觉?
迟夙曾听人讲过一种极为古老的双修法门,就是神.交。
神.交双方的精神意识交融在一起,互相汲取,互相温暖,双修的两个人,不仅身心可以获得巨大的愉悦感,还可以疗伤,提升修为。
他在昏迷中察觉到她的意识进入了自己的紫府灵台,她与他神识相交,轻柔的动作,似是爱怜。
他不曾抗拒她,甚至想主动亲近她。
她温柔地抚摸过他的所有,让他体会到莫大的愉悦,好像连灵魂,都被安抚了。
可这安抚,又仿佛是饮鸩止渴,激起更深的欲.望。
他直白地看着她,直白地问:“不是双修吗?”
“双,双修?”
晚晚舌头打了结,她丝毫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她用的明明是疗愈的术法,怎么可能是双.修!
晚晚尽量忽略方才身体所接受到的愉悦感,一脸义正言辞。
“不是,你想多了。”
她挣扎了一下,趁着迟夙愣神,转身跳下了床。
晚晚不明白,她不过是想帮他解个毒,怎么就成了双.修了?
她不能再与他如此靠近了,他简直就是个妖精,单纯又直接,她真的有点招架不住。
晚晚走到桌前,倒了杯凉茶,一仰头喝了个精光。
冰凉的茶水流入肺腑,似乎能缓解心中的躁意。
她又连续喝了三杯,才抵消脸上滚烫的热度。
晚晚拿过新的杯子倒了一杯凉茶,端着走到床前,递给已经坐起身来的迟夙。
少年接过杯子,指尖似无意触到她的肌肤,复又抬起一双清润的眸看她,
“那我的毒解了吗?”
“还没有。”
说到正事,晚晚才放松下来。
“你是怎么毒发的?我来的时候,看见剑无渊在这里。”
“毒发与他无关......是我攻击了他。”
迟夙垂下眸,长睫下眸光微闪,看不出情绪。
“他说我是他弟弟,可我哪需要什么亲人......”
他话语中充满抵触,整个人散发出阴沉的气息,与幼时的他很像。
晚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耳垂上,耳洞还在,童年时受到的伤害也在,而心灵的创伤,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愈合的?
书中的剑无渊,始终也没有认下这个手染鲜血、作恶多端的弟弟,只是如今又要认弟弟,这让晚晚百思不得其解。
但是,迟夙认不认哥哥这件事,系统不做强制要求,晚晚决定支持他。
“不想认便不认了,以后有我陪着你,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话一出口,晚晚感觉有些怪怪的。
但这句话似乎取悦了迟夙,他难得露出了今日的第一个笑。
就在晚晚以为他会感动到说出什么话来的时候,他竟然开始怀疑她的来历。
迟夙捏着手中的杯子,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对这件事,好像并不意外啊。”
晚晚能顺利进入他的紫府灵台,让他觉得很诧异。
他们没有结过同心契。
对于无法掌控的事情,他向来以最直接的方式解决。
他垂下了眼,脑海中念头十分坦然——
他曾经的确有过杀她的念头。
他杀人,向来是兴之所至,杀便杀了,不喜欢,威胁到他,或者让他不舒服了,都要杀掉。
特别是,因为她,焚情发作的越来越频繁。
但如今,他心中竟然涌起一股隐秘的欣喜。
少年抬起头,无辜又疑惑地看着她,纤长乌黑的眼睫一眨一眨的:
“我记得当初你对我说你的天赋是预知,如今又变成了净化,谁知道以后又会是什么......你总是骗我......”
他眼神有一瞬间迷茫,复又清醒,口中呢喃,“所以,你到底是谁呢?”
晚晚愣住,她已然不记得当初是怎么忽悠他的了。
但此刻她想对他说,我是被上天派来拯救你的!
可是这句话她不能说,就在她绞尽脑汁编造身世之时,迟夙又道: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迟夙弯起唇角,眼中熠熠生辉,连声音都莫名轻柔如水:
“你方才说,以后都会陪着我,死都不会离开,是真的吗?”
晚晚:“......”
她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
她只记得自己说了以后有她陪着他,并没有说死都不会离开啊......
他是不是脑补过头了?
“我,我是这样说的......”晚晚支吾着,“但我好像没有说过,死都不会离开这种话......”
沉默了一会儿后,迟夙扬唇笑出了声。
这是表明,她承认她是他的所有物了吗?
*
程砚微在清晨返回丹房时,在薄薄的晨雾之中嗅到清冽的松雪香气。
回首不经意一瞥,透过长廊雕花的窗栏,她再次看见了季闻笙。
他随意地靠在最前端的船舷上,一身雪衣,乌发飞扬,面容清寒如水。
他的眉眼淡然隽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令人舒心的力量。
自从有了上一次的简单交谈经验之后,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他身边,轻车熟路地打招呼。
“好巧啊,剑君,你也出来看日出。”
“是你,程师妹。”
季闻笙看了她一眼,眼中没什么情绪,唇角却挂上了疏离的笑意。
程砚微在仙门中与季闻笙少有接触,他是仙门中无数女弟子的春闺梦里人,也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她没想到如今因为云归晚的缘故,竟能近距离与这个谪仙般的男人接触。
两人互相问了好,就再也没有了下文。
程砚微眼睛瞧着东方露出鱼肚白的天空,手指甲在不停地抠着船舷——
她紧张,又欣喜,同前一次与他单独相处时的感觉相同,甚至更为强烈。
第80章 做成傀儡,就能永远留在他身边了
上一次,衡玉剑君问她有没有兄弟姐妹,她对他讲起了她的妹妹。
那是她在世俗之中的妹妹,早已不在人世。
她幼时家贫,生长在乡野,所能讲的,不过就是姐妹之间小打小闹的成长趣事,可季闻笙却听得很认真。
不过程砚微记得,他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什么。
所以,到了此刻,她便不知该如何挑起话头,只专心地看日出,抠着栏杆。
偶尔借着看风景的机会瞥见他紧锁双眉,瞧见美人忧郁,程砚微便是一阵心疼,不知该如何才能抚平他眉间愁绪。
联想到他与云归晚之间的种种,程砚微叹了口气。
如果,衡玉剑君将云归晚当做妹妹,是不是就不会那样难受了?
于是,她大胆开口:“衡玉剑君有妹妹吗?”
妹妹?
季闻笙垂下眸。
他的身边空寂了太久了,曾经,云归晚被他倾注了无数耐心与关爱,谁知一朝归来,她似乎已不是她。
但梦境又告诉他,她还是她。
“也许是有的。”
*
飞舫在第二日午间抵达了南境国都金鳞城外。
南境崇佛,连绵青山中隐见佛寺庄严,宝塔骈罗,巨佛卧于云雾之中,含笑俯瞰众生。
金鳞城内,人流如织,繁荣富饶,到处都可见各方修士,但更多的还是佛修。
众人分成几组去城内打探消息,晚晚与迟夙毫不意外地分在了一组。
“千万不能小看这种茶馆,城内的消息大都从这里打听而来。”
晚晚拉着迟夙钻进了城内最大的茶馆,要了几碟子点心,一壶上好的灵茶。
茶馆内文人墨颇多,其中也不乏各方修士。
环顾了一圈后,晚晚的视线又回到迟夙脸上。
迟夙最近似乎更好看了,他身穿白衣,容貌更加昳丽,几缕长发随意散落在肩头,腕间缠绕着白玉佛珠,莞尔微笑间,慈悲又不失灵动之意。
晚晚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再看之时,又忍不住鬼使神差地伸手,捏了捏少年的脸颊——
手感不错。
看来最近的投喂颇见成效,迟夙长了一些肉了。
迟夙抬眸看来,眼尾曳出一抹嫣红,眉梢轻轻一挑,一双乌黑的眸子水润润的。
“嗯?”
晚晚这才反应过来,她刚才做了什么。
她缩回手,一边尬笑,一边将刚桌子上的几碟子酥点推到迟夙面前,又给他倒了一杯灵茶,语气柔柔。
“这些东西可贵了,你多吃点。”
少年垂眸看着各色花样点心,勾唇一笑,眼睛扑闪扑闪道:“你在养宠物吗?”
“如果你想当我的宠物,我也不介意。”
晚晚笑得眉眼弯弯,她现在不就是在养宠物么?
迟夙生得好看,性格虽然差了点,但养眼和武力值高也是真的。
就冲他出现在这的一瞬间,茶馆内鸦雀无声的情景,晚晚就觉得贼拉轰。
突然间,她想到那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便倾身在他耳畔,悄声问道:
“迟夙,你的真身是什么呀?”
少女甜美的声音,温热的呼吸扑打在耳廓,激起一阵颤栗。
迟夙忍不住微笑,下意识地靠近她,唇瓣擦过她的脸颊,轻轻碰了碰她的耳廓:
“你确定,要看我的真身吗?”
他顿了顿,又道:
“如果你和我缔结同心契,今晚就可以给你看。”
少年气息清冽,吐息绵长,低声说话时,带着气音,像一个个的小勾子,勾的晚晚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
晚晚被他一撩,耳根瞬间就红了,连忙离他远了点。
“呃,都说距离产生美,我突然觉得还是保持神秘比较好。”
还不到那个地步。
虽然近日两人的感情有了质的飞跃,但她还没有做好更近一步的准备。
特别是,两人正处于这种懵懂的阶段,谁也看不清自己的心。
迟夙闻言又是一笑,却不说话了。
“啪!”
惊堂木拍响,一位说书人站在了台前。
“今日是风月情爱场,再来给大家说一说狐妖和那公主的故事,上次说到高僧度化那大妖不成,反被大妖将公主擒去......”
他声音浑厚有力,配合那惟妙惟肖的表情,颇有几分趣味。
“没想到,这里也有这个故事。”
迟夙拈起一块荷花状的酥点,递到晚晚唇边,晚晚听得正入神,下意识地张嘴咬了一口。
迟夙缩回了手,看着被咬了一小口的荷花酥,缓缓地放进了自己口中。
晚晚尝了一口荷花酥,觉得还不错,正欲再吃,就迟夙已经把剩下的半块吃完了。
他吃东西的速度很慢,垂下的长发别在耳后,看起来颇有些秀色可餐。
她知道他有很严重的洁癖,还有极强的领地意识,可如今他吃了她吃过的糕点......
晚晚不敢再想下去,虽然她已经被迫与他吻过了。
这两日,她刻意与迟夙拉开距离,想给彼此一个冷静期,迟夙竟也没什么反应。
这倒是让她始料不及。
晚晚抿了抿唇,若无其事道:“怎么?你在哪里听过吗?”
“在浮光城的时候。”他回忆了一下,“林宴带我去的,但那里的点心没有这里的好吃,我还学会了一个词。”
晚晚来了点兴致,“什么词?”
迟夙弯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晚晚:总觉得他在暗示什么。
这时,说书人又道:
“......那大妖爱上了公主,可终归是人妖殊途,遭到多方反对,他见不得公主与他人接触,又起了独占欲,那该怎么办呢?”
“不怎么办,全都杀掉就好了。”
迟夙低声说出这句话,继续侧耳倾听。
说书人继续道:
“那大妖便想,既然有人阻拦他们,那就全都杀掉吧。于是,大妖将半个修真界都屠戮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迟夙满意地微笑起来。
晚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后来,那大妖将公主关在一处风景优美的洞府中囚禁起来,用铁链锁住了公主的四肢,每日三餐好好伺候,可公主依旧闷闷不乐,数次出逃,甚至抑郁成疾。”
“这大妖也太过分了,他根本就不懂爱啊。”
晚晚叹息,这样极端是注定得不到公主的爱的。
她想起迟夙也是大妖,看他听得津津有味,出于对未来自己的下场的担忧便问他: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迟夙闻言瞟了她一眼,眉梢微扬,眼波流转间,似笑非笑道:
“如果是我,我就杀了她,做成傀儡,这样她就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了。”
第81章 归晚,你终于愿意见我了吗?
淦了。
晚晚知道他脑回路不正常,却没想到他这么变.态。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连忙喝了一口茶水压惊,谁知喝得太快,又被呛得咳嗽起来。
一时间,旁边几桌的人都朝她这里看来。
迟夙伸出手,轻拍她的后背,“慢点,慢点。”
白玉佛珠扬起,发出清泠之声,可谁能知道这是一件杀人于无形的法器。
就如同眼前这位少年,顶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口中说着最变.态的话。
晚晚欲哭无泪。
迟夙撑着脑袋,琉璃似的眼润泽幽深,泛着淡淡的红,静静地看了她片刻。
晚晚故作镇定,耐心地引导他:
“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建议你不要这么做。”
少年看着她,认真地道:“可是我喜爱她。”
晚晚心头一跳。
她还是第一次从迟夙口中听到喜爱这两个字。
这个她,是指谁,仿佛不言而喻。
她想忽略心头泛起的涟漪,却发觉自己越是掩饰越有些欲盖弥彰。
晚晚头疼,“这不叫喜爱,叫变.态,喜爱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
迟夙道:“不是这样,那是怎样?”
晚晚见他愿意听,便道:“当然是给她足够的安全感和自由,让她心甘情愿地和你在一起。”
“安全感和自由?”
仔细咀嚼着这五个字,迟夙陷入了沉思。
他从小孤身一人,被关在四四方方的院子中。
他渴望自由,羡慕天上的云和飞鸟,连院子中四处爬的藤蔓都羡慕,所有的东西都是自由的,只有他,被关在这方院子中,活的连草都不如。
他那时就想,如果有机会出去,他一定不要再被困住。
可等出去后,却发现这世间同院子中一样无趣。
直到他遇见了云归晚。
迟夙发现,他一看到她,就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她,想要逗弄她,想和她玩儿,甚至想把她关起来,藏起来,日日只对自己笑,只对自己好,谁都摸不着,碰不着。
他想,这大概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
既然是天意如此,她为何还要逃呢?
留在他身边不好吗?
想通了这一层,迟夙点点头。
“她和我在一起会很快乐的。”
晚晚感到下颚一凉。
少年已伸手轻轻抬起晚晚的下颚,眉眼弯弯地冲她微笑:
“只要她不离开我,不要骗我,我就不会那样对她。”
......
晚晚心惊胆战地听完了今日的故事,以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她全都没有记住。
迟夙倒是很喜欢这个地方,还将桌上的茶点都吃光了。
换场间隙,楼下的街道传来一阵喧闹声,伴随着阵阵哭声和鼓乐梵音,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茶馆内顿时就是一静。
众人愣怔片刻,有几人便涌到窗前去看。
晚晚的座位离窗边远,便开了神识。
只见长街之上,有车队行来。
香烟若雾,数尊神佛菩萨坐在车上,宝相庄严,四周跟着垂眸念经的僧侣,一路脚步不停,直朝城外走去。
而车队后,则跟着数辆牛车,车上用白布盖着,隐隐沾了些血迹。
茶馆内众人议论纷纷。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
“这些佛修是做什么去?”
晚晚目露疑惑,正想说什么,被迟夙按住了手臂。
隔壁桌的交谈声传来:
“你听说了没有,城北的菩提寺,昨夜全都烧没啦,这些僧人,就是菩提寺来的。”
“我记得菩提寺有上百号人呢,就这么烧没了?”
“外面是这样传的。”那人左右看了一眼,偷偷靠近友人,“我听说,是王上又发疯了......”
那友人脸色一僵,连忙摆手,“说不得,说不得......”
晚晚听到这里,留了心,还想继续再听,两人竟再也不开口了。
师尊传来的消息没错,看来南境王室果然出事了。
南境崇佛,不可能火烧佛寺,在百姓们看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境主疯了。
茶馆内好戏落幕,人群渐渐散去了。
既然听到了有关菩提寺的消息,便没有不去看看的道理。
晚晚瞧着这里已打听不出什么,便拉着迟夙出了茶馆。
茶馆外便是集市,一出门,喧嚣声瞬间沸腾起来。
头顶烈日炎炎,偌大的广场连接着数条宽阔的巷道,路旁摆的都是做买卖的摊子,吆喝叫唤之声不绝于耳。
街头人流往来,修士百姓妖修鬼修等混于其中,挤得水泄不通。
虽是极普通的地摊市集,但也随处可见高阶药草和炼器材料,还有许多各样式的法器法衣,甚至还有卖着各类吃食的摊子。
晚晚与迟夙一人抱着一杯冰镇西瓜汁,在市集内穿梭,一边挑看些小物件,听众人谈话,一边朝菩提寺走。
菩提寺属于皇室寺院,受皇室香火供奉多年,一朝焚毁,令人不胜唏嘘。
到达菩提寺时,两人在废墟前遇见了剑无渊楚灵均及一行修士。
这群人衣着不凡,手中提剑,修为目测都在真丹境以上,看样子像是外门的剑修。
一个面容俊秀的白衣男子转身,无意间往晚晚这边瞥了一眼,随即愣住。
很快,他失神地走了过来,深情款款地看着晚晚,柔声道:
“归晚,你终于愿意见我了吗?”
晚晚:谁???
*
茶馆雅间内,无定剑宗少主傅晟站在窗边,看着云归晚与那貌美少年离开茶馆后,放下了珠帘。
心腹侍从进门来报:“二公子,已从后门将人送走了。”
傅晟点头,走到桌前坐下。
“这人倒真有点东西。”
他看着桌面上的耳坠儿,拿起来迎着光细看。
清透的琉璃,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能看到其中隐隐约约浮着一个晚字。
“早知那云归晚有今日的造化,当初就该允了她与她结为道侣,不说她那一身修为,便是这净化天赋,就够令人吃惊的了。”
心腹侍从笑道:“少主如今再谋划,也为时不晚,属下方才发现,那云仙子瞧着似与她那师弟亲密无间,其实两人尚未结契,还不是道侣。”
傅晟点头赞同,他又回忆了一番,“看她那师弟的修为,不过是真丹境,想来也就是一张脸漂亮,才把云归晚迷了去。”
他将那耳坠儿收进怀中,站起身,问道:“大哥去哪了?”
侍从恭敬回答:“潜入皇宫了。”
“云归晚呢?”
“往菩提寺去了。”
傅晟立了半晌,道:“如今南境大乱,天下仙门倒都想来分一杯羹。走吧!”
侍从问道:“二公子往哪去?”
想起方才见过的云归晚,傅晟眼神微亮。
“本公子不欲凑那个热闹,若是此行能将云归晚拿下那是最好不过了。”
“至于她身边的小师弟,杀了便是。”
第82章 别怕,我给你撑腰
晚晚一脸古怪地看着眼前的男子。
“在下傅晟,无定剑宗少主,归晚,你不记得我了吗?”
晚晚绞尽脑汁也没认出眼前这个傅晟是谁,无奈只好求助系统。
系统吭哧吭哧给出一段记忆——
原来云归晚在太和仙门做外门弟子时,曾救了受伤的傅晟,并将他安置在仙门内悉心照料,一来二去,两人就熟识了。
彼时有人传言,云归晚爱慕傅晟,欲与他结为道侣,不仅私定终身还送了定情信物给对方。
云归晚得知后恼怒不已,亲自将嚼舌根的弟子们送入戒律堂,并发誓再也不与傅晟往来。
傅晟养好了伤就离开了,云归晚倒是坏了名声。
好在后来云归晚被灵玺剑君收为内门弟子,仙门内众人才不敢再对她指指点点。
晚晚一整个大无语。
就这么个忘恩负义的货,此刻竟还能从容微笑与她攀谈,好一派光风霁月的模样。
周围的修士越聚越多,大都抱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态来的。
此刻见有桃色新闻可听,更是可劲儿了往这边伸耳朵。
傅晟见安排的差不多了,便道:
“如果没有当年那个误会,只怕我们现在已经结为道侣了。”
道侣?!
晚晚下意识看向迟夙,却见迟夙的唇角的笑变得更深。
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你怕不是想多了,当年之事,我才是受害人,傅少主身上可是干干净净,一丝污水都没有沾到。”
晚晚了解了来龙去脉,定了心神。
不过就是渣男一个,瞧着当年的云归晚单纯老实好哄骗,不仅不知恩图报,甚至联合仙门内其他弟子放出谣言抹黑她的清白。
“敢问傅少主,您此时又何来大言不惭的误会之说呢?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归晚......”
傅晟捂住胸口退后一步,表情受伤。
“你怎么能这样说呢?你明知道我的心,如果当时你无意于我,又怎会与我私定终身并送我你的贴身物品当定情信物?”
私定终身?!
还送贴身物品当定情信物?!
晚晚不敢相信,连声唤系统,而系统狗子也无法确定云归晚到底送没送过。
“住口!”开口的是剑无渊,“我师妹何时与你这小人有渊源了?”
见云归晚震惊,见众人不信,傅晟才自怀中拿出了那个琉璃耳坠儿。
众人看着这耳坠儿,瞪大了眼睛。
的确,定情信物送耳坠儿倒是极有可能。
剑无渊与褚灵均面面相觑,这件事他们也曾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当事人之一的傅晟竟然主动挑明了两人的关系。
褚烟烟躲在众人身后,看好戏般地盯着云归晚。
云归晚则完全不记得这个耳坠,即便是她的,也是原主拥有的,绝不可能是现在的她的东西。
但那工艺,那熟悉的灵力,还有琉璃内显现出的晚字,无一不在提醒她,这是属于她的。
但晚晚相信,无论是如今的她,还是过去的她,都不可能送给这个叫傅晟的人东西。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在打她的主意。
傅晟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她天赋觉醒后出现,又当着迟夙的面说这么一番话,怎么瞧都有点居心叵测。
晚晚气得够呛,紧紧地抿着唇。
迟夙悄悄自袖中伸出手,握住了她的。
晚晚正在思考对策,就察觉到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指。
她不过稍微一挣,那手就握紧了她,并缓缓地,插进她的指缝中,与她十指相扣。
迟夙的手指很凉,但掌心很暖。
少年微微俯身,附耳低声,嗓音低沉而清亮,好似含着些细碎又暧昧的笑意,
“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怕,我给你撑腰。”
杀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晚晚吃惊看他,唇瓣不小心擦着他的脸颊而过,不由得又是一阵脸红。
相比傅晟的满心算计,迟夙的单纯更加难能可贵。
“傅少主上下两片嘴唇一碰就说我与你有私情,随便拿出个不知是哪个姑娘的耳坠就说是我的,是否太过武断又太过自作多情了?何况,如今我已有道侣——”
晚晚侧眸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痛快道:“他就是我的道侣,迟夙。”
场面一时陷入尴尬。
迟夙则飞快地看过来,眼睫轻轻地眨了眨。
不管她是真心也罢,虚假也罢,她还是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他是她的道侣。
迟夙原本暴怒的情绪,瞬间像是被她安抚了。
从里到外,服服帖帖,舒服的他想要笑出声来。
傅晟脸色隐隐发青,他故意在人前与她重逢,如今又当着他的面与这少年亲密,这云归晚把他的脸面放在哪里了?
如果她有了道侣,那净化天赋,他岂不是得不到了?
好在,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如果云归晚真心喜爱这少年师弟,不会到如今还不结契,现下不过是装模作样地演戏拒绝他罢了。
“归晚......我们何至于如此?”
他似悲伤似怅惘,一副受到强烈打击的模样,“我们做不成道侣,还可以做朋友,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傅晟死都不敢忘,当年的事,我是真心想与你道个歉......”
晚晚冷笑了两声,正欲再说什么,只见不远处走来一名面容俊朗的黑衣青年。
他厉声呵斥傅晟,“晟儿!不得无礼!”
剑无渊上前与那黑衣青年攀谈,晚晚才得知,这人竟是天下第二大仙门无定剑宗的掌门——傅行知。
傅行知啊,晚晚暗赞,这是个人中龙凤啊,只是他这个弟弟,貌似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此时,傅晟被兄长呵斥后,一双眼睛就像长了钩子,一直缠在晚晚身上,肆无忌惮又赤裸裸。
晚晚对他的目光感到恶心,握紧了迟夙的手,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
迟夙垂下了眸子,唇角勾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傅晟不情不愿地跟着兄长转身离开。
行至无人处时,他摊开手掌,又看了看掌心中的琉璃耳坠儿。
他招手唤来身边随行的侍从,悄声吩咐了几句。
侍从领命离开。
傅晟再次回眸看去,少女身姿美好,气质斐然,与曾经的云归晚大相径庭。
想到这个少女曾差点就成为自己的女人,傅晟不由得弯了弯眉。
只是她身边的少年看着太过讨厌,得想法子杀了才好。
不过是真丹境的修为,也敢跟他抢人?
也许是傅晟的目光太过恶毒直白,猝不及防间,那容貌昳丽的少年回头看来。
少年额前微卷的碎发披散,唇红齿白,眉眼艳丽而妖冶,漆黑泛红的眼眸内,杀意十足,宛如一片深不见底的沼泽。
第83章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傅行知一行人离开后,人群也逐渐散去。
褚烟烟一门心思想看云归晚笑话,结果大失所望,又见姐姐朝云归晚走去,撇了撇嘴。
褚灵均走到晚晚面前,关切地道:“云师妹,你莫生气,那傅家少主不是个好相与的,今日也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方才有心帮你,又不知从何说起——”
她面带歉意,诚恳道:“只是,如今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些,恐怕是存着与灵剑峰联姻的心思,这人动机不纯,你务必要小心。”
晚晚正色,点点头,“多谢师姐,师姐放心,我心中有数。”
“有我在,没有人能欺负她。”
迟夙看过来,日光朦胧着黑色的瞳仁,一圈儿都泛着点淡淡的金光,像是一轮明月。
少年语气笃定,声音清澈,莫名令人心安。
褚灵均闻言看了迟夙一眼,被他唇角的笑晃花了眼,目光微凝,又看到两人十指相扣的手,忍不住“嗤”地笑出声来,一脸磕到了的表情。
“不过,你们既然结为了道侣,打算什么时候办喜事?”
“办、办喜事?!”
晚晚差点咬了舌头,刚才她那样说明显就是缓兵之计,怎么还上升到办喜事了?
褚灵均见她如此,以为她是害羞了,掩唇轻笑。
“总不能让人家这般没名没份地跟着你,也好绝了打你主意的人的念想。”
晚晚抿唇,语气涩然:“总、总要回去禀告师尊之后再决定......”
“好。”褚灵均笑眯眯地道:“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褚灵均离开,前去追赶剑无渊等人,晚晚和迟夙便往菩提寺去。
步入已烧毁的寺院,虽然废墟遍地,但后山并未波及,层崖古木茵茵,菩提婆娑。
晚晚挣了挣迟夙握着她的手,没挣脱开,索性就随他去了。
迟夙却是心情极好,丝毫不见方才的躁郁之气。
对于方才那件事的真相,晚晚不打算瞒他,便把之前原主的那段经历告知了他。
迟夙听完挑眉,“顾虑那么多做什么?讨厌的人,杀了就是。”
晚晚无语,迟夙无情无爱,孑然一身,世人的性命在他眼中,与草木没什么区别。
可傅晟好歹也是无定剑宗的少主,岂能说杀就杀?
若是惹了那傅行知,恐怕又要给师尊带来不少麻烦。
“迟夙,有时候我是真的羡慕你。”
晚晚垂下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语气有点落寞。
“你想杀人就杀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倒比我自由多了。”
此时两人已行至未被烧毁的园中,园中花木参天,遮天蔽日。
“你受世间礼法束缚,而我心无羁绊,自然不同。”
迟夙话语一转,又道:
“不过你方才说的话,是真的吗?”
少年的嗓音暧昧又飘忽,离她有点近,晚晚耳廓上不由得漫起微麻的痒意。
晚晚脸颊绯红,脚有些发软,迟夙适时伸手揽住她的腰。
“你说回去禀告师尊之后再决定,是真的吗?”
少年垂下两扇浓密的睫羽看她,眸中闪着微光。
明亮的天光落在他苍白的肌肤上,落在他骨肉匀亭肩膀上,带着点脆弱病态之美。
晚晚有点不敢看他。
她心中充满了无力感,如果她没有绑定系统,如果她是一个普通人,如果她的命运由她掌控,如果......
如果她就是她,又怎么忍心拒绝这样一个单纯又炽烈的少年呢?
她垂下眼眸,轻声道:
“迟夙,我,我可能会辜负你,所以,这不过是权宜之计......”
气氛寂静下来。
空中落下雨丝,落在亭顶,打在林间枝叶上,沙沙作响。
晚晚忍了一会儿,悄悄抬眼看他。
迟夙与她对视,微红的双眸一眨不眨。
晚晚告诉自己不要退缩,于是她大胆去看他,不错过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对上少女倔强的眼,迟夙心中泛起了难言的挫败和烦躁,先前得到的抚慰全都消失了。
他人生中第一次想要亲近一个人,喜爱一个人,她却不停地抗拒他,想要赶走他,这感觉让他想杀人。
心口的疼痛再次袭来,提示他心动的事实。
这种感觉发酵到极致,迟夙怒极反笑,“辜负我?说到底,你就是在骗我。”
警告!警告!检测到任务对象对宿主的好感度快速下降,请宿主尽快采取措施!
晚晚看清了他眼中的冷意,顿时心惊肉跳,被迫后退。
她的背抵在了树上。
迟夙微微俯身看她。
发丝垂落,白净漂亮的少年就在她眼前,他们离得那样近。
迟夙墨如点漆的眸直勾勾地望着她,眼底泛出的薄红如三月芳菲。
他低下了头。
晚晚心头一跳,抬手撑住他,“迟夙,我心里有点乱,你给我点时间......”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启唇:“还有一次。”
晚晚疑惑:“什么?”
他伸手捂住她的后脑勺,低头与她的唇相贴,含糊不清的话语传来——
“晚晚,别再骗我......”
“我没——”
话未说完,晚晚的另一只手也被他抓住。
迟夙维持着弯腰的动作,一手抓住她的两只手,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与她亲吻。
晚晚的唇被堵,被侵略,鼻尖全是他的气息,炽热又清新。
她一出神,紧闭的牙关就被他压了下去,加深了这个吻。
他霸道,不讲理,像掠夺,又像是惩罚,与她缠绵,与她厮磨。
蝴蝶落入网中,奋力挣扎,可越挣扎被缠得越紧。
晚晚浑身无力,软绵绵地倒在他怀中,迟夙的长臂揽着她,她滚烫的脸贴在他的脖颈上,不过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禁欲漂亮的喉结。
她眼眸迷离,眼尾微湿,脸颊的红得厉害,凌乱的发丝粘在脸上,不时被少年撩起,舌尖一卷,便卷去她颈间的汗珠。
他听见她轻喘一声,极轻极淡,极压抑。
迟夙埋首她颈窝,深深地嗅她的体香,最后轻笑出声,
“这便是喜爱吗?都舍不得杀你了。”
她的情况没有比上一次更好,而迟夙的吻技则越发娴熟。
晚晚悲哀地发现,她似乎被这个少年攻略了。
“迟夙。”晚晚被他亲到失神,口中喃喃道,“你不能这样......”
少年低头,鼻尖轻触她的额头,“你说过,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晚晚:“......”
这人怎么把断章取义这个词运用的如此炉火纯青?
第84章 晚晚,我给你时间
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像是被他感染了,什么任务,什么系统,什么天道,此刻都被晚晚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盯着眼前同样被蹂躏的通红的唇,眼一闭心一横,嗷呜一口咬了上去。
少年身子一颤,回过神时,下唇已是火辣辣地疼,泛着淡淡的血腥味。
她总是能抚慰他躁动不安的心,哪怕她是用咬的。
迟夙低头看她。
怀中的少女气息乱得不像话,眼眸润的像是能滴出水来,红唇沾了一点点他的血迹,莹润动人,他不禁喉头一滚。
“晚晚......”
他将她搂在怀中,唇紧紧压在晚晚纤细的脖颈上,轻声道:
“我又觉得不舒服了......”
陌生的感觉从体内腾起,如同焚情毒发一般。
可又与毒发时隐有不同,没有那种令他痛不欲生的折磨,反而涌起无限渴望。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渴望什么,仅仅是肌肤相亲已经不能再满足他,他想将自己融进她的身体中。
晚晚伸出手使劲儿去推他,“快放开我,我要喘不过气了......”
迟夙的唇离开了她的脖颈,又松了松手臂,但仍将她牢牢地禁锢在身前。
晚晚终于恢复了些许神智,可心又提了起来,“毒发了吗?”
迟夙看着她摇头。
腰间奇异的触感传来,晚晚不想做个秒懂女孩,但她还是秒懂了。
晚晚尴尬转移话题:“要如何才能彻底解毒?”
“月圆之夜,极阴之时。”
接着,他伸出三根手指。
“三个月圆之夜?”
晚晚掐指推算,下一个月圆之夜是三日后,而最后一个月圆之夜过后,就是他的生辰了。
若是不能解毒......她的任务就要失败了。
“三次应该也用不了多少血,上次砚微做的养血丹还有不少......”
晚晚打定主意,这几日多吃点好的,养血给他解毒。
迟夙听到她的嘀咕,没说话。
只饮血是不够的。
她还没有做好准备,他怕她不喜欢他的真身。
总得她心甘情愿才好,否则,真要杀了她,他也不舍得。
迟夙又叹了一口气,手指摩挲着她的脖颈,指腹轻轻按压在她的动脉上,语气颇为遗憾。
“我们为何不是连体婴?”
晚晚奇怪地看着他:“你要别人把我们当怪胎吗?”
迟夙眼睫一眨,竟被她逗笑。
“晚晚,我给你时间。”
“虽然我不懂何为喜欢,但是我想试一试。”
即便焚情不允许他动情,即便情爱令人恶心,即便欲.望会拉着他堕入无间地狱,他也要拉着她一起沉沦。
*
倚红楼内,披红挂绿,灯火盎然。
楼内人声鼎沸,男人大笑声,划拳猜酒声,女人娇笑声,混做一团。
二楼最华贵的雅间内,貌美的妓子怀抱琵琶,娇语迟迟,唱着南方小调。
“彩云回首暗高台,烟树渺吟怀,拼一醉留春,留春不住,醉里春归......”
傅晟双腿搁在脚凳上,闭上眼睛舒舒服服地靠在软枕上。
一柄长剑被随意搁在一旁的桌子上,旁边扔着一枚流光溢彩的琉璃耳坠儿。
他手中提着一壶酒,摇头晃脑地听着小曲儿,一副世家公子哥的吊儿郎当模样。
两个妖姬穿着清凉,匍匐在他身旁,一个为他捏着腿,一个喂他吃着葡萄。
侍从推门而入。
“二公子,打听到太和仙门那帮人宿下的栈了。”
傅晟睁开眼,挥了挥手,妓子与那两名妖姬识相地退下。
他轻笑一声,“准备一下,明日本公子亲自去拜访她。”
话毕,他想起那个跟随在云归晚身边的貌美小公子,眯了眯眼睛道:
“那个小子,今晚就除掉吧,再不去,恐怕就晚了。”
言语之间,竟胸有成竹。
“是啊,再不去,就晚了。”
清冷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傅晟愣了一下。
紧接着,传来一声噗地轻响,他看见那侍从的身体直挺挺地倒下。
侍从睁着眼睛,面上还带着笑,喉间却出现了一个血洞,大股鲜血汨汨流出。
身后传来令人心惊胆寒的杀气,傅晟诧异回头,瞧见里间阴影处站着一个清瘦单薄的少年。
他睁大眼睛:“你怎么进来的?!”
迟夙扬唇轻笑,“我如何不能进来?”
“这是无定剑宗的独门法阵,无人可破......”
“真的无人可破吗?”
迟夙自阴影中走出来,手腕上佛珠微垂。
他眉眼微弯,眼睫长而低垂,慈悲地如同高居神坛之上的神佛,唇畔笑意在烛火的掩映下忽明忽暗,看起来诡异又绮丽。
傅晟拔剑斩来,迟夙不过一抬手,修长的两指就夹住了剑刃。
“咔嚓。”
在傅晟恐惧的目光中,长剑应声碎裂。
这是无定剑宗的祖师爷传下来的宝剑,极地玄铁打造,斩过无数妖魔,就这样被少年轻松折断。
“你到底是什么境界?为何......”
话还未说完,傅晟便感到口舌一阵发麻,门外人声鼎沸,他张了张嘴,竟发不出声音。
紧接着,少年如鬼魅般出现在傅晟身前,又不知他做了什么,傅晟全身无力,竟无法动弹。
迟夙眉头挑起,微微扬起唇角,
“从你嘴里说出话,可真令人讨厌。”
下一刻,他的下巴被有力的手指捏住,生生卸掉。
接着,雪光闪过,傅晟感觉到口腔中一凉。
一截带血的异物掉在了地上。
傅晟一惊,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舌头竟被这少年削去了!
剧痛伴随着鲜血自舌根涌出,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又吐出大口大口的血。
迟夙出现在他身后,手指缓缓地滑至傅晟的双目。
傅晟下意识闭眼,但他仍能感觉到那冰凉如蛇一样的手指,按在了他的眼皮上。
他浑身颤抖起来,眼皮不住地抖动。
“知道怕了?”
迟夙摩挲着那薄薄的眼皮,语气温柔,似叹息又似警告:
“不该看的不要看,你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呢?”
他再次叹息:
“既然管不住,那就废了吧。”
话音未落,玉白的指尖毫不犹豫地插进了傅晟的眼眶中。
不明液体流出,剧痛传来,傅晟张嘴就要喊,可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喉间传来嗬嗬嗬的气音。
他想挣扎,可身体发软,所有的痛感被放大了无数倍,他只能无声承受。
摇曳的烛火中,傅晟脸上的血痕愈发骇人。
“疼吗?”
迟夙蹲下身子,去看他痛苦的模样,兴奋的语气都有些颤抖。
“疼就对了,不疼你怎么能记住呢?不过你也不用记住了,因为你会活活疼死。”
傅晟绝望地躺在地上,神情痛苦,浑身布满血污,犹如困兽。
他伸手捂着脸上的两个血洞,大张着嘴,颤抖不止。
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疯子!这少年是个疯子!
迟夙面带微笑地欣赏了片刻,心头的暴戾仍旧不能平息。
“舌头拔了,眼睛挖了,可我还是觉得不够解气呢。”
“连我的东西都要肖想,你胆子是真的大。”
他化出长剑在手,脸上浮起慈悲地笑意,毫不犹豫地朝傅晟的双腿间刺去——
“用无定剑宗为你陪葬如何?”
第85章 看了不该看的
晚晚睡了一觉醒来,已是更深露重,万籁俱寂。
清冷的月光穿过树影,透过窗,在屋内的地板上投下一块块斑驳的影子。
她下意识摸了摸床榻边上,是空的,没有那个熟悉的体温。
她迷迷糊糊坐了起来。
因为迟夙的睡眠不好,还总喜欢在夜晚来找她,晚晚便睡得靠里一些,将外面的位置留给他,也省得他总是害她“鬼压床”。
晚晚轻唤:“天羽。”
天羽剑从沉睡中醒来。
“迟夙来过没有?”
天羽答:“晚晚,没有呢。”
“一直都没出现?”
“自傍晚回房后,都没有出现过呢。”
哦,没有。
晚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感。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唇。
白日里菩提寺一幕又浮现在眼前,鼻间仍旧萦绕着淡淡的幽昙香气,连舌尖似乎都残留着血的味道。
不得不说,男人在这方面似乎都是无师自通的,他不过试了一次,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黑发红唇的漂亮少年,像是天生的魅妖,更别提他曾经白发红眸的模样——
完完全全地戳在了她的xp上。
晚晚光是想一想,身体的悸动就出现了。
一颗心再次不可抑制地跳动起来——
她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鬼东西?!
定了定神,清除了脑海中的黄色废料后,晚晚决定去隔壁看看。
迟夙的房间就在她的隔壁。
虽然,迟夙很强,一般人不是他的对手,但是北境戾王始终没放弃过抓捕他,毕竟他的体质太过特殊——
没人能抗拒长生不老和破境飞升的诱惑。
光是回栈时,她就在门口看到好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晚晚抿了抿唇,压下心头浮起的陌生情愫,上前去敲了敲门。
没有人应答。
连灯都没有燃起。
晚晚结了法术进入房间内,房内空无一人,被褥也是整整齐齐的。
晚晚疑惑了,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呢?
他说要给她时间,不会是打算玩失踪吧?
天羽与主人心灵相通,道:“晚晚,既然担心他,不如放出玉蝶去找他?”
晚晚点点头,抬起指尖凝出一只玉蝶。
下一瞬,她又愣住。
原来她在担心他吗?
天羽察觉到她的心思,道:“晚晚,保护他是你的任务。”
“我知道......”
眼看着任务进度已经推进到了40%,她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她依稀觉得,她仿佛触摸到了那张名为情爱的网。
“晚晚,你在怕什么?”
天羽叹了一口气,又道:“我是你的剑灵,我察觉得到,你喜欢他。”
晚晚一怔,“我喜欢他?”
话一出口,连晚晚也察觉到其中滚烫的情意。
“也许你不愿意承认,但天羽能确认,你就是喜欢他。”
晚晚怔在原地,她察觉到自己的心,因这一句喜欢而欢呼雀跃,仿佛阳光照进了裂缝,开出明艳的花朵。
门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她很熟悉。
她的心跳的更快了。
慌不择路的晚晚环顾四周,躲在屏风后,布下了一道藏匿结界。
*
门外起风了,似乎要变天了。
空气中出现一阵波动,迟夙修长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中。
他身着白袍,外衫上溅了不少血迹,连手上,都残留着未干的血。
昏黄的灯笼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很是愉悦,步伐轻松,不紧不慢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正欲推门时,他停了手。
唇角的笑容僵了一僵,俊秀的脸上现出疑惑。
他闭眼感知了一番,才从容进了自己的房间。
空气中隐隐约约浮动着一丝甜香,屏风后隐约藏着一道透明结界,迟夙垂了眼睫,只作不知。
他没有在黑夜中点灯的习惯,进了门便往床边走去,一边走一边将沾了血的外袍脱下,随手扔在了地上。
黑色的腰封束着长袍,将他的身材修饰得极好,劲瘦的腰肢看起来格外有力。
他转过身去水盆前洗手,水声哗啦啦作响。
他今晚心情不错,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听到傅家少主的惨叫声。
只是杀了太多的人,这一身的血腥味闻起来太令人作呕,想到晚晚会不喜欢,迟夙还是决定把衣服换了。
晚晚躲在屏风后,清楚地闻到浓重的血腥味传来,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难道他在消失的这段时间内杀了人?
晚晚有点后悔,早知道今日就不招惹他了,她一个没看住他就跑出去杀人取乐了。
叹了一口气,晚晚随意朝屏风外一瞥,正要开启藏匿结界,就看见迟夙朝她所在的屏风处走来。
他站在晚晚面前不远处,伸手搭上了腰间的腰封扣子。
“咔嗒”一声,黑色的腰封落地,长袍自胸前散开,露出里面瓷白细腻的肌肤,从锁骨,胸口,一直到腹部。
屋外虽然风声大作,可透进屋内的还有淡淡的月光。
银白的月光落在他身上,晚晚看了此刻她不该看的东西。
少年腰身纤细,腹部的肌肉清晰漂亮而不夸张,泛着淡淡的光泽,很快,便被长衫挡住。
他背过了身体。
长衫落下,露出背后漂亮的蝴蝶骨,他抬手,黑发如墨般散开,遮住了上半身。
他的头发很长,将整个背部都覆盖了。
白色的,沾了几滴血迹的长裤滑下,露出修长匀称的小腿。
晚晚张了张嘴,没敢发出任何声音,她脑子里嗡嗡的,她知道她闭眼,可是这些事的发生,不过在几息之间。
她甚至冒出了一个羞耻的念头:没想到迟夙看着瘦弱,衣衫下竟然如此有料。
换下的衣服堆在一起,被少年随意地踢开。
少年眸光瞟向屏风,翘起嘴角笑了一下。
接着,他转身朝屏风走来。
晚晚下意识往屏风后一躲,可这破屏风间隙特别大,躲了她也能看到外面的春色。
少年长发荡在腰间,晃晃悠悠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草草草要死了啊!!!!
晚晚倒吸一口凉气,立刻闭眼。
偷偷地说,她好像看到小迟夙了。
晚晚恼怒腹诽,这人到底知不知羞啊,哪有这么换衣服的!
她光顾着吐槽他,却忘了这里才是迟夙的房间。
虽然闭上了眼睛,但她的脑子不听使唤,不停地飘过一系列不可描述的画面,逼得她脸色爆红,身体不停地颤抖。
她甚至还模模糊糊地回忆了一下......别说,好像还挺可观的......
呸呸呸!想什么呢!
晚晚恨不得把自己兴奋的脑细胞全部摁死。
人家年纪那么小,晚晚你还要不要脸了?!
第86章 你满意吗?
第87章 她喜欢他
晚晚环视一周,这里是一座大殿,空旷的殿内阴冷非常,光线也不是特别好,但也比方才被血人围得水泄不通的栈要好一些。
“你不是有话对我说?现在说吧,我听着。”
容貌昳丽的少年偏头看着身边的少女,脸上露出轻松愉悦的笑,甚至驱散了盘旋在众人身边的恐惧感。
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程砚微和林宴好奇地看来。
晚晚抓狂,众目睽睽之下叫她怎么说?
她故作镇定,眼神却飘忽的厉害,“哦,没什么,我想了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改天再说吧。”
“这样啊——”
迟夙脸上的愉悦一点点弱下去,语气幽幽,又有点委屈。
“害我期待了好久,我以为......”
少年沉下眼,长睫下的眼尾泛着点红,看上去无辜又可怜。
晚晚:“......”
看到他这副模样,晚晚的心头涌起一种强烈的罪恶感,似乎她就是那个拔小鸟无情的负心汉。
她忽然产生了一种冲动,想现在就告诉他,她喜欢他,也许他会开心起来!
对,她喜欢他!
加油,晚晚!
告诉他!
可当她准备开口时,只听迟夙又道:“那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今晚满意吗?”
晚晚:???
迟夙眨巴着眼睛,眼里水光潋滟,看着竟有几分惊讶和委屈:
“我今晚那么努力,你不满意么?”
林宴与程砚微:“哇哦~”
似乎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眼看着事情逐渐朝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晚晚神情复杂,结结巴巴道:“满、满意。”
“哦豁!”
林宴与程砚微恍然大悟,同时摆出晚晚还得是你的欠揍表情。
迟夙弯唇笑道:“希望下次能让你更满意。”
晚晚:(▽)我现在把自己一巴掌扇晕过去还来得及吗?
*
迟夙开心了,事就好办了。
这处大殿正是南境皇城内一座废弃的宫殿,而城内,空中盘旋着遮天蔽日的罗刹鸟群,街道上是密密麻麻的血人,受到袭击的不仅仅是他们所下榻的栈,还有其他仙门和佛寺。
迟夙唤出了苍梧君,施展空间术,将褚澄和其他弟子都转移到了这里,剑无渊与褚烟烟受了伤,毒血已浸入了伤口,人都昏迷不醒了。
褚灵均看见苍梧君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但因挂心着妹妹和心上人,没空理他。
晚晚轻车熟路地拿出解毒丸分给大家,又上前帮剑无渊净化了毒素,剑无渊这才悠悠转醒。
“苍梧君?”
剑无渊睁大眼睛,怒而拔剑,“原来是你这条淫蛇干的好事!我杀了你!”
说罢就毫不留情地劈斩而来。
苍梧君大怒,化出琵琶一挡。
“你这个剑人,张嘴就喷粪,你哪只眼睛看到是老子干的了?”
剑无渊冷笑,“上次让你跑了,这次我一定要杀了你!”
苍彧气急,一面后退骂他,“你他妈的是疯狗吧?老子救你一命你不知恩图报还咬着不放了!”
“无渊!”褚灵均自剑无渊身后抱住他,“你冷静一下,现在我们有更要紧的事!”
剑无渊这才看到众人,勉强放下剑,才道:“这城里的血尸跟他没关系?”
“跟老子有关系就怪了!”苍彧气得够呛,看了眼褚灵均又补充了一句,“老子只对女修感兴趣!”
剑无渊提着剑又要砍来,苍彧一个闪身躲进空间中消失了。
剑无渊恼怒不已,四下扫了一眼众人问道,“苍梧君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捉的。”迟夙抬眼看他,淡淡道:“他有用。”
剑无渊一噎,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扭过脸不做声了。
众人休息片刻后,林宴与程砚微回来了。
两人脸色苍白,对视了一眼后,程砚微道:
“之前民间传说成安公主以血入药,赐予百姓解毒的话全是幌子,圣女朝歌以食魂花蚕食百姓,种了蛊虫,如今蛊毒发作,这些人便都成了毒物——”
她叹了一口气,“可怜了南境的百姓们。”
晚晚想起在栈中见到的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问:“这些百姓,可还有救?我可以用净化之力为他们解毒。”
林宴摇头,“已经化为血尸,没救了。”
众人一时间都愣住了,没想到朝歌手段如此毒辣,如果真是北境的授意,那这位北境境主是铁了心要拿下南境了。
“如此说来,如今的成安公主就是圣女朝歌,真的公主有可能已经被杀了。”
想到这里,晚晚百思不得其解:“只是我不理解,圣女朝歌为何想要我的天赋?”
迟夙道:“因为她不是人。”
晚晚疑惑看来,“何意?”
迟夙眯着眼笑了一下,“她借尸还魂,是个披着狐狸皮的僵尸,以食魂花为食,她如今想修肉身,又被食魂花毒折磨得痛苦不堪,所以才打你的主意。”
“至于祭川——”
他似叹似笑,“这两人不过是狼狈为奸,不足为惧。”
晚晚沉默了一会儿,握住天羽剑突然起身,“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去抓朝歌和祭川!”
迟夙拦住她,“别急,让他们来找我们。”
四人将消息汇总到一起,晚晚又给季闻笙发了传信符。
程砚微先前与季闻笙在一组,此刻道:“南境境主现被傀儡术控制了,关押在广虚秘境中,衡玉剑君已前去救人了。”
南境境主盛王在出事前与交好的仙门发了求救信,大部分信件都石沉大海,目前赶到的只有他们这一行人,面对爆发的血尸潮,这显然是杯水车薪。
至于无定剑宗,向来喜欢在各国浑水摸鱼,直到现任掌门傅行知上任,才渐渐洗去先前的污名。
剑无渊叹道:“无定剑宗此次损失惨重,傅行知还好,他的弟弟傅晟和手下的那帮人却是让尸群啃得不成样子了。”
林宴也听说了傅晟调戏云归晚之事,拍手笑道:“啃得好,啃得妙,最好把那癞蛤蟆的子孙根根都啃掉!”
联想到迟夙昨夜的失踪与身上血迹,晚晚偏头看了他一眼。
迟夙静静地坐着,恍若未闻。
这时,雨幕中传来一声清远长啸,天边亮起一道金色流光,似有人踏雨而来。
程砚微立刻起身,高兴喊道:“衡玉剑君!”
迟夙却微微蹙眉。
待离得近了,众人才瞧见,来人不是衡玉剑君,竟是个和尚。
那和尚面容平静,气度不凡,自殿外徐徐行来,不紧不慢地走到众人面前,绛赤色的袈裟随风轻舞。
殿外狂风暴雨,这和尚身上却半分都未淋湿。
他在众人面前站定,看了迟夙一眼后,声音清朗地开口:
“敢问诸位可是太和仙门的道友?贫僧法号行止,受衡玉剑君所托,特来见过诸位。”
第88章 没有什么比看相爱之人互相伤害更令人兴奋的了
行止大师,原书后期为数不多的修为接近登仙境的修士之一,也是继慈悲大师后,佛修最具代表性的人物。
晚晚纳闷,这个原本该在后期出现的人物如今就出现了,跟剧情有什么联系吗?
这一点也让晚晚提心吊胆起来,毕竟上次苍梧君副本就应验在她身上了。
既然行止大师是受季闻笙所托,便是友非敌。
剑无渊立刻上前行礼:“见过行止大师。”
众人也跟着见礼。
晚晚上前一步:“敢问大师,我大师兄如今如何了?”
程砚微闻言,下意识地握紧了晚晚的手。
察觉到她的担心,晚晚拍了拍她的手。
行止大师道:“剑君已进入秘境,秘境内凶险,他交代贫僧带话给诸位道友,南境藏有极凶险的神级妖兽,恐与北境阴谋有关,望诸位小心行事。”
晚晚稍微放了心,“多谢大师,有劳了。”
行止大师点头,开门见山道:“贫僧来自菩提寺,想必诸位都已听说了,前两日菩提寺已化为灰烬,今日血尸出现,其中缘由,还需向众人道明。”
原来,三年前,成安公主就已消失,并由朝歌假扮,近两年,朝歌联合祭川国师散布消息,宣扬自己觉醒了净化天赋,以解瘴疠之毒为名向百姓发放丹药,以达到控制,驱使,收集血液的目的。
行止大师察觉到此事的诡异之处,悄悄禀了境主,又带领菩提寺众佛修私下配制解毒的丸药,发予百姓服用。
此举激怒了朝歌圣女与国师祭川,逼迫境主下令烧毁菩提寺,活活烧死僧侣佛修百余人,又将境主彻底控制。
行止大师最后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贫僧有个不情之请,为免生灵涂炭,请开启结界,引血尸入皇城。”
“入皇城?”
一道拔高的声音传来,众人回头一看,原来是无定剑宗的人。
开口的正是无定剑宗的座下长老之一。
“要保也该保咱们这些剑修,要些只会念经的和尚做什么?大师莫不是有私心,想要独保你们佛修吧?”
“就是,放了血尸进来,我们怎么办?”褚烟烟小声嘀咕,“外面的百姓都成了血尸,没几个全手全脚的了。”
晚晚闻言,冷冷地看了褚烟烟一眼,褚烟烟一个哆嗦,低下了头。
黑衣俊秀的傅行知蹙眉,瞥了那长老一眼,厉声喝道:
“放肆!怎么能这样跟大师说话!大师是心怀天下之人,岂会有私心?!”
另一名长老涕泪横流,哽咽开口:“大师有所不知,我们二公子的归一堂,上下几十名修士,为保城内百姓,已于今晨战死。”
“阿弥陀佛。”
行止大师敛了脸上的笑意,郑重道:“傅二公子的义举,金鳞城百姓记在心中,待动乱平息,贫僧便为二公子及诸位义士念经超度。”
傅行知上前一礼,“多谢大师。”
行止大师点头,这才又道:“傅掌门,贫僧已号令金鳞城内所有佛修共抗血尸,现已退至皇城附近,一旦结界打开,菩提寺的弟子们会以身作饵,引血尸入皇城。”
此话一出,众人皆不再言语了。
晚晚低声道:“迟夙,为避免伤到更多的无辜之人,就依大师所言吧。”
“其他人如何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的安危。”
他亮晶晶的眸子看向她,“但如果这是你的命令,我愿意服从。”
*
血尸潮涌进了皇城。
罗刹鸟很快就发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它们在这处废弃的宫殿上方盘旋,尖叫,引起了祭川与朝歌的注意。
两人的身影出现在摘星楼,与站在屋顶上的众人遥遥相望。
祭川伸手朝他们一指。
尸潮排山倒海地涌来,富丽堂皇的宫殿瞬间变作人间炼狱。
众人没想到血尸的数量竟然有这么多。
来不及逃脱的无定剑宗的弟子们,以及菩提寺的佛修们被尸潮吞没,惨叫着,瞬间化作了白骨血肉。
众人站在屋顶,血雨腥风吹动他们的衣袍,猎猎作响。
褚灵均脸色发白,喃喃道:“这是末日吗......”
剑无渊紧紧握着手中的剑,目眦欲裂,咬牙切齿:“朝歌这个妖女!”
程砚微跪坐在屋顶上,死死地咬紧了下唇。
察觉到晚晚的颤抖,迟夙伸手揽住她,将她的脑袋按进了自己怀中。
“别怕。我给你变个戏法。”
迟夙抬手,指尖化出一抹雪光,在空中盘旋一圈后,直冲上云霄。
不过片刻,众人便听到碧空之中传来一声轻灵悠远的啸声。
风声鹤唳,似太古萧音。
晚晚抬头,眸底映入一团跳动的火焰,自碧空之中飞跃而来。
她睁大了眼睛。
金色的尾羽灼烈燃烧,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所掠之处,留下淡金色如流星一般的拖尾,流火滔天,噼啪作响。
整座皇城皆被红色的火光包围,浮光跃金,静谧非常。
不仅他们,连方才还在疯狂涌动的尸潮都愣住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火凤凰?
众人都惊呆了,如果这是个戏法,那这戏法也太炫酷了吧!
说实话,晚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在许多个小世界待过,这种上古级别的妖兽她还是第一次见。
即便这是个玄幻世界,她仍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简直跟做梦一样。
火凰再次长鸣一声,自半空中俯冲而下,巨大的羽翼拂过广场内涌动的尸群,将天地映出一片红霞灿烂。
烈火滔天而起,血尸化为灰烬,消散在空气中。
无数修士逃离了血尸的魔爪,被火焰庇佑,竟捡回了一条命。
剑无渊盯着这火凤凰,惊呼出声:“这是上古神兽,炽渊烈凰啊!”
褚灵均补充道:“相传炽渊有神鸟,名曰烈凰,天生离火,灼烧万物,寿命超过万年,是名副其实的上古神兽。”
一片羽毛轻飘飘地落下,晚晚伸手接住。
羽如炽焰,外层洒金。
炽渊烈凰?
晚晚眨眨眼,这......不就是那只红羽毕方的羽毛吗?
不过这只鸟个头看起来更大一些而已。
不过片刻间,广场上的血尸就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炽渊烈凰在空中盘旋,发出萧鸣。
热烈的火光弥漫了整个天空,天地间一片通红。
众人被这强悍的杀伤力震惊的回不过神来,这就是刷副本开挂的感觉吗???
*
摘星楼。
祭川依旧一身黑袍,黑纱覆面,微弱的魔气从他身后逸出。
“炽渊烈凰!”
朝歌咬牙切齿,“倒是比我们想象中更厉害,难道就没办法对付他了吗?”
“稍安勿躁。”
祭川轻轻拍了拍朝歌的肩头。
“那个女修毁了我的脸,我不会让她好过!”
朝歌缓缓侧脸,长发拂动,露出右脸上深可见骨的伤疤来。
这是上次被云归晚打伤,撞到尖石上留下的伤口。
她体质特殊,一旦受伤几乎难以恢复,所以,平日里不知要用多少鲜血来泡澡保养皮肤。
祭川冷淡地扫了她一眼,“你急什么?净化天赋虽然可以解百毒,但不能解高阶傀儡术。”
朝歌的柔夷抚上自己的脸颊,眸子闪着疯狂的光芒,语气恶毒:
“好!他们将我害成这样,我就让她尝尝被情郎亲手杀死的滋味。”
“——没有什么比看相爱之人互相伤害更令人兴奋的了。”
第89章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暴雨已经停了。
炽渊烈凰出现片刻就离去了,消失得无影无踪,众人仍旧沉浸在刚才的幻象中回不过神来。
褚烟烟欲言又止,出于对妖兽的敏锐,她察觉到这只凭空出现的炽渊烈凰绝不是幻象。
巡视一周后,她的目光落在了正在与云归晚低语的少年身上。
迟夙察觉到褚烟烟的目光,抬眸看向她,眸光里一片冰凉。
褚烟烟心头一跳,想起了自己发过的血誓,咬唇低下了头。
而方才迟夙那番动作,是背着众人做的,也仅有林宴瞧见了。
林宴兴奋地凑到迟夙身边:“小迟迟,你是怎么做到的?”
迟夙扬唇笑了一下,“不过是哄她开心的雕虫小技而已。”
林宴:???
我是不是对雕虫小技有什么误解?
解决了尸潮,零零散散的血尸已不能造成什么威胁,几人便结伴进入宫内寻找祭川与朝歌的下落。
晚晚边走边看着手中的两根羽毛若有所思。
她才不相信这是什么戏法,这只炽渊烈凰的身躯如此庞大,想来已经有上万岁了吧,那上次她见到的红羽毕方,难道是它的子孙?
不过这羽毛是真的好看,晚晚摸着这羽毛有些爱不释手。
迟夙瞧见了,便道:“喜欢?”
晚晚点点头,拿起羽毛对着日光看了看,“多好看呀,如果多攒一些,可以编个剑穗——”
说话间,她的目光落在他玉白的耳垂上,想起他曾经佩戴蝴蝶耳坠儿的模样,竟然可耻地心动了一下。
“......或者给你做个耳羽,你戴上一定很好看。”
迟夙微微一怔,伸手拿走那片羽毛,声音有点酸酸的,“不好看。”
“我也是有毛发的,而且比这好看多了。”
晚晚也是一愣,迟夙还是第一次说起他的妖身。
不过,听他酸酸的语气,她是否可以认为,他在吃醋?
正在思索间,只听迟夙又道:“你喜欢看我戴耳羽?你在哪里看见过我戴耳羽?”
晚晚忽然反应过来方才她说错了话,在迟夙看来,她怎么可能会见过他曾经戴耳羽的模样呢?
而且那两个耳洞一定给他带来了许多痛苦的回忆。
她怎么可以戳人伤疤呢?
“没有没有,我就是看你有耳洞,便随口一提......”
“你若是喜欢,我可以戴。”
少年打断她的话,眼神清澈如雨后的碧空。
他眼中有几分期待,又有几分跃跃欲试,高高的马尾在脑后垂落,随着他的转头扬出一个漂亮的弧度。
“只要是你喜欢的事情,我都可以做。”
看着他接近虔诚的目光,晚晚不禁有一瞬间的恍惚。
见鬼,是涩涩的感觉。
胸腔内一颗心又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晚晚下意识地舔了舔唇。
“不用......”
晚晚咽了一下口水,悄悄红了耳尖,踮起脚凑近他耳边,低声说:
“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这句话自少女的红唇中吐出,连气息都带着温热的甜香,轻轻扑打在迟夙的耳垂上。
晚晚满面通红,眼神不停地闪烁,在迟夙转头看过来的一瞬间飞快地低下了头。
“晚晚?”
少年离她很近,嗓音优雅又迷人。
“你方才在我耳边说了什么?”
晚晚忍不住退后两步,连说话都紧张到差点咬舌头。
“我,你自己想.....”
晚晚边跑边捂住了发烧的脸,天啊,原来向人告白的感觉好羞耻啊!
人生第一次啊!
虽然她没有说的很明白,但四舍五入,等于我喜欢你。
希望迟夙能明白。
晚晚跑了几步后,回头看了一眼。
迟夙似乎整个人都愣住了,静静地站在原地没动,他低着头,捂住了胸口,不知道在想什么。
*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直冲云霄。
“发生什么事了?”
“快看,那是什么?”
无定剑宗众人面面相觑。
晚晚由于害羞,抛开迟夙跑去和程砚微作伴,两人跟在众人身后,闻言看向前方。
前方是一片广袤的园林,林中烟尘四起,隐约有巨大的触角四处舞动,巨石被击得粉碎,传来惊天动地的骚乱之声。
褚烟烟指着前方打了一个哆嗦:“有,有妖气......”
褚灵均道:“什么级别?”
“上古......”
剑无渊想起行止大师的一番关于南境藏有妖兽的话,道:“走,去看看!”
众人对视一眼,快速朝事发地点赶去。
这里曾是南境皇宫最豪华的园林,背靠赤霞灵脉的源头,巨木遮天,妖气四溢,结成迷雾,竟然隐隐有压制赤霞灵脉的灵力之势。
离得近了,晚晚见无定剑宗的弟子手中皆持金光法器,缓缓步入阵中,倒不像是准备大战妖兽的样子。
再看站在一旁的傅行知,一脸冷漠,紧紧盯着那团迷雾,丝毫没把门下弟子的安危放在心上。
晚晚心道,难道无定剑宗这次是为了妖兽而来?
这时,天空中忽然落下一道粗壮的藤蔓,抽出一道剧烈的罡风,将那几位无定剑宗的弟子猛地扯进迷雾中。
众人迅速后退,紧接着几声惨叫及利器入肉的噗嗤声传来。
无定剑宗一名长老惊呼,语气隐有兴奋:“掌门!是梵王魔藤!”
无定剑宗众人欢呼起来,连傅行知绷着的表情也渐渐放松了。
竟是无人在意方才那几名弟子的性命。
梵王魔藤?
晚晚脸色变了一变,下意识退后。
相传这魔藤为上古仙藤所化,后来落入魔界,沾染了魔气,又被天魔以魔血饲养,变成了一根魔藤。
紧跟着,其他人赶到,行止大师见状念了一声佛号,布下一道防护结界。
这时,只听剑无渊大喊:“灵均!”
晚晚转头一看,方才还站在众人一侧的褚灵均及褚烟烟均不见了。
程砚微拉着晚晚继续后退:“灵均师姐和二小姐都是觉醒者,归晚,小心!”
周围静谧非常,只闻林间风声。
晚晚点点头,“我知道。”
她环视一圈,没看到迟夙的身影。
晚晚心头涌起不好的预感,天羽悬浮在她身旁,没有任何动静。
正当晚晚准备离开寻找迟夙时,腰间一紧,一股大力袭来,将她狠狠地扯进了迷雾中。
其速度之快,连剑灵天羽都没能反应过来。
“晚晚!”
程砚微大喊,几乎就在一眨眼间,迟夙就到了她的眼前。
第90章 打我,用力
检测到宿主失去自我行动能力,开启特殊防护,正在解除控制,当前进度1%
晚晚迷迷糊糊间,感觉到脸上似乎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在移动。
但她睁不开眼,明明修为还在,全身都像落入了泥潭中,动弹不得。
“睁眼。”
一个冷漠的声音传来,听着有点耳熟。
晚晚的身体就像不受自己控制般,睁开了眼。
她看到了一身黑袍的国师祭川,与站在她身前的妖女朝歌。
“真的管用吗?”
朝歌手中拿着一把小刀,刀尖泛着寒光。
祭川冷笑,“本君的高阶摄魂术无人能解。”
“但愿有用。”朝歌晃了晃手腕的银铃,“那个小畜生快要打进来了。”
祭川挥了挥手,缠绕在晚晚腰间的藤蔓蓦地松开,窸窸窣窣向后退去。
晚晚如释重负,但身体还是僵硬的。
祭川突然开口:“云归晚。”
晚晚抬头看他,眼神呆滞唤道:“主人有何吩咐?”
他冷笑了一声,手中忽然化出一条缠绕着魔气的长鞭,毫不犹豫地朝晚晚甩来。
晚晚眼都没眨,长鞭抽在背部,把长发都抽得四散开来。
她虽然被控制了,但疼痛感还在。
火辣辣的疼痛感传来,晚晚心中直接开骂,你妈的,招呼都不打上来就开大啊。
紧接着,又是两鞭子抽来。
祭川打量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变.态又有些兴奋,“疼不疼?”
晚晚脸色隐隐发白,眼神却呆滞,声音微微颤抖:“疼。”
晚晚恨恨地想,等她脱离困境,一定要抽死这黑山老妖!
祭川很满意,拍了拍手,下命令道:“把人带上来。”
片刻后,几名黑衣人押着褚灵均与褚烟烟进入洞府。
褚灵均一眼就看到站在那里的云归晚,不由得诧异,“云师妹?”
可她就发现云归晚没有理她,不仅没理她,还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那里。
聪明的她很快反应过来,云归晚中了国师的傀儡术了。
“云归晚,让主人看看你的本事。”
祭川扔给她一把剑,“打败她们!”
话音一落,晚晚身形化影,持剑便朝褚灵均与褚烟烟攻了上去。
招招狠厉,毫不留情。
褚灵均被她压制得连连后退,灵流碰撞,激出火花阵阵,晚晚剑刃蓦地一扫,竟划破了褚烟烟的手臂。
褚烟烟捂着手臂摔倒在地,面上大惊失色:“云归晚你疯了!”
褚灵均解释,“云师妹被国师控制了。”
下一瞬,晚晚如鬼魅般横剑而来,将褚灵均抵在了地上。
冰冷的剑贴着她的脖子,浅浅的血线流出,褚灵均察觉到云归晚竟是来真的。
正在解除控制,当前进度10%
她欲起身反制,却见云归晚朝她极慢地眨了眨眼睛。
褚灵均放弃抵抗,闭上了眼:“我认输。”
朝歌朝祭川投去赞赏一瞥,祭川哈哈大笑数声,吩咐人将褚灵均二人带下去。
这时黑衣人匆匆来报,祭川走向一旁。
“倒是如花似玉的一张脸,可惜我看着不喜。”
朝歌走到晚晚面前,把手中的匕首递给晚晚,嘴角勾起一个魅惑的笑。
晚晚嘴角抽了抽。
原本朝歌容颜极美,可如今脸上溃破了一大片,这笑看起来便令人毛骨悚然了。
“云归晚,把自己的脸划破。”
晚晚没动。
朝歌疑惑,又道:“云归晚,把自己的脸划破,听到没有?!”
晚晚仍旧没动。
“没用的,她只听我的命令。”
祭川转过头看着她,“别动她的脸,否则那小畜生不会放过你。”
晚晚依旧双眼无神地看着她,墨黑的眼珠子中映出一道缓缓行来的银白身影,像燃起了两小簇火苗。
朝歌握紧了掌心的匕首,笑了一声。
“凭什么?!”
她腕间寒光一闪,快速朝晚晚的脸划去。
晚晚的瞳孔一缩,正欲眨眼,就见银发少年瞬间出现在她面前。
银色长发如月光,漫着浅浅淡淡的清香,随着他的动作滑过晚晚的手背,很凉。
雪光划过,一条手臂掉落在地上,还握着锋利的匕首。
手臂切口整齐,却不见血液流出。
紧接着,那手臂便变得干瘪苍老,像被瞬间吸干了水分。
朝歌愣怔了一下,待反应过来时,已被祭川提着衣领向后掠去。
“竟不知道躲吗?”
少年转过身看她,长睫一眨,见她木愣愣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表情,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
他伸手抹去了她脸上的血迹,看到血迹下的红痕,轻声道:
“看着我。”
晚晚没反应,她的眼睛只能被迫看着祭川。
祭川扶着朝歌站好,对晚晚道:“云归晚,过来!”
“是,主人。”
晚晚便径直越过迟夙,走到祭川身边站好。
“主人?”
迟夙猜到了,轻笑了一声,语气有点阴沉。
“又是傀儡术?便没有点新意吗?”
祭川拉过云归晚,挡在自己身前,笑了几声。
“王上为了抓你已经折损了太多的人手,如果不抓她,又如何能引得你来?”
迟夙点点头,她变成这样原来是因为他。
“不过没想到,尚未到月圆之时,你竟然提前妖化了,是焚情压制不住了吗?”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迟夙,语带嘲讽。
“中了焚情,还敢动情,你是嫌命长了。”
“嫌命长?”
少年嗓音玉润慵懒,神情却漠然疏离地像是快要隐没在跳动的烛火中,
“抱歉,我甘之如饴。”
晚晚的心跳了一下。
正在解除控制,当前进度36%
她的视线追随着他。
祭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僵。
“甘之如饴?你一个畜生,懂得什么叫做情爱吗?”
“如果不是你还有用,今日便要你死在这里。”
他伸手化出魔鞭,递给晚晚。
“云归晚,给我狠狠地打他!”
“啪!”
晚晚用力地甩鞭,鞭子缠绕着魔气打在身上十分痛,她现在已无法控制自己的肢体,只得听从祭川的命令。
银色的长发被鞭子抽的落下又飞起,月白的衣衫已隐见血痕,又是一鞭下去,胸前的衣衫已被抽破。
迟夙含笑看着她,一动不动地任她打。
晚晚心急如焚:系统你能不能快点?!再这样下去他都要被我抽死了!
宿主不要着急,正在解除控制,当前进度50%
晚晚现在只可惜自己好不容易刷起来的好感度。
要是他回头找她算账可怎么办?
迟夙最是睚眦必报了。
迟夙身前身后不知道落下了多少伤痕,可他依旧嘴角含笑,像是不知道疼似的。
祭川盯了他半晌,疑惑道:“云归晚,你用力了吗?再用力点!否则就换我来抽你!”
又是一道鞭风甩在身上,溅起血花点点。
晚晚都快哭了。
迟夙却感觉到极致的颤栗。
他忍不住全身发抖,瞳孔散大,极度的愉悦感自痛感中攀升而来。
他的心跳的极快,像飞上了云端。
“迟夙——”
晚晚忽然开口,声音带着破碎的哭腔,
“对不起,我现在控制不住我自己......是不是很痛?”
“怎么会痛呢?”
他快乐还来不及。
“你对我做什么,我都不会痛。”
迟夙弯了弯眸子,这是云归晚赐予他的疼痛,是会上瘾的疼。
“打我,用力。”
第91章 迟夙,喜欢你
祭川原本听到晚晚的声音还愣了一下,待听到迟夙的话,他更是一脸不可思议。
虽然他喜欢打人,喜欢看人痛苦,但哪有人被打还会如此兴奋的?
果然畜生就是畜生,月妖就是月妖,不过是天生的玩物。
可思及这少年的妖身,曾经被那个人支配的恐惧浮上心头,祭川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再看这相爱相杀的两个人,一个泪眼婆娑,一个遍体鳞伤,他心中又忍不住痛快起来!
“说得没错,用力!本座就喜欢看你们这样互相伤害!”
“打啊!狠狠地打!”
祭川的修为不在,如果不借助云归晚之手根本就没有办法伤到迟夙一分,他盼这一日已经盼了很久了!
“迟夙......”
晚晚眼中含着泪,手中的力道减轻,连挥舞鞭子的速度都慢了下来。
“迟夙,你能不能阻止我一下?我的手臂好酸啊......”
“累了么?”
银发少年伸出手,温柔地握住了晚晚无法控制的手腕。
“累了便歇息,别担心,有我在。”
少年手心滚烫,烫得晚晚心头一沉。
她低声问他:“焚情发作了?”
迟夙不答。
晚晚抬眼看去,银发少年冰肌雪肤,长长的眼睫覆压下来,敛住了红眸中的破碎的微光,显得乖巧又孤冷。
他周身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晚晚喉头噎紧,鼻头酸得不像话,忙道:“稍等我片刻,我马上就能脱困。”
朝歌的声音从后方传来,“国师,你墨迹什么呢,还不趁他毒发抓住他!”
她捂着残臂,整个人都站立不稳了,神情癫狂,“再不动手,你我都没办法活着出去了!”
祭川猛然回神,再次强化傀儡术,却发现法力受阻,云归晚周身被一层神秘力量包裹,他的术法竟不能再渗透半分。
但傀儡术并未完全消失,他对晚晚下了最后的命令:
“云归晚!杀了他!”
晚晚手臂不受控制般再次扬起,却被迟夙紧紧握住。
脑海中传来系统提示:
正在解除控制,当前进度90%
“随着我的力道来。”
她闭上眼,在迟夙的指引下用力把鞭子往祭川那里一甩,乱石纷飞中,将祭川抽得连连退后。
“云归晚!你敢不听我的命令!”
祭川大怒,连连召唤,却发现再也得不到她的回应了。
控制解除成功!
晚晚全身蓦地放松下来,软软倒下去。
“控制解除了?”
迟夙一把揽住她的腰,唇瓣擦过她的耳廓时,晚晚听到他说:
“没想到,连老天都在帮我们呢。”
迟夙愉悦地想:如果不是连老天都在帮助他们,又该如何解释高阶傀儡术自动解除这件事?
祭川此刻也是震惊大于愤怒,他已无法探入云归晚的紫府灵台,只能将成功解除傀儡术这件事归结于净化天赋。
“便是得到天道眷顾又如何?”
祭川的脸藏在兜帽下,只露出半截惨白的下巴,笑容逐渐扭曲,幽若鬼魅,周身戾气骇人。
他抬手,一把扯掉兜帽——
“身为邪魔,竟也妄想得到救赎!你忘记祭渊之下的千万亡灵了吗?你忘记我是如何被你害成这副鬼样子的吗?”
兜帽之下,一半是人脸,一半是腐骨。
人脸虽然阴森,但好歹还能看。
但那腐骨,暗红坏死,疥疮流脓,不像是脸,更像是块烂肉,仔细看去,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在其中蠕动,将那腐肉钻出千百个孔洞......
晚晚脑子一片空白,头皮炸裂,密恐患者当场去世。
呕!!!
晚晚张嘴就呕——对不起太刺激了没忍住。
所幸她最近辟谷,什么都没呕出来。
迟夙伸手拍了拍晚晚的后背,语气温柔,“吓到你了吧?要不要紧?”
晚晚摆手,艰难地直起身,若不是迟夙在这,她真的要不顾形象破口大骂了。
祭川一边脸青红交加,面皮抖动了片刻,终是恢复了平静。
迟夙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你这么一说,我倒还真有点想起来了。”
梦中不知是什么时候,他随手灭了魔渊,其中好像还有魔渊的首领,是叫祭什么魔的。
不过令他疑惑的是,既然是梦,为何这个原本在梦中的人也会出现?
那么自己呢?到底是谁?
“天道不公,不过本座也该感谢天道,感谢天道让你变得弱小。”
祭川面无表情地盯着他,张开手臂,周身魔气弥漫,
“你的弱小,就让我教你领悟一下吧!”
地动山摇,洞府开始坍塌。
随着沉闷的轰隆之声而来的,还有数不清的黑衣影卫,他们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现身,呈合围之势将二人团团包围。
巨大的藤蔓张牙舞爪,缓缓移动着,几乎爬满了整个洞府。
风卷起枝叶,呜咽的风声如同鬼哭一般,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阵阵刺激着她的神经。
魔气弥漫,有的藤蔓上甚至血淋淋的,沾着些碎布料,是方才袭击众人的梵王魔藤!
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但迟夙仍旧笑意盈盈,根本就没把这阵势放在眼中。
晚晚记着他毒发的事,没时间再顾及那么多,她快速检查着迟夙身上的伤势,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后悔。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害了你......迟夙,你真傻,你怎么就不知道躲呢?”
晚晚絮叨着,唇色发白,杏眸氤氲着泪光,眼尾泛着薄红,眼泪再次啪嗒啪嗒地掉下来。
这泪落在迟夙的手背上,越发滚烫。
他幽幽地想,她为他担心,为他难过了吗?
要知道她从未在他面前掉过泪,再痛再害怕也不曾落泪。
如今的她,光是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已经让他隐隐兴奋了。
如果,她能再娇滴滴地求一求他,求他保护她,他一定会更加兴奋。
只有他可以让她开心。
仿佛他天生就是为她而存在的。
迟夙压抑着兴奋,抹去了她脸颊的泪珠,声音颤抖地问她:“为什么要哭?”
“因为......”晚晚吸了吸鼻子,“因为我心疼。”
少年的唇勾起来,银色的长睫不停地轻颤,妖异的红眸中不时有红光闪过,焚情毒素蜂拥而至,几乎要绞碎他的心。
“心疼谁?”
他死死地捏住她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轻声细语地问她:
“晚晚,你今日在我耳边说了什么,还能再说一次吗?”
晚晚低下头,脸颊绯红:
“我说喜欢你,迟夙,我喜欢你......”
第92章 兔子
原来他也是有人喜欢的。
云归晚喜欢他。
对感情懵懵懂懂的他,此时也听出了这句话的分量。
何况动了情的他,感觉到体内焚情所带来的灼烧感越发强烈。
这样痛,又这样令人快乐。
只是不知道,当解毒之后,与她在一起时,又会有多么快乐呢?
迟夙想,也许,他会成为她口中所说的那个心生莲花之人吧?
晚晚也没想到她是在这种情况下与迟夙告白的,她甚至都没有问过他他是否喜欢她。
冲动告白的后果就是,迟夙开始大开杀戒了。
对于迟夙来说,杀人能解决的事,都不算什么。
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地攻上来,被四周自动出现的雪光绞杀。
他甚至不用出手,仅仅用妖法,便将这些人压制的动弹不得。
祭川脸色大变,血丝纵横的眸底闪过惊诧。
他何时有了如此修为?
明明鹰眼影主测过他的修为,不过是真丹境,还是说......
他原原本本就是那个人?!
无论是哪种情况,他都知道,这次,他只怕要栽到他手中了。
他知道自己如今修为低微,他能有如今的地位全靠自己所养的这片魔藤,但如今,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转过头,视线慢慢与朝歌对上。
大难临头各自飞,人性本就如此。
“你已没用了,朝歌。”
朝歌从他眼中看到了冷漠与残忍,一颗心渐渐地下沉。
“临死之前,好好发挥一下你的余热吧。”
说罢,也不待朝歌反应,揪起她的衣领,将她朝洞府中央的迟夙二人抛去。
晚晚飘飞而起,一掌击落了朝歌,朝歌被击至地面,生生将石台撞得粉碎。
她修为不如云归晚,此刻躺在地上已完全不能动弹了。
黑影一闪,国师祭川已匆匆逃离。
迟夙欲追,脚步却顿了一下。
晚晚没有忽略他眼中闪过的红光,连忙递上自己的手腕,“快,喝一口我的血,你的毒快要压制不住了!”
他们离得很近,少女身上的甜香一阵一阵地传来,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迟夙默默地转开眼,“还不是时候。”
晚晚疑惑,“为什么?”
尚不待迟夙回答,又有数人攻来。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我去去就来!”
晚晚双手结阵,掌心飞出无数玉蝶,又以灵力凝结出一柄灵刃,迎敌而上。
迟夙已经不想再一个一个的杀了。
这样太浪费时间,而且,她方才才对他说,她喜欢他。
迟夙模模糊糊地想,只是不知道她喜欢如今的他,还是更喜欢妖化的他。
深空之上,一轮圆月高悬。
四周遥遥缀了大片的星子,混合着这抹温柔的月影,幽深而美好。
他竟隐隐有些迫不及待了。
只是这种场面太过于血腥,他怕晚晚会被血腥味熏到,他身形化影,落在晚晚身后,环住了她的肩。
“你太累了,睡一会儿吧,等我找你。”
白色印记落入晚晚体内,晚晚眨巴了两下眼睛,直接昏睡过去。
迟夙唤来了一直藏在他身边的苍梧君。
“苍彧,把她送出去。”
苍梧君恭敬应下,又问:“您不离开吗?”
“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
迟夙漫步而行,停在朝歌三步远的地方。
“真遗憾啊,你被抛弃了。”
他微弯眼眸,唇畔的笑容漾起,像春日的湖面。
连嗓音都是柔和的,令人愉悦的。
“让我猜一猜,北境根本就没有什么戾王,要抓我的人,自始至终就是她吧?”
成山的尸体环绕四周,散发出浓郁的血腥气。
朝歌没有说话,她白着脸,身子不停地颤抖。
她不是不想回答他,而是无法回答。
他似乎也没打算听她的回答。
她的脖颈像是被什么给狠狠扼住了,全身的修为直接从云端跌到泥地,法力更是泄入了虚空,再也寻不到分毫......
朝歌再也坚持不住,口中涌出大股的鲜血,浑身上下如脱皮般剥落,露出干瘪的躯体。
在接近魂飞魄散时,她从这个少年身上体会到了浩瀚如海的威压,戾气逼人,她甚至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
“你,你是......”
不会错了,是那个人。
上天真的给了他寻找救赎的机会。
*
“晚晚......”
耳畔有人在唤她,连身体被人从背后拥住,微冷的怀抱中有迷蒙的幽昙香气传来。
“晚晚——”
少年再次唤她,在她耳后吐息,温热的气息打在她的耳廓上。
“你真的喜欢我吗?”
晚晚察觉到他说话的味道好像变了,带着一抹羞涩,又有了那么一丝的意味不明。
她没有说话,欲回头看他,却被他双手按住了肩头。
他在等她的那句话。
晚晚顺从地被他按住肩头,目光落在头顶的圆月上,大概也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不就是解个毒吗?
为什么他跟做贼似的。
来不及问他为何要将自己弄晕的事,晚晚笑了一声,回答他。
“是,喜欢你。”
“那就好。”少年似松了一口气,“那你回头看看我,不要害怕......”
“害怕?”
晚晚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难道他的真身是什么可怕的妖?
她暗暗开导自己,喜欢一个人就要包容他的一切,往好了想,顶多就是狐狸啊猫啊之类的妖,好看又能撸,有何可怕?
“我怎么会害怕呢......”
晚晚回头,定定地看向他。
迟夙露出了妖相。
银发披了满肩,发尾隐隐泛着极光的颜色,如霜如雾,如轻雪。
他的睫毛也是银色的,根根纤长,眸光湛然,缓缓睁开眼时,有一种令人窒息的,冰雪般的气息。
眉心一抹朱砂印记,繁复美丽;红眸如血,单纯无辜地看向她。
靡颜腻理,的确是晚晚见过的最漂亮的人了。
只是,与先前有何不同?
晚晚的视线缓缓往上,她看到了藏在他头顶的一对长长的毛茸茸的尖耳。
也是雪一样的颜色,甚至比雪还要白,还要蓬松,还要软。
好家伙!
晚晚直呼好家伙!
这是兔耳?!
怎么会是兔子?!
他那么强,怎么会是兔子?!
他那么疯,怎么会是兔子?!
他那么变.态,怎么会是兔子?!
难怪月妖被称为顶级炉鼎,这样一个生着兔耳,银发红眸的漂亮少年,的确会让人产生一种旖旎和亵玩的心思......
晚晚感觉三观受到了冲击,目光在他头顶流连半晌后看向了他的下半身。
那衣摆之下鼓鼓的,难道是他的尾巴吗?!
第93章 想把她活活咬死在唇齿间
窗外一轮圆月,清正高悬。
青白色的帘帐飞扬,屏风上影影绰绰的,绘了墨兰,枝叶舒展,柔嫩的花瓣仿佛要伸出屏风外。
屋中袅袅青烟升起,也如一帘纱。
晚晚手臂撑起身子,看着眼前倾身而来的美少年。
清冷的月光洒进来,落在少年银色的发和毛茸茸的兔耳上,更加光华潋滟。
银发倾散,迷蒙而清香,那样轻的白,将他的脸色衬得白皙剔透,空洞的仿佛即将就此消逝。
她看的呆住。
同时心中也隐隐兴奋起来。
救命,好想rua,好想吸兔......
她仿佛已经她看到未来撸兔子撸到手软的场景了。
看着晚晚愣愣地盯着他的耳朵看,迟夙心头涌起些许不安。
“晚晚......你为什么不说话?”
白发红眸的少年顶着一张又纯又欲的脸,眼睫一眨一眨的,眸中似绵延着月色与星光,看起来更加可怜无辜。
晚晚的心蓦地就软了,这哪是人啊,分明就是一只大兔子,乖兔子。
她也曾在皇城里见过娇媚可人的女兔子精,可没有一个能及得上他的。
他脱俗,高贵,冷艳,全身似都泛着皎皎银辉,仿佛自带柔光滤镜。
重要的是,他是个男兔子精。
晚晚看得有些失神,不由得喃喃道:“迟夙,你怕不是嫦娥怀里的玉兔成了精吧?”
“玉兔?”
白发少年歪了歪头,“我是月妖,你这么说也没错,只是嫦娥是谁?”
晚晚这才想起,这个世界没有关于嫦娥的传说。
“嫦娥是一个仙子,一个人住在月宫中,只有玉兔与她相伴。”
“我不要嫦娥。”
迟夙扬唇一笑,“你说过的,我们是道侣,以后你要与我作伴,我们还有一个家。”
少年语调柔和,眸中薄光莹莹,隐含警告之意。
“你最好不要再骗我,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
晚晚下意识点头,她是知道自己的任务的,但是——
如果,有一天她死去,他应该是能接受的吧?
毕竟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
迟夙的心稍微安定了些,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臂松了一松。
他慢慢贴近晚晚,用手扶着她的脸,吻上她的眉心,又滑到脸颊。
轻轻柔柔地吻,落在她的唇角,落在她的脖颈。
晚晚突然被他亲吻颈间,身体一颤。
她蓦地伸出两手抱住了他的肩膀,下巴正好碰着他发间的兔耳,鼻尖触到了柔软的绒毛。
轻的像雾,白的像雪,柔的像云,隐隐约约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幽昙香气。
晚晚盯着他的兔耳,一个没忍住,像吸兔一样,往他的耳根深处深深嗅了一口。
好爽。
几乎是同时,少年发出了一声突兀的喘.息。
“你......”
晚晚唇边勾起一个狡黠的笑,连忙道歉,“啊,对不起,你的耳朵太软了,我没忍住......”
面对这么萌的生物,能忍得住才怪了。
毕竟兔兔这么可爱,谁不爱呢?
“你身上好烫,我们先解毒吧。”
晚晚尽量忽略方才两人暧昧的互动,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只小碗,手心中化出天羽剑,举起剑作势就要朝手腕上割上去。
迟夙连忙阻止她,“你做什么?”
晚晚坦然回答他:“放血给你解毒啊。”
迟夙轻笑了一声。
“这样不行的。”
他伸手拿过她手中的天羽剑和小碗,放在榻前的小几上。
滚烫的手指触碰到晚晚微凉的手背,心头泛起一阵涟漪。
迟夙的眼睫颤了一下,掩住了眼中的欲.色。
仅仅是普普通通的触碰,他就快要忍不住了。
“可能会有一些不舒服,但是我会轻一点。”
晚晚:???
这话听起来实在太过熟悉,她好像在霸道总裁文学中看到过无数次,仿佛是涩涩的前奏......
偏偏迟夙的神情又格外无辜,眼神又格外纯洁。
“轻,轻一点?什么意思?”
晚晚睁大眼睛,难道,解毒不是她想象中那样?
少女抬眼看他,眼中有着显而易见的退缩,卷翘的睫毛轻轻闪动,每一下都像闪在他的心尖上。
体内焚情毒素燃烧的越发厉害,他的五感也更加敏锐,少女身上的甜香不住地传来。
迟夙忍不住了。
他伸手将晚晚拉到身前:“你在害怕吗?”
晚晚听到他低哑的嗓音传来,柔柔的气息拂过耳畔。
“我又不会吃了你。”
晚晚想哭,她明明就觉得他好像要吃了她。
大概真的察觉出了她的害怕,迟夙又道:
“我会直接取血,抱住我,不要怕,这个过程不会很久的。”
晚晚僵硬着脖子点头。
她慢慢地缩起肩膀,把脑袋顺着他的柔软的银发滑下去,露出了一大片洁白的后颈,柔嫩白皙,像是上好的雪缎。
长臂摸索着环过他的腰身,将他虚虚地抱住。
迟夙垂着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脖颈看。
纤细的脖颈上,传来甜美的血液芳香。
他有些忍不住了,将身前的少女笼入怀中,鼻尖隐隐约约贴向她的后颈,冰凉的唇落在了她的脖颈上。
晚晚忽然就想到灵玺剑君的话,月妖动情后会显露真身,而且,见过月妖真身的人都会被杀死。
她看了他的真身,他该不会打算直接咬死她吧?
滚烫又柔软的唇在她动脉上辗转,落下一片轻薄的水痕。
迟夙常常在她睡着时做这样的动作,但他还没试过用牙齿咬开.她时的感觉。
他想,如果可以,他想把她活活咬死在唇齿间。
尖齿微微用力,像咬破了一片花瓣,甜美芬芳的液体浸润了他的舌尖,带着少女独有的柔软馨香。
他察觉到怀中的少女微微颤抖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抱紧了他。
“疼吗?”
迟夙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
晚晚摇了摇头。
她的神经紧绷着,她并没有感觉到痛,只觉得像是被针刺了一下。
她感觉到他吮.着她的颈,喉间偶尔传来吞咽声。
这是吸到血了吧?
晚晚不敢动,她僵直着颈背,鼻尖埋在他柔软清香的银发里。
迟夙察觉到她的紧张,他伸出手,一下一下地轻抚她的背脊,教她放松。
在他的安抚下,晚晚也真的放松了。
她开始有了不一样的体验,也许是失血过多?整个人都有些晕乎乎的,身上也轻飘飘的,随着他的吸.吮,像是微弱的电流涌遍了全身。
滚烫的呼吸拂过她的脖颈,起起伏伏,害得晚晚的心也跟着起伏。
他明明没做什么,却让晚晚有了一种他做了什么的错觉。
迟夙舔舐着那甜美的血液,眉心的印记越发红艳,如一簇跳动的火焰,喉间逸出难耐的喘.息,薄唇微启时,露出属于妖类的尖牙。
连一双眸子,都彻底妖化,鲜红似血。
晚晚,我的晚晚。
不要骗我。
别骗我,也别背叛我,否则,上天入地,我也会找到你。
第94章 反派大佬的小娇妻
晚晚被他搂在怀中,心情逐渐趋于平静,她靠在他的肩头,看到两人的长发迤逦及地,暧昧交织。
她觉得,这有些像做梦。
她居然被未来的反派大佬攻略了。
而这位终极反派居然还是只兔子。
晚晚想,如果她回去后写一本书,一定能够大火。
只是,当那一天来临,她真的走了,他该怎么办?
迟夙垂着眼睫,吮得很慢,又像在浅尝,柔软的舌尖不停地触及那处小伤口,带来微麻痒意和战栗感。
晚晚遗憾的是,吸兔的愿望没达成,她反而被兔子吸了。
正在迷糊间,脑海中传来系统的声音:
叮——恭喜宿主,为迟夙解毒任务进度已至70%,整体任务进度40%,任务评级:出色
任务对象当前好感值:68
由于宿主成功晋级,特开启隐藏剧情线——反派大佬的小娇妻,即将进入新的记忆副本,请宿主做好准备
晚晚:反派大佬的小娇妻?等等,成功晋级的意思是什么?
宿主,感化反派不仅是引导其心向光明,还要教他尝遍世间的贪嗔痴恨,才得圆满,如今,宿主与迟夙的关系为:情侣
晚晚:......
怎么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
不过也无所谓,她喜欢他,如果能多了解一下他,也未尝不可。
记忆副本即将开启,正在载入中......
迟夙似察觉到什么,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听到少女的呼吸趋于平静,竟陷入了沉睡。
她总是这样毫无征兆地睡去,让他有些疑惑。
他离开了她的脖颈,看到她细嫩的颈肉被他吸出了一小片红,而那个齿印,却几乎看不见。
终究是舍不得再在她身上留下伤痕了。
他刚吸完血,眉心的红印越发炽烈,连唇色,都氤氲着糜艳的红。
他环视了四周一圈,苍彧倒是懂事,给他找了个极隐蔽的地方。
他搂紧了晚晚,倒在了被褥间,薄唇贴着她的额头,一只手拂着她的长发,轻声道:
“晚晚,睡吧。下次,便不是这样简单了,你会不会更怕呢?”
*
进入副本成功
时值初冬,薄雾隐隐。
深雪点缀着落园,雪光交相辉映,梅开遍地,如置身一片梦幻的琉璃世界中......
晚晚被一道金光传送到这里。
刺眼的日光落下,晚晚下意识抬手一挡,她晃了晃脑袋,目光落在自己举起的手上。
手指圆润可爱,手背肉嘟嘟,腕间还有一只雕花的银手镯。
晚晚吓了一跳。
她的手不长这样,这明显是一只幼童的手。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周身的装扮,身披一件白狐裘,狐裘内是红袄红裤,脚蹬缀以明珠的鹿皮小靴,头上绑着两个小揪揪,配上毛绒绒的发饰,活像一个年画娃娃。
晚晚疑惑了,难道这次系统给她安排了真实身份?
晚晚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冻得脚趾发麻也没有接引npc来找她,她只好摸索着朝梅林之外走去。
她身量娇小,雪又厚实,一脚一个雪坑,没走几步,她就气喘吁吁了。
这时,她察觉到,心口隐隐传来一阵绞痛。
这绞痛虽不厉害,却足够令她现在这副小身板难以支撑了。
迫于无奈,晚晚只好扶着一棵梅树歇了会儿。
远处传来微弱的脚步声。
出于警觉,晚晚抬眸四下寻找。
她看到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出现在梅林的边缘,视线的尽头。
他们隔着重重雪雾与红梅遥遥相望。
男孩生得唇红齿白,眉眼绮丽,站在这一片银装素裹中,倒美得比那红梅还要惊心动魄三分。
这是十岁左右的迟夙,只是冷漠的眼神看起来不比这周围的冰雪好多少。
这张脸是他,眼神也是他,晚晚绝不会认错。
晚晚提步朝他走去。
小迟夙身影一晃,竟然消失了。
晚晚小跑着追上去。
待跑至小迟夙方才出现的地方时,晚晚却发现周围有些不对劲儿。
喀嚓窸窣之声传来,地面上的轻雪隆起了一个幅度,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她脚旁移动。
不仅是她脚旁,连这一片方寸之地上都有奇怪的动静传来。
晚晚正在迟疑间,只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小丫头的呼喊。
“小小姐,你怎么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了?夫人正找你呢,快跟婢子回去吧!”
晚晚眨眨眼,周围的动静忽然就消失了,平静的好像什么都未发生过。
她回过头,见是两名侍婢装扮的少女,其中一名年纪与她差不多。
那位白衣侍女惊讶道:“云小姐,此处很危险,平日里鲜少有人涉足,您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云小姐?自己是外姓的小姐,怎么会出现在谢家?听她的语气,这里难道很危险吗?
小迟夙为何要引她来这里?
在回去的路上,晚晚旁敲侧击的弄清楚了她这具身体当前的身份。
她叫云归晚,是某个云姓大仙门门主的小女儿,天生不足,神魂缺失了一部分,云家此番前往谢家,既是结盟也是为了来结亲。
结盟要交换诚意,云家不仅送来了大量的金银珠宝,灵石法器,还送了不少妖姬。
而她结亲的对象,正是迟夙。
说是结亲,不过是为了面子上好看一点。
众人对迟夙的来历都心知肚明,他特殊的体质,可以帮助云归晚修补神魂。
云家表示不急,虽然现在两人年纪小,但提前把亲事定下,成人后便可以成亲了。
云家并不了解谢家的私事,对于迟夙之事不明就里,所以她这具身体之前已经在这里住了好几天了,还没有见过她的未婚小夫婿。
还没走到云家的院子,晚晚就撞见了一起霸凌事件。
一群穿着富贵温暖的熊孩子聚在一起,围成了一个圈,他们出言恶劣,嬉闹不已。
圈内站着一个瘦弱沉默的小男孩,他垂着头,不说话,也不动。
这么冷的天,他却只穿着一件薄衫。
晚晚即便离得远,也能看清他冻得发红手指和白的几乎透明的皮肤。
这是小迟夙。
“喂!小畜生,你娘呢?”
一个个子最高的男童推了小迟夙一下,他被推了一个趔趄。
有人开了头,周围的男童开始跟着起哄。
“死喽!”
“跟野男人跑喽!”
“你娘不要你喽!”
“说不定连你都是野种呢!”
“你这种小畜生怎么有资格姓谢?你爹都不给你取名字哦!”
晚晚打量了一眼这群熊孩子,有上次在记忆碎片中见过的脸庞,也有陌生的脸。
不过小迟夙始终都没有抬头,也不理会他们,脸上的冷漠一如既往。
又一名男童笑嘻嘻说道:“小畜生,听说你有媳妇儿了,是云家的小姐,还是个傻子,上次我故意撞她,她还对我笑呢,你说她傻不傻?”
男童们爆笑出声,马上又有人起哄道:
“疯子傻子,绝配!”
“疯子傻子,绝配!”
......
“什么疯子傻子?谢家的公子们还有没有家教了?”
晚晚身旁的婢女听了,气不过,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我们小小姐与九公子在三生石上是定了姻缘的!”
第95章 他是我的心头宝
“什么三生石?”开口的是晚晚。
晚晚身边的小婢女耐心地与晚晚解释,“小小姐,婢子跟您说了好多遍了,您怎么又忘了?门主大人就是因为接受了三生石的指引,才寻到谢家来的......”
晚晚捏紧了衣袖,“他就是九公子?叫什么名字?”
小婢子摇了摇头,看也不看一旁脸色青白的谢家婢女一眼,凑近晚晚耳边道:“听说还没有取名呢,也不知道谢家是怎么回事......”
晚晚明白了,与前几次不同的是,这次她进入的是特殊副本,连自己这个身份,都是系统给特别安排的,只是这种安排,有什么意义呢?
谢家侍女脸上浮现出一丝尴尬,忙挡在两人身前,语带歉意道:
“不过是小公子们在教训家中的下人,莫要脏了小小姐的眼——”
她伸手拉住晚晚的手臂,“云小姐我们这边走,奴婢记得这边有一处暖阁,云小姐可以进去歇歇脚喝口热茶。”
“闭嘴。”
晚晚看了她一眼,冷漠地拉开她的手,一步一步朝那包围圈走去。
谢家侍女心中一惊,不是说云家小小姐是个傻子吗?方才那冷厉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喂,疯子!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领头的男童见他沉默不说话,对自己的话恍若未闻,脸色有点不好看。
“说话啊!”
他使劲儿地推了一把这小男孩,将他推到地上。
所幸地上积雪比较深,这么一跌倒不会受伤,只是坐在雪地中,小男孩的脸立刻就血色尽失了。
看到这一幕,晚晚倒抽一口凉气,这群熊孩子是不要命了吗?
这可是迟夙啊,他这么大时,已经杀过人了啊!
偏偏这群熊孩子还不放过他,他们抓起地面上的积雪,拉开他的衣领就往里面塞,一边塞还一边喊:
“不说话就冻死你!”
“冻死你!冻死你!”
“快压住他,多塞点!”
他瑟瑟发抖地坐在那儿,面无表情地低着头,双臂被两个孩子死死压住,头发上,脸上和脖颈中落满了雪,看起来可怜极了。
艹!
这群熊孩子是要把人往死里整吗?
虽然迟夙长大后杀人不眨眼,但此时的他还是一个孤立无援的孩子啊!
前几次在记忆碎片中她只能当个旁观者,连帮他一把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受欺负,可在这个副本中,她可是有实体的,熊孩子如此欠揍,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晚晚再也忍不住,四处看了看,操起放在栅栏一旁用来搅拌肥料的搅屎棍就冲了上去。
小迟夙被落下的碎雪迷了眼睛,手臂又被按住,不得不微阖双眸缓解眼中的不适。
再一睁眼时,就看见他先前在梅林见过的那个雪娃娃,两手举着木棍,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气势汹汹地朝他冲了过来。
“住手!”
众人都被吓了一跳,一时忘记朝小男孩的衣领中塞雪。
他们眼看着这小小的,玉雪可爱的小女孩,披着狐裘大氅,衣衫红的像火,踢踏着小鹿皮靴子跑得飞快,瞬间就靠近了他们。
靠近最外围的男童胳膊上登时就挨了一棒。
男童愣了一下。
再伸手一摸,竟摸了一把屎,嘴一瘪,立时大哭起来。
“姆妈,我要姆妈......”
晚晚身量小,力气却大得惊人。
一根散发着迷惑味道的搅屎棍被她舞的虎虎生风,空气中屎味弥漫。
男童们这才反应过来,松开小迟夙,立刻四散奔逃。
“快跑,快跑,有屎!有屎啊!”
晚晚的身法一直都很好,这根搅屎棍到了她手中更是被运用到了极致。
“还想跑?!”
晚晚追上领头的那个男童,一棍子拍在他屁股上,衣袍上顿时出现了一团不明恶臭物体。
“叫你欺负人!看我不打死你这个熊孩子!”
男童回头一看,暴跳如雷,还未还手打来,肩膀上又挨了一棒,疼得他呲牙咧嘴的,到底是金娇玉贵的小公子,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快来人啊!这傻子要打死人了!”
“打的就是你!”
晚晚听着更来气,一棍子又抽在他身上。
男童吓得抱头逃窜。
谢家侍女连忙上前拉住晚晚,“云小姐,这是大房的四公子,快住手......”
晚晚怒视着她,一把甩开她,“别拦我,否则连你一起打!”
谢家侍女吓得脸色发白,摇摇欲坠,转身就跑,她劝不住云家小姐,也不想白白挨棍子,只能去搬救兵。
云家小侍女见状,也挽起袖子拎着棍子追了上来——
“小小姐!我来帮你!”
小侍女人小个子矮,气势倒是不输于晚晚,将准备去搬救兵的谢家侍女堵个正着。
小侍女笑嘻嘻的,“姐姐要去哪?”
谢家侍女明白,这丫头是绝对不会放她走了,干脆两眼一翻,直接晕倒在地。
这群熊孩子平日里虽然调皮捣蛋,作恶多端,但还没见过这么虎的小丫头,简直像一只护着崽子的小母鸡,不,像追着人啄的大鹅。
晚晚打完一个又去打另一个,花园内顿时鸡飞狗跳,哭声四起。
晚晚打累了,举着棍子跑到迟夙面前站定,手臂一展:“他是我云家的女婿,我看你们谁还敢欺负他?!”
四公子见状,哇哇大叫:“不过一只小畜生,云小姐竟还拿他当个宝了!”
“对!他就是本小姐的心头宝!怎么着吧?”
晚晚挥了挥手中的搅屎棍,
“来啊!你敢上前一步我就敢狠狠的打你,打得连你亲娘都不认识你!”
“你!”四公子想说什么,又顾忌到云归晚的身份,“你们给本公子等着!”
领头的四公子恶狠狠地放话,捂着肩膀不甘心地瞪了一眼晚晚,带着一群熊孩子作鸟兽状散去。
眼见着熊孩子们钻进梅林中失去了踪迹,晚晚才重重地松了口气。
她将手中的搅屎棍一把扔出去,又抓了一把雪使劲儿擦了擦手,直擦的手心通红才住手。
此时她的小胳膊已酸疼的不行了。
她揉着胳膊,看向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来的小迟夙,犹豫地问道:“你还好吧?”
少女仰着小脸看他,眨巴着又大又修长的眼睛,脸蛋上红扑扑的,粉妆玉琢,珠圆玉润,像雪地里一颗耀眼的明珠。
第96章 你有名字的
晚晚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小迟夙。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她在不久前还和他亲密无间,如今就来到了他的小时候。
然而小迟夙却不看她,乌黑的长睫上还沾了点点水珠,微红的瞳仁中还有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仿佛方才发生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一般。
他不理她,晚晚觉得一点都不奇怪。
毕竟上次进入梦中时,他也没有开口说过话,这样的孩子一般都是有心理阴影的,从小被母亲抛弃,像根草一样随意长大,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他慢条斯理地将塞进他衣中的雪抖落掉,薄薄的衣衫有微湿的痕迹。
她有些搞不懂他了,明明被欺负的是他,他怎么一点都不难过不生气呢?
他整理好了衣裳,准备离开。
经过晚晚身边的时候,晚晚看见他低下头,嘴唇似乎动了动。
“谢谢。”
一句轻语随风送进耳中。
等晚晚回过神时,小迟夙已经走远了。
他走得很快,最后直接跑起来。
她看着雪地中那个单薄又孤寂的背影,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怜爱。
晚晚的小侍女也走过来,看了眼晕倒在地的谢家侍女,有些后怕道:
“小小姐......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晚晚继续揉着酸痛的胳膊,漫不经心地道:
“不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吧,我们回去,回去告诉......告诉母亲。”
小侍女明显地觉得云归晚有些不一样了,可平时的她虽然有点傻,但也的确是这样嫉恶如仇。
何况,今日被欺负的还是她未来的夫婿,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更生气了。
“谢家真是好虚伪,竟然如此苛待九公子,小小姐,咱们回去后一定要告诉夫人。”
......
晚晚随着小侍女回去就已经很累了,大概真的是因为这具身体太虚弱,她还没有见到这具身体的母亲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已是晚间,她在自己房中坐了半晌,没见谢家派人来寻,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她倒不是怕四少爷他们寻她的麻烦,而是怕他们心有不甘,又去堵迟夙,拿他撒气。
要不要去找他?
心中的念头一旦成型就很难再抑制,晚晚站起身披上她的狐裘,穿上她的鹿皮小靴子,悄悄地摸出了门。
冬日的夜虽然黑,但好在园子里雪光湛然,晚晚提着一盏小琉璃灯,靴子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
晚晚知道,迟夙在谢家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关在小院中的,他今日能出现在梅林,只能证明,梅林一定在他的小院附近。
晚晚拔腿就往梅林跑去。
在靠近梅林的时候,寒风送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晚晚脚步一顿,怔在原地。
她不敢想到底是谁的血,但她只能祈祷,千万不要是迟夙的。
她想起白日里,迟夙将她引去的那个诡异的地方,如果迟夙想对谁动手的话,那个地方绝对是他最好的选择。
事实证明,她也猜对了。
她到达这里的时候,正看见小迟夙面无表情地看着两名家仆打扮的男人在蛇窝里挣扎。
滑腻的蛇缠绕在两个脸色青紫的男人身上,将他们活活缠死。
原来这里是一处蛇窝,而这些蛇,竟没有冬眠,可见是一直都有人在饲养它们。
会是他吗?
晚晚一转眸,就看见小男孩平静的目光看向她,这平静,在这漆黑的夜间竟显得格外渗人。
他面色苍白,唇色却很红,整个人就像个幽灵一样,毫无生气。
晚晚有些郁闷,这家伙小的时候,还真是高冷,与平日里缠人的模样完全不同。
她竟有些想念副本之外的他了。
这时,梅林深处传来几声喧哗,又见明光点逶迤而来,有人喊着:“就在里面!快点!”
不用说,又是谢家演的一出好戏。
恐怕这两个家仆,也是那四小公子派来的。
眼看着那群人就要到达这里了,晚晚拉住小迟夙的手就跑。
小男孩愣了一下,尚未来得及动作就被她拉着跑远了。
......
两人一口气跑到一处僻静的园子中,园中人迹罕至,连脚印都没有几只。
两人跑得气喘吁吁,最后蹲在了一处篱笆墙边。
晚晚看着他,笑眯眯道:“你好,我叫云归晚。”
小男孩不语。
晚晚补充道:“哦对了,我还是你名义上的妻子。”
他知道。
从她今日出现在梅园时就知道。
但是他没想到,她不仅识破了他的诡计,还在他被四公子他们欺负时挺身而出。
她还说——
他是她的心头宝。
小男孩朝她咧嘴,呲了呲牙。
“我是妖,你不怕吗?”
尖尖可爱的小牙露了出来,一点都不可怕,何况,晚晚知道他的真身是兔子,兔兔那么可爱,怎么会可怕?
晚晚被他孩子气的动作萌到发笑,“我就是为你而来的,为何要怕?”
小迟夙疑惑地看着她。
如今的小男孩,虽然不及长大之后那般魅惑人心,但眉眼如画,微红的眼珠水润润的,比之这林中梅花更加清绝孤傲。
晚晚在他身前蹲了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你是妖又如何?以后的以后,天底下,没有人会比你更强大。”
听小女孩如此说,迟夙笑了起来,弯弯的眸,流光疏浅,像一个小月亮。
这个小女孩,不怕他呢。
这是他出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愿意靠近他,夸赞他,帮助他,还不怕他会为她招来祸患。
“你叫什么名字?”
小迟夙嘴唇动了动,他想说他叫阿怜,但出于对未知危险的防备,他没有说。
“我没有名字。”小男孩低下了头,“可能以后也不会有名字。”
没有名字,就意味着没有人会记得他。
天如此之高,地如此之广,他不过是三千微尘里一粒最不起眼的尘埃,但为何,这世间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呢?
就因为他是半妖吗?
“你有名字的。”
陷入自我否定中的小男孩听见小女孩说了这样一句话。
他抬起目光,正看到夜空中星河灿烂,小女孩眉眼温和地舒展,目光温和而坚定。
“你的名字叫迟夙,正义有迟的迟,夙心无度的夙。”
晚晚捡起地上的梅枝,在雪地上写下两个字。
“你看,这个字念迟,这个字念夙。你还有字,叫应怜。”
晚晚再次写下“应怜”两个字。
寒梅吐艳,空中一轮孤月,满地霜雪流淌月华,映着几个娟秀的字——
迟夙,迟应怜。
第97章 我只有这个,你喜欢吗?
他有名字了。
小男孩愣愣地看着地面上的字,他虽然不认识,但是他觉得,真好看,就像这个名叫云归晚一样的小丫头一样好看。
迟夙。
迟应怜。
他佝偻着身子,抱着双膝,睁大眼睛定定地看着那几个字,将它们深深地刻在脑海中。
晚晚看着他,看到他的长睫下的眼眸寂寥,似寂寂冬雪,看到他的神情迷茫,若漫漫长夜,她不由得两眼发酸,心中极不是滋味。
小迟夙当前的处境太过于糟糕,她一个刚刚十岁的小丫头,竟不知该如何帮他摆脱困境。
这个副本是有时间限制的,但晚晚还是想尽力为他做些什么。
“咕~”
一声轻响传来。
小迟夙身体一僵,下意识咬紧了唇,悄悄捂住了饥饿的肚子。
迎着雪光,晚晚看到他玉色的小脸上泛起一抹尴尬的潮红。
毕竟还是个孩子呀,在异性面前还知道羞涩,可比长大后的他单纯多了。
晚晚挪了挪微麻的腿,漫不经心道:“你饿了吗?”
小迟夙点了点头。
晚晚再次伸手,握住他的手,“我知道哪里有吃的,跟我来。”
被她自然而然地握住手,小迟夙本能地想抽出来,但她的手很暖,又很软,握着的时候很舒服。
他回想到,方才,她拉着他跑的时候,也握了他的手。
但在这一刻,两只小手交握的感觉如此清晰,竟让他难以忘怀。
梅林的喧嚣还在继续,两个小人穿过围墙,翻过假山,朝后院的大厨房跑去。
晚晚始终都没有松开过他的手。
深夜的大厨房里没有人,只有一条守门的恶犬。
晚晚立刻将他护在了身后。
而那恶犬在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瞅了他们一眼后,竟再次睡过去。
晚晚一愣,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小男孩眼仁清澈干净,对上她看过来的目光,展颜一笑,“怎么了?”
“没什么。”晚晚嘀咕了一声。
也许她也不用太过担忧他目前的处境,毕竟他是妖,方才还杀了两个男人。
两人越过那恶犬,走进了厨房内。
厨房内调料一应俱全,但此时已没有什么残羹剩饭,晚晚瞥见角落里的面粉和鸡蛋,还有一把水嫩的小葱和青菜。
想起迟夙不爱吃肉,晚晚笑着说:
“我给你做碗疙瘩汤吧?热热乎乎喝一碗,很暖和的。”
晚晚在前世时,最擅长做疙瘩汤了,对她来说,这就是家的味道。
特别是在冬天里,一锅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疙瘩汤,最能抚慰她空虚寒冷的胃了。
小迟夙静静地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疙瘩汤?是什么?他从未听过。
晚晚松开他的手,走到案板前开始忙活。
她松开手时,小迟夙不由自主地握紧了自己的手指,不知是想留住那温度,还是因为什么。
一锅汤很快就做好了。
“迟夙,拿两个碗过来。”
语气熟稔,仿佛唤过他无数次。
小迟夙一愣,这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唤他。
他巡视一周,找到了碗。
晚晚滴了香油,踩在凳子上用勺子搅拌着锅中的汤,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碗。
穿着富贵的小姑娘,与他原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却因他一句饿,就做汤给他喝。
晚晚跳下凳子,端着两碗疙瘩汤朝他走来。
“喝汤啦!热乎乎的疙瘩汤,小心烫嘴哦~”
奶白的汤汁中藏着白色的面疙瘩,青菜与小葱点缀其中,香气扑鼻。
他拿起勺子,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
汤汁鲜美,温暖的感觉,好像她握着他的手的时候。
晚晚问:“好喝吗?”
他抬眸看着面前的小姑娘。
就是这双眼睛,长睫忽闪,不笑的时候像清泉,弯眸轻笑的时候就像一对弯月牙。
他在前两日就听说自己被谢家卖去给别人做炉鼎,但他没想到对方竟是这样一个小姑娘。
原本他打算引她入梅园,再悄悄解决她的,可不知为何,在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心中的杀意竟烟消云散了。
他看到她在对他轻轻笑。
他还从未接受过他人释放的善意。
这是第一次。
小迟夙点点头,开始默不作声地喝着碗里的汤。
晚晚看着他此时乖巧的模样,很难想象他阴暗暴戾,杀人如麻的时刻。
但凡有人在他小时候给予他一丝丝温暖,他都不会变成那副模样。
正在晚晚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副本将在天亮时分关闭,请做好离开的准备
不知不觉竟是一夜过去了吗?
晚晚看了看天色,大概离天亮还有一个时辰。
一碗汤下肚,腹中温暖无比,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满足。
他放下碗,抬眸看见小姑娘正眨巴着一双大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
“阿怜。”
“嗯。”
“都吃到脸上去啦。”
融融微火下,小姑娘的目光炽烈,似泛着盈盈春水,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是,是吗?”
小迟夙垂下了眼睫,脸色有些红,瞧着像是害羞了。
他正要抬起袖子擦,就被一双手拦住了。
晚晚微凉的小手温柔地捧起了他的脸,于是滚烫的脸颊变得通红,小迟夙睁大眼睛,在这一瞬间,他竟然产生了一丝颤栗。
晚晚微笑着,用手指擦去他唇角上的那一抹汤汁,柔柔地对他说:“慢慢吃,还有很多。”
她松开了手,坐了回去,又补充道:“都是你的。”
小男孩愣愣地看着晚晚,目光清澈,眼神无辜,但这呆愣愣的模样好像被她吓到了。
晚晚不好意思地垂下了眼睛。
她怎么能将魔爪伸向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孩子呢?
晚晚承认,看到迟夙小时候如此可爱,她心中不可抑制地充满了怜爱之情。
为了掩饰方才的尴尬,她随口道:“看在我如此辛苦的份上,你要不要拿什么来报答我?”
小男孩又是一愣。
他还是那副天真单纯的模样,眸光柔软地注视着她,仿佛不懂她在说什么。
晚晚一拍脑门,竟有些后悔,她怎么能向这么一个可怜的小孩子讨要回报呢?是不是有点太不道德了?
正想着要怎么圆回来的晚晚,就看到小迟夙站起身来。
他靠近了她。
小男孩蹲在她的腿边,抬头看着晚晚。
紧接着,晚晚就看见小男孩乌黑柔顺的长发间,钻出了一对雪白又柔软可爱的兔耳朵。
他眨巴着眼睛,脸色微红道:
“我只有这个,你喜欢吗?”
第98章 你怎么敢咬兔子的耳朵
香炉烟冷,铜壶滴漏,点滴到天明。
清晨的微光透过薄云,一寸寸蔓延,驱散了黑暗,照亮了人间。
睡梦中的迟夙猛然睁开双眼,晨光下,银发光华流转,一双红眸妖异。
他缓缓支起身子,若有所思地看向身侧睡得正香的少女。
他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谢家那个院子里,还梦见了一个小女孩。
他梦见这个小女孩为了他痛打谢家那些公子们,赠他名字,还给他做了美味的汤。
那个小女孩,也叫云归晚。
他为了感谢她,甚至化出了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妖身。
梦中的一切都那么真实,真实的仿佛曾经发生过。
他盯着少女的睡颜看。
如果是真的......
他轻轻地靠过去,低头贴近她的耳廓,优雅低回的嗓音透着清澈的质感,少年干净的气息传来——
“晚晚。”
副本中的晚晚被小迟夙的兔耳萌的心都化了,正要伸手去摸,突然就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一道金光闪过,她就回到了现实。
“晚晚。”
她听见迟夙在唤她。
就在她的耳边。
“晚晚。”
他一连唤了她三声。
晚晚立刻回神。
晚晚:“!”
这就是传说中的声音暴击吗?
晚晚的心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作为一个颜控加声控,虽然她知道迟夙的声音一直很好听,但架不住他方才刻意修饰了音色,暧昧慵懒的语调,尾音微微上扬,欢欣愉悦之情满满地溢了出来。
这一声声的晚晚,简直唤到了她的心坎里!
好甜(??????)!
少年清冽的声线干净优雅,又贴着她的耳廓,温热的鼻息打在她的耳孔里——
晚晚全身如过电,直电得她的脚趾都要蜷缩起来了。
晚晚缩着脖子,脸上是挂不住的笑,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年。
迟夙歪着头,将手臂撑在榻上,银发透着薄薄的光,空净如琉璃,却偏偏显露出一丝慵懒之色。
“晚晚,醒了么?”
晚晚愣怔片刻,才将思绪从梦中剥离出来。
她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不由自主地瞄向他的头顶。
她还没有好好摸摸小迟夙的耳朵,就被大迟夙唤醒了。
可他的耳朵,已经被他收起来了。
“昨晚睡着了。”晚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你的毒怎么样了?”
“还差很多......只要以后你每日都陪在我身边,我会好受一些。”
迟夙微微靠近她,鼻尖贴向她的脖颈,“晚晚,我们是不是可以结为道侣了?”
少年的银发自肩头倾泻而下,落在晚晚肩头,雪色的衣襟微敞,露出了形状完美的锁骨和精瘦的胸膛。
“原来你一直惦记着这个......”
晚晚扫了一眼不敢再看,又察觉到不对劲儿,目光微凝。
玉色的肌肤上交错着布了几道鞭痕,带了一种破碎的美感。
晚晚皱眉,昨天太匆忙,她差点忘了他还有伤这件事了。
“你身上的伤要不要紧?”
“不要紧,妖族的自愈能力很强。”
“那,大师兄那边,还有砚微他们......我们不出现,合适吗?”
她自昨晚就一直与迟夙在一起,更没有见过其他人,也不知道如今南境的情况如何了。
“有什么不合适的?”
迟夙眉眼弯弯带笑,眼神中带着几分属于少年人的狡黠。
“他们都知道你昨晚一整晚都和我在一起。”
晚晚:“......”
迟夙可不愿被她带偏,又问,“晚晚,你还没说,我们能不能结为道侣?”
晚晚盯着他的发顶看,口中喃喃:“我还没有好好摸摸耳朵......”
不管是昨晚还是梦中,她都没有好好地揉过他的耳朵和尾巴。
迟夙略一扬唇,想起梦中的云归晚,看着他的兔耳两眼发直的样子,眼底掠过了一丝笑意。
“你喜欢我的耳朵?”
晚晚重重点头。
喜欢,她喜欢得要命!
可是,迟夙并不会变成真正的兔子,她只能去吸他的耳朵,揉他的尾巴。
偏偏,她一碰他,他就敏感的跟什么似的,所以,她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随心所欲地揉啊!
“晚晚......”
“我让你摸耳朵,但是你可以亲我么?”
他目光清澈地看着她,指了指自己的唇,毫不脸红地提要求:“要亲这里,亲很久,耳朵才会出现。”
说罢,他凑了上来,也许是怕她害羞,还贴心地闭上了眼睛。
晚晚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容颜,不由得呼吸一滞,心跳得越发快了。
又不是第一次接吻,晚晚心道,即便她不愿意,他也会一直缠着她索吻的。
晚晚思索片刻,下定了决心。
她小心翼翼地凑近他,又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唇。
可没想到在碰到他的瞬间,少年立刻反为主,压住她,加深了这份难言的暧昧。
室内阳光明媚起来,照在交缠的两人身上。
少年灼热的气息,拂在少女的面颊上。
颤颤悠悠的。
晚晚被吻得喘不过气来,难耐地转过脸,“够了,够了!”
他不满足,身体传来特殊的变化,大概是她的净化天赋起了作用,焚情的毒性被净化了三成,这变化已经不会让他觉得疼了。
相反,还产生了一种更加难耐的渴望。
晚晚面颊旁的小巧耳珠,此刻红的像一颗樱桃,他低头咬上去。
这种亲昵让晚晚无端端地感到害怕,她腿脚发软,一颗心简直要跳出来了。
可为了揉他,忍了!
迟夙动了情,红眸深邃,露出了雪白的兔耳,看起来妖冶极了。
他离开晚晚的唇,红唇开合:“好了,你可以摸它了。”
晚晚抱紧他,下巴搁在他头顶上,感受到耳朵上柔的像雪一样的绒毛,香香暖暖的。
她微弯双眸,终于可以吸兔了。
晚晚悄悄对着他的耳根亲了一口,舌尖轻舔过去,牙齿触碰到了耳朵上的软骨,轻轻咬了一下,将那一簇绒毛都濡湿了。
兔耳几乎是陡然颤了颤,立刻耸了下来。
像是被刺激到了。
迟夙喉间发出一声急促的喘息,手指无意识地揉着她的腰——
“你怎么......敢咬兔子的耳朵?”
第99章 咬就咬,胡乱摸什么
晚晚有些紧张,怔怔看着他:“会怎么样?”
她不就是轻轻咬了一小下吗?
她养兔子时,经常咬兔子的耳朵。
迟夙不再说话,他忍不住将她抱得更紧,紧紧相贴,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
他俯下头,晚晚猝不及防,低呼一声,就被他咬住了唇,身体被他的长臂紧紧地禁锢住,再也动弹不得了。
唇间传来清晰的痛感,晚晚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想要咬回来吗?
她使劲儿挣扎,匆忙按住他......
迟夙闷哼了一声,兔耳倏忽竖了起来,连握住晚晚脚踝的手都极为用力。
这一声低沉又千回百转的轻呼唤回了晚晚的神智。
晚晚猛然睁眼,她看到少年的眼中的欲,像漫山遍野蔓延盛放的情花,铺满了炽烈的红。
......
迟夙垂下了头,长发散乱,长睫下的红眸更迷茫了。
焚情毒发的时候,他有过类似感受,但,随着痛苦的消失,这种空虚感也会消失。
之前与她接触时,他也以为是毒素发作的反应。
可如今这样,却与以往都不同。
似乎,还不够。
晚晚生于现代,受各种文化熏陶,对于当前这种情况,晚晚并非完全不懂,只不过,不懂的可能是迟夙。
他从小被关在院子里,所知所见都是那一方天地,更加没人教过他什么。
以至于被所谓的兄弟们强迫穿女装戴耳环时,他都没有太大的感觉。
后来流浪在外,被慈悲大师收养时,甚至面对师兄的戏弄时,他才隐隐约约知道,男子与女子是不同的。
可他面对的是晚晚,是他心悦的少女。
迟夙双眼懵然无知,像个大惑不解的孩子,竟然有点束手无措。
“晚晚......”
他快哭了,眼尾匀着薄红,眼睫被泪液打湿,根根晶亮剔透,不停地唤她——
“晚晚.......”
晚晚整个人都懵掉了。
银发少年红眸亮如银鱼,纤长的眼睫不停地轻颤。
衣襟顺着肩膀散落,露出骨肉匀亭的身体,胸膛前交错着红色的鞭痕,破碎的样子看起来脆弱感十足。
嘤嘤嘤,真的好想欺负他。
可是......
后知后觉的晚晚终于想起了一件事。
她买兔子的时候,老板特意告知她:
兔子的期特别长,特别是公兔子,几乎一年四季都处于期。
所以,迟夙这只公兔子......
被她无意撩拨后,就变成了这样......
晚晚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碰一碰就这样了,以后还怎么愉快地吸兔?
正在她走神之际,迟夙已经靠近了她,像只真正的兔子般,用鼻尖,用下巴去蹭她的脸和脖颈,一边蹭一边低声唤她——
“晚晚......”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又怕晚晚不高兴,只能讨好一般,蹭着她,黏着她。
叮——迟夙好感度+1
叮——迟夙好感度+2
叮——迟夙好感度+3
系统兴奋的好像嗑.了药,不停地在她脑海中乱叫。
当前任务对象好感度为80,恭喜宿主,打败了全天道96%的任务者
这......这么快吗?
此时,晚晚心中浮现的不是喜悦,而是疑惑,大有一种被系统卖了的感觉。
宿主加油,清蒸红烧还是麻辣,任君选择
晚晚:......
系统,你可做个人吧!
*
经过一夜的战斗,剑无渊与行止大师等人终于将宫内的血尸肃清,在清理过程中,他们遇到了北境的武装力量,免不了又是一番厮杀。
好在南境境主已有准备,留下心腹调动南境军队配合行止大师等人行动。
褚灵均与褚烟烟也被救了回来,只是在追剿梵王魔藤时,动静太大,将整个南境皇宫翻了个遍,几乎成了一片废墟。
无定剑宗本就是为了梵王魔藤而来,魔藤消失,他们已没有留下来的理由。
一名长老担忧道:“掌门,若是这样就离开了,那二公子之事......”
“无定剑宗再也没有二公子。”
傅行知站在白玉栏杆前,眺望着薄雾中的金鳞城。
“他不是为南境捐躯了么?便让他长眠在此吧。”
那长老又道:“如此,便要放任灵剑峰欺辱到我们无定剑宗头上吗?明明是那小子......”
傅行知冷笑不已:“肖想不该想的东西,无定剑宗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大吗?”
长老顿时冷汗涔涔,低头应了一声:“是......”
*
此时已是日上三竿。
程砚微与林宴在小内侍的带领下,穿过已沦为废墟的花园,来到林荫掩映下,丝毫不起眼的拮芳殿。
“两位仙长,你们要找的拮芳殿到了。”
小内侍躬身退下。
程砚微打量了片刻,问,“是这里吗?”
林宴道:“没错,昨晚那蛇是这么说的。”
程砚微侧耳听了听,“怎么没听见动静?”
林宴笑她:“怎么可能让你听见动静,说不定他们已经知道咱们寻来了,先在外面等吧。”
程砚微想起上次在飞舫上的尴尬事件,默默捂住了脸。
拮芳殿内。
银楹金柱,珠帘玉壁。
轻纱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摇曳,梨木小几上摆放着琉璃盏,水晶钵等一应器具,在阳光下闪着微光。
床榻上依偎着两个人影。
“来人了。”
听到外面传来的动静,晚晚惊得推开身上的少年,自榻上坐起。
“是砚微他们寻来了。”
她一只手捉住被中迟夙不安分的手,一手拉上衣领,低声哄着他:“你先忍一忍,我们得出去了。”
少年埋首她颈间,声音含糊道:“你又哄我。”
“没哄你。”
她顶着一张红通通的脸,羞涩地道:“我们两个还没有结同心契,等回了师门,我们去见师尊......”
迟夙抬眸,眸光微亮,“这次你不骗我了?”
晚晚用力点头:“骗你是小狗。”
她都要被他吃干抹净了,不结为道侣还有别的路可选吗?
第100章 想和你牵手
迟夙放开了晚晚,向后退了退身子。
早在母亲抛弃他时,他就知道,众生皆不可信。
回想当初,谢家倾覆时,他被剑无渊的母亲骗走,要他代替剑无渊死在那场大火里。
他对云归晚有特殊的感觉,是因为他一直都认为他们是有宿命连结的。
但他仍有戒备。
少年眼睫微敛,捏着腕间佛珠的指腹一顿。
在他的梦中,他们是有过婚约的。
他记忆力很好,他回想起他小的时候,的确没有见过云归晚,更没有听说过什么云家的名号。
所以,她真是上天为他降下的救赎吗?
他弯起唇角,看向忙着整理衣物的少女。
“晚晚,叫我。”
晚晚正在与衣裳上的带子作斗争,闻言头也不抬地开口:“迟夙.....”
“还有呢?”
“还有?”晚晚想了想,坐直了身子,迟疑道:“迟应怜?”
“还有......”
他有些期待,期待她能叫出这个名字。
晚晚试探性地唤他:“阿怜?”
他好似高兴了,唇角翘得更高,整个人沐浴在光辉下,像一只被撸得舒舒服服的兔子。
看来他喜欢听她叫他阿怜。
迟夙问,“你怎么会知道阿怜这个名字?”
晚晚想了想道:“我梦见过。”
迟夙没有再问。
他施了法,将兔耳收回,一头银发也一点一点变成黑色,又恢复成那个唇红齿白,眉眼如画的昳丽少年。
晚晚一瞬间竟有些恍惚。
她想到了梦中的那个小男孩。
晚晚系好了带子,忽然靠近他,伸手抓住他的手,勾住了他的手指。
迟夙有些不解,“怎么了?”
“想和你牵手。”
迟夙的手指被她软软的指尖勾住,嘴角上扬,“你不担心被人看到了?”
“恋人之间牵手,是感情好的表现。”
晚晚有些羞,仍旧倔强道:“既然我们马上要结为道侣了,牵手也是正常的吧。”
于是,她慢慢地,将自己的手指全部塞进他的手心中。
他的手忽然紧了紧,将她的手牢牢握住。
“既然牵住了我的手,就永远不要放开了。”
*
程砚微与林宴来找他俩,是打算与他们一同进入广虚秘境寻找衡玉剑君的。
“已经三日三夜没有消息了。”
程砚微不由得忧心忡忡,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
“无渊师兄和行止大师已先行赶往秘境,我们得快点,不能再耽误了。”
晚晚拍拍程砚微的手以示安慰。
“大师兄会没事的,他是个做事认真的人。”
林宴从袖中召出了一艘行舟,请众人坐上去。
广虚秘境在广虚城外,他们不过用了两个时辰便到达了秘境入口。
秘境入口是一个空气漩涡,藏在赤霞灵脉的深处。
树木参天,巨大的佛像坐于山间。
行舟降落时,晚晚看见行止大师,剑无渊和褚灵均都在此等候。
行止大师道:“广虚秘境奇大无比,浩瀚如海,此次入秘境,我们可能会落在不同的地方,我们朝中心汇合就好,大家一定要小心警惕。”
剑无渊伸指聚灵,点亮众人腰间的灵剑峰腰牌,补充道:“若遇变故,捏碎腰牌求援。”
他看了一眼迟夙,走到他面前,递给他一个百宝囊。
“这里有许多防身法器,你带着。”
迟夙看也没看,就拒绝了。
剑无渊的手停在半空,竟有些尴尬。
他忍不住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这世上只有我们......”
迟夙冷冷吐出两个字:“够了。”
两人的动静吸引了晚晚的注意。
她上前打破尴尬,笑着说:“多谢无渊师兄的好意,临出门前,师尊给我们准备了许多防身法器。”
“对了。”
晚晚自戒指中拿出她炼制的丹药,分发给众人。
“我这里有些和砚微一起做的解毒丹,你们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接了丹药,道了谢。
休息片刻后,秘境开启。
剑无渊褚灵均与行止大师先后进入了秘境,秘境外就剩下他们四人了。
迟夙站在晚晚面前,对她伸出手:“晚晚,牵。”
晚晚乖乖地牵住他的手。
指尖的灵流旋转,迟夙曾戴的那只玉环突然出现在晚晚的手腕上。
晚晚诧异低头,“这是......”
月妖族的圣物,他竟给她了吗?
“我怕进去后,找不到你。”
迟夙弯眸,“我与它心意相通,在我找到你之前,它会保护你。”
秘境一次只能进一个人,晚晚率先踏入秘境之中。
广虚秘境很大,有森林,有山麓,还有一片海。
晚晚落入了森林边缘。
头顶是明媚阳光,四周是鸟语花香,小河流水叮咚,无数彩蝶环绕着她,但不远处,是一片迷障。
她不知道大师兄在哪一边,但行止大师说要往中心汇合,她便御剑而起,想要突破迷障,前往秘境中心。
可进入迷障时,她发觉了不对劲之处。
迷障内危险重重,罡风阵阵,几乎要将人撕裂。
晚晚用术法结了结界,唤醒了天羽。
天羽剑悬浮在她脚下,带她落了地。
一片昏沉的黑暗中,数道窸窣的动静传来,这个动静她很熟悉,是梵王魔藤伸展枝叶的声音。
晚晚皱眉,难道祭川也进了秘境?
天羽剑浮起,提醒道:“晚晚,小心脚下。”
话音刚落,晚晚便察觉到脚下土地的震颤,立即一跃而起。
可魔藤速度更快,径直抓住了她的小腿。
天羽剑光闪过,砍断了魔藤。
便是这样一耽搁,无数藤蔓攀缘而来,将晚晚裹紧。
晚晚微微蹙眉,掌心聚起灵力,这点东西还是困不住她的。
只是她法阵尚未结完,就瞧见腕间玉环微光散出,竟如千万银丝一般飞出,将整片魔藤绞得粉碎!
这时,一道雪亮的剑芒划过天际,残影如虹般飞出,斩开了迷障。
周遭的一切如镜般碎裂,寒光点点间,一个白衣男人朝她缓缓地走了过来。
来人逆着光,看不清容貌。
晚晚盯着他看了许久,直到他走近了,她才发觉来人竟是衡玉剑君季闻笙。
晚晚看见他目光清明,嘴角笑意含蓄,他轻唤她:“妹妹,你终于来了。”
“妹妹?”
不对,晚晚摇了摇头,云归晚是季闻笙的师妹,季闻笙怎么会唤她妹妹?
“你不是大师兄吗?”
第101章 大师兄还是哥哥
三个时辰前。
混元幻境深处,是一片云深雾罩的仙境。
蒙蒙细雨中,梨花绽了满树,吹落花瓣如雪,铺了满地。
梨园内有一座小筑,檐角飞扬,精致华丽。
一名身形柔美的女子臂挽轻纱,乌发盘起,以鲛绡纱蒙面,隐去了面容,挺直了腰身跪坐在软垫上,就着廊外的梨花微雨,细细地打着剑穗。
她手旁的小篮子中,放了许多已经打好的剑穗,月白渐变成蓝色,像一池清冽的湖水。
层叠的裙摆如花朵般散开,一只浑身雪白的兔子大着胆子爬上了她的膝头。
女子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一笑,抚摸着那只兔子的脊背,温柔地低语:“乖,很快便好了,先去一旁玩。”
兔子好像听懂了,又转身爬下去,与其他兔子挤在一起。
微风拂过,梨树枝头轻摇,花雨落下,打湿了女子的鬓发。
庭院中的空间一阵扭曲,缓缓显现出一道疲惫的人影来。
是国师祭川。
瞥见那个令人心惊的影子,祭川连忙收敛气息,检查了一下兜帽与斗篷,确认已遮住了全身,这才缓缓地跪拜下去。
“拜见白漓尊神。”
女子轻轻嗯了一声。
“失败了?”
女子头也不抬,清幽温柔的声音传来,“若非你起了贪念,又岂会失败?”
明明是那样温柔又淡如水的语气,却令祭川浑身一抖。
“尊神大人......”
他声音颤抖,手指紧紧地抠着地面的青石板,将洁白的梨花瓣碾成了泥。
他害怕,不仅怕对方高深的修为,更怕她那颗冷硬如石的心,连自己的骨肉都不放过的狠毒,在被白漓尊神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后,会不会将自己直接抹杀。
祭川在雨中沉默半晌,又道:“请尊神大人恕罪......”
白漓微微叹气,放下手中的剑穗。
“这样,也不得不用那个法子了,混元秘境会散去他一半的修为......”
她抬眸看向一处虚空,道,“开启混元秘境,放他们进来。”
祭川闻言看向那处虚空,只见青烟微微晃动了一下,一道风似从面前拂过,将他的发吹了起来。
好强大的气息!
祭川不敢言语,只低垂着头。
女子柔柔的声音再次传来,“祭川,你去拖住云归晚,待她那个师兄出现后,你便撤退。”
*
晚晚看到了迎面走来的季闻笙。
“大师兄,你刚才唤我什么?”
她还记得刚才,季闻笙唤了她妹妹。
晚晚心中浮起深深的疑惑,她总觉得事情有些诡异,连季闻笙都变得有些奇怪。
“没什么。”
季闻笙收敛了笑意,眸光深深。
他压下心中的悸动,仔仔细细地看了看她的眉眼,终是沉默了下来。
如果现在告诉她,她一定不会信。
虽然他们已经分开数年,但,在他心中,她永远都没变。
“那......”晚晚试探性地问道,“行止大师和无渊师兄比我早一步进入秘境,大师兄可有见过他们?”
“他们也进来了吗?”季闻笙蹙眉,“我尚未见过他们。”
“大师兄在这里,可找到境主了?”
晚晚没忘记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季闻笙点头。
晚晚继续追问:“那大师兄既然找到了境主,又为何不出去?”
他侧头看了她一眼,漆黑如深潭的眸子对上了晚晚探究的视线。
“境主的情况不太好,如果贸然移出秘境,恐有性命之忧。”
晚晚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季闻笙示意她御剑,“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如果停留过久,魔藤还会攻来。”
两人御剑而起,晚晚追随着这道白色的身影,果然飞出了迷障。
混元秘境的苍山湖泊与人间别无二致,灵气充沛浓郁,对于修士来说,是极佳的修行场所。
晚晚放开神识,却没有感受到其他人的气息。
站在天羽剑上,晚晚摸着腕间的玉环,试图让玉环分辨出他的敌意,可玉环没有反应。
季闻笙带领她飞入一片梨花海。
虽然震惊于这片一望无际的花海之美,晚晚也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两人收了剑,踩在落满梨花花瓣的土地上。
“这边,跟我来。”
季闻笙抓住她的手腕,脚步不停地往前走。
突如其来的触碰让晚晚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
衡玉剑君是谦谦君子,他不会不经过晚晚的同意就拉她的手。
晚晚顿住脚步,站着没动。
季闻笙回头看她,眉峰轻抬,乌黑的眸子一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以一种十分熟稔的语气唤道:
“阿晚?”
阿晚?
她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季闻笙不可能直接叫她晚晚。
前世直接唤她阿晚的,只有哥哥。
结合先前季闻笙无意唤她妹妹之事,晚晚认为,这绝不是巧合。
“大师兄?”晚晚弯了弯眸子,故作天真,“你要带我去哪?”
晚晚其实并不了解季闻笙的为人,但衡玉剑君名号响亮,她不会认为他会是别人假扮的,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何况,如果季闻笙非她熟识之人,或对她造成威胁,迟夙留下的护身法器会自动攻击他。
季闻笙缓缓转过身体,原本清秀隽永的脸竟有了别样的意味,连一双从无波澜的双眼都浮现了一抹陌生的情愫。
“阿晚,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去一个你一定会很喜欢的地方。”
话音未落,晚晚便觉得腰间一紧,季闻笙揽着她的腰一跃而起,跃入了一片虚空中。
在晚晚看不到的地方,丝丝缕缕的魔气自青年背后散开。
......
映入眼帘的是晚晚熟悉的一切。
这是她自己的房间,摆满书的书桌,书桌上有她的发绳,她买的泥偶等小玩意儿,还有一个木制相框......
这个相框她太熟悉了,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同哥哥唯一的一张合影,也是送给哥哥的生日礼物。
后来,哥哥病逝,晚晚收拾东西时,又看到了这个相框,才放在自己的书桌上。
她的视线缓缓扫过四周,她的床单,窗帘,衣柜,一切的一切,都是前世的模样!
可能唯一不熟悉的,就是站在她床前的季闻笙了。
他低头看着晚晚,那双深邃莫测的眼眸噙着一抹淡淡的光华,眸光流转间,越发像照片中的那个人,那个与晚晚相依为命数年的哥哥。
“我该叫你什么?”
晚晚抬眼看他,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大师兄?还是哥哥?”
第102章 我只要他
“你觉得呢?”
季闻笙在她面前蹲下,伸出手指抚了抚她的脸颊,手指干燥而温暖。
“你觉得我是你的什么?”
这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晚晚抿了抿唇角,唇边漾出一抹浅笑。
她握住他的指尖,将他的手自自己脸上拿了下来,
“哥哥,真的是你?”
晚晚还记得这一丝温暖。
当年父母去世后,她还很小,是哥哥沉默地跟在亲戚们的身后,与她一起捧着双亲的灵位站在那里。
晚晚年纪小,胆子也小,吓得不停地哭。
哥哥靠近她,悄悄握住她的手,对她说,“阿晚不要哭,爸爸妈妈没了,你还有哥哥,哥哥会照顾好阿晚的。”
晚晚知道哥哥说话一向算话,他果然做到了,把她照顾的极好,让她平平安安长大,几乎没吃过什么苦。
即便在哥哥去世的时候,他也将所有的财产留给她,让她衣食无忧。
想到这里的晚晚鼻头一酸,大颗的眼泪自眼眶中浮起,哪怕是个梦,她也想再见哥哥一面。
“原来你也来到了这个世界......”
晚晚抽泣着,虽然知道眼前这一切有些不对劲儿,晚晚的声音还是哽咽的不成样子。
“太好了,原来你没有死......”
季闻笙将痛哭的女孩揽入怀中,垂下眸,掩去了眼中的暗沉。
“是我,阿晚,我是哥哥——向笙。”
晚晚袖中的手指一顿,隐隐约约似察觉到了什么。
*
真正的季闻笙被锁链捆住手脚,被困在在梨园的一处秘密所在。
这个石室原本是关押老境主的,他来晚了一步,老境主已然失去了性命。
但他也因此遭遇了埋伏,被一个神秘人击败。
巨大的嗜心镜遍布四周,小臂般粗的锁链将他牢牢困住。
噬心镜散发着幽幽魔气,浓郁的气息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恨不得将他浑身的血液都变成魔血。
他疼得浑身颤抖,魂魄像要裂开,却不能移动半分。
有时候,痛到极致时,又好像昏死过去,可疼痛不会让他失去意识,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剧痛,意识却只剩一线,仿佛随时可以消散。
季闻笙剑心通明,寻常魔气奈何不了他,但这是嗜心镜,专门对付剑心通明的剑修。
剑心越是通明,心中的恶念越发清晰。
季闻笙初时还可抵抗,渐渐的,他沉入梦境,看到了自己在另外一个世界的一生。
只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梦中的他,那个名叫向笙的青年,对自己的妹妹向晚竟然有着那么深的执念。
而这份执念,在向笙得知了自己与向晚并没有血缘关系后,放大到他难以承受的地步。
所以,他自杀了,却给向晚一种,他病逝的假象。
季闻笙能清楚地察觉到,向笙,深爱着自己的妹妹。
他想起自己那些不为外人所知的心思,在每次看到云归晚与迟夙在一起时,被莫名的情绪控制的憋闷感。
后来,在他自梦中得知向笙与向晚的真实关系后,就越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他仿佛入了魔。
他在噬心镜的影响下,在善恶的边缘挣扎徘徊中生出了心魔。
在云归晚闯入混元秘境时,那名心魔在神秘人的帮助下化出了实体,代替了他。
此时,他自心魔的双眼看到伏在怀中掉泪的少女,心疼的难以复加。
他想起了灵玺剑君在灵剑峰顶的一番话:“信任比爱情更重要。”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一直以来,他对云归晚的感情,不过就是亲情的羁绊,即便没有所谓的血缘,他们也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亲人。
心魔是修士修行之路的最大阻碍,也是境界提升的契机。
顿悟的季闻笙缓缓抬起头,引导着剑意游走四肢百骸——
他喃喃:“阿晚,别信,等着师兄......”
*
心魔在抢占了季闻笙的意识后,还是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他掩饰的很好,不让身为魔的自己被她看出。
也幸亏有季闻笙那样强大的境界支撑,他才能不露分毫破绽。
他与晚晚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分享着他的喜怒哀乐,这所房子中,堆满了两个人的回忆,每一样小物件,两人都有一段属于他们的故事。
晚晚也不可抑制地沉浸在对过去的缅怀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想到那个出现在她身边的少年,“季闻笙”的眸光不禁又暗了几分。
原本的季闻笙心怀天下,对迟夙照拂有加,可他是心魔,向来喜欢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人心。
“阿晚,他是妖,妖族是没有心的。”
晚晚诧异看过来,不明白季闻笙为何突然提起这个。
青年眼中布满了阴霾,说出的话,也直白不已,让晚晚产生一种奇异的错觉,仿佛有些不认识眼前的哥哥了。
“哥哥,你不了解他......”
“季闻笙”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的话,“他待旁人如草木,没有丝毫感情,是因为这世间的一切他都不会在乎,这么冷血的人,他的真心,你又能看懂几分?”
晚晚紧紧地抿着唇,目光里写满了倔强与不信。
“季闻笙”柔声道:
“听哥哥的话,把他忘了。留在这里,留在哥哥身边,这里有我们所熟悉的一切,我们兄妹好不容易相认,再也不要分开了,以后我们兄妹两个人永远的生活在一起......”
晚晚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哥哥,我喜欢他,我想和他在一起。”
他闻言一怔,久久地盯着她。
那眸光中涌动的,仿佛是错愕,又仿佛是惊诧,还有一股深深的失望。
“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他猛地松开晚晚,声音有些颤抖,他试图说服她,又试图说服自己。
“阿晚,从小,你就是一个极为敏感又富有同情心的女孩,你要清楚,如今你对他,不过是怜爱……阿晚,哥哥不希望你被他的皮相所迷惑,他毕竟是妖,人妖殊途,妖的天性是凶残和嗜血的。”
“你要想清楚,他待你好,未必是真心,他喜欢你,未必不是想利用你......”
他越说越激动,甚至开始不太像原本那个修了无情道的季闻笙。
“阿晚,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哥哥可有骗过你?你小时候经常说,我们兄妹两个要永远在一起,因为世界上只有哥哥对你最好......”
他转过身,走到晚晚面前蹲下,温柔地按住她的肩膀,双眼直直地看着她,语气蛊惑——
“相信哥哥,哥哥不会害你的。我们......”
“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我们才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晚晚垂下眸子。
不,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她是很依赖哥哥,可那都是孩子对于亲情的渴望和陪伴,即便长大后,他们默契地回避彼此,也是希望守护好那一份真挚的亲情。
晚晚唇角含起一抹笑,眼眸清澈地看着他:
“不一样的,哥哥,你永远是我的哥哥,永远不会变成别的什么......”
“可迟夙不一样,面对他时,我想亲吻他,想要拥抱他,想要怜爱他,我想与他成为世上最亲密的人。”
她语气坚定,宣誓一般:
“我只要他,我只要那个叫迟夙的人。”
第103章 白漓尊神
她只要那只妖。
倔强的少女,对那只妖一字一句的告白,如同宣誓一般,重重地砸在他的心头。
“没想到你还是如此倔强。”
他摇了摇头,“没用的,阿晚,你已经无法离开这里了。”
晚晚诧异地望了他一眼,正要问他此话何意,却见他也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看。
那双眸子突然没有了往日的光彩,黯沉沉的一片,眼底流露的,是淡淡的魔气。
晚晚敏感地察觉到,他不是季闻笙。
他是魔。
天羽剑察觉主人心境,立刻自天灵化出,以保护的姿态横在主人面前。
灵剑灵意迸发,对魔气排斥,逼得心魔微微退后两步。
心魔淡淡地瞥了天羽剑一眼,“阿晚,你不要逼我。”
心魔虽成了魔,仍拥有季闻笙的意识和修为,真要与云归晚打起来,胜算还是很大的。
“你不是大师兄。”
晚晚一把握住天羽剑,咬牙一剑斩开周围的幻象,熟悉的一切开始分崩离析。
“我大师兄呢?!”
心魔看着自己精心布置的幻境崩坏消失,脸上露出痛惜之色。
这时,一个身披黑色斗篷的身影从心魔身后走了出来。
晚晚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
“祭川?是你搞的鬼?”
祭川笑了一声,“害你大师兄入魔的可不是我。”
晚晚闻言看向季闻笙的心魔,他已不是之前那副白衣飘飘的模样,双眸漆黑,深不见底,脖颈上爬满了魔纹。
他朝晚晚笑了一下,身形化影,瞬间出现在晚晚的身后。
强大的魔气笼罩着她,晚晚身体僵直地立在原地。
祭川又道:“云归晚,白漓尊神要见你。”
......
梨花小筑内陈设精美,素色的轻纱在风中轻舞,室内传来女子的低语。
晚晚跟在祭川身后,垂着眼不动声色地走着。
这片梨花小筑有很强的结界,令晚晚大感疑惑的是,腕间的玉环似受什么所制,竟再无动静。
待经过一张榻几时,晚晚的目光随意一扫,瞥见书桌上笔墨纸砚俱全,被风扬起的梨花纸上写着一行字:寒灯纸上,梨花雨凉,等风雪又一年。
晚晚暗暗揣测,难不成这个白漓尊神还是个有夫之妇?
转入室内,晚晚看到了那个倚在窗边的女人,她素衣白裙,微垂着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五指翻飞间,一条雪白的剑穗在她手中逐渐成型。
女子娴静的模样让人感觉很温柔,又很安心,像江南水乡中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
祭川上前行礼,“尊神大人,云归晚带到。”
晚晚心中一惊,这女子竟是白漓尊神?
看这身形,这装扮,的确像是个已婚女子,一点也不像个修士。
女子手中的动作微微停顿,轻灵的嗓音传来,
“嗯,你退下吧。”
祭川退下后,女子转过了身体,正对上晚晚探究的目光。
“你就是云归晚?”
白漓抚了抚发髻,秋水般的眸子波光潋滟。
晚晚猜不透她要做什么,也看不透她的修为,故而谨慎应了声是。
白漓打量了她半晌后,轻笑出声,“原来他喜欢你这样的。”
晚晚抿了抿唇,心中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
“你好像很好奇,也罢——”
她微微一笑,看着云归晚,伸手轻抚开自己的面纱。
一张难描难画又无比熟悉的绝色容颜出现在她眼前,晚晚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这张脸,与迟夙相似了七八分,少了几分疏朗与俊秀,甚至更为娇媚艳丽,足以颠倒众生。
看这两人的相似程度,晚晚绝对有理由怀疑,这个女人说不定是迟夙的亲娘,只不过,书中不是说迟夙的亲娘已经死了吗?
她震惊地打量着她,她也冷漠地观察着云归晚,打量了片刻后,她道:
“既然捉到了你,也不必废什么心思了,他若在意你,自然会来这里。”
她转头朝空气吩咐道:“去准备吧。”
一个影子轻飘飘地晃了出去。
晚晚突然开口,“别告诉我,你就是迟夙的亲娘。”
白漓目光淡淡,审视着晚晚,示意她接着说。
晚晚嗤笑了一声,目光中露出讥讽。
“就是你抛弃了迟夙,如今还要想方设法追杀他?到底多大仇,多大恨?”
*
迟夙在进入混元秘境中的一刹那,心中涌起奇特的感觉。
但他来不及分辨这感觉是什么,便开始展开神识去搜寻整个秘境,他要第一时间找到晚晚。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找到。
整个秘境中,他看到了行止大师,看到了褚灵均和剑无渊,也看到了程砚微与林宴,就是没看到晚晚。
她消失的无影无踪,连同他留在她身上的月妖族法器的气息都消失了。
迟夙站在虚空之中,长发飞舞,双眸渐渐泛出血色,翻腾着杀气,浩瀚如海的神识几乎覆盖了整个混元秘境,却捕捉不到任何关于晚晚的气息......
她到底在哪?
神识一寸一寸地巡视着整个混元秘境,最终聚拢到秘境深处的那一抹白上。
迟夙感知到,晚晚的气息,虽然很隐秘,但的确曾在这里出现过。
他不得不再次正视那股先前让他感觉到奇特的气息来,很像是同类。
迟夙一时间有些疑惑。
月妖一族早就被灭了,他的母亲死去后,存活下来的唯有他这个半妖而已,这一抹熟悉又亲近的气息是怎么回事?
他几乎是毫不迟疑地朝那片白掠了过去。
待离得近了,迟夙才发觉这抹白,竟是漫山遍野的白梨。
头顶是一轮圆月,湿润的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梨花香,迟夙的心忽地跳了起来,这是......
他曾在母亲身上闻到过这股香。
虽然他与母亲相处的时间并不长,虽然她将他抛弃了,但孩子天生眷恋母亲的气味,这清甜的白梨香,他也是记得的。
转过一株盛放的梨树,映入眼帘的是一幢精美的小楼,檐角垂挂着金铃,微风习习,金铃轻摇。
迟夙提步走了过去。
满地梨花如雪,迟夙的视线定在一处。
那是一群通身雪白的兔子。
这是凡兔。
兔子们察觉到他的气息,纷纷朝他靠近,亲昵地挨着他的腿,去嗅他身上的气息。
他低垂着眼睫,看着这些凡兔在他身边依偎着,脸上的神情越发凝重。
黑暗中传来细微的空气波动,无数黑影朝这边涌来。
是熟悉的,杀戮的气息。
兔子们受惊地逃开,钻进梨花树下不见了。
迟夙蓦地回头,红色的瞳仁在暗夜中划出一抹嗜血的红光。
第104章 你想让我死,而她会救我
石室内。
心魔缓缓地走近了被束缚在锁链内动弹不得的季闻笙。
他语气有些失落,“你都看见了?”
季闻笙低着头,没有出声。
体内剑意流转,他已经打通了身体的大半经脉,很快就能脱困了。
心魔似乎接受不了云归晚今日的一番话,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任由魔气将自己一寸一寸地侵蚀。
“她已经有了心爱之人了。”
季闻笙虚弱地说道:“她有心爱之人,做哥哥的应该感到欣慰才是。”
心魔蓦地转头,神情说不出来的阴狠:
“她已经爱上别人了!”
“明明,曾经我和她才是最亲密的,我们生活在一起,互相依赖,携手共度了十多年,她怎么可以选择别人呢?”
季闻笙抬眸看他,不由得蹙眉。
这便是他的心魔,魔化的样子看起来可怕又阴沉,这便是他心中积存已久的恶念吗?
魔纹已经爬满他的脸颊,他入魔很深了。
心魔继续道:“你明明知道那个半妖,他来历不简单,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吗?”
“你错了,他们是命定之人。”
季闻笙苍白的唇边漾出一抹浅笑,深不见底的瞳仁中蕴着一束浅浅的温情。
从今以后,云归晚会成为他真正的妹妹。
“我对阿晚,如今只有兄妹之爱。师尊说过,无情即是有情,有情亦是无情,如果你执着于此,便难证大道。”
心魔微怔。
他不懂什么有情无情,他心中只有执念。
他眼尾荡起血红,唇边露出一抹疯狂的笑。
“季闻笙,我是你的恶念所化,听说,只要我杀了你,就可以永远的取代你——”
季闻笙诧异看他,“你想干什么?”
话音未落,心魔已拔出了他的剑。
“我要把她抢过来,这样,她就能永远与我在一起,就能回到那个世界了。”
季闻笙运起真气,暗道糟糕,还差一点。
这时,他的心魔已手持长剑裹着魔气劈斩而下,就在季闻笙打算受下下这一剑再反制之时,电光火石间,长剑被一道金光蓦地弹开。
“衡玉剑君!”
程砚微的声音传来,季闻笙看向石室入口。
年轻的姑娘一脸担忧,一手持法器,一手持剑,剑刃还滴着血。
石室门大开着,门外堆满了看守人的尸体。
紧接着,行止大师从她身后转了出来。
“阿弥陀佛,贫僧特来为衡玉剑君突破心魔劫护法。”
*
梨园内。
黑衣人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了满地,白色的花瓣落在尸体上,血河上,仿佛要将一切掩盖住。
迟夙一路杀过去,跟随着他的是无数剑影,所过之处,所有人一个个倒下,剑光与血映着柔美的梨花,越发凄楚可爱。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无人能拦住他。
他站在尸山血海间,银发无风自动,红眸泛着血光,他弯了弯唇,看向一处虚空。
“她胆子小,不禁吓,你若敢吓唬她,我必取你性命。”
迟夙的声音传进小筑,祭川看着结界外的惨状,眼中露出惊惧之色,忍不住道:“虽然混元秘境压制了他一半的实力,但这也实在太强了......”
白漓看了他一眼,一语不发地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
迟夙停了手。
黑衣人已经悄无声息地撤退了。
“真遗憾啊,才稍稍感觉到开心一点你们就撤了。”
他还没有杀够。
手中的剑有些颤抖,长袍上沾满了血迹,嗅着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他脸上的笑容更大。
他似乎明白了为何每次她都要阻止他杀人了,但是,只要杀该死之人时,她从不拦他。
——有什么,比为了她而杀人更令人兴奋的呢?
一道纤细的影子自黑暗中转了出来,肤白如雪,樱唇琼鼻,青衣素裙,环佩叮咚。
来人轻唤他:“阿怜。”
熟悉的语调传来,迟夙眉心猛地一跳,神情莫辨,蹙眉看过去。
“你是谁?”
来人不答。
她缓缓步出阴影中,一阵梨花雨落下,洁白的花瓣落了她一身,如细雪飘飘。
“是你。”
迟夙眼睫缓慢地眨了眨,语调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是我。”
白漓歪了歪头,“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能记得我,倒是比你爹那个负心汉强的多。”
迟夙轻笑了一声,语气凉薄:“你还是这么天真。”
白漓脸上的笑容一僵,不自然地抿了抿唇。
“天真?你与我,又有什么不同呢?一样的疯,一样的残忍,一样的嗜爱如命。”
她抬手,指尖流光溢彩,化出了那枚玉环,“连月妖族的圣物都送给她,看来她在你心中的分量当真很重。”
迟夙抬起沾血的手指,玉环迅速回到了他的指尖,融入了他的骨血。
迟夙环视了一周,目光落在这张熟悉的脸上。
“你把她藏哪了?”
白漓挑眉,“怎么?母亲不过是请她喝杯茶,不过片刻的功夫未见,你就等不及了?”
“她不喜欢你,你会吓到她。”
迟夙垂下眼,仿佛自言自语般低语:“何况,你连我都想杀,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白漓看着他,从他这张脸上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影子。
她走到他面前,伸手想要触碰他的脸。
迟夙后退一步躲开了她抬手的动作。
女子尴尬地收回手,对他温柔一笑。
“你长大了。”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仍然平静地垂手站立。
少年的神色虽然是带着笑的,可一双微红冷澈的瞳却平静的吓人,除了看到白漓第一眼时的愣怔,并未惊起任何涟漪。
白漓语气嘲讽:“你以为你长大了,便懂情爱了吗?你中了焚情,一辈子都不可能动情——”
“她会为我解毒。”
“你想让我死,而她会救我。”
迟夙毫不犹豫地打断她的话,少年的眉眼含着缱绻的笑意,眸光若春花流水。
“她会教我向善,她会带我看到光,她会成为我的道侣,她答应过我,她会永远陪着我——”
“我会比你更懂如何去爱她。”
白漓错愕,她先是轻笑,继而大笑。
“教你向善?道侣?开什么玩笑?”
她笑得直不起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如此一来,我倒是要可怜那位姑娘了,早晚有一天,你会控制不住自己,亲手杀了她。”
“不会。”
灯火幽微。
院中的星火落在少年清润的红眸中,摇曳出一线沉沉的杀气。
“我永远不会如你这般。以前的我的确不懂情爱,但现在的我,心里只想着她。”
第105章 我好像比我想象中更喜欢你了
白漓尊神一愣,继而更加疯狂的大笑。
“所以呢?你就认为这是爱了?”
她手中结阵,纯白灵力瞬间向四周震荡,将地面的花瓣凌空卷起,化作漫天利刃,朝迟夙袭来。
迟夙不慌不忙地拔剑反击,抿着唇不发一言地迎了上去。
刹那间,黑夜像被点燃,无数雪白的剑气混在其中,涤荡开震人五脏六腑的强大灵气,令天地变色。
刺啦一声,白漓的剑刃划破了迟夙的手臂,迟夙心中一惊,捂着手臂退后,落在一块空地上。
“灵剑峰倒还真教了你不少本事,可惜你不是我的对手。”
白漓美艳的脸浮起淡淡的潮红,嘲讽他:
“那姑娘神魂受损,这世间只有你可以为她修补神魂,她靠近你,不过就是拿你当炉鼎,偏偏你还甘之如饴,连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迟夙撑着剑站在原地,眼睫如凝了碎冰,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暗芒。
“骗?”迟夙轻笑,话语间满是不在意,“她不会骗我。”
白漓被气笑,“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是为了你好。”
“好一个为你好!”
一道娇俏的女声传来,迟夙猛地抬起眼睫,朝黑暗中看去。
晚晚自黑暗中步出,腕间灵力结成仙索,将祭川捆了个结结实实,像拉犯人一样将他扯了过来。
祭川低着头,身上血迹斑斑,眼看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都说虎毒不食子,白漓尊神还真是个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好母亲。”
晚晚重重地咬着“好母亲”三个字,其中的嘲讽意味不言而喻。
“晚晚!”迟夙关切地看着她。
晚晚的目光落在迟夙受伤的手臂上,脸色微变,朝他投去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白漓尊神,你抛弃他,给他下毒,你毁了他,让他活在黑暗中,被人追杀中,整日提心吊胆,从无安寝之时,这叫为他好?”
晚晚摇了摇头,目光鄙夷。
“他甚至连名字都没有!他是你的亲生儿子!
你知不知道他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你知不知道这些年他在谢家是怎么过来的?
你知不知道,即便你抛弃了他,年幼的他还在想着你!”
白漓一怔,随即脸上露出冷笑。
“呵——”
晚晚越说越气,看着她这张美艳的脸,恨得咬牙切齿。
她的小兔子这么可怜,都是拜这个女人所赐!
“我不明白,身为一个母亲,你给了他生命,又为何要将你的恨意,发泄在他的身上?他又何其无辜!你根本就不配被称为母亲!”
“说够了没有!”
白漓越听越恼怒,身形化影,突然出现在晚晚的面前。
“你不过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指点点?”
她的指尖凝出灵力,聚于剑刃之上,浩瀚的灵力吹动衣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晚晚刺去。
太快了!
强劲的灵力袭来,天羽被压制的不得动弹,晚晚蹙眉,暗道糟糕。
白漓的境界深不可测,她竟毫无抵抗之力!
电光火石之间,迟夙的影子出现在她面前,直接以手握住了那剑锋。
他开口,“她不是外人。”
鲜红的血顺着剑刃滴落,妖气缭绕,他被压制,但他不愿后退。
迟夙的长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白,双眸鲜红如血,竟直接化出了妖身。
“你才是。”
白漓气笑了,试着抽了一下剑,却抽不回来。
她蹙眉,双眸绽出冷厉的寒芒:“想死?那就一起......”
话音未落,迟夙的手顺着锋利的剑刃,蓦地滑到白漓的面前,五指成爪,不顾掌心的血肉模糊,骤然捏住了白漓的脖子!
白漓脸色突变,喉间血涌。
她凝聚了全身的灵力,硬生生从迟夙手中将剑刃抽回,两股灵力发出强烈的碰撞,漫天黑雾弥漫,狂风平地而起,空中惊雷滚滚!
白漓迅速捏诀,使用了移花接木的法术,身影蓦地出现在另一处。
她俯下身子开始咳嗽,神识发现,她的颈间,竟被这小畜生捏出了几个明显的指印!
“你竟然为了她,想要我的命!”
迟夙手中的实体变成了破碎的梨花花瓣,他毫不犹豫地揽住晚晚,将她护在身后。
听到这句话,少年眸色变得幽深,戾气在一寸寸增长,眼看就要彻底妖化。
白漓仍旧不想放过他。
“你知道吗?你就是恶血降生!你根本就不应该活着!你会毁了所有!”
迟夙一怔。
恶血降生?
她的剑再次对准了迟夙,她是非要他死不可!
这时,四周剑光大盛,像是突然割裂了黑暗。
晚晚不知何时出现在白漓身前,强大的剑意瞬间笼罩了整个梨园。
她挥剑向白漓,攻了上去。
她不知道她的修为何时精进了,只知道如果她不保护迟夙,迟夙终会因为心底对母亲存着的一丝眷恋而被杀。
如今,他不仅是她的任务对象,还是她的道侣,绝对不可以有任何闪失!
最终,两道灵力相撞,天羽剑击飞了白漓手中的灵剑。
白漓皱眉,“你是什么境界?”
“关你屁事!”
晚晚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煞笔女人,再欺负我男人试试!”
白漓被骂的一懵,“你!”
晚晚冷冷地看着她,将迟夙紧紧地护在身后。
那架势,倒真的像护崽子的母鸡。
迟夙一愣,擦掉唇角涌出的血迹,随即微笑起来。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不管是什么时候,她都愿意站在他身前保护他。
白漓张开手,长剑又回到她手中。
她笑了一声,正要说什么,便听到几道破空之声从远处传来,白漓双眉一蹙,举起手中长剑,朝地面上狠狠地一刺!
“走!”
白漓突然出现在晚晚身后,一剑斩断了仙索,提着祭川的领子消失在黑暗中。
黑雾散尽,梨园内恢复宁静。
晚晚转身,看向身后的迟夙。
少年受了伤,有些虚弱地靠在梨树上。
晚晚慢慢地在迟夙面前蹲了下来。
迟夙颤动着眼睫,缓缓睁开眼睛。
他痛的眉心不自然地蹙起,紧紧抿起的唇上还残留了一些血迹。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对晚晚露出了一抹笑意。
“害怕了吗?”他问。
害怕他有这样一个疯狂的母亲吗?
晚晚摇了摇头,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柔声问:“疼吗?”
迟夙也摇了摇头,“你没事就好,是我差点害了你。”
晚晚不是什么都不懂,她能看出来,在这里,迟夙的修为被压制了一部分。
白漓根本就没有因为他是她的骨肉而对他手下留情,她想要他的命。
而他,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晚晚目光复杂地看着他,看着他白发上沾着血,看着他无力垂下的兔耳,看着他雪色的长睫上,有点滴的晶莹闪现。
最终,她将他怜爱地抱入怀中。
她搂着他的脖子,把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对他说:
“迟夙,我好像,比我想象中,更喜欢你了。”
第106章 乖兔兔,给我欺负一下好不好?
少年闻言抬眼,眸光中倒映着摩挲的睫影,他的睫毛微湿,根根分明,恍堕人间鹤羽。
“真的吗?”
晚晚轻轻嗯了一声,紧接着补充道:“喜欢你。”
这种喜欢,不是对于他身世的可怜,也不是因为任务的需要。
他们在日常相处中,培养出了一种默契和亲近,迟夙渐渐敞开心扉,信任她,接纳她,并且,从开始到现在,只相信她一个人。
迟夙这个人,看似疯,却很真。
他视人命如草芥,天生冷漠,却愿意为了她,一次次孤身涉险,他再强大,也有受伤的一天。
所以,从今日起,她将无所畏惧。
因为,她不仅要护着自己,还要护着他。
“再也不允许有人欺负你了。”
晚晚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伤口,再次紧紧地抱着他,亲昵地用唇蹭着他的脖颈。
他的发间有一股迷蒙清香,好闻极了。
迟夙弯了弯眼眸,笑意从心底绽开,“有你在,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
垂下的兔耳一点点恢复了精神,悄悄立了起来。
从这一刻起,他将毫无保留地信任她。
母爱,曾是年幼时的他最梦寐以求的呵护。
可是,在灵山大会上得知,追杀他的人中竟有自己的母亲时,他便将这两个字彻底从心中抹去。
他是杂血半妖,是她恨的结果,是恶血降生。
他是什么都无所谓,但他以后会有一个新的身份。
他是迟夙,是云归晚的恋人。
既然她神魂受损,需要他这个炉鼎,哪怕是利用,哪怕是欺骗,哪怕是一场美梦,他也愿意献出自己。
只要她愿意留在他身边,再也不离开他。
他生平第一次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感觉,他想要眼前这个人。
......
晚晚腰间的玉简有了动静,发出一道青色的亮光。
这是入秘境后,玉简第一次有了反应。
“是大师兄!”晚晚激动不已,太好了,哥哥没事了。
她不敢表现的太过明显,哥哥的事情关系到她的来历,系统警告在前,便是连迟夙,她也不能轻易告诉他。
迟夙已经开始陷入短暂的失力,他的修为被压制,得尽快出去才好。
片刻后,深邃的夜空中亮起几道流光。
季闻笙,程砚微与行止大师赶到,几人落了地,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由于灵力的缺失,梨树开始枯萎,大片大片的花瓣飘落。
梨园内尸山血海,数不清的尸体藏在梨树间,被梨花的花瓣盖住,厚厚的一层,如同下了一场大雪。
不过片刻,整个地面都裂开了,如破碎的镜面一般,朝着四周延伸。
裂缝逐渐蔓延,整个秘境开始天塌地陷一般,朝一个中心点坍塌,收缩。
程砚微远远地看见晚晚怀中抱着迟夙,心头一跳,立刻收了剑,迅速奔到晚晚和迟夙身边。
“归晚,迟师弟,你们怎么样?”
晚晚冲她安抚一笑,又看向季闻笙。
“我还好,迟夙受了伤,我们得找个地方疗伤,你们呢?”
季闻笙明白,她是在问,他如何了。
他微微一笑,眸底含着一抹不轻易流露的温柔,“师妹,放心吧,我已渡过心魔劫,境主已经被无渊送出去了,我们也该走了。”
他看了一眼远处已经坍塌了一半的天空,道:“秘境要塌了。”
*
众人自秘境中离开后,因为迟夙受伤,便快速回到了行舟上。
因为都知道两人是道侣,程砚微索性将包扎事宜全部交给了晚晚,还贴心地帮两人关上了门。
行舟内药物俱全,晚晚帮他脱掉了上衣,视线主动忽略掉他令人脸红心跳的肌肉,低头细细地查看他的伤势。
在秘境中,他的修为被压制,不利于伤口的恢复,晚晚仅仅为他止了血。
白漓是铁了心的要伤他,下手极重。不仅手臂,连掌心都血肉模糊。
可止血似乎没有用,不知白漓的灵力中有什么,他的伤口竟隐隐发黑。
黑红的血滴在地上,将青石板腐蚀出一个个小洞。
迟夙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别看。”
睫羽在他掌心中轻颤,晚晚抬手欲拉下他的手,却没有扯动,语气不由得有些焦急:
“别闹,伤口还在流血,要赶紧处理一下,否则,会灼伤你的。”
迟夙听话地放开手。
晚晚从指尖牵出灵力为他疗伤,她的净化天赋可以解世间任何不良状态,将他的伤口处理好后,晚晚就准备给他净化毒素了。
灵流蓦地被切断,晚晚不解地看向他。
少年眨了眨眼,瞳仁边缘化出柔和清浅的眸光,他忽地凑近了她,盯着她红润小巧的唇,星眸中漾起一丝......欲。
“晚晚亲亲我就好了。”晚晚听到他如此说。
仿佛怕她不愿意,少年征求似的轻声道:
“晚晚亲亲我,我可以给你摸耳朵。”
少年的黑发一点一点变白,一对兔耳不知何时冒了出来。
她无声地笑,伸手捧住他的脸,以唇贴向他。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亲吻他,不是蜻蜓点水般的触碰,而是更加暧昧难言的亲吻。
净化之力涌现,伤口黑雾被慢慢清除。
两人气息滚烫,脸颊生热。
他与她轻蹭,蹭得她面红如血。
被晚晚珍视的感觉是如此美妙,他轻轻地发出一声,被她刺激的沉迷。
“只有我可以欺负你。”
晚晚离开他,盯着他波光潋滟的眸子,被她吮的通红的唇,意味不明地眨眼:
“我还要狠狠欺负你......”
迟夙像是听明白了,竟然难得羞涩起来。
他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眼睫不停地轻颤。
晚晚捧着他的脸,去亲吻着他颤抖的睫毛,红润可口的唇珠,悄悄伸手去摸他的后背。
柔软的小手避开他的伤口,顺着他挺直的脊椎骨向下,她如愿摸到了一团毛茸茸的柔软。
尾巴骤然被碰到,迟夙浑身都僵直了。
晚晚一边吻他,一边示意他放松。
慢慢地撸着他的尾巴,从中段撸到尾尖,然后摸到下面,用手指圈住尾根揉了揉。
与此同时,迟夙的身子猛然一抖,睁开了眼睛,语气急促地唤她:“晚晚......”
“我小时候养过兔子,它很喜欢被摸这里的。你不喜欢吗?”
少女无辜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红润的唇吐气如兰,
“乖兔兔,给我欺负一下好不好?”
他的确很喜欢。
他低下头,柔软又毛茸茸的兔耳蹭上了晚晚的下巴,擦着她的鼻尖而过,辗转之间,耳朵被蹭成不同的形状。
少年闷声开口,声线颤抖:“给你欺负,只给你欺负。”
第107章 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欺负
这是什么磨人的小妖精——
晚晚猝不及防被撩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不把他扑倒揉他。
她说的“欺负”与他的“欺负”并不是一个意思,她只想撸他,而迟夙,明显是想歪了。
她揉他的尾巴,不过是想让他舒服一点,开心一点,毕竟身上几处伤口,可都血淋淋地摆在那。
白漓尊神修为深不可测,与她交手,足以令他紫府动荡,他又中了毒,需要好好休养几日。
“咳......”晚晚不自在地侧过脸,“我说的欺负,与你的欺负不是一个意思......”
话还未说完,迟夙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柔软的云被上。
少年眸色变暗,声音也变得低哑:“如果你不欺负我,我只好来欺负你了。”
晚晚睁大眼睛——
他吻上她的脖颈,一点点的辗转厮磨,温柔生涩,呼吸渐次急促,压抑的欲.望似要破笼而出。
他想要靠近她,想离她更近。
在这虚幻而极致的亲昵中,他想知道,如果被她欺负的话,是不是比亲吻更加令他快活。
修长的手指没入她的发丝,扶住她的后脑,迫使少女仰起头。
他低头,缠绵地吻过她的脸颊,眉心,鼻尖,最后视线落在她的唇上。
晚晚的呼吸也乱了,红润的唇微张着,微微喘息。
少年唇畔浅笑连连,呼吸之间,幽昙气息浓郁,竟有些迫不及待的意味,
“所以......你到底什么时候欺负我?”
晚晚看到少年眼中的欲,还有脸上毫不掩饰的渴望,烫得她僵硬无比。
“你身上还有伤.....”
迟夙扬唇,“那等伤好了,晚晚能不能欺负我?”
晚晚内心咆哮:你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欺负?!
晚晚知道迟夙与正常的男子不同,他从小孤身一人,没有父母在身边教养,对情爱之事单纯的就像一张白纸,她打定主意,要好好的教育他。
一抬头却瞧见他红瞳清澈,兔耳雪白,像一只真正的小兔子一般乖乖地看着她。
晚晚一愣:这般单纯的目光,他应该是不懂的,因为每一次,他都只会亲亲,从不进行下一步。
她叹了一口气,侧过身揽着他的肩膀,手指抚上他的脊背,一下一下地安抚他:
“你今日受了伤,又中了毒,现在需要休息。”
晚晚低头吻了吻他的眼睫,“现在,把眼睛闭上,睡觉。”
“你会陪着我吗?”
“会,会一直陪你,睡吧。”
迟夙没有睁眼,乖乖地享受着晚晚的安抚,他翘起唇角,心情好极了。
......
半晌后,晚晚听见耳畔传来浅而均匀的呼吸。
她睁眼看去。
迟夙已经睡着了。
少年眼睫轻覆,在脸颊上投下柔美如蝶翼的弧度,眉间红痕动人,银发在枕上铺陈,如一捧清冷的月光。
长长的兔耳软软地伏在她的掌心,看起来格外的恬静乖巧。
看来,他是真的信任她,连睡着的时候都没有收回耳朵和尾巴。
晚晚抚摸着兔耳,忍不住,在他眉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
除了晚晚和迟夙,没有人知道梨园中发生过什么。
季闻笙隐有察觉,却选择了替二人保守秘密。
众人在秘境中顺利找到被囚禁的境主,离开秘境,回到了南境皇宫。
迟夙也找了机会将灵玺剑君的信物和亲笔信交给了老境主,老境主为了感谢众人,赐下来许多灵药法器与灵石。
金鳞城百废待兴,老境主在遭受了那么多折磨,得知女儿早已死去后,仍旧咬牙主持政务,奉众人为座上宾,并请行止大师做了南境的国师。
南境的佛修走出寺庙,修缮民居,安抚百姓,太和仙门的义举也在南境境内广为流传,特别是天降火凤,扑杀血尸一幕,更是被百姓们传得神乎其神。
南境多灵草奇珍,珍稀矿藏,太和仙门也正式与南境开通商路,互通有无。
南境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
*
季闻笙的住处,位于南境皇宫中地势最高,风景绝好,爬满了紫藤花的清幽小院。
南境皇宫背靠赤霞灵脉,灵气充沛,宫内四时鲜花渐次绽放,连这紫藤花也常开不败。
晚晚伸手摘下一束紫藤,放在鼻端轻嗅。
她在现代时与哥哥居住的院子里就种有大片的紫藤花,开花之时,如梦如幻,幽美动人。
如果哥哥下班早,两人便支起小桌,坐在紫藤花架下吃饭,一边聊天,一边打闹,有时候下棋,有时候打扑克,日子过得惬意极了。
温馨的画面浮现在眼前,晚晚忍不住笑了起来。
“在笑什么?”
季闻笙在棋盘上落下一粒白子,低声催促她,“该你了。”
晚晚捏起一颗黑子落入棋盘,语气缥缈道:
“我只是想起在那个世界,咱们家里也有这样一架紫藤,还是哥哥你亲手栽下的。”
季闻笙闻言一笑,道:“是啊,没想到当年种下的小苗苗,居然长得那么大,花开的那么美。不知道,我们搬走了之后,那些花花草草怎么样了。”
“那些花草被新房主打理的很好。”晚晚语气遗憾,“只是,后来一场大火,将那个小院完全烧毁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季闻笙闻言一怔,叹了口气,“能留在我们的回忆中也好,不过,我们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再也回不去了吗?
晚晚一直不想思考这个问题,她与系统绑定,系统要求她感化迟夙,这样,她可以获得生的机会,还可以回到原本的世界。
可如今,她竟然开始犹豫了。
无论是魂飞魄散,还是回到原来的世界,都不是她想要的。
她想陪在迟夙身边啊。
季闻笙半晌没听见少女絮叨,见她双眼发直,脸颊微红,显然又想起了某人。
他屈起手指敲了敲她的脑门,“妹妹,你又走神了。”
晚晚回神,快速落下一子。
季闻笙一面琢磨着如何落子,一面问她:“应怜怎么样了?那日的伤要不要紧?”
晚晚摇头,“哥哥放心,他恢复的很好。”
季闻笙点点头,“等回了灵剑峰,禀了师尊,便挑个好日子结为道侣吧。”
他补充了一句,“与他双修对你有好处。”
这......
怪不好意思的,什么时候连哥哥也这么直白了。
晚晚眨了眨眼,害羞地垂眸,没有出声。
季闻笙以为她不懂,又道:“应怜他是月妖一族,体质特殊,你神魂受损,他可以帮你修补神魂,增进修为。说不定,还能找回你在此之前丢失的记忆。”
晚晚诧异地看着季闻笙,“丢失的记忆?”
季闻笙点头,“与你的身世有关,只不过,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已经进了内门。我记得那时你拜师,师尊还说过,你天赋异禀,不像是个普通的孩子。”
晚晚心中惊疑不定,她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孤儿,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难道,她还有别的身份吗?”
第108章 姐姐好甜
众人休整了几日,养好了精神,打算径直回太和仙门。
老境主挽留众人不成,便于宫中设宴款待众人,晚晚知道迟夙不喜欢那种场合,便借口迟夙伤未好全,与他一道留了下来。
迟夙这几日闲来无事,除了养伤修炼外,其他时间便缠着晚晚,同吃同住,想尽办法也要与她腻歪在一起。
晚晚沐浴完走出来,随手拿起架子上的布巾擦起了头发,满头青丝垂落于腰际,滴答着晶亮的水珠。
外面下着大雨,密密的雨丝飘进窗内,将窗台都打湿了,晚晚放下布巾,打算去将窗子关上。
如瀑的秀发勾勒出少女窈窕的身材,烛火映着她清丽的脸庞,她探身去关窗,身子探出去,轻薄的纱衣在腰间勾勒出浅浅的一小窝。
刚刚进门的迟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水珠将她的纱衣沾湿了,隐隐约约露出肌肤玉白的颜色。
少年的目光落在上面,眸色暗了暗。
晚晚回头看到他,见他发梢滴水,衣裳也湿了一大片,皱眉道:
“怎么淋成这样,过来把衣裳换了。”
迟夙垂下眼,乖巧地走到她面前,既不接她递来的衣服,也不动作,只盯着她看。
晚晚疑惑地看他,“怎么了?”
少年撒娇,“我想要晚晚帮我换。”
晚晚上下扫了他一眼。
她是不是最近对他太照顾了,现在连换衣服都不愿自己动手了?
晚晚无奈,试图教育他:“你都快十八岁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少年扬了扬手,无辜眨眼:“可是我的伤还没好呀。”
晚晚认命地拿起衣服。
迟夙垂着眼看她,从他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微湿的长发,纤细的脖颈,还有胸口那一抹起伏......
她整个人散发着朦胧的气息,像一朵雨中的白莲。
他本能地想要离她更近一些,想要把那朵白莲拢在手中。
就在晚晚认真帮他系衣带的时候,迟夙忽然伸手将她揽进了怀中。
鼻尖猛地撞在了少年坚硬的胸膛上,撞的晚晚鼻头一酸。
再抬头时,迟夙已低下了头。
“晚晚......”
他眸色缱绻,漆黑的瞳仁中泛起淡淡的红,如数斛萤火落于九天,星星点点。
每当他出现这个表情,晚晚就知道,他又想要亲亲了。
晚晚无奈,微扬下巴,闭上了眼睛。
两人呼吸交融,离得越来越近。
该发生的事情没发生,耳畔却传来少年的轻笑声。
被捉弄的恼意传来,晚晚睁开眼,不由得嗔怒:“真是个臭弟弟。”
迟夙止住笑意,眉梢微扬:“什么?”
晚晚表面不动声色,暗地里却道,臭弟弟,坏弟弟说的就是你啊!
迟夙认真地琢磨了一下,突然开口:“妹妹。”
晚晚:.......
其实真要说起来,她离世时不过十九岁,比现在的迟夙还要大上两岁。
“错了。”晚晚纠正他,“我都十九了。”
迟夙眨眨眼,唇角微扬起一个暧昧的弧度,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那叫姐姐?”
低沉的嗓音,上扬的尾调,像一只小钩子,勾的晚晚心中发痒。
“原来你喜欢我叫你姐姐。”
晚晚:“......”
年下不叫姐,心思有点野。
姐弟恋的文她也看过几本,如今姐姐这个称呼,早就暧昧到不能再暧昧了。
不过,别人姐弟恋是小奶狗,她的是小奶兔,好像也不错。
她的小兔兔穿着她为他准备的白衫,领口稍微敞开了一点,露出一截玉白的脖颈。
禁欲又漂亮的喉结微微凸起,在烛火下泛着淡淡的微光。
屋外风急雨急,打在屋顶上,窗棱上,窗外的美人蕉上,一阵热闹。
而室内的气氛,却格外的静谧,旖旎。
晚晚缓缓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耳尖红红地转移开视线。
......
迟夙敛眉端坐于桌前抄了一段佛经,不过片刻,便有宫婢送来了吃食,是宫宴上赐下来的糕点和甜品。
晚晚最爱吃那碟糖渍梅子,左一颗右一颗,很快一小罐梅子就见了底。
迟夙撑着下巴问她:“好吃吗?”
晚晚点头,她对酸甜口感的梅子没有什么抵抗力,而且这梅子的确爽脆可口,吃起来回味无穷,唇齿生香。
罐中还有最后一颗梅子。
迟夙捏起那颗梅子,递到晚晚的唇边,调皮地眨眼,“我喂姐姐。”
晚晚被他这句姐姐喊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表情古怪地张嘴含住了那颗梅子。
柔软的舌尖划过迟夙的手指,他的呼吸一窒。
他没有收回手指,而是漫不经心地低下了眼,手指一下下地摁着她的唇角。
好软。
她的身上也好软,就是不知道那里,也是这样软吗?
他用指腹轻轻揩去了她唇角的糖渍,在晚晚的注视下,缓缓地送进了自己的口中。
他直直地看着晚晚,唇角微扬,“姐姐好甜。”
晚晚呆愣愣地看着他,连眼睛都忘了眨。
老天爷,鲨了我吧!
少年的手指修长漂亮,骨节分明,由于常年习剑的缘故,指腹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剑茧。
一看见他的手指,晚晚的脑海中就浮现出那日清晨,他的手指探入她裙底的画面来,一张脸直冒热气。
晚晚默默地捂住脸,啊啊啊要死了!
明明什么都不懂,还这么会......
懵懂的撩拨最致命啊!
偏偏少年还眨巴着眼睛,困惑地问她,
“姐姐,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发烧了?”
他凑近她,欲伸手去摸她的额头。
晚晚猛然后退,没想到后退的力道太猛,她的后腰竟磕在了桌子边缘。
晚晚低呼一声。
手指被少年握住,止住了后仰的力道。
“磕到了吗?我帮姐姐揉揉。”
“不,不用了......”
话音未落,迟夙已瞬间欺身至晚晚面前,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少女腰肢柔软,不过盈盈一握。
腕间佛珠轻碰,发出泠泠脆响。
迟夙的手指落在那浅浅的腰窝中,暧昧地摩挲着,徘徊着。
方才在她探身去关窗时,他就想这么做了。
晚晚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只好顺从地被他揽住。
那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又牵出了些灵力,温养着那一处磕伤。
“姐姐好点了吗?”
少年嗓音低而哑,轻而透,飘忽不定,顺着耳孔直击她的灵魂。
救命......太苏了。
晚晚的灵魂在尖叫,是不是天道爸爸看她道心不稳,才派来这个小撩精来帮她渡情劫?
晚晚没有出声,也没有阻止他。
她贪恋地嗅着他怀中的香气,甚至默许了他更加大胆的动作。
迟夙的唇从她的鬓角落下,一路来到她的耳畔,吮住了她的耳垂。
他吮了又吮,直将那玉色吮成了胭脂。
晚晚打了一个哆嗦,颤抖着抓紧了他的衣襟。
“姐姐为何发抖?”
少年没有离开她,而是用唇挨着她的耳畔,暧昧地低语:
“你不喜欢吗?”
晚晚的呼吸早就乱的不像话了,她脑子嗡嗡的,紧紧咬着唇,胸口快速起伏,竟说不出话来......
迟夙摩挲着晚晚的腰肢,在晚晚猝不及防之下,伸手挑开了她的衣带。
第109章 程砚微的心事
南境多雨,落雨之时山雾濛濛,笼罩着宫中精美的亭台楼阁,倒也婉约动人。
窗外雨声淅沥,室内烛火微醺。
书桌上有些乱,宣纸毛笔散落在地,纸上还蜿蜒着些墨迹。
晚晚倒在了书桌上,如烟如雾的墨发铺陈,衣衫半解,露出一抹粉香清婉;裙摆凌乱,细白的脚踝被一只修长的手牢牢束缚住。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室内也开始变得潮湿闷热。
窗子并未关的很紧,有湿润的风吹了进来,而晚晚的额头却已渗出了不少汗。
好热。
她迷迷糊糊地想着,方才应该将窗户再开大点才对。
刚洗过的发还未来得及烘干,散发着淡淡的甜香,混着鼻端的幽昙香气,越发暧昧难言,恍若人间春到。
她被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中,得不到解脱。
天边雷声滚滚,却不及她此刻重重的心跳声。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目光毫无焦距地落在墙上那副兔戏白莲图上。
南境崇佛,老境主更是虔诚的佛教徒,皇宫内佛教气息浓厚,晚晚所居的这间屋子里,装饰物大都与佛教相关。
佛真正的本意其实是兔子,它在佛教中有着十分特殊的譬喻,因为释迦牟尼的本生也曾经是兔王。
而在这个修真的世界,本该被供奉起来的月妖一族,却被追杀至灭族。
窗外的雨涓涓流淌,心头的汗淋淋相融。
薄雾漫起,烟雾笼罩了一切,越来越浓,令人心生迷乱。
水烟氤氲,沉甸甸又轻飘飘的。
迟夙抬起头来,嫣红的唇瓣在烛火的照耀下,泛着薄薄的水光。
他俯身亲了亲晚晚烧得通红的眼角,舌尖卷去欲落不落的那滴泪,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姐姐,怎么这么不小心呢?幸亏只是青了一小片,若是伤到骨头就麻烦了。”
接下来的话,她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但足以令她羞耻万分。
容貌昳丽的少年,眼中仿佛有烟霞日暮,红莲清荷,冷艳浮光。
晚晚脑海中的那根崩了许久的弦,终于断了。
*
程砚微怀揣着一个小包袱,身着烟色长裙,披着一袭粉紫色斗篷,柔美的颜色衬得她容色缥缈,生出几分娇美之感。
她独自撑伞在雨中走着,思考着要如何才能再见衡玉剑君一面。
自秘境中一别后,她就再未见过他。
心魔劫最损心脉与修为,衡玉剑君虽然成功渡劫,但他曾遭魔气入侵紫府灵台,若不及时调养,会影响修为的提升,还会再次走火入魔。
程砚微记挂着这件事,从秘境回来后,便一头钻进了丹房开始炼制小还丹。
炼制小还丹虽然耗费精力,但它的效果却很好,服用七七四十九天后便能清除紫府内残留的魔气。
她不知道他住在哪个宫室,今日宫宴他也没有出现,倒让老境主好生失落。
烟雾笼罩着宫内,到处都是一片雾茫茫。
程砚微这一路走来,连一个宫人内侍都没有见到,心绪纷乱间竟迷了路。
“这边不对,那边方才好像走过,还有这条路,是通向哪的?”
程砚微天生路痴,此时一个头两个大,干脆自暴自弃道:
“唉,不管了,先走了再说吧。”
草木沙沙声伴着雨声潺潺,宫内显得更加静谧。
此时,一道低低的抽泣声传来。
“对不起......”
程砚微想着是不是哪对小情侣在这里吵架了,本欲快速离开,又听那泣声耳熟,拨开面前的花木,看向不远处的一个凉亭。
亭内坐着一个纤细的身影,正暗自垂泪,她面容姣好,身着紫色法衣,正是褚灵均。
程砚微心中一惊,以为褚灵均被人欺负了,立刻走上前去,唤道:
“灵均小姐!”
程砚微虽然与晚晚玩得好,但两人也是极为认可褚灵均的人品的,这一路上三人作伴,相处的极为融洽。
褚灵均见来人是程砚微,立刻擦干了眼泪,苍白脸上扯出一抹笑,“砚微,你怎么在这里......”
程砚微上前握住她的手,掏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角的泪,关切地问:“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哭?”
“我没事......”
褚灵均原本想对她露出一个笑,眼泪却忍不住地往下掉,竟是止也止不住。
美人垂泪,程砚微看得呆住。
反应过来后又手忙脚乱地帮她擦泪,“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是无渊师兄吗?”
她环视了一周,没发现附近有人,便料定是剑无渊欺负了褚灵均。
“无渊师兄也真是的,怎么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这么大的雨,你也没带把伞,手还这么凉,走,我送你回去......”
褚灵均心中一暖,温声道:“没关系的砚微,我用内力避雨也可以的。”
细心的她看到了程砚微抱在胸前的包袱,便猜到了她的来意。
“砚微,你是不是要找衡玉剑君?”
程砚微脸颊微红,不好意思地低头,“剑君受伤了,我炼制了些丹药给他送去,但我好像迷路了。”
“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走,能看到衡玉剑君的结界,那里有一处别寒居,正是他的居所。”
程砚微点点头,看来这条路走对了。
此时程砚微正站在褚灵均身前,没有瞧见不远处的假山后有寒芒一闪。
褚灵均却是瞧得一清二楚。
紧接着,一道心音传进她耳中:“照我说的做,杀了她!”
褚灵均内心抗拒,也传了心音:“她是无辜的,她什么都没听见,我现在就让她走。”
那人又道:“我数到十,若她还不离开,我就亲自出手。”
褚灵均心头一跳,此时已是满腹绝望,偏偏又不能表露出来,只好强压泪意,哄着程砚微速速离开。
“砚微,你快些去找衡玉剑君吧,晚了天色就黑了。”
程砚微摇头,“我明日再找他也是一样,灵均小姐,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我先送你回去。”
褚灵均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没关系的。”程砚微此时已撑开了伞,“我们现在就走,天黑之前就能到了。”
褚灵均突然面色一变,一把将她推出亭子,“不用了,我现在就离开,你快走!”
程砚微在雨中稳住了身形,只好带着满肚子的疑惑撑伞离开,再回头时,亭内已没了褚灵均的影子。
第110章 这谁顶得住啊
“晚晚,你要把自己闷死吗?”
少年清澈干净的声音隔着云被模模糊糊地传来,晚晚捂着发烫的脸,听着自己重的过分的心跳,羞涩的无地自容。
昏迷之前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她脑中却不合时宜地冒出许多稀奇古怪的念头。
她是不是中了邪?
她怎么可以就那样任他为所欲为?
她怎么可以沉迷于其中无法自拔?
别说,还真挺.......
啊啊啊快打住,她脑子里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原本以为他什么都不懂,现在看来,男人在某些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而他,则在这方面展露了他无与伦比的天赋。
她怎么忘了,他是兔子精啊,是传说中的顶级炉鼎啊!
晚晚在被中唉声叹气,迟夙却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少女在慌乱中裹成一团的被子。
原来,他的快乐也可以是看着晚晚快乐。
他吻到了神佛座下的白莲,还捉住了蝴蝶的翅膀,看着她在他手中颤抖尖叫。
这就是比亲吻更快乐的事,他也的确觉得快乐了,可似乎还是不够。
迟夙又唤了一声:“晚晚?”
晚晚哪敢答应他,只好在云被中装死。
他垂落眼睫,瞥见少女不小心露在外面的足。
玉足小巧,圆润的脚趾如一颗颗珍珠。
他还记得,在那一刻,少女的脚尖绷得很紧。
他忍不住伸手抚了上去。
晚晚比他更快,在他的手指触上去的一瞬间,立刻将脚缩了回去。
迟夙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你再不出来,刚才的澡就白洗了......”
提起这个,晚晚更加羞涩。
她昏了过去,苏醒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穿着小衣泡在浴桶中,迟夙正在无比认真的帮她洗澡。
在那一瞬间,她像受惊的兔子般,一跃而起,迅速钻进被子中躲了起来。
此时,她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窝蜂,嗡嗡乱叫,心跳也如擂鼓一般。
她活了20年,从未喜欢过什么人,迟夙是第一个。
在此之前,她对于感情的想象,全部来自于言情小说和电视剧中的一些只言片语。
受现代文化的熏陶,男女之间那点事她不是一点都不懂,她与迟夙亲密的时候,身体会产生无限的渴望,她知道这份渴望会将她拖进欲.望的深渊,想到两人最终要面对的分离,她宁可清心寡欲,也不愿沉迷其中。
可是她没想到,他们的进展会这样快,甚至比那天早上还要过分。
可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时光也不能倒流,怪不得别人,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
怪她在被他勾.引时没有坐怀不乱,在被推倒在书桌上时没有拒绝,怪她在看到他的银发兔耳时失去了抵抗力......
总而言之,怪她沉迷美色。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她攥紧了云被,瓮声瓮气地呵斥。
外面似乎静了一瞬,片刻后,少年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
“晚晚......”
“你出去!”
晚晚咬紧了下唇,不愿再心软。
半晌没有声音传来,晚晚猜,他也许是走了。
她松了一口气。
而她也在被中憋的难受,想要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便一把掀开了被子。
谁知,一抬头就对上了迟夙清凌凌的黑眸。
少女的双眸微红,漂亮的眼睛如水一般,这番不胜娇羞的模样,令他有一种难以自控的着迷。
他想要看她哭,想要欺负她,想要她求他,想要把她弄得乱七八糟。
他想要从里到外占有她,还想要她全部的爱。
晚晚被他直白到不加掩饰的眼神吓到,再次下了逐令。
少年俯身靠近她,“晚晚,你生气了吗?”
他无辜地看她,“可是我看你那时好像很开心,我还以为你喜欢......”
“别说了!”
晚晚打断他的话,她脸上的热气都止不住了。
他再也不是之前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年了,他已经在日复一日的探索中解开了男女情事的秘密。
“晚晚,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少年眨了眨眼,黑眸瞬间变红,黑发一点点变白,柔软的兔耳也伸了出来。
“是不是我变成这样,你就会喜欢了?”
晚晚别开脸,强迫着自己不去看他妖化的模样。
她就是因为被他这一副天真无辜的模样蛊惑,才由着他胡来的。
“迟夙,你还不到十八岁,我们还没有真正结为道侣,你现在,你现在是不可以......”
晚晚试着教育他,“不可以做这种事的......”
晚晚打算警告他,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她自己也无法察觉的冷厉:
“而且,从今日开始,你不能再进我的房间了,晚上也不许再钻我的被窝......现在,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迟夙心中失落,空荡荡半晌。
连他的耳朵都不喜欢了,看来是真的很生气了。
他眼巴巴地看她:“外面还下着雨,我能不能等雨小了再走?”
晚晚瞪了他一眼,唰地拉下了帘帐。
小兔子默默后退,独自窝在小榻上。
晚晚穿好了衣服,从床上下来,也不欲理他,沉默地收拾着乱糟糟的书桌,一眼都不去看他。
她收拾好了,坐在桌前看心法玉简,无奈翻了半天却什么都看不进去。
她的心静不下来。
她一方面埋怨自己,一方面在想,她方才是不是说得太重了些,毕竟他也是第一次尝试,他们并没有发生实质意义上的关系。
正做如此想时,晚晚听到屋内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响个不停。她回头一看,迟夙已经不在小榻上,而是去了净房。
晚晚疑惑,他这个时候去净房做什么?
好奇心驱使她走到净房门口,透过薄纱屏风上的镂空花纹看了过去。
迟夙之前出了一身的汗,后来又忙着帮晚晚清洗,没顾得上自己,此刻屋内闷热,他心头的燥郁又始终不能缓解,便用桶里剩下的凉水浇身。
于是,晚晚看到的画面就变成了绝色少年上演湿身诱惑。
这年头,谁还没看过男明星的湿身写真啊,可迟夙他不一样啊!
他被晚晚拒绝后走了神,甚至还没来得及收回他妖化的耳朵和白发,就这样冲起凉来。
水珠顺着他雪色的长睫滴落,额间红痕如火焰,玉色的肌肤透着一抹淡淡的绯色,连唇色,都像点了朱砂。
衣衫轻薄,泡了水后变得有些透明,紧紧包裹着他偏瘦的身材,隐约能看见纹理分明又漂亮的肌肉,和劲瘦的腰肢。
......
晚晚倒吸一口凉气。
这谁顶得住啊。
听到抽气声,迟夙敏锐地抬眸看来,正好捕捉到她窥视的目光。
晚晚心头一跳,惊慌失措地退后。
第111章 她被诱到了
晚晚按着砰砰直跳的心回到书桌前,捏着手中的玉简,心头更乱了。
心里有一个声音道:承认吧,你就是喜欢他!喜欢他那样对你!
晚晚捂住脸,那个声音说得对,她喜欢。
毕竟谁能拒绝如此可爱又涩气的兔兔。
幼年的迟夙不爱笑,又因身中焚情之苦,对世间所有都是漠然疏离的,他将自己关在一个独属于他自己的世界里,他在那个世界里,冷眼观察着世间的人和物,模仿着别人笑,喜欢装无辜,却从不肯轻易走出来,也不肯接受任何一个人。
她仿佛是一个例外。
她看到他的懵懂,他的茫然,他的无助,他的欲望,看到他一点一点拥有属于“人”的意识。
恍惚间,晚晚又想起季闻笙的提醒,迟夙可以帮她修补神魂,如果她能找到缺失的记忆,就能知道自己是谁了。
她心头浮起模糊的猜想,如果她本来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呢?
如果记忆副本是真的,她是云归晚,他是迟夙,难道他们之间,还有宿命的连接吗?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迟夙冲完了凉,拢着一件干爽的衣袍走了出来。
他敛去了妖化的模样,掌心运起灵力,不过一道法诀就烘干了头发。
乌黑的发丝如瀑,他抬手束发,用的是他经常绑在腕间的红色发带。
那是她的发带。
晚晚借此机会偷看他,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腰上。
少年的腰肢劲瘦,双腿修长笔直。
在迟夙转头的瞬间,晚晚迅速收回了目光。
少年歪着头看了看坐在书桌前低着头假装看玉简,脸却红的像番茄一样的少女,嘴角无声地勾了勾。
夜幕降临,雨势仍不见小。
到处都是一片雾蒙蒙,天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连廊下的几盏宫灯,都像模糊在梦中。
迟夙的居所与剑无渊林宴他们在一起,从这里过去,要穿过一大片花园。
“晚晚,雨还是这么大,就不要赶我走了吧?”
晚晚抬眸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她放下玉简,手中结出能挡雨的灵力结界。
迟夙走到晚晚对面,按住了她正在结法阵的手。
“晚晚,你说话。”
晚晚垂眸,目光触及少年修剪圆润的指甲和修长的指骨,迅速移开了眼。
要命,她如今连他的手都无法直视了。
晚晚这是第一次不理他,少年有些后悔又有些委屈,“晚晚,你理一理我。”
“你还在为方才的事情生气吗?”
他凑上来,嗓音缥缈,像雾一般——
“我给你道歉好吗?别生气了。我以为你会喜欢的,我亲你的时候,你心跳的好快,还会颤抖到落泪......”
他故意用手指挠了挠她的掌心,“你也很喜欢它对不对?”
触电般的感觉再次袭来,晚晚的心猛地一跳,“啊啊啊你快闭嘴!”
迟夙闻言果然闭上了嘴,他眼中有几分天真,但更多的是可怜巴巴。
晚晚无语极了,他是如何做到顶着一张无辜的脸说出这么让人脸红心跳的话的?
晚晚再次捂住滚烫的脸,她觉得,她已经没救了。
男色误人啊!
迟夙掰开了她紧紧捂着脸的手。
少年眸光流转,言笑晏晏,“晚晚,刚才我洗澡时,你在偷看我吗?”
晚晚睁大眼睛:“我没......”
她对天发誓,她根本就没想着要故意偷看他洗澡。
他对她眨眼睛,修长的手指拂向自己的衣襟:“只要你别再生我气,我就给你看。”
晚晚:???
她再次被他神奇的脑回路折服了。
长衫散开,露出少年漂亮的肌肉和腰肢。
他的手下移,似乎还打算解开裤子。
晚晚与他僵持了一晚上,好不容易心平气和下来,如今一秒破功,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指着他支支吾吾道:
“快,快穿上!我,我没偷看!”
见她羞涩,迟夙玩心大起,学着她说话:“你,你偷看了。”
他眯起眼笑,“我都看到了。”
他一步步朝她走来,将缩成虾子的少女抱在怀里,笑容暧昧,
“晚晚喜欢我的身体,我知道。”
晚晚摇头:“不是......”
可少年压根儿也没想听她分辨,他自顾自地说,“我也喜欢晚晚的身体,晚晚知道么?”
他俯身凑近她,俯视着她的眼睛,气息滚烫的几乎要将她融化,
“晚晚真的,好甜。”
晚晚扬起脸,呆呆地看他,大脑一片空白,什么害怕,纠结,任务在这一刻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被诱到了。
可少年眼中澄澈如水,没有丝毫情欲的气息,他说:“别怕,我与你说几句话就走。”
“其实,我一直都不太能感受到正常人的情绪波动,连我自己的都是。我没有七情六欲,感受不到别人的痛苦,也不懂情爱。”
他专心看她,“可是最近,从你出现开始,我便察觉到了,我一靠近你,就会心悸。”
“一开始我想杀了你,或者把你控制住留在身边玩,可是,我觉得,那好像都不是你了。”
他好像有些苦恼了。
但他又很快微笑起来,“后来,你有了净化天赋,我便猜想,也许你就是上天安排来拯救我的人吧。”
“第一次解毒时,我梦见你去了我的幼时,不仅给我取了名字,还给我做了一碗疙瘩汤。”
他似回味了一下,“真的很好吃。”
晚晚愣住,迟夙竟然做了一个同她一模一样的梦吗?
这是天意还是?
还未待她细细思考,迟夙又道,“焚情之毒,非双修之法不可解。”
晚晚再次愣住,眼睛瞪得溜圆。
非双修之法不可解???
晚晚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迟夙以指按住双唇。
“先前对你说的三次,不过是我胡诌的。”
他眨眨眼,无辜看她,“毕竟我也不懂什么叫做双修。”
察觉到被卖的晚晚内心在咆哮,系统你给我滚出来!
......
系统默默装死不出声。
少年弯了弯眉眼,笑容可掬,“后来遇见林宴,我向他请教何为双修......”
晚晚忍不住想象了一下迟夙去请教林宴的画面——
然而她发现那画面太美她竟不敢看。
迟夙叹气:“可惜他也不懂。”
晚晚翻了个白眼,他能懂就怪了。
迟夙一本正经,“不过,他身边的吴三叔倒是给了我一套他的珍藏,我看那册子上的图画甚是有趣,改天拿来给你看看。”
秒懂的晚晚涨红了脸,“册、册、册子?”
莫不是传说中的春.宫.图吧???
所以,谁要跟你看春.宫.图啊!
第112章 我心悦你
“晚晚。”
少年未松开她的手,轻阖双眸。
再睁开眼时,他已恢复了妖化的模样。
满头乌发变成雪色,他抬手轻抽发带,银发散落肩头,泛起迷蒙的幽昙清香。
毛茸的兔耳雪白,她甚至能看到那淡粉色的耳廓中透过来的烛光。
血玉似的红眸中再也没了旖旎,清清冷冷的,仿佛蟾宫玉兔。
他看着她认认真真道:
“我是半妖,是人修与月妖的混血,生来就是给人做玩物,或是采补的炉鼎,他们想吃我的血肉,取我的心头血去炼不老药......但世间没人会将我当成一个人去看待......”
他顿了顿,又道,“不仅父亲厌恶我,连我的母亲,也想杀了我。我是灾星降世,我是不祥之物,我是恶血降生——”
他垂下了眼:“晚晚,我是怪物,你会害怕吗?”
晚晚凝望着他,平静又心疼地听着他说着关于自己的事情。
平日里两人相处时,总是她说他听,她做他看,他还是第一次与她说这样多的话。
他目光灼灼,又小心翼翼,自暴自弃,又满怀希冀,他时不时看她,又怕她会躲开......
他像只真正的兔子般,全心信赖着她,将他的胸腹,将他的软肋,将他的秘密展示给她看。
晚晚的心早就软了。
她睫毛一抖,一滴泪落在迟夙的手背上。
少年看见她落泪,心中竟没来由的慌乱,果然,她害怕了吗?
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神奇,又自然而然。
他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不要怕。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走......”
她还在落泪。
迟夙心中很痛,他不懂这是为什么。
这种比心悸还要痛苦的疼,让他的心像失去了跳动的力量,每一次抽搐,都无比的疼。
他知道他该杀了她的。
当他给她看他的真身的时候,他就该杀了她的。
月妖不可以有软肋。
可是他只是一点一点,缓慢地松开与她相握的手,眼神眷恋而依赖地看着她,忍着不舍,打算就此转身离去。
“我走了。”
手指一点点松开,迟夙白着脸后退。
在与他的手指即将脱离时,晚晚猛然回神,一把握住他的指尖。
“不怕。”
她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怀中,他的发间。
晚晚吸了吸鼻子,闷闷地说:“你不是怪物,你是我的兔子,乖兔子,宝贝兔子。”
“我都还没有好好揉你的耳朵和尾巴,还没有好好的吸兔......怎么会不喜欢你?”
少年眼睫微扬如翅,润泽的红眸里,氤氲了南境连绵的烟雨,目光是不加矫饰的亲昵与依赖。
“晚晚,我心悦你。”
他拉着晚晚的手贴近自己的胸口,晚晚感觉到他跳的飞快的心。
“它活了,你感觉到了吗?”
晚晚愣愣地看他。
“晚晚,我的晚晚——”
他弯了弯唇角,
“谢谢你,给了我死气沉沉的人生无边无际的欢愉和意义,所以,别离开我。”
如此炽烈的告白,在晚晚的人生中是第一次。
盘亘在她心中的害怕与担忧,此刻就如清晨的露珠,被太阳一晒,就蒸发成水汽,荡然无存。
她听见她说:“不会离开你。”
她又补充:“除非我死。”
忘川之下那么黑,那么冷,是世间最黑暗的深渊。
他的身后从无灯火,也无人等候,他曾以为那就是他的一生了,而在此时,他等来了那盏灯,那个人,那束光。
“不会让你死。”
迟夙垂眸看着少女微张的唇,低下头吻了上去。
她环住他的腰,放松了身体,任由他的气息彻底侵入。
她最终迷失在濛濛烟雨中。
*
程砚微将路遇褚灵均之事告诉了季闻笙。
末了她担忧道:“她走得那样急,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事,而且,我总觉得附近有什么东西在。”
季闻笙若有所思。
神识散开后,他在园中捕捉到了一缕轻微的气息。
这气息极为陌生,也极强,很像某种凶残的妖类。
他忽然就回忆起,行止大师曾与他提到过的神级妖兽,就藏在南境。
程砚微见他闭了眼,便知道他开启了神识。
此时她才敢悄悄地把目光放在季闻笙脸上。
她见过衡玉剑君在石室中的心魔,也听到过那心魔对他说过的那番话,她沉默地想,她果然没有猜错,原来他曾喜欢过云归晚。
但,她又见他毫不犹豫地斩杀心魔,断了一切与云归晚的念想,便暗暗松了口气。
她隐约知道自己的心思,午夜梦回之时,她看到的总是这样矜傲清寒的一张脸。
他如今剑心越发通明,不会再入情障,程砚微不敢奢望,也不敢生出亵渎之心。
她愿他从此平安顺遂,再不入障。
季闻笙睁开眼,目光清明,微有疑惑。
程砚微道:“剑君,如何?”
季闻笙顿了顿,摇头,“没什么特别的发现,明日就要启程回仙门了,你还有事吗?”
程砚微一愣,这才想起她此行来的目的。
她将怀中的小包袱掏出来放在桌子上,微微红了脸道:“剑君,我炼制了些小还丹,对你的伤势应当有帮助。”
季闻笙下意识就想拒绝。
待他触及程砚微惴惴不安又清如水的目光时,竟鬼使神差地改了口,“好,我收下了,多谢。”
飞舫之上,二人几度独处。
他当时心情压抑难解,是程砚微,这个平日里总是话不多的女子,忍住困意,陪他彻夜聊天开解他。
也许是爱屋及乌,季闻笙并不讨厌这个与妹妹交好的女子,反而觉得她率真可爱。
程砚微不好意思低下头。
“剑君曾救过我,我还未感谢剑君。”
季闻笙了然,“秘境之中,你也救过我,我该谢你才是。”
他转头看了看天色,见雨势渐小,便道:“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
天地晦暗。
两人行至宫苑门口止住了脚步。
程砚微正要开口说什么,便瞧见风雨中一个嫩黄的影子奔来。
季闻笙一眼就看到来人,当即告辞转身。
程砚微正纳闷,就见褚烟烟奔到了两人面前,一把拉住了季闻笙的袖子,气喘吁吁道:“大师兄,有神级妖兽的气息!”
......
迟夙自晚晚那里出来后不久,在昏暗的回廊上遇见了一脸冷厉的剑无渊。
剑无渊一改往日的和煦,眯着眼看向黑暗中的某处,眼中情绪很淡。
他周身泛起了雪青色的剑意,剑刃均指向园内的一处阴影。
阴影中站着一名高大的男子。
迟夙察觉到这股气息,竟有些熟悉,只是,他不太能想起来,是在哪里嗅到过。
无意间释放的威压,几乎将四周的空气凝结。
那人一惊,看到少年侧过脸盯着他。
少年生得昳丽非常,瞳仁大而黑,本该是天真无邪的模样,但他眉峰轻压,森寒之意从眼尾逸出。
明知他此时不会动手杀自己,他仍旧惊出了一身冷汗。
那人看向剑无渊,“无渊剑君,我有一个秘密要卖给你。”
剑无渊眉心一跳,“是什么秘密?”
那人道:“是十年前,谢家灭门的真相。”
剑无渊踉跄后退。
第113章 有些人,是不配被称为血亲的
这注定是个不平静的雨夜。
夜空中黑云压城,沉闷无比。雨水在瓦缝中汇集,淌落,廊下成了小溪。
那人离去后,剑无渊已无力地跪倒在地。
他闭着眼睛,黝黑的睫毛上沾满了水珠,久久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迟夙则靠在廊柱上,望着漆黑的雨夜出神。
剑无渊接这个消息的时候完全没有避讳在场的他,显然,他已经认定,迟夙就是他的亲弟弟。
许久后,剑无渊沙哑的声音响起,“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迟夙无声地勾唇,脸上明明是笑着的,可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谢家与我何干?”
语气凉薄,如一把利刃插在剑无渊的心口。
剑无渊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唤他:
“阿怜。是谢家对不起你,父亲他……”
“那是你的父亲,我叫迟夙。”
迟夙冷漠地打断他的话,眼中的无情与嘲笑,让剑无渊无地自容。
“谢家可从未给过我什么,除了囚禁和冷落,如果不是我还有些用处,恐怕我连命都不在了吧?”
他嗤笑,“毕竟堂堂第一仙门,是容不下半妖的存在的。”
少年眉梢轻挑,眼尾曳出一抹流光,暗夜中,一双红眸妖艳异常。
“何况这半妖,还是天生剑骨,多么可笑?”
“我还记得那剑骨从我背后硬生生掏出的感受——”
他似回忆,似叹息,“你可曾体会过?”
迟夙悠闲地走到剑无渊面前,俯下身子去看他,目光冷淡无比。
“所以,不要再和我提什么血缘,什么谢家。”
他弯起眸子,想到晚晚曾经说过的话——
“有些人,是不配被称为血亲的。”
剑无渊闭了眼,心头涌起浓浓的失落。
有些人,是不配被称为血亲的。
......
剑无渊出生即身怀剑骨,是谢家百年以来第一个天生剑骨的天才。
彼时,谢家已近没落,而当时的谢家家主正是谢不寻,也是他的生身之父。
他给他起名,谢无渊。
谢不寻是个疯子。
一岁时,他被迫离开母亲,被谢不寻关在无妄岛亲自教导。谢不寻待他极为严厉,动辄打骂,却也教了他不少东西。
谢不寻常常饮酒,一日之中有大半时间都是醉倒的状态,醒来的时候就会发疯。
无妄岛是个秘境,也是个修炼的好去处。白日里山光水暖,夜间精怪成群。
谢不寻几乎屠尽了整座岛。
谢无渊天生聪颖,很快便发现,他的父亲对他的母亲,冷漠的连普通人都不如。
又或者说,谢不寻看着他的母亲的时候,就像在看一个死物。
他从小就学会谨言慎行,从不在父亲面前提起自己的母亲,他曾以为,父亲是没有情爱的。
可是有一次,他在父亲醉酒时,听到他口中模糊地唤着一个名字。
后来他听到谢家的风言风语,说谢不寻少年游历在外时曾被妖女蛊惑,后来,父亲醒悟,回到谢家娶了他的母亲。
又曾有风言风语说,他的母亲用了下作的手段,爬了谢不寻的床,又珠胎暗结,才逼得谢不寻与那妖女断绝关系,转头娶了她。
母亲出身蜀山,是蜀中仙门的大小姐,她为了谢不寻,几乎闹得蜀山不得安宁,连最后的一丝情分都闹没了。
后来,蜀山没落,以至于她临终托孤,都只得求助于太和仙门。
再后来,就有了他。
待他长到三岁时,谢不寻便请了师父来教导他,而他自己,据说再次离开仙门,外出游历去了。
等谢不寻再次回来的时候,他又疯了。
他带回了一个小男孩,还在襁褓之中,他生着银发红眸,周身笼罩着妖气,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是半妖。
有关谢不寻与妖女结合生下半妖的传言传的越来越离谱,他的叔叔们,以此为把柄,要求谢不寻让出家主的位置,而谢家的弟子们,也都选择了离开。
最终,谢不寻残忍地掏出这个幼小的婴童的剑骨,将它镇压在鬼界,之后又将家主之位儿戏般地留给了他,自己却在无妄岛自毁金丹而亡。
谢家没了谢不寻,日渐没落。
谢无渊不过一个稚童,在谢家被锦衣玉食地软禁着,却丝毫没有作为家主的权利。
母亲每日以泪洗面,无时无刻不在咒骂着那个妖女,他为他的母亲感到悲哀,感到可怜,感到心疼,却最终在日复一日的谩骂怨恨中变得漠然。
至于他那个半妖弟弟,他再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
他还以为他死了。
直到有一次,他从院子里溜出去,跑到谢家祠堂附近时,目睹了一场杀人命案。
他看到他的三哥,现任掌权人的儿子谢泽,那个小小年纪就被女色掏空了身子的纨绔,正在欺侮一个瘦弱的小丫头。
小丫头被反绑着双手躺在地上,乌发遮住了脸庞,看不清容貌。
谢泽压在她身上,像只蠢蠢欲动的禽兽。
剑无渊是偷着跑出来的,看到这一幕,虽然感觉厌恶,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暴露,本欲立刻离开,可他注意到她身上的长裙,是水粉色,还绣着盛放的睡莲。
丫头是不可能穿夫人们的衣服的。
这时,那丫头脸上的长发被拂开,剑无渊看到了一双血色红眸,和一张青涩又足以与月色媲美的容颜。
记忆中的眸子再次撞入脑海,剑无渊脸色煞白,拔腿就朝那里跑去。
快!要快!
可园子太大,等他绕过假山时,看到了令他一生都难以忘记的画面。
他看到少年眉眼含笑,似乎对谢泽说了句什么,紧接着,他抬手,将一根金钗狠狠地拍入谢泽的后颈!
金钗将谢泽的脖颈整个扎穿,鲜血喷涌出来,溅了那个男孩满身满脸。
谢泽满脸不可置信,连谢无渊都愣住了。
男孩将他一把推开,从地上坐起来,径直抽出谢泽扔到一旁的佩剑。
他漫不经心地垂着眼,一剑刺入了谢泽的心口。
谢无渊听见他吐出两个字:“恶心。”
守在一旁的小厮听见动静冲了出来,一个去查看谢泽的情况,另外三人将他团团围住。
“你居然敢杀三公子!你死定了!”
“抓住他!小畜生!”
男孩眨了眨眼,抖去了眼睫上溅落的血珠。
“来啊,抓我。”
他露出一个乖巧的笑,映着脸上蜿蜒的血痕,竟莫名的惊心动魄。
手起剑落。
血肉飞溅。
四名小厮接连倒下。
月黑风高,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男孩转头看见站在假山后身体僵硬的谢无渊,与他无声对视。
男孩面无表情地提着长剑,红瞳幽深,像地狱中燃起的业火,有着要将一切毁灭殆尽的杀意。
第114章 你这色兔子
第二日,飞舫照常离开金鳞城,飞往太和仙门。
回去的路上很平静,没什么异常状况发生。
自那日更加亲密的关系后,晚晚接受了迟夙的告白,倒也不再拒绝迟夙来找她。
她脸色红红地想,她的内心应当也做好了准备,如果,如果他真的要......她也不会再拒绝了。
可迟夙却好像转了性子。
他总是白日里来找她,有时候指导她修炼,有时候来她这里服药,有时候陪她吃饭,只是坚决不在晚上来找晚晚了。
所有的亲密都止步于一个浅吻。
晚晚不解,在确认好感度仍在持续上升后,才暗暗放了心。
程砚微喜欢泡在丹房,她不想晚晚再以血入药,便开始琢磨着自己制解毒丸。
林宴在南境皇宫得到了许多圣女朝歌留下的制毒材料,钻进屋子中没日没夜地捣鼓。
褚烟烟依旧鼻孔朝天,将飞舫上的小弟子们支使的团团转。
整个飞舫上,只有褚灵均和剑无渊闭门不出。
到达太和仙门后,季闻笙几人一道去拜见了灵玺剑君。
季闻笙早已传信回来,将南境的情况一一告知,此时,众人散去,唯有晚晚,站着没动。
灵玺剑君微有不解,“归晚,你还有事?”
晚晚红着脸讪笑,“有件私事想要同师尊说一说。”
灵玺剑君放下玉简,认真地看着她,等她开口。
“师尊也知道,如今我已有净化天赋,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焚情之毒是如何解的。”
灵玺剑君答:“轻则以温血解毒,重则,要用到双修之法。”
晚晚眨眨眼,看来迟夙的确没骗她。
灵玺剑君朝她看来,目光了然,“可是下定决心了?”
没想到师尊如此直接,晚晚只好羞涩点头,“嗯,决定了。”
灵玺剑君点点头,云归晚神魂受损已久,非得靠炉鼎修补不可,两人结为道侣,正好对双方都有益处。
他又问:“日子选好了吗?”
晚晚摇头,迷茫地看着他:“师尊,我不大懂这个,但是,下个月迟夙就满十八了。”
灵玺剑君端起茶哦了一声,“原来是等不及了。”
晚晚:......?
我不是,我没有......
晚晚脸红到了耳根子,犹豫再三,终于问道:
“那,我想再问问师尊有关于月妖的事情,就是,平日里,有没有哪里需要注意的,到时候,我也好掌握分寸......”
“咳咳......”
灵玺剑君被一口茶呛到,
“掌握分寸?你还想生吃了他吗?节制些就好了。”
晚晚:......
(??Д??)ノ我不是那个意思。
*
也许是连日奔波太累,晚晚回房间后不久就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这个梦,不是记忆碎片,也不是记忆副本,而是回到了她的小时候。
她从小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孩子,虽然身边有哥哥陪伴,但,她很早就知道,哥哥并非她的亲生哥哥。
当时,她最好的朋友是她养过的一只小兔子。
兔子是她在放学路上买来的。
一个大笼子中,挤着许多白毛或灰毛的大兔子,可唯有这只兔子,小小的一只,柔软可爱,缩在角落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卖兔子的是一位中年男人,他搓着皲裂又黑粗的双手,站在寒风中,对晚晚说,
“姑娘,这都是从山上猎来的野兔子,如果卖不出去,就得卖去肉店了。”
“可是我的钱不够买这么多兔子......”
晚晚有些为难,她的目光落在那只柔软的小兔子身上,
“我想买下它,可以吗?”
它太小了,晚晚将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用鼻尖轻轻地蹭了蹭它的毛。
“乖,我带你回家。”
晚晚把它带回家,给它洗澡,准备柔软的小窝,给它将胡萝卜和青菜切的细细的喂它吃。
起初它抗拒,不吃也不喝。
但晚晚就陪着它,陪它说话,讲自己在学校中的趣事,讲自己的哥哥。
没话说时,它趴在桌子上,晚晚就趴在它旁边,与它脸对脸,大眼瞪小眼。
渐渐的,小兔子不再害怕,大概也是真的饿了,开始小心翼翼地吃起东西来。
晚晚最喜欢看它吃东西,优雅斯文的模样,好像一个小女孩。
小少女歪着头想,老板明明说它是个男孩子。
哥哥不反对她养兔子,还时不时给小兔子买些营养粮回来。
后来小兔子长大了些,胆子也越发的大了。
它很淘气,不仅偷偷溜出笼子,跳上她的桌子,打翻它不喜欢的东西,还会与邻居家的猫打架,一点都不让她省心。
那日午后,晚晚换上睡裙,正在床上睡午觉,小兔子却跳上了床,爬到了她的身上,用脑袋去蹭她柔软的胸口。
晚晚察觉,立刻睁眼,正好与小兔子通红的眼仁对视。
晚晚两只手掐住它,将它拎起来,“小兔兔,为什么要爬到我身上来?”
小兔子被夹着腋窝拎起来,柔软的腹部暴露无疑。
晚晚的目光落在它的腿间,小兔子似乎是羞涩了,用力地挣扎了一下。
晚晚由此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连忙将它放在床上,紧紧捂着胸口瞪它:
“你这色兔子!”
晚晚试着教育它:“虽然你是只兔子,但也不能对我动手动脚的,否则,否则……”
否则怎样?
真要只兔子负责吗?
“否则就把你送到乡下,再也不管你了!”
小兔子似乎被她吓到了,愣愣地杵在那,两只毛茸茸的耳朵支棱着,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晚晚不可能真的将小兔子送到乡下去,她被它的傻样逗笑,
“幸亏你不是个男孩子,否则,碰了人家的胸,是要负责的。”
“你知道什么是负责吗?就是结婚哦。”
小兔子像是听懂了她的话,长长的耳朵转了转,得意地跃进了她怀中,亲昵地挨着她,求她揉它的耳朵。
晚晚:“……”
你得意个什么劲?她才不要嫁给一只兔子。
但晚晚还是忍不住揉了它的耳朵和尾巴,由于它还处于发情期,晚晚便放弃了吸兔的想法。
“你这么可爱又黏人,我才舍不得把你送到乡下去。”
晚晚搂紧了她的兔子,与它额头相抵——
”如果你乖乖的,不要总是给我捣乱,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人的寿命有几十年,可是你的寿命很短,如果你有很长的寿命就好了,这样我们就能一直生活在一起了。”
小兔子红红的眼睛看着她,瞳仁中全是晚晚的笑脸。
......
帘内少女熟睡,帐中气息浅微。
少年身上的香气带着凉意,自背后传来。
晚晚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
他拥着她,伸手勾过她的下巴,去亲吻她的唇。
长发纠缠,脸颊轻挨,少年少女侧颜美好,晚晚却睡得很熟。
“晚晚......我想你了。一起睡吧,好不好?”
模糊中,晚晚听到迟夙的声音传来,紧接着,他的吻落在她的耳后,声音暧昧地包围她:
“好不好?”
晚晚懒懒地应了一声,以为自己尚在梦中。
夏日的轻纱薄的像雾,被他手指轻勾,一层一层地推了上去。
垂落的纱幔,被微风轻拂着,被月光照耀着,陷入光怪陆离的梦境中。
第115章 甘做她的炉鼎
晚晚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窗外天光云影,鸟鸣啾啾,晚晚恍惚,却仍如置梦中。
她不仅做梦回到了小时候,看到了自己养过的那只小兔子,还做了一个有关于迟夙的绮丽梦境。
梦中传来的战栗感如此清晰,她被他勾着沉.沦,又哭又笑。
若不是小臂上的守宫砂还在,晚晚真要怀疑她昨晚经历了什么。
她默默捂住了脸,是因为迟夙最近不来找她了么,她竟然做了这种羞答答的梦。
在屏风后换衣服的时候,手臂不小心碰到胸口,疼得她轻嘶一声。
晚晚下意识地看向胸口,看到成片暧昧的痕迹,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
原来,原来那不是做梦。
她脸色红了白,白了又红,终于是又羞又恼地骂道:
“迟应怜!你这只色兔子!”
*
回到灵剑峰后,迟夙变忙了。
晚晚原本想找迟夙算账,可被季闻笙告知,师尊将他带去了玄机阁。
灵玺剑君不仅是修真界排得上号的大剑修,还精通丹修,法修,符修,体修等,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宗师。
迟夙天资聪颖,学什么都极快。
灵玺剑君为他安排了不少课业,还亲自教导,以至于无暇去顾及外门弟子,连五日一次的“清谈会”都推掉了。
灵剑峰上万名外门弟子,虽然有各自的长老教导,可若想破迷障,增修为,非得名师指点不可。
流光剑尊轻易不露面,全靠灵玺剑君的清谈会为众弟子授道解惑。
有外门弟子不明就里,看着眼红,“不过是一个刚入门的小子,凭什么得剑君如此看重?”
这话不知怎么落在剑无渊耳中,他讽刺那些外门弟子,
“凭什么?同他比起来,你们不过是一群只会咩咩叫的羊。”
此话一传出,便是当初那些心有不甘的外门弟子,也都乖乖闭了嘴,只在心中暗暗想着,等师门大比来临的时候,看看白泽神剑会不会承认他是世间顶尖的剑心通明之人。
毕竟,连天生剑骨的剑无渊,都不曾得到白泽神剑的认可。
这日,自剑阁修炼回来后,晚晚就收到了灵玺剑君的传音符,要她前往玄机阁一趟。
想到有几日没有见到迟夙,晚晚不由的小小地紧张了一下。
都说女为悦己者容,晚晚也不例外。
她快速回房换了衣服,还画了眉用了口脂。
晚晚原本就生得清丽动人,再一装扮,整个人就如同一颗温润亮泽的明珠。
程砚微在一旁看着,无力地翻了个白眼——
这丫头全然忘记了自己前几日还气势汹汹地想要找某人兴师问罪的模样。
……
玄机阁坐落在灵剑山海拔最高的山峰上。
山间云雾飘渺,万级石阶绵延而上,恍若通天之路。
普通弟子难以破除迷障前往玄机阁,需得常宿玄机阁内的翠鸟指引前往。
晚晚登上石阶,敲响了来钟,钟声悠远,眼前云雾顿时散去,石阶显现,很快便有小翠鸟前来迎她。
进了玄机阁,尚未见到灵玺剑君,晚晚的视线便被室内一只玉雪可爱的小灵宠吸引了视线。
修士有饲养灵宠的习惯,与灵宠并肩战斗修炼也极为有趣,只是灵宠难得,驯化更难,所以,极为稀有。
晚晚好奇地打量它。
这灵宠像只小奶猫,两只眼睛瞳色也不同,一蓝一绿,像两颗宝石。
它浑身覆盖着柔软的白色毛发,躲在花盆后,正在舔爪子。
晚晚靠近它打量,它看着晚晚,小心翼翼地,浅浅地“喵”了一声。
小奶音好可爱。
晚晚对毛茸茸的小动物向来没有抵抗力,不管是迟夙的耳朵还是这只小奶猫。
晚晚伸手欲把它抱起来,这时,灵玺剑君走了进来。
晚晚缩回了手,等了会儿,却不见迟夙的影子,不由得有些疑惑。
灵玺剑君侧头看她:“别看了,应怜的课业还未完成,今日是师父找你。”
被师尊看穿心思,晚晚有些不好意思。
所幸灵玺剑君向来待她如亲女,她的脸皮也日渐厚了起来。
晚晚上前见过灵玺剑君,想到今日师尊找她可能是为了她与迟夙结为道侣之事,便殷勤地拿过杯子开始泡茶。
灵玺剑君在灵剑峰种了几株灵茶,灵力极为醇厚,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晚晚每次来他这里,都要蹭上几杯喝。
少女将沏好的茶放在灵玺剑君面前,恭敬道:“师尊请喝茶。”
灵玺剑君点头,晚晚又忙不迭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灵玺剑君含笑,“又蹭师父的茶?”
晚晚也笑,“师尊的东西都是世间最好的,师尊也是世间最好的师尊。”
这马屁拍的好。
灵玺剑君心中熨帖,上下扫视了她一眼,见她素衣淡钗,面容沉静,心中越发喜欢。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作为云归晚唯一的长辈,他早就将云归晚当成了自己的孩子。
大抵是抱着民间嫁女儿的心态,他故意将迟夙与云归晚分开一段时日,就是要看看迟夙为人到底如何,是否如表面上看到的那般。
谁知来到玄机阁第一日,迟夙就向他跪下,为之前隐瞒来历之事请罪,坦白自己的出身,展示自己身为月妖的修为,并言他甘愿做云归晚的炉鼎。
迟夙命格极凶,虽然不懂情爱,不通人情世故,但心地良善,为人单纯,更是世间唯一的顶级炉鼎。
没有人比他更适合修补云归晚的神魂了。
只是对于迟夙来说,云归晚的情况,需要他身为付出的那个人,给予她大量的修为来为她温养神魂。
说是双修,其实是受益者是云归晚。
他要将他的修为全部都渡予她,为她修补神魂,直到她神魂圆满。
而这一切,若没有强大的修为支撑根本就做不到。
而迟夙所中焚情,非净化天赋不可解。
纵然灵玺剑君曾有私心,那一刻也不得不感叹这是命运的安排——
既是天意如此,何不撮合?
他淡淡地抿了一口茶。
“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十五吧,其余事宜,交给门内长老操办即可。”
晚晚一算,离下个月十五竟然没几日了。
这时,那只小奶猫已蹭到了晚晚腿边,轻轻一跃,就跳至了晚晚膝头。
晚晚顺手就抱住了它。
她揉着小奶猫柔软的毛,犹豫发问,“迟夙……他怎么说?”
灵玺剑君:“应怜的意思是,全凭你做主。”
第116章 终于吸到兔兔了
其中情意,不言而喻。
晚晚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慢慢喝光了杯中的茶水。
灵玺剑君看她抱着灵兽不撒手,便道:
“这是门主送来的灵兽,根骨奇佳,极有悟性,你若喜欢,便带回去驯养,外出历练时还有个帮手。”
晚晚本想答应,忽然又想起梦中的那只小兔子和迟夙重叠的影子,于是婉言相拒。
若是让迟夙知道她带回一只小猫养着,非得把房顶掀翻了不可。
她养兔子时,那只小兔子可是把隔壁的猫欺负的见了它就绕道走。
“不要么?”灵玺剑君头一次犯了难,“好歹也是你的终身大事,师父不送你点什么也不合适。”
“师尊要送弟子礼物吗?”晚晚受宠若惊,“弟子岂能让师尊破费。”
“你想要什么,随便说,师父都能满足你。”
灵玺剑君不在意地挥手,就差把有钱两个字写在脸上了。
晚晚想了想,弯了弯眉眼。
“师尊,不如咱们送点实际的?”
灵玺剑君爽快应下,由这丫头亲自开口,比他苦思冥想好办多了。
晚晚一本正经:“师尊,迟夙很穷的,弟子跟了他可能要喝西北风,不如您送点灵石?弟子要的不多,一两千块高级灵石就够了。”
灵玺剑君眼角跳了跳。
“还有啊,弟子那院子也有些小了,一个人住时还好,若是迟夙搬进来,打个转都有些费劲,弟子看烟霞峰顶那里风景不错,我可以当做礼物送给迟夙,他一定会很喜欢的。”
灵玺剑君慢慢放下了手中的杯子。
“对了师尊,有了住处,屋子里的家具也要添一些,就您库里那套九天烟霞,就极为合适……”
眼见师尊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晚晚立刻改口,“若是有了孩子,也有地方住不是?”
灵玺剑君一愣,脸上立刻有了光彩。
苦大人不能苦孩子,何况这也许是他第一个徒孙。
“没问题,包在师父身上!”
晚晚头一次被人用钱砸晕。
……
出了玄机阁,晚晚慢慢地往回走着。
今日没有见到迟夙,她心中有些失落,她想问他现在有没有好好吃饭,又或者,有没有想她……
暮色四合,她回头看向隐在重重云雾中的亭台楼阁,目光四处搜寻,也没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
山间空气湿润,山色青翠,石阶上落满了花瓣,伴着山风,遥遥送来熟悉的幽昙香气。
身后有轻微的动静传来。
“迟夙!”
晚晚以为是迟夙来了,惊喜回头,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她眼睫一垂,被地上一抹光华流转的雪白吸引了视线——
“嗯?哪来的兔子?”
这处山峰灵力充沛,山间经常有珍禽异兽出没,此刻这里出现一只毛色如雪的兔子也不奇怪。
只是这只兔子灵力低微,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攻击力,除了生的可爱些——小小的一团,长长的兔耳微微颤动,倒是比方才的那只小奶猫还要可爱。
晚晚几乎在一瞬间就想到了迟夙。
也不知迟夙能不能变成真正的兔子满足她吸兔的愿望呢?
晚晚小心翼翼地靠近它,与它对视着。
她看见兔子琉璃珠似的红眼珠,漂亮极了。
那纯澈的目光中,正倒映着她的影子。
而它似乎根本就不怕她,在她凑近它的时候,竟然一跃而起,扑进了她的怀中。
晚晚:???
晚晚低头看着正要往她衣襟里钻的小兔子,尖叫一声——
“啊!色兔子!”
晚晚想要把它掏出来,结果被它成功地钻了进去。
它柔软的毛发贴着她的小衣,报复性的,轻轻地在她胸口咬了一口。
晚晚当即脸红到爆炸,羞愧无比。
她这么大一人,竟然被一只兔子给轻薄了!
晚晚蹙眉,一把抓住兔子的耳朵,准备将它扔出去,可一对上它的眼睛,晚晚就愣住了。
兔子红着眼睛回望着她,明明是只兔子,却好像人一样,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看起来委屈极了。
“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晚晚抬手,用手指去轻蹭它的耳朵和额头,毛茸茸的,真舒服。
“好像我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小兔子。”
她眼睫弯弯,杏眼微亮,眸中藏着笑。
“小兔子,你是不是回来找我了?”
兔子当然不会回答她。
晚晚将它从衣襟里掏出来,鼻尖蓦地触碰到它的绒毛,她嗅到了一股方才飘过来的幽昙香气。
“你好香——”
晚晚掐住它的胳肢窝,将它轻轻提起,“你该不会是迟夙变的吧?”
迟·一秒暴露·夙:“……”
晚晚将兔子按在膝头。
兔子被迫躺在她怀里,它四脚朝天,腹部的一切都暴露无疑。
晚晚仔细观察了一下,发出一声轻笑。
“呀!还是个男孩子呢!”
迟·兔子·夙:“……”
兔子似乎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它想要翻身跳下去,但晚晚牢牢抱住它小小的身体。
迟夙此刻竟有些后悔用化形来见她了。
晚晚伸手摸了摸兔子的腹部,感觉到掌中小小的身体一僵。
再向下摸去,兔子当即叫了一声。
那叫声,急促又沙哑,炙热又紧绷。
晚晚愣了一下,紧接着,她笑吟吟地用额头抵着他的额头,轻声说:“我能亲亲你么?”
说罢,她低下了头,将脸埋在兔子胸口的毛发间。
迟夙完全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做。
少女的唇瓣贴着兔子腹部柔软的毛发,她唇间吐出诱人的甜香,温热的呼吸扑打在兔子身上,激得小兔子浑身都颤抖起来。
少女的鼻尖凑近了小兔子颈窝间的绒毛,使劲儿地吸了一下。
好爽!
终于吸到兔兔了!
熟悉的气息如冰如雪,如幽昙芝兰,还是那样好闻。
小兔子徒劳无功地挣扎,某处却被少女轻轻地咬了一下。
迟·兔子·夙脑海中一片空白。
头顶是圆月当空,体内焚情燃烧。
他再也控制不住,直接收回化形,化出了人形。
少年红眸妖异,银发在身后随夜风飞舞。
晚晚笑吟吟地看着他,毫不意外。
少年将她逼至后退,直到晚晚的后背抵在了树上。
“晚晚。”
他上前一步,克制地抬手掐住晚晚的腰肢,一双红眸压抑,幽深极了。
“你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吗?”
他们离得很近,呼吸可闻。
“知道。”
晚晚仰头看他,莞尔一笑,凑近他耳畔说:“不仅如此,我还想对你做比这更过分的事。”
她忍不住,一把抱住他,咬住了他的下唇。
晚晚想,师尊说得对,她如今是真的想生吃了他。
迟夙稍稍一愣,便落后了半步。
晚晚吻他,轻微又用力,缠绵又淋漓尽致。
她抬起湿润的眼睛看向他,这是她第一次这么主动的,用力的亲吻他。
正当她想说什么的时候——
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了几声暧昧的喘.息。
第117章 这是什么磨人的小妖精
“你个死鬼,这么猴急做什么?”
蓦地,一道娇羞的女声传来。
紧接着,一男子含糊地低语:
“都说小别胜新婚,本君这不是想你想的紧么?”
晚晚蹙眉,揽着迟夙的腰,一转身转到了树后,随手落下了藏匿结界。
迟夙低垂着眉眼,看着被晚晚紧紧抱住的腰。
她的双手无处可放,只得环住他的腰,迟夙觉得有些痒,呼吸有些急促,连身体都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山间圆月高升,薄雾蒙蒙。
山道上出现了两道模糊的身影,一个身材高大,一个身形苗条,像是一男一女。
两人像个连体婴,边走边互相亲吻,啧啧有声。
女子推开黏在她身上男人,问:“到了吗?”
那人道:“到了到了,就在这里吧,安静又隐蔽。”
晚晚松开了揽住迟夙的手,开启神识看了一眼,不看还好,一看竟然吓了一跳。
她凑到他耳畔悄声说:“是掌管灵剑峰大小事务的冲虚真君。我今日才与他打过照面,没想到……”
没想到道貌岸然的冲虚真君私下里竟也喜欢这等小情趣。
而她更惨,被迫听教务处主任的墙角。
这个冲虚真君年纪不小,也算不得什么正人君子,与门内不少女长老都有勾搭,反正双修都是对两方有益的事,冲虚真君干脆来者不拒,那些女长老们也甘之如饴。
这时,只听那女子道:“在房间里不好吗?干嘛非要来这里?”
“这你就不懂了吧?”
冲虚真君得意的声音响起,“今日月圆,又是极阴之时,你与本君在此双修可汲取天地灵气,大增修为,比你整日在那个破洞里修炼快得多。”
女子不信,“真的假的?”
“你我认识这么多年,本君何曾骗过你?”
说罢,两人便搂作了一团,倒在林间的草地上。
没隔一会儿,林间便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呻.吟。
晚晚的脸腾地烧了起来。
这种情况……明显是他们要在这里表演活.春.宫啊。
迟夙眨了眨眼睛,看向晚晚,殷红的唇瓣开合,发出暗哑的气音:
“双修啊……”
晚晚:???
你这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是什么意思?
男人与女人的情话和喘.息声不断飘来,在这无边的暗夜中似被放大了无数倍。
晚晚在现代时,不是没看过教育片,这两个人此时在做什么,她心里门儿清。
太尴尬了。
尴尬到脚趾抠地。
她看不见迟夙的神情,却能听见他的呼吸声。
她察觉到少年的气息沉稳如水,静如暗夜,似乎丝毫没有被结界外的春色所影响。
但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侧,烫得她一颤。
迟夙的妖法高深,神识强大,林间的动静躲不过他的神识。
他不仅能看见月色下那对交缠的白花花的身体,连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喘息声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空气中弥漫着躁动的气息。
他下意识地勾唇,原来,他一直都弄错了。
这才是真正的双修啊。
......
迟夙虽然好奇,但他很快对那一幕失去了兴趣。
他原想带晚晚悄无声息地离开,但斟酌一番后——
他的目光落在了晚晚身上。
少女乌发披肩,发带鲜红,素衣白裙,静静地站在他身边。
她眼观鼻鼻观心,模样看似一本正经,清心寡欲,可不时轻颤的眼睫和剧烈的心跳出卖了她。
她害羞了。
迟夙想起今日来找她的目的,抬手在她发间一抹,一支流光溢彩的步摇出现在她发间。
晚晚抬眸看他,红唇微启,那一刻,她的眸光亮如星子。
就好像漫天璀璨的星光从天幕中跌落,全都来到了她的身上。
迟夙眼里发着光:老婆真好看。
想亲。
还想......与她做那种事。
“晚晚......”
少年垂下眸,盯着她的目光柔软而干净,甚至还夹杂着些期待与跃跃欲试。
“可以吗?”
晚晚眨眨眼,“什么?”
迟夙言语直白,“比亲我更过分的事。”
“现在?”
晚晚有点懵了,结界外的活.春.宫还未结束,这小兔子就已经受不了开始发.情了吗?
虽然她想生吃兔子,可她完全不可能也不接受在这里吃兔子。
少年的脸挨了过来,亲昵地蹭着她的脸,他捉住她的手指,往他身上带。
他的唇瓣也凑过来,吻着她的唇角,催促她:“你摸摸我。”
夏衫单薄,晚晚的手指被迫触碰到他紧.绷滚.烫的胸膛肌肉,气息不由得乱了两分。
她拒绝:“不行,不可以在这里。”
少年乌黑的眼仁看她:“那你想在哪里?”
晚晚垂眸不语。
此时明显没办法离开。
冲虚真君修为不低,若是贸然出去肯定会被发现。
少年却不愿放过她,他轻轻咬住她的唇,“你方才还那样主动,现在怎么又退缩了?”
他可还记得她使坏咬了他呢。
怎么可能就如此轻易地放过她。
“你是不是怕了?”
晚晚不服气,“谁说我怕?”
少年轻笑。
湿.润如小蛇缠绕住了她,晚晚被他压在树上亲吻。
像是一捧干柴被瞬间点燃,晚晚忍着喉间的轻.吟,一双杏眼却变得湿漉漉,雾蒙蒙的。
“晚晚,摸摸我的腰。”
手指被他抓住,往他衣襟里带。
不就是戳一下。
晚晚伸出手指,在他腰间轻轻戳了一下。
瞬间,她就感觉到了少年的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喉间发出一声极轻微的“嗯”,如同一朵烟花,炸响在晚晚的耳畔。
柔滑如轻雪的银发披散而落,纯白的兔耳自发间钻出,红眸如雪,美人似妖。
晚晚弯眸,她似乎开启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迟夙的脸蹭着她的脸颊,唇贴着她的耳廓,轻轻一咬:“继续。”
晚晚呼吸微凝,结界外的动静还在继续,他们在这里似乎不会被发现。
她的胆子大了起来。
她的手指在他肌肤上滑动,细细地感受着他带给她的触感。
肌肉紧实,手感轻滑,腰身有力。
晚晚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她见过的那个画面,她咬着唇,面红耳赤。
少年伏在她颈间,呼吸声越发浑.浊。
身体里的欲,一浪高过一浪,几乎要将他吞没。
晚晚想:仅仅是摸个腰就如此兴奋,若是再对他做什么不可描述的事,他还不得晕了过去?
晚晚正做如此想着,结界外似乎要鸣金收兵了。
她被吓了一跳,立刻缩回了手。
迟夙红眸微弯,握住了她的手指。
他琉璃似的红眼珠波光潋滟,荡漾着愉悦和缠绵,低头亲昵地蹭她的鼻梁和脸颊。
“别担心,他们听不见也看不见,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他低头,气息拂过晚晚的耳廓,用气音在她耳畔说:“来欺负我呀。”
晚晚睁大眼睛——
这是什么磨人的小妖精?
第118章 想把她关在笼子里
晚晚被他勾的气息凌乱,脸色通红,颤抖不已。
迟夙却好像更兴奋了,他低下头,银发顺着肩背流泻至鬓边,他的唇像羽毛一般轻拂过晚晚的耳际和脖颈。
那吻欲落不落,气息却沉醉迷人。
这也太刺激了……她忍不住腿脚发软。
迟夙紧紧揽住她软下来的身体,目光晶亮地看着她。
少女的发微乱,睫毛轻轻压下,不敢抬眼看他,润泽的双唇像饱满的樱桃,他知道这滋味,比世间任何东西都要美味。
她沉溺在他的臂弯里,如雪的肌肤在月色下越发细腻,白如玉琢。
衣襟微散,月色荡漾,呼之欲出。
迟夙发现,他不仅迷恋她的香气,更喜欢她的身体。
又或者是,所有关于她的一切。
他终于开始理解,世人为何要执着于情爱,不光是那份悸动,便是肉.体之间的沉.沦,都叫人几乎失去理智。
他迟钝地想,这是爱吗?
随着月上中天,极阴时刻来临,血液中的焚情隐隐有发作的趋势,妖魄已经有些压制不住了。
他痛并快乐着。
如果痛可以换来更大的快乐,他愿意承受。
少年的面容和身体,在这一刻呈现出了一种强势的坚硬和渴望。
晚晚察觉到了,脸色更加绯红。
她迷迷糊糊想着,真的要在今晚就......
可就在此时——
“什么?”女子的声音忽地拔高:“你说咱们仙门和谢家灭门那件事有关——”
晚晚猛然睁眼。
因此一惊,先前心中那份旖旎的心思就淡去了不少。
谢家灭门,与太和仙门有何关系?
冲虚真君一把捂住女子的嘴,“嘘,你小点声,小心被人听见……”
女子扯下冲虚真君的手,撅起嘴嘀咕,“那方才你还让我叫的大点声。”
两人又打情骂俏了几句,冲虚又刻意压低了声音。
“这事你可千万别往外传,那位和大小姐都已经闹得很僵了。”
女子心有不忍:“真的跟大小姐有关吗?那她也太可怜了。”
“只是听说而已。”冲虚又道,“除了那位外,谢家还有人活着,听说是个半妖,还是顶级炉鼎。”
女人满不在意道:“那半妖在外流落那么多年,说不定早就被人杀了。”
冲虚又是一阵得意,“你错了,灵山大会上有人见过他,北境当时死了那么多人,就为了捉那小畜生,慈悲那老家伙连命都丢了。”
阴影处,正在亲吻晚晚的迟夙呼吸一窒,眼帘蓦地睁开。
他脸上的旖旎散去大半,心头浮起杀意。
冲虚很快便察觉了,他蹙眉,“我总觉得这附近有一股极为强大的杀气......”
晚晚看到迟夙眸底流转的血光。
她现在太了解他了,知道他动了杀心,可冲虚不比其他人,杀了会比较麻烦。
“是不是有人来了......”女子一把抓住冲虚的袖子,“我们还是不要在这里了,会被发现的,快走吧!”
迟夙弯起唇,无声地笑。
可下一秒,他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衣衫内滑进了一只小手,在无声地示威。
少女在他耳边提醒他:“迟夙,我们这是在仙门内,不可以随便杀人。”
少年垂落了眼睫,胸中的杀意被奇异地抚平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更陌生的渴望。
冲虚真君不敢再做停留,携那女子匆忙离去。
待二人身影从山道上消失后,迟夙一把捉住晚晚的小手,直接将她横抱在怀中,朝山上掠去。
迟夙将晚晚带回他在玄机阁所居住的院子里。
他将晚晚放在他床上,跪在她面前,仰起头,眨巴着兔子眼,讨好地看着她。
晚晚跪坐在床上,看见他脸色微红,唇若丹朱。
银色的睫毛像月光一样,泛着点迷蒙的光泽,柔顺的银发,像雪一样在他背后蜿蜒。
“晚晚,能不能陪陪我?”
他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亲吻,似在暗示:
“一会儿就好。”
“可是,引路翠鸟还在等我......”
晚晚在犹豫,很快就要宵禁了,如果不回去,就有些说不清楚了。
迟夙弯眉轻笑,“没关系,我很快的。”
迟夙深谐如何讨好她,他轻轻地靠近她,吻了她一下,又抱住她的腰,用耳朵去蹭她的下巴,去感受她的呼吸。
晚晚忍不住,凑近他的兔耳,用她的唇去揉那柔软的绒毛。
同时,她另一只手也不闲着,偷偷绕到后面去揉他的尾巴,揉的他浑身紧绷。
她偷笑:“开心吗?”
迟夙不答,一双红眸幽深,一把抓住她的手,引导着她去解他的衣带。
夏衫轻薄,衣衫滑落。
迟夙闭上眼,下巴垫在她的肩上,左手带着夜色微凉,顺着腰身往上,去抚摸她后背漂亮的蝴蝶骨。
“晚晚,如果你是一只蝴蝶就好了。”
他嗓音低哑,气息有些凌乱。
“这样我就可以把你关在笼子里,困住你,日日夜夜,只给我一个人看。”
晚晚的耳根更红了,她被他压住肩头,无法动弹,像只等待被斩首的小兽。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忽视那抹羞意,“为什么想要关住我?”
他咬着她细腻的脖颈,缓缓抿出一滴血来,卷入舌尖。
“因为,你只能属于我。”
夏夜微凉,虫鸣声声,气息急促。
室内的幽昙香气很快变得浓烈,似染上了什么其他的气味。
迟夙猛地抱紧了她,喉间发出闷哼。
在这一刻,他们的眼前闪现过许多破碎的画面,似乎是来自沉睡的记忆。
那碎片中,有女子身着霓裳羽衣,眉间神印如火,巧笑嫣然,赫然便是晚晚的模样。
“你要出去玩可以,但不要忘记回家。”
“你可是苍元玉的化身,是三界至宝,外面到处都是想捉你的人,不要随便交朋友,万一有坏人呢?”
“你若是再不听话,就罚你不准吃饭,也不准再上我的床。”
......
冥冥之中似有一根名为命运的红绳将彼此的记忆连接,许多记忆逐渐变得清晰,通透......
可还缺少了许多重要的部分。
到底是什么?
晚晚回过神,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又羞又恼:“迟夙!”
第119章 他的气味
迟夙这只坏兔子,说了很快就好,结果愣是折腾了她大半个晚上。
此时已是深夜,窗外月色旖旎。
晚晚咬着嘴唇面色通红地洗着手,可不管她洗了多少遍,那滚烫的感觉和旖旎的幽昙气味儿却怎么都洗不掉。
“别洗了。”
迟夙自她背后缠上来,微凉的发垂落在她的颈窝,他讨好地用唇轻蹭她的脸。
少年漂亮的指骨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半阖着眼睫,像只小兽一般在她颈间轻嗅。
“我是妖,你是人,你碰了我,就要负责,现在,你身上全都是我的气味儿了,洗不掉的。”
“啊?”
晚晚大囧,这是什么奇葩设定?
她抬起手臂闻了闻,果然一股子兔子味儿。
同时她又暗暗庆幸,幸亏他身上的气味儿比较好闻,否则就真的芭比q了。
少年侧头打量着晚晚的脸色,澄澈的黑眸眨了眨,似回味又似天真:
“不过,你摸我的时候,真的很舒服——”
晚晚一愣,耳畔似乎又响起了他动情时的喘.息,一瞬间脑子都炸了。
“啊啊啊你闭嘴!”晚晚立刻打断他,“不要跟我分享你的感受!!”
他眼中荡着欢喜与春色,心跳依旧很快。
她果然没有骗他。
她让他感受到快乐了,而这快乐,的确是与她息息相关的。
他还记得攀到高峰时,浑身如过电一般的颤栗感,让他差点忍不住咬穿她的脖颈。
仅仅是感受着她柔若春水的抚摸,闻着她身上清甜的香气,被她温柔的亲吻,他就忍不住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
不知到了结契之日,与她真正结合,又是怎样的极乐?
*
晚晚坐在屋中,仔细端详着手中的步摇。
这步摇有点像一支凤钗,看起来很珍贵,以灵力拂过凤凰的全身,会变成炽烈的红,隐隐有鸾凤和鸣之声传来。
晚晚一愣,难道这是个什么法器?
可惜她离开的时候走的太急,竟没有问迟夙这步摇的来历。
晚晚再次想起迟夙曾经召唤出的那只炽渊烈凰,还有凭空出现的哥哥,抱着满腹的疑问呼叫系统。
可系统直接装死,任凭她怎么唤,都不现身。
晚晚发现,自从开启了恋爱剧情,系统不是避重就轻,就是直接玩消失。
她隐隐约约察觉,所谓的渡劫,也许并不是她想象的那般。
迟夙身上有秘密,她又何尝不是?
在记忆副本中,她的神魂受损,而迟夙正好可以帮她修复神魂;在这里,迟夙身中焚情,而她又正好拥有净化天赋,一切都巧合的不可思议。
根据巧合定律,一次是偶然,两次是巧合,三次是应该,当所有的巧合都集中在一起,就变成了注定。
......
第二日,冲虚真君手下的执事长老前来寻晚晚,商讨道侣大典之事。
晚晚不懂这些,在太和仙门也没什么社交,迟夙又讨厌人多,所以就打算在烟霞峰举办,图个清净。
而程砚微则兴致勃勃,拉着晚晚在主城逛起了街。
“阿晚!穿这个吧,这个好看!”
程砚微指着成衣店如火如荼的嫁衣,眼睛都挪不开了。
那是民间女子的嫁衣,凤冠霞帔熠熠生辉,仿佛璀璨的星河,将整间店铺都照亮了。
店主是个长相漂亮的女人,她顺着程砚微的手指看到了那件嫁衣,便跟着捧道:
“仙子真是好眼光,这件嫁衣虽是民间款式,却我们店最贵的一款,整个太和仙门都找不到第二件,仙子典礼那日穿着一定会惊艳整个仙门。”
晚晚扯了扯程砚微的手,“不过是普通的结契而已,又不是人间的夫妻......”
在修真界,道侣大典没有太多的规矩,结为道侣,不过是可以双修的关系,在漫漫修仙途中可以相伴之意,并非人间的夫妻。
晚晚觉得,她真心喜爱迟夙,能够与他结为道侣,延续他的性命,她已经很满足了,她的时间不多,与他生儿育女这种事,她更是想也不敢想。
“阿晚,我跟你说,结为道侣虽然不比民间夫妻,但你们要在大婚当日,在对方的魂海融入自己的一滴心头血,缔结道侣之契,仙途漫漫,此后千年万年,你们荣辱与共,息息相关。”
她看着晚晚,细长又温柔的眼睛里闪着炽烈的光,“所以,这道侣之契还是比民间的婚约来得更正式,更珍贵。”
晚晚恍惚,千年万年,荣辱与共,息息相关?
这是血的契印,就如同他留在她身上的气味儿一般。
“这位仙子说得正是,道侣之契异常珍贵,结契之后两人心灵相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生生世世的缘分。”
说到这里,女店主不由得感叹,“说起来,这件嫁衣还是我们为大小姐缝制的,大小姐心悦无渊剑君那么多年,眼看着两人都快传出喜事了,没想到......”
说罢,她叹了一口气,似乎极为惋惜。
晚晚闻言蹙眉,“出了什么事?”
“这件嫁衣被退回了,原本定于半年之后的典礼也取消了,听说,是剑君在外面......”
她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晚晚一愣。
褚灵均和剑无渊是原书男女主,他们的剧情目前虽然与她没有任何交集,但是,书中从未提过两人取消典礼之事。
“既然如此,我们想再逛逛看。”
程砚微上前拉住晚晚的手臂,打断她的话,跟女店主告辞离开。
待走到一处僻静角落,晚晚问她:“微微,你有话对我说?”
程砚微点头,将她在南境皇宫看到的事情一一说出。
“后来,我与衡玉剑君赶到宫苑,正好遇见褚烟烟,她说南境皇宫内有妖兽气息,但剑君搜寻了整座宫苑都没有发现妖兽,而第二天返程时,我特意瞧了眼大小姐,她......极为失魂落魄,似乎与无渊剑君形同陌路......”
晚晚蓦地想起昨晚冲虚真君所言,谢家灭门与太和仙门有关,心头浮起疑惑。
若说原书最大的坑是什么,那便是谢家灭门之谜。
剑无渊身为男主,学成之后,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之事,但直到迟夙黑化,屠了修真界,他也没能调查出什么。
而褚灵均,从头到尾都坚定地站在剑无渊身边,从未离开过他。
如今,剧情的发展早已脱离既定轨道,连迟夙本该亡故的母亲都出现了,这让晚晚不得不怀疑,这里是否有什么阴谋。
第120章 赌你会不会来救他
眼看着离道侣大典没有几日了,灵玺剑君给迟夙放了假,允许他下山去找云归晚。
此时,两人正坐在在人潮汹涌的主城街头。
晚晚刚吃了一碗杏仁豆腐,又想念上次吃过的千层雪了,便拉着迟夙撒娇:
“迟夙,我要吃千层雪。”
她扯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我走不动了,你去买回来好不好?”
迟夙来了兴致,“晚晚是在求我吗?”
晚晚没骨气地点头。
迟夙盯着她看,黑白分明的瞳仁轻轻向上一扬,睫毛微扫,勾出一抹鸦青色的波光潋滟。
“那你亲亲我,我就去。”
晚晚四下扫了一眼,为难道:“这里这么多人,不能回去再亲么?”
“回去再亲?”
迟夙认真思考了一下,“我想要晚晚亲哪里都可以么?”
秒懂的晚晚:“你在想屁吃。”
迟夙唇角微扬,“那我就委屈下,主动亲亲你吧。”
晚晚:......
这人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啊?!
......
月色迷蒙,太和仙门的护山结界外突然浮现无数暗影。
街头人头攒动,卖千层雪的摊子前却没什么人,迟夙上前。
“老板,我要两份千层雪。”
他看向那筐中的新鲜花瓣,想起那日,也是在这样的一个夜晚,他第一次尝到她的甜。
迟夙眼眸弯弯,补充了一句:“多加花瓣。”
迟夙低头,摸出腰间灵石,正准备递给小摊老板时,动作猛地一僵。
他身形一晃,迅速后退,一柄长剑立刻浮在他身前,红光击中剑刃,爆发出肉眼不可见的灵流。
熟悉又令他厌恶的女声从小摊老板身后响了起来:
“阿怜,你要大婚了,为何不通知母亲?”
迟夙缓缓抬头,隔着川流不息的人群,他看到了他的生身之母,白漓。
她撑着一柄纸伞,悠闲地立在摊子老板的身后,以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笑意盈盈地俯视着他。
她抬起手指,不过轻轻一点,那老板便毫无声息地倒在了地上。
迟夙也笑,只是笑意比头顶的月色更凉薄,“我的母亲已经死了,我不知何为母亲。”
白漓似乎毫不生气他这番无状的言语,她想起这次来的目的,便道:
“下次月圆之夜,就是你的死期。放弃那个女修,跟我走,我有办法帮你解毒。”
“你在说笑吗?”
迟夙斜睨了她一眼,容色冷冰冰的,眉眼间戾气横生。
“焚情无药可解。”
“我能拿到焚情,就一定有解药。”
白漓胸有成竹,笃定他不会不答应。
“毕竟你是我的儿子,我再恨你父亲,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
少年眨着眼,一张与她有几分相似的面容上挂满了笑意,仿佛只要提起晚晚,就能让他一颗冷硬的心变得温柔起来。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说过,她会救我的。”
白漓深吸一口气,瞧瞧,这盲目的自信,与她当年是何其相似?
便是这样愚蠢的信赖,才让谢不寻有机可乘,打碎了她的妖丹。
“你敢不敢赌一把?”
她朝少年走近,盯着他熟悉的眉眼看。
她与他相似,又不似。她化形再完美,也不及他的昳丽。
他们一个像天,一个像地。
“我们就赌她爱不爱你,赌她会不会为了你,拼尽全力来救你。”
迟夙觉得她有些奇怪,“何必多此一举?我不需要赌。因为她一定会救我。”
白漓笑了两声,“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
她不信,不信会有人真的愿意救他而豁出性命。
两人隔着人群对望,交谈,除了他们,没有人能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
白漓道:“跟我走,不要逼我动手抓你。”
迟夙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杀气,像嗅到了血腥味,一双眸子开始妖化变红。
“我若是不愿呢?”
白漓轻笑,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话。
“你会感谢我的。”
轰隆隆的声音从脚下传来,大地在颤抖,巨大的藤蔓拔地而起,将四周的建筑彻底粉碎。
人群愣了一息,陡然慌乱,街道上响起阵阵惊呼。
“有妖兽啊!快跑——”
“救命啊!”
白漓撑伞飘来,身形如雾,手中结出妖法,凝成利刃,尽数朝迟夙攻去。
迟夙侧身躲过,眼角的余光却瞥见她身后灰衣影子。
灰影掩去了面容,拔剑攻来。
剧烈的灵流碰撞中,主城的结界忽然破裂,大量房屋被击碎,尘土纷飞。
无数黑影自黑暗中现出身形,将他团团围住。
迟夙环视一周,这么多敌人忽然出现,他有些担心晚晚。
......
迟夙在屋顶上朝晚晚所在的地方飞奔。
街道上,所有的人潮都在向外奔跑,浮岛之上的天空中,也都是仓皇逃离的弟子,但是却有一个娇小的身影御剑如梭,逆着人流朝他奔来。
无数玉蝶在她周身飞舞,帮她推开眼前汹涌的人潮,少女着急的呼唤声随着风声送来:
“迟夙,迟夙......”
晚晚远远地看见魔藤的影子,心知大事不妙,她推开拥挤的人流,朝这里飞来。
迟夙是往这边来的,这边出了事,一定是白漓和祭川在捣鬼。
神识渐渐扩散,可这里的气息太纷乱,想要从茫茫人海中找到他谈何容易。
她心急如焚唤他:“迟夙——”
眸光一转,晚晚一愣,她看到了站在檐角上的黑衣少年。
他怕她找不到他,于是停下来等她看到他。
迟夙呆呆地看着向他奔来的少女,眸光中溢出掩饰不住的柔软。
月色清冷如水,耳畔喧嚣无比,所有人都背对着他逃离,只有她,衣袂飞扬,目清唇红,朝他御剑飞来。
她来找他了。
根本就不需要证明什么,她的心里是有他的。
同一时刻,巨大的藤蔓飞驰而至,重重击在迟夙的后背,迟夙被打得身形一晃。
晚晚心都跳了起来,一跃而起,瞬间出现在迟夙身后,一剑砍断那根巨大的藤蔓。
剑刃一立,湛光流转。
黑衣人如潮水一般涌上,晚晚手持天羽,剑挽银花,雪色剑气如潜龙出水,将一片黑衣人杀的落花流水。
她这才腾出手来,心疼地抱住迟夙,“有没有事?”
迟夙摇头,“一点小伤,快走。”
灰衣人的长剑随后袭来,迟夙一蹙眉,一把揽过晚晚的腰朝下跃去。
“谁都别想走。”
白漓的声音忽地传来,一道光华如丝如剑,带着破空之声朝两人飞来。
迟夙眼睫一抖,一把推开晚晚,结界迅速在两人之间张开。
晚晚看见迟夙的手腕立刻就被那道光华束缚,似乎封住了他的修为,她正要击碎结界,可眼前一花,白漓与迟夙竟凭空消失在原地!
晚晚瞳仁一缩,这技能她不陌生,是空间术!
紧接着,白漓的声音传来:
“云归晚,你若想救他,就孤身一人闯入十重禁渊。”
“如果你敢来,我就把他还给你。”
“我与你赌,赌你会不会来救他。”
第121章 以血破障
天地皓雪,苍山吐息。
禁渊之上,飞雪与山雾缭绕,阵法金白之光浩瀚如海,盘旋在天地间,壮阔无比。
十重禁渊,顾名思义,十重秘境,十重禁制,这是一处令天下修士闻风丧胆的禁忌之地。
相传,这里是上古时期魔灵与堕仙的埋骨之地,禁渊内法阵重重,只进不出,便是当世无双的化羽境登仙境的大能,若不小心落入其中,也会迷失方向,难以逃脱。
自那晚迟夙被白漓带走后,消息全无。
苍梧君主动现身,向晚晚提及对方所用空间术正是与他一脉相承的术法,而他所用的空间术,不过是从禁渊的石碑上学来的皮毛。
相传禁渊曾有一条上古黑龙,是空间秘术的鼻祖,他千年之前就已化形,至今不知所踪。
眼看着过几日便是月圆,更是千年不遇的血月临空,晚晚不敢再犹豫,马不停蹄地赶往十重禁渊。
飞舫之上,除了季闻笙外,灵玺剑君也来了。
这是灵玺剑君数年来第一次出山,一出手就将绵延千里的禁渊法阵击破了。
而季闻笙则突破了第一层禁制,再想往下,却始终不得其法。
禁渊如有灵智一般,即便破开护山大阵,也只有晚晚能看见入口。
灵玺剑君自空中一跃而下,落在飞舫甲板上。
“那个女人倒是没有说谎,应怜果然在这里面。”
晚晚抿了抿唇,眼神清明,“师尊,他在这里,会不会有危险?”
“相传十重禁渊的崖底,有压制阵法。”
灵玺剑君心中也没有把握,只得将所知的情况全部告诉她。
“师父推演天象,算出今日将有血月临空,他身负妖族血脉,又身中焚情,必会走火入魔,饱受折磨,天下间,只有禁渊的阵法会帮他压制一二,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说到这里,连灵玺剑君都有些不解。
“白漓这个女人,若是想要应怜的性命,大不了不管他让他遭受反噬便是,可如今又将他送入禁渊,难道是早已算准今日会有血月临空之天象?”
晚晚闻言,若有所思。
“总而言之,我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
晚晚点头,金光与皓雪映得她一张小脸如玉如琢,眉目如画。
“多谢师父和大师兄,护山大阵已破,已经足够了。”
说罢,天羽剑出,晚晚一跃而起。
待御剑飞行至禁渊上空,晚晚稳住了身形。
她垂眸看着脚下黑暗的深渊,本该感到害怕腿软的,可一丝神秘的悸动却爬上了心头。
不知为何,她对这里,似乎有一种莫名熟悉的感觉。
但她没有时间想这么多,因为血月的轮廓已经在天际浮现了。
少女面颊映雪,眉目冰凉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拔下发间步摇。
迟夙曾告诉她,这是召唤法器,若有危险,可召唤火凰相助。
晚晚手指聚灵,金光闪过,凤凰如血,耳畔鸾凤和鸣之声不息。
她尝试着对这只火凤道:“迟夙有难,可愿相助?”
话音落下,刹那之间,四周金光烂漫,雪凝成冰。
晚晚屏息等待。
不久后,一道清灵幽远的凤鸣划破天际,青白色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大一小两抹光点。
燃烧的火焰几乎将整片天空点燃,禁地四周的雪山被映得一片通红。
正是上次被迟夙召唤出来的炽渊烈凰!
火凤兴奋地长鸣一声,像是在打招呼,。
它朝少女俯冲而来,将晚晚接住,晚晚站在它的背上,看见那只红羽毕方鸟,在她身旁不住地盘旋,后来,干脆落在了她的肩头。
四周火焰熊熊燃烧,也伤不到她分毫。
“真的是你,你们是母子吗?”
晚晚弯眸轻笑,伸手摸了摸那只红羽毕方的小脑袋,“他被困在十重禁渊深处,我们要去救他。”
毕方鸟亲昵地贴了贴她的脸。
炽渊烈凰啾鸣一声,倏然展开羽翼,朝深渊俯冲而去。
......
十重禁渊,层层危机四伏。
恐怕连禁渊本渊都没想到,会有人直接开挂来刷副本。
第一层已经被季闻笙劈开,是冲天的毒障,毒气对晚晚无效,对炽渊烈凰这种传说中的上古神兽更是无可奈何。
一道烈焰飞去,毒气直接爆炸,火焰冲天而起,将第二层的结界直接炸了个稀巴烂。
晚晚就势冲进第二层,第二层是幻境,能够迷惑人的心智,可在上古神兽的火眼金睛下,一切都无所遁形。
接着是第三层,第三层是潮水般涌来的骷髅,可对方似乎完全没想到晚晚竟带来了大杀器,炽渊烈凰充满灵力的火焰,几乎将一切燃烧殆尽。
然后是第四层,第四层是滔天烈火与岩浆之海,炽渊烈凰生于炽渊,更是如入无人之境......
第五层,第六层......晚晚一口气冲到了第七层层的入口处才停下。
第六层已是一片火海,身后无数幻兽在火中尖叫哀嚎,却不敢再靠近晚晚半分。
晚晚兴奋大叫:“好爽!”
这不就跟前世在游戏中刷副本差不多吗?
唯一的区别是,她开了挂,从被虐升级到虐渣。
可到了第七层的门前,炽渊烈凰却飞不进去了。
它在空中盘旋,而小烈凰在晚晚身边盘旋,似在告别。
晚晚懂了,看来,它们只能将她送到这里了。
“谢谢你们。”
晚晚挥挥手,炽渊烈凰点点头,长鸣一声,便带着小烈凰飞走了。
晚晚召唤出天羽,在身旁布下防护结界。
这是一个狭小的道口,门上贴满了符咒,四处都生满了干枯的血红色藤蔓,蜿蜒爬行,将整个入口牢牢守住。
火光熊熊,红色刺眼。
身后不远处,还传来幻兽的哀嚎,可即便如此,它们也不敢靠近这里半分。
晚晚凝神观察着门上的凹槽,槽内似有黑色的凝固物,她想了一下,指尖逼出心头血。
识海动荡,晚晚恍惚了一下。
她也不知道她为何要这样做,她只是觉得这一道门,非常熟悉。
似乎在记忆中,曾有人站在这道门前,以心头血破障。
这个人,是谁呢?
她心中这样恍惚着,眼前便出现了那道身影,单薄,有力,极为熟悉。
晚晚眼睫一颤,指尖的心头血落入凹槽。
在心头血滴入凹槽的一瞬间,一阵金光浮起,四周绵延成片的红色藤蔓似乎颤动了一下,又似苏醒。
甜美的血液源源不断地流出,瞬间给予藤蔓无限的灵力,它们伸展枝叶,金色的灵力顺着脉络扩张,干枯的枝叶逐渐变得饱满。
一下子损失了这么多心头血,常人是难以承受的,可晚晚,只是咬紧牙关,站得笔直。
这时,第七层的结界,悄然开启。
第122章 你是来救我的吗?
晚晚走入了密道。
密道内很凉,有隐约的腥气传来。
晚晚握紧了天羽剑,天羽提醒道:“晚晚,要小心,这里有魔兽的气息。”
晚晚脚步一顿,一抬眸,就瞧见密道深处,亮起了数盏红灯。
紧接着,一道柔软又冰凉的东西缠上了她的腰和四肢,晚晚立刻拔剑,剑光凛冽,照亮了缠着她的东西。
是巨大的魔蛇。
她几乎没有迟疑,一剑斩落,浓稠的蛇血飚飞,溅了她一脸。
晚晚顾不上擦脸上的血,指尖御蝶,无数玉蝶自掌心飞出,将整个洞穴照亮。
仅仅是一眼,晚晚的头皮就炸了。
密道内到处都是双目猩红的魔蛇,缠绕拥挤在一起,对她吐出红信,蠢蠢欲动。
晚晚不想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她拿出苍彧给她的蛇丹。
晚晚一把捏碎蛇丹,蛇丹鲜红的真血流了晚晚一手。
片刻之后,那些蠢蠢欲动的魔蛇,被蛇丹的气息蒙蔽,纷纷游了回去。
晚晚来到第八层的门前,看到了石门上神秘的图腾,而图腾中央,也沾满了黑色的痕迹。
她抚摸着这些痕迹,心头再次恍惚。
晚晚来不及细想,按照先前师尊的吩咐,再次逼出心头血,将血顺着图腾涂抹了一遍。
图腾亮起,散发出阵阵金光。
禁渊第八层开启。
扑面而来的则是更腥臭的气息,熏得晚晚几欲作呕。
紧接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漫天灰烬与火光扬起,晚晚脊背挺直,纹丝不动。
天羽在晚晚怀中震颤,“晚晚......是,是极为可怖的妖兽!”
晚晚握剑抬眸,看见灰烬之后,巨大的三头魔蛟。
这是快要化龙的三头蛟,修为远在晚晚之上。
她听说,千年前曾有一条将人间搅得天翻地覆的三头魔蛟,后来被修真界合力镇压,不知所踪。
没想到,它竟被镇压在禁渊。
晚晚站在这条三头魔蛟面前,身形渺小的就像一只蚂蚁。
三头魔蛟自然也发现了入侵者,它只是随意地喷火,就让晚晚脚下毫无立足之地。
晚晚身法轻盈,在热浪间如蝴蝶一般盘旋飞舞,天羽剑气一道道劈斩在魔蛟身上。
但魔蛟鳞甲太厚,晚晚根本就不能伤它分毫,反而被它击倒在地数次。
再次被击落时,晚晚胸口气血动荡,她吐出一大口血。
浑身的骨头都似要散架了,但她不能退缩,再有一层,她就可以找到迟夙了。
她看着三头蛟背后的门。
只要她佯装进攻,接下三头蛟一击,便可以钻空子飞到那门前打开下一层的结界。
晚晚横剑在前,以灵力结出数把灵剑,这些都是天羽剑的分身,威力极大。
她调动所有灵力,结成护身结界,御剑如风,如一只轻盈的蝶,朝着三头蛟冲去。
晚晚直接将天羽剑刺入了那蛟头,蛟龙挣扎哀嚎,魔气四溢间,浓重的蛟气侵入了晚晚体内。
护身结界破碎,晚晚再次吐血。
常人若是沾上一丝丝蛟气,都会受尽痛楚而死,可晚晚不一样。
几乎就在一瞬间,净化天赋启动,开始清除她体内的蛟气。
晚晚趁机飞到第九层结界前,用尽了全力才稳住身形。
晚晚颤抖着手将所剩不多的心头血滴入法阵——
她的心头血啊,又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再来一次,她是真的一滴都没有了。
禁渊第九层开启。
入目是一片虚空。
晚晚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但她看到了白漓的影子浮在空中。
晚晚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
白漓的声音飘荡在虚空内。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勇敢,敢孤身一人闯入十重禁渊。”
她叹息道:“若是当年,我,或者他父亲,能有你这般勇气,我们恐怕早已是另外的结局。”
“传说,禁渊曾镇压了一位堕仙,她在漫长的仙途中,生出了不该生出的心思,与亲手养大的妖相恋,她挑起战争,叛出仙途,最终被镇压在此,香消玉殒,身死道消。”
“世人皆知,仙妖殊途,她是第一个敢与妖相恋之人。连他的父亲,在得知我是妖时,都对我下了毒手。”
她凄楚地笑,“名门正派又如何?山盟海誓又如何?他要他的谢家,他要他的仙途,便只能杀了我。”
“说起来,我还是羡慕你的,也更羡慕他。但,这一切都是天意,天意不可违。希望你们可以在此找到答案。”
“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我说话算话,他是你的了。”
白漓说完这句话,晚晚只觉得背后有人轻轻一推,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下坠。
晚晚直接跌入第十层。
禁渊第十层,是冷彻骨髓的冰天雪地。
头顶血月大如车轮,天地间一片晦暗。雪山连绵,像是极美的幻境。
晚晚将身上的伤口草草地处理了一下,用所剩不多的灵力为自己结出灵气罩抵御寒冷。
秘境深处隐约传来重物撞击声,伴随着熟悉的嘶吼声,碎裂的冰块簌簌落下。
是迟夙的声音......
四周是如镜子般反光的冰层,厚厚的坚冰后面是漆黑的石壁,石壁上刻满了金色的符文。
这是某种神秘的压制之法。
晚晚凝视着这些符文,脑海中不断飘过一些破碎的画面和白漓的话语。
她甩了甩头,将脑海中繁杂思绪尽数抹去。
她不敢再做过多停留,顺着甬道快步往前跑。
这里已是禁渊崖底,她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而整个空间里,都回荡着少年痛苦的喘息。
又转过一道刻满金色符文的冰墙,晚晚看到了蜷缩在地面上的人影。
四周散落着撞碎的冰块,粗黑的锁链一层层地缚在他的身上,腕骨也被磨出了血,衣襟散了大半,露出背部白皙优美的蝴蝶骨。
他此时看上去状态很差,银发铺了满地,一身白衣遍布血污,连一双兔耳,都蔫蔫地耷拉在地上,雪白的绒毛沾满了血迹。
是迟夙!
晚晚心头痛极,鼻子一酸,大颗大颗的泪无声落下。
她喃喃:“别怕,我来了。”
晚晚一把抹去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快速朝地上的少年奔去。
察觉到有人靠近,少年挣扎着爬起来,抬手对晚晚挥出一道光刃。
光刃擦着晚晚的发飞过,将远处的冰川整个削平。
他的目光早已涣散,根本就看不清她的脸。
“走开......”
凶狠的声音,带着抗拒,带着屈辱。
他像只可怜的兔子,在血泊中瑟瑟发抖,却拒绝晚晚的靠近。
“离我......远一点。”
晚晚唤他,“迟夙,是我!我是晚晚!”
迟夙目光毫无焦距地看向她的方向。
“晚晚......”
似叹息,似呢喃,又似渴望。
他弯起沾血的唇角,朝她伸出手,身子一晃,却似不堪重负般再次倒在了地上。
晚晚从地上爬起来,提着裙子跑过去扶起他。
迟夙靠在她的怀中,垂着头,额头上全是汗水,肌肤白得透明,连紧闭的眼睫都变成雪色。
若不是眉间那一抹跳动的印记,晚晚便要当他是玉砌的雕像,早已没有半分生机。
晚晚捏紧了他的衣袖,颤抖着手拂去粘在他唇边的发丝,低声唤他:“阿怜。”
他颤抖着眼睫,却无力睁眼。
晚晚低下头,以唇去触碰他冰冷的唇,她亲吻着他的唇角,极尽温柔。
她眼中尽是泪,波光粼粼,涟漪生波。
接着,她咬破了舌尖,主动撬开了他紧闭的唇齿。
鲜血和着净化之力尽数涌入,缓解了狂躁之感,迟夙下意识地卷住她的柔软,缠绵吸吮着她唇间的血。
他们气息交换,像羽毛落在心湖,像心湖荡起涟漪,翻滚成浪,像浪头飞落——
将这一对沉浸在其中的少年情侣浑身浇透,淋漓尽致。
他们分开,一线银光闪烁。
迟夙缓缓睁开了眼睛。
“晚晚......”
少年气息不稳,眸中红光荡漾,如桃花春水,盈盈动人,“你是来救我的吗?”
第123章 我爱你
迟夙在深渊之中睁开眼睛。
寒冷的冰川之下,他沉睡的灵魂似乎苏醒了。
他在意识迷蒙中看到一道身影,轮廓柔和,白裙飘逸,她像梦中神女,披着满身的月色,背后是辽阔无垠的星空,像大海粼粼的波光。
很柔和的光。
他的心之所向。
他在坠落黑暗之前,竭力探出指尖,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
圆月映雪,流光徘徊。
晚晚低下头,与他的额头贴近,轻轻蹭了蹭。
“是我,我来了。我来救你了,我带你回家。”
她经常这样安抚她的小兔子,这样亲密无间的举动,也的确安抚了迟夙。
他的身上都是血,为了压制毒性,压制妖魄,他不惜伤害自己,将整个秘境撞得一团糟。
晚晚摸到了一手的血,她心中慌乱,忍不住落泪,连声音都哽咽了。
“你的伤很重,不要动,我马上给你疗伤,然后再带你出去.......”
迟夙看着眼前形容狼狈的少女,手指无意识地抚上她的脸。
她脸上有血迹,头发也乱了,胸前的衣襟上也沾满了血,有她的,也有妖兽的。
她真的闯入了十重禁渊来找他。
明明是那样狼狈的模样,可看在他眼中,便温柔的就像春水入画,她眉眼清透,素净到了极致,便是极致的绮艳。
他的晚晚,竟美好如斯。
迟夙低声轻唤她,“晚晚。”
晚晚,云归晚,不知何时,这个名字成了他只是一喊,就会心颤的名字。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
晚晚摇了摇头。
“怎么会?”她低声道,扯出一个笑,“阿怜是我见过的最勇敢,最好看的......兔子。”
迟夙冲她弯了弯眉眼,眼中却似揉碎了星光,有依恋也有不舍。
“我可能,撑不到回去了。”
他已经失血很多了,他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如果有关焚情的传言是真的,那么,今晚就是他的绝境。
白漓将他关在这里,阵法会压制他的妖魄,如果晚晚不来,又或者是晚晚不愿,他就真的撑不过去了。
晚晚对他笑,鸦青色的睫羽被泪打湿,“不会的,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无关任务,无关风月,晚晚只是单纯的想要救他。
迟夙半阖着眸,似乎又要昏迷过去,晚晚一边安慰着他,一边往他体内注入净化之力。
“阿怜,你知道吗?”
“师尊把烟霞峰送给我们做新房了,执事长老已经把那里都布置好了,我们还有好多灵石,都是师尊送的,我们现在可有钱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热闹,所以我请来参加典礼的只有大师兄和微微他们......”
她絮絮叨叨个不停,灵力源源不断地涌入迟夙的经脉,他冰凉的身体,似乎也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了。
晚晚心下稍安,继续道:“微微说,只要我们缔结道侣之契,此后千年万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息息相关。”
“如果你没有被抓走,今日便是我们的结契之日,你不是一直都想与我做道侣吗?”
“我们还没有结契,我还没有给你解毒,我们还没有......”
少女羞红了脸,语气轻轻——
“我还没有好好揉揉你的耳朵和尾巴,我还没有好好欺负你......”
迟夙一顿,手指滑至她的耳畔,轻轻地揉着她的耳垂,意味不明地问她,“你愿意吗?”
他曾经凭借着自己的本能,对她肆无忌惮地调戏,勾引,却从未如此刻这般紧张。
他怕她拒绝。
晚晚心里很清楚,他问的是什么,她也知道,今晚该做什么,又要做什么。
情与欲,原本就是密不可分的。
他们的关系早已亲密如斯,她不怕鱼水之欢,既然情之所钟,那一切便是水到渠成。
她毫不犹豫回答:“我愿意。”
迟夙再次一怔。
在血月潮汐之力的影响下,在焚情燃烧的剧烈痛楚中,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情感,无法抑制的,令人欢欣的,朝气蓬勃的。
她是他的解药。
她给予他生命。
她说她愿意。
迟夙垂着眼,他的手,终是捧上了晚晚的脸。
“晚晚,过去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我不怕死,也不动情,更不知何为执念——”
“但现在,我怕了,我动情了,而你,就是我的执念。”
“我想要你吻我的耳朵,我想要你摸我的尾巴,我想要你爱我身体的每一处,我想永远看见你,我想......”
他想把她关起来,套上欲.望的枷锁,只给他一个人看,她的血,她的甜,只能给他一个人品尝。
长睫一眨,他掩去心中罪恶的贪欲,展颜一笑,
“晚晚,我爱你,你可以爱我吗?”
晚晚愣住了。
我爱你,你可以爱我吗?
晚晚想起了前些日子系统的一番话,感化迟夙不仅是引导其心向光明,还要教他尝遍世间的贪嗔痴恨,才得圆满。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
迟夙已经被关在这里好几日了,昔日的马尾早已散落,凌乱的长发混着血迹蜿蜒在身侧,而他的手腕上,仍旧绑着晚晚的红色发带。
因焚情的缘故,他唇红惊人,微笑的唇角仍残留血迹,肌肤莹润如玉,薄光朦胧。
他眼睫微颤,靡颜腻理,眉间红印炽烈,红与白的交织,纯洁又血腥,呈现出一种病态残缺的脆弱美感。
在这一刻,病娇小兔子完美地虏获了纯情少女晚晚的心。
她已下定决心,既然拯救他的办法是爱他,那就用尽全力地爱他,给足他安全感,直到任务完成,直到生命尽头。
她捂住自己剧烈跳动的心,一双如水的杏眼看着他,梦呓一般,红唇微启,吐出三个字:
“我爱你。”
晚晚在说完这三个字后,明显地看到迟夙的眼睛亮了起来。
“迟夙,我爱你。”
她眼眸弯弯,眸光清透,拢了满地的雪光,也将面前的小兔子拢进眼中。
“我会给你一个家,我会永远陪着你,再也不分开。”
她还想说什么,唇就被他含住。
他打断她的话,“既然爱我,就与我结契。”
“你不许拒绝,也不能拒绝。”
第124章 结契
迟夙的吻,干净,纯粹,带着一股霜雪气息,明明该是冷的,可贴近她的时候,则变得滚烫。
这是属于兽类的侵略性的气息。
他再次妖化,银发牵出月光,冰凉柔软,铺了她一身。
晚晚被他吻到浑身发软,裙衫轻薄如水,被轻柔的风拂开。
他的呼吸,他的手指,落在脖颈,落在明月,落在明月下的山坡上,将所有的霜雪都烫得快要化掉。
他像一只小兽,肆无忌惮地又吸又吮,密密麻麻的触感传来,她忍不住微微地颤抖......
少年亲昵地拥抱她,抚摸她,唇移至她耳边,低声呢喃:
“占有,就是妖族结契的方式。”
他停顿,红眸与她的黑眸对上,
“可以吗?”
两人四目相对,冰川静谧,少女的羞涩,在春水一般的温柔凝视下,被风吹乱。
晚晚目光迷离,看着眼前的迟夙。
要发生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
她一时间又有些哭笑不得,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还来问她可不可以。
“晚晚,过去的我,把自己献给暗夜,或生或死,从不在乎,但现在,我把自己献给你。”
他俯下头,与她的额头轻贴。
一道淡蓝色的光芒自两人额间绽放。
“你与我结了契,从生到死,从身体到灵魂,都只能属于我。”
“晚晚,千万别骗我,也别离开我,否则......”
迟夙一瞬间迷茫了。
否则,否则他会怎么办?
过去的他,如果有人惹怒他,背叛他,他会毫不留情地将那人杀掉,可是现在,他犹豫了,他舍不得了。
可不待他想明白,晚晚的声音就传来。
“好。”
她轻轻地挨过去,努力克服自己的羞涩,亲在他的唇上。
她开口:“你受伤了,让我来。”
她用牙齿,轻轻地咬着他的唇,咬的他身子一颤。
她比往日都要大胆,她亲他的唇,又亲了一下他的脖颈,甚至伸出舌.头,舔了一下他的喉结。
迟夙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呼出:“嗯......”
晚晚的手滑进了他的衣襟。
迟夙的身形很好看,肌肉紧实,骨架修长又匀称,有一种山水广阔舒展的美。
少女柔软的唇落了下来,从脖颈,到锁骨,再到胸膛。
晚晚脑子里已是混乱一片,她扯开他的衣领,胡乱亲吻着他,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知道这样的亲吻会让她觉得好受一些。
迟夙的腰都软了,他气息紧绷,一双长睫颤如蝶翼。
他胡乱地揉着少女的长发,整个人迷茫又失神,这是他从未有过的体验。
秘境冰川如镜,模模糊糊映着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起起伏伏。
少年的下巴后仰,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突兀的喉结滚动,银发如雾般垂落。
少女纤细的身影痴缠,缱绻。
他的手抚过哪里,她的唇吻过哪里,长发与长发纠缠,汗珠蜿蜒而下,淌往不知名之地。
这一夜,明月与冰雪共同堕落,因爱意纠缠,因宿命连结。
爱意越不受控制,欲便越激烈,幽昙的淡然,甜香的悸动,与他们的每一寸骨血都彻底融合,连灵魂都在失神颤抖。
辗转徘徊,极尽缠绵。
深河一般的山峰下,风像松涛一样从人头顶袭过,追随天幕中的星星点点,难舍难分。
红尘婆娑,人间如同一场醒不来的春.梦。
第125章 咬耳朵
在晚晚的指引下,迟夙终于后知后觉地夺取了主动权,可是她没想到,这小兔子带着伤都战斗力惊人。
他本就天资聪颖,敏而好学,之前看图册时还有些云里雾里,如今找到关键所在后,简直就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晚晚这时才知道她所知的一切有多么匮乏,也知道了这只小兔子在情.事上有多么黏人。
“晚晚,你咬我的耳朵好不好?”
“晚晚,你揉揉尾巴......”
“晚晚,这样行不行?”
“晚晚,我能亲亲这里吗?”
“晚晚,晚晚......”
她被他亲到哭,“晚晚,你求求我。”
他要她哭泣,他要她求饶,可他却不愿放过她。
他与她十指交握,气息纠缠,骨血相融,他拉着她一次次沉.沦。
于是,从月升到月落,日出到日落,身上的汗水干了又湿,湿了又干,她都被他缠着,在他无辜单纯又好奇的询问中解锁了一个又一个新世界。
而整个禁渊崖底,明明是寒冷至极的禁地,却因这明媚春色而变得暖意融融起来。
......
晚晚陷入浅浅的昏迷,迷蒙中,好像有温暖的阳光落了进来。
晚晚感觉迟夙悄悄地蹭入她的颈间,毛茸茸的耳朵在她脸颊轻扫,鼻尖顶着她的下颚,然后一点点下滑,薄唇蹭过她的锁骨,落在明月高丘上......
......他在闻她。
迟夙几乎将她浑身上下都闻了个遍,才满意地笑了。
他闻到她身上的气息,几乎与自己的相融了,与上次他故意弄到她手上不一样,这次,她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他的了。
“小迟迟......”
晚晚闭着眼睛嘀咕,将他一把揽进怀中。
“让我咬咬耳朵。”
毛茸茸的耳朵凑到了她的唇边。
晚晚张嘴,用唇含住柔软的绒毛,用牙尖轻轻咬住了柔软的耳骨,微微用力。
迟夙微垂双睫轻颤了一下,气息紧绷道:“好了吗?”
不待晚晚回答,耳朵蓦地被收回。
晚晚睁眼,正对上少年深沉染欲的红眸,他开口:
“不是告诉过你,不要随便咬兔子的耳朵吗?”
他的嗓音低沉清冽,如曦光晨露,带着夜残留的凉意。
“作为交换,晚晚也要让我咬一下。”
他低下头,尖齿咬上了她的脖颈,修长的手抚上了她的腰。
晚晚想:迟夙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妖精。
......
待一切结束,晚晚终于可以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了。
她被折腾坏了。
墨色的长发都汗湿了,一缕缕粘在胸前和背后,雪白的皮肤上布满了暧昧的红痕。
湿漉漉,又绮艳,像雪中开出了花。
迟夙自背后抱着她,与她紧紧相贴,他不知疲倦,甚至还撩开她的发,去亲吻她的后颈。
晚晚闭着眼睛嘟囔,“我身上都是汗,快别挨着我了。”
他道:“我不嫌弃。”
晚晚被他亲的发痒,“别闹了,让我睡一会儿。”
他唇间含糊,“你睡你的。”
晚晚蹙着眉,哼哼唧唧,实在没有力气阻止他,便由他去了。
她闭了一会儿眼,想起了一件事,突然又睁眼。
“迟夙。”
少年的动作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
“我在。”
晚晚问:“毒解了吗?”
迟夙轻笑,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肩膀,“你觉得呢?”
晚晚:“......”
其实她都不用问,迟夙如今生龙活虎,精神饱满,跃跃欲试,活像个刚吸完人的精气的小妖精。
而她,就是那个被吸干了精气的小可怜。
晚晚看到他的发变黑,颇有些遗憾。
“我还没有好好的咬耳朵......”
他已经将耳朵收起来了。
迟夙垂眸,声音低哑:“如果你再咬......我们只能再来一次了。”
第126章 苍元玉
仙山琼阁,桃花流水,云顶波澜壮阔。
本该是脱离世俗的绝美仙境,此刻却被无数修士包围。
刀光剑影闪过,桃花从枝头跌落,纷纷扬扬的花瓣落下,被人踩进泥里。
“快说,苍元玉在哪里?”
他们身上溅满了不知是谁的鲜血,凶神恶煞,虎视眈眈。
晚晚看见自己被这些人包围,倒在地上,浑身是伤。
她身上痛极了,心口处被人刺穿,鲜血汨汨流出,染红了整件白衣。
而在她的身边,堆满了与她衣着相似的女子或男子的尸体。
整座仙宫血流成河。
晚晚的目光缓缓地扫过这些死不瞑目的脸庞,她能感应到,倒下的这些人,是她认识的人,她能感受到心痛和绝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快交出苍元玉,饶你不死!”
数把长剑架上了她的脖颈,连她的周身就布下了无数法阵,修士手中都拿着法器,惧怕地看着她。
苍元玉,是什么?
正当晚晚如此想时,她听见自己回答:“你们算什么东西?把它交给你们?做梦!”
她语气轻蔑,眼神也冰冷到了极致。
她试图冲破禁锢,可她身受重伤,修为几乎全部失去,连体内的金丹,都摧毁了一半。
此刻,晚晚惊讶地发现,此刻的“她”竟然是登仙境的修为,甚至比登仙境更高。
这时,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走出,手臂拂尘轻摇。
“苍元玉乃天地至宝,本该归于人界供奉,我劝仙子莫再挣扎,只要交出苍元玉,我们便放过凌霄仙宫。”
“凌霄仙宫……”
女子气息不稳,蓦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她一把擦去唇边的血,凄凉地笑。
“凌霄仙宫已经被……屠戮殆尽,你拿什么威胁我?你以为,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们?”
她每说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会牵动伤口,痛彻心扉。
“谁说凌霄仙宫已经被屠戮殆尽了?”
另一人上前,手中持着滴血的长剑,身着剑修武袍,笑意狰狞。
“把人都带上来!”
人群自动分开,数名剑修推搡着一列孩子走了出来。
这些小少年,无一例外都身着白衫,领口与衣摆都绣着凌霄仙门的白鹤凌云印记。
他们中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最小的也就八九岁,
女子瞳孔微缩,心脏剧烈跳动,胸口痛得她差点昏过去。
她的手指紧紧地抠住地面上的青石,几乎要将整块石板捏碎。
怎么会?!
她不是早就安排这些孩子逃了吗?怎么会被抓回来?
他呢?!
晚晚与她的意识共享,就像她本人一般,可以深切地体会到她的心情和想法。
她在找谁?
她的目光划过这些孩子的脸,不是,不是,这个也不是,都不是......
她的心又落了下来。
那剑修将她的反应全部看在眼里。
他冷笑,“仙子可要好好看看,这些,是不是凌霄仙宫的人。”
“如果仙子不说出苍元玉的下落,这些孩子便是死路一条!”
说罢,那剑修就一剑捅死了其中一名孩子。
那孩子连声都未出,咬着牙就倒下了。
女子挣扎起来,毫不在意长剑将她的脖颈划的鲜血淋漓。
她扑过去,抱住那已经断了气的孩子,八九岁的孩子,面庞仍旧稚嫩,眼神却已涣散。
“你们还有没有人性?!”
她怒视着那剑修,“这些都是无辜的孩子,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吗?”
那剑修擦了擦手中的剑,手中抖落一块腰牌。
“这是谁的东西?逃走的人是谁?护送他逃走的人又是谁?”
那块腰牌是青玉所做,其上没有名姓,只笨拙地雕刻着一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
他拎着那块腰牌,转身对这群孩子说:“谁说出这块腰牌的主人的下落,我就饶了他。”
“否则——”
他以剑指女子和那名死去的孩子,恶狠狠地威胁,
“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片刻后,一个孩子出声了。
他黝黑的眼睛看着晚晚,面带笑意,语气轻松,“仙子姐姐,放心吧,我们什么都不会说。”
话音刚落,这个孩子就倒下了,他的嘴角流出黑血,眼睛还落在晚晚这边;紧接着,又是一名孩子倒下......
女子眸光一凝,指甲扎进了肉里。
她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
晚晚听见女子在心中这样说。
那老道见状惊呼,“不好,这群孩子服毒了!”
不过片刻间,孩子们倒了一地,再无声息。
“敬酒不吃吃罚酒!”
那剑修恼羞成怒,将手中的腰牌往地上猛地一掷——
啪!
腰牌碎成数块。
女子将那腰牌碎片一块块捡起来,捏在手中,细细摩挲。
晚晚能感觉到,她的心,在一点点苍老,她的生命力,在悄无声息地流逝。
她猛然闭眼,再睁眼时,那块腰牌已经化为齑粉。
她张开手,清风拂过,那碎成齑粉的腰牌,散在了风中。
一口鲜血涌出,她白衣染血,撑着身体缓缓站起。
山雨欲来,风满楼。
众人见状,立即后退。
她轻笑一声,用一种近乎于死寂且漠然的眼神俾睨着众人,语气凉薄。
“你们竟然,竟然为了自己见不得人的野心屠戮天下第一仙门,你们难道忘了,若没有我们凌霄仙宫,你们这些人早就消失了!”
那剑修皮笑肉不笑,语带讽刺,“昔日的凌霄派的确很是辉煌,也很仁义,是人间大道,但那只是过去。”
“如今的凌霄仙宫,勾结妖界,与魔界沆瀣一气,修真界人人得而诛之!”
人群有人呐喊:
“人人得而诛之!”
“人人得而诛之!”
老道摆手,示意身后的众人安静。
“苍元玉乃天地至宝,凌霄派上下魔气冲天,妖兽横行,早已没有资格供奉苍元玉,只要仙子点头,让我们带走苍元玉,一切都好说,仙子也不必受如今这番苦楚,还能重振凌霄仙宫。”
老道面上道貌岸然,可一双精明又阴沉的双眼泄露了他的贪念。
“哈哈哈......交出苍元玉?”
女子大笑,唇边的血迹不断涌出,面容癫狂。
“不可能的,怎么能把他交给你们?”
她的眸子深幽的可怕,带着将要吞噬一切的黑暗。
“你们最好现在就杀了我,千万不要给我反攻的机会,否则,我定要屠尽修真界!”
第127章 让你摸耳朵和尾巴
众人一愣,立即摆出戒备姿态。
“仙子也不想自己的丑事暴露在天下人面前吧?”
说话的是一名黑衣女修,她藏在众人身后,起哄道:
“仙子身为仙道魁首,当知人妖相恋是禁忌,仙妖相恋更是禁忌中的禁忌,听说,仙子养了一只兔妖,仙子不知修身向道,竟然与自己养的兔妖私通,你又该做何解释?”
“私通?”
女子嘴角牵出冷漠的笑,眉梢眼角挂满了嘲讽,明明是布满血污的一张脸,此刻却如同明珠般,散发出淡淡的珠玑光辉。
“英落,仙门养你多年,你背叛仙门在前,屠戮昔日同袍在后,你一介叛徒,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那被唤做英落的女子不服气道:“明明是仙子你不自爱,自甘堕落……非要与畜生为伍,我英落弃暗投明,怎么就——”
话未说完,英落就觉得腹部一凉,她低头一看,一柄灵刃不知何时扎穿了她的丹田,直接扎透了她的金丹。
她惊恐地看着女子,指着她:“你……”
女子抬手,灵刃瞬间没入英落体内。
“我为凌霄仙门清理门户,有什么话,你留着死后跟仙门的同袍们说吧!”
那剑修见状,毫不犹豫地将长剑送入女子胸口。
女子面色不变,只口中又吐出了血。
“大家可瞧见了,云仙子连昔日同门都杀,已然入魔,再也没有资格供奉苍元玉,说不定,与兔妖私通一事也是真的,如此,苍元玉必须要交给我们!”
“对!与妖私通该杀!交出苍元玉!”
“与妖私通该杀!交出苍元玉!”
一人道:“云仙子好歹也曾是一方尊神,可有与妖私通的证据?”
“何需证据?”那剑修冷笑,“人死了,我们说什么便是什么,便是黑白颠倒又有谁人能知?”
女子勾唇轻笑,“好一个黑白颠倒。”
她调动全身的修为,将仅剩的修为汇聚在一起,全部涌往金丹的所在。
头顶层云云聚集,气压越来越低。
云海交界处,若有若无的结界正在张开。
“苍元玉,你们永远都找不到。”
“既然早晚都是死,拉你们做陪葬也不错。”
那老道首先察觉到异常,脸色惨白后退,
“不好!她要自爆金丹!”
“那是......那是凌霄仙门的自毁结界!”
那剑修也是面色一变——
“大家御剑,快,快!”
“快逃啊!”
场面瞬间失控,人群如潮水般往外涌,但是,云边的结界仍在不停地收缩。
一道金光贯彻天地。
强烈的灵力碰撞,直接将结界内的一切摧毁。
一个巨大的深渊出现,像一头巨兽,悄无声息地张开了巨口。
晚晚没有感觉到疼痛,她只觉得自己在下坠,不停地下坠,身下无边无际的深渊,她就这样坠落……
混混沌沌,无声无息。
直到,她落入一个温暖的所在。
“晚晚,醒醒。”
模糊中传来熟悉的声音,晚晚猛然睁眼,看到水雾蒸腾中,白衣少年唇红齿白,一双清亮的黑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晚晚,你怎么了?”
晚晚懵懵懂懂地看他,又懵懵懂懂地看向身前。
她置身于一片温暖的泉水中。
迟夙正托着她的腰,灵流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身体。
她还是懵的,“我怎么了?”
“你好像做梦了,一直在发抖。”
迟夙将她抱得更紧了一些,语气担忧,“我以为你冷了,就找到了这里。”
他环视一周道:“这里很安全,好像是个温泉,我把你放进来后,你就醒了。”
晚晚点点头,“是做梦了,梦见……梦见我被人杀了。”
晚晚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明明是以旁观者的角度在看,可那疼痛,就像曾经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
她不得不思考在秘境第九层时,白漓的一番话。
那个堕仙,就是她梦中的云仙子吗?
为何……为何总有一种巧合的熟悉之感……
迟夙闻言,原本平和的气息突然变得凛冽。
“不会的,有我在,谁都不能杀你。”
晚晚靠在他的身前,嗅到温泉水淡淡的硫磺味,混合着他身上的幽香。
她想到了梦中那块刻着小兔子的青玉腰牌,还有那些人口中的苍元玉与兔妖。
苍元玉到底是什么?
她竟从未听人提起过。
至于兔妖——
晚晚的目光落在迟夙的身上,她看见他玉色皮肤下,微微泛着淡粉的胸膛,几道伤口交叉,虽然已经好了许多,但是其他部分,却布满了咬痕和抓痕。
晚晚:咬痕和抓痕……
虽然小兔子很好吃,可这些都是她干的吗?
她不可能这么禽兽。
紧接着,她后知后觉地想起,他们似乎已经在一起一天一夜了,这不眠不休的日夜,他们几乎都没停下来过。
而这些咬痕,都是在攀上高峰时,他求着她咬的。
晚晚的脸红透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迟夙原本不知在想什么,见她想起身,连忙扶住她。
可等她站起来后,却发现发现自己未着寸缕。
不仅如此,她的腰酸的厉害,腿也疼,连小腹都发.硬了。
“迟夙!”
晚晚恼怒瞪他,这小兔子趁她睡着时又干了什么好事???
迟夙一抬眸,就看见了一幅美人出浴图。
少女站在他身前,嗔怒地看向他,明明是发怒的模样,却活像只张牙舞爪的小猫。
湿发还在滴水,有些贴在皮肤上,黑白分明,又春色无边。
林间团团明月若隐若现,羞羞答答,仿佛他只要一张嘴,就能将那抹月色含在口中。
他的眸色蓦然变得幽深,闪着跳跃的欲色。
他们还没有试过在水里。
晚晚张了张嘴,她太熟悉他此时的神情了,在这段时间内,她已经看见过许多次了。
下意识地,她藏进了水中。
迟夙眨眨眼,“你躲什么?我全都看过了。”
晚晚:“……”
紧接着,少年的气息凑过来,眼神带着恳求,“晚晚让我亲一亲……”
他垂了眼,看向水中若隐若现的白,“可以么?”
晚晚刚想说不可以,就见少年的黑发间变出了两只毛茸茸的兔耳。
“让你摸耳朵和尾巴,可以吗?”
晚晚终于可耻地投降了。
……
她被按倒在一片光滑的石壁上。
少年低下头,咬住她的唇,使劲亲了两下,又去吻她的脖颈,又向下……
晚晚垂眸,看到自己心口,种满了红花。
待反应过来他来真的,晚晚努力推拒他:“别,不行……我腰疼。”
少年抬起含笑的眼睛,睫毛一抖,就将她的手指捉住,含入口中。
晚晚脑子一懵,彻底败下阵来。
……
“晚晚还是醒着的时候好玩。”
晚晚颤抖,“你闭嘴……”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第128章 会不会有宝宝
迟夙已经很久没有做梦了。
也许是身体太疲惫,也许是泉水太温暖,也许是,怀中的少女太过于美好,让他忍不住失神。
他睡着了。
他梦到他回到了冰川之下,没有时间的流逝,没有温暖的光,没有春日的芳菲,有的只是漫无止境的落雪和黑暗。
他似乎忘记了什么,又似乎在寻找什么。
他本能地察觉到自己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
记忆深处涌出了记忆碎片,他再次从那些只言片语中,看到了晚晚的影子。
似乎有人在他耳畔哭泣,音色柔和如她。
“忘了这一切,忘了你的来历,忘了你是苍元玉。”
“忘了我,活下去。”
活下去,他心里只回荡着这三个字。
他在不停地逃亡,生存,背叛,杀戮,只为了活下去。
梦境再次一转,他走上了万妖国的高台,万妖朝拜,他成了妖界至尊。
他打败了前任妖尊,得到了至高无上的位置,却仍旧浑浑噩噩,高兴了就在妖界窝着,不高兴了就出去屠一个仙门。
没有人教他善恶,也没有人敢指责他。
没有家,他就攻下了万妖国;没有亲人,他就抓来与他相似的兔子,给它们种上妖丹,甚至耗费大量修为助它们化形。
他只知道自己要活着,却不知因何而活。
直到有一日,他看到了一只美丽的蝴蝶从他眼前飞过。
因他不喜光,万妖国的上空就终年笼罩着黑云和清冷的月色,城内唯一的植物,只有月昙——唯一盛开在黑暗中的花。
他平静地看着那蝴蝶飞去,只是如同平日里那般,淡然地想着,这只蝴蝶真好看,若是捉回去给她,她一定很喜欢。
他只是这样想着,不过轻抬手指,那蝴蝶就被迫停留在他的指尖。
这时,他才发觉,他在不自觉中想起的她,是谁?
他为什么看到蝴蝶就会想到她,他为什么想要捉一只蝴蝶来博她一笑,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她到底是谁?
他逃亡时差点死去,征服万妖时身受重伤,他独自熬过无数个黑夜,却从未思考过自己的来历,思考自己看似无师自通的术法师从何人。
在他察觉到他忘记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人时,他忽然就崩溃了。
他看见他,屠戮了一座又一座城,血洗了一个又一个仙门,只为找到当年丢失的那段记忆。
最终,他来到了十重禁渊,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下。
......
晚晚再次醒来时,洞穴内已经落满了阳光。
两人躺在一处干燥的大石上,而她,则躺在迟夙的怀中。
淡蓝色的防护结界在洞外撑开,很安全。
她从阳光透过的缝隙中看去,看到了碧蓝色的天空,澄澈如一块巨大的水晶。
这意味着,禁渊的压制法阵已然失效,她与迟夙可以直接闯出禁渊了。
晚晚撑着胳膊坐起来,发现两人身上的衣服都换过了,应该是从温泉出来后,迟夙给她换的。
她看了一眼身旁的小兔子。
阳光下的他,肤白如玉,鸦青色的睫羽静静地垂着,鼻梁挺拔俊秀,唇珠凸起,唇角微翘,看起来更加温柔。
他仍在沉睡着,看来的确是累了,连她起身他都没有察觉。
晚晚就这样静静地盯着他看,思考着先前做的那个梦,思考着梦中的兔妖与他有何关系。
叮——
正当她想得入迷,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久违的电子音。
恭喜宿主,为迟夙解毒任务已完成,整体任务进度60%,任务评级:出色。
已经60%了吗?
晚晚注意到,这次没有新的支线任务发布,这是否意味着,她离完成任务不远了?
晚晚:系统,为何我最近总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
宿主日有所思,便夜有所梦,请宿主放心,只要完美完地完成任务,宿主就可以回到自己的世界了
自己的世界?
她由系统带来这个世界,也终究会被系统带走,晚晚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的世界这五个字,她也是第一次,开始产生了逃避任务的想法。
此刻,她终于能谅解某些前辈了,在小世界有了心之所爱,又怎么舍得离开?
看着少年恬静的睡颜,晚晚幽幽叹气。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在找到回来的方法前,还是顺其自然吧。
想明白后,晚晚起了身,打算下来走走。
可一行动,晚晚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就像被碾压过一样痛,她忍不住痛呼了一声。
这声痛呼惊醒了迟夙,他从身后挨来,揽住她的腰,将她紧紧地抱住。
“晚晚,你要去哪?”
他刚醒来,声音还带着一股慵懒,但这慵懒中,还有一股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能去哪,我——”
话刚说了一半,晚晚就察觉到身下好像有什么东西顺着腿根流了下来。
啊啊啊啊!
草草草什么东西?!
三秒后,晚晚终于反应过来。
“迟应怜!你——”
晚晚转过身,恶狠狠地瞪着他,“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什么?”
迟夙一愣,眼神无辜地看着她,偏偏少年乌发雪肤红唇,纯洁的像雪。
谁说颜值不重要了?
起码她就被他的颜吃的死死的。
晚晚觉得,她此刻最应该担心的事大概就是她会不会有宝宝这件事。
听说兔子很能生,虽然她不是兔子,但她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啊,何况,她还身负任务,随时都有可能被系统安排领盒饭。
晚晚摸了摸自己胀胀的小腹,忍不住揪紧了他的衣襟,语气紧张,面色发白,
“我,我们这几天这样……会不会有宝宝?”
宝宝?
迟夙也是一愣。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他看到晚晚发白的脸,摇摇欲坠的身形,下意识安慰她,“不会。”
晚晚眼神古怪地看他。
他解释,“月妖一族,后代极其稀少。如果我不愿,你不会有机会生下月妖的后代的。”
何况,他并不喜欢孩子。
可晚晚才不信他的说辞,她对自己施了半晌除尘咒,才弄干净,她打定了主意要赶紧出去,好找点事后药吃一吃。
“我们在这里耗了三日了,你的毒也解了,除了先前那个传信符,我再没传消息出去过,如果再不想办法出去,我怕师尊他们会担心。”
晚晚拉着他走到洞口,澄澈如洗的碧空下,一望无际的冰川与连绵的雪山在眼前铺展开来,犹如一幅壮美的画卷。
金色的阳光落在两人身上,弥漫出融融烂烂的暖意。
“你看,压制法阵减弱了许多,或许,现在就是我们出去的时机。”
迟夙这才惊觉,这里的一切与梦中竟有些相似。
第129章 不奖励一下我吗?
他们处于禁渊第十层。
禁地实在太大,晚晚放出本命玉蝶四散开探路。
很快,探路的玉蝶有了回应。
两人赶到那里时,发现了一处被冰封的深渊。
晚晚趴在冰面上,朝深渊内看去,厚厚的冰层之下,是一眼看不到头的黑暗。
晚晚疑惑,“真奇怪,这个洞好像一个冰棺啊,也不知里面有没有怪物。”
她放开神识,想探入其中,却被强力的结界阻拦。
她不由得更好奇了。
“迟夙,这个结界所用的妖法,与你的好像。”
半晌,晚晚都没有听见迟夙的回答。
她抬头去看,正好瞧见迟夙脸色发白地看着脚下。
晚晚试探性地唤他:“迟夙?”
少年回神,应了一声:“我在。”
晚晚又嘀咕了几句,便开始在冰面上敲敲打打。
迟夙垂眸凝视着这片深渊,思绪不可抑制地飘远。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做那样的梦,仿佛就像看到过去的自己。
而这座深渊,则彻底地提醒了他。
如果他还是他,那么,梦中他想找的那个人,会是晚晚吗?
他垂眸看向晚晚,目光落在她的眉眼间。
她梳着飞仙髻,鬓边斜插着一支步摇,一双杏眼黑白分明,澄澈如秋水,肌光胜雪,双颊晕红,带着小女儿家的天真娇憨。
目光下移,他看到她娇嫩丰腻的双唇,甜蜜如酒,他尝过无数次,也曾听到她唇齿间逸出压抑的呻.吟和哭声。
她如此美好,皎皎若云间月,是他的心之所向。
而他,是如此丑陋。
像是攀附着那抹微光而生的藤蔓,想紧紧地缠绕着她,占有她,想在她的身体里开出贪恋的花来。
如果可以,他想和她永远留在这。
在这禁地的中央,梦中埋葬他的地方,时间的尽头。
这里没有时间的痕迹,也没有空间的变幻,更没有人世的纷扰,有的只是漫无止境的长眠。
有的只是,他和她。
……
晚晚探索无果,见迟夙怔怔地看着脚下的深渊,正要喊他,忽然听见一声清脆的咔嚓声传来。
她低头去看,只见冰面崩开巨大的裂缝,她刚要抓着迟夙跑开,就被巨大的吸力给吸了进去。
……什么情况???
晚晚看到自己在下坠,而迟夙也跟着跳了进来。
她看见迟夙的黑发一点点变白,衬得脸色如霜雪一般,而唇红的好像要滴血,一双清艳泛红的眸子微微带着笑,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她很少见到他这番模样,不由得愣住。
他朝她伸出手,将她一把揽在了怀里。
“别怕,我带你出去。”
他们在深渊中坠落,在黑暗中相拥。
他们顺利穿过结界,晚晚的心,却在这一刻狠狠地颤抖起来。
突如其来的悸动让她觉得很陌生,她努力地睁大眼睛,想看到这黑暗中藏着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有看到。
她脑海中模模糊糊地冒出一个念头,迟夙,真的是迟夙吗?
……
四周涌来熟悉的灵流,晚晚心中一喜,他们出来了。
晚晚刚站稳,黑暗中就传来一道陌生又冰冷的声音。
“小畜生,本尊来杀你了。”
晚晚蹙眉,“阁下何人?”
她穿过来的这个世界早已是末法时代,除了千年前那个发了疯的妖尊陛下,便是魔界,也不曾有魔尊出现,这个人,是谁?
无人回答。
黑暗中传来令人恐惧的怒吼声,熟悉的血腥气传来。
晚晚以眼神询问迟夙,迟夙摇了摇头。
晚晚飞身而起,双手结印朝黑暗中一掌打出,周围顿时亮如白昼。
层云渐渐散去,晚晚看到了在第八层时攻击她的三头魔蛟。
晚晚一愣,难道方才开口之人,是这头魔蛟?
三头魔蛟口中喷出漆黑的浓雾,遇物则化,待看见晚晚后,其中一个头猛地喷火,朝两人吐来。
晚晚拉着迟夙跃起,与魔蛟拉开距离,手中化出天羽剑,猛地挥出一道剑气击退追来的魔蛟。
“这是蛟气,有剧毒,我来。”
晚晚说罢,就要提剑上前。
迟夙一把握住她的手腕,“你身上的伤,是它干的?”
晚晚眨眨眼,明白了他想做什么。
她的小兔子想要为她出气了。
她与魔蛟对峙时,为了尽快到达第九层,豁出命去扛下了所有的伤害。
后来,在两人赤裸相对时,迟夙看见她满身的伤,眼睛都红了。
他舔舐她全身的伤口,为她疗伤,眼睛红红的模样,倒真的像只小兔子一样,惹人怜爱。
事实上,晚晚也真的怜爱了他一番。
晚晚勾勾手指,小兔子便听话地上前一步。
“旧伤已经好了,新伤——”
晚晚勾过他的衣领,在他耳畔吹了一口气,轻声说:
“是你留下的。”
紧接着,晚晚就看到少年的睫毛一颤,勾魂夺魄的一双眼瞬间染上了绮丽的色彩,连呼吸都凝滞了。
……
在接下来的单挑中,小兔子男友力爆棚,一剑就砍掉了三头魔蛟的一个头。
黑血四处喷溅,三头魔蛟被激怒,在地面上翻腾,攻势更加猛烈。
纵使它身躯庞大,又是快要化龙的修为,也奈何不了迟夙。
晚晚几乎看不到迟夙的身影,只有漫天的雪光,如暴雨般朝着三头,哦不,两头魔蛟倾盆而下。
晚晚在下面也没有闲着,她在找方才出声的那个人。
她化出玉蝶在空间中搜寻,终于发现了隐在暗处的一抹黑影。
“啊呀!找到你了!”
晚晚催动剑招,天羽剑飞起,快如疾风般冲刺而去。
只见黑暗中火花一闪,天羽剑像是劈在了什么坚硬的铠甲上,紧接着又被弹开。
晚晚因此受到反噬,心口一痛,剑招一顿,天羽剑跌落在地。
晚晚喊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是妖?”
黑影忽地消失,地上落下黑色的东西。
晚晚捡起来一看,竟是半片漆黑的鳞片。
等晚晚再回头时,魔蛟痛苦的哀嚎已响彻天地间,它只剩下一个头,巨大的身子翻滚不已,将山崖都撞得粉碎。
晚晚看着这一幕,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连魔蛟在他面前都毫无还手之力,所以,这小兔子到底强到了什么地步?
这个世间,不可能有这么强的人。
战斗很快结束,迟夙几乎没受什么伤。
他唇角微扬,手握滴血的长剑,一步步向她走来。
“晚晚——”
少年白衣染血,银发在身后翻飞,一双清透的红眸饱含期待地看向她。
“我做的这么好,你不奖励一下我么?”
第130章 道侣之契
晚晚看着小兔子眼睛放光,语气兴奋的模样,还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扑到他的怀里,笑嘻嘻地看他,“那就奖励一个亲亲吧。”
迟夙点头,微微低下唇,闭上了眼睛。
晚晚踮起脚尖,捧住他的脸,使劲“啵”了一下,正要退开时,又被迟夙拉过来,托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奖励的吻。
少年细腰长腿,银发轻蒙如雾,将两人笼罩在其中。
这时,天边传来一声嘹亮的凤鸣。
晚晚睁眼,从他的发间看过去。
火红的烈焰燃遍了天空,是炽渊烈凰来了。
迟夙揽着她的腰,纵身一跃,便坐在了凰鸟的背上,朝着出口飞去。
这时,晚晚才有机会问出心中的疑问。
“迟夙,你为什么能召唤这只烈凰?”
揽住晚晚的手臂微微一僵,半晌后,他的声音才从她的头顶传来。
“如果我说,这本就是我的灵宠,你相信吗?”
“炽渊烈凰是你的灵宠?”
晚晚满脸都写着“怎么可能”这四个字。
她从未见过有人用传说中的上古妖兽做灵宠,这种级别的妖兽,都已经可以化形飞升了。
何况,这鸟周身的火,是灵火,而不是妖火。
这是神的宠物。
这是迟夙第二次对晚晚透露他的秘密。
她清透如水的眼眸盯着他,他有些紧张。
他那些不为人所知的梦,正如那个女人所言,他是灾星,是祸害,是恶血。
她不懂,他才是真正的怪物。
他们其实是,对立的关系。
“我在灵山大会上遭人围攻,是它来救了我。”
少年乌发柔软地落在肩头,他垂下眼睫,掩住眼中的微光,最终对她撒了谎。
“后来,它就成了我的灵宠。”
晚晚微不可查地点头,可敏感的少年仍在紧张。
没想到她没有再继续盘问他,反而眼睛亮晶晶的,发自内心的感叹道:
“这也太棒了。”
“能得到上古神兽的认可,果然是天选之子。”
说着,她转头,在迟夙脸上亲了一下。
“我的小兔兔真厉害。”
迟夙愣了一下,心中的阴霾散去,嘴角不受控制般微微翘起,心情愉悦极了。
他道:“我们已经结了契,你也是它的主人了。”
烈凰闻言,扇起翅膀欢快地叫了数声,亲昵之意,溢于言表。
晚晚想起来她捡到的那块鳞片。
“你看,这是方才那人留下的。”
她将那鳞片递给迟夙,迟夙拿在手中看了会儿,又还给晚晚。
“是龙鳞。”
“龙鳞?”晚晚比划了一下,“你是说,是天上的那种龙?不是蛟?”
“是龙。化神的龙。”
他也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但是这鳞片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
“龙鳞……是黑色的吗?”
*
因为晚晚先前给灵玺剑君发过特殊传信符,报过平安,灵玺剑君等人便提前返回门派了。
炽渊烈凰载着两人一路飞到了太和仙门。
众人只见一道炽烈的火光划过天际落在了灵剑峰,却看不清是何人何物。
太和仙门内也有不少人饲养灵宠,用非常拉风的飞行法器,众人惊叹的同时还在想,这是什么新奇的灵宠,却没有人敢往上古神兽身上想。
回到灵剑峰后,两人隐隐约约的发现气氛不对。
晚晚携迟夙往灵玺剑君的住处走时,路遇门中其他弟子,见众人脸色不好,步履匆匆,忍不住心中泛起了嘀咕。
待御剑飞至灵剑峰,拜见了灵玺剑尊后,晚晚才知道,那日主城受袭,迟夙失踪的同时,褚家大小姐,褚灵均,也失踪了。
近日来,剑无渊发了疯一般地在外面寻找褚灵均,仙门内也派出了大量弟子外出搜寻,但依旧毫无收获。
灵玺剑君清润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颇为遗憾,“原本打算等你们回来就给你们办典礼的,但褚家出事,就是委屈了你们,不过,应怜的毒……”
晚晚摇摇头,她本就无意大办,也不想搞的人尽皆知的。
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红着脸,小女儿情态毕露:“师尊不用担心,我已经......已经帮他解了,只是,只是还未结道侣之契。”
灵玺剑君闻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没有结道侣之契,那就是结了妖族之契了。”
晚晚:“……”
这话就差直接说他们已经睡过了。
晚晚简直羞愤欲死,她这个师尊,表面上一派老成,说话却总是那么直白。
“师尊,您,您怎么……”
灵玺剑君难得见云归晚如此鲜活的模样,忍不住开怀:
“大小姐之事目前尚无定论,你们休息几日,也要下山了,典礼以后可以补上,尽量办的风光一些。”
说着,他递给晚晚一把玉制的钥匙。
“烟霞峰灵气充沛,正好适合你们养伤,双修之时,也更有利于你们恢复。”
她这个师尊......也太赤裸裸了。
这意思就是今日就要为两人结契了。
晚晚脸热的不行,只好道:“那就麻烦师尊了。”
同心契就是道侣之契,烙印在两个人的灵魂和身体上,作为契约,也是已婚的证明,跟现代的结婚证差不多。
结契之时,迟夙主动与晚晚十指相扣。
迟夙的掌心很烫,烫得晚晚手指一缩,可他再次握紧了她的手,不让她有机会挣开。
匆忙间,晚晚对上他的清眸,看到他眼中强烈的欣喜与满满的占有欲。
她从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感受到他对这个仪式的在意,渐渐地也定下了心。
灵玺剑君结出法阵,将两人的心头血送入对方的识海。
晚晚在这一瞬间看见了他的内心,吃惊地睁大了双眸。
神魂交融的瞬间,晚晚察觉到,他的精神力,像黑暗中生出的藤蔓一般,紧紧地缠绕着她,霸道又狂热,几乎要将她吞噬殆尽。
晚晚只能被迫接受,与他的气息缓缓交融。
正在她走神之际,只听灵玺剑君又道:
“天生大道,心血交融。云归晚,迟夙,自今日起,同心同德,同生共死。”
“同心契结成。”
话音一落,晶莹剔透的昙花盛开在晚晚的紫府灵台内,而迟夙的灵台内,则飞舞着漫天的玉蝶。
这便是道侣之契,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灵玺剑君看向迟夙,少年唇色丹晖,眉眼柔和,周身戾气淡得几乎看不见。
他微微放心。
果然同占卜的结果一样,妖星戾气被涤荡,但他仍不敢掉以轻心。
有云归晚的同心契制约,迟夙这颗妖星就不会有觉醒的机会。
第131章 这可是你自己惹的火
“既然已经结契,便好好的,同归晚一道,守护好修真界。你身份特殊......在外更要保护好自己。”
迟夙闻言点头,眼睫一眨,笑意温柔地看向晚晚:
“师尊放心,比起修真界和我自己,我有更想守护的。”
“晚晚是我认定的伴侣,她生,我生;她死——”
迟夙看着晚晚唇畔的浅笑,神情有些恍惚。
本以为他看透了世间的一切,世人愚昧唯他清醒,索性都杀了,没想到,仍有一个人,逆着光向他走来。
“她死,我自然也不会独活。”
晚晚猛然抬眸。
若是她死了,他也不会独活吗?
......
长桥水畔,红枫流丹。
灵剑峰的其他山头都是白雪皑皑,只有烟霞峰,峰如其名,玫粉色的烟霞笼罩,如一丈轻软的红尘落入人间,旖旎动人。
时至日暮,金乌西沉,金色的霞光在西方的天空中荡漾开来,将烟霞峰笼罩在一片瑰丽中。
晚晚站在桥头,倚栏照水时看见,在她的脖颈间,未被衣裳遮住的部分,不知何时浮现出一只朱砂蝴蝶,双翅舒展,纹印精致。
晚晚:???
这是......她的道侣之印?
难怪师尊后来打量她的眼神怪怪的。
晚晚看了身旁若无其事的迟夙一眼。
别人的同心结印都结在胸口,他倒好,就这样大大咧咧地结在了她的脖颈上,像一个蝴蝶结。
明明只是一只蝴蝶,不知为何就带了那么点情.色的味道,就好像,她是什么礼物一般。
晚晚不好意思地摸摸脖子,凑近迟夙小声道:“你怎么把同心契结在了我的脖子上,是不是太显眼了......”
这是两人灵气交融之后,自然而然地衍生出来的形状,普天之下,仅此一枚。
双修时,催动这印记,可以帮助两人在各方面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迟夙眼睫轻扬,看向少女修长的颈间,纤细的锁骨上,白玉一般无暇的肌肤中,落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红蝶。
漫天晚霞如火烧,金色的光芒落在那只红蝶上,越发暧昧难言。
“显眼不好吗?”
迟夙唇角也勾起,长睫下的眸光幽暗如海,流连在她细白的颈间,带着一股无法遮掩的占有欲。
“这样,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了。”
他补充一句,“也只能是我的。”
晚晚不敢再看他的眼神,只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那个印记。
印记微微发烫,紧跟着,她的手指就被攥住,他的呼吸也压了下来。
那道轻柔的风,比印记更加滚烫,晚晚感觉到他的舌尖轻轻舔过那红蝶,又用牙齿轻轻地咬。
晚晚被他从背后揽着,身体一颤。
一阵麻意自脚尖泛起。
这小兔子的吻技越发成熟了。
她忍不住扬起下巴,衣领被拨开了一点,露出修长白皙的长颈,优雅迷人。
“晚晚。”
身后的少年停止亲吻,转而抱紧了她,“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夕阳已沉入地平线以下,天边最后一抹瑰丽在逐渐淡去。
天地静谧,他嗓音柔和低沉,像极了蛊惑。
“嗯,什么事?”
晚晚刚才被他吻得上头,此刻才终于找回一丝神智。
少年低声,像乞求一般,“要永远喜欢我,不许离开我,好吗?”
晚晚心头一颤。
她微微侧眸,看到他不知何时妖化了,银色的长睫下,红眸乖巧,兔耳微微下垂,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真的好乖,好可爱啊!
晚晚转过身,抱住他的腰,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抚摸着他的长发,安慰他。
“永远喜欢你。”
“不会离开你的。”
他压抑着心中的雀跃,忍不住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没骗我?”
晚晚锁骨轻缩,“没骗你。”
听到晚晚的承诺,迟夙放心了。
他低头,唇无声而动,“只要你不离开我,即便是骗我的也没关系。”
“嗯?”
晚晚没听清,他却不再说话了。
迟夙低头吻着她的发,闻着她发间传来的甜香和他的味道,满足极了。
他想到了那几日。
他无法形容那种从灵魂深处涌上来的悸动,但是他记得她娇弱无依地攀附着他,她如墨般压在身下的长发,花瓣般娇艳的脸庞……
每逢他弄的厉害了,她抱着他哀求的语调,她欲哭未哭的声音……都令他失神.颤动。
晚晚察觉到下方的变化,按住他伸进衣摆中的手,耳尖泛红地阻止他:
“今晚,也算我们的新婚之夜,走吧,我给你做顿好吃的去,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在师尊那里,晚晚得知这里有小厨房时,便跃跃欲试。
她的一手好厨艺至今还没有用武之地呢。
“好。”
迟夙乖乖收回了手,眉眼弯弯地看她:“那吃完饭可以洞房吗?”
晚晚:“......”
她亲自下厨还比不上洞房来得重要吗?
……
太和仙门的修士不辟谷,不仅有灵谷还有许多从城镇采购来的各种食材。
晚晚依照在现代的方法倒腾了一桌饭菜出来,考虑到小兔子爱吃素,晚晚特地做了五彩鲜蘑,爽口时蔬,软炸虾仁,鸡汤豆腐羹,最后,不知从哪捧来了一壶酒。
这壶酒是灵玺剑君送来的,她做饭时就闻到了酒香,她平日里不馋酒,但这酒不知是怎么酿的,香得很,入口更是绵软,如同恋人之间缱绻的亲吻。
迟夙只喝了一杯,就放下了。晚晚爱喝,一边与他闲聊一边饮酒,不知不觉间就喝了很多。
可是晚晚忘了,她的酒品不太好。
酒酣耳热,晚晚张嘴便唱:
“大王叫我来巡山呀,抓个兔子做晚餐~”
迟夙:“......”
她明眸如水,眼波流转间,瞧见了桌对面的迟夙。
正在迟夙愣怔间,就见少女拎起裙角,摇摇晃晃地走向他,腿一抬,就跨坐在了他腿上。
少年的腰身猛地一僵。
晚晚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噗嗤一笑,抬手就勾住他的下巴。
“变兔子。”
迟夙:???
晚晚又道:“变兔子。”
迟夙:......
少女不依不饶:“快变兔子。”
迟夙无奈,只得施了妖法,化出了妖相。
银发如月华流淌,长睫迷蒙,红眸如血,唇色如春花。
少女的双眼亮晶晶地看他,在他脸上使劲亲了几口,留下几块湿润的痕迹,又将狼爪子伸向了他的耳朵,揉了又揉,爱不释手。
“小兔子,我好喜欢你啊。”
“我有好多钱,你让我睡一睡吧?”
也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少女格外的热情,身子也格外的软,呼吸像火一样,烫得迟夙心跳如鼓。
“晚晚,你......”
“嘘。”
晚晚细白的食指搭在红唇上,“别说话。”
她坐在他身上,鼻尖凑近了他的耳朵,在那柔软的茸毛上蹭了蹭,深深地吸了一口。
少年喉间滚动了几下,忍不住贴近她的脖颈,吻着那只红蝶,感受到她细弱的血管,在舌尖下急促地跳跃。
他的气息也乱了。
迟夙掐着她的细腰,在她耳边恶狠狠威胁:
“晚晚,这可是你自己惹的火。”
第132章 尘世无趣,我只有你
在少女靠近他,温柔地拥着他的时候,迟夙感觉到了光的靠近。
他从未被上天眷顾过,不管是梦中的他还是之前的他,他曾以为那就是他的一生。
孤单,清冷,又寂寞。
他的生命曾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如今,却被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隐隐觉得,他们之间,是有羁绊的。
晚晚盯着面前秀色可餐的小兔子,忍不住伸手捧起他的脸。
“威胁我有什么用?只准你欺负我,不准我欺负你么?”
她也恶狠狠威胁:“我今天偏要欺负你。”
说罢,她就低头吻上他的唇。
两人你来我往,气息缠绵,动作间,晚晚不慎打翻了酒水。
清亮的酒液溅在了两人的脸上。
晚晚睁开眼,看见他双目微湿,神色迷离,睫毛如蝶翼停留,展翅颤抖。
一滴酒液溅在他的眉心,顺着他的鼻梁,落入晚晚的唇间。
晚晚放开他,她的眸湿润清亮,唇间似含露。
“迟夙,我们......”
她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试试道侣之契吧?”
......
在反反复复的折腾中,晚晚酒醒了。
“迟夙......”
晚晚的鬓发早已湿透,抬起湿润的眼去看他,眼中的泪欲落不落。
“嗯?”
少年银色长睫微颤,目若出水银鱼。
晚晚感受着魂海充盈的灵力,喃喃出声,“你在给我当炉鼎吗?”
“你知道了?”
少年眼睫一眨,唇若丹朱,“炉鼎算什么。为了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只要她愿意永远陪着他,不离开他,不抛弃他,要他做什么都可以。
“这尘世无趣,我只有你了。”
晚晚失神,他说他只有她。
她已经不敢想,任务结束后,如果她离开,他又该怎么办。
她要留他一个人在世上,再次被抛弃,孤零零地漂泊直至生命的尽头吗?
她突然就很不忍心,想要告诉他,她的最终归处。
她想要告诉他,就当她是一个梦。
“迟夙......”
仿佛心有灵犀般,迟夙制止了她。
他额头的汗落在她脸上,语气有些紧绷,“晚晚——”
“你不是说,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吗?”
他倾身向前,眸光凝视着她。
“还叫我的名字?”
“好好想想——”
他嗓音低哑,蛊惑,“你该叫我什么?”
晚晚伸出手,轻轻撩开他颈间微湿的银发,手指抚摸过他滚烫有力的胸膛,指尖落在他心口的朱砂昙花上。
他们是道侣,那是她给他结的道侣之印。
汗水淌过花瓣,印记鲜红,娇艳欲滴。
蝶恋花,花恋蝶。
她本想结一只兔子,但考虑到实际作用,她还是选择了昙花。
晚晚弯起双眸,甜甜轻唤:“夫君。”
他的眼瞬间明亮,眸光如水,他俯身吻她的眼,舌尖勾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乖。”他虔诚,真挚,“我爱你。”
晚晚能明显地察觉到修为在提升,也察觉到迟夙的修为,是真的深不可测,仿佛是天生的灵物。
但这种灵气,不像属于人修的,也不属于妖修,更像充盈在天地间的大道之气。
他与那枚天地至宝苍元玉有什么关系?
......
迟夙的鼻尖抵上她的耳垂,唇落在道侣之契上,哑着嗓子道:“晚晚,跟我念。”
“天地无极,乾坤浩瀚,阴阳双生,夫妻和合,同心同德,不离不弃。”
此时晚晚才明白,原来前几日在禁地,是男女之欲,如今才是真正的双修。
他在为她修补神魂,不惧消耗修为。
“天地无极,乾坤浩瀚,阴阳双生,夫妻和合,同心同德,不离不弃。”
晚晚跟着他念,一字一句,认认真真。
她想起哥哥曾经说过的话,她神魂受损,与迟夙结为道侣可以修补神魂,甚至能够回忆起过去,得知自己的身世秘密。
这秘密,会是什么关键吗?
咒诀念出口后,晚晚眼前似有一道金光闪过,紧接着,她看到苍茫云海间,仙山琼阁林立,万里长风过境,粉桃如雪轻舞。
耳畔仿佛有人在轻叹,与君再相遇,犹如故人归。
犹如故人归......
故人,是谁呢?
......
天色将明时,晚晚才迷迷糊糊地被迟夙抱去洗澡,她窝在他怀中,看着惨烈无比的新房,想死的心都有了。
床榻上枕席移位,乱糟糟的一团,床单云被都蹭落在地板上,两人的衣服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妆台银镜前散落着胭脂水粉和首饰,那是他把她抱到镜子前时,被她一挥手打乱的。
迟夙语气暧昧:
“晚晚,原来你喜欢在桌子上。”
“你还让我在窗下放张软榻......”
“你嫌地板太硬......”
“晚晚主动的时候好热情。”
晚晚越看越觉得脸颊发烫,干脆就埋首在他胸前,闭眼装死。
最后,他凑到她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
晚晚耳朵都红透了。
晚晚:别说了,我是禽兽。
......
烟霞峰偏僻,远离灵剑峰,这处居所自建成后就无人居住,闲置已久,虽然有些简陋,但胜在古朴可爱。
烟霞峰顶有纯净天泉,径直连进了屋内。
泉水叮咚,声声不息。
迟夙抱着她来到丹枫洒金的大屏风后,施了一个法诀将池内的水加热变成热泉。
他甚至还准备了花瓣,原本他是打算昨晚给她用的。
花瓣落下,云雾蒸腾间,晚晚泡在了热水中。
“晚晚,你先泡一会儿,我去收拾屋子。”
晚晚点头,她巴不得迟夙快点离开。
热水温暖了四肢百骸,缓解了酸痛,困意袭来,晚晚快要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身后忽然有水声传来,一个微凉的身体贴近了她的背,惊的晚晚猛然睁眼。
看到晚晚露出受惊般的眼神,迟夙只觉得好笑。
“你在怕什么?我什么都不做。”
想起昨晚的一幕幕,晚晚脸色爆红,恨不得将头埋进水中。
迟夙若无其事地撩起水洒在她的背上,“屋子收拾好了,我来帮你洗澡。”
第133章 迟夙认出,那正是年幼的自己
他拿过洗头发的香露,一点点抹在她的发上,缓缓地揉搓出泡沫,轻轻地按摩着她的头皮。
不轻不重的力道刚刚好,比现代洗头房小妹的技艺还要娴熟,还要舒服。
洗完了头发,他又耐心地帮她擦干水分,紧接着,又帮她洗身上,一边洗,一边按摩。
轻柔的水抚过肩膀,腰腹,少女脸上已是热热的一片,双颊晕红。
有这么一个湿身美男在眼前晃悠,提供全套服务,再配合如此气氛,她的瞌睡虫都跑光了。
可是不睡又很尴尬,她不敢保证她会不会对这只小兔子再次伸出魔爪。
晚晚想起了她的睡遁大杀器,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迟夙,我饿了,你去给我找点吃的好不好?”
迟夙一愣,笑着点头。
“好。”
他转身走上岸,不过一道法诀,便烘干了衣服。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出来。”
晚晚忙不迭地点头。
待迟夙离开后,晚晚回到系统空间中,看到物品栏中尚未使用的花瓣,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使用。
记忆碎片开启倒计时:10、9、8……3、2、1
她落入一片通红的火光中。
......
等迟夙端来吃的时,就看见晚晚趴在池边睡着了。
“睡得这样快?”
迟夙心中一跳。
他曾好几次见她快速睡去,毫无征兆,熟睡之中,对于外界的危险毫无察觉。
这本不是一个修仙者该有的状态。
他放下手中的托盘,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微凉,不烫,脉搏也正常。
真的只是累了吗?
迟夙摇头,也许是自己想多了。
他将她从池子中抱出来,用法诀蒸干了她的湿发和皮肤上的水珠,又扯过棉巾包住,便往床榻走去。
将她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云被中后,迟夙脱去了衣衫,长腿迈入池中。
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片刻后,他走出来,用同样的方式弄干了身体,躺在床上,将熟睡的少女紧紧抱在怀中。
少女容颜粉嫩,长睫如蝶翼颤抖,呼吸有些急促,在他拥过来的瞬间,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襟不撒手。
迟夙有些担心,想了想,便伸手扶正了她的头。
她与他结有妖契,她此刻精神状态如何,他一探便知。
在迟夙与她额头轻贴的一刹那,他眼前迅速闪过一幅画面。
他看到她置身于一片火光之中。
而那火光之中,正蜷缩着一个小男孩。
迟夙认出,那正是年幼的自己。
*
晚晚手足无措地站在火海中。
她又回到了谢家。
这一夜,是谢家在世间的最后一夜。
杀戮已经接近尾声,熊熊烈火在倾颓的房屋间燃烧,火舌肆意舔舐着昔日的荣华,余烬星星点点地冲向空中,灰屑如乌云般飘洒在谢家的上空。
谢家的结界早已被破坏,耳畔传来厮杀声,晚晚不能冲破周围的迷障,更不清楚作恶的人是谁。
她下意识地穿门而入,看到被绑缚在地上的小男孩。
男孩乌发散乱,口中被堵,双手被绑在身后,悄无声息地倒在地上。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衣衫褴褛,衣摆被火烧了大半,残破染血。
晚晚心中一跳,正要上前去查看时,“咣当”一声,门突然被大力推开。
一个身着绫罗,头戴钗镮的美妇人带着一名男子冲了进来。
她满脸泪痕和黑灰,看起来狼狈不堪,仔细看她的面容,竟然与剑无渊极为相似。
她似疯魔,死死地盯着地面上躺着的小迟夙,唇齿之间挤出恶狠狠的字眼:
“都怪你!”
“都怪你,你该死!”
“如果没有你,谢家岂能落到如今的地步!”
“是你和你娘毁了他!毁了谢家!毁了我!毁了我的渊儿!”
“如今,你便代渊儿去死吧!”
她狠狠地擦去脸颊的泪水,侧头吩咐身旁的男子,“将他送到渊儿的房间,你知道该怎么做。”
男子点头,不发一言地上前扛起小迟夙,走出门,几个跳跃间,消失在黑夜中。
晚晚跟上去,灵魂附在小迟夙的身上,她看到这名男子,将他带进了一间书房。
四周喊杀声震天,耳畔不断传来下人的哀嚎。
在开门的一瞬间,一把长剑劈了下来,男人伸手一挡将那长剑击落。
“公子,是我!”
躲在门后的少年现出身形,晚晚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年少时期的剑无渊。
他吓的脸色惨白,身子不停地发抖。
“我娘呢?”
那人不答,反而走进屋内,将扛在肩头的小迟夙放下。
剑无渊看见小迟夙,眉头舒展,扑上来道:“是弟弟,你救了弟弟吗?”
“弟弟?一介妖物而已。”
那人冷笑了一声,又催促道:“公子快换衣裳,随我离开!”
说罢,他就将昏迷的小迟夙三下两下地绑在了剑无渊的床上,又用被子给他盖上,伪装成剑无渊的模样。
“为何要换衣裳?”
十三岁的小少年终于察觉出不太对劲了,他身量已经很高了,上前去揪住那人的衣领,厉声质问:
“为何要把他绑在床上?不带他走吗?我娘呢?娘明明答应我,要找到他带他一起走的!”
男子不答他的问话,只急声道:
“公子!夫人已经在外等候了,您动作快一点,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不走!”剑无渊红着眼,“要走就带他一起走!”
浓烟窜进屋内,旁边的屋子已经被火海吞噬,很快,这间屋子也要被殃及了。
男子心急如焚,对上小少年倔强的双眼,他叹了口气,无奈解释:
“对方可能是寻仇而来,谢家只有你与九公子是天生剑骨,即便九公子的剑骨被掏出,但剑意仍在,若有他代替你去死,便能为公子你争取一线生机!”
晚晚看见剑无渊愣住,清秀的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不行,我不能这样做!”
他说着便后退去寻地上掉落的剑,以剑指着那男子,
“既然谢家难逃一死,我独活又有什么意义?他已经吃了太多的苦了,我不可能再让他代我去死!”
“公子!你要想想夫人!”
男子苦口婆心,“你是夫人的命!你若是死了,谢家就真的没了!”
剑无渊咬牙,“你别拦我,既然我们能出去,为何不能带上他?大不了,我背他出去!”
话音一落,他举着剑就朝这男子攻了上来。
男子一愣,没想到他竟会动手。
但剑无渊毕竟是一个孩子,哪能敌得过这名修为在问心境的男子,两人过了十几招后,剑无渊被一掌击昏。
“公子,对不住了。你活着,谢家才有机会报仇。”
说罢,那名男子就扛起昏迷的剑无渊,跃出了院子。
而就在这时,隔壁的大火终于蔓延进了书房。
第134章 火海逃生
火势在蔓延,点燃了门窗,烧毁了帘帐,热浪滚滚,扑面而来。
晚晚看到那冲天的大火,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但她没有实体,只能在小迟夙身旁不停地转悠。
“醒醒啊迟夙,火都烧过来了!”
虽然知道迟夙最后能逃出生天,但她依旧为他捏着一把汗。
门窗已经烧得只剩架子,连摆放着贵重物品的博古架,珍藏着珍贵典籍的书柜都被大火吞噬。
对于这种情况,晚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甚至不能用风把火吹开。
床上昏迷的小人被烟呛的咳嗽一声,蹙着眉悠悠转醒。
他看到了漫天的大火,映在他清透的瞳仁中。
他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被绑住了。
浓密的烟雾滚来,他被呛得连连咳嗽,苍白的小脸上终于流露出一丝紧张。
晚晚凑到他面前,用不存在的手摇着他,“快啊,快想办法出去!”
他的目光四下搜寻。
紧接着,晚晚看见他闭上了眼睛。
从地上飞起一柄长剑,那是剑无渊被击昏时留下的。
长剑穿过火光,稳稳当当地落在他的手中。
此时,整个书房都已经被大火包围了。
他开始动手割绳子,长剑很锋利,幸亏绳子也是普通的麻绳,割断绳子后,火势已蔓延至帐幔。
周围热浪滚滚,火星不断落下,在帐幔倾倒的一瞬间,小迟夙用尽全力滚了下来。
地板没有地毯,他又瘦,跌下来时,骨头撞在地板上时发出咚的一声。
晚晚心疼极了。
他发现他站不起来。
他试着爬出去,可身上没什么力气。
四周都是火,火舌肆意舔舐着屋内的帘帐,浓烟充斥室内,他却只能用手扒着地板一点点地向前爬。
晚晚虽然是一具灵体,但她如身临其境般,不仅能感受到这灼人的热度,甚至能感觉到皮肤被烧灼的痛苦。
看着这片火海,晚晚的内心也涌起了绝望,如果眼前都是真的,那么当年的小迟夙是怎么逃出来的?
房顶都被烧穿了,头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稀稀疏疏的火星落下,将他的衣裳烫出了几个小洞。
晚晚抬头,看见巨大的房梁已然支撑不住,眼看着就要掉下来,而房梁的下方,就是小迟夙!
小迟夙仰头看着燃烧的房梁,面色平静,那红瞳里涌出来的光,竟是深深的绝望。
来不及了。
晚晚透明的身体扑在他身上,拼命地想把他拉开,她心急如焚地在他耳边喊道,“迟夙,你想死吗?快躲开啊!”
就在此时,小迟夙突然一愣,不可置信地转头与晚晚对视。
晚晚看到他的红瞳中,分明没有她的影子,可她就是觉得他能看见她。
他突然开口,细嫩的嗓音青涩,“是谁?”
晚晚一愣。
不远处,燃烧的门框轰隆一声倒下,激起重重的热浪。
紧接着,房梁落下。
小小的男孩下意识护住了头。
晚晚大喊:“不要!”
她径直扑在了他身上,将他的小身体包裹在怀中,巨大的正在燃烧的房梁砸在晚晚透明的躯体上,竟生生止住了力道,侧翻过去。
但,侧翻的梁,仍砸中了迟夙的小腿。
晚晚觉得心口猛地一痛,口中有大股的血顺着唇角流出。
她来不及琢磨这其中的怪异之处,急忙去查看小迟夙的伤势。
半截白森森的骨头泛着雪光,刺穿了皮肉和布料,暴露在空气中,血浸透了裤腿,流了满地。
晚晚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腿断了。
她急得不知该怎么做才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小迟夙好像恢复了一些力气,自地上爬起,他苍白的脸上渗出点点汗珠,红润的唇抿得极紧。
明明该是剧痛无比的,他竟一声不吭。
他的眼茫然地看着晚晚的方向,定了定神,咬着牙朝屋外爬去。
方才倒塌的门板已然烧成了灰烬。
他越过那灰烬,爬了出去。
通红的火光下,地面被拖出一条长长的血印子,直接延伸到门外。
......
终于爬到了院中,小迟夙的力气已恢复了大半,他四下看了一圈,捡了几块木板,解下衣带,将受伤的腿固定住,又寻了一根木棍,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
他疼的身体不停地发抖,还没走上两步,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
摔了他就站起来,继续往前走,除了微颤的眼睫,连眼都没眨一下。
晚晚一直跟在他身旁,看着他咬牙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瘸地往外走。
“轰隆!”
身后传来震耳欲聋的坍塌声。
他没有回头,热浪自身后扑来,将他的发和衣襟吹得四散开来,恍若一只误入火海的白色蝴蝶。
院外,凌乱的脚步声和打斗声传来,夹杂着侍女的哭喊声求饶声。
“饶命啊!饶命——”
“快点快点!这边!”
“别让他们跑了!”
小迟夙回头看了一眼,红眸中火光跳跃。
到处都是鸡飞狗跳的,危险仍在逼近,他不敢停下来。
他只有在坚持不住的时候,才会坐下来歇息一会儿。
谢家仙门很大,他为了掩人耳目,只能往偏僻荒芜的后山逃去。
晚晚跟着他自尚未烧毁的小门中转了出去,在漫天血光下,在清冷的月光下,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一处荒废已久的院落。
他走不动了,便坐下来歇一歇,喘口气。
小男孩面上冷汗浮出,唇被死死咬破,殷红的血自唇间流出,他也只是随手一擦。
晚晚蹲在他面前,担心不已,这小兔子不知道疼吗?
这可是骨折啊,不说哭出声了,他怎么连眼泪都不掉?
而他也似有所感,抬起头,直愣愣地与晚晚对视,待看到一片虚空后,又失望地垂下了眼睫。
什么都没有。
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人跟着他呢?
第135章 我一个人,好害怕啊
寒月如昼,鸟灵低飞,小迟夙蹒跚而行。
晚晚一直跟着他。
他走的这条路,能让他轻巧地摆脱仇家的搜捕。
喧闹的人声在逐渐远离,他也越来越安全。
彻底脱离谢家的范围需要爬过一座山。
山石嶙峋,陡峭险峻,这也是他唯一的出路了。
小迟夙的眉毛都未曾动过一下,哪怕疼得冷汗如雨而下,也一咬牙忍了过去。
即便摔倒了,他也面无表情地扶着山石再爬起来,又捡起木棍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地往前挪。
晚晚看得心碎,眼泪不争气地落下。
好不容易爬到高处,心神放松了点,一个重心不稳,他就跌了下来,正好撞在了受伤的腿上。
钻心的疼痛自伤口涌来,不断刺激着大脑。
他终于痛呼出声,声音破碎又颤抖,就像是受伤的野兽蜷缩着身子痛苦难耐的哀嚎。
他额头冷汗干了又湿,碎发一缕一缕地贴在面上,像分割了月光的黑暗。
这时,头顶有惊雷破空之声传来。
小迟夙天生敏锐,努力将小身体藏于山石的黑暗中。
他怕被人听到,眼睫轻闭,又迅速咬住了自己的手,牙齿磨在手背上,将手背上的肌肤咬的鲜血淋漓。
此时,意志力成为了他最好的止痛手段。
晚晚抬头看去,看到远处的天空中,黑云滚滚,蓝紫色的闪电在云层中翻滚,这是灵流与魔气的碰撞之声。
晚晚吃了一惊。
魔界早在千年前就被妖界征服和侵占,世上根本就没有大魔。
这漫天的魔气是怎么回事?
难道谢家灭门,并非普通的寻仇?
正在疑惑间,晚晚看到一缕银色的影子,直奔那魔云而去。
魔云中也缓缓浮现出一个身影,看身形,像是个男人。
晚晚的行动受迟夙的记忆所限制,不能飞到那两人的身旁。
两人交谈了一番,稀稀疏疏的话语随着风送进了晚晚耳中,晚晚努力分辨着,也只听见了几句“没找到”“下落”“带回仙门”“合作”“各取所需”之类的只言片语。
晚晚心头一跳。
难不成,谢家灭门这件事真的与太和仙门有关?
联想起前些时日听到的风声与褚灵均失踪的消息,晚晚的脑海中浮现出大胆的猜想。
那两人说罢,便分开了。
魔云来的快去的也快,小迟夙也盯着那黑云看了一会儿,见它朝谢家上空飞去,这才又收回了目光。
小迟夙再次架着自己受伤的腿往山上爬。
他面无表情,吃力地,比之前更为小心翼翼才爬上了山坡。
他站在那里瞭望四周。
晚晚的也目光环视一圈,她看见这里群山连绵,镜面似的湖泊在银色的月光下闪着微光,湖水辽阔静谧,野草生机勃勃。
野草尚有大地的拥抱,而他什么都没有。
小小的人儿站在这广袤的天地间,孤单又寂寥。
他找到一处山洞,慢慢挪了进去。
此时,那一身破旧的衣裳都已经汗湿了。
他将湿衣脱下,露出瘦骨嶙峋的躯体。
也许是受伤太重,小迟夙难以再支撑,忍不住瘫倒在地,化出了自己的妖相。
黑发间钻出毛茸茸的兔耳,发色也一点点变白,将他的小身体覆盖住。连他的背后,一截短短的尾巴,都露了出来。
淡蓝色的灵力包裹着他,为他疗伤。
他像一只真正的小兔子,弱小,可怜又无助,似乎只要晚晚伸出手,就能将他捧在手心中。
他抬起头,银色的睫毛下,泛出点点金色的泪光。
那样无辜,稚嫩,清秀的一张脸,像是天上最干净的雪。
正在她打量着他的时候,小迟夙也在看着眼前的虚空。
直觉告诉他,一直都有人在跟着他。
他看不见这个人,但他能感觉到这个人的气息,极其微弱的,带着一股熟悉的甜香。
特别是,在书房那场大火中,房梁落下时,好像有什么力量护住了他。
那道大梁原本可以砸死他的,可它落偏了。
是那个在冥冥之中保护他的人吗?
“你是谁?”他轻声问。
晚晚当然不可能回答他。
“我曾闻到过花香,听到蝴蝶在我耳边扇动翅膀的声音……”
他脸颊苍白,血色的唇却微微弯起,他用极轻极轻的声音问着眼前的虚空。
“一直都是你吗?”
晚晚愣住。
他察觉出了她的存在?
“如果是你,就告诉我……”
他语气中饱含期待,小心翼翼地,像是怕把她吓跑,
“告诉我......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
熊熊烈火在遥远的地方烧灼,火光将那片天幕映得通红,天地之间一片喧嚣,时不时传来惨叫声与房屋坍塌声。
犹如燃烧在人间的地狱烈火。
他乖巧地等待。
而回应他的,只有沉默,永恒的沉默。
他唇角的笑意逐渐消失。
“真的没有吗?”
那一直以来,支撑他活下去的动力。
最后他蜷起身子,将脑袋埋在膝盖间,蓬松的兔耳垂落,尾巴无力地散开——
“求你了。”
他哀求,他祈盼。
“我一个人,好害怕啊......”
……
我一个人,好害怕啊。
晚晚红了眼圈,伸出手拥抱着他。
她无法触碰到他的实体,正如,他无法触碰到她的灵体。
“阿怜,你不是一个人,你有我。”
她知道他不会听见,但她还是想说。
小小的阿怜触动了她内心深处的柔软,她快乐又伤感,快乐的是,他小时候的记忆中会永远留下她的痕迹,伤感的是,她最终会迫不得已离开他。
“不要怕,以后你会遇见我,我们会相爱,会结为道侣,会拥有一个家,我会陪着你,直到我......离开。”
离开两个字被她无声地吐出。
泪水滚滚而下。
她舍不得离开他。
她真的舍不得。
“阿怜,如果可以......我真想永远陪着你,陪你到时间的尽头。”
再也不分开。
在暗处默默关注着这一切的系统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出声提醒。
记忆碎片消失倒计时:10、9、8……
记忆碎片的时间要到了,晚晚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
她低下头,轻柔的吻落下,落他的眉间的朱砂上。
“阿怜,我要离开了,但我会永远陪着你。”
她催动法术,周身消散,幻化出千百只玉蝶,在他周身飞舞,盘旋,直至消失。
最后一只玉蝶落在他的肩头。
耳畔传来微弱的空气波动声,那是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
小迟夙抬起头,仔细巡视周围。
可是视线所及之处,却什么都没有。
他呆呆地愣了一会儿,脸上才露出些许笑意。
但这笑意转瞬即逝,如星点火光般,消失在沉沉黑夜中。
他再次听见了那个声音。
他喃喃:“蝴蝶。”
这时,东方的天空露出了一丝曙光,金色的阳光自洞口斜照而来,擦过这滴泪珠,泪珠折射出璀璨又迷幻的光影。
人间的温暖啊,终于来临了。
第136章 一直都是她
晚晚睁开眼,感觉到自己被人环抱在怀中,随着她的醒来,那人的手臂紧了紧,而后又勉强松开。
晚晚抬头,对上迟夙俯眼望来的一汪清泓。
他与她无声对视。
她眼中还噙着点点泪光,睫毛根根湿透,湿漉漉的眼中倒映着他的影子。
他脑海中萦绕的,仍旧是她消散时化蝶的一幕。
原来是她。
清风是她,甜香是她,蝴蝶是她,陪伴是她。
一直以来,都是她。
难怪她知道自己的名字,难怪她会在梦中叫他阿怜,难怪她知道自己的过去……
他无意去探知晚晚是怎么到达他的记忆中的,他只知道,他找到了他的蝴蝶。
迟夙按住了自己的心——
“砰,砰,砰……”
他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在这狭小的空间内,他拥着他的蝴蝶,心跳的快要飞出来。
他的心,被一个叫晚晚的少女塞的满满的。
“晚晚。”他轻声问,“你怎么哭了?做梦了?”
晚晚点点头,看着他的目光越发柔和。
“我梦到了你。”
她不说做了什么梦,只是闲聊一般问他,
“迟夙,你小时候,是怎样过来的?”
“我小时候吗?”
迟夙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若无其事地扬唇:“不记得了。”
晚晚一愣,不记得了吗?
她竟然有些失落。
迟夙打量着她的神色,笑意盈盈。
“但是,我记得一只蝴蝶,她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离开,最后——”
晚晚的杏眼蓦然睁大,像林间受惊的小鹿。
他凑上去轻轻咬了一下她的鼻尖,“她爱上我了。”
晚晚吃疼,猛地一缩脖子,清凌凌的杏眼又湿润了不少。
她嗔怪:“迟夙!”
迟夙眼睫一扬,“晚晚真可爱。”
他再次凑过来,鼻尖与她挨着,睫毛也轻轻地蹭过她脸上的肌肤,唇与她相贴。
“晚晚连做梦的时候都在喊我的名字。”
晚晚有些惊讶,“我,我喊了你的名字?”
她更担心的是,她是不是还说了别的什么。
“不仅如此,我还听见你说,要与我——”
他的唇擦过她柔软的唇瓣,来到耳际,轻声说了一句话。
晚晚蓦地睁大了眼睛,白润的耳垂顿时红如血玉。
“原来晚晚竟如此爱我。”
他故意重重地咬出那个“爱”字,在他悠扬的语调中,似乎又被赋予了什么特殊的意义。
“胡说,我怎么可能,你......你从哪学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的唇又贴上了她的耳廓,浅浅地吮着她的耳垂,手揉进了她的衣襟内——
“我还学会了很多种玩法呢,晚晚就不想试试么?”
迟夙身上散发出浓烈的,慵懒的,勾人魂魄一般的欲感,配着一张清冷无辜的脸,让晚晚心如擂鼓,刹那失神。
他怀中滚烫,眼神也已变得幽深,晚晚不敢动,甚至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被人称为顶级炉鼎了。
除了双修带来的好处,连床上.功夫,都好得令人发指。
她故作镇定,拒绝他:“别闹了,你太不节制,这样下去,会......”
他问:“会怎么样?”
晚晚羞涩,“会有宝宝的。”
他每次都把她折腾的够呛,他的又多,到如今,小腹都还是酸胀的。
照他们这个频率下去,怀宝宝的几率太大了,而且真要有了宝宝,又该怎么办,总不能把父子俩都留在这里。
迟夙低头看她,忽然笑了起来。
是从何时起,他的人生才变得如此鲜活的?
在他过去的人生中,他时常能感觉到痛苦,那痛苦曾让他绝望,最终也让他兴奋,只有疼痛,才能让他感知到自己是活着的。
后来,他逐渐品尝到情爱,嫉妒,担忧,忐忑不安,源自内心深处的卑微和乞求,还有情.欲。
而情.欲就像一把枷锁,将他牢牢地困在其中,只有对她一次次的占有和抵死缠绵,才能真正的安抚他。
当年慈悲大师说,无所具则无所惧,无所谓则无所畏。
可他清楚地知道,他如今有了惧,有了畏,有了软肋。
还有他更害怕的,不敢想象的东西。
他再次笑道:“那晚晚想做什么,我陪你。”
……
此时已是傍晚,晚晚已经睡了一天,肚子有些饿了。
迟夙早有准备,她惊奇地发现,他竟然会做饭。
他端出熬了一天的灵粳粥,上面撒了一些金黄的桂花蜜,清香扑鼻。
还有两道小菜,色香味俱全,甚至还有一只八珍烤鸡。
晚晚用眼神询问他,这只鸡是怎么回事。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用顾及到我。”
迟夙眼睫一眨,“晚晚这些天累坏了,都瘦了,是该好好补一补了。”
正在扯鸡腿的晚晚:“......难道不是你该节制吗?”
他笑着回答:“我已经节制了。”
晚晚睁着一双潋滟的杏眼瞪他,你唬鬼呢。
他倾身过来,手指揩去晚晚唇边的花蜜,放入唇间品尝,意有所指,
“可是晚晚太甜,我控制不住自己。”
吃个饭都被调戏,晚晚都已经习惯了。
饭菜味道都很好,晚晚忍不住大快朵颐,填饱了肚子后,便与迟夙一起绕着烟霞峰散步消食。
人间初秋,此时已是秋高气爽,枫叶红了满山。
两人十指相扣,随意地闲聊。
晚晚道:“过两日就要下山了,师尊要我们去北境一趟。”
迟夙嗯了一声。
“灵均小姐似乎就被困在北境,无渊剑君已经在路上了,我听说,无渊剑君他——”
她觑着迟夙的神色,试探道:“也是谢家人。”
她想起记忆碎片中剑无渊的所作所为,忽然觉得,他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至少,他在生死存亡关头,也不曾放弃过自己的弟弟。
当时,迟夙正在昏迷中,看到这一幕的,只有她。
若是,这世上有更多的人接纳他,陪伴他,待她离开后,他会不会好过一些?
只是,迟夙默不作声的模样,又让她心里有些发虚。
想了又想,晚晚还是决定避开这个问题。
“师尊说北境境主已经吞并了数个小仙门,如今已是蠢蠢欲动,想打白泽神剑的主意。”
她看向迟夙,“我还记得,你说过想要北境覆灭。那么,你想不想要白泽神剑?”
北境覆灭?白泽神剑?
迟夙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他与晚晚初遇时,她曾告诉他,她有预知的天赋,她能帮他报仇,能帮他得到白泽神剑,会让他长命百岁。
如今他毒素已清,她又提起这些事,这让他不得不怀疑,她做这些事的目的是什么。
今日,他与她神魂相通的时候看到的一切,冥冥之中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控着一切。
他看着身边的少女,乌发雪颜,瞳若秋水,脖颈间一只红蝶,振翅欲飞,在傍晚残余的日光下如春晖一般的好看。
无论是什么,他都要将她留在身边。
即便与天作对,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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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他的月亮
“那些都不重要。”
迟夙突然开口,“晚晚,你知道有一种名为相思烬的神魂之誓吗?”
晚晚不解:“什么?”
“这是一种古老的血誓,立誓的两人,从此以后共享寿命,若一方死去,另一方也会神魂散尽而死。”
他弯起唇,看向晚晚,“我说过,若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晚晚,我们立誓吧——”
晚晚下意识地拒绝:“不行!”
她不能立这个血誓。
她比谁都清楚,她最终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而她离开的方式,就是死亡。
她甚至都有些怀疑,迟夙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否则,怎么会想要立这样的血誓?
这种誓约,寻常修士,普通道侣都不会这么做,因为代价太大了。
“为什么?”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眼中令他感到陌生的慌乱与茫然。
“你不是爱我吗?”
晚晚侧过脸,强迫自己不去看他目光中的失落。
“不为什么,这个誓言代价太大,我比你弱,我,我可能会比你更早的死去。”
“不会的,晚晚。”
他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坚定,有力。
“有我保护你,没有人可以伤害得到你。我们的寿命共享,你不会死的,你会长命百岁,千岁,万岁……”
他的一切,他都可以分享给她,全是她的,包括他自己。
他只有她了。
晚晚不语,她给不了承诺,立不了血誓,干脆沉默以对。
半晌后,少年清冷颤抖的声音传来——
“晚晚,你告诉我,你不愿立下血誓,是不是因为……你会离开我?”
晚晚眼神闪躲,“迟夙,你是不是有些过于敏感了?”
看到她闪躲的眼神,迟夙的心更沉。
“晚晚,我们神魂交融,我能看到你的......”
他犹豫了一下,又继续道:“梦境,又或者说是我的记忆。”
他清楚地记得他所看到的,还有她的话,她说,如果可以,她不想离开他。
为什么要说如果可以呢?
他原不想问,可是,他有些害怕。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是,你是为我而来的对不对?”
晚晚吃惊地看他,他看到了她今日的梦境?!
与此同时,她收到了系统警告。
【警告!警告!宿主不可对任务对象透露系统的存在,否则任务失败,宿主将被系统抹去】
晚晚有些生气:“你怎么能私自进入我的识海......”
迟夙不答,他只是用哀伤又无辜的红眼睛看着她。
被他这样一看,晚晚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们是道侣啊,还结了妖契,他为何就不能进入她的魂海了?
两人的气氛一时陷入僵持中。
……
明月高悬,银霜铺了满地。
夜将三更,迟夙还未回来。
他们自傍晚那一番交谈后,便默契地分开。
他没有回到屋中,但屋内是他收拾的,处处是他的气息。
连晚晚的身上,从头发到指尖,每一寸皮肤,都沾染了他的幽昙香气。
他有什么错呢?
他只是最终会被她辜负的那个,错的是她啊。
晚晚裹紧了自己的披风,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终是忍不住,起身向外走去寻迟夙。
她看到迟夙坐于山石之上,他化出了妖相,清冷月光落在他身上,脊背如山连绵,连银发兔耳上都落满了皎皎银辉。
这般清冷的光照在他身上,太过美好,又因这过分的美好,让晚晚心生害怕失去之感。
她不安地轻唤他:“迟夙。”
迟夙回头,看向晚晚。
裹着白色披风的晚晚在月光下纯美的像落入凡间的仙子,那般的高不可攀。
她弯眸对他轻笑,笑意甜美可爱。
迟夙有些不解,她不是生他的气了?
晚晚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屋呢?”
他委屈巴巴地看她,与她对视,就好像,她凶了他一样。
晚晚原本也没打算对他凶,在这漫长的对视中,她只是叹了一口气。
“迟夙,我是人修,寿命有限,即便有你的修为帮我支撑,也不过百年而已,百年之后——”
“我做不到再让你为我魂飞魄散,我只想让你好好的活着。”
“而且。”晚晚垂下眼睛,“我神魂受损,丢失了许多记忆,命不长的。”
妖修的寿命可与天齐,甚至飞升成仙,如今他焚情已解,修仙飞升,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迟夙自山石上跳下来,落在她身旁。
“我可以帮你修补神魂,做你的炉鼎,我是心甘情愿的。”
他又想起梦中的那个自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浑浑噩噩地度过了千年,甚至连喜欢的人都忘记了。
他不敢想,如果,他连晚晚也忘记了,那他所渴望的温暖,救赎,和一切美好,都终将成为泡影。
他自背后贴上她,将少女紧紧地扣在怀中。
“何况,我们已经有了道侣之契,这世间如果没有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走下去。”
晚晚沉默。
看她不再言语,迟夙的心揪了起来,揽着她腰的手臂逐渐收紧,“晚晚,你还在生气吗?”
晚晚低头,看到他玉石般修长的手,交叠在她身前,微微颤抖。
她问:“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在生气?”
“晚晚。我只是害怕。”
他将头埋在她的脖颈,眼睫低垂着,红唇紧贴着他们的道侣之契。
“我害怕失去你,害怕你离开我。”
他害怕,害怕那未知将她带走。
他害怕,害怕他终将落入黑暗。
“晚晚,你疼疼我,好不好?”
晚晚转身,回抱住他的腰身,毫不犹豫回答:“好。”
简简单单的一个好字,他就满足了。
他笑了,笑容温柔清浅,酒窝微现,看得晚晚目光闪烁,眼睫不自觉地轻颤。
晚晚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摸他长长的睫毛。
长大后的迟夙,稚气已脱,五官精致无比,特别是一双眼睛,睫羽开合间,恍若绽放在冰雪中的莲花。
迟夙闭上了眼睛。
晚晚却如着了魔一般,用柔软的唇去触碰他的眼睫。
她吻着他的眼,小心翼翼,珍宝一般。
紧接着是鼻梁,是脸颊,最后是唇。
她向他索吻,吻如夜雨般潺潺。
迟夙的气息被她勾起,逐渐变得凌乱。
衣衫一件件落下,他们就在这里放肆至极。
他的手扣住了她的脚踝,看到她在月光下的身体泛着雪色的光,胸口起伏不定,气息凌乱迷人。
他端详着她——
她是月亮,她是他的月亮。
他的月亮,为了他,落在了人间,落在了他的手心,落进了他的心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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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天道规则
第139章 要北境覆灭
到了第二日,烟霞峰就有人来拜访了。
看着结伴而来的季闻笙与程砚微,晚晚睁大了眼睛。
季闻笙依旧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目光温柔如水,令晚晚感到熟悉又亲切。
而程砚微则脸色红红,眸光不停地朝季闻笙的方向飘。
晚晚推了推身旁的小兔子,“你有没有觉得大师兄和微微很相配?”
迟夙原本不大喜欢衡玉剑君,他总觉得季闻笙曾经觊觎过他的晚晚,如今能把他跟别人凑做一起,他巴不得,于是点头附和道:
“嗯,很配。”
晚晚还未曾将季闻笙有她哥哥的记忆这件事告诉迟夙,她也与季闻笙达成了一致,将此事保密。
程砚微已经数日没有见过晚晚了,一进门就看到站在树荫下,轻盈灵动,明眸皓齿的少女。
她飞奔过去和晚晚来了个大大的拥抱,待看到她颈间的红蝶,又打趣道:
“啧啧啧,这么显眼的位置,可见某人的占有欲有多强了,这下,再也没人敢打你的主意了。”
晚晚有些不好意思,偏过头不让程砚微看那让人脸红心跳的道侣之契,偏偏程砚微追着不放,盯着她一个劲儿地打量。
“话说回来,你们该不会是第一次双修吧?”
晚晚:“不然呢?”
“怪不得你今日气色那么好,连修为都涨了不少,好羡慕啊!”
晚晚原本是化羽境二重的境界,不过几日功夫,已经是第三重了。
迟夙的体质特殊,体内灵力可自成周天,不仅可以为她修补神魂,还可以温养她的经络,提升她的修为。
“羡慕有什么用。”晚晚眨了眨眼,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季闻笙,“你也可以试试啊。”
季闻笙察觉到晚晚的目光,转头看来,对上程砚微的视线后,微微错开。
程砚微有些失落,“剑君他......他一心向道,似乎无意儿女情长。”
无意儿女情长吗?
晚晚眨眨眼,“我看我大师兄对你就与对别人不一样。你看二小姐,除了历练,哪有机会见到大师兄。”
程砚微一愣,“是吗?”
她想起近日,她借着送丹药的借口见了季闻笙好几次,不仅如此,季闻笙还指导她修炼,还曾与她下过一盘棋。
好像,的确有点不一样。
晚晚说到这里,就想起了褚烟烟,“说起来,最近怎么没见到二小姐?”
程砚微回神,“大小姐出事后,二小姐很自责,与无渊剑君一道寻大小姐去了。”
晚晚点头,“原来是这样。”
季闻笙走进院中,看到院中支起一方小桌,桌上还摆着吃剩的早饭,迟夙正在桌前忙碌。
此时正值清晨,长发被轻柔的风吹得微微拂过脸庞,而少年眉眼低垂,察觉到季闻笙的靠近,迟夙抬头,面容如玉,唇红齿白。
他慢悠悠地笑:“大师兄来了。”
季闻笙也微笑,问他,“师弟,你的毒解了?”
迟夙点头,“在禁渊崖底,晚晚给我解的。”
季闻笙抬眸,看到窗边正与程砚微咬耳朵的少女,明光潋滟,脸色红润,修长白皙的脖颈上,一只红蝶振翅欲飞。
他感知到两人气息交融难分彼此,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是,将道侣之契结在这么显眼的地方,也就只有迟夙能干得出来了。
他想起昨晚所观星象,在感叹命运神奇的同时,又愈发敬佩起灵玺剑君来。
晚晚请两人进屋喝茶。
茶是灵玺剑君送她的灵茶,程砚微尝过之后赞不绝口,“终于理解流光剑尊为何眼红你们了。”
几人都笑起来,一时间屋内的气氛融洽。
接着季闻笙与程砚微分别奉上了贺礼。
季闻笙也同灵玺剑君一般,送了一个储物戒指,晚晚打开一看,直呼好家伙!
戒指内装满了灵石法器,珍稀材料,精美法衣,虽然没有灵玺剑君那么大手笔,但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艘小型飞舫,飞舫上是精致的两层小楼,卧室浴房阳台厨房,应有尽有,堪比现代的房车。
看见晚晚爱不释手的模样,季闻笙也高兴。
“这飞舫很好操作,这次前往北境需要好些时日,你们若不愿跟其他人凑热闹,正好可以用上。”
这哥哥也太贴心了,连度蜜月的交通工具都准备好了,晚晚热泪盈眶,什么叫结婚暴富,说的就是她了。
程砚微也准备了贺礼,是她亲手炼制的各类金丹,有大增修为的,有增长灵气的,还有保命灵药等等。
程砚微为她一一介绍后,又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交给她,将她拉到一旁,眉飞色舞道:“合欢宗不外传的秘药,你收好。”
晚晚:......
她会需要这个?
可看程砚微神秘兮兮期待值拉得满满的模样,她只好硬着头皮收下了。
一盏茶后,季闻笙才道,“我今日过来,是有件事要对你们二人说。”
他看向晚晚,“北境放出消息,他们找到了天下至宝,苍元玉。”
晚晚手中的杯子一抖,半杯热茶溅了出来。
迟夙出手如电,茶水溅上了他的手背,烫红了一片,他却不在意,问晚晚,“没事吧?”
晚晚摇头,心疼地抓过他的手为他疗伤。
季闻笙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中满意迟夙对她爱护的同时,也泛起了淡淡的不舍。
他唯一的妹妹,以后就只能是别人的唯一了。
待迟夙手上那片红肿褪去,晚晚才放开他:
“大师兄,苍元玉是什么?”
晚晚下意识认为,苍元玉很可能是一个关键。
原书剧情中根本就没有苍元玉的存在,而她到来之后,桩桩件件,都隐指千年前的某些秘闻。
她在昨夜就已下定决心,她要找出规则以外的东西,以此换取回来的机会。
她不相信她在禁渊崖底所做的梦只是一个普通的梦,她甚至隐隐约约觉得,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也许是她在任务完成后回到这里的关键。
“苍元玉的来历我也不清楚,但是,在很早很早以前,凌霄仙门曾供奉过苍元玉,后来,随着凌霄仙门的一夜覆灭,苍元玉也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此后千年,再未现世。”
季闻笙有些忧心忡忡,“但凡人界出现至宝,势必要经过一番流血争夺,现在,已有数个仙门前往北境了。”
他知道迟夙如今的修为深不可测,但若要震慑这帮人,需要他这把极好的刀,否则,被戾王阴谋得逞,修真界仍避免不了一场浩劫。
晚晚道:“这是个阴谋,是另一个灵山大会。”
季闻笙赞同地看了一眼晚晚,“师妹说的没错,但太和仙门作为天下仙门之首,不能坐视不理,连大小姐也被掳至北境,此去凶险无比,你与师弟可愿随我走一趟?”
晚晚垂目,只要有跟苍元玉有关的线索,她都不能放过,只是——
她抬眼看向迟夙。
他的生身之母在北境,甚至,北境有大批人知道他的来历,也曾追捕过他。
若去北境,他的身份会暴露,天下人很快就会知道他是顶级炉鼎。
迟夙站在窗前,窗外树影婆娑,如潮水一般涌落在少年面上——在这一刻,三人都感觉到从他身上涌出的杀意。
晚晚捏紧了手中的茶杯。
迟夙对她眨眨眼睛,莞尔一笑。
“北境吗?正好,我还有大仇未报。”
他说过,要北境覆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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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为何不愿意
季闻笙与程砚微离开后,晚晚就开始收拾过两日出门要用的东西。
她有预感,这趟北境之行极为凶险,她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要殒命于北境,但是她明白一点,关于苍元玉,去了北境就一定会有线索。
她看向仍旧倚在窗边不知在想什么的迟夙,走过去,将一枚储物戒递给他,轻声道:“拿着。”
迟夙接过那枚戒指,“这是什么?”
晚晚:“我收集的一些保命法器和药物。”
迟夙茫然了几秒。
晚晚觑着他,不慌不忙地开口,“你忘了你上次是如何被白漓尊神抓走的了?”
说到白漓,晚晚又想起在禁渊第九层见过她的事来,于是不紧不慢地将白漓当时的话复述了一遍。
迟夙认真地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有听到那段传说时,才看向晚晚。
晚晚道:“她口中的堕仙,可能与苍元玉有某种联系。”
她说完,就看见迟夙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在季闻笙说起苍元玉的时候,晚晚就注意到迟夙在走神。
但在她即将被烫伤的时候,他还是迅速反应过来了。
晚晚试探着问道:“你......知道苍元玉吗?”
“我......”
苍元玉的来历他不清楚,但是他记得自己的梦境,梦境中零零散散的回忆,只言片语,每次都在苏醒时慢慢消散,他觉得他马上就要抓到什么东西的时候,脑海中就是一阵尖锐的疼痛。
正如此刻,他脸色苍白,额头冷汗频出,可他就是想不起来,连话也说不出口。
晚晚看到他的模样也慌了,连忙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
“怎么了?”
他皱眉,“头很痛。”
晚晚将他揽进怀中,一下下抚摸着他的发安慰着他,心中却在思考,为何他这般反应,难道他真的知道苍元玉?
她记得自己的梦境,她进入那个女子的意识中时,看到了最后发生的一切,她为了保护苍元玉甘愿与那些人同归于尽。
所以,苍元玉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在想的出神,突然察觉到腰上一紧。
少年脸色苍白,埋头在她腰间,双臂紧紧揽着她的腰肢,低声呢喃:“没有人可以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他继续道:“谁都不可以。”
揽着她腰的手臂在用力收紧,晚晚吃痛咬牙,没有出声。
她只是轻拍他的肩背,一下一下,帮助他放松。
她不明白他为何突然间就崩溃了,也不明白他为何突然就这样说。
许久后,迟夙才放开了她。
晚晚看到他的眼睫上,金光闪闪。
她下意识捧起他的脸,凝视着那抹金光,声音轻柔,“你在流泪吗?”
他不回答,只是抬起微红的眼看她,唇抿得紧紧的,泪光闪动中,他的模样再次与小时候脆弱的样子重叠了。
晚晚心中怜意更甚,忍不住低头,吻去他眼睫上的泪。
少女轻柔如细雨般的吻落下,很快将他心中恶念和杀意驱散。
迟夙清楚地记得,只是方才精神恍惚的片刻,他心中涌起了数个声音——
“杀了她吧,她不会怪你的。”
“如果不杀了她,她早晚会离你而去,留你一个人在世上痛苦。”
“不舍得杀她吗?那就把她一起拉进深渊吧,你才是身在深渊下的那个人啊,她凭什么不来陪你?”
“没人爱你,没人喜欢你,没人理解你,你现在只有她啊,你可千万别让她逃跑啊!”
自从与她在一起后,缠绕着他的,除了爱欲便是恶欲,他不知道这恶欲是从哪来的,仿佛是一头沉睡在身体里的野兽,正在逐渐苏醒。
迟夙封闭了灵识,那些声音慢慢消失。
他低声唤她,“晚晚。”
晚晚看着他,等他的下文。
他面露歉意,“我还欠你一个仪式。”
他知道炽渊之下有一件绝美的瑶光羽衣,灵气天成,是炽渊烈凰一族的镇渊之宝,如今这件羽衣,被北境境主抢走。
他要去把它夺回来,送给她。
如果穿在她身上,一定美艳的不可方物。
晚晚一愣,知道如今是多事之秋,也知道自己归宿,也仍笑着道:
“我们已经结了道侣之契,仪式就不重要了,如今挺好的,不是吗?”
是挺好的,她陪在他身边,他们如此亲密,却总少了点什么。
不过真的不重要吗?
他有些茫然。
他的娘亲,宁可把那人逼疯,也要同那人成亲,只为了将那人困在自己的身旁。
他能感受到她的执念。
就像,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执念一般。
*
迟夙出现在丹房内。
正在丹房炼丹的程砚微察觉到屋中多了一缕气息,她转头,看到迟夙一身雪衣坐在窗口。
金色的艳阳落下,少年笼罩在朦胧的光影中,美的不似凡人。
程砚微一怔,她不是第一次见迟夙,反倒每次见都会被他惊艳到。
只是他太冷,脸上虽然挂着笑,笑意却像一把冰刀子,也像要杀人,除了云归晚,其他人别想得到他任何好脸色。
就像此刻,她修为再不济,也能察觉到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掩饰不住的冷。
少年弯眸:“程师姐。”
程砚微匆忙间打翻了药瓶,“是,是迟师弟啊,进来坐。”
迟夙看了一眼那翻倒的药瓶,察觉到自己的杀意吓到了这名丹修,于是收敛了气息,“我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程砚微睁大眼睛。
自己一介小丹修,他有什么事能请教自己的?
他笑眯眯,“听说程师姐最喜到人间游历,我想问问程师姐,最美的嫁衣在哪里可以买到?”
程砚微眼睛一亮,迟夙这是开窍了,想给云归晚惊喜了?
她立刻如数家珍,倒豆子般说了几家成衣老字号的名字,甚至提到了那件瑶光羽衣,末了还补充道:“只要是嫁衣,阿晚都喜欢,上次我们去挑嫁衣,她明明羡慕极了,口中却不说。”
迟夙喃喃:“原来是这样。”
她喜欢,却不愿意,为什么?
程砚微眼怀憧憬,“是啊,试问天底下哪个女子不愿与心爱之人成婚呢?你们感情那么好,等回来后,一定要风光大办,我们还等着喝喜酒呢!”
迟夙点头,“好啊。”
少年垂落了眼睫。
无论是结血契还是婚礼,都是相爱的证明,为何她不愿意?
初尝人间情事的少年不明白,天下女子都愿意的事情,为何她不愿意。
程砚微察觉出他的心事重重,忍不住出声问道:“迟师弟,你可是想给阿晚一个惊喜?”
迟夙回神,眨了眨眼睛,“是啊,这事只有程师姐一人知晓,请程师姐帮我保密。”
被信任的程砚微受宠若惊,忙不迭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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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你到底是谁呢?
当灵玺剑君和晚晚等人所乘坐的白鹤仙车抵达太和仙门主城时,已是晌午时分了。
主城之上仙云缭绕,纷飞的花瓣如雪,仙鹤悠然踱步其中,琼楼玉宇伫立于山峰之上。
阳光落在白墙琉璃瓦上,如琉璃幻境,反射着七彩异光,好似人间仙境。
位于正中央的城主府是视野内最高的建筑,高墙掩映之下,屋舍重重,楼阁幢幢,画栋飞甍。
而府邸顶端立有数只栩栩如生的仙鹤雕塑,皆镶嵌着红宝石眼珠,流光溢彩,整个太和仙门的护山大阵由此阵法展开。
因今日仙门大会,有要事商议,殿前广场上聚集了许多人,都是各峰长老与首席弟子,乌泱泱一大片,服饰面貌皆有不同,风姿各异。
白鹤仙车一停下,便有两名秀气端庄的白衣女修前来相迎。
季闻笙拂开珠帘,先下了车,接着又接灵玺剑君下来。
晚晚与迟夙跟在后面。
灵玺剑君极少出灵剑峰,此次露面更是引起了广场上一片明显的骚动。
两名女修在前方引路:“剑君,门主有请。”
几人目不斜视,跟随两位女修朝主殿走去。
晚晚来过几次主城,也只是逛街,并未去过主城内部,此时一路行来,但见殿内摆设奢华,金雕玉砌,富贵程度直逼南境皇宫。
晚晚咋舌,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中,身份堪比一国公主,怪不得褚烟烟能鼻孔朝天看人。
门主褚澄已然在殿外相迎,晚晚看向殿内,不少仙门内有头有脸的长老都已就座,待发现灵玺剑君到来,又忙不迭地站起身相迎。
灵玺剑君威望很高,但为人清冷,与几名高阶长老问过好后便带着三名弟子坐进了小阁内,放下了珠帘。
待几人坐下后,殿内有女修通报:“流光剑尊到。”
话音未落,众人只见殿外飘来一道光影,不过眨眼功夫,一个通身黑袍,气场强大的男人就出现在了纱帘后的主座上。
与此同时,晚晚手中的天羽剑如受惊一般嗡鸣不已,若不是晚晚眼疾手快地按住,怕是差点就要离鞘而出。
“怎么了?”迟夙低声问。
晚晚蹙眉,“没事,天羽受剑气影响,兴奋起来了。”
迟夙垂眸看着晚晚手中的天羽剑,若有所思。
晚晚这才抬眼去打量主座上的男人,这个被称为剑道第一强者的流光剑尊——溯流光。
谁知,他修为高深,不欲让人窥探,纱帘之后只能瞧见一个模糊人影。
在这个修真界,剑道被称为最强之道,灵玺剑君的实力其实与流光剑尊不相上下,但因流光剑尊剑下亡魂太多,特别是踏入登仙境时,更是屠了十万妖邪祭剑,被天下剑修称为剑道最强。
正在晚晚抬眸打量流光剑尊失败的时候,流光剑尊的神识也散到了场内的每一个人身上。
他看向灵玺剑君那一席,目光微凝许久后,蓦然开口:“灵玺,那黑衣少年,是你新收的弟子?”
灵玺剑君冷淡颔首,一副不欲多说的模样。
流光剑君倒也不气,反而端起几上的君山不老茶饮了一口,慢悠悠地道:“本尊观其剑意精粹,天生剑骨,倒是个厉害人物,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
太和仙门众人都知道灵玺剑君破格收了一位容貌格外出色的弟子,却不知道这弟子有何天赋能得灵玺剑君格外看重。
如今被流光剑尊点破,差点惊掉了下巴。
窃窃私语声传来:
“那不是同无渊剑君一般?”
“无渊剑君都没得到过如此肯定。”
“千年以来,世间只有谢不寻是天生剑骨,如今又出了两个,会不会是......”
灵玺剑君微微一笑,只道:“剑尊谬赞了。”
显然是不愿再与其攀谈。
可流光剑尊却如闲话家常一般,与灵玺剑君攀谈起来,什么天气不错,徒弟不错,茶不错,直听的晚晚都扛不住了。
晚晚看着手中的茶杯一脸懵逼:不是说好的两人不合吗?何况徒弟都失踪了,剑尊不着急吗?
灵玺剑君绷着一张脸,先前还听着,后来干脆闭上眼睛,慢悠悠地从袖中掏出两个耳塞,堵住了耳朵。
晚晚看着自家师尊这一番神操作,暗暗佩服。
下首几位长老也知两人素来不和,今日同时出现在一个场合,本以为会有一番针锋相对,但没想到,素来脾气暴躁的流光剑尊不知为何一改往日形象,竟对着灵玺剑君客客气气起来。
好在,褚家门主到来,会议终于进入正题。
原来,北境声称在鸿蒙秘境中发现了苍元玉的踪迹,邀请各大仙门共同前往秘境一探究竟,谁先发现苍元玉,谁就有供奉的资格。
鸿蒙秘境是世间最大的秘境,始于天地之初,内藏无数机缘,法宝,秘籍还有神器,是修真界人人向往之地。
可这鸿蒙秘境不偏不倚就生在北境,北境这些年从鸿蒙秘境弄了不少宝贝出来,若说苍元玉在那里出现,也确有道理。
这时,流光剑尊这才娓娓道来苍元玉的来历。
苍元玉是先天至宝,孕育在混沌之初,由天地灵气所化,是一件极其强大的法器。
如今末法时代,世间灵气稀少,苍元玉可自成周天,吸收恶念,以自身灵力供养一方世界,不仅如此,其内还封印着神秘力量,若能获取,通神飞升不在话下。
众人就北境之事商讨一番后,决定由流光剑尊带领一批年轻弟子先行前往,灵玺剑君等人随后跟上,若北境有不轨图谋,也好有后援跟上。
季闻笙,云归晚和迟夙自然在先行名单中。
会议散后,众人离殿。
晚晚拉着迟夙经过主座附近时,突然感受到主座上传来的审视的目光。
那目光是落在迟夙身上的。
灵玺剑君已经在季闻笙的陪同下远去,晚晚正要拉着迟夙一道离开时,流光剑尊突然开口:“你是妖族。”
迟夙脚步一顿。
溯流光自纱帘后走出来,晚晚才看清他真正的面貌。
他身量高大,一袭黑袍将他的身躯修饰的极为挺拔,周身萦绕着上位者凌厉的气息,面上覆着半块黑色不知什么材质的面具,但露出的半张脸线条坚毅,看得出来也是个极其俊美的男人。
他朝晚晚二人走来,晚晚下意识地将迟夙挡在身后。
迟夙一愣,拉过晚晚的手,站在了她面前。
溯流光抱着双臂在两人面前站立,看到少年眼中无惧无畏,虽然一身妖血,但周身剑意明澈,一时间竟有些欣赏。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你就是那个闹得灵山腥风血雨的少年。”
他顿了顿,指尖轻轻划过空气,一道匿音结界展开。
“不过,你给我的感觉很像一个人,一个很强的人。”
他笑,眸中泛着冷冷的微光,“所以,你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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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我的乖兔子可真好看啊
决斗结界极大,瞬间就延展至整个大厅,堪堪在灵玺剑君身后停下。
季闻笙转身,蹙眉,正欲踏入结界,被灵玺剑君阻止。
“莫慌。我灵玺的徒弟,也岂是旁人能欺负的?他若伤到你师弟,为师自会拿剑削平他的奉清宫。”
季闻笙点头,他师尊敢说就一定敢做,而且,这世间也只有他的师尊敢去拿剑去削北峰的山头。
灵玺剑君的声音不大,却恰好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殿内尚未离开的几位长老见状,直接掠出结界外,找了个绝佳的位置站好。
长相艳丽的弄玉长老撩开长发,风情万种一笑:“剑尊又欺负小朋友了,还是灵玺剑君的弟子,这下有好戏看了。”
褚家小厮见状,连忙从怀中掏出纸笔准备记录这次剑尊出手又要毁掉多少摆设,又要填补多少灵石。
流光剑尊是个极其好斗的性子,遇见资质好的弟子,便要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地切磋一番。
好在仙门有钱,几千灵石不在话下,不然以这帮剑修爱剑如命视剑如老婆的性子,非得债务压身穷死不可。
暮寒长老道:“我道剑尊如何不找灵玺剑君的茬儿了,原来在这等着呢。”
一旁的道清真君眼睛一亮,发现了商机,开始吆喝:“来来来,下注了啊,就赌今日灵玺剑君的徒弟被挑战,灵玺剑君会不会与咱们剑尊打起来!”
一时间,连殿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弟子们也涌了进来。
结界内。
面对溯流光的质问,迟夙不慌不忙,甚至心底隐隐涌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我也想知道我是谁,剑尊能告诉我吗?”
少年面上波澜不惊,眼底却血色暗涌。他烦躁了两日,急需一个发泄自己胸中怒意的倾泻口。
溯流光眯了眯眼,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握着自己的佩剑啸雪,哈哈大笑了两声,“先与本尊过几招,本尊再告诉你。”
迟夙咧嘴笑了,“好啊。”
听到这久违的熟悉的语气,晚晚脑海中警铃大作,忍不住看向他。
小兔子这两日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不再缠着她,不仅没有夫妻生活,连睡觉时该有的亲亲贴贴和揉揉都没有了。
晚晚前些时候被他折腾的腰疼,她巴不得他不缠她,也没有在意这些疏远。
她呼呼大睡了两天,直到今早起床,看见他不知何时醒来,衣裳穿得整整齐齐,正盯着她看,眸光中流转的暗意,像极了他们初见的时候。
那个时候,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杀她。
晚晚以为自己看错了,此时又见,便确定了,背脊竟然一阵发寒。
如今再次回想,这两日他脸上带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其实不正如现在,或者说是从前,他没心没肺杀人时的样子吗?
这小兔子又受了什么刺激了?
迟夙眨眨眼,目光又恢复清明,回头看向晚晚,唇角笑意温柔,“晚晚,去结界外等我好不好?”
她听得出来,迟夙并不想让她知道他们会说些什么。
晚晚担忧:“他会不会为难你?”
其实她更担忧,他会不会为难别人。
“不会。”回答之人是溯流光。
他盯着迟夙看了一会儿,暗暗心惊的同时又露出兴奋的笑,与强者对决,是他这一生中最梦寐以求的事情。
“不过是切磋切磋,不必担心本尊会欺负你的小道侣。”
他一眼就看到晚晚脖颈间的红蝶,察觉到两人身上纠缠的气息,甚至在这气息之中,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天灵地清之气。
这气息让他想到一个人。
太强了。
这少年身上蕴藏的力量强到他忍不住要拦下他对决一场。
晚晚暗暗扣住迟夙的脉门,果然,他的脉搏在急促地跳动,再一抬头,看到他的瞳孔变成了深红色,而她的脸,正倒映在其中。
他笑得极为开心,满脸都写着四个字:好想杀人。
晚晚抓狂,到底是谁在他的雷区使劲儿蹦跶?
她叹了口气,转头向结界外走去。
最近几日她是被爱情的滋润冲昏了头脑吗?连小兔子心境发生这么大的转变都没有发现。
迟夙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垂下了眼睫。
好想要老婆亲亲。
老婆已经两天没亲他了。
连他心情不好都没有发现。
老婆是不是不爱他了?
老婆是不是想要离开他?
连此刻离开他的背影都如此决绝。
明明说过要保护他啊……
走出几步后,晚晚福至心灵,突然转身盯着他,捏紧裙角,羞涩的耳尖通红。
她小心翼翼地走到他面前,当着殿内师尊师兄等一众人的面,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印下一个吻,还用舌尖顶了顶他的脸颊。
“不要玩太过,等下请你吃千层雪。”
轻柔的话语从她的红唇中吐出,少女身上的甜香笼罩着他,迟夙心中似有什么东西又落到了实处。
短暂的静默后,迟夙发出一声轻笑。
他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了。
他乖巧地道:“好。”
接着,他又捏了捏她的手心,眼睫忽闪,“我要你喂我。”
晚晚点头,接着,本着我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的原则走到了结界边缘。
殿内众人:???
溯流光:???
猝不及防被喂了一嘴狗粮。
弄玉长老坐直了身子,一瞬间觉得手里的瓜子都不香了,她看向身边年轻英俊的暮寒长老,眼神幽幽:
“姐弟恋有这么甜吗?”
暮寒长老一怔,脸皮抖了两下道:“大概,大概有吧。”
......
结界内,剑意浮动。
迟夙手中的剑无名,连晚晚都不知道这把剑叫什么,对上流光剑尊的啸雪巨剑,发出铮然嗡鸣,在大殿内闪过一道星光。
啸雪巨剑顺势而起,拔起千钧之力。
光影交错,不过瞬息之间,高大魁梧的青年便欺身而上,袭向迟夙所在的方向。
黑衣少年凝神以待,扬起手中长剑。
冷光恍若浮龙,势如破竹,两道剑光相撞,惊涛拍岸,如卷起千堆雪。
流光剑尊剑法娴熟,剑招狠厉,迟夙无声应对,剑招极简,竟也丝毫不落下风。
黑衣少年身形修长挺拔,细腰长腿,轻薄的长剑在手中如水波荡漾,轻而易举地荡开啸雪巨剑。
再加上他一张脸漂亮的惊人,上挑的凤眼自带了几分媚意,眼中又似乎蕴着化不开的浓墨,唇红齿白,唇角微扬之间,便无端生出几分春风轻拂,冰雪消融之感。
简直是男人看了会沉默,女人看了会流泪,于是——
结界外欢呼起来,皆是为迟夙喝彩之声。
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身为内行的晚晚也不由得打心底感慨:
我的乖兔子可真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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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死都不可以离开他
两人斗了上百招后,胜负未分,殿内已是一片狼藉,溯流光身形飘忽,落在远处。
他笑了几声,似乎又对迟夙说了什么。
大概是用了传音入密,众人听不见,但晚晚看见迟夙的带着笑的唇角有片刻僵凝。
两个人谈论了一番,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溯流光撤了决斗结界,走了出来。
人群轰然炸锅,“居然能在剑尊手中过百招,怪不得......”
“之前倒是小看他了。”
迟夙朝着晚晚走来,脸色未变,仿佛晚晚之前看到的都是错觉。
“迟夙,刚才......”
晚晚上前,想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还未开口,就见迟夙弯起了清澈黑亮的狗狗眼,笑着叫了声:“晚晚。”
融金般的日光自碧空落下,迟夙站在明亮的光影中,连睫毛都被笼罩了一层金粉似的薄光,看上去温暖而乖巧。
啊,好可爱。
迟夙走近她,拉住了她的手腕,气息仍有些不稳,却一脸期待地看着她:“还能亲亲我吗?”
晚晚:......
晚晚看了一眼四周的围观群众殷殷期盼的目光,耳朵又不自然地红了。
这家伙是不是对当众吻他这件事上瘾了?
晚晚跟他小声解释,“现在不行,等到了没人的地方......”
迟夙笑意微敛,执拗地看着她:“刚才就可以,为何现在不可以?”
“因为......”
他眨了眨眼,晚晚闭嘴,认命般地叹了口气,飞快地凑到他另外一边脸颊上蜻蜓点水般触碰了一下。
围观群众:“哇哦~”
迟夙满意了,扣紧她的五指,“我们去吃千层雪吧。”
......
众人想象中的迟夙被打趴下的情节没有出现,灵玺剑君自然也没有被激怒。
但碍着流光剑尊在,众人不敢涌上来,只敢站在外围,窃窃私语,“怎么样?会不会打起来?”
流光剑尊笑呵呵往灵玺剑君身旁凑,“灵玺,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灵玺剑君板着脸后退一步,又看了一眼爱徒,确认他无碍,才对季闻笙道:
“笙儿,晚间有送行宴,去跟你师弟师妹说一声,再随师父去雪清长老那。”
说罢转身就要走,谁知,衣袖却被人扯住。
“灵玺,你到底答不答应我啊?”
溯流光像个孩子一样缠上去,也不顾众弟子惊掉一地的下巴,甚至连自称都改成了我。
灵玺剑君缓缓回头,皮笑肉不笑,“我不答应,放开。”
溯流光厚着脸皮:“师弟,先前是我错了,我昨日方出关,就怕赶不及,如果今年再不去,师妹就要生气了。”
灵玺剑君冷声,“师妹说了,不见。”
溯流光一恼,“你凭什么......”
只见银光一闪,灵玺剑君的佩剑碎心幽幽浮起,寒气四溢,在日光下映射出粲然夺目的光辉,将流光剑尊震得后退两步。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打起来了!”
灵玺剑君清寒的双目朝众人一扫,人群顿时噤声。
“闻笙,为师先走了。”
接着,他飞身而起,在剑刃之上凌空而立,目光若有若无地从晚晚脸上划过。
晚晚抬眸看去时,灵玺剑君已转身了。
溯流光根本不在意灵玺剑君的冷脸,抬手御剑也追了上去。
待行至半空中时,两人口角了几句,不知为何竟就打了起来,广场下人头攒动,挤满了看热闹的弟子:
“这次真的打起来了!”
只听空中的溯流光气急败坏,“灵玺,你今日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灵玺剑君嗤笑,“答不答应要看我手中的剑。”
漫天雪光如雨,罡风翻滚,将殿前广场上的建筑都损毁了不少。
季闻笙不慌不忙地在广场上撑起一道防护结界。
褚府小厮刚清点完殿内损毁物件,来到广场上,掏出笔和本,又是一轮淡定操作。
尚未来得及离开的晚晚看得目瞪口呆。
季闻笙走到她身边,“习惯就好。”
看晚晚一脸迷茫,季闻笙笑了,一双黑眸如沐星河。
“洛泱师叔的忌日要到了,洛泱师叔就是当年令师尊与剑尊大打出手的女子。
当年,有人送来洛泱师叔的遗物,师尊便立了一个衣冠冢,每到忌日,师尊便要去拜祭,后来,剑尊知晓后,便央求师尊带他去,可洛泱师叔留有遗言,终生不见溯流光。所以......”
季闻笙无奈,“就是这样了。”
晚晚点点头,表示理解,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嘛!
“对了,晚间有送行宴,你们先去城内逛逛吧。”
季闻笙又看向站在晚晚身后的迟夙,关切地问:“师弟,方才没事吧?”
迟夙此时正盯着晚晚看,沐浴着日光的眉眼更加柔和,微微翘起的唇角,笑容像是要满满地溢出来。
他眼中只有晚晚,哪里听得到他的话?
季闻笙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季闻笙与晚晚告辞后,行至半空时,忽地想起当年的一件事,当初,随那送信人一道送上来的一批孩子中,还有年幼的云归晚。
......
晚晚与迟夙十指相扣,俨然一对恩爱小情侣,并肩走上了街头。
鳞次栉比的商铺一间挨着一间,绣户珠帘,锦坊花巷,酒肆茶坊,兵器法宝铺子星罗棋布,行人来来往往,热闹非凡。
他们已许久没有这般逛过街了,上次还是白漓攻破护山结界,抓走迟夙的时候。
晚晚道:“迟夙,我们现在可有钱了,今天我们好好逛逛,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等去了秘境,可就没有这般悠闲的时候了。”
晚晚有预感,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来这里了,这个预感很强烈,强烈到她竟忍不住眼底的泪意。
走在她身旁的少年,看见她低头,纤长的睫羽下隐有微光闪动,在这一瞬间,他连呼吸都似乎停滞了。
他再次感到了害怕。
他不敢想,在她汹涌的暗潮下潜伏的究竟是什么,当那一天真的来临,他又该如何面对。
他按住心口,曾经疯狂的念头再度浮出水面,她,死都不可以离开他。
即便,要做一些过分的事,即便,要惹怒她,即便......她会恨她,他也要留下她。
他不怕下地狱,他怕的是,活着的时候身边没有她,连死了,都找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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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没脸没皮的小兔子
迟夙在心里那般想着,晚晚则已经看开了。
她想在接下来为数不多的时光里,好好的陪伴他,让他能平静地接受自己的离开,或者在她离开后,可以过好接下来的日子。
这是她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如果他不能接受,她只能用别的办法了。
晚晚压下了心中的情绪,看到不远处的冷饮摊子,开心道:“迟夙,这边!我们去吃千层雪......”
迟夙的思绪被她雀跃的声音拉回,人也被她带的在大街上飞跑起来。
“两位要不要尝尝本店新推出的相思千层雪?”
千层雪摊子的老板仍旧是之前那位,他受袭的记忆已被抹去,故而对迟夙没有什么印象。
晚晚问他:“你要不要尝尝?”
他摇摇头。
他一向不喜新事物,习惯了某种口味后,便很难接受新口味了。
晚晚抛给摊主一块上品灵石,笑着说:“那就来一份桃花千层雪和一份相思千层雪,谢谢老板。”
说罢便拉着迟夙的手,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来。
晚晚察觉到迟夙在先前的某个瞬间,变得阴沉无比,才突然拉着他跑起来的。
直到此刻,他的脸色仍有些差。
他垂着眼,脸色苍白到过分,薄唇抿得紧紧的,整个人像一块冰。
“迟夙,你怎么好像又不开心了?”
他抬起眼,直直盯着对面的少女,盯了一会儿后,又扬起唇角,
“哪有?是晚晚看错了。”
晚晚:“你当我瞎,明明与人切磋后还涩气满满要亲亲。”
迟夙有一瞬间的愣怔,他听不懂什么叫色气满满。
千层雪很快端了上来。
所谓的相思千层雪就是加了红豆和炼乳的,四周仍旧撒了一些桃花瓣,看起来又漂亮又好吃。
晚晚尝了一口,红豆甜蜜,炼乳绵滑,冰冰凉凉,的确好吃。
晚晚舀了一勺递到迟夙唇边,“尝尝红豆,很好吃。”
虽然他拒绝新事物,但只要是她给予的,他愿意接受。
迟夙依言张嘴,含住勺子,品尝到了红豆的味道。
裹着炼乳的红豆粒,嚼碎了带着沙沙的口感,没有苦,只有甜。
他在跟随灵玺剑君学习时,知道了红豆代表相思,也知道相思极苦。
灵玺剑君曾言:“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愿你终生不必遭受相思之苦。”
他还没有尝过相思的味道。
少女双眸晶亮地看他:“好吃吗好吃吗?”
他用舌尖在口中转了一圈,摇头,“不爱吃。”
“那好吧。”晚晚略有失望,“那我就自己吃啦。”
晚晚再次舀了一大勺,笑嘻嘻地盯着他,“嗷呜”一声送进了口中。
接着又是一勺。
迟夙这才反应过来,明明之前答应过他要喂他吃,可对面的少女却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
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桃花千层雪,在晚晚又要吃掉一勺红豆时,突然起身。
晚晚刚送了一勺红豆入口,尚未来得及咀嚼,便见对面的少年俯身靠近,鼻尖擦过她的脸颊,含住了她的唇,舌尖探入,轻轻一卷,就将她口中的甜蜜夺走了。
晚晚:?!
最重要的是,这一番动作全部落入了食客们的眼中,晚晚就像被聚光灯照到了一样,耳朵迅速地红透了。
迟夙缓缓咀嚼,咽下了那些红豆,甜蜜再次蔓延,看见少女因他的掠夺而耳尖通红,玲珑可爱,他的心情似乎变得好了一些。
晚晚瞪他:“你不是不爱吃这个吗?你怎么能,怎么能......”
少年眨眨眼,无辜道:“我怎么了?”
晚晚无语,再次舀了一勺放入口中,紧接着,又被夺走了。
唇间残留的湿润柔滑的触感,让晚晚忍不住心跳加速。
不爱吃还要抢,这小兔子怎么这么没脸没皮啊!
迟夙站起来,来到她身边,和她挤在一张椅子上。
他的手自背后伸来,缓缓地摩挲着她的腰肢。
他们的身体挨在一起,轻薄的夏衫根本挡不住他身上传来的温度。
滚烫又灼人。
“你明明答应我的。”他指了指自己的唇,“要喂我。”
晚晚一愣,“喂你吃是没错,可我没让你用嘴......”
迟夙天生笑唇,潋滟的艳阳撒下,唇珠微翘,唇角微勾,因刚才还吃过了东西,红润丰盈,像果冻一样。
晚晚咽下了接下来的话,又下意识咽了一下口水。
小兔子这算色诱吗?
脑海里有个小人在疯狂地喊:“上啊!亲啊!再不上我可要帮你按头了!”
晚晚的目光向四周扫去,看到周围的食客正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待触碰到晚晚的目光,又迅速低头做鹌鹑状。
晚晚直接一扬手,落下了一道藏匿结界。
当食客们忍不住再抬头时,却看见那个角落连人带桌椅都消失了。
晚晚低下头,舀了一勺红豆千层雪,送入了口中。
她睫毛颤抖,哆哆嗦嗦,身子向前倾,缓缓贴近少年的唇。
少女特有的柔软触觉传来,迟夙的目光在片刻间出现了迷离,他张开了口。
晚晚忍住涩意,红舌轻抵,将红豆与鲜奶汁推进了他的口中。
他张口含住,喉结微滚,下意识地吸吮着她口中的甜蜜。
他们呼吸纠缠,他的手掐紧了少女的腰。
半晌后,少年放开她,沙哑着声音:“还要。”
晚晚轻轻地嗯了一声。
内心:哦买嘎,这也太上头了。
头顶是天光云影,鸾鸟翩飞,身侧是落花如雪,蜂追蝶舞,晚晚好似落入一场迷梦,她就如那云,如那落花,被少年困在掌中,追逐,纠缠,浅嘬。
“哗啦”一声,空碗被拂落在地。
晚晚被他抱住,放在桌子上。
他们视线齐平,晚晚看到迟夙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潮红,瞳孔也溢出了鲜红的丽色。
眉间朱砂浮现,银发如雪披散肩头,兔耳直直地立着,银色长睫下的眸子,此刻如迷蒙的星河。
显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吻他,更容易让他兴奋,也更容易取悦他。
他竟忍不住化出了妖相。
来来往往的行人看不到他们,但他们就坐在人群中。
他俯身吻上她。
少年的吻炙热,带着强烈的占有欲,掠夺般落在她唇上,带着桃花的香,红豆的甜,还有一股淡淡的奶味。
晚晚双手撑着桌面,无力地扬起脖颈,被动地承受着他的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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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只有她,才是他的人间
晚晚从迷乱中找回神智,身体却一阵阵发软,竟推不开他的禁锢。
虽然隔着一道结界,没有人能看见他们,但这众目睽睽之下的羞耻感,还是令晚晚有些无所适从。
晚晚小声道:“够了......还在外面呢。”
迟夙:“不够。”
他越来越兴奋,根本就不愿意停下来,他的手扶住她的腰和肩,缠绵的吻落在下巴上,落在脖颈上,落在红蝶上,落在明月......辗转反侧,无止无终。
晚晚浑身如蚁噬,猛然一颤,喉间溢出轻.吟,声音柔软,像猫儿一样。
埋首的少年从下方抬头,仰头看她。
他的唇瓣嫣红,银发下的眸子湿润的快要滴出水来,像只妖精一般缠着她。
“晚晚......”
晚晚不理他。
她只是仰着头微微喘气,纤长的脖颈在日光下像美玉,脆弱无依的模样,简直就在无声地引诱他犯.罪。
迟夙下意识舔唇,再次低头,轻轻咬上了她的脖颈。
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的快极了。
他明明已解毒,如今却似又中了毒,中了一种名为情爱的毒。
他从未产生过这么强烈的情感,想彻底占有她,想将她融入骨血,想让她永远都离不开他。
哪怕要囚禁她,伤害她,就像说书人讲的那个故事一样,关起来,紧紧锁住,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
晚晚脸颊滚烫,心跳的飞快,眼角的余光瞥见来往的行人。
不行,太刺激了。
再这么下去,以他不管不顾的性格,说不定会真的把她当街扒光了。
晚晚一把抱住他,唇擦着他毛茸茸的兔耳微微喘息,“应怜,别在这......”
少年放开她,弯了弯眼眸,殷红的唇瓣边缘还沾了一丝血迹,“晚晚是在求我吗?”
晚晚:“......难道你还真打算在这办事儿?”
“我说要做什么了吗?”
少年伸出舌尖舔了舔她的耳垂,又轻轻地咬了一下。
“是晚晚想了吗?”
晚晚再次一颤,低低地叫了一声。
银发兔耳的少年笑了,眼神清澈,“晚晚叫的好甜。”
晚晚:“......”
求求你,不要用这么纯洁的眼神说这么涩气的话好不好?
看着晚晚吐血控诉的眼神,迟夙终于放过她了,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揽住她的腰,纵身离去。
结界消失,桌椅再次出现,若不是桌面上摆着的灵石与桌下打碎的碗碟,就好像两人从未出现过。
……
傍晚时分的太和主城与白日里完全不同,尤其是坐在城内最高的建筑上,只需俯视,就能将满城的旖旎尽收眼底。
天边的霞光尚未散去,东方的天空已有弯月攀上,挂在深蓝色的天幕上,朦胧雅致,如少女的眉眼。
城内有点点明灭的灯火升起,连缀成片,映着漫天的月华。
街头叫卖声,孩童嬉笑声,马蹄得得声不绝于耳,空气里弥漫着百花香与人间烟火气,让晚晚感到格外心安。
他们自摊子上离开后,便来到了这里,相拥着看完了一场人间的落日。
“迟夙,看看这人间,如此盛大美好,你有什么理由不爱呢?”
晚晚调皮,脚下是飞扬的檐角,她就站在檐角之上,任由夜风吹拂着她的衣袂。
“一定要热气腾腾的活着啊,这样才不枉你来人间走一趟。”
晚晚笑嘻嘻,将手卷成喇叭状,对着夕阳大喊:
“迟夙——”
“愿你爱世间万物,也愿世间万物爱你——”
少女的声音在天地间回响,冲入云霄,没入远山,传进了迟夙的耳中。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从头到尾只落在晚晚身上。
少女淡紫色的裙摆层层漾开,勾勒出一道道涟漪般的曲线。
她虽然与他在说话,但始终与他隔开了一段距离,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在这天地中。
心跳再次加快,撞得他的胸腔生疼。
迟夙长臂伸出,将眼前的少女拉过来,紧紧地搂入怀中。
他低声呢喃,“晚晚,如果有时间,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晚晚随口一问:“什么地方?”
“一个你去了就会喜欢,再也不想离开的地方。”
晚晚来了兴致,“骗人的吧?天底下会有这种地方吗?”
“有的。”少年弯唇,“一定有的。”
迟夙闻着她身上传来的幽香,唇贴紧她柔软的发,忍受着胸中传来的一阵阵熟悉又陌生的悸动。
他掐紧了她的细腰——
好想把她关起来啊。
只有把她关起来,就不用担心她会离开了。
迟夙这样想着,寂静之中,耳畔蓦然划过尖锐悦耳的哨声。
他猛地回神。
一道金色长线倏忽窜入深蓝色的天幕,在苍穹的尽头炸开,像是一朵绚丽至极的夜昙花尽情绽放。
紧接着,又有数百道烟火升入空中,噼啪炸开,烟霓如花海,漫天星辰如雨坠落,倒映在他深色的瞳孔之中。
那是太和仙门为众人明日的出行准备的祈福烟火,祈祷上天庇佑,平安归来。
而星河的尽头,晚晚缓缓抬眸,眸中盛满了温柔的霓彩。
“太美了。”她喃喃,“怪不得你要带我来这里,原来你早就知道今日有烟火。”
他不仅知道今日有烟火,还有东西想要送给她。
“晚晚。”
在这越来越盛大的烟火里,晚晚看见迟夙朝她伸出手。
光华骤起,像是漫天星光落入他怀中,渐渐在他掌心中,凝结出一个莹白光润的小月亮。
晚晚低头,抬手捏起那枚小月亮,“送我的?”
少年嗯了一声。
晚晚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吊坠放入掌心,细细端详,又提起那根链子,将吊坠迎向月光。
她发自内心地赞叹:“好漂亮的小月亮。”
山河远阔,云烟在山间弥漫,人间是万家灯火,连风都变得温柔起来。
晚晚举起那枚小月亮,玉坠在她指尖散发出淡淡的辉光,漫天的流光铺天盖地,灿烂如星河。
月亮在她眼中,星河落入她眼底。
在这一刻,迟夙知道,只有她,才是他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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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他的信仰
清晨,灵剑峰顶。
恰逢日出时分,山岚流动,霞光氤氲,数座仙山琼阁掩映其中,清风拂过,衔来仙鹤悠长清远的啼鸣。
太和仙门的护山结界大开,各峰站满了送行弟子,在主城幽远的钟声中,数艘飞舫缓缓腾空。
透过轻纱般缥缈不定的白烟,眼看着太和仙门三十六峰成为脚下的虚影,晚晚才收回目光,伸手逗了逗程砚微新得来的高阶灵宠,团子。
这小团子浑身毛色雪白,天生异瞳,长得像波斯猫,正是先前晚晚在灵玺剑君那里见过的那一只。
不过一个月的功夫,竟然吃胖了许多,抱在怀中颇有分量。
晚晚笑着说:“这么沉,怪不得叫团子。我原本在师尊那里见过它,没想到大师兄将它送给你了。”
程砚微羞涩,“衡玉剑君不过是觉得我太弱,怕进入秘境给大家拖后腿......”
“真的吗?”晚晚促狭一笑,有心逗逗她,“难道不是因为他在意你的安危?”
程砚微难得红了耳根,眸光躲闪,波光潋滟的,她嗔怪道:“阿晚你不要胡说......”
晚晚笑若银铃,在甲板上荡出很远,“我们微微这么爽快的一个姑娘,如今却扭扭捏捏的,绝对有问题!”
程砚微的两个师姐妹听闻也凑上来,起哄道:“云师姐,我可以作证,昨日,剑君亲自来找她了。”
另一个也笑,“我也可以作证,两人还关着门说了好一会儿话。”
晚晚笑眯眯,一副你不用解释,我们都懂的模样。
程砚微摇头,真的不是她们所说的这样啊!
昨日,季闻笙突然到丹房来找她,将这只灵宠交给她驯养,不仅如此,还破天荒地与她说了一些话。
她明白自己对衡玉剑君的仰慕之心,却也能够非常理解他的心思。
这只灵宠本就是他要送给云归晚的,只不过被云归晚拒绝了,灵玺剑君本就不需要灵宠,季闻笙转手就送给了她。
只有她知道,那日衡玉剑君送给云归晚的储物戒指,是他所有的家当,甚至在提到云归晚时,话里话外那种强烈的担忧与眷恋,超出了师兄妹之间的亲密。
但她不会因此嫉妒云归晚,只是觉得她很幸运,她曾失踪许久,在外面受过太多苦,理应得到所有人的怜惜。
眸光流转间,程砚微的目光落在了晚晚胸前的小月亮上。
“呀,好漂亮的小月亮,没想到迟师弟看起来沉默寡言,这一出出的小浪漫可真叫人心动。”
晚晚面颊生晕,媚态天成,斜睨着她:“等你有道侣了,你也能体会到这一出出的小浪漫。”
程砚微见她害羞,忍不住逗她,“不说我,先说你吧,我送你的礼物有没有用过?”
礼物?是那盒合欢宗的秘药?
晚晚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哪需要那种东西?”
程砚微颇为遗憾,“这还是我在秘境历练时得来的高阶灵药,我还想让你反馈一下使用效果呢,如今看来是没希望了。”
她假装叹气,“也是,你们感情那么好,迟师弟又把你看得那么紧,别人多看你两眼他就恨不得把人眼珠子挖出来,更别提让你离开他了。”
说罢,程砚微想起她与迟夙的约定,又神秘兮兮地凑上前跟她咬耳朵,“话说,你们打不打算生孩子?我那还有生子秘药。”
“生子秘药?”
晚晚失声,“不是合欢宗秘药就是生子秘药,我是不是对你们丹修有什么误解?”
程砚微又笑,“我们修道之人,与天争寿,有悖天道轮回,再加上一心向道,故而都是很难有后的,你见过哪对道侣带着一个孩子外出历练修行?”
晚晚点点头,的确如此,她见过不少对道侣,却极少见到那些道侣所出的孩子。
更别提她曾拿孩子轻轻松松把师尊在烟霞峰的房子忽悠到手,灵玺剑君更是在闲暇之余开始亲自动手制作一些憨态可掬的小玩意儿送过来,甚至话里话外试探,两人有没有身体双修。
“所以啊,孩子就是羁绊,就是软肋,就是娘亲的命。等你们有孩子了......”
晚晚下意识摸了摸小腹,唇角掠起淡淡的笑,打断她的话,“不会的,我们不会有孩子。”
程砚微也是一愣,“为什么?你们不要孩子吗?”
晚晚点头,“就如微微你所说,孩子是羁绊,是软肋,是命,我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所以,我不会要。”
她看向微微,“不仅如此,我还要请微微帮我一个忙。”
说罢,她在程砚微耳畔说了一句话,程砚微惊讶了一瞬。
此次北境之行,尚不知有什么危险在那里等着,若是有什么意外......她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好吧,阿晚如果有空,这就随我去丹房吧。”
两人说着,便抱着那灵宠相携着走远。
晚晚不知道,她们两人这番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迟夙的耳中。
迟夙站在船舱内的阴影中,长发用月牙玉扣束成马尾,丝丝缕缕散落肩头,他仰头靠在舱板上,看着木质纹路的舱顶,唇角浮起若有似无的苦笑。
黑衣包裹着他劲瘦的身躯,在黑暗中更显阴郁,也衬得他毫无血色的脸越发苍白了。
他抬起手,睫毛垂落,看向一圈圈如藤蔓般缠绕在腕间的鲜红丝带。
红白交错,冷艳昳丽。
这是她的发带。
他还记得那曾经随风飞走的红绫,他搜寻了整片石林,也没有找到。
所以,他藏起她的发带。
慈悲大师说,人活着的时候总该有信仰,于是传授他佛法,教他一心向佛,他便同慈悲大师那般,腕间整日缠绕着佛珠。
可他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他手腕间的佛珠换成了晚晚的发带,他也不记得从什么时候起,他的信仰变成了晚晚。
这条发带就这样缠绕在手腕上,最贴近他脉搏的地方,他一低头,就能看见她。
心魔再次复苏,在他的耳边蛊惑他:
“快杀了她吧,她是骗你的,她不想要你,她根本就没打算给你一个家......”
“快把她关起来吧,不然她就会离开你,让你永远都找不到。”
“不要可怜她,她就是一个骗子,她会离开你,她会永远离开你!”
冰刃刺入身体,切开肌肤,寒意深入骨髓。
鲜红的血流出,他忍不住颤抖,呢喃出声,“晚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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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一起下地狱
记忆回到过去,他当时以为他快要死去。
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焚情发作时,浑身都是骨肉尽碎般的剧痛,他躺在那里,一会儿是儿时记忆中的小院,一会儿是冰川之下的景象,他孤零零地行走在人世间,见不到任何希望。
可是那一天,有一道亮光忽然劈开层叠的黑暗,几乎以强硬的姿态闯入了他的生命,她一点点,一步步地走向他。
她是那样纯洁无暇,高洁如云端之月,却独自来到这片黑暗幽深、令人窒息的沼泽。
他听见她说:“我是来救你的。”
她接近他,与他同行,给予他温暖,给予他希望,给予他光芒,给予他甜美,给予他爱。
他从她身上获取到了生而为人的极乐。
“嘀嗒,嘀嗒......”
鲜血连成线,滴落在木制地板上,在寂静的舱房中,格外清晰。
灵玺剑君曾问过他,是否真心喜欢云归晚。
他没办法立刻回答。
但他明白,他对她早已不是喜欢,喜欢或者爱,已经无法概括他对她的感情,他已视她如命。
他想,如果晚晚想要,如果晚晚开口,他愿意为她献上他所有的一切,修为、容貌、可长生的心头血,哪怕是这具身体。
“晚晚......云归晚......”
少年,缓缓跪倒在那一片鲜血间,将那把冰刃用力刺入血肉之中。
鲜血再次涌出。
欢愉是你,疼痛是你,一切是你,一切又不是你。
想让她永远留在他身边,想感受她的体温,想触碰她身上每一处柔软,用他的唇,用他的指尖,用他的所有......
即便受制于心魔,即便她会生气。
“晚晚......不要离开我。”
欲如藤蔓将他紧紧缠绕,他仰起头,看向虚空。
妖相无可抑制地化出,花瓣翩飞间,银发倾泻,洁白的法衣垂落,落在了满地鲜血之中。
他倒在满地鲜血之中。
舱房之外,碧空晴朗,流云轻缓,日影下泻,落在他迷蒙如轻雪般的长发上,泛着细碎的银光。
少年纤长的睫羽下,一双红眸摄人心魄。
是她主动招惹他的。
那就不能怪他了。
*
从程砚微的丹房出来后,飞舫上已燃起了灯火,三两名弟子坐在甲板上聊天,气氛一派和谐。
太和仙门的飞舫一如既往的高调,船身高大,如一座小型的行宫,雕梁画栋间,珠帘轻摇,头顶是一弯明月,让人顿生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晚晚朝一处极为僻静又设有重重结界的屋内走去。
夜色朦胧,月光如水,错错地落在她的裙摆上,如同浮着一层浅微的雪光。
她与迟夙如今是道侣了,便可以住在一起,穿过结界后,她捏紧了手中的小瓶,推开了房门。
小瓶一共有四个,一瓶是给迟夙的,另外三瓶中有一瓶是避.孕丹丸,也许是心虚,晚晚又花了一下午的时间另做了太初丹与回元丹。
“迟夙?”
房内一片漆黑,晚晚唤了一声,却无人应答。
昨晚城主府送行宴后,迟夙就被灵玺剑君唤走,一夜未归。
今早登船,大师兄传信来,迟夙又被流光剑尊唤走,竟然到这个时候都还没有回来。
晚晚将瓶子收进戒指中,坐在书桌前,开始看与鸿蒙秘境有关的玉简。
房中若有似无地浮动着淡淡的幽昙香气,似乎还掺杂着一股血腥气。
晚晚忍不住嗅了嗅自己的身上,在丹房待了一天,她身上已经染了许多奇怪的灵草味道,她不喜这味道,便打算趁迟夙回来之前沐浴。
晚晚捏了法诀,弄出了一桶热水,她站在浴桶前,化出了一面水镜,解开了衣衫。
镜中少女身形苗条,满头的青丝一点点拂落肩头,柔顺如水。
衣裙落地,堆叠在一起,晚晚凝视着胸前,一枚弯月下是点点未散去的暧昧痕迹。
晚晚忍不住脸红耳热,那是昨日他们在集市中胡作非为的结果。
仔细算起来,他们已经有几日没有亲密了。如今上了飞舫,倒让晚晚微微松了一口气。
晚晚着了小衣,赤着脚朝浴桶走去。
然而指节还未来得及落在浴桶上,手腕就毫无征兆地被人握住。
与此同时,耳边响起晚晚熟悉的,少年甜而不腻的低喃,“晚晚是要洗澡么?”
这声音贴着她的耳廓传来,温热柔软,像软绵绵的蒲公英,轻轻扑打着她的耳膜。
“能不能一起?”
他冰凉的怀抱从背后贴来,晚晚一惊,下一刻,她就被迟夙搂着腰抱了起来,他亲吻上她的嘴角。
两人一起落入浴桶中。
晚晚全身湿透,下意识挣扎探出水面呼吸。
“迟夙,你怎么......”
雾气蒸腾,浑身湿透的黑衣少年坐在她对面,面容微红,唇色如樱,睫毛如翘起的飞檐,水珠滴滴洒落。
他本就生得妖异,丝丝缕缕的长发沾在脸上,蜿蜒盘旋而下,飘在水面上。
晚晚受惊一般盯着他,杏眼睁大,双眸流雾,眼尾蕴着薄红,“你怎么,怎么突然出现,吓我一跳。”
他不答,扶着她的肩贴来,几乎是发狠地在她花瓣般的唇间辗转。
他喃喃问她,“晚晚,你爱我么?”
他的亲吻让她沉醉,让她心跳失控,让她手脚发麻。
唇间越来越痛,淡淡的血腥味传来,晚晚在这迷醉中难得抽出一分意识,她意识到,迟夙他,不对劲儿。
她想挣脱,却不知又在何时,双手被缚住。
他又问,“爱我吗?”
她睁大了眼睛,这熟悉的场景,是什么......
“晚晚,回答我。”
晚晚吓了一跳,连忙回应他:“爱你,我爱你。”
他轻笑,眼神变得幽深,语气也变得莫测,他无声地,在她耳边说:
“既然爱我,就......”
陪我一起下地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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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小黑屋
晚晚心跳的剧烈,她靠在桶壁,双臂被迫举起,她想抽出双手,可是这带子细细的,似乎被注了灵,她越想挣扎,勒得越紧。
她定睛一看,这不是她那条发带吗?
她脸上扯出一抹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来,语气亲昵,“小怜怜,这是什么新玩法吗?”
他头发微乱,尚有水珠落下,眼角和脸颊都染着薄红,唇色也异常的红,靡丽绝艳。
迟夙弯唇,耐心地摩挲着她的腰,“是啊,所以你喜欢吗?”
晚晚:“......”
摔!谁会喜欢被绑着啊?
这小兔子又解锁了什么新世界吗?
同时晚晚又庆幸,幸亏他不曾领悟捆.绑的精髓。
可他会勾人,在水下胡作非为。
唇贴过来,轻轻地朝她的耳孔吹气,“喜欢吗?”
晚晚咬着唇,脚尖绷紧,声音欲哭不哭,“喜,喜欢。”
内心:哭唧唧,不喜欢。
少女被迫举起双臂,长发湿成一缕缕的,唯一的衣衫也被浸湿,霜流雪绕,隐约可见。
屈.辱又令人遐想的姿势,像盛开的莲花,等待着他的采撷。
他隐隐兴奋,跪在水中,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按住她的双手,轻咬她的耳垂。
“喜欢就好,喜欢的话以后我就这样绑着你好不好?”
晚晚:“?!”
这戏码怎么这么熟悉?该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这小兔子好端端的抽什么风?
晚晚扯出一个笑,努力开解他,“可是这样绑着,我睡觉会很不舒服的。”
吻落在她脖颈上,“没关系,我抱着你睡。”
晚晚不死心,“那我怎么吃饭?”
吻落在胸口,他含糊道:“我喂你。”
晚晚:“我还要修炼。”
他头也没抬,“双修就好。”
晚晚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心凉了半截。
身上的热度退去,晚晚发现,她无论如何也挣脱不开这条发带。
她欲哭无泪,这小兔子是铁了心要把她绑起来了吗?
晚晚眨眨眼,可怜兮兮道:“那我总得出去见人吧?微微和大师兄他们看不见我,不会怀疑吗?”
“不会。”
他从下方抬头,又吻了吻她的唇。
“我已经同大师兄说过了,晚晚你需要修补神魂,所以在到达北境之前,我们都会乘坐另一艘飞舫,那里很安静,没有人会打搅到我们。”
晚晚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一双杏眼睁大,像受惊的小鹿。
她咽了一下口水,艰难地说道:“迟夙,你要把我关,关起来吗?”
他大大方方地承认,“是啊。”
晚晚:“......”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将她关起来,这算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小黑屋吗?
她知道他疯,可她不知道他的占有欲强到了这种地步?
他明明在此之前都表现的那么乖!
晚晚还想挣扎一下,“为什么......突然关我?”
他看向她,纤长的睫毛一掀,一股冷意扑面而来。
晚晚看到他漆黑的眸底,蓦地阴沉了下来,就像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滚滚,压城欲摧。
“当初在鬼界,我说过,如果你骗我,我一定杀了你。”
他抬起冰凉的手指,使劲儿按了按她柔软的唇,“可是我舍不得杀你,所以我要把你关起来。”
晚晚:???
骗他?
晚晚委屈极了,她为了这劳什子任务,都把自己搭进来了,她哪有骗他?
天灵中,天羽从沉睡中苏醒,察觉到主人的情绪,忍不住担忧:“晚晚,从另一种角度来说,你的确是在骗他。”
晚晚明白,它指的是她完成任务后最终要离开他这件事。
可如今明显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气息很危险,若是把他逼急了,对她来个搜魂术什么的,就真的芭比q了。
迟夙注意到她的走神,俯身向她,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
“你不是爱我吗?”
“不是你说,想让我快乐吗?”
他抬指勾住她的下巴,强迫晚晚与他对视,湿漉漉的长睫下,微红的的眸子里,倒映着房中的烛火,莫名绮丽。
“既然是来拯救我的,就不要离开我,以后你不必出门,也不必与旁人说话,每日都能与我在一起,你觉得如何?”
晚晚愣愣地盯着他,是小黑屋没错了。
迟夙眯起眼,“你不会不愿意吧?”
不知是水凉了还是她在害怕,晚晚有些发抖,“没......”
迟夙敏感地察觉到,“那你为何发抖?”
“我......”
晚晚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假笑,
“我觉得......就有点突然,就不能提前打个招呼吗?”
迟夙撩起她的乱发,将头发别至她的耳后,笑意温柔。
“谁知道你会不会提前跑掉?”
这......
从前她为了让他留在她身边,甚至不惜以结为道侣哄骗他,如今他为了留她在身边,直接动用了小黑屋——
他们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晚晚对这魔幻般发展的剧情无语极了。
“所以,晚晚你要乖乖听话,不要乱跑,也别离开我。现在,我要帮你洗澡了。”
迟夙现在无比有耐心,他用手指一点点通开两人身上缠绕在一起的黑发,还拿起木勺舀起水来帮她洗头。
“晚晚今日碰了别的东西,你身上的气味我很不喜欢。如果下次你再抱那只猫,我就把它杀了。”
晚晚一愣,如此名贵的高阶灵宠,就因为她抱了一下便要杀掉吗?
“以后能碰你的人只有我,晚晚记住了吗?”
晚晚点头,试探性地附和他:“那你能不能变成兔子给我抱?”
迟夙看了她一眼,“可以。”
咦?竟然开始让步了?
晚晚继续试探,想为自己的小黑屋副本争取个人性化些的待遇。
“可是,在房间里总归不舒服,出门晒个太阳总可以吧?”
他停下手中的动作,似笑非笑,“若你趁我不在时飞走怎么办?”
“我又没长翅膀。”
“可你是蝴蝶精啊。”
晚晚:“......”
紧接着,他又笑了笑,“你倒是提醒我了。”
迟夙说着,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一下她胸前散发着幽光的小月亮。
“晚晚,这是我给你留下的记号,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
一瞬间,光华四溢,那枚小月亮像落入了水中,融入了她的肌肤里,缓缓地消失。
晚晚的身体软了下来,她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待晚晚察觉到不对时,全身的修为已经被封住了,连天羽也彻底沉睡了下去。
迟夙看着晚晚震惊的双眼,长睫轻眨,“这样,你便不能飞走了。”
晚晚:“......”
何止不能飞走,简直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除非她想被摔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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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我已经把自己囚禁好了
晚晚有一种感觉,她已经整个把自己赔进了这个任务中。
还有至少40%的任务进度,难道以后的感化任务就需要在小黑屋里进行了吗?
她可是要引导他拯救苍生的啊喂,而不是整天被关在小黑屋里和他酱酱酿酿。
晚晚用脚指头想想,就知道自己今晚恐怕就要难逃一劫了。
也不知道迟夙会不会发现她从程砚微那里带来的药物,若是他强迫自己可怎么办?
小说里男人惩罚一个女人,强迫女人留下,都要用到这个手段,虽然梗老,但很有效。
想到自己马上要沦为病娇的暖床工具,晚晚就忍不住为自己默哀三秒钟。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迟夙已经给她洗完了澡,他将她抱出来,用法力烘干了两人身上的水珠,在经过放丹药的架子前时,站定。
他的目光滑过架子上那一排瓶子,视线在其中一瓶上停驻良久。
他低头,觑着怀中少女的脸色,“这是晚晚今日新炼制的丹丸吗?”
晚晚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意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竟然已经发现了。
晚晚诚实,“是......”
他想起今日听到的话,她是如何笃定他们不会有孩子的?
就像当初他提出要结血契时一样,拒绝的那样干脆,利落。
既然孩子是羁绊,是软肋,是不是当她有了羁绊,有了软肋,就不会离开了?
迟夙想到这里,轻轻一抬指,便将那瓶避孕丹给化成了粉末,接着,面无表情地抱着晚晚回到了床榻上。
晚晚躺在红色的被褥间,仍旧是双手被缚的模样,身下是散乱的长发,一双杏眸如水,滴溜溜乱转。
若不是还有条浴巾搭着腰身,她现在的模样就跟古希腊神话中不穿衣裳的女流氓差不多。
半遮半掩,惹人遐思。
迟夙居高临下地打量她,目光逐渐痴迷。
她被他直白的目光看的面红耳赤,“你倒是把衣服给我穿上啊!”
迟夙回过神,微笑着拆穿她:“晚晚不穿衣服的时候比较好看。”
晚晚:“......”
晚晚忍不住在心中痛骂这只变.态兔子,太屈辱了,真的。
若是给她反攻的机会,她一定要......
紧接着,她就打了一个喷嚏,完美的理由就这么出现了。
“我现在修为被封,你不给我穿衣服很容易生病的。”
晚晚控诉的眼神看着他,“你是不是想要我生病?”
他当然不想要她生病。
他走过去,想要拉过云被来帮她盖上。
晚晚阻止了他,“我饿了,还想喝水,我口渴。”
迟夙看着她,“我喂你。”
晚晚瞪他,“不可以在床上喝水吃东西,会弄脏被褥的,你没看到这是我新换的床单吗?”
迟夙垂眸,看见少女身下那片艳丽的红,是绣了翩飞红蝶的被褥。
一瞬间,心头被触动。
她心中不是完全没有他的,她甚至在意了他的喜好,连被褥都用了他喜欢的红蝶。
既然这样,那就不得不穿衣服了。
可穿衣服就要解开发带,他好不容易才把她捆住。
晚晚见他犹豫,重重地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迟夙......”
少女眼眸湿润地看着他,“能不能先解开啊?我好疼。”
迟夙看着她的手腕,细细的发带已经将她白皙的手腕勒出了道道红痕。
晚晚躺在那里看不见头顶,但她好像的确很累,想要放松,故而手腕在无意识之间被磨破了皮。
迟夙没有再犹豫,俯身上前,小心翼翼地为她解开缠绕了她手腕一圈圈的发带。
晚晚又嗅到了那一抹血腥味,正是从他身上传来的。
可他穿着黑衣,晚晚上下扫视了一圈,才看到他的肋骨下方一片深色的阴影。
晚晚疑惑,他何时又受伤了?
待解开了束缚,晚晚果真乖乖躺着,任由他将她扶起,穿上了一件长袍。
晚晚活动了一下手腕,半晌才缓解双臂的麻木感。
就在迟夙准备站起来,去端桌子上的糕点和水时,猝不及防被少女从身后抱住,衣衫被扯落。
“你何时受伤了?让我看看......”
待晚晚将他的身体转过来,接下来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了。
他的腰腹间,玉白的肌肤上,至少有三处伤口,其中一处,还正新鲜着。
啧,真是个狠人。
以迟夙如今的修为,能伤到他的人不多。
所以,晚晚毫不怀疑,问他,“你自己弄的?”
迟夙不答,想要拢上衣襟,晚晚阻止他,却不小心按上了他的伤口。
迟夙颤抖了一下,蓦地抓紧了她的手。
“用力点。”
想到他方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晚晚毫不犹豫地又使劲儿按了按他的伤口。
鲜红的血液涌出,他颤抖不已,唇角扬起的笑容更大。
晚晚眨眨眼,果然是病娇啊。
光是疼,都有可能把他爽.晕过去。
可恶,心跳竟有些快了。
晚晚想,同所有带毛的动物一样,兔子也要顺毛撸,这也许正是她脱离小黑屋的关键。
好不容易帮他处理好了伤口,晚晚舔了舔唇,凑到他面前,吐气如兰。
“迟夙,你想不想试试要我主动?”
迟夙茫然地看她,一时间竟没分辨出她话中的意思。
晚晚也懒得管他,直接捧住他的脸,亲了上去。
柔嫩的双唇,是他喜欢的感觉,她主动吻他,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吸引他了。
迟夙顺从地闭上了双眼。
晚晚发誓她用了所有的技巧,不管是与他实战中得来的还是从电视中看来的,可是她发现,他对她的渴求比她想象中要更加强烈。
她在掠夺着他的气息的同时,他的手几乎在她身上游走了一遍。
长时间的气息交换,晚晚感到一阵眩晕,要撑不住了。
最后的最后,是晚晚气喘吁吁,“为何是你囚禁我而不是我囚禁你?”
迟夙闭着眼睛,眼尾漾着烟霞,长长的眼睫依旧颤抖不已。
她的主动,让他感到了满足。
晚晚看到他被她吻得湿红靡.艳的唇轻轻开合,说了一句话。
“从对你动心的那一刻起——”
“我就已经把自己囚禁好了。”
他睁开眼,淡红色的眸子像是铺满了朝霞,柔情缱绻地看着她。
“晚晚,我会成为你一个人的囚奴,天底下只有我们最亲密,我会是独属于你的那个人,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别拒绝我,好吗?”
晚晚:“......”
救命!他怎么这么会?!
这一瞬间,晚晚疯狂心动。
小黑屋要变味了,达咩涩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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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小黑屋的正确打开方式
晚晚咽了一下口水。
她活了这么大,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卑微地对自己表示臣服,而对方还是一只色气满满颜值超级高的兔子。
说不心动是假的。
他为了配合这煽情的画面,他甚至化出了妖相。
看见晚晚睁大的杏眸,迟夙难得有几分紧张,“晚晚不相信吗?”
此刻两人正面对面坐在地毯上,应当是刚才亲他太入迷时,从床上滑下来的。
他伸手——
“干什么?!”
晚晚一惊,双臂靠后被迫撑住身体,她挣扎着就要缩回。
他的掌心温热,指腹上略带剑茧,缓缓地摩挲着她的脚踝,紧接着,晚晚看见......
这个吻,代表忠诚。
晚晚浑身绷紧。
这这这不是动漫中的桥段吗?!
当年她看到这一幕时比女主角还要激动,而如今这一幕发生在自己身上,除了刺激,晚晚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不可否认的是,没有人会拒绝这种独属于你的感觉,晚晚也不例外。
星星点点的雪花落下,银发迷蒙,兔耳粉红,白衣如雪,红瞳妖异,长睫轻颤间,看着她的眼神格外真挚,甚至带着卑微和乞求。
烛火摇曳,落在他玉色的肌肤上,落在他银色的眼睫上,一点一点地荡开。
她从来没见过如此令人心动的兔叽!
晚晚的心跳得飞快,这样清冷破碎的少年,就该配上一副漆黑的手链和脚链,再加上一副项圈,把他彻底关起来,任意亵玩,肆意掠夺。
晚晚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和疯狂,她满脑子都是前世从漫画和小说中看来的小黑屋play!
那么就非常凑巧的,她的空间戒指中就有一条锁链,是用来抓捕灵宠用的。
可是她修为被封,连戒指都召唤不出来。
此时的迟夙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某人脑海中被套上了项圈和枷锁,他迷恋地凑近晚晚,手指顺着脚踝滑到了小腿。
“晚晚,继续好吗?”
他说的是,让她继续主动。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等待着晚晚的亲吻,他眼尾通红,微微颤抖的睫毛泄露了他的期待。
都说被恋爱冲昏头脑的男人智商为零,他此刻晕乎乎的,看起来不太聪明的亚子。
晚晚试探性问他,“小怜怜,如果我满足你,可以不住进小黑屋吗?”
迟夙弯唇一笑,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能。”
晚晚:“......”
拒绝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晚晚气得扑上去,狠狠地咬他。
“你这只坏兔子!黑心肝,坏透了!”
迟夙扶住她的肩,垂落眼睫,任由她咬。
心口处传来闷闷的疼。
晚晚从死后到如今,不知道穿越了多少个小世界,做了多少次炮灰,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没有人爱她,她也没有亲人,连这只兔子,都想囚禁她。
心中积攒许久的委屈和孤独就像气球被针戳破了一个小孔,肆无忌惮地汹涌而出,晚晚反应不及,泪水已从眼眶内滚滚而落。
迟夙察觉到胸前的湿润,身体显而易见地紧绷起来,他低头看向怀中的少女。
晚晚抬头,面色苍白如纸,红着眼眶与他四目相对。
柔媚的杏眼漾着水光,在明灭不定的火光里,泛起浅浅幽光。
仅仅是被她这样一看,他的心就忍不住丢盔弃甲,溃不成军。
软得一塌糊涂。
晚晚眼睛一亮,察觉到他让步了。
她捂住心口,满眼泪光地看着他,眨巴了两下眼睛,泪水就顺着眼角落下:“迟夙,我疼......”
语气里有亲昵和信赖,还有满满的撒娇。
迟夙一怔,“哪里疼?”
“你知道,我神魂受损,先前一直用修为滋养神魂,如今,你把我的修为封住了......心口就开始疼了起来。”
晚晚的一番话说得脸不红,心不跳,气不喘,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方才确实感到胸口疼。
这种疼,与她在某个记忆副本中感觉到的疼痛一样。
迟夙没有说话,而是将她按向了自己的胸口。
晚晚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便乖乖地没有动弹,她也不怕他发现什么,因为她是真的疼起来了。
她感觉到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脊椎一节一节地向下,与此同时,晚晚察觉到一股清冽的灵力侵入。
他的指尖聚灵,好像在探知什么。
灵流微暖,浸入她的血液,皮肤,丹田,识海,带来难以言喻的体验,灵流扭转间,四处冲撞体内的敏.感之处,激得她浑身战栗不已。
迟夙仍有担忧,便问,“还疼吗?”
晚晚点头。
他最终也没能查探出什么,只好再次施法,唤出了小月亮。
小月亮浮现的一瞬间,一股清明之力袭来,识海之上,如有一轮明月照耀,修为全部恢复。
晚晚没想到这招这么好用,轻而易举就哄得他将修为解开了,她觉得自己反攻的时刻可能到了。
她好似虚弱了一些,一只手无力地揪着他的衣襟,脑袋靠在他肩上,“我累了,抱我回床上吧。”
迟夙应了,乖乖地抱起她。
两人面对面躺下。
他没有再绑她,而是将她揽进怀中。
他是真的感觉到了棘手与挫败,绑住她她会累,关住她她会哭,封她修为她会疼,他已经不知道该把她怎么样好了。
“睡吧。”他轻声说。
晚晚答应着,却悄悄拂开他的衣襟,她的唇向下亲吻她......
迟夙一颤,喉间发出“嗯”的一声。
晚晚从他颈窝间抬头,看不见迟夙的神色,只能看见属于他的,流畅的脖颈与下颌线条。
他喉结滚动的弧度好看极了。
连脖子上浸着的淡粉色,也好看。
色欲熏心的晚晚翻身压住他,“迟夙,我......你。”
她亲吻他的耳朵,揉他的尾巴。
轻柔的吻细细密密地落在他脸上,他修长的脖颈间,凸起的喉结上。
迟夙的心如乱麻,像是春日的细雨,落在了他的心湖。
晚晚压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晚晚看着他,语气幽幽,“小怜怜,你知道什么叫囚禁吗?”
咔嚓一声,手腕上一沉,迟夙就发现他的双手已被锁在了两旁的床柱之上。
晚晚松开他的手臂,自他腰间坐起,拍了拍手:
“这才是小黑屋的正确打开方式,让我想想,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转了一圈,看向他凌乱的衣襟,想起了她的正事还没办。
“你等着,我明天要让你下不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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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他是她的阶下囚
这一日来路上极为顺利,数座城池在脚下掠过,云深雾罩间,已到达了北境的地盘。
越往北走,天气越冷。
天空中积压着浓重的铅色黑云,凌冽的北风呼啸而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落下,堆满了甲板。
前一日还热闹非凡的甲板上偶尔跑过去几个弟子,搓着胳膊道:“什么鬼天气,要冻死人了。”
“快走吧,今日厨房有热汤,还能暖和暖和。”
主舱窗前,流光剑尊看着空中飘荡的雪花,捏碎了手中的一枚传信符,传信符顿时化作荧光消散。
他对一旁的季闻笙和几位长老道:“无渊传来消息,天下仙门有半数都已抵达北境中心,连南境的行止大师都到了。”
季闻笙长睫低垂,沉声道,“剑尊认为,鸿蒙秘境内确有苍元玉的存在?”
“苍元玉便是从鸿蒙秘境中生出的。”
流光剑尊说着低笑一声,“本尊幼时曾跟随师尊前往凌霄仙门,亲眼见过苍元玉,的确是极为罕见的天地至宝,师尊当时曾言,此玉拥有如此醇厚的灵力,早该化形了......”
他说到这里顿住,不知为何,眼前突然出现了两个人影。
一个是伫立在妖界顶端,神出鬼没的男人,一个竟是前两日与他比剑的迟夙。
他没见过那位妖尊陛下的真面目,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迟夙的气息与那个人非常相似。
而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拥有至清至浊的天地之气。
与苍元玉类似。
那日,他与迟夙在结界中,试探了他两句,可迟夙他......似乎丢失了什么记忆。
溯流光揉了揉太阳穴,也许是错觉,毕竟,从未有人听说过苍元玉化形了。
“不说这个了,北境此番心怀不轨,苍元玉也许只是个幌子,大家要小心行事才好。”
众人应下,一时间无人再开口。
与几位长老对视了一眼后,清微长老忧心忡忡地开口,
“剑尊,我们在北境安排了那么多人,竟怎么也查不出我妹妹的下落,是不是已经......这该如何是好?”
屋内气氛渐渐凝固,溯流光蹙眉沉声:“没有下落不代表已经出事,魂灯未灭,一切都还有转机。这次入北境,王宫秘境内再派人潜入,细细查探。”
清微长老道:“是。”
回首便与几位长老细细商量着刺探之事。
溯流光又叹了一口气,觉得脑仁更疼了。
季闻笙思索了一番,“先前我们数次遇袭,都与北境势力有关,灵均小姐身怀回生天赋,难道戾王想复活某个人?”
流光剑尊一愣,突然想起当年血染三界令天地变色的妖王之争。
上一任妖王,似乎就陨落在北境。
*
室内,晚晚觉得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些冷,忍不住往身旁的暖意散发之处拱去。
迟夙悠悠地睁眼,虽然已经醒来,可意识似乎还停留在昨夜。
他微微侧眸,抬眼,看到自己被锁链锁住的双手。
昨晚,晚晚不仅哄他帮她解开了被封住的修为,还骗他戴上了锁链。
他轻笑,这种程度的东西,怎么能困得住他呢?
不过她喜欢,那就戴着好了。
原本,他就已经是她的阶下囚了。
身体的疲惫感还存在,温香暖玉在怀,他忍不住,再次合眸。
昨夜的记忆涌现。
他不记得屋内的烛火燃了多久才熄灭,却一直记得那梦幻般的场景。
有清亮的月色涌入屋中,落窗子下的床榻上,他看见少女的长发如流水般淌过肩头,也看见她莹白如玉的脸庞。
他心爱的女孩坐在那。
没有了灯火,仅仅是月色,也足以让他看清所有。
随着她的动作,宽大的衣衫顺着她的肩头顺势滑落,露出少女如蝴蝶翅膀般漂亮的锁骨,及圆润的肩头。
锁骨以下是她柔净白皙的皮肤,被层叠的衣衫轻笼,半掩半露。
她吻着他的伤口,就像他曾经对她做过的那样。
温热的吐息,清冽的灵流,又滑又凉的发丝缠绕在胸口,与伤口处的痛感混合——
他低低地吸了口气,喉间发出轻颤的气音。
她双手撑在他胸膛,歪着头唤他的名字,“迟夙,这样会不会好一些?”
他脑子尚在混沌中,闻言嗯了一声。
“以后不要这做了。”
她顿了顿,又道:
“我喜欢迟夙,所以,你不要伤害他了好不好?我会心疼的。”
她说话时,柔软的气流打在他身上,温柔的如云朵一般。
软糯的声线,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他觉得当时他可能是疯了。
没有人能从这样的温柔里脱身,他也不可以,他心甘情愿地越陷越深,并甘之如饴。
他想竭尽所能地取悦她,讨好她,想把她留在身边,永远都不要离开。
......
晚晚终于被冻醒了。
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坐起身,却忍不住扶了一下自己的腰。
“嘶……”
她忍不住瞪了一眼始作俑者。
身旁的迟夙仍在沉睡,修长有力的双臂被束缚在黑色的锁链中,白皙的手腕间,因太过用力磨破了皮。
晚晚心疼,凑上去轻轻地吹了吹。
动作间,身上的云被滑落。
晚晚低头随意一瞥,看见他身上点点红痕蔓延,遍布脖颈、胸膛与腰腹,直至没入凌乱的云被之中。
晚晚扭过头,简直没眼看。
她太禽兽了。
她已经不想去回忆昨晚她干了什么跌破她下限的事儿了。
怪只怪他太诱人,而她太好色。
她若是个男子,恐怕此刻该那啥尽人亡了。
这时,悬在一旁的玉简亮了起来,是迟夙的。
晚晚点开随意扫了一眼,原来又是流光剑尊邀约,内容只有两个字:“比剑。”
她放下玉简自言自语:“看来你没有福气体验小黑屋了。”
晚晚试着调动灵力,想要为自己缓解一下腰痛,却发现自己又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出于怜惜,晚晚忍不住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对不起啊,迟夙。”
她摸了摸他微蹙的眉头,“昨天你太过分了,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把你锁起来的,如今剑尊找你,我便把你放开吧。”
晚晚帮他解开锁链,正要起身,又被他从后背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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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除了我身边,哪也不许去
窗外风声呼啸,室内暖意蔓延。
晚晚的腰被人从背后抱住。
她低头,看见他的手,线条流畅,像是上好的玉石,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肌肉,而他的手腕间,还有被锁链磨破的痕迹,带着一种凌乱又破碎的美感。
少年慵懒沙哑的声线在耳后响起,“晚晚昨晚不够努力,不是说要让我下不了床吗?”
想起昨晚的豪言壮语,晚晚万分羞赧。
明明是她主动,被锁住手脚的也是他,最后却不知怎么被他掌握了主动权,而自己只能像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漩涡里打着转。
偏偏他还一直缠着她问她这个那个。
哦,这该死又甜美的男人。
晚晚拍拍他的手,“别闹,剑尊要找你。”
迟夙随口一问,“做什么?”
“比剑。”
一口回绝,“不去。”
晚晚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
“那你要不要回个简讯给剑尊?”
“不回。”
晚晚尝试拉开他禁锢她的手臂:“那去吃饭?”
“不去。”
晚晚偏头看他,“你不饿吗?”
耳垂被轻咬了一下,晚晚听见他说,“饿。”
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明意味,晚晚立刻绷紧了脊背,“那你想吃什么,我去拿......”
身后的人慢慢吻上晚晚馨香绵软的后颈,拱开肩上的外袍,用牙齿咬开她的衣带,“我想吃.你。”
腰上的手攀.爬.进.衣襟,沿着柔软细腻的腰线向上抚摸,“昨晚没吃饱。”
他补充一句:“你总是糊弄我。”
晚晚明白他指的是什么。
“我,我不能......”她急的脸色通红,“我不能有......”
他低声,“我说过,如果我不想,你是不会有的。”
晚晚低着头不做声。
少年勾人的声音软软,“晚晚,你不是最喜欢咬耳朵吗?再咬我一次好不好?”
她眨眨眼,想起昨晚,某只兔子红着眼睛哀求她:
“晚晚,你摸摸尾巴好不好......”
“晚晚,揉揉耳朵......”
“晚晚,帮我......”
简直太缠人了。
像个吃不饱奶的孩子。
晚晚觉得腿有点软,想跑,“我今日和微微约好,要去......”
迟夙却蓦地捉住她的手腕,熟悉的哐啷声响起——
晚晚回头,看见他银发兔耳化出,红眸专注地看着她,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偏执,语气轻而柔,“晚晚除了我的身边,哪里也不能去。”
*
与流光剑尊的剑当然没有比成,小黑屋闹剧也随之落幕了。
迟夙始终认为是晚晚太会骗人,也学着她对他那样将她锁起来,不过最终还是舍不得她的手腕被磨红,放弃了锁链。
小黑屋的生活简直不要太舒适,晚晚向来是个环境适应力极强的人,很快就学会了躺平。
这两日她吃了睡睡了吃,连澡都有人帮着洗,除了应付不知何时来了兴致的妖孽兔子外就是琢磨北境的地图。
窗外雪已停,而飞舫上的积雪已很深了。天空之上,则是阴云密布,似乎酝酿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暖意融融的舱内,晚晚身着一袭宽松的外袍,窝在暖和的被窝中。
她刚洗过澡,头发柔顺地披在肩膀上,身上散发着湿润的草木清香,手中拿着一卷北境地图,正专心地看着。
她面前的小几上,玉色的小碟中摆放着一盘红紫相间晶莹剔透的琉璃果。
这种灵果极为稀有,灵气醇厚堪比灵石,迟夙坐在一旁,耐心地给她剥着琉璃果皮。
晚晚指着地图上的一处标记给他看:“这里,是极上城,极上城附近是妖灵山脉,是妖界的地盘,而鸿蒙秘境,就在玄灵山脉内。”
她的指尖轻划,一直往上,“这里,是荒废已久的天魔城。”
迟夙看了一眼,将剥好的琉璃果递到晚晚唇边,晚晚张口含下。
甜蜜的味道在口腔中炸开,汁液四溢,少女的唇色越发水润。
他看着心动,忍不住吻去她唇角的琉璃果汁,可吃完了果汁,他还想要得寸进尺。
晚晚推开他的头,瞪他一眼,“我跟你说正事呢。”
迟夙一笑,“晚晚说,我听着。”
餍足过后的声音沉哑,带着丝丝诱人的磁性。
“之前我们遇见的那个祭川国师,就是从天魔城来的,抓走灵均师姐的人也是他。”
晚晚回忆着,“你不是曾与他交过手么,应当知道他手中有一株魔藤,那藤原本是南境佛修养的,后来被他捉去用魔气灌注,如今只听他一人的命令。”
她想了想又道:“那魔藤盘踞在天魔城地下,剑尊他们推测,灵均师姐多半就被藏在天魔城。
这次我们的任务是救出灵均师姐,等到了北境,我们几个便潜入那座荒废的天魔城中看看。
等救出了灵均师姐,我们再进入鸿蒙秘境与剑尊他们汇合,找苍元玉的下落,若苍元玉真的存在,万万不能落在北境手中。”
“何必那么麻烦,直接杀了戾王与祭川不好吗?至于苍元玉——”
迟夙忽地顿住,脑海中似乎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可就在这一瞬间,剧烈的头痛袭来。
手中的琉璃果子滚落在地,很快被晚晚发现异常。
“怎么了?”
晚晚注意到,他的脸色忽地变得惨白,她连忙扶住他,将他揽在怀里。
记忆中似乎有无数画面,被拉长,支离破碎,无数声音涌进来,或近或远,模糊不清,到处都是光斑与碎片,可他却怎么也无法将这些东西拼凑在一起。
到底是什么?
似乎有人抹去了他的记忆。
迟夙眼睫颤得厉害,只轻轻吐出两个字,“头痛......”
晚晚记得,这是他第二次头痛。
她不敢耽误,指尖聚灵。
清冽的灵流裹挟着净化之力入体,迟夙的身体毫不抗拒,全部吸收。
脑海中浮现碎片全部散去,迟夙这才睁开眼睛。
他的眼尾有些红,眼神也有些涣散,晚晚看着心疼,渡了更多的灵力给他,这才问,“好多了吗?”
他点点头。
晚晚的净化之力似有其他功效,不仅抚平了他的痛苦,还令他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忍不住回想,为何他在想到这三个字时,心头会涌出如此熟悉之感呢?
迟夙忍不住想起梦中的那个常年孤独地徘徊在万妖城的男人,他难道同他一样,也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就在这时,两人察觉到,飞舫传来一阵剧烈的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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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受袭
迟夙几乎是想也不想,伸手就将晚晚揽入怀中,掌心剑光大作,长剑化出钉入地面,支撑住两人即将倾倒的身体。
剧烈的摇晃仍在持续,桌子上和架子上的东西通通滚落在地,摔得粉碎,而窗外的风雪气势极强,几乎要将整艘飞舫掀出去。
甲板上传来鼎沸的人声。
晚晚稳住身形,伸手扯过一件披风,与迟夙对视一眼后,齐齐掠了出去。
甲板上一片闹哄哄,到处是飞奔的弟子,以及正在努力稳住飞舫的器修长老。
“注灵注灵!快!不要被卷进去了!”
“右转舵,打满!”
“不要松手,往右转!”
甲板上风大,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晚晚注意到,天边浓云更厚更黑,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而空中落下的每片雪花都大如手掌,风声呜咽,如魔兽的怒吼。
季闻笙与流光剑尊立在舱顶,风吹白衣铮铮。
他面色沉着地看向晚晚,确认两人无事后,对两人道:“不过是暴风雪,师妹,师弟,你们快进去,保护好自己。”
晚晚应下,在转身时,发现有些不对劲。
“好像不太对劲。”晚晚指着空中逐渐落下的黑暗,“你们看,那是什么?”
就在众人身边,原本如轻纱般的黑云渐渐聚拢,暗色渐渐凝结,犹如实质,天地间骤然一片昏暗。
晚晚心头一惊,这是包裹着魔气的暴风雪!
不过一眨眼间,晚晚就感受到了魔气极强的腐蚀力,吞噬着体内的灵力。她修为高,这种影响对她威胁不大。
天羽在她天灵中震颤,剑气勃发,“晚晚,好像是魔气。”
高处忙碌的弟子猝不及防地发出一声惨叫,失足跌落下来,清微长老一跃而起上前接住。
“剑尊,这是......”
溯流光与季闻笙同时落下,看到清微长老怀中这名弟子脸上蔓延开的魔纹。
溯流光抬头看向空中,皱眉:“不好,是魔潮!”
“清微,通知众人撤入舱内。”
清微长老反应极快,对甲板上忙碌的众人开启传音,“修为低下的弟子们迅速撤回舱内!”
众人不敢耽误,抱着那名受伤弟子回到舱中。
暴风雪就已经够令人头疼的了,众人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魔潮。
迟夙靠近晚晚,“小心些,云中有东西。”
迟夙的感知没有错,越靠近漩涡,笼罩的魔气就越是强烈,之所以会有如此浓烈的魔气,只有一个解释。
在漩涡之中,隐藏着实力强大的魔兽,甚至远超两人曾在十重禁渊遇到的三头魔蛟。
这时,有弟子指着远处的黑点大喊,“你们看,那是什么?”
迟夙抬眸,神识立刻散开。
黑点的速度极快,像是一群黑色的巨鸟,顷刻间就来到众人头顶。
“嘎——”
晚晚定睛一看,是罗刹鸟?
难道是......
巨鸟扑扇着翅膀俯冲而下,压着气流低低盘旋,羽翅如刀刃闪着点点寒光,眼看着就要划破船帆。
晚晚心头一跳,“不好!帆要破了!”
白光乍起,剑气横生。
晚晚的身形快的几乎看不见,淡紫色的身影跃向空中,天羽剑若游龙惊鸿,破开层层肆虐的魔气,发出刺耳的铮鸣。
天羽剑身轻如羽毛,剑气跌宕起伏间,剑光若花瓣四散,手起剑落,晚晚径直斩落了一只罗刹鸟,保住了船帆。
又是一只鸟俯冲而下,晚晚脚尖轻点,再次跃入空中,将那鸟斩杀于剑下。
紧接着,是第三只,第四只......
这一套动作,一气呵成,身法漂亮,看得众人目不暇接。
“这套飞花剑使得漂亮!”
流光剑尊见状微愣,继而大加赞赏,“倒比灵玺那家伙更得此剑法精髓,大有小师妹当年的风采......”
他一愣,明明是不相干的两个人,他如何会想到他的小师妹?
就在此时,一只罗刹鸟的影子幻灭,魔潮迅速涌来,晚晚与在这股黑烟中出现的黑衣人四目相对。
晚晚嘴巴张成o型:“鸟......鸟人?”
那黑衣人冷冷地笑了一声,手中聚起血色刀光,一把长刀出现在他手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袭来。
晚晚横剑,正欲抵挡,下一秒,黑衣人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一个血洞自他眉间绽开。
少年清冽的声线自身后传来,“晚晚,小心点。”
晚晚轻笑,直接卸去力道,任由迟夙接住她,轻飘飘落在甲板上。
紧接着,更多的黑影来袭。
它们的羽翅极为厉害,就像刀刃一样,将飞舫上的舱房破坏的一塌糊涂。
一名长老道:“剑尊,是罗刹鸟!”
另一名长老砍翻了一只罗刹鸟化成的黑衣人,“剑尊,是罗刹鸟和黑衣人!”
数名黑衣人从天而降,二话不说就朝甲板上众人袭去。
不过片刻,左右摇晃的飞舫甲板上就聚集了大量的黑衣人与太和仙门弟子,刀光剑影闪过,众人缠斗在一起。
清微长老奋力抵挡,“剑尊,鸟太多了,破坏力太强,飞舫要支撑不住了!”
这时,另一名长老道:“糟了,剑尊,另一艘飞舫与我们走散了!”
溯流光回头张望,果然不见了一艘飞舫。
季闻笙面色一白,立刻开启神识,瞥见那艘飞舫的影子消失在云层间。
“剑尊,我去。”
他说完,立刻御剑朝另一艘飞舫消失处奔去。
溯流光蹙眉,目光看向在空中的漩涡,若有所思。
他自言自语,“是本尊的错觉吗?还是本尊太久没出山了,最近遇见的怎么都是老熟人?”
突然,溯流光感觉到手背一热。
他低头一看。
一坨热乎乎散发着迷惑气味的不明物体落在了他环抱在胸前的手背上。
一向临危不惧泰山崩于面前而面不改色的剑道最强尊者再也绷不住,顿时大怒——
“喵喵的,本尊不出手你们这群鸟人是当本尊是病猫吗?!”
他唰地一声抽出啸雪巨剑,略一抬手,周身凌厉的剑气如雪浪滚滚,迸射而出。
“居然敢在本尊身上拉屎!本尊今日定要你们有来无回!”
巨剑被他舞的虎虎生风,一波又一波的剑气无差别攻击,瞬间碾压了全场的黑衣人和自己人,全部震趴于甲板之上。
连空中盘旋的罗刹鸟都无法幸免,纷纷跌落,震得头晕眼花。
黑衣人:???
长老及弟子们:“剑尊!”
停止你的无差别攻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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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迟夙的妖身
御剑空中对敌的晚晚身形一晃,迟夙见状,悄无声息地张开了结界,轻松挡下了溯流光的剑气。
这时,飞舫已经偏离了漩涡。
狂风与暴雪仍在周围肆虐,方才还危机重重的飞舫因流光剑尊的一番迷之操作,终于轻松了起来。
乐修掏出乐器,乐声纷杂,堪称魔音入耳,瞬间扰乱了黑衣人心智;符修结出法阵,将整个战场牢牢控制在符箓中,黑衣人被困其中如遇鬼打墙;而最可恶的是剑修,不知从哪个旮沓里跳出来,趁机上前补刀。
黑衣人彻底被这帮人的打法给弄懵了,像数只无头苍蝇一般在结界内乱转。
几个黑衣人侥幸逃出战场,看到站在角落里抱着一只猫的女修程砚微时,提着刀就冲了上去。
可是没想到这丹修看起来弱,怀中的灵宠却“喵呜”一声跳起来,像一团雪球般在众黑衣人脸上跳跃,一番连击痛击组合击下来,愣是把这几人的脸都挠花了,痛的满地打滚。
而站在暗处的红衣小公子林宴则上前笑眯眯道:“哥们儿,不如咱们聊聊灵宠的产后护理吧?”
说罢,一把毒针毫不犹豫地送进了几人体内。
晚晚与迟夙则负责在空中与罗刹鸟的交战,这两人一左一右配合的极好,像打地鼠那样,将这帮鸟人打的落花流水,插翅难飞。
黑衣人都疯了。
如此弱小可怜又无助的他们,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要被这帮穷凶极恶的臭修士如此挫骨扬灰。
经过一番努力后,众人合力将黑衣人制住,连那些罗刹鸟都未能幸免,关入了结界中。
众人在甲板上忙碌,医修弟子们开始为伤者疗伤,程砚微抱着灵宠团子,与晚晚眼神交流了一番后,才看向季闻笙离去的方向,有些担心。
众人刚松了一口气,就见天边层云翻滚,方才还肆虐的狂风竟忽然停了下来。
天地之间静悄悄的。
笼罩在众人头顶的魔潮开始缓缓降落。
晚晚敏锐地察觉到,四周的气温骤然变得极低,一阵奇异的动静响起。
她看向身旁的桅杆,黑色的魔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凝结,侵蚀着桅杆,一点点将其吞噬,接着是旗帜,再到帆。
晚晚见状不由得蹙眉,“不好,魔气开始吞噬飞舫了,照这么下去恐怕要船坠人亡了。”
可这魔潮极为强大,几乎笼罩了整个天地。
晚晚看向那漩涡,到底是什么魔物带来的魔潮呢?
众人屏息凝神,正疑惑之间,只听从云层中传来一阵极轻微又极冷的笑声。
“小畜生,我来杀你了。”
晚晚看见,迟夙的神色突然变得凝重。
巨大的黑影自漩涡中脱出,云层开合碰撞,激起巨大的闪电,犹如万道劫雷,一瞬间,整个天空如被点亮,天地被一片白光照彻。
一条浑身漆黑的巨龙,被这白光照亮,在空中腾飞,浑身上下笼罩着强烈的魔气,黑云翻滚间,魔息越发浓厚,魔潮降临的速度越来越快。
众人瞳孔猛地一缩,皆是不敢置信。
这种上古妖兽极难得见,何况还是传说中的龙。
溯流光喃喃:“八荒雷龙?”
话音一落,众人便看见黑龙身形一晃,顷刻间便瞬移到迟夙与晚晚面前。
浓烈的腥风与魔息扑面而来,晚晚被迫拉着迟夙后退。
黑龙发出一道惊天动地的沙哑嘶吼,径直俯身向两人猛冲而去!
迟夙立刻化出手中长剑,挡在晚晚面前。
其他人长老与弟子见状,化出法器及武器,御剑围了过来。
这条黑龙是上古时期的魔物,身上的魔息与妖气浓烈的吓人,便是晚晚,在它靠近之时,也觉得识海动荡,喘不过来。
她正想闭去呼吸,目光却下意识往迟夙身上一看,忽然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
迟夙的身形微微发抖,脸色也有些苍白,虽然有意掩饰,晚晚还是看见他的脊背在一瞬间变的僵直,甚至连握着剑的手,都在发颤。
晚晚正要上前问他,却瞥见他背后的黑发在一点点的变白。
他周身妖气勃发,妖身在无可抑制中渐渐化出。
天羽在晚晚手中烦躁地扭了扭:“晚晚,怎么回事?小迟迟正在妖化!”
晚晚看向那条黑龙,妖族之间的妖气能够互相感应,而迟夙体内的妖气与剑气原本是彼此制衡,剑气占于上风,才压制了他的妖气使他不至于化出妖相。
但如今,他受到黑龙身上强烈的妖气影响,导致妖气大增,必然掩饰不住,露出真身。
此时,已有眼尖的长老发现了迟夙的异常,也感应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强烈的妖气。
“妖……?”
这个字,如同平静的湖面落入巨石,轰然一声,在人群中炸响。
迟夙的长发变白了,一双黑白相间的眸子已然变成赤色,晚晚上前遮住众人打量他的目光,她知道,迟夙身上的妖气已然进入失控状态。
甚至,还有魔息在溢出。
一位长老犹疑:“迟......怎么,怎么会是妖?”
又有长老道:“快看,他的妖身快要化出了。”
紧接着,又有人小声道:“人与妖势不两立,是不是弄错了?”
清微长老观察半晌,察觉到他身旁浓厚的魔气,道:“不好,他的心魔被勾出了。”
程砚微抱着团子也愣在了当场,林宴更是吃惊,嘴巴张大成o型,激动地指着半空中的白发翩飞的少年,“哦哦哦哦小迟迟好酷鹅鹅鹅!”
“妖族?”
溯流光黑眸眯起,眸光冷冽地看向迟夙,怪不得他一直觉得他的气息熟悉,可是......
黑龙嘶吼着从空中奔袭而来,一双巨眼如明灯一般,血盆大口张开,更浓烈的魔息和妖气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被魔息笼罩的迟夙则精神恍惚,一会儿是体内冲撞的妖气,一会儿背后滚烫的剑骨,一会儿是心中那个邪恶的声音。
“杀了这些人吧!他们都知道你是妖了!一个都不能活!”
“如果被修士们发现你的真实身份,你就要面临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想吧!过去的十几年,你被人如何虐待冷落的?你又是如何被修士们追杀的?”
“再想想从前,哦也许你忘了,但是你若是臣服于我,我就会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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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让我躲开,除非我死
......
迟夙身形摇晃,用尽全力将趁机出来作乱的心魔勉强压下。
强烈的魔气令晚晚心神激荡,唇角溢出一丝血迹,但她仍扶着已处于神魂动荡时刻的迟夙,横剑于胸前,对天羽命令道:“天羽,保护他!”
天羽明白,剑意迸发,立刻结出防护结界,以自身强大的剑意唤召唤迟夙体内剑骨的剑气。
众人被这一变故惊呆了,连黑龙攻了上来都没有发现。
一瞬间,迟夙猛然回神,他将晚晚迅速揽于身后,一把握住天羽剑。
蓬勃的剑意再次荡开,雪光爆起,层层叠叠的剑气如雪浪翻滚,如千军万马奔袭,直朝黑龙奔去。
黑龙的头部被剑意划伤,于空中翻滚哀嚎,吐出大股魔息。
便是在这电光火石间,一个男人的身影突然出现,趁着天羽这波剑意散出,新的力量尚未积蓄时,手持一柄戾气极为浓厚的黑刀,朝迟夙迎面劈来!
“危险!”
程砚微惊呼,可这一切眼看着就来不及了。
黑刀纠缠着天雷,调动了整片虚空之内的魔潮,魔气与妖气滚滚,几乎令天地变色。
滂沱的刀光斩下,迟夙知道自己不能退让。
一旦他躲开了,晚晚注定活不了。
他勉强稳住身形,竭力睁开双眼,与虚空中那个男人对视,强迫自己不晕过去。
刀光压着天羽,天羽无法承受,肉眼可见地弯折。
黑龙再次袭来,魔息前所未有地暴涨,纵横于天地,道道黑影凝成实体,如同深渊里爬出的鬼影,前仆后继地朝他扑去。
无数道魔息涌入他的体内,他的心跳得快到不可思议,重重地落在胸口时,如同巨石砸下。
尖锐的哭喊声此时涌入他的识海,似唤醒了他心中最深处的恶念,蠢蠢欲动。
幼年时的孤苦,非人的虐待,日日夜夜的追杀与折磨,通通浮现。
迟夙忍不住,吐了口血。
可他知道他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倒下。
与此同时,与迟夙神魂相连的晚晚听见了迟夙心中不属于他的声音,感受到他所吸收的恶念。
“心魔?!”
晚晚吃惊,迟夙何时生出了心魔?!
她站在迟夙身后,看见他吐血心急不已,而她被浓烈的魔息压制,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睁大的杏眸中倒映出那个凭空出现的男人的身影,以及那把虎虎生风的黑刀。
“迟夙,快躲开,别管我......”
少年迷蒙的白发轻柔地拂上她的脸颊,晚晚听见他说:
“让我躲开,除非我死。”
少年声音坚定有力,颀长的身躯挡在她面前,没有丝毫退缩。
灵流与魔气碰撞,在这浓密的魔潮中,他为晚晚争取到一线生机。
晚晚蓦地红了眼圈。
“你生出了心魔!”
“你疯了!”
迟夙发出低不可闻的轻笑,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自己指尖在发颤。
他没有回头,艰涩的声音却断断续续地传来:“晚晚,我有预感,如果,如果......”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也许是怕接下来的话太过于沉重。
他还有理智,他不能让心魔操控自己。
他要保护好她,不能让她因为自己而离开。
他用仅存的清醒,打算召唤出藏于身边的苍彧带晚晚离开。
甲板上。
“他们快要撑不住了!”
程砚微不忍心再看下去,她手持法器冲上去,可她只是一介丹修,灵力低微,根本连那刀光的边缘都无法靠近,她被击落在地,转而向各位长老求救。
“你们都怎么了?为什么都站着不动?快救救他们啊!迟师弟是阿晚的道侣,即便他是妖又如何?他没做过坏事啊!”
众人低下头:“.......”
林宴看得眼睛通红,双手握拳,“是啊,各位长老都是修真界的泰斗,迟夙平日里为人如何,大家很清楚不是吗?”
众人别开脸:“......”
清微长老面露难色:“不是我们不愿相助,而是这两人较量所造成的空间气场太过强大,我们不仅不能近身,还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众长老连忙点头。
所以,我们不出手绝对不是因为我们不愿帮他。
这时,溯流光轻哼一声。
他身形化影,快如闪电,瞬间出现在黑衣男人面前,一把巨剑迎上了那把黑刀。
刀剑相劈之时,强烈的灵流迸射,头顶浓云蓦地散开,天地间一片光明,击落金光如雪落下。
众人被灵流击退,散到数米以外,黑衣男人被他巨剑一震,在空中稳住身形,轻飘飘落于黑龙之上。
“流光剑尊,好久不见。”
流光剑尊踏入虚空,手持啸雪巨剑挡在两人身前,看向那黑衣男人,“你是何人?竟敢趁乱偷袭本尊门下弟子?”
“弟子?”
黑衣男人仰天长笑,一身金丝黑袍在风雪中闪着点点金光。
“溯流光啊溯流光,如今你是老糊涂了么?连人与妖都分不清楚了!”
溯流光冷笑,“抱歉,本尊不过一千两百岁而已,自然比不过你这黑风老妖精。”
拥着迟夙与晚晚后退的众人:“......”
黑衣男人一噎,目光显而易见地沉了下来,溯流光果然毒辣,修为高深,一眼就看出来他的修为。
他冷笑,“堂堂天下第一仙门,竟然养了只妖,只可惜,方才那一击,被剑尊你拦下了,否则,本王就可为民除害了。”
溯流光凝眸,这人自称本王,乘坐一条黑龙,身上魔息与妖气并存,溯流光脑海中划过数个念头,难道……
他面色不变,紧紧盯着这一抹身影。
那是一个黑衣男人,相貌极英俊,只是眉眼间却笼罩着一股戾气。
他站在坐在黑龙头顶,金冠束发,背后长发翻飞,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冷漠的眸光划过众人的脸,在迟夙与晚晚的脸上停留一瞬,这才看向流光剑尊。
“怎么?本王派人来迎剑尊,剑尊便是这般对待本王的人的?”
溯流光是个直心眼,闻言讥讽,“本尊从未见过王上这般迎人的,所以,这帮鸟人到底是要将本尊迎到哪里?地府么?”
他又笑了几声,也不容黑衣男人回答,手指轻弹着啸雪巨剑,“若是本尊没记错的话,上一任妖王的坐骑便是这条黑龙吧?”
“所以,王上您到底是人界的戾王,还是上任妖王莫沧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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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渊烁离?
众人皆愣。
渊烁离这个名字晚晚不陌生,这是个存在于传说中的男人,晚晚曾在密卷中看到过,妖尊统治妖界之前,正是直接从他手里抢走了万妖城(当时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溯流光身为当今正道之首,是唯一一个见过两任妖尊的男人,所以,这次偷袭,渊烁离是有备而来。
溯流光怒道:“渊烁离,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你到底有何目的?”
“我太和仙门偏安一隅,从未招惹过北境,为何要杀我门下弟子,扣押本尊的徒弟?”
“本王想杀就杀,何须向你解释?”
渊烁离横刀于胸前,眉眼上挑,眸光阴沉,黑袍在空中猎猎生风。
既然已经把人认出来了,也没必要再废话,两人直接开打。
一时间天地变色,黑云翻滚。
可渊烁离的目标一直都不是溯流光。
他悠闲地指挥黑龙与溯流光和诸位长老对抗,而自己则来偷袭飞舫上受伤的迟夙与晚晚。
渊烁离的身形化影,拦住了晚晚的去路。
他身形高大,黑袍之上花纹繁复,周身弥漫着魔息,漫不经心地觑着晚晚。
“把他交给本王,饶你一命。”
晚晚此时已恢复了所有的修为,揽着神智尚未清醒的迟夙后退,眼神厌恶地看着他,语气冷淡:
“交给你?做梦吧。”
“你确定?”渊烁离微微蹙眉,“本王很少大发慈悲的。”
晚晚盯着他,不敢掉以轻心。
抛开满身的魔气不谈,单看相貌,渊烁离是个长相很英俊的男人,他身上糅合了魔的冷酷与妖的艳丽,虽然不及迟夙美貌,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只是不知为何,方才与他们对战时还杀气满满,如今却来与她打嘴炮。
晚晚冷声,“不好意思,我不需要你的慈悲,你若是敢动他,我要你的命。”
“啧啧,真凶。”
渊烁离掸了掸衣袍上的落雪,慢悠悠地说道:
“你闯十重禁渊之时,我见过你。你让本王想起一个故人,所以本王不打算杀你。”
“可若是你不识好歹,可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晚晚蹙眉,化出长剑,“什么故人不故人的,我不认识你,我想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拔剑吧!”
少女神色坚定,看这样子,是打算与他交手了。
可他却不想,他盯着晚晚的眼睛,盯着她的唇,盯着她的脸,试图找到什么。
他修了魔,过往的记忆早已模糊,他心中唯一的信念就是杀了站在妖界顶端的那个人,夺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他找不到那个人的本体,却找到了他一缕魂魄的转世。
如今,他的转世就在他面前,被这个少女护得严严实实,可她给他的感觉莫名熟悉,像谁呢?
渊烁离的目光落在依着晚晚肩头的少年脸上,眼中恨意暴涨,冷笑了两声,“你可知道他是谁?”
晚晚抿唇不语,眼睫的轻颤却泄露了她的紧张。
紧张吗?紧张就对了。
渊烁离兴奋地想,正道保护妖道,哈,太可笑了。
她护着的这个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杀了多少修士,屠了多少座城,如今却躲在她怀中扮乖扮可怜,他以为这样就可以把自己做过的一切都抹去吗?
“若你知道他是谁后,希望你不会后悔你刚才的选择,来,让本王告诉你——”
虽然对她的感觉很奇怪,但他已经忍不住想要看看她那张冷漠的脸大惊失色的模样了,他盯着少女美丽的眼睛,慢悠悠地开口。
“其实,他是……”
话还未说完,空气便出现一阵波动,天羽剑发出一道悠然长啸,一道雪光拔地而起,蓦然自晚晚身后击出。
渊烁离看晚晚太过入神,竟然躲避不及,被天羽剑正中胸膛。
“反派死于话多,你知不知道?”
少女眼眸弯弯,竟然对他露出了一个笑。
“你......”
渊烁离低头怔怔地看向自己的胸膛,身形化成魔息,逐渐消散。
虽然只是击破了他一个分身,但能为迟夙报仇,晚晚也解气了不少。
……
溯流光给清微长老传音,让众人驾驶飞舫先行离开,前往安全处等候,晚晚便搀扶着迟夙前往舱房疗伤。
弟子们主动给两人让出一条路,程砚微要跟上去,却被林宴阻拦。
林宴一个眼神递过去,程砚微便明白了,耳根红红地退开。
迟夙伤得有些重,晚晚的手在抖,步履也有些踉跄。
少年轻伏在她肩膀,银色的发落了满肩,那双总是涩意颤抖的长睫垂落,脸色雪白。
晚晚忍不住红了眼眶。
除了十重禁渊那次,她从没有见过他如此虚弱的模样。
房间内结界落下后,晚晚将他平放在床榻上。
他无法再压制体内的妖气与魔息,化出了妖相,平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的气息弱到了极致,好像月下的一捧雪,即将消散。
晚晚看见他睁开了眼睛,那双总是澄澈晶莹的眸子此刻却布满了浑浊,魔气在他体内肆意冲撞,他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却紧紧地抿着唇不吭一声。
晚晚上前,捧住他的脸,轻轻地吻他,用舌尖抿去了他唇瓣上的血迹。
迟夙闻到熟悉的甜香,萦绕在他心头。
心中那些叫嚣的声音立刻就被压制了许多,她总是这样厉害,一个吻就能压下他心中的暴戾。
他透过朦胧无神的双眼看她,下意识地微微张开红唇,似乎在恳求她。
乖巧又可怜。
晚晚笑了一下,都快失去意识了,竟还满脑子想要亲亲。
不过晚晚也没有让他失望,在他唇上辗转片刻,才离开。
“迟夙,别怕,只是心魔劫而已。”
晚晚以额头轻触他的额头,以唇轻触他的唇,两人鼻翼相交,柔软的眼睫如蝶翼一般扫过他的眼睫。
“我在这儿呢,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他们不是第一次精神双修了。
她想到他近日来的失态,知道此时只有帮他破除心魔,才能让他好起来。
一道金光过后,两人的道侣之契散发着淡淡的红光,晚晚身体一软,倒在了他的肩头。
迟夙用尽力气伸手揽住她的肩,将她紧紧地贴近自己,闭上眼睛,陷入了沉沉的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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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心魔
晚晚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虚空之中。
这片虚空内什么都没有,眼前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寒冷的过分的气息。
耳畔是隐约可闻的尖叫声,浓的几乎化不开的戾气,天地好像消失了。
晚晚到过他的紫府灵台,绝对不是眼前这副模样,这里已经被他的心魔占领了。
一道清脆的巴掌声传来,紧接着是一个女人的怒吼。
“你怎么这么没用?!”
晚晚茫然无措地环顾四周,看到了角落里一个瑟瑟发抖的影子。
是幻象。
她一步步走到那幻象面前,看清了那个小小的影子。
这个影子她太熟悉了,她曾在记忆碎片中见过无数次,是年幼的小迟夙,甚至更小。
他无助地蜷缩在小床上,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他面前,正是他的母亲白漓。
“你记住了,这世上没有人会真心喜欢你,没有人会真心对待你,所有人都是骗子,特别是人修,他们都是骗子!”
“所有靠近你的人都是居心叵测的,全都要拒绝,或者杀掉!”
“记住了吗?!”
小小的孩子睁着黑夜般的眼睛,沉默地点头。
画面又是一转。
似乎是在谢家祠堂内,年幼的迟夙被绑在一张木桌上,他的背部被利刃划开,一根鲜血淋漓散发着雪光的脊椎骨被生生掏出。
晚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是......这是迟夙的剑骨。
迟夙的嘴被塞着,腮帮子鼓得高高的,脸上全是冷汗,已然昏迷。
一个声音道:“一介妖族,也配拥有我谢家的剑骨?”
一幕幕的画面浮现,晚晚见过的,没见过的,如画卷般在她眼前呈现。
被人追杀,被人放血,被人打骂......
画面再次转换,这次出现的是晚晚从未见过的画面。
满城的火光与杀戮,被摧毁的仙门,充斥着尖叫与哀嚎,痛苦与谩骂,惨烈与诅咒,一幕又一幕,扑面而来。
这是不属于他的记忆,却留在了他的识海。
“妖孽!”
“恶心!”
“我诅咒你永远得不到你想要的!”
“永世不得超生。”
“下地狱吧!”
一个单薄的影子站在悬崖之上,头顶是朗朗疏星,皎皎银月,而他就立在天地间,孤寂又寥落。
晚晚的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手心中,她如今是神魂之体,自然感觉不到疼痛,可她的心,却无比难受地揪在一起。
正是这些幻象,还有环绕在耳边的惨叫,让迟夙在日复一日间生出了心魔。
在这一刻,晚晚觉得,她似乎触摸到了迟夙的秘密。
在下一幅幻象出来前,晚晚忍不住出声。
“心魔,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幻象没有再出现。
周围是死一般的沉寂。
晚晚不确定他是否听她的话,但她能肯定的是,所谓心魔,不过是迟夙意识的一部分。
她静静地等待了许久。
就在这时,一道笔挺修长的身影渐渐走入了她的视线。
晚晚微笑着轻唤他:“迟夙。”
他在晚晚的前方不远处停了下来,眼神淡漠的令人心惊,他平静地注视着她,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他笑了一声,“你要杀了我么?”
晚晚没有作声。
他眼中噙着的黑暗,是比这周遭的黑暗更深的深渊,他不像迟夙,脸上几乎没有一丝笑容,看着晚晚时,眼睫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迟夙缓缓地眨眼,“我是他的心魔......你要杀了我么?”
他语调低沉,极冷。
但在这冷意中,晚晚察觉到一丝几乎令人无法察觉到的颤抖和哀求。
以晚晚的修为无法杀了他,可她与他有道侣之契,她在他的紫府中,可以调用他所有的修为与灵力。
她看着他,眼神蓦地变得柔软。
晚晚脸上扬起轻盈的笑,“不会。”
迟夙抿了唇,双目犹如波澜不惊的死水,蹙眉看着她。
“为何?”
晚晚提步,缓缓向他靠近。
她语气轻松,像与他谈天一般,“我为何要杀你?”
“因为......”
他喉结轻轻滑动了一下,看着她缓缓靠近的身影,下意识地回答,
“因为我是他的心魔。”
“没有人会任由自己的心魔操控自己。”
所有的修士都会杀掉自己的心魔,没有一个人是例外。
他是迟夙的一部分,属于他最阴暗的那面,是恶欲,是贪欲,是堕落。
世人都喜欢美好的东西,高贵的品格,没有人会喜欢阴暗面的他。
晚晚朝他迈了一大步,站在他面前。
“我不会杀你,我说话算话的。”
她仰头看他,长睫一眨一眨地,脸颊漾出两个梨涡,一张小脸清丽可人,微微带笑看着他。
“你是迟夙,是我最喜欢的小兔子呀,我答应了要保护你,又怎么会杀你呢?”
他一时怔住,眼中有不可置信。
晚晚靠近他,踮起脚尖,靠近置身于黑暗中的少年。
少年被迫低下头与她对视。
她伸手捧住他的脸,轻柔的话语从她润泽的红唇中吐出:
“即便你生于黑暗,即便你罪恶加身,即便你满身泥污,你也是我最喜欢的人呀。”
她的红唇压向他,蜻蜓点水般一触即分。
“你是迟夙,我喜欢迟夙,我喜欢迟夙的一切。”
她的笑颜灿烂,说的话语,吐出的字词无比清晰,像轻柔的雨,落在了他的心上,缓解了他的焦躁。
“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
晚晚发誓一般说道:“永远喜欢。”
迟夙的睫毛颤抖,乌黑的眼眸中终于映出了她的影子,他小心翼翼地问:
“如果有一天,我们成为了对立的关系,你会离开我么?”
晚晚看着他,语气坚定,“不会。”
“我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少年动容,终于伸手将晚晚揽入怀中,埋首在她脖颈,吻着她颈窝中,散发着淡淡红光的道侣之契。
他的唇移至她的耳垂,温热的呼吸钻进她的耳孔,他用微不可闻声音,在晚晚耳边说道:
“喜欢你。”
晚晚的腿软了。
她最受不了他如此青涩的挑逗,像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
可她知道,这就是迟夙啊,是他自卑敏感封闭的一面。
他的声音轻颤,抑制不住地欢喜,“喜欢晚晚。”
他的唇无意识地吻她的脸,在她的脖颈间徘徊,最后,他的吻落在她颈间的红蝶上。
“迟夙也喜欢晚晚,最喜欢最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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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同归于尽
溯流光传音要飞舫速离,但魔潮太浓,又有黑龙阻拦,始终也没办法脱离魔潮的困境。
那些黑衣人和罗刹鸟在魔潮的影响下,居然破阵而出,涌出去与众人打作一团。
无奈之下,众长老只能硬着头皮攻上。
程砚微知道晚晚和迟夙两人正在疗伤,便与林宴等几位弟子守着舱门不敢放松。
团子趴在程砚微肩头,水晶般剔透的眸子死死地盯着扑过来的敌人,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叫声。
林宴手中淬毒的暗器极多,偏偏黑衣人见此处防守薄弱,都想来碰一碰运气,没想到都被林宴放倒了。
四周弟子爆发出一阵高呼:“林小公子好棒!”
领头的黑衣人捂着中毒的胳膊,从地上爬起来骂道:“小兔崽子,别让爷爷捉到你。”
林宴笑的贱兮兮,“本公子的爷爷早死了,你这话若叫他听见,他从地底下爬出来也要弄死你。”
渊烁离的分身被晚晚一剑穿心后,他便将注意力放在空中的战场上了。
他出现的时候整个人都阴沉无比,出手也是极为狠戾,一直与黑龙对战的溯流光发觉端倪,像只炸毛的猫,开口就骂:
“他喵的渊烁离你要不要脸,你居然在与本尊的决斗途中去偷袭小辈儿!”
渊烁离正为之前发生的事而耿耿于怀,满腔怒气没处发泄,“关你屁事!”
啸雪巨剑寒光凛凛,衬得天地一片雪白,溯流光毫不留情地挥舞巨剑朝渊烁离砍去。
“屁事?没错你的确是个屁。”
溯流光感知了一番,发觉他的分身被破去一个,立刻笑嘻嘻的,年轻时候的无赖劲儿又上来了。
“你当剑修的时候是个屁,当了妖王就更是个屁,到如今,你还是个屁!”
“春花秋月何时了,屁事知多少?有屁不放,憋坏自己,没屁硬挤,锻炼身体,妖王要放屁,大家请注意,屁……”
与黑龙缠斗的众长老猛地僵住,清微长老颤抖着声音道:“快快快,快阻止剑尊,剑尊又犯病了……”
流光剑尊不仅喜欢与人切磋比剑,还有个毛病,那就是口嗨,嗨上头了就不管不顾,修真界流传着一句话,流光剑尊剑道第一的名头有一半都是靠气死对手得来的。
剑修可以被打败,但绝不能受侮辱。
渊烁离一阵猛皱眉头,出言讥讽,“还剑道第一强者?依我看是嘴道第一强者吧!”
看来是气得不轻,渊烁离连“本王”这个自称都不用了。
清微长老冲上去阻止自家剑尊口吐芬芳:“剑尊!对战要紧!”
溯流光这才一拍脑门,“哎呀对不起,有点上头了。”
渊烁离沉沉地看着溯流光。
溯流光比他想象中厉害,可他也不是好惹的,如今北境形势正在他掌握之中,若是被溯流光发现端倪,他的计划就要受阻了。
“既然如此,就让这暴风雪为你们送葬吧!”
话音未落,溯流光不知何时又闪身至他身旁,剑气一斩,又斩去他一个分身。
渊烁离此时已是彻底地怒了。
他站在虚空之中,操纵黑龙腾空而起。
天空中厚厚的乌云团团簇簇拥挤在一起,被暴风卷起,空中的魔息越发浓厚,散发着陈腐的气息。
抛开渊烁离不提,黑龙的修为亦是极高,再加上其在魔潮之中如鱼得水,修为大涨,一时间众长老及弟子们被甩出,修为遭遭巨创。
魔潮持续侵蚀,先前的防护结界早已破开,溯流光被渊烁离缠上,无暇顾及黑龙的攻击。
只见众长老被甩开后,黑龙直冲向飞舫,高高扬起巨尾,巨大的黑影几乎笼罩了整艘飞舫,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众人惊骇,这黑龙身躯巨大无比,一尾巴下去,这飞舫绝无完好的可能,何况,这万米高空掉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溯流光看在眼中,急在心里,登时就骂开了:“清微!你个老家伙还犹豫什么!满船弟子的性命还比不过你们的老命吗?”
几位长老咬牙对视,点了点头。
逢此绝路,只能用这个法子了。
清微长老自怀中掏出一张年代久远泛黄的符箓,立刻烧毁,就地起阵。
刺眼的金光破地而出,其他几位长老见状,立刻进入阵眼,握紧长剑,催动手中符箓。
这是他们几位长老钻研多年的秘密法阵,也是太和仙门压箱底的宝贝。
这种类似于同归于尽的法子,是用于千钧一发之际,耗尽自身所有灵力,给予敌人致命一击,虽然能接下这一击,可接下来......
清微长老不敢再琢磨,罢了,能撑得过一时是一时吧。
金光如昼,将几位长老笼罩其中,清微长老扬起手中长剑,开口念道:
“九九归一,生生不息,八荒剑气聚于我身......”
随着剑诀被念出,四周的暴风雪顿时化作了罡风,将虎视眈眈围上来的黑衣人掀翻在地。
众弟子见状,一面应付敌人,一面眼含热泪,虔诚的目光凝视几位长老,目睹他们的英勇献身之举,并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勤于修炼,不辱诸位长老的拼死保护。
可黑龙的来势凶猛,此阵法又需要吟唱读条,眼看着就要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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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千钧一发
弄玉长老脸色难看,幽幽道:“你们谁带了熏香,我可不想死的时候尸身发臭。”
暮寒长老转头看她,血污狼狈的脸上划过一抹涩意,鼓起勇气,低声开口:“不会让你臭的......”
玄机长老等不及了,“清微,你他娘的到底什么时候唱完?!”
清微面皮抖动,花白的胡须不住抖动,口中仍旧吟唱不绝。
众弟子脸色发青:......
救命!为什么这个所谓的用于千钧一发之际的仙门秘法还要读条吟唱?长老们当自己是小仙女变身吗?!
黑龙的巨尾拍下,不给众人反应时间,长老们纷纷五官扭曲,脸上是死一般的晦暗,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嘶——”
恰逢此时,电光火石间,一道雪光冲天而起,照彻了天地。
白光如疾风,剑气如沉影,将黑龙拍下的巨尾生生定在半空,不过转瞬之间,剑气已穿透众人头顶的滚滚黑云与魔潮,生生劈出一道裂口,势如破竹般疾斩而下——
刹那间天地变色,黑云层层破开,夜幕被撕碎,明亮的天光从缝隙中透出,照在每个人的脸上。
黑龙的巨尾被生生斩断,无数魔息四散喷涌,它扭动着庞大的身躯,在空中翻滚哀嚎。
众人看见,温暖的金光,尽数落在那个身穿白色法衣的银发少年身上。
吟唱被打断,清微长老的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激动的胡子都翘起来了,“得救了!”
顿时,满船的弟子们都欢呼起来。
弄玉长老看向空中那个银发少年,笑道:“小朋友的心魔破了。”
另一名长老不可置信:“这也太快了吧?他是怎么做到的?”
“自然是归晚和道侣之契的功劳了。”
弄玉长老眉眼带笑,斜睨了一眼昂首不语的慕寒长老,凑近他耳边,柔声道:“寒寒,我的心魔劫也快要到了。”
慕寒长老面红耳赤,结结巴巴道:“我,我,我帮你。”
程砚微与林宴也是兴奋不已,林宴手舞足蹈:“啊啊啊啊迟迟他好帅啊!这招好帅!银发好帅!”
晚晚站在窗前凝视着空中那个少年,脸上露出欣慰的笑,紧接着,她心有所感般看了一眼东面的天空。
季闻笙正站在那里,缓缓放下了手中的长剑,亦是看向她,满脸含笑,松了一口气。
另一名长老热泪盈眶,激动万分,“果真是天生剑骨,你们看他身上!”
少年身姿修长,容颜如玉,一双红眸璀璨,染了血的银发与白衣被疾风吹的铮铮作响,周身有雪色剑气缠绕,几乎贯彻天地,而他并未出剑。
空中雪光凝结,冰晶闪耀,众人仔细看去,那不是冰晶,正是竟是一柄柄寒光凛凛的冰剑。
黑龙被断尾,自是愤怒无比,猛然朝迟夙与他身后的飞舫张开血盆大口,而它的喉咙深处,道道白光刺破苍穹,雷电轰然。
迟夙身形化影,下一秒就出现在黑龙的巨口前。
光影重叠,雪光盎然,剑光所至之处,血肉层层爆裂,黑龙在瞬息之间被击败。
它哀嚎一声,周身雷电砰然作响,将浓重的魔潮尽数炸开,气势之大,范围之广,俨然如劫雷降世。
溯流光与渊烁离早已停手。
溯流光看向迟夙,若有所思道:“神识化剑,剑心通明,他又精进了。”
溯流光没点破的是,按照他这种速度,别说是问鼎白泽神剑了,便是渡劫飞升都不在话下。
实在是太强了。
强到他几乎以为,是那个传说中令三界闻风丧胆的妖尊陛下复活了。
只不过,与那人不同的是,迟夙用剑。
他的剑心通明,是正道之光。
渊烁离蹙眉看向与黑龙对峙的少年,自知此刻已讨不到半分便宜,他今日设伏,不仅功亏一篑,还令这小畜生修为大增,突破了心魔劫,甚至拿自己的爱宠祭了剑。
他压下心中的怒火,招手唤来几乎奄奄一息的黑龙,率领着一群残兵败将,顷刻之间,便遁去了。
待四周魔潮散去,黑云荡开,金色的阳光落下,与空气中的无数冰晶折射出七彩的浮光,少年的身影才晃了一晃,随即脱力一般,向下跌落。
众人惊呼,“不好,他支撑不住了!”
数道影子涌入空中,一道淡紫色的身影先于众人自飞舫上跃起,遥遥朝那白衣少年飞去。
众人顿在原地,齐齐盯着两人,盯着这宛如天神降世无比浪漫的一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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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心生莲花
静谧的舱房内,点着清淡的沉水香。
地上的狼藉早已被收拾干净,室内挂着青纱帐,隐约能看到帐后相依相偎的两个身影。
“活干完了吗?尸体收拾了吗?船修好了吗?”
清微长老轰退拥挤在门口的弟子,“去去去,都出去,有什么好看的,别打扰人家疗伤。”
弟子们静悄悄地屏息散去,长老们也纷纷走了出去。
季闻笙看了眼身旁眼睛红红的程砚微和林宴,笑道:“我们也出去吧,接下来就不需要我们了。”
人声散去,室内越发静谧,只余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裙摆层叠,长发交织,少女侧颜美好,而她怀中的少年更美,银发倾泻,眉间朱砂如血,容色出尘。
晚晚解开他的衣襟,视线落在他线条流畅的肌肉上,心口的朱砂昙花妖娆盛放,向下则是淌着血的胸膛,他的腰身劲瘦有力,皮肤却苍白的过分。
晚晚从指尖牵出治愈灵力为他疗伤,待伤疗好后,才小心翼翼地将迟夙揽入怀中,怜惜地吻去他唇边的血迹。
迟夙在朦胧中醒来,下意识抬眼,见是晚晚,几乎是仓皇地垂眸,银色的长睫在脸上投下一抹绚烂的影子。
晚晚道:“你醒啦?”
迟夙声音沙哑,神情抗拒地别开了脸,“你别碰,脏。”
她弯眸轻笑,前不久还杀神一般的男人,这会儿居然在意这种小事。
“阿怜不脏。”
她低下头,唇移至他的耳畔,吐出一道温热的风,“阿怜比这世上最纯洁的雪还要干净。”
迟夙浑身一颤,不动声色地抿了抿唇。
他先前在昏迷中时,听到晚晚与渊烁离的一番话,而在他的心魔中,她看到了他的梦境。
她那么聪明,一定早就发觉了吧?
所以,她才会对处于心魔中的自己说了那么一番话。
她说她喜欢他,喜欢迟夙,喜欢他的一切,可他又不敢相信。
他的眼神有些慌乱,又有些无措地盯着她,薄红染血的唇轻轻吐字。
“你知道我是谁了?”
晚晚抬眸,一双微红清澈的杏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这双漂亮至极的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脸。
“我不仅知道,还知道——”
晚晚靠近他,用柔软的唇吻住他的耳垂,用贝齿轻轻地啃.噬,而她的手指,在他胸口轻轻打着圈。
在这充满挑逗性的动作中,迟夙的呼吸乱了,他下意识咬牙,不发出xiu.chi的声音。
她说:“阿怜是我的小兔子,是我的大英雄。”
“我愿与你上穷碧落,下至黄泉,生生世世,永不分离,你完全不用担心什么,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永远喜欢。”
“这世间永远值得你爱,你也值得被爱,迟夙,我爱你。”
万籁俱寂里,迟夙听见的,只有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他低垂着眼睫不说话,晚晚却瞥见,他的耳垂红透了。
这些话,好似天边剧烈燃烧的晚霞,无声地蔓延至他的脸颊,脖颈和耳垂。
小兔子害羞了。
晚晚捧着他的脸,红唇吐气如兰,“双.修可以帮你更快地恢复修为和疗伤——”
“要么?”
他听懂了。
他抬眸看她,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妖气无法抑制,化出了妖相。
“今日,我没有,没有被别人看到......”
“我的妖身,只能给你看......”
晚晚欺身上前,不由分说地吻住他的唇,伸手按住他的后背,揉着他的尾巴。
“我知道......”
她的气息甜美,丰满的唇瓣触碰着他的唇,他下意识回应着她,与她纠缠。
“所以,你要么?这是给你的奖励。”
她吻着他,“你喜欢吗?”
他投降了。
他无路可退,甚至溃不成军。
他看到,心中仿佛生出了莲花,静静地浮在水面,在薄如轻纱的月色下,含苞待放。
这是她说的心生莲花啊。
就在此时,晚晚听见系统冰冷的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
【恭喜宿主,任务总体进度达到90%,系统将为您开启最终任务,请宿主做好离开准备,当任务进度达到100%时,宿主即可离开,返回自己的世界】
迟夙的唇滚烫,炙热的吻顺着脖颈蜿蜒而下。
晚晚仰起头,微微闭眼。
颤抖的睫毛下,有晶莹的泪珠无声滑落,径直没入鬓角的黑发中。
长发如水般在席间淌过,她的手指送入他发间,尽情地舒展身体,拥抱他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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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你想回家吗?
炽烈的感情总是能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怀中的少女在这一夜格外主动,也格外热情,灵魂的契合带来的是身体更深处的悸动,让人恨不得溺毙其中。
天快亮时,迟夙才抱着晚晚浅浅地小睡了片刻,谁知不过是小睡,他便做了一个梦。
这是哪个春光明媚的午后,院子里开着淡黄色的迎春花。
一枝嫩黄伸进屋内,随风送来淡淡清香。
藕粉色与青白色的帘帐飘飞,他醒来的时候,看到晚晚坐在他身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兔耳朵。
他保留了人族的外形,妖化时兔耳才会出现在头顶,而且,耳朵和尾巴也是他最敏感的地方。
晚晚平时最喜欢做的事便是揉他耳朵,揉他尾巴,她好像对毛茸茸的东西毫无抵抗力,而他,则对她毫无抵抗力。
她不过一个吻,一句挑逗就能让他动情妖化,恨不得向她索取更多。
就如此刻,尾椎骨激起的麻意,让他呼吸微乱。
谁知少女见他睁眼,便甜甜地笑着看他,“你醒啦。”
少女对他笑,明眸皓齿,眸光清澈。
满头乌发梳的整整齐齐,余发散落肩头,只点缀着两条玉色丝带,周身笼罩着纯澈的仙力,光华内敛。
像她,又不是她。
“你怎么......”
他想问她,怎么没戴他送她的那支步摇,可一张嘴,他便察觉到不对。
迟夙坐起来,目光仍有些恍惚,他看见四周陌生又有些熟悉的摆设,好像在某种记忆中出现过。
面前的少女轻轻笑了笑,替他拉好散落的衣襟,又将他鬓边一缕碎发拢至耳后,才低声问他:“阿怜,你想回家吗?”
“回家?”他疑惑看她。
“是啊,回到本属于你的地方,只有那里才是安全的,才能真正保护你。”
她淡淡地说着这些话,手指无意识地触碰他的脸,“等你回家了,我也要离开了。”
迟夙蓦地紧张起来,一把握住她的手指,“你要去哪?”
“我要回到本该属于我的地方了,那里有我的家人,他们还在等着我。”
少女说起那个地方,眼中浮现的是向往之色,“我已经守护这个世界很久了,如今真的很想回家。”
“你的家在哪?我跟你一起回去。”
迟夙迷惑极了,她不是一直长在太和仙门吗?怎么会有别的家?
她凝视着他,目光里是万般不舍,她摇了摇头。
“我得自己回去。”
她说着,反握住他的手,“等我走后,你就飞升吧,那里才是你的归处,也是你的家。”
迟夙有些听不懂她的话,本能地抗拒,“你在说什么?我不可能——”
话说到这里就顿住了,他看见她的身形开始如萤火般消散,一丝一缕,星光点点。
迟夙的脸忽然变得煞白,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想去触碰她,挽回她,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少女就在他眼前消失了,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迟夙的心重重一痛,眼睫跟着一抖,蓦然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淡青色纱帐,耳畔是吱吱呀呀的飞舫滑行声,天光大亮,透过窗棱送进来晨曦中迷蒙的光线。
“你醒啦。”
昏暗的帐中传来少女慵懒的嗓音,迟夙侧眸,就看见晚晚长发披肩坐在他身畔,正在抚摸他的耳朵。
一样的神态,一样的姿势,一样的话语。
他眼中浮起怔松,紧接着又复清明,他盯着她看了片刻,突然长臂一伸,将她狠狠地揽入怀中。
“不能走!”
“唔......”
晚晚的下巴被迫撞上他的胸膛,痛得她低呼一声。
他狠狠地掐住她的腰,揽住她的肩,几乎要将她嵌入他的血肉中,再也分不开。
晚晚从未被他抱得如此紧过,他发疯的模样,像是即将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正想开口问他怎么了,却被他捏住下巴,强硬地吻她。
冷冽的吻,带着丝丝幽昙的气息,连湿.软的舌尖似乎都是凉的,在她惊起想要抗拒时,卷住她肆意掠夺,晚晚呜咽着说不出话,双手无力地拍打着他的肩。
他却蛮横的几乎不容她拒绝,辗转之间将她的唇吮得水光动人。
掌心下是她纤细的脖颈,莹润的肌肤下是快速跳动的脉搏,可他的心跳却比这还要乱。
他知道,他所有的妄念,所有的贪婪,所有的情愫,皆因她而起,为她而生,除了她,他找不到任何活着的意义。
他有太多的话想对她说,有太多的事想与她做,他们还没有像民间夫妻那般成婚,他们甚至还没有组成一个家,她怎么可以走呢?
晚晚挣脱他,“阿怜!”
少女蹙眉看他,红润的唇微张,细细地喘气。
她唤他阿怜。
迟夙已然分不清此时是梦境还是现实,他只知道,她方才消失了,像漫天星光那样消散了。
不可以。
她不可以走。
他旋即咬上她的耳垂,在她耳边狠狠威胁。
“晚晚,你若敢离开我,我就将整个世界搅得不得安生,将你所在意的修真界全部屠尽。”
“你在说什么......”
“你松开一点,我要喘不过气了。”
晚晚脑子里乱成一团,大早上的,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同时,她的心也高高悬起,几乎要以为她的任务被迟夙发现了。
可不容她想完,身上单薄的轻纱便被他一把撕开,他低下头,唇便落在团团明.yue上,狠狠地咬上去。
晚晚痛得一缩脖颈,脖颈与纤细的锁骨上,顿时染上了一层淡粉色的霞光。
她语调颤抖,“你,你干什么啊?”
不是已经破除心魔了吗?为什么还这么疯魔?
他咬她,吻她,用唇齿在她颈窝间结出一朵朵桃花。
“让你记住我。”
“永远记住我。”
晚晚呆愣愣地看着他,两只手撑住他的胸膛,一时间脑子更乱了,不懂他在说什么。
晚晚从未见过如此模样的他,凶狠暴戾,眼眸红得吓人,聚起了深深的疯狂和偏执,几乎要把她吞噬。
“晚晚,死都不能忘记我。”
绵绵的热汗交.融在一起,他的衣袍褪去了大半,露出的胸膛紧贴在她光洁的雪背上。
没有什么能敌得过这一切了,她就在他怀中,就像拥抱了全世界。
微凉的手指染了她的体温,若暖玉一般游曳在她的腰线处。
就在她愣神间,他的气息已chuang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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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见他如我
飞舫之外,流云轻缓,舱内光影阑珊,满室旖旎褪去。
少年贴着她满是汗水和泪水的脸颊,柔声问:“还要回家吗?”
晚晚不想理他。
她快要气死了。
她的身上到处都在痛,连腿都在抖,就因为一个梦,他就这样折腾她。
“我看你就是疯了。”
亏她还想着趁这两日,好好的陪陪他。
因即将分离而对他产生的怜惜荡然无存,她张嘴咬住他的肩头,狠狠地咬,直到那里溢出一串血珠。
玉色的皮肤上缀着一串血珠,像一支开在雪地中的红梅。
他好似餍足了,微微眯着眼看她,唇角含笑,在她低头咬他时,还不忘伸手抚摸她的头发。
“用力咬,我便当这是你留给我的记号。”
她不是梦中的那个她,她眼中没有诀别,她是真实存在的。
待她咬完了,他才拢上衣襟将她抱在怀里,用手指轻轻地帮她揉着膝盖。
“还疼不疼?”
晚晚轻哼了一声,别过脸不说话。
他轻笑,又低头吻了吻她的头发。
不过双修也的确是有效果的,晚晚的识海更加清明,曾经缺失的神魂也似乎被修补完整了,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秘密即将被揭开。
晚晚想起她第一次见到灵玺剑君时,与他密室中的一番话,时至今日,她依然记得那玉简上关于妖界妖尊的内容。
难怪在书中他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拔出杀戮之剑,荡平修真界,原来他真正的灵魂竟是那个站在三界顶端的人。
“你还记得你的从前吗?”
迟夙一愣,他没想到她一开口就问到这个问题。
她问的直白,也证明她心中坦荡。
面对她的坦荡,他放心了许多。
“我记得的不是很多。”迟夙斟酌着,努力想告诉她真相,“梦中似乎有些印象,但是很凌乱。”
“我是从第一次杀人起开始断断续续做着这样的梦的。”
他第一次杀人时,晚晚有印象,但她没说话,系统警告过,关于天道的事情,是不能泄露的。
“我可以从梦里得到一些力量,当我知道这种力量可以让我轻而易举杀死一个人的时候,我没有选择停下来。”
“但小时候的梦,总是零碎的,我得到的力量有限,后来,入了梵音寺,慈悲大师帮我压制焚情时,那些梦便越来越深地将我拖进深渊......”
他将他所知道的,所看到的,所梦到的一切都告诉了她,毫无保留。
唯有他提到苍元玉的时候,眉心划过的痛楚,才让晚晚再次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比她想象中要复杂。
眼看众人已经接近北境,若是进了鸿蒙秘境,苍元玉的秘密便能揭晓了。
聪明如晚晚,心中隐约浮起一个念头。
迟夙总说他们有宿命连结,她曾梦到他们的名字被刻在三生石上。
凤凰涅槃,向死而生。
也许,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隐隐勘破天机的晚晚心中兴奋异常,竟然有些迫不及待死劫的到来了。
晚晚下意识握住她胸前的小月亮,若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这次鸿蒙秘境之行就成了关键。
正在这时,玉简亮起,迟夙随手打开,看了一眼。
“是清微长老的召令,半个时辰后去主舱,有要事商议。”
晚晚点头,两人已经在房中窝到了午时,若再不出现,程砚微就要羞她了。
她想着便挣脱迟夙的怀抱,跳下床。
可刚迈了一步,腿间异样传来,少女就脸色通红地回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
......
待晚晚换好裙子后,想了想,还是走到迟夙面前,郑重地将天羽剑放在他手中。
“迟夙,你摸摸它。”
天羽成为她的剑灵已久,从她接任务起就一直存在她天灵中,不会另外认主。
但先前的那场战斗,迟夙已用过天羽,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时,同时感到天羽剑的铮鸣之意。
迟夙抬眸看向她,长睫微眨,略有疑惑:“嗯?”
他迷惘的样子看起来很可爱,晚晚与他漆黑的眼眸对视,略有些耳红。
他生得一副唇红齿白的模样,整个人秀致无比,若单看相貌,一定会被人认为他是在下面的那个,可只有晚晚知道,他在床上时有多疯狂。
特别是今日,他眼中的疯狂与偏执,还有在她耳边的一番话,竟让她有些心惊。
她敛了敛心神,笑着对他说:“你看,天羽它喜欢你。”
迟夙:“......”
晚晚忍不住亲了他一下,“你等等我。”
“晚晚。”
天羽从沉睡中苏醒,察觉到晚晚有话说便静静地等着。
“天羽,从今往后,见他如我,此去北境,凶险万分,你一定要保护好他,倘若我有意外,他便是你的主人。”
天羽虽是剑灵,可在与晚晚的朝夕相处中,早已生出一部分属于人的意识,他听晚晚如此说,便知道她要离开。
它语气不舍,声音微颤,“晚晚此去需要多久?天羽还能再见到晚晚吗?”
晚晚也有些伤感,在神识中安慰它:“我会尽量回来的。”
晚晚退出神识,手指捏诀,彻底解开天羽的禁制,又将天羽的剑灵引入迟夙的识海。
这意味着,天羽剑将同时与她和他心意相通,为他所用。
“迟夙,如今天羽剑也认你为主了,我们神识共享,今后便是一家人了。”
迟夙神色变得古怪,欲言又止:“一家人?”
“不都说剑是剑修的老婆嘛!”晚晚笑嘻嘻,“就当你多了个老婆吧!”
迟夙:“......”
他才不要这样的老婆。
......
关于之前遇袭之事,流光剑尊打算亲自发传信符回仙门,揭破渊烁离的真实身份。
可他发现,他们所发出的传信符全都被不明力量拦截下来。
紧接着,众人又在途中遇见了被击至溃不成军的小仙门,才得知那场暴风雪,正是戾王渊烁离利用秘术,将众人引入了鸿蒙秘境。
清微长老忧心忡忡,“原来戾王攻来时我们就已身在秘境之中了,他倒是下了好大一盘棋。”
“不仅如此,是失心疫啊!”
开口的是一名脸色苍白的中年男子,他是南方一个小仙门的掌门,接到北境的邀请后,几乎是倾尽全门之力来到北境,想一碰运气找到苍元玉,可是没想到,却在这里折损了门下几乎所有的弟子。
他满身血污,两股战战,一双眼睛内全是恐惧,可他接下来要说出的话则令在场众人全部沉默了下来。
“鸿蒙秘境内魔气漫天,到处都是魔潮,而那魔潮内是数不清的魔傀魔儡,我眼睁睁看着一位真丹境的真君被魔潮吞噬,变成了只知杀戮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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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失心疫
失心疫?
晚晚与迟夙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皆有疑惑。
晚晚则快速在记忆中搜寻关于失心疫的资料,她记得,男女主在终极副本中曾遭遇失心疫,而那次副本也极为惨烈,两人一死一伤。
按照这名修士所说,他们先前遇到的魔潮只是普通魔潮,而秘境深处的魔潮,才是吞噬道心的失心疫。
“剑尊!”那名修士哭求,“您快想想办法吧,不然......修真界将就此分崩离析了......”
溯流光沉声问道:“如今陷入魔潮的有多少仙门?”
“没有上百,也有数十......”那修士神情颓废,而后咬牙怒道:“苍元玉只是一个幌子,北境真正的目的是要铲除修真界!剑尊!救救我们——”
话未说完,那修士的气息忽然变得暴戾,竟然暴起伤人,一掌袭向离他最近的晚晚。
众人呆住,“怎么回事?”
晚晚正在走神中,故而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当她注意到那名修士的掌风时,为时已晚。
迟夙神识化剑,一道雪光闪过,那名修士的手腕便已齐根断掉,整个人都飞了出去,砸在舱壁上,口中吐出黑色的血,再无声息。
他周身黑气笼罩,魔气如有实质般向四周飘散,清微长老毫不犹豫地扔出一道困魔法阵。
而困魔法阵内,那修士面容迅速枯槁,顷刻间便成了人干,一道黑色的影子从那修士体内逸出,一边拼命地撞击着结界一边发出尖叫怒吼。
众人心惊后退。
这名修士生前的修为在玉成境以上,身上所附黑影的修为竟在真丹境,眼看着就要撞破结界逃逸,玄机长老祭出符箓,大喝一声:“红莲劫火——”
火光突起,劫火落入困魔阵,结界再次加固。
“这也许是魔儡。”
清微长老资历最老,见多识广,仔细辨认后说道。
“若这位修士所言为真,那他的魂魄已被魔化,染了失心疫,没救了。”
“而这魔儡,吞噬了两位修士的道心,所以境界提升了。”
几位年轻长老闻言顿时面色大变,面面相觑。
失心疫,魔傀,魔儡都是存在于门派密卷中的东西,年轻一辈的长老与弟子更是闻所未闻。
季闻笙拔出霜寒长剑,一剑斩入困魔阵,剑光登时大作,那道黑影顷刻间便灰飞烟灭,彻底消失。
溯流光冷声道:“尸体不能留,烧了吧!”
很快,便有其他弟子将那名彻底死去的修士带下去焚烧,几名长老沉默着,昨日胜利的喜悦已被如今的阴霾所笼罩。
太和仙门乃天下第一仙门,溯流光身为剑道第一强者,铲除世间妖邪,守护修真界,是他的责任。
他蓦然开口:“把地图拿过来。”
很快有长老将地图奉上,溯流光看了半晌后道:“果然是神弃之渊。妖王与魔界联手了,他们唤醒了上古魔头,破坏了神弃之渊的结界,放出了失心疫。”
众人一愣。
“魔傀是被魔儡操纵的修士,而魔儡则是神弃之渊产生的魔灵,修士若沾染上魔灵,便要花大量修为去净化,如果不能迅速净化,魔灵便会吞噬修士的道体道心,变成魔儡。”
“几千年以前,苍元玉诞生之时,吸收了鸿蒙秘境内所有的灵力,导致魔气大盛,冲出人间,失心疫由此出现。
后来凌霄仙宫的主人将神弃之渊封印,才带走苍元玉。”
清微长老叹道:“没想到这种东西会再次被人放出来。修真界危矣!人界危矣!”
慕寒长老道:“剑尊,如今我们该怎么办?”
溯流光走到窗前,看着飞舫外的云海道:“自然是恪守心中的道,庇佑苍生。传令下去,加速前进,目的地,神弃之渊。”
说罢,他看向迟夙,唇动了动。
他使用了传音入密,周围人都听不见,可迟夙听到了。
他说:“妖尊陛下,可否与本尊详谈一番?”
迟夙抬头,看向站在身侧的晚晚,附耳过去。
晚晚睁大了眼睛,诧异地看向流光剑尊。
她没想到流光剑尊这么快就发现了迟夙的秘密,又或许是他先前就发现了,却始终不能肯定,直到前两日渊烁离前来偷袭时才确定。
“去吧,你决定就好。”
溯流光与迟夙两人前后离开。
流光剑尊一走,长老们又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清微长老才又道:“如今的重中之重是如何净化魔灵。”
“我知道如何净化,我有净化天赋。”
晚晚突然开口,众人诧异看过来。
自浮光城副本离开后,季闻笙等人便十分默契地隐瞒了晚晚有净化天赋之事。
当今修真界有天赋之人十分稀少,特别是晚晚这种紫色属性的天赋。
净化天赋不仅解百毒,而且可以解除任何负面状态,这就意味着,在这场战斗中,晚晚会是唯一一个不会被失心疫影响的剑修。
“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请诸位长老挑选真丹境以上的修士前往。”
困魔法阵内还有残余的魔气,晚晚正好用来做示范,她将基础的炼化魔气的法诀做了修改,传授给众人,道:“这个法子是师尊传授的,可保一时无虞。”
众人点头,而清微长老看着手中的符纸若有所思。
若他没看错的话,这法诀与千年前的凌霄仙宫的破魔诀如出一辙。
他看向正在给弄玉长老的长剑注灵的少女,模模糊糊想起,那位神秘的凌霄仙宫的主人,似乎也拥有净化天赋。
而在舱外一个隐秘的角落里,一个影子缓缓凝聚成型,甲板上的各位弟子都在忙碌着战前的准备工作,竟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影子的存在。
*
北境王城,极光殿。
戾王渊烁离提着长剑怒气冲冲地归来,黑色的长袍在地面上如黑云般翻卷,殿内候在一旁的魔修们诚惶诚恐地后退,生怕退的慢了被王上一剑捅穿。
他走到王座前,将手中的长剑随手往地上一扔,双眼四下看了一番,语气沉沉道:
“祭川呢?”
众魔修面面相觑,竟无人敢答。
不过片刻,渊烁离便冷笑一声。
“在白夫人那?”
“去,把祭川给本王唤来。”
曾经的天魔祭川是这些魔修的首领,闻言不敢耽误,立刻离开极光殿朝棠梨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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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他才是疯子
棠梨苑内白梨成海,芬芳馥郁,白漓倚靠在窗前,同往常一样打着剑穗。
祭川每次见到白漓尊神的时候她都在打剑穗,打了一只又一只,却从不见她送给任何人。
祭川低声道:“白漓尊神,王上已亲自前往了。”
白漓手中的动作蓦然一停。
片刻后,她面无表情道:“到底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便是再无情,也是母子一场。”
祭川听她如此说,便明白了。
“王上已经在回宫路上,雷龙受伤了,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消息传来。”
“多谢。”
白漓淡淡道,接下来又开始打着剑穗。
祭川原想说些什么,最终选择了无言而立,直到手下的魔修寻来,他才转身离开。
待祭川的身影消失在梨花海中,白漓才抬起头,看着满院的梨花,低声呢喃:“不寻,再等一等,很快,我们就能再见面了。”
……
片刻后,祭川出现在极光殿。
渊烁离正在由侍女伺候着更衣,头也不回问道:“秘境内情况如何了?”
祭川低头道:“回王上,一切顺利。”
说罢,他又补充道:“那十几个仙门,以行止和尚,无定剑宗傅行知,蓬莱林家家主林箫为首,都被困在秘境中,如今就等太和仙门自投罗网了。”
渊烁离嗯了一声,靠在榻上闭目养神。
“注意太和仙门的飞舫,那边若是得手,立刻将那女修带来。”
祭川一愣,似有不解。
“王上说的是谁?此次的目标不是那人吗?”
“想取他性命谈何容易,你太天真了。”渊烁离冷笑了一声,“毕竟是那个人的转世之魂,当年的他修为高深,却无剑意,如今他剑心通明,一只脚已然迈入化神境了。”
“什么?化神境?!”
祭川有些不敢置信,斗篷下的脸色蓦然苍白,“他如今已这么强了?”
渊烁离睁开眼,幽黑的瞳仁中闪着跳跃的烛光,整个人都变得有些阴沉。
“千年以前,他的实力便凌驾于你我二人之上,若不是他疯魔放弃飞升,你以为我们还有机会报仇吗?”
他站起来,身形遮住了身后的亮光,如一道黑暗中摇曳的鬼影。
“妖魔都是慕强的,若他不死,妖界和魔界那帮老东西永远都不可能放弃他来拥护本王,若要让他们知道他的存在,我们这番功夫就白费了。”
“如今鸿蒙秘境中的失心疫便是最好的机会,看修真界这帮人自相残杀,不比自己动手有意思?”
他的目光落在地上的那柄仙剑上,微微闭眼,耳畔似乎还回响着那些人的讥讽。
“你就是个拿不起剑的废物!”
“本王说过,要将当年修真界加到本王身上的耻辱,一并讨回来。”
他手中聚着一团魔气,蓦地击向地上那柄被他随意丢弃的仙剑。
仙剑哀鸣一声,竟然寸寸碎裂。
祭川屏息,不敢应答。
渊烁离发泄完了,才状似无意地问道:
“白夫人那边如何了?”
祭川:“每日如此,并不见多余动作。”
渊烁离点头:“那就好,本王承诺她的,自会做到,只要她乖乖配合本王。”
祭川不语,白漓曾救过他性命,可他永远清楚一件事,她的心肠,远比他想象中要狠毒。
他斟酌着问道:“那么,苍元玉……”
渊烁离打断他的话,“说起来那个女修,你也见过,你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吗?”
特殊的感觉?
祭川琢磨半晌,摇了摇头。
“难怪魔界在你手中丢的这么快。”渊烁离口气鄙夷,不耐烦地提示他,“想想她与别人不同的地方。”
祭川微愣,“王上是说她的净化天赋?”
“不错。”
渊烁离唇角微勾,阴翳俊美的面容上现出一抹奇异的笑。
“凌霄仙宫的宫主,曾经也拥有净化天赋,她便是用这净化天赋,洗去了苍元玉的污浊之气。只可惜,她将苍元玉藏了起来。”
“若说这世间有谁知道苍元玉的下落,那一定就是她。”
“若我们拿到苍元玉,别说妖界了,飞升都不在话下。”
祭川一惊,他对千年前的那桩秘闻略有耳闻,如今想来,也不由得有些心惊胆战。
数十仙门讨伐仙道魁首凌霄仙宫,一夜之间,那些人全都失去了踪迹,曾经巍峨大气的凌霄仙宫,变成了如今的十重禁渊。
祭川不敢置信,“可凌霄宫的宫主不是死了吗?”
渊烁离笑了。
“那人的魂魄可以转世,难道她就不可以吗?”
祭川点头应是。
这一切的计划,从这位前任妖王殿下自神弃之渊逃出之后就开始谋划了。
渊烁离又道:“看好褚家那位大小姐,将来还有用,别让她再寻死觅活的了,她那未婚夫,可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
祭川离开后,渊烁离又重新回到榻上小憩。
他闭上眼,感受着体内一半的妖丹,被魔气缠绕。
千年前的往事,他几乎都想不起来了,唯一记得的只有他做剑修时,受到的欺辱与歧视。
他从小崇拜着世间最强的剑修,可他习剑数年,毫无进步,连剑心都不曾生出,天下甚至没有一柄剑愿认他为主。
后来,他无意间与一条黑龙结契,接受了对方半颗妖丹,从此修为大涨,嗜杀成性,终被师门察觉,逐出师门。
统治了妖界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屠尽了师门。
他无疑是残忍的,不仅成为了妖王,也最终成为了令修真界惧怕的存在。
后来,他开始打苍元玉的主意,并数次潜入凌霄仙宫,潜入人界,煽动世家和仙门前去夺取苍元玉。
可最终不知出了什么纰漏,十大仙门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
后来他所拥有的这一切,却被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少年给毁了,毁的毫无征兆。
他永远记得那天,一个白衣如雪的少年独自闯入了万妖城,打败了他。
他将他打入神弃之渊,封印了近千年,甚至比他更残忍,将修真界那十大仙门与世家全部屠戮殆尽。
渊烁离猛然睁眼,气得大骂:“疯子!他才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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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我不想成仙了
静夜下,星火稀疏,流星破空。天边层云迭起,红尘浩瀚无边。
秘境内的天空分明同外面别无二致,可众人还是嗅到空气中的危险气息。
途中众人遭遇了第二次魔潮,不过程度很轻,但还是导致了一部分弟子失去战斗能力。
飞舫已放慢了速度。
如果按照这个速度,第二日就能到达鸿蒙秘境的深处——神弃之渊,届时,一场残酷的战斗便无可避免。
如今有了炼化魔儡的法子,各位长老便只挑选了真丹境的弟子,集中在这一艘飞舫上休整一夜,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伤亡,其余弟子便留在剩下的两艘飞舫上做接应。
趁着休息,晚晚独自来到船尾透气。
四周是飞速后退的景色,流动的雾气中伫立着仙山座座,山间萤光点点,有潮湿微凉的风拂过面颊。
她轻轻地叹口气,看着脑海中将要到达100%的进度条,闭上了眼睛。
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事情最终会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当这一刻来临,晚晚的内心是平静的。
只是分别在即,哪怕是短暂的分别,也足以令她悲伤。
迟夙啊迟夙……
她想到他清若幽昙的气息,想到他与她缠缠绵绵的吻,想到唇齿交.欢耳际厮磨,想到汗水与肢体混沌纠缠,如同置身于海浪之中的愉悦感......
还有她爱不释手的耳朵和尾巴。
“迟夙。”
晚晚喃喃自语:“都说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长久的在一起,可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这声低语随风逝去,同时落入了两个人的耳中。
身后的黑影愣了一下,便是在这愣怔的功夫,空气中的雪光浮现,数柄冰剑寒光凛凛,刺透了黑影的灵体。
“当啷”,那人手中的法宝掉落在地上。
魔息四溢,慢慢消散在空气中。
晚晚回头,看到地上的法宝,抬眸看到身着黑色剑装,身材修长,梳着高马尾的少年从幽暗处走来。
迟夙看也不看那个魔修,径直走向晚晚,“你......”
他想问她,什么是短暂的分别,什么是长久的在一起,但话到嘴边最终变成了“他欲行不轨。”
晚晚一愣。
迟夙捡起那法宝看了一眼,“是空间术。”
晚晚猜测:“是戾王?他要捉我?”
迟夙也有疑惑,沉默了半晌后,他道:“不管是谁,我不会让别人伤害到你的。”
晚晚低下头。
迟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少女三千墨发如鸦,鬓边步摇生辉,颈间红蝶振翅欲飞。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他怕天道无常,怕命运捉弄,但他更害怕这种无能为力之感,他留不住,也无法控制整件事情的走向。
晚晚站在风中,背后是无边的暗夜。
她似乎离他很近,触手可及,又似乎只是繁星投下的光影,一吹即散。
上一次,他就想把她带走,关起来,可架不住她的温柔攻势,他最终心软。
可如今,大战当前——
他突兀地开口:“晚晚,跟我离开好不好?”
他不说自己的恐惧,他已经学会掩饰。
他浅浅一笑,再次向她强调,“不要管他们了,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晚晚抬头凝视他:“你说什么?”
迟夙目光清澈地仰望着她,“我还记得从前,你说过要助我心生莲花,要助我成仙,这是你的目的吗?”
晚晚愣住。
“我之前一直都想不明白,现在我明白了。”
他唇角扬起一个笑,风轻云淡的,让人分辨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这是我的劫数,也是你的任务,对不对?”
晚晚心中警铃大作,难道……
他向前走,跨上了台阶。
“晚晚,我不想成仙了,我要你好不好?”
少年一步一步向她走近,摇曳的灯火与星光尽数落在他的微勾上扬的睫毛上,他道,
“如果是上天要带你走,我愿意用我所有的一切,功德,福报,灵魂,修为,什么都好,去与上天交换,换你留在我身边好不好?”
少年已走到她面前,方寸之间,她看到他眼神突然变得极为诱人,像一只小钩子,饶是她早已见惯了他的美色,也不由得胆战心惊。
晚晚被迫靠在了船舷上,飞舫的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她的青丝被风吹的高高扬起。
迟夙低下头,颈侧滑下来的长发被风拂到她脸上,他的红唇微动,
“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该怎么做的。”
他离她那么近,近到她能看到他眸光中的温柔,嗅到他身上传来的危险气息。
他缓缓地向她压下来,她的肌肤一点点变的滚烫,心跳一点点变的紧张,他在蛊惑她,
“我不想强迫你,晚晚不是喜欢我吗?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一个你喜欢的地方,那里只有你和我......”
他的手握住了她的纤细的腰肢,隔着薄薄的一层轻纱缓缓向上,声音意味不明地轻唤她:“晚晚……”
“我知道你喜欢我,喜欢我的耳朵,喜欢我的尾巴,喜欢我的腰,还喜欢我的……”
他轻笑了一声,原本清冽的幽昙的香气不知怎么染上了一层欲。
“我的一切都属于你,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哪怕要我当你的狗,当你的囚奴,好不好?”
他的眼睛里生了光,如桃花流水般,波光潋滟,晚晚有些头晕脑胀。
“晚晚......”
他的气息往下低了一下,鼻翼与她的轻蹭,红唇贴近她的唇,吻欲落不落,一只手已钻,入,了她的小衣中,略带薄茧的手指已按在白tu的红眼睛上。
“答应我吧。”
晚晚的腿软了,腰也软了。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他又笑了一下,径直含住了她的唇瓣。
他们像是融,合在了一起,他缠着她,她依附着他,生生不息,绵绵不绝,眩晕中,她听到她的心跳声,一下比一下慌乱,一下比一下沉迷。
美色误人。
飞舫已经完全停了,他们靠近了一座荒废的仙山,今夜便在此歇息。
甲板上的声音逐渐消失,弟子们都回了船舱中休息,准备迎接天亮时的一场大战。
迟夙放开她,低头看着软倒在他身上脸色酡红的少女,低哑的嗓音悠扬。
“想不想让我取悦你?”
少年言笑晏晏,湿润的红唇还残留着一些水光,他抿了抿唇,伸出手指去揉她。
“如果想,就答应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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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让我取悦你
晚晚的脑子已是一片混沌,她看着他的眼睛,下意识就要回答,可正在这时,晚晚听见脑海中的系统警告声传来。
【警告!宿主,任务马上就要完成,千万不可以功亏一篑】
晚晚没有作声。
系统咬咬牙,干脆豁出去了。
【实话告诉你吧,你们的相遇不是什么偶然,乃是前生注定的结果,只有历劫,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宿主,凤凰涅槃,向死而生,你们会再——】
【哔——检测到问剑穿书系统严重违规,现已被强制下线,本次任务由主系统接管】
原先的电子音突然消失了,再次出现的是一个更加程式化的电子音。
【本次任务进度:98%,请任务者不要心存侥幸,否则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晚晚的心,一点一点地安静了下来。
“迟夙,你听我说。”
晚晚抬眸看他,眼尾仍旧通红,眼神却逐渐变得清明。
真该死,她差点就被色诱了。
“我们不能离开,鸿蒙秘境是苍元玉的诞生之地,你难道不想弄清楚自己的来历吗?”
“我的来历?”
迟夙收敛了气息。
他眼中有一丝迷茫,他蓦地想到了他记忆中的那些碎片,那曾是梦中的那个他苦苦追寻了一生的真相。
“我怀疑,你就是苍元玉,或者,你就是苍元玉的化形。”
晚晚毫不犹豫地下了论断。
在系统提示她的时候,她就想到了系统对于迟夙的评价,再加上,两人双修时,她所感受到的充沛的天地灵气,所以才那么快地帮她修补了神魂。
她数次回忆起自己做过的那些梦,若说两人没有宿命的连结的话,她是不信的。
“这次的魔潮,还有失心疫全部来自神弃之渊,当初将渊烁离封印在神弃之渊的人可是你啊,放眼如今修真界,还有谁能做到?”
“如果我们不管不顾地一走了之,仙门怎么办?师尊怎么办?仙门中的兄弟姐妹们怎么办?”
“所以,迟夙,我不会走的,我想要一个真相,我想尽我所能,守护好我在意的人——”
她红唇开合,无限缱绻地说出三个字:
“包括你。”
云光霭霭,少女一袭素衣白裙,仰头看他时,如一捧雪般,清光熠熠。
这一瞬间,迟夙怔怔地看着她清亮的眸,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而美好起来。
他生平第一次渴望时光能够停驻在此时。
静谧间,繁星低垂,晚晚眼眸半阖,温温柔柔地开了口:“迟夙。”
迟夙:“嗯?”
晚晚缓缓道:“迟夙,无论身处什么样的黑暗,都无人能阻挡黎明的到来。
无论你遭遇过什么,无论你背负着什么,无论你仇恨着什么,无论你感到有多无力,甚至,无论你不知道你为何而活,哪怕你遍体鳞伤,也能等到救赎的那天。”
迟夙愣半天,低下头去。
他喃喃,“我的黎明是你,救赎也是你,可是你要离开我……”
“你信我吗?”
晚晚忍不住抱住了他的腰,“我会回来,你要等我。”
迟夙沉默半晌后开口,“好。”
“晚晚说什么我都信。”
他除了信她,别无选择。
“既然是晚晚想要的,是晚晚想守护的,我便答应你。”
晚晚抬头看他,眼睛里带笑,“谢谢你,迟夙。”
少年却微微闭上了眼睛,眼睫下有湿意涌动,他手指着自己的红唇,唇角微微翘起,
“我这么听话,晚晚不奖励我吗?”
晚晚看着眼前的少年,低垂的眉目,错落的睫,红润的唇。
又纯又欲。
她抬起了头,红唇慢慢落在了他的唇上,辗转。
可下一刻,她就被推至船舷上。
长发蓦然在夜风中荡起,少年倾身,手指捏上了她的下巴,亲了上来。
她“唔”一声,唇齿相缠的舔舐,酸软,麻痹一瞬间袭来,那血与骨之间的颤栗.感逐渐升起。
少年的长发与她相缠,睫毛轻轻地扫着她的脸颊,他像自深渊而来,又将她拉入深渊。
她恍恍惚惚,被他拖着向下坠落,这坠落的感觉并不难受,甚至还十分快意。
迟夙握住她的五指,与她十指相扣,歪过头,调皮地冲她眨了眨眼,轻轻地,在她锁骨上咬了一口。
晚晚被他这一下激的气息紧绷,上身后仰,脖颈的汗映着星光,无端璀璨。
他揉着她的下巴,俯身亲了又亲,爱不释手,就如同身边连绵不绝的山风,永不停歇。
他抵,着她的腰,与她缠绵,与她轻语:“晚晚,让我取悦你。”
他的红唇微张,喘着气,气息在她脸颊,脖颈间萦绕。
晚晚在迷蒙与他的目光对视,看到他眸子幽深如海,眼中涌起毫不掩饰的欲。
那般眷恋,那般不舍,又似诀别。
他在询问她,声音沙哑:“可以吗?”
少女含羞,动了动被他禁锢在怀中的腰肢,“不要在这里……”
迟夙低头在她鼻尖轻啄了一下,抱着她,身形化影,船尾处便再没了两人的身影。
……
迟夙睁开了眼睛。
怀中的少女累坏了,终于沉睡。
原本只是想好好抱着她最后一次温存的,可是他控制不了自己,要的太凶,生生又把她身上弄出许多痕迹来。
他伸出手指轻柔地拂开她额角的湿发,挂在她耳后,莹莹润润的耳朵上,还残留着尚未散去的粉红。
他用手指细细描摹着她的脸,又去吻她的眼,吻她的鼻尖,吻她的唇。
熟睡中的晚晚嘤咛一声,“别闹,好痒......”
少年轻笑,真舍不得离开她啊。
迟夙微微叹息。
他坐起身,修长的五指间结出了一个繁复的阵法,阵法内是一朵盛放的幽昙,紧接着,他又自天灵中唤出了一只玉蝶。
玉蝶周身散发着淡淡的冷光,停在他的指尖。
这是晚晚的本命玉蝶,是她在他第二次毒发的时候给他的。
“晚晚,我说过,若你死了,我也不愿独活。”
他收回指尖,玉蝶飞进了阵法中,停在昙花上,与之相融。
神魂相交,相思烬的契约结成。
“这一切因我而起,我自会去赎罪,帮你守护好这个世界。”
他贪婪地嗅着她颈间的香气,柔软的唇贴着她的动脉,感受着她的生命力,最后,在那只红蝶上温柔地吻了吻。
“晚晚。”
迟夙闭着眼睛,她永远都不知道,他那一刻低垂下的眼睫,掩盖了怎样的哀愁与诀别之意。
“没有你的世间太寂寞,我一个人......”
“真的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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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鸿蒙秘境(一)
鸿蒙秘境内魔气冲天,一群浑身是伤的剑修互相搀扶着躲入密林中。
密林外到处都是无主的魔儡和被控制的自相残杀的魔傀修士,众人胆战心惊,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傅行知吩咐手下长老:“守好结界,若有异动及时来报。”
长老领命离去,回来后又忧心忡忡:“掌门,我们还能逃出去吗?”
他们已被困在鸿蒙秘境超过三日了,这三日,对所有人来说简直是噩梦般的存在。
他们亲眼见到德高望重的修士举剑残杀同门,亲兄弟将剑送入对方体内,一个小门派在一夕之间灭亡。
原来苍元玉只是一个幌子,任何一个进入秘境的人,都会被送往这里,成为行尸走肉的杀人兵器。
傅行知沉默,继续打坐疗伤。
那长老又叹,“好不容易解决了二公子,还以为能找到苍元玉重振无定剑宗,没想到,竟折在了戾王手里,难道整个修真界,就无一强者?”
另一长老摇头:“戾王来历成谜,实力强大,谁敢挑战他?”
傅行知睁开眼,“若是那个人的话,就可以。”
那名长老诧异,“掌门您说的是谁?”
傅行知不答他的话,再次阖上了眼眸。
这时,行止大师的声音蓦地传来,“傅掌门说得不错,若是他的话,的确可以。”
傅行知再次睁眼,他黑眸微眯,看向自密林深处孤身行来的行止大师。
“和尚,希望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
众长老后退,行止大师近前,念了声佛号。
“贫僧与傅掌门所说的,自然是一个人。”
傅行知沉沉地笑了,“看来,行止大师也不简单。”
行止大师笑道:“哪里,贫僧不过出家人而已,傅掌门才是真正的藏龙卧虎,若非傅掌门早有准备,无定剑宗此番难逃死劫。”
傅行知闻言嗤笑,“大师不也是为了争夺苍元玉而来吗?何必藏着掖着?”
几位长老听得迷糊不已,什么他什么藏着掖着?大家来秘境不都是为了苍元玉吗?
“你错了。”行止大师微笑,“贫僧是受慈悲大师所托,来此等候苍元玉的现身,将他送去他应该去的地方。”
一名长老听出了点名堂:“秃驴!你的意思是你要抢苍元玉?”
傅行知皱眉,抬手一道剑气将那位长老击得吐血。
“大师勿怪,不知苍元玉何时现身,又是何人?”
行止大师看着眼前年轻的掌门,朗声道:“自然是拯救苍生之人。”
一名年轻的剑修守在入口处,靠在黑黢黢的石壁上,抱剑仰望着黑沉沉的天空。
星夜流火,一道耀目的火光自天边而来。
那火光极为明亮,极为炽烈,一瞬间照亮了他的面颊。
那是一只火凤凰,双翼比天,流火千里,将整片秘境的天空照的通明。
而那火凤凰上,似乎坐着一名男子,白衣银发,红眸冷漠。
他揉了揉眼睛,惊叫出声,“快看!那是什么!”
同伴疲惫地睁眼,斥责他:“不过是流星而已,你瞎喊什么?”
“不是流星!”那剑修激动起来,“是火凤凰!上面有人!”
*
“王上出事了!”
“王上不好了!”
晨光熹微时分,两名魔修同时闯进极光殿,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又同时下跪。
祭川来到两人面前,呵斥:“吵什么?没看见王上尚未起身吗?”
他看向其中一名魔修,冷冷道:“你先说。”
被点名的那名魔修战战兢兢道:“褚家大小姐被劫走了!”
祭川皱眉,“怎么回事?”
“是剑,剑无渊,他同妖界四君之一的苍梧君利用空间术,把褚灵均劫走了!”
“废物东西!”
祭川大怒,一脚将那魔修踹开,那魔修不敢躲,被踹倒后又跪了回来。
他快速走了两步,又道:“苍梧君?你确定?”
那魔修点头,“是苍梧君无疑,那一手空间术,除了黑龙使,世间不会有第二个人会使用!”
祭川皱眉,顿觉事情有些不妙,他又看向另一名魔修,“你那边出了什么事?”
另一名魔修面颊颤抖,额头冷汗直冒,“国师大人,有人,有人闯进秘境内大开杀戒了!”
“大开杀戒?”祭川觉得有些奇怪,“秘境内几乎没有活着的修士了,去杀谁?”
那魔修连脸上的汗都不敢擦,急声道:“杀的是我们养出来的魔傀和魔儡!”
“可看清楚是谁了?”
渊烁离身着一袭黑袍从内殿走出来,沉声问。
“小的不认识,只瞧见那人坐在一只火凤凰上,到处放火,在秘境内屠杀魔儡……”
那魔修说着,拿出留影法器,将画面上的内容投射出来。
只见神弃之渊上空,翱翔着一只巨大的火凤凰,双翅展开时几乎将整个天空灼烧了,喷出的灵火将那些到处飞舞的魔儡一寸寸地烧成了灰烬,甚至连那些入魔极深的修士都未放过。
祭川出声,“是炽渊烈凰!”
渊烁离紧紧地盯着站在炽渊烈凰身上的那个白衣少年,眸中迸射出仇恨的光芒。
他的攻击毫无章法,在他与那火凤凰行经之处,整个秘境一片火海,寸草不生。
渊烁离与祭川对视,“是他。”
祭川点头,“怪不得我们派去潜伏的人没了消息。”
那魔修抖如筛糠,“王上,他还说,还说……”
“说什么?”
渊烁离阴沉地看着那魔修,那魔修不敢与他对视,整个人都趴在了地上。
“他说要覆灭整个北境,将,将王上您再次打入神弃之渊!”
渊烁离闭了闭眼,猛地捏碎了手中的水晶杯,周身泛起慑人的魔息。
“来了多少人?”
那魔修一愣,“就,就他一人……”
祭川问:“就他一人?太和仙门呢?”
“没,没跟着……”
那魔修吓的几乎要晕倒,连他们魔修都惧怕的魔儡,连他们都不敢轻易踏足的神弃之渊,那个少年竟敢孤身一人闯入。
“疯子!”
渊烁离手指一抬,就要召唤黑龙。
祭川劝道:“王上莫慌,如今我们要保存实力,不如让他们自己先去内斗吧,待他们斗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
“你的意思是?”
祭川低声一笑,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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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鸿蒙秘境(二)
天快亮时,晚晚的身边已经没有了迟夙的身影。
他们过去的每一天都是相拥而眠,相拥而醒,从来没有如今天这般。一阵无形的恐慌逐渐占领了她的心头。
“快看!那是什么?!”
“快通知剑尊!”
甲板上传来弟子们来回奔跑的动静,晚晚披了衣服迅速起床,一出舱门就看到绵延千里的法阵,远处还有火光闪耀。
晚晚与站在甲板上的季闻笙对视,季闻笙走过来,“师妹,迟夙要我们直接进入秘境平息魔潮,他夜半时分已经离开了。”
他看了一眼这道阵法,“这是他结下的法阵,可控制魔潮不外溢。”
晚晚抿紧了唇,原来,他昨晚那番话,是这个意思。
他最终听了她的话,去守护修真界。
晚晚有些恍惚,书中的他屠了三界,便是上一世的他,也从未对修真界手软,如今,他却因为她,救了这些人。
她的任务要完成了,这意味着,他愿意放她走了。
这一瞬间,晚晚心中不知该如何形容。
看着晚晚垂落的眼睫,脆弱的神色,季闻笙有些担心,“师妹?”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他就有些看不透这个妹妹,他们早已没有了当年的亲昵,陪在她身边的人变成了迟夙。
在他下定决心要将这份隐秘的爱意变成兄妹之情那一刻起,他就被更深的执念纠缠。
迟夙比谁都清楚他对待妹妹的感情,所以,当他离开前,他找到了他。
“至少保护好她,谢谢。”
少年郑重地恳求他,紧接着便离开了。
季闻笙轻声问道:“难道你不知道他昨夜离开的事情吗?”
晚晚摇了摇头,“他没有跟我说。”
溯流光蹙眉看向云归晚,无人知晓他与迟夙的一番交谈,他与他剖析利弊,请他出手相助,他当时还是拒绝的。
谁知他竟夜半时分离开,布下如此滔天的阵法,将整个秘境深处全部封住,这意味着,他选择独自面对这一切。
*
当众人以最快的速度到达神弃之渊时,鸿蒙秘境内已是遍地魔潮,那一座座山峦之间,原本是灵气充沛的桃源仙谷,如今却似人间炼狱。
众人抬眼看去天边,神弃之渊的空间裂缝已经被人封上,不再有魔儡能够冲出。
然而到处都是火光,到处都是魔傀与魔儡的哀嚎,有人将这里血洗了一场,留下苟延残喘被染了失心疫的修士。
流光剑尊道:“是凤凰天火。他以一己之力封住了结界。”
迟夙的这个法子虽然暴力,但很有用。
魔潮深处的修士已不能用人来形容,他们早已丧失道心,沦为只知杀戮的魔傀,迟夙一通凤凰天火烧下去,确实为他们解决了极大的麻烦。
青灰色的天空上,一个比之前更巨大的浓云漩涡正在形成,雷云间电光闪耀,越靠近神弃之渊,众人所感受到的怨气越强烈。
众人站在飞舫上就能看见一群群饥饿的魔儡从山坳间争先恐后的涌出。
它们以修为和修士的道心为食,到处寻找能够附身的魔傀,谷中传来修士们的哭喊和求救声。
黑云弥漫,大部分修士早已被魔潮吞没,变成了新的魔傀,而不断有修士赶来相救,相救的结果是,那些人再次陷入泥沼。
它们飘飘荡荡,看到头顶的飞舫上有新鲜的修士,便嘶吼着,嬉笑着朝他们飘来。
无极长老手持一柄晚晚注过灵的长剑,一剑砍去,几只低级魔儡便瞬间尖叫哀嚎着消散。
其余魔儡见状,只在附近打转,不敢再靠近。
众弟子感到腿软,却不得不面对。
“空间裂缝已经被迟夙的结界封上,我们要面对的,只有谷中这些东西。”
清微长老神情严肃,微微侧头对众弟子道:“你们都是仙门中最优秀的修士,今日,便是拼出这条命,也要保住修真界!”
流光剑尊眸色晦暗,他记得一千年前的密卷记载,神弃之渊的魔潮被释放,吞噬了无数修士,若非凌霄仙宫赶来相助,整个北境都会变成地狱。
如今没有凌霄仙宫,能守护这一切的,便只有太和仙门。
可面对这些东西,身为剑尊的他,真的要将这些彻底被魔化的修士斩尽杀绝吗?
溯流光冷静半晌,带领众弟子落入战场,与那些高级魔傀战斗起来,而清微长老不停地提醒众人。
“两人一组,与魔傀和魔儡保持距离!”
“千万不要触碰到魔儡,这东西会吞噬你们的道心道体,变成失心疫传播。”
“同伴被魔儡感染后不要慌,用你们师姐教的方法炼化魔气!”
“若遇到难以炼化和净化的魔傀魔儡,直接杀之,务必要以自身安全为重!”
“受伤者全部送往后方结界内疗伤。”
在清微长老的指挥下,混乱的场面稍稍稳定,神弃之渊的裂缝已被结界封印,他们只需将留在外面的魔儡消灭便可。
他们从最外围入手,一人面对一位身染失心疫的修士,开始了炼化。魔儡的修为若低,炼化起来便轻松许多,若高了,至少需要两名弟子同时耗费修为炼化。
这套方案是晚晚与众人商讨出来的,而她则成了净化的主力,她根本就不惧任何魔儡的攻击,如果被魔儡附身,也很快被净化之力给净化掉。
魔儡们在目睹了数个同伴被她净化掉后,竟然瑟瑟发抖起来,不明尖叫声充斥着战场,晚晚隐约听到它们在喊:
“救命!凌霄仙宫的人来了!”
“快跑,不要碰到她!”
“不是被火烧就是被净化,人间真是太可怕了!”
晚晚:“……”
魔儡们散开,躲避着她,她身边反而成了最安全最空旷的地带。
数十名弟子都是仙门内精心挑选的真丹境以上修为的弟子,更是门派精英,众人不敢松懈,慢慢向前推进。
程砚微与几位医修配合,忙得不可开交,而林宴自失心疫出现后便开始沉默。
他跟着众人搜寻许久,都没有找到蓬莱林家的人,甚至连蓬莱弟子都很少。
他考虑再三,终于走到晚晚面前:“阿晚,我知道你如今想要去找小迟迟,但是,你能不能带上我一起,我想去找我父母和三叔。”
晚晚看着他,没有说话。
林宴以为晚晚嫌弃自己修为低微,哀求道:“阿晚你放心,我身上有家传的避魔法器,我能保护好自己绝对不给你们添麻烦。”
晚晚叹了口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是去找迟夙的,说的再直接一些,她是去死的,她的前方只有死路一条。
而林宴的父母,在如此浓密的魔潮中,说不定已经……
“留在这里,还有一线生机,你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毒修,这里需要你。”
晚晚看着他,语气柔和,“如果你相信我,我就把你的父母和三叔带回来。”
林宴点头,他只有留在这里,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众人继续前行,行到一处开阔处却发现前方的魔潮中立着数名修士的影子。
他们机械般地朝几人走来,满身血污,其中一名修士连胳膊都断了一只,根本就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而在他们的身后,阵阵妖风吹来。
溯流光拔出剑,淡淡一笑:“察觉到了?”
晚晚点头:“嗯。”
话音刚落,便有一阵黑雾袭来。
四处都是暗影浮动,魔儡与魔傀躲在石缝与林间鬼鬼祟祟,强烈的魔气肆意蔓延,晚晚拔剑,随手斩去一只魔儡。
紧接着,又有数只魔傀朝她扑来,晚晚挥剑抵御。
可惊变只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
脚下大地突然震颤,数条藤蔓破土而出,晚晚眼眸一缩,她的腰上被东西缠上——
是一条与周围的魔气融合成一体的,几乎令人难以察觉到气息的魔藤。
下一秒,魔藤将她用力一卷,消失在众人眼前。
季闻笙骇然大喊:“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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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他是我弟弟
天魔城荒废已久,魔气稀薄,黄沙漫天飞舞,到处都是古城的残垣断壁。
剑无渊搀扶着虚弱的褚灵均走在黄沙中,后方跟着的是褚烟烟和被炙热的阳光晒的半死不活的苍彧。
天魔城禁制太多,剑无渊几人在其中转了许久都未脱离沙海。
即便被烈日晒到快要脱水,苍梧君仍旧絮絮叨叨:“本君是为了什么,要对仇人出手相救?”
剑无渊头也不回:“你祸害了那么多女修,权当是给你积德了。”
“积德?!”苍彧不服,“本君根本就没动过那些女修!哪像你们,你们是真的和谐啊!”
剑无渊没好气,“那你捉那么多女修做什么?总不会是去帮你绣花吧?”
“当然是,当然是......”
苍梧君拼命洗白,“跟你们说实话吧,本君根本不能人道!”
剑无渊与褚灵均同时回头。
褚烟烟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
下一刻,剑无渊的长剑自天灵中飞出,直朝苍彧的脑门斩去。
苍彧眼睛睁得老大。
“你妈的,臭剑.......”
头顶“铛”的一声响起,剑无渊的长剑蓦地击开了另一柄剑。
苍彧抱头蹲下,回头看见了立在身后不远处的白衣女子。
她蒙着一块面纱,仅仅露出一双眼睛。
那女子开口,声音随风送来,剑无渊清楚地听见她喊他,“谢无渊。”
剑无渊浑身一震,只有他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被人唤过这个名字了,这是属于谢家,被一夜之间灭门的谢家的名字。
“你是谁?”
女子答:“白漓。”
剑无渊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是白漓?!”
他想他永远不能忘记这个名字,这个女人.....是父亲的挚爱,是迟夙的母亲。
他下意识护住身旁的褚灵均,“你要做什么?”
褚烟烟见状也靠了过去,紧紧地抓住姐姐的衣袖。褚灵均则迅速低下头,不敢抬头去看白漓。
白漓语调淡淡:“告诉你谢家灭门的真相。”
剑无渊冷哼了一声。
白漓却不在意他这般态度,开口道:
“不仅是北境戾王和我,还有你身后的褚姑娘的父亲,都有参与。”
白漓语气不变,嗓音仍旧淡淡。
“而这悲惨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的存在造成的。”
“是他害了你们谢家。”
白漓口中的他,让剑无渊有些糊涂。
“他?是谁?”
白漓道:“我的儿子,迟夙。”
剑无渊闻言,目光炯炯地盯着白漓,大笑了三声。
“你的儿子?”
他没见过这样的母亲,他觉得迟夙应当也不愿认这样的母亲。
“有你这样的母亲真是他的不幸。”
白漓不语。
剑无渊慢悠悠地说:“所以,你打算让我做你们的刀,对他动手吗?”
他忽地变脸,扬起手中的剑往地上重重一刺——
“我告诉你,他是我弟弟,你们做梦去吧!”
褚灵均猛然抬头,她自剑无渊身后走出,化出长剑。
“白漓尊神,你想让我们内讧,想让他们兄弟残杀,好狠毒的心肠!”
“幸亏迟师弟不像你,我们也不会上你的当!”
苍彧这时才明白过来,虎视眈眈地看着白漓,恶狠狠地威胁:
“本君不管你是谁,但本君身为妖界四君之一,便绝对不允许有人伤害尊上!尊上就是尊上,即便是转世,他也是妖界的君王!”
他怀中琵琶化出,怒拨了一下金色的琴弦,流光击出在白漓身前炸开——
“谁若是同尊上作对,便是妖界四君乃至整个妖界的敌人!”
褚烟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拔出长剑垂头丧气道:“我也不想死,所以我选择帮小师弟。”
白漓闻言,目光静静地盯了众人半晌,道了一句:“那就好,我送你们出去。”
说罢,转身就走。
几人顿时懵了。
他们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拔出了剑,摆好了阵法,敌人却转身离去了。
剑无渊搞不懂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可接下来,众人便发现沙漠中的景象变了,甚至隐约可以看见巍峨的极上城。
这是脱离禁制的前兆!
白漓是真的想送他们出去。
剑无渊看着那抹渐渐远去的身影,双手卷起,冲她大声喊:“白漓!”
白漓顿住脚步,漫天黄沙平地起,她的身影几乎快要被淹没。
“父亲他其实——”他闭了眼,“爱的是你。”
白漓的睫毛一抖,面色煞白。
剑无渊继续喊:“弟弟他小时候过的很苦,很可怜,如今他好不容易有了心爱之人,还有师父和师兄,你不要再伤害他了!”
风中隐约送来褚烟烟的质问声:“为何只有师兄,难道我不是他的师姐吗?”
白漓闭上眼睛,一串泪落了下来,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砸进黄沙里。
她继续向前走,恍惚中好像看到身着白衣的谢不寻站在前方。
她喃喃:“不寻......”
她脚步轻快地走过去,脸上扬起少女般的笑容,“不寻,我已经知道错了,等我,等我做完这件事,就下去陪你。”
*
云归晚失去了下落后,季闻笙恨不得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她。
可魔藤来无影去无踪,饶是他们杀光了附近的魔傀和魔儡,也没找到云归晚的影子。
众人都知道云归晚被抓意味着什么。
两人平日里虽然低调,但是谁都能看出来,不管云归晚在哪里,迟夙的眼睛永远都看着她的方向。
那不加掩饰的爱意与狂热,在众人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只有她,才能成为威胁迟夙的砝码。
“我们得抓紧时间去找迟夙了。”溯流光沉声道:“若是那孬种拿云归晚的性命威胁迟夙的话,就大事不妙了。”
季闻笙紧闭双眸,握剑的手指紧绷,指节发白,他在恨自己。
明明答应了迟夙要保护好她,却还是让她被人抓走了,他该怎么跟迟夙交代?
就在这时——
“剑尊!”
“衡玉剑君!”
树林的阴影处蓦地走出数人,形容狼狈,领头的正是无定剑宗的掌门傅行知和行止大师。
傅行知受了伤,由门下弟子搀扶着,手中提剑,那剑上鲜血淋漓,不知杀了多少人。
而行止大师也有些狼狈,袈裟上破了几道口子,仍旧面沉如水,见了众人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溯流光与季闻笙一路行来,所见仙门皆遭屠戮,到处都是死去的修士,见到存活的这些人还是有些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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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白泽剑灵
几人寒暄了两句后,溯流光道:“本尊与衡玉即将前往极上城救人,两位若是没事,可往回走,自有太和仙门弟子接应。”
傅行知道:“我知道如何前往极上城,剑尊若是信我,我能带你们以最快的速度穿过魔潮。”
傅行知知道此番拿不到苍元玉,方才在远处瞧见魔藤的影子,便又打起了魔藤的念头。
“请允许贫僧一同前往。”
几人一同看向行止和尚,行止微笑着看向傅行知。
“那魔藤原本归南境所有,贫僧此番前来,自有降服它的法子,你们应当也不愿它在战场上碍手碍脚吧?”
*
晚晚被魔藤卷起的一瞬间,迅速斩断了魔藤。
一个人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她也不例外。
只不过,当她斩去魔藤后,却在无意之间落入了一个虚无的空间。
这个空间内没有灵力,她不能使用任何法术,甚至无法召唤天灵中的天羽。
一个白影蓦地飘近她,凑到她面前看她的脸。
它突兀地说道:“你快要死了。”
晚晚头皮一炸:“阿飘!”
“阿飘?”白影疑惑,“我才不叫阿飘,我有名字的!”
“你叫什么名字?”
白影哼了一声,“我才不告诉你。”
晚晚与它无声对视。
它虽是一团雾,近看时却拥有人类的五官,看起来像个孩子。
她脑海中回放着它刚才的那句话,你快要死了——
按照和系统所达成的协议,她的确会在完成任务后,假死脱身回到原本的世界。
晚晚问:“你怎么知道我快要死了?”
“我就是知道啊。”那声音起初平静,接着又得意洋洋,“因为我是白泽神剑的剑灵,我能感知到你身上的死气。”
晚晚诧异,“你说你是谁?”
它嘻嘻一笑,对她嗷呜一声,“我是阿飘!”
晚晚不为所动。
她在思索,白泽神剑明明被供奉在灵剑峰,为何它的剑灵却在这里?
剑灵噘嘴,“你为什么不能像刚才那样呢?”
晚晚:“什么样?”
它道:“眼睛瞪的圆圆的,嘴巴张的大大的,好好笑哦!”
晚晚:“......”
它有点欠揍。
白泽打了个哈欠,有点嫌弃道:“你真无聊。”
晚晚:“......”
晚晚敢肯定,这孩子肯定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她心焦于外界的战场,担心迟夙的安危,不想再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于是她道:“你跟我出去吧,我知道白泽神剑在哪。”
“出去?我不要。”
白泽在空中晃荡,颇有些孩子气。
“我在等我的主人,我的主人,他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天道将我留在这里,就是为了等他。”
晚晚闻言更加诧异,主人?天道?
白泽神剑的主人会是谁?
“对了!”它忽然又来了兴致,“看在我们这么有缘的份上,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白影推着她向前走,直到她看到了一朵白色的莲花。
这是重瓣莲,大如车轮,她在南境见过许多次。
而在那莲台的中央,似乎是放置什么东西的地方。
白泽兴冲冲地指挥她:“你碰一碰花瓣。”
晚晚看了它一眼,伸出了手。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莲花的一刹那,莲花周身散发出刺目的光芒,紧接着,无数碎片被拼凑起来,成为一幅连绵不绝的画面。
她看到秘境内沧海桑田,日月如梭,天地灵气皆凝结于此,渐渐地在莲台上生成了一块无瑕的美玉。
说是美玉,可它没有实体,只是一团耀眼的光,它将四周的恶念全部吸取后,再转化成灵力释放。
“看见了吗?这就是我的主人,天道之子。”
白泽得意洋洋,“我在等他化形,当他拿起白泽剑的时候,我会瞬间赶到他的身旁。”
“我是神剑,我的主人是天底下最厉害的神,我们在一起便是天下无敌。”
晚晚笑了,原来白泽神剑沉睡了千年不认主,等待的人竟是他。
白泽见状瞬间手舞足蹈起来,“你笑了耶,是不是说明我很厉害?”
晚晚点头,发自真心:“你很厉害。”
她站起来,“你这么厉害,能告诉我怎么出去吗?”
“为什么要出去?”白泽天真,“你会死的。”
晚晚弯眸一笑。
“我知道我会死的,可是他还在外面呢。”
少女的唇边梨涡清浅,眼神温柔:
“就算我活不了,也得让他活下来呀。”
*
迟夙即将闯入极上城时,却被两只深渊魔兽所缠。
极上城被渊烁离设了重重禁制,难以攻破,数不清的魔傀魔儡跟在他身后,潮水一般朝他扑去。
魔潮降下,他将那些魔潮尽数纳入识海。
他发觉,他越靠近秘境深处,越能体会到体内汹涌的灵力变化。
体型如小山般的深渊魔兽自空中跃下,血盆大口张开,腥风扑面,迟夙手中剑光大涨,一剑切下了魔兽的口中的一颗巨齿。
两只深渊魔兽一死一伤,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眼前划过了晚晚的影子,他捂住胸口,大脑空了一下。
便是这一刻的愣怔,他被深渊魔兽的掌风击中要害,倒退数步,受伤吐血。
炽渊烈凰自空中俯冲而下,掀起烈焰滔天,将主人护在身后,嘶声长鸣。
迟夙来不及对战,迅速聚拢灵识,他看见,灵台上的道侣印记突然变得黯淡。
*
“人丢了?”
渊烁离看着留影石投射的实时画面,听着祭川自责道:“当时是抓住了的,谁知她半路上砍断了藤蔓,不知落在了何处,属下不过一个回头,她就不见了。”
渊烁离没有作声,祭川懊恼地跪下,等着承受他的怒火。
极光殿内的留影石无声地运转。
渊烁离盯着眼前的画面,看见迟夙吐了一口血后,唇角微勾。
“丢了就丢了吧。”
祭川诧异看去。
渊烁离靠在王座上,修长的指节敲了敲座椅上的龙头。
“情爱是一个人最大的弱点,也最容易让人丧失理智。”
祭川沉默。
他脑中竟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那一院子的白梨。
他想到了那位坐在梨花下的美丽女子,手中永远打着不知要送给谁的剑穗,知道他在看她,却永远不会回头看他一眼的白漓尊神。
“一个白夫人,一个迟夙,有其母必有其子——”
渊烁离笑容诡异,眼中是志在必得,“这小子对她心魔深种,我们用傀儡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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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我要把她夺回来
第172章 不要动她
第173章 最后的试炼
第174章 入魔
“那小子入魔太深,这姑娘必死无疑!”
祭川看着站在迟夙面前的倔强少女,颇觉可惜。
渊烁离沉默地抿唇。
远处受魔息禁制的季闻笙见状,嘶声大喊:
“迟夙!住手!”
“你在干什么!她是云归晚!你醒醒!”
风声呜咽,巨剑凌空。
迟夙早已失去意识,闻言眸光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但也只是一丝,并不能影响他的最终决策。
他仍想要杀了她,但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一步步向她靠近。
晚晚看见,他赤红的瞳仁中,那属于兽类的凶光,还有深深的死寂。
长夜将至,天地晦暗无光,如同他眸中的世界,看不到一点生机。
这就是他的魔障吗?
天羽被晚晚控在手中,压制着四周攻向迟夙的魔气,天羽忍不住大喊:“晚晚,他已经失去意识了,你放开天羽,天羽要保护你!”
晚晚咬牙,执拗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她不信,迟夙会想杀她。
“坚持一下天羽,迟夙只是暂时认不出我了,他……”
晚晚看着悬浮在空中的剑尖,“他不会杀我的。”
遥远的天边,隐有雷声传来。
有人喊了一声,“天道的雷罚将至了!”
雷声在一点点加大。
最初像是在天边辗转,继而变得紧密,到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响,像千军万马奔腾而至,惹人惊惧异常。
晚晚抬头看天,清润的眸中清晰地映出那道天雷的影子,它从九天之上落下,直朝两人头顶劈来。
晚晚喊他:“迟夙!快躲开!”
他恍若未闻。
迟夙也看见了那道天雷,但他没有躲,他看着面前的少女,眸光忽然颤动了一下,僵硬的唇角忽然扬起——
晚晚落入了他的怀中。
恍惚中,晚晚好像听见他说——
“对、不、起......”
“没有……保护好你......”
下一秒,雷罚落下,天地间一片巨响——
而在这一刻,天地皆明,两道剑气交缠在一起,自魔潮外突袭而来。
剑气凝结,虚虚实实的剑芒被朔风吹乱,好似劫雷落下的电光,汇聚出绵延千里的浩然剑气。
四个执剑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身旁,凛冽的剑气如滔滔不绝的江水,形成严丝合缝的剑气结界,将拥抱的二人护在其中。
“吓死为师了。”
一道清冽的嗓音传来,带着如释重负的担忧,晚晚尚未从刚才的景象中回过头来,便听见灵玺剑君的声音:
“方才我真怕剑尊你不肯出手,还好还好,终于赶上了,归晚,你没事吧?”
晚晚呼吸一滞,自迟夙怀中探出脑袋,眼眶霎时湿润:“师尊!剑尊!大师兄!无渊师兄!”
话音未落,将晚晚护在怀中的少年便如脱力一般颓然倒地。
大股的鲜血从他口中流出,一件白衣几乎都被染红,晚晚看着他被洞穿的胸口,心疼极了。
流光剑尊道:“他用接近自毁的方式唤醒了神智的一丝清明,所以才会在最后一刻将你护下。”
灵玺剑君叹了一口气:“天意弄人。”
“那是与流光剑尊齐名的灵玺剑君。”渊烁离身后的魔修开口,“他们挡住了雷劫!”
渊烁离恨恨,“他是怎么进来的!”
“不止是他们,还有我们!”
又是一道嗓音传来,阴影中并排走来四人,面目隐在月色中,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妖界三君前来护尊上大驾!”
远处的苍梧君见状,几个空间折叠就跃至了三人身旁,“怎么是三君呢!哥哥们把我忘了吗?”
白虎君嫌弃,“淫蛇走开,莫挨老子!”
妖界三君?!
渊烁离愣住了,他紧紧盯着那四道神秘的身影,闭了闭眼睛,既然雷劫被挡,今日再无翻盘可能了。
唯今之计,只有将沉睡中的上古大魔唤醒,与这些人同归于尽了。
随着迟夙的昏迷,周围的魔潮逐渐散去,整个极上城内站满了修士。
“太和仙门三十六峰长老在此,谁敢欺辱我门下弟子!”
“无定剑宗傅行知前来相助!”
傅行知一身黑衣,身旁站着行止大师,身后是乖乖盘踞的梵王魔藤。
“大决战怎么能少得了我们?”
林宴一身轻松,率领蓬莱林家众人出现,身旁是看着她担忧不已的程砚微和褚灵均姐妹。
晚晚一一看去,知道城外的局势已然明朗,顿时放心不少。
城内妖魔众多,空间裂缝中还有源源不断的魔物涌出,随着渊烁离的下令,裂缝越来越大,众人招架艰难。
而在那一片混乱中,一只巨大无比的手臂突然从裂缝中钻出,瞬间秒杀了数人。
四君之一的白虎君化形抵抗,“大家听好了!渊烁离欲放手一搏,我们必须要保护尊上。”
越来越多的修士加入战局,双方力量呈胶着之势。
灵玺剑君一面斩杀源源不断涌来的魔物,一面回头对晚晚交代:
“迟夙被魔气蒙蔽,已然失去心智,却仍在雷罚将至时将你护在身下,这说明,我们还有最后一丝机会。”
“你听好晚晚,去他的识海找他,若你找不到他,或者被他杀死,你们就再也回不来了。”
*
晚晚再次踏入迟夙的识海。
这次识海内的惨状比他心魔劫的时候还要严重,浩瀚无垠的星空晦暗,连那轮圆月都成了碎片,空中漂浮着魔气与血雾,连脚下的大地,都布满了猩红色的血。
晚晚的目光四下搜寻,终于在一处魔息起伏的阴暗角落中看到了一团银白色。
她走过去,看到那是一只兔子。
非常美丽的兔子,粉红的耳廓,额头嵌着不知名的宝石,如极光般流转的皮毛,有暗纹滋生,他身上沾满了血迹,背对着晚晚,不停地颤抖。
他的周身,布满了魔息。
晚晚蹲下去,双手穿过重重魔息,不顾被魔息侵蚀的疼痛,将他抱了起来。
她将脸埋在他的皮毛间,轻轻地蹭着,另一只手缓缓地抚摸着他的额头,揉着他的耳朵,他的爪子,还有他的尾巴。
“迟夙,我知道这是你......”
少女的声音轻柔,如同一只柔软的手,抚摸过他灵魂的每一寸。
“别怕,我来了。”
晚晚握着那枚小月亮,指缝中溢出幽幽冷光,这是迟夙以一缕神魂凝结成的小月亮,他想让它永远陪伴她。
可是,她注定带不走它。
她将那小月亮送入他的灵台,看着它融入他的神魂。
她低下头,以额头贴紧他的额头,与他的红眼睛对视,轻声道:“大道无极,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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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还记得它的味道吗
迟夙的心脏重重一颤,传来生生的绞痛,他的眼神有了波动,与晚晚的视线对上。
迟夙化回了人形,但他仍未收回耳朵,他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仔仔细细地盯着她看。
鸦羽样的长睫一颤,眼眶内突然晕染了一片薄红,金色的水光泛起,连目光也荡起一阵涟漪。
他慌乱无措地看她,嗓音低哑破碎:“晚晚?”
他以为是幻觉,但他仍旧不松手,反而将她抱的更紧。
“对不起......”
他眼中是满满的戾气,语气里则是浓浓的自责和颤抖:
“晚晚,是我害死了你......”
他永远都忘不了灵台上黯淡的道侣之契,永远都忘不了那抹刀光下,骤然跌落城楼的女孩。
那是他的晚晚。
他的蝴蝶啊!
“都是我的错......”
“对不起......”
他僵硬地抱着她,手忙脚乱。
“迟夙,你听我说。”
晚晚看着他,目光始终落在少年被水汽氤氲的眼眸上。
“死去的那个女孩不是我,只是渊烁离用来引你入魔的傀儡——”
她说着,伸出手指去触碰他的脸,他的唇,“你看,我没有死,我是活生生的晚晚。”
晚晚抬手抚摸上他的后脑勺,将其轻轻往下压,而她,则主动去吻上他的唇。
小舌灵敏地钻入他满是血腥味的唇齿间,勇敢地探索了一下。
一触即分的吻。
她眨眨眼睛,声音暗哑:“还记得它的味道吗?”
他记得。
是甜的。
是属于她的芬芳中带着糖果味的亲吻,是她主动送上来的吻。
迟夙怔怔地看着她,眼圈更红了,眼角的金色泪滴,终是落了下来。
晚晚伸手接住那滴泪。
“别难过,我就在这呢。”
“你不要自责,我在这里呢。”
晚晚一遍遍对他说着,“我在这里。”
简单的四个字,终于让堕魔的迟夙渐渐清醒过来。
气息再次相接,柔软又小心翼翼,他在害怕,害怕怀中的晚晚,像月色下那道影子,像洞穴中消散的萤火,永远离开他。
他贪婪她的气息,贪恋着她给他带来的温暖,薄唇一寸寸下移,吻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吻过道侣印记。
他喃喃低唤:“晚晚,晚晚......”
有滚烫的液体落入了她的颈窝,一滴又一滴,顺着她的脖颈滑向更深处。
他在哭。
他的声音很闷,带着浓浓的鼻音,卑微中夹杂着乞求,“我说过,我可以做你的宠物,做你的囚奴,做你的禁脔,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要你,求你,求你别丢下我......”
晚晚听的鼻尖一酸,生生忍住了眼中的泪意。
她摸着他的头发,一下一下地安抚他,“不会的,我最喜欢阿怜了。”
少年温热的吐息回荡在她耳边,他的声音轻颤,“你不会......不会再离开我了,对吗?”
这句话,晚晚无法立刻给出他答案。
迟夙排斥任何人,他的世界里只有她,她是他唯一能够抓在手中的温暖,她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她走后,迟夙会变成什么样,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她记得前任系统被强制下线前说过的那些话,也终于明白自己来这一遭的职责所在,天道要她渡迟夙成仙,她的任务其实一直都是要渡他成仙啊。
他是天道之子,他是苍元玉,他本就属于天上啊。
这样,即便她参透她的身份秘密,回到这个世界,他们也隔着天堑。
晚晚看到任务进度条上的99.5%。
“我爱你。”
她避而不答,再次吻上少年的唇瓣。
*
极上城内,已是血光遍地。
一只上古大魔只钻出了半个身子,便已是敌我不分,横扫了全场。
与这上古大魔相比,那些魔物不过是些小虾米,众修士早已杀红了眼,他们心中都明白,不能让这些魔物逃出去,不管是失心疫还是邪魔,一旦逃去人间就是血流成河。
空中那道延绵千里的法阵仍旧存在,他们都在祈求上苍,祈求云归晚,能为他破障,让他再次站起来。
只有他,才可以破开当前的死局。
渊烁离站在城楼上,看着眼前这恍若末日般的一幕,心中既是快意又是怅然。
这一次,他屠杀了数个仙门,残暴程度远超当年的那人,他早已忘记了自己的师门,只有偶尔午夜梦回时,才恍惚记得自己仍是那个小小的剑修。
造成这一切的到底是谁?
“不好,魔息全都被吸收了。”身后有魔修诧异道:“王上,那小子身边的魔气消散了!”
渊烁离看过去,不知何时,由迟夙以魔息凝结成的巨剑消失,还有那巨大的漩涡,也一并消散。
清冷的月色破开重重迷雾,落在那个清逸出尘的白发少年身上,一波波灵力从少年周身散开,如浪潮般席卷了整个极上城。
这是属于他的,属于苍元玉的至清至浊的天地之气。
不仅是魔息的消散,连那些邪魔都化成了寸寸黑灰随风消逝,而修士们,识海如同受到洗涤一般,疲惫感俱消,修为更增。
“这个气息......是苍元玉!”
“有生之年还能再见苍元玉,死而无憾了......”
“原来苍元玉真的可以化形!”
“没想到苍元玉的秘密在他身上,难怪......”
修士们议论纷纷。
“他果真是苍元玉的化形。”溯流光却没有那么高兴,“若他觉醒,不知会不会想起当年之事,毕竟,当初整个修真界都对不起他啊.......”
灵玺剑君却从中嗅出一丝危险的味道,“如今整个秘境内的人,都是来找苍元玉的,难道不会有仙门打他的主意,我们要防范于未然。”
溯流光点点头,正欲说什么,只听白虎君的声音传来,暗含警告:
“即便是转世,他也是我们妖界的妖尊陛下,任何人都不能打我们尊上的主意!”
*
戾王兵败已成定局。
城楼上,祭川不知何时失去了踪迹,渊烁离也懒得找他,他召唤出了雷龙,长刀向天举起,引来电光阵阵。
一阵刀风砍过,混杂重重爆开的轰响,几名修士受伤,连那些苟延残喘的邪魔也尖叫着消散。
他再次举刀,几名魔修哀求,“王上,不要杀......”
又是一阵刀风过境,鲜血喷溅,那几名魔修倒下。
“可笑啊可笑!我该叫你苍元玉还是妖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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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任务完成,晚晚身死
渊烁离仰天大笑,丝毫不在意自己的人被自己误杀,他踩在龙头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迟夙,笑意残忍。
“你想不想知道,千年前的真相?”
“你今日护住的这些仙门,当年在争夺苍元玉时,在杀你心爱之人时,或多或少都有参与,若你得知当年的真相,但愿你不会后悔你今日的......”
渊烁离话未说完,一道剑光横出,朝他劈斩而去,正是晚晚手中的天羽。
长剑与长刀碰撞,爆发出悠长刺耳的嗡鸣。
“不要听他胡说八道。”晚晚挡在迟夙身前,又看向师尊灵玺剑君,“师尊,白泽何在?”
“白泽在此。”
灵玺剑君双手结阵,繁复的阵法之下,一柄长剑倏然显现。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把传说中的神剑。
剑身雕琢着白泽灵纹,周身荡漾着一股难以捉摸的浩荡灵力,灵力生光,犹如众人头顶的月色冷然。
白泽一出,在场的修士皆感受不到它的剑气,它就像一把普普通通的长剑,看起来没有什么特别。
可就在白泽剑落入迟夙手中的一刹那,城中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白泽强大到惊人的剑意。
长剑之上,雪光大作,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剑啸悠长,直入九霄。
而九霄之上,又有一个声音幽幽传来:“白泽恭迎主人回归……”
众人这时才明白过来,原来,白泽才是迟夙的本命剑。这把剑千年来都不曾认主,是因为,它一直在等它的主人——苍元玉。
*
决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鸿蒙秘境中的修士们大概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幕,漫长的黑夜如永夜泼墨,似乎无止无息,但天幕中交战的两人,身影始终清晰。
剑气纵横,金光狂涌,天地为之变色。
昔日的戾王在那白发少年的攻势下不停地后退,直退到神弃之渊之上后再也退无可退,迟夙抬手一剑刺入他胸口。
迟夙还记得他先前的话,“千年前的真相是什么?”
“你想知道真相?”
渊烁离口中吐出大口鲜血,仍旧止不住地狂笑。
“也对,你这种人凭什么得到天道的青睐和祝福?让我来告诉你吧,真相就是——”
渊烁离笑着,握住白泽神剑的剑刃,将身体缓缓地撤出。
“因你之故,爱你护你之人皆遭屠戮,你爱的人终将离你而去,你将永远孤独,得不到救赎!”
迟夙愣住。
永远孤独,得不到救赎吗?
心中好像荡起了一阵难言的涩,舌根泛起了阵阵苦意。这一番话,像要把他身体里的力量一点一点抽空。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寻找着晚晚的身影,他看见素衣白裙的少女,站在最高的塔顶上,遥遥凝视他。
她的身形那么纤细,一张脸白到几乎透明,在幽暗诡谲的极上城中,呈现出一种极为明净的诡异美。
她像一只白蝶,仿佛下一秒就要离他而去。
渊烁离看懂了他的表情,伸展四肢,毫无留恋地狂笑着朝那深渊坠去。
“不让我好过,你们所有的人都别想好过!”
正在这时,众人发现,他们好不容易以阵法修补好的空间裂缝再度被撕开,附近的修士和邪魔几乎瞬间被气化,周遭的空气滚烫灼人。
“不好,是上古大魔!”灵玺剑君迅速判断出了当前形势,“在戾王坠落之前,他开启了所有的空间裂缝。”
这是远远超乎于众人想象之中的力量,是属于上古魔神的气息。
众人经过这一番大战后,灵力所剩无几,早已疲惫不堪,是不可能再扛得过上古大魔的攻击的。
然而就在此时,黑沉沉的天幕上,毫无征兆地掠过一道青白色的疾光。
这是天雷再降的前兆,天雷终被此地的异常所吸引,再次降下雷罚。
晚晚抬头看天,又下意识地调出了脑海中的任务进度条。
【当前任务进度:99.7%】
晚晚知道,她要走了。
生命流逝的感觉越发清晰,可是她只是微笑着,站在最明显的地方,让他可以看见她,看见她还好好地陪伴着他。
当第一道天雷落下的时候,晚晚看见迟夙跌跌撞撞奔向自己的身影。
她坚持了太久,已经无法站立了,劫雷落在她身旁,将高塔劈成了碎片。
晚晚的身体失去平衡,径直跌落。
她毫不意外地落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中,他用了清尘诀,怀中香气依旧清冷迷人,但胸口处的衣襟,依旧在渗血。
晚晚张张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她只是下意识搂住他的腰身,发现他长了些肉,再也没有他们初见时,瘦到能硌手的骨头。
她的少年长大了。
历练也终于要结束了啊。
天道雷劫,九九归一,应当有八十一道雷劫。
晚晚知道,这是天道渡他成仙的劫雷,同时,也是天道赐她一死的雷劫。
一道道幽蓝色的疾电狰狞如鬼爪,自深蓝色的夜空中倾泻而下,落在城内,落在结界裂缝上,落在那些聚集在一起的魔物身上。
一时间,城内到处都是奔逃的妖邪,哭喊声,呼救声,此起彼伏。
迟夙抱着晚晚,在骤起的滚滚雷声中远离人群,走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劫雷不停地落下,幽冥电光尽数被漂浮在空中的白泽神剑吸收。
晚晚动弹不得,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好像要把他牢牢刻在心里。
像是察觉到晚晚的目光,迟夙低下头,轻吻落在她脸上,分外缱绻,他柔声道:“晚晚,别怕,有我在。”
“等我们渡过了雷劫,就回家去。”
晚晚一愣,家?
她和他还有家吗?
正在这时,晚晚看见,任务进度条已到了99.9%,她的任务已经进入了倒计时。
没有时间了。
“迟夙,你听我说。”
她猛地抓住迟夙的袖子,睫毛极快地颤抖着,语气发飘,“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得走了。”
晚晚看着眼前满脸错愕的少年,心头的痛感一丝一丝地荡开,她痛得直吸气,却不敢松开抓住他的手。
她看见他的唇色一瞬间褪尽,长睫下的眸光慌乱,可怜又无助地看着她。
他紧紧地将她禁锢在怀中,语气几近颤抖,“晚晚,你要离开我吗?”
晚晚无措地落泪,滚烫的泪珠映着空中蓝紫色的电光,一颗一颗砸在他的手背上。
“迟夙,对不起,我从未想过要离开你,可现在我不得不走了。”
她艰难地喘着气,维持着理智,脑海中的倒计时越来越清晰。
“我不能对你透露太多,但我们还会再见,一定要等我。”
她哽咽,“迟夙,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你,你永远都是我最喜欢的小兔子。”
在轰隆作响的雷声中,迟夙像感应到了什么,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天道从来都没有拯救过他。
她强硬地闯入他的生命中,让他感受到生命鲜活的意义,让他心生莲花,让他得道成仙。
可就在他以为他做到了,即将得到奖励的时候,天道却要将她夺走,将他推进更深的黑暗中。
而对于这一切,他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的生命,在他眼前消逝。
他抱紧了她,额头与她额头相抵,卑微地乞求她,“晚晚,可不可以再亲亲我……”
不待他说完,晚晚就已仰起头,冰冷的唇紧贴上他的唇。
【最后10秒倒计时开始:10、9……】
“阿怜......”
晚晚的眼前已是模糊一片,她的神识在被迅速抽离,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在他耳边无声地吐息:
“等我回......”
来。
迟夙心头一颤。
他感觉到她环在他腰间的手,无力地垂落。
而怀中的少女,再没了呼吸。
紧接着,他看见,少女的身形,如梦中的流萤般,一点一点,从他僵硬的指缝中,彻底消散,消失在天地间。
100%
任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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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姐姐
许多人都记得那一日。
雷劫过后,层云散尽,五彩华光倾泻,天边响起幽远的钟声,那是来自天道的召唤,而那华光之下,是通天之路。
可是,直到华光消失,都未有人前往升仙。
……
【警告!系统崩坏,正在修复中......】
【修复失败】
【警告!系统崩坏,主系统介入,再次尝试修复中......】
晚晚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下坠,她飘荡在虚空中,并没有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世界。
她被滞留于这片黑暗。
【由于任务出错,宿主将进入等待期,休眠模式开启】
晚晚发不出声音,神魂像是被封印,她在这片黑暗中,沉睡下去。
......
“姐姐。”
朦胧的意识中传来一声遥远又清晰的呼唤,软糯又乖巧。
晚晚睁开眼,看见眼前华光大盛,飘飘渺渺的光影中站着一个约摸十六岁的白发少年。
他没有穿衣。
透光般颖白的肌肤,银发自肩头倾泻而下,半遮半拢,腰线有力,骨肉匀亭,向下......
晚晚心跳失常,视线顿住,再次往上。
她看清了他的脸。
少年脸部线条精致,低垂的眼眸银睫纤长,一闪一扑,光洁的脸颊嫩白如幼肤。
晚晚的目光停顿在他银发间那一对粉白色的兔耳上,逆着光线,她能清晰地看见其中的血管。
这是迟夙?
为什么会变成十六岁的模样?
少年认真纯净地看着她:“我可以叫你姐姐吗?”
姐姐?
她不敢确认他到底是谁,说出的话仍旧磕巴:“阿……阿怜?”
少年偏了偏头,眼睫微眨,“姐姐是说,我的名字,叫阿怜吗?”
晚晚被他问懵了,她这是回光返照还是回来了?刚才不是系统错误吗?
迟夙为何会变成十六岁,还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救命,她此刻非常需要有人来为她解释一番。
“你快把衣服穿上。”
她刻意忽略眼前一丝不挂的少年,转头去打量周围的环境。
古色古香,随处充盈熟悉的灵力,还是那个世界没错,可摆设陌生。
陌生,极其陌生,可陌生中又隐隐生出一丝熟悉之感。
这时,窗外风过,一阵叮咚脆响传来,她的目光落在窗前的风铃上,看见碧色的玉牌上刻着两个字:“凌霄”。
晚晚的心提了起来,难道说——
转头去看在一旁弄出窸窸窣窣的动静的少年。
少年低着头,手足无措地摆弄着衣带。
这是一件女子的外衫,又似乎是她的,被他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平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柔美之感。
晚晚眨了眨眼,“你怎么穿我的衣服?”
“这里没有别的衣服了。”他委屈巴巴,“姐姐,我刚学会化形,你就要凶我吗?”
化形?
晚晚抓住了他话中的关键,“什么化形?”
“姐姐忘了吗?”
少年面容干净如雪,透露可爱稚气。
“是姐姐说,我是苍元玉,你帮我净化好辛苦,要我化形来陪你的。”
晚晚哑然。
在这一瞬间,眼前的光影倏忽远去,耳畔的风铃轻响变得模糊,少年的身影被时光拉长,直至消失。
晚晚明白了,她看到了过去,属于自己的,过去的记忆。
她继续坠落,如同被黑洞吸引。
眼前是破碎的画面,无关的人物,时间与事件,而这次,她坠落在一片浓郁的树荫下。
耳畔是蝉鸣,是风吹树叶的声音。
少年伏在她的肩上,再也不是浑身赤裸的模样,他穿着白色法衣,层层轻纱堆叠,花纹繁复。
他似乎长大了一些,面容仍旧精致。
少年打了一个哈欠,“姐姐,我困了。”
晚晚仍在坠落中没有回过神来,等适应下来之后,便看到少年靠在她的肩膀上了。
睡着了?
晚晚没有立即推开他。
她看着自己的手,陌生的装扮,再次确认自己回到了过去的记忆中。
这是她。
原来,果如系统所说,她与迟夙有着更深的羁绊。
苍元玉是他,凌霄仙宫的云仙子是她,兔妖是他,与亲手养大的兔妖相恋的也是她。
只是为何,迟夙却忘记了这些事情?
这一次的记忆画面格外长。
晚晚静下心,垂下眼帘,去看他的眼皮,他的睫毛和鼻子,还有幼白的肌肤。
她感慨造物主的偏心,将一切最美好的东西都给了他。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唇上。
少年的唇粉嫩,像噙着一汪蜜。
疏疏落落的光从叶间落下,落在他的唇上,那一抹粉,便诱人又骇人。
晚晚曾无数次尝过属于他的这汪蜜,明白其中的美好与深入骨髓的颤抖。
那是属于他们的记忆。
晚晚如同受到迷惑一般。
她缓缓低下头,动作慢到令人窒息。
两人的长发在午后微醺的暖风中飞舞,风过山谷,茂盛的草尖被风吹得背过来,闪着银色的微光。
她闻到他熟悉又好闻的气息。
她的鼻尖蹭到他的,快要吻到他的唇。
可她没有再动,正打算退开时,少年的唇微动,有温热的吐息与她的呼吸交缠。
“姐姐喜欢阿怜吗?”
他粉色的唇微张,像是在等她蹂.躏。
晚晚浑身像是窜起了火苗,在疯狂地叫嚣,在一寸寸吞噬她的神经。
可是理智阻止了她,她没有下一步动作。
少年悄悄掐住了她的腰,飞快地凑近她的唇,轻轻一吻。
少年的笑眼勾人,话如玫瑰:
“阿怜也喜欢姐姐。”
画面再次远离,晚晚又跌入虚空中的漩涡,那个美好的画面,离她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她又落入了新的场景中。
是一处昏暗的角落,脚下是厚厚的一层桃花瓣。
空中一弯新月,风过后,花瓣如雪。
她下意识地去伸手推门,身后却响起少年干净的声线。
“姐姐怎么回来这么晚?”
晚晚回头,看见身形颀长的少年踩着花瓣,一步步走向她。
“我......”
晚晚不知道说什么,但她能感到心虚。
她在这场微电影中如身临其境,却不记得台词。
他们有互动,她却不了解这些互动的深层含义。
少年眼中含着笑,带着压迫性的气息。
他似乎又长高了,身形已经能将她堪堪拢在阴影中。
“姐姐又想说去后山修炼了?”
他的黑眼睛很沉静,并毫不留情地揭穿她。
“姐姐是去找明诀师兄了吧?我看见你们在一起在山下吃饭,还牵了手......”
话被打断。
“只是接到任务,需要下山一趟。”
晚晚听见自己说,也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快如擂鼓,但她还是若无其事,推开了房门走进去。
“阿怜你若无事就不要出来乱跑,若被人发现就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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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囚禁
话还未说完,她就被人从背后拥住,推进了屋中,关门,将她按在门板上,双臂以禁锢的姿势夹在她身体的两侧。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你的心,跳的好厉害。”
他像隐在黑暗中的狩猎者,绷紧了爪子,眼神虎视眈眈。
“你一说谎就如此,姐姐是在躲我吗?”
太过危险的眼神如剥皮削骨,便是晚晚在迟夙身上也极少见到。
她顿时慌了。
吻随即落下,疾风暴雨般摧.残着黑暗中的她,她闭着眼睛,闻得出这是属于迟夙的味道,属于他的气息,属于他的控制欲。
“你只能是我的。”他咬着她的唇瓣,发狠一般,“谁碰你我就杀了谁。”
他眼中蕴藏着摧毁的欲望。
“你......”
晚晚被他的动作吓到肩膀颤抖,身体向后缩。
他伸手按住她的后脑,与她前额相贴。
他梨涡浅笑微甜,双眸却泛起猎食般的血腥光芒。
“姐姐好甜。”
“我说到做到。”
平静的湖面暴雨落下,水雾蒸腾,整面湖都被击溃,狼狈不堪。
......
晚晚再次被抽离画面中心,却在转瞬间落入另一处黑暗。
这梦境切换的速度实在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但这次,她眼前好像被蒙了东西。
大约是一条缎带。
手脚被束缚在不知名的地方,她动弹不得。
她听见有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传来,紧接着,她感觉到有人靠近了她的脖颈。
她侧头下意识躲避。
可紧接着,就有一双冰凉的手掰正了她的脸,轻柔地吻去她脸颊的泪。
“姐姐,我也不想这样对你的。”
他放开她,低头凑近她,蝶翼般的长睫下,眸光如溪水轻流,小心翼翼,声音也轻柔的不像话。
“对不起。”
“当初是姐姐唤醒了我。”
少年的声音褪去了青涩,虚弱的颤抖,像抓住救赎的深海浮木。
“姐姐怎么可以说丢就丢,说不要就不要?”
黑暗中的那张脸,咬着唇不说话。
少年红着眼,最后忍不住,将头埋入她的颈窝,狠狠地咬她。
“姐姐不要再躲我了,我可以一直做你的秘密。”
直到尝到血腥味。
“也不要再抛弃我了……”
他喘息,每一个气音都在颤抖,恍若哭泣。
“求你。”
画面到这一刻戛然而止。
晚晚停止了坠落,黑暗中似有微风,她感受到脸颊上的凉意。
她还没有从方才那几个梦境中抽出神来,就听见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如你所见,这些都是你前世的记忆,你原是凌霄仙宫的主人,于大战自毁后,仅有一缕神魂游荡于大千世界,天道怜你,故赐你下界历劫,转世投胎,但没想到......】
晚晚有一丝恍惚,她果然没有猜错,她的确是这个世界的人,可她更没想到,她居然只剩下一缕神魂。
系统再次叹气:
【他在最后时刻放弃飞升,甚至打算崩坏世界......所以,现在你有了新的任务——拯救世界】
晚晚疑惑:“拯救世界?为何?他不记得我了吗?”
系统沉默了一下,【......你走后,他就疯了,所以你要重新拯救他,让他再度爱上你,服从你】
晚晚怔怔,不确定地问:“迟夙......他疯了?那我现在是谁?”
系统搓搓手,【......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你如今是他创造出来的,但是在你苏醒的一刹那,你就是你,你要让他相信,你就是云归晚,你不会离开他】
系统咽下了接下来的话,这样他就不会因为你而发疯要毁灭整个世界了。
......
晚晚再次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的眼前只有模模糊糊的光影。
一条缎带蒙住了她的双眼。
她躺在一个幽暗的空间中,充斥在鼻间的,有淡淡的幽香,是她熟悉的,迟夙身上的味道。
她视物不清,透过眼前的柔软的绸缎,她隐约看见笼罩自己的,唯有头顶上的一束光。
很像她的墓。
晚晚试着从她的“墓”中爬起来,可是她发现自己的胳膊不能动,甚至她一动,就有轻微的哗啦声响起。
听起来很像锁链声。
她有些分不清梦与现实,难道她还处于方才那些梦境中?
于混沌中初醒的她还有些不适,心中的慌张在成倍增长,让晚晚的小心肝极快地颤抖了一下。
她努力想适应,或者想逃开,可接下来她就发现,她如今,没有任何修为,灵力平平,与普通人无异。
她能感受到锁链的温度,与其光滑的程度。
像是一种特殊的玉石,能够沾染上她的体温,不会让她冷,在触碰到她的肌肤时,不会伤害到她。
她用手指摸到手环,摸到镂空的图案,有蝶翼振翅,像精美的艺术品。
可它们最终的作用,是禁锢她。
手腕上的锁链轻响,晚晚抚摸到自己的身体。
她感受得到血管内血液的流动,她听得到心脏的跳动,甚至,身体内各器官的运转,她现在,是活生生的人了。
她真的回来了。
可喜悦马上被悲伤取代。
双眼被蒙,双手被拷,右脚被锁,修为空空。
晚晚不敢相信,这是在她心中那个清纯可怜的小兔子干出来的事。
系统说他疯了,也许是真的。
晚晚想,这大概是一个悲伤逆流成河的故事。
系统支支吾吾的不敢说太多,可晚晚明白,她这次不会离开了。
关于被囚禁这件事,她觉得他们之间还可以好好商量。
她从醒来一直等,想等到他的出现,告诉他她回来了,可是,她刚苏醒,精力有限,很快便陷入了昏睡中。
……
不见天日的密室,仅有一束微光。
雪色幽昙在黑暗中纯净绽放,团团如盖。
一道高大纤细的影子立在床前。
银发迷蒙,如清雪倾泻,昔日的少年早已长大,比雪皎白,比冰透亮,一双勾人的眼睛如水般柔软。
他看向床上被锁链禁锢的少女。
赤.裸的,光洁的躯体,被黑色的脚lian,手lian禁锢,黑与白强烈的对比色,散发着凌虐的美感。
他上前躺下,将没有知觉的少女揽入怀中。
他轻咬她沉睡的脸颊,舌尖舔过她柔软的下唇,吸入她的鼻息。
他的手指拂过她手腕上的黑色镣铐,握住她的手,手背上的皮肉紧贴着他的掌心。
他如白天鹅仰颈,感受她无力的指尖划过他滚动的喉结。
划过他的胸口。
停留在他的腰际。
他舒服地垂落了眼睫,身体在轻颤。
他的情,他的欲,毫无着落,起起伏伏。
一百年了,他想她。
他想要她用她的手用力掐紧他的命脉,虎口死死抵着他不允许他挣脱,将他狠狠地控制在手心中。
掠.夺他,绞.死他,折磨如奴隶的他。
这样他就只能呜咽,发不出一丝声音。
“晚晚......”
他低声呢喃。
他舔舐她的指尖,一根一根吻过,回荡在她耳畔的声音犹如审判:
“你这个骗子......”
我爱你,犹如爱夜间的苍穹。(注:《恶之花》作者:波德莱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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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你只是一个替代品
第180章 血肉与骨皆是你
朱雀拢着衣袖站在空荡荡的廊柱下,遥望着繁华盛大的万妖城。
万妖城再也不像过去那般被黑暗笼罩,如今是晚上,城中星火点点,小桥流水,长街暗巷,彩灯连绵,叫卖声此起彼伏,人间烟火气十足。
视线再往南,则是一片绚丽的花海,绵延千里,绿树成荫,湖光山色美好,恍若天上人间。
这是他们的陛下刚醒来时,为未来的尊夫人准备的家。
当年,北境一场大战后,陛下再次放弃了飞升的机会,放弃了天下仙门的供奉,主动回到了妖界,像一个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那样,仿照人间修建城镇,种了花海,等待云归晚的归来。
他不记得陛下等了多久,三年?还是五年?又或是十年?
这些年,他眼看着陛下几乎走遍了这世间每一处,发了疯一般寻找她,最终失落而归。
他将自己关在万妖城,再不去人间,他开始修建直通九天的问仙台,修建空中楼阁。
问仙台和空中楼阁相继落成,而十年过去了,云归晚还未回来。
正因为云归晚的失约,陛下才打算开启那个疯狂的计划,他必须要阻止他。
他幽幽叹气,指挥着几位身披轻纱的绝色少女于殿中站好。
这些少女都是各大仙门送上来的女修,且都是剑修,身姿婀娜,容色芳华,或多或少与当年的云归晚有各种相似之处。
或气质,或唇鼻,或身形。
除了云归晚的一双潋滟眉眼,天下间无人能及。
待看到那道冷漠的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朱雀走了过去,行礼:“陛下。”
迟夙淡淡地唔了一声。
他一抬眼,便看到殿中列队而立的美人。
美人们双目盈盈,害羞或渴求地看着他。
迟夙知道晚晚爱他的脸,便以妖法维持容颜不老,十年过去,他依旧如当年那位十八岁的少年,纤尘不染,净无杂质。
这些少女皆是喜好颜色,情窦初开的年纪。初闻妖尊陛下是千年前的妖王,还不大情愿,又碍于师门之命不得不从,今日乍见,如见天人下凡,一颗芳心皆沦陷。
厌恶感涌上心头,杀戮之剑在天灵蠢蠢欲动,迟夙胸中的杀意几乎都要按捺不住。
朱雀面不改色:“陛下千岁诞辰临近,各大仙门皆送了大量机缘法宝与数位美人给陛下,望陛下......”
“朱雀。”
迟夙打断他的话,冷眼看他,冷声质问,“是你故意放行的?”
“陛下恕罪。”朱雀跪下,“属下只是希望陛下振作起来。”
“呵——”
他轻笑,黑眸忽闪,黑发在夜风中卷起,迟夙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红唇吐字如刀:“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朱雀沉默地垂眼,一道妖法打在自己的左臂上,左臂顿时废掉。
他痛到面色发白,紧咬下唇,声音依旧沉稳:“属下知错。”
少年妖尊并不作声。
朱雀明白,低声道:“这件事,是无渊剑君的意思,剑君是您的亲哥哥,他很担心您。”
顿了顿,他又道:“您之前……前往天魔城大肆屠杀之事,已违反了三界和平公约,被魔界捅到灵玺剑尊那里了,修真界对您颇有微词……”
他不敢说,那些仙门到底存了什么心思,毕竟因为有苍元玉的存在,妖界实力大增,妖修遍地,人界敢怒不敢言。
迟夙笑了笑。
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少年妖尊的脸上却笼罩了一层阴影,笑意不明。
“所以,我如今成了整个修真界的罪人了?”
朱雀不敢应答。
迟夙看了一眼跪倒在眼前的男子,转身离去。
*
迟夙回到了空荡荡的寝殿中。
他的寝殿内只有黑白两色,像是最清醒的颜色,提醒他不要过分沉溺于过往。
可他仍旧沉溺,他愿意同将死之人一般抓住属于他的那一抹光,不惧被黑暗侵蚀。
迟夙来到浴池,脱衣入水。
墨发缓缓变白,遮住凸起的蝴蝶骨,腰身骨肉匀亭,肤色如暖玉,更显高挑修长。
比之当年,他仍旧瘦了许多。
晚晚离开后,相思烬发作,但他是苍元玉,天地不灭,他亦不消。
除非他打算自我了断。
但她要他等她。
他等了,等了十年,并没有等到她。
他躺在冰冷的池水中,银色的眼睫轻闭,兔耳的绒毛浸满了水。
他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肋骨,一根根向下,直到摸到一节空虚。
他已经用这根骨头造出了她。
所以这里空出了一块。
他使劲用手指按压那一处未愈合的伤口,挤出鲜血,鲜血在泉水中开出曼陀罗一般的艳丽花朵,漂浮于他周身。
他闭上眼睛,弯起唇角,笑意颤抖,薄红的唇中有痛苦的喘.息吐出——
“晚晚……”
“我的血肉与骨皆是你,你怎么可以不要我。”
他越来越习惯压抑他的偏激和执拗,压抑到他真的以为自己无情无欲。
在等待她出现的时光里,生活无趣到他只能依靠痛苦和自残来取乐,并提醒自己还活着。
在没遇到她以前,他觉得他可能会死在自己的剑下以得到最后的救赎。
可她来了,带给他如镜花水月般的希望后再次离开,并欺骗了他。
他想她无数个夜晚,想要拥抱她,亲吻她,感受她,可是她从未出现过。
她就是个骗子,她骗了他。
他是腐草,他是罪恶,他是堕落,他就是烂死在地狱,也要她陪着。
*
晚晚看见了迟夙。
她好像回到了在南境的时候。
她看见他穿着便服坐在窗前,沐浴在金色的阳光下,手中正翻着一册玉简。
他慵懒地用手肘支着椅臂,手背撑着脸颊,低垂了眼眸看玉简。
气息清冷,似不近红尘。衣衫上光晕点点,浮光跃金。
“迟夙。”
她轻声唤他。
她看见他抬起头看她,睫毛扑闪,接着从椅子上站起,缓缓向她走近。
他面容如雪般纯净,眼神却如狼。
他俯身将她笼罩于自己怀中,轻雪迷蒙的气息传来,他的手指顺着她跳动的血管,温柔地抚,弄。
他的呼吸欲落,扑在她唇上。
他神情迷离,偏着头在她耳边轻.喘,颤抖的声音如含烟。
“晚晚——”
她被他虚呼出的气音勾的背脊紧绷,看见他的红唇在她眼前开合。
“摸我。”
晚晚猛然睁开眼,就着室内昏暗的光线,看见了梦中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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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你回来了
第182章 笼中雀,掌中蝶
第183章 因你而疯
第184章 惩罚我
第185章 自由和小兔子
第186章 白天乖宝宝
这时,只听见少女又道:“迟夙,你不觉得我这皮肤白的有些过分吗?”
他依旧闭眼,“很好看,像雪。”
晚晚不放弃,尝试说服他:“迟夙,你知道吗?人就跟动物和植物一样,需要阳光才能存活。”
“万妖国以前没有阳光。”
迟夙睁眼看她,揉了揉她的头发,“晚晚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你要关我多久?”
“关?”
男人轻笑,晚晚,我怎么只是关你呢?我要折断你的翅膀啊。
他毫不犹豫:“永远。”
少女顿时泄气。
“我连命脉都在你手里,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怕。”
迟夙弯唇一笑,“这是对你失信的惩罚。”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
原来他的温柔全是假象,晚晚心中暗骂他油盐不进,非要逼她开大招。
方才吃饭时,她表现的很乖,对于他投喂的食物都认认真真吃下来者不拒,所以吃完饭后,迟夙就没再给她戴上锁链。
正当晚晚琢磨着想做点什么时,迟夙突然开口:“走,带你去一个地方。”
*
他们出现在万妖城郊外的花海。
两人比肩席地而坐,一块儿看着眼前的美景。
花海极美,以苍元玉灵力滋养的各色鲜花长久盛开永不衰败。
放眼望去,一派红情绿意,花开如锦,灵鸟翩飞,仙山重重,山青花欲燃。
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妖界,晚晚还以为自己来到了某个仙门。
似乎是看出了晚晚的疑惑,迟夙道:“妖修也是修士,这里是万妖城。”
“你走后,我无处可去,便回到了万妖城。”
迟夙的声音浸在暖风中,柔柔的。
“我记着你的话,在万妖城等你回来,便努力统治这里,改建这里,大开城门,迎接各路修士前来修炼,只希望你回来后,能喜欢这里。”
晚晚看向山下。
山下则是一派盛世繁华,在山间朦胧的雾气中,如海市蜃楼一般。
远远看去,长街之上熙熙攘攘,小桥流水,红楼林立,各界修士混居其中。
远处立着巍峨庞大的王宫,而王宫之内一座尖塔高耸入云。
晚晚真心赞道:“你统治的很好,我很喜欢这里。”
迟夙笑了笑,没说话。
晚晚想了想又问:“为什么没有回太和仙门?”
迟夙垂下眼眸,掩住了眸中的阴翳,答:“为了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晚晚还想再问,迟夙却不愿再说了。
晚晚回忆起,自己在十重禁渊做的那个梦,当年的自己,宁可死也不愿将苍元玉交给修真界,她便猜想,这件事,也许没有这么简单。
两人又聊了会别的,晚晚才指着那尖塔好奇,“那是什么地方,看起来好像很好玩。”
“问仙台。”
迟夙面不改色地补充,“关你的地方。”
晚晚:“......”
*
午间的风越发的暖,熏得晚晚脸色都有些红。
远处是闪耀着碎金的湖泊,而两人就躺在树荫下,裙下是绵软的草地,散布着星星点点的小花。
敏感的晚晚察觉到,在方才的某一个瞬间,迟夙的心情好像变得不太好。
就如他此刻,只是躺在那里,双眼微阖,好像睡着了一般。
晚晚凝视了他一会儿,觉得有些奇怪。
他怎么还睡起午觉来了?
她凑过去,轻声问:“迟夙,你睡着了?”
迟夙不答。
他闭着眼,眉头微蹙,长长的睫毛被风吹得颤抖,白净如雪的面容精致,薄红的唇微微翘起。
这一幕似曾相识,让晚晚想到了沉睡时做的那个梦。
少年也如他今日这般躺在林荫下,而她蠢蠢欲动,想要吻他。
晚晚心中这么想着,也这么做了。
晚晚翻了个身,半边身子都压在他身上,下巴搁在他的颈窝里,悄悄朝他耳孔里吹了一口气。
迟夙的身体猛地一僵。
晚晚看到他睫毛在颤抖,唇抿得很紧。
但他依旧不睁眼,仿佛鼓励。
风大胆,不停地亲吻着大地,她更大胆。
她的手滑进他的衣襟,手心摩挲过他起伏的腹部曲线,再渐渐上滑。
他被她的动作弄的头皮发麻,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忍不住睁眼。
“晚晚......你做什么?”
可很快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她在惩罚他,她在折磨他。
他被这种带着小虐,的爱折磨的身体轻轻发抖,手指不由自主地掐住她的腰,眼尾泛红。
“晚晚,别......”
他微喘着气小声道。
“昨晚都没让我咬耳朵,揉尾巴。”
晚晚看着他通红的耳朵,手上用力,微微勾唇,“快变兔子让我欺负。”
迟夙似乎又变回了当年的那个少年,被刺.激的忍不住,从喉咙中低低地“嗯”了一声。
落满草坪的黑发一点点变白,发间钻出兔耳,再睁开眼时,已是红眸璀然。
于是,晚晚拥有了一只人形大兔子。
她凑近他兔耳上的那簇绒毛,轻嗅雪的气息,雪里有他,疏离干净,冷漠清新。
真软。
真香。
真的好像她养过的那只小兔子。
她的小兔子也是这么香香软软,身上一点怪味都没有,而且还很乖。
她忍不住对着这对毛茸茸的耳朵又亲又咬。
“晚晚,别,别亲了......”
迟夙声音不稳地控诉。
“很痒......”
他声音本就偏柔,现在又多了份媚与泣,好像她是什么恶霸在当街调戏良家妇女,他如此涩气......晚晚怎么可能放过他?
一只手顺利地环过他的腰身,揉上了他的尾巴。
也是毛绒绒的一团,简直不要太可爱。
他气息一凝,“别碰......”
可晚晚才不管。
他闭眼,张口便咬住了她的脖颈。
他不敢用力,只用牙齿轻轻地咬。
这两处是他最大的弱点,也只有晚晚知道,就在她以为自己占了上风的时时候,耳畔传来一声猝不及防的轻唤:
“姐姐。”
闷热的气息中含媚意,像极了甜甜的糖丝。
晚晚一愣。
接着就被他翻身压下。
他威胁她:“自己点的火要自己灭,不然......”
他这叫什么,白天乖宝宝,晚上大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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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心情挺低落的,完全不想码字了,脑袋里都是空的。
其实大家的每条评论我都在认真看,但有的读者可能不知道一个差评对作者的影响有多大,有的作者甚至断更,渣更,封笔等等。
我说过我写小说完全是因为兴趣,是因为有一群可爱的读者存在才是我每天坚持更新的动力,阿夜不想让你们失望,也希望你们同我一样能在小说中找到一点乐趣。
阿夜独自带一个三岁的孩子,孩子还没上学,很累,我只是想赚一点钱养孩子。
另外砍掉了很多支线,这本书应该会提前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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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待遇升级
第188章 坦诚
想到晚晚还在他为她精心打造的笼子里等他,迟夙就忍不住唇角微扬。
她好几次说她怕黑,还嘲讽他笼子做的寒碜,一点美感都没有,也不知她喜不喜欢现在的新笼子,有没有穿上他为她准备的新裙子?
迟夙看了看自己的衣袍,胸前沾满了血迹,怕是不能穿了,他决定等下去见她时,还是换身衣服。
他使劲儿按了按肋骨下方的伤口,闭眼感受她给他带来的痛苦,开始打坐调息。
*
晚晚特地沐浴了一番,又换好了裙子,等了一天,直到夕阳西下时,才等到姗姗来迟的青年。
“对不起,晚晚,我来晚了。”
他出现在室内,眸中带笑,看见晚晚转身时,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黑发红裙的姑娘,跪坐在窗口,赤着一双小脚,连阳光也分外喜爱她,竞相追逐她的身影。
少女撒着娇,白嫩的小脚踩在地板上,像蝴蝶一样扑向他。
“迟夙,你终于来了,我好饿啊。”
他将食盒放下,接住扑过来的少女,顺势将娇小的她抱在怀中,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他捏着她的小脚,用手心去捂她冰凉的脚心。
“怎么不穿鞋?脚这么凉。”
晚晚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啵”了一下,“不想穿,想要你抱。”
她又问:“你去哪里了?”
“有些事情要处理,耽误了些时候。”
他微微抿唇,低头落了一个吻在她的额头。
“怎么?想我了?”
晚晚看着他。
迟夙今日身着白衣,仍如少年般芝兰玉树。
脊背宽阔有力,细腰长腿。黑发柔顺地束在脑后,层层叠叠的衣领整理的一丝不苟,外相上像一生无欲的处子。
晚晚奇怪他怎么突然换了衣服,倒与他前两日疯批的模样不太符合。
不过也好,穿的这样多,扒起来才有情调。
于是她笑嘻嘻地又亲他,习惯性握上他的手,手指划在他的手心,在他耳畔轻声,
“对呀,想你了,想......吃你。”
他受不住,轻握起她的手指,放在嘴边惩罚地咬了一口,又轻轻地啄了一下,握在手里收紧。
紧接着,他垂下眼帘,低声道了一声:“好。”
乖巧极了。
晚晚看到他的耳朵红了,同时也感受到他身体的异样传来。
晚晚吓了一跳,忙道:“先吃饭吧,我真的饿了。”
今日的饭菜丰盛许多,有菜有肉,还有甜点,是晚晚最喜欢的杏仁豆腐。
迟夙在为她认真地剥虾壳,虾肉的淡粉色,与他的手指相得益彰。
她目不转睛地看。
又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
漂亮的手指……
咳咳,抱歉,想歪了。
明明在吃饭,晚晚的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冒出昨晚的一些荒唐场景,一张脸热气腾腾。
迟夙抬眸,将她的小心思尽收于眼底,眼中是宠溺的笑。
他将剥好的虾肉放在她面前,洗干净了手,才坐到她面前不动声色道:
“晚晚,你的秘密,能告诉我吗?”
晚晚咀嚼的动作一顿,小心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
“你不问,我也想要告诉你。”
晚晚毫不保留,将她如何来到这个世界,接受了什么样的任务,最终又因何滞留于虚空全都告诉了他。
迟夙安静地听着,并不插话。
他欣慰于她的坦诚,觉得一颗心彻底落在了实处。
晚晚吃下一口他喂过来的杏仁豆腐,有些遗憾,
“可惜不能时空穿梭,不然带你去我的世界看看,很好玩的。”
她的世界吗?
知道她的来历后,她便放心大胆地给他讲她在现代的趣闻,笑的合不拢嘴。
他多数是那个沉默聆听的角色,有时他看着她的酒窝竟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幻想起她所描绘的世界。
他其实很难对除了她以外的事情感兴趣,但从她的风趣的话语和笑声中,他竟也对那个世界感到了几分好奇。
与一个有趣的人相处是一件极为难得并舒服的一件事。
生活不再单调和枯燥,缝隙中开始有阳光渗了进来。
他想,如果她再厉害一点,是完全可以借他的手打破这个小黑屋,走到外面的世界。
有时候,他甚至会有一种错觉,仿佛这里被关着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她的禁,脔,正是把她关起来的自己。
他知道,她与他不同,她永远不会因为离开自己而难过很久,因为她有更加丰富的阅历,脑海中有新奇的世界,还有很多朋友,广阔的关系......
关系……
他垂眸,长长的睫毛下是漆黑的眸,像会吞噬一切的泥沼,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对她的爱有多么的渴求。
她不需要关系,她只有他就够了。
他要她的心,全部都在自己身上。
于是他站起来,将面前的少女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
“晚晚,不要再丢下我了。”
晚晚安静地缩在他怀里。
少女身上仍残留他的气味,呼吸间还有淡淡的杏仁奶香。
他低头亲吻她。
少女顺从地仰头,与他交换呼吸。
天边最后一抹夕阳散去,逐渐浓重的夜色缓缓降临。
烛台上的火花轻轻跳跃,室内幽香浮动。
他的手指如游鱼般摇曳在她脊背的海洋中,从腰窝沿着脊线来回滑动,另一只手与她十指相扣,眼神柔软地看她。
“晚晚......”
晚晚熟悉他这个眼神,此时的他,又变成那个卑微又娇气的小兔子了。
“揉揉尾巴好吗?”
他在求她揉他的耳朵和尾巴。
他的眼睛,比冰雪还要纯洁,睫毛根根纤长,稚气又勾人。
他的皮肤是冷白色,发是银色,唇是红的,同他清冷的声线搭配后显得他寡情孤高。
她见识过他不近人情的冷漠。
但他此刻却热情地向她求.huan。
“我想要,你......”
他舔她的耳垂,在她耳边奶声奶气地诱惑她,说着一些让她脸红心跳的话。
晚晚的心暂停了一下,紧接着开始尖叫,霸总语录弹幕迅速霸占了她的脑海。
男人,你这是在玩火。
这男人竟该死的甜美!
这是什么磨人的小妖精。
......
“对不起,我不该囚禁你。”
他了解到她不是故意不回来,想要道歉,又在她耳旁娇声弱语:
“我太害怕了,所以才把你关起来,如果你生气的话,就惩罚我吧。”
惩罚他?
晚晚想起了自己的图谋,一把将他按倒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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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让大家为我担心了~
昨天收到好多宝贝儿的留言,呜呜呜呜,说实话今早看见时,阿夜很开心,很开心,很开心,谢谢你们陪着我,你们太可爱了,都是我的小天使啊~
今天老毛病又犯,身体严重透支,现在在医院输液,要连续输液一周(????????????`),有空会一一回复大家的留言。
其实,一些差评可能是引起我崩溃的导火索(但我接受差评的),开了这本书后,我经历了许多,家人的离世,又滞留外地,独自带孩子的疲惫,为每天不能及时更新的焦虑和担忧,等等等等,所以这本书是我的遗憾,我还是没有写好,对不起大家。
但是有你们在,阿夜会及时调整好状态,坚持到完结,不灌水,不太监,尽我所能,让这本书,让阿怜和晚晚在另一个世界幸福。
最后谢谢宝贝儿们的留言鼓励和礼物打赏,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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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贪婪与守护
第190章 心动瞬间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那男人勾勾手指,两人便开始使用传音入密交谈。
那修士听完眼中放光,连连点头。
临走时,又对那人道:“多谢真人指点,届时我一定前往。”
说罢那修士便笑呵呵地离开了。
陈真人见状,也嘿嘿一笑,将灵石放在桌面上,四下看了一眼,也走了。
季闻笙与程砚微对视了一眼,开启传音。
“季师兄,是不是有人要对迟师弟不利?”
“这陈真人修为在真丹境,看不出来历,那修士是揽霜宗的。”
季闻笙沉吟道:“我们跟着这两人,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程砚微瞄了眼两人的背影,道:“季师兄,分头行动。”
......
小巷内。
陈真人正哼着小曲往前走着,忽觉背后剑气袭来,立刻下意识躲避,可不待他做出任何动作,已被人以术法钉在原地。
来人利落地拔剑,以剑指着那陈真人喉管,冷声道:
“我问你。你刚才同那揽霜宗的修士说了什么?”
那陈真人见眼前的男子身形雅致,戴着幕篱,手持长剑,周身剑意强大,便猜出这是个顶尖的剑修,修为绝对在问心境之上,一时间腿都软了。
“不关贫道的事啊,贫道只是个跑腿的。”
“跑腿的?”
长剑又往前送了送,刺入陈真人的血肉,凛冽如霜的剑意几乎令陈真人神魂颤抖。
“你是谁的人?”
陈真人暗道,糟了,说漏嘴了。
可他不是个傻瓜,看见他的佩剑,立刻想起组织的交代。
“贫道......贫道姓陈,不过是一位散修,与,与那揽霜宗修士投缘,便邀请他前来我的住处喝酒......”
“你撒谎。”
陈真人嘿嘿一笑,谄媚道:“贫道说的都是真的,衡玉剑君是个正人君子,您可不能随便冤枉我。”
季闻笙皱眉,这么快就认出了他?
“张嘴。”
一道女声忽地传来。
陈真人如被控制,麻木地张了张嘴。
一粒丸药凌空抛入陈真人口中,他喉头一滚,下意识咽下。
陈真人面色大骇,“什么玩......”
话还未说完,腹部就传来剧烈的疼痛。
他连忙进入识海一观,发现金丹被一层黑气笼罩,似乎随时能将其碾碎,登时骇极。
这时,一团雪白的庞然大物从天而降,口中叼着一个人形物体,程砚微坐在团子的头上,悠闲地撑着脑袋,无奈地看着季闻笙,道:“季师兄,你这么问是问不出来什么的。”
陈真人捂着小腹靠墙倒下,头上冷汗直流,“你这妖女,给贫道吃了什么东西?”
“大力化丹丸。”程砚微嘻嘻一笑,示意团子,“把他放下来。”
团子听话张嘴,那个人形物体就摔了下来,正好摔在那陈真人面前。
正是先前那揽霜宗的修士,又不知遭了何种虐待,整个人像只死老鼠一样趴在地上奄奄一息。
“真乖。”晚晚摸了摸团子的脑门,团子傲娇地喵呜了一声。
“他都招了。”
程砚微晃了晃手中的瓶子,挑眉道:
“解药在这里。陈真人最好说实话,但凡有一句假话,你们俩都得浑身筋脉俱断,金丹化尽而死。”
陈真人忍着剧痛,惊恐地看着那修士:“你你你,你都招了?”
那修士满脸血痕,眼看着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闻言也只是微微眨了眨惊恐的眼睛。
程砚微笑道:“怎么样?金丹还要吗?”
“要要要!”
陈真人忍痛大呼,“仙子饶命,剑君饶命,小道现在就说......修,修真界不满妖尊暴戾之名已久,九华法会正为此......”
说到这里,陈真人忽然脸色一变,
“砰——”
他腹部一团黑雾迸发,生生将他的丹田炸出了一个血洞。
与此同时,那名修士也爆发出一声哀嚎,季闻笙看过去,他的腹部也同样被炸出了一个血洞。
毫无疑问,这两人的金丹都碎了。
季闻笙看向程砚微,程砚微也怔立当场,无辜地眨眼,“不是我。”
她解释,“我喂他吃的不过是整蛊丹,那疼痛是他想象的,连名字都是我胡诌的......”
季闻笙伸手去探两人的气息,摇了摇头。
“死了。”
“死了?”程砚微一头雾水。
“这两人修为都不低,却被人轻易爆去了金丹——”
季闻笙仔细查看两人的伤口,察觉到陈真人的丹田内有丝丝魔气残留。
他迟疑道:“能够以魔息化去修士的金丹,世间有如此修为的魔吗?”
程砚微愣住。
以魔息化去修士的金丹,这不是等闲的魔可以做到的,联想到近日他们在外听到的风声,程砚微不由得担心。
“季师兄,他们想干什么?”
“不管他们想干什么,但毫无疑问是针对迟夙的。”
季闻笙说到这里脸色微变,低声对程砚微道:“有人来了,先离开这里。”
远处传来脚步声。
团子发现陌生气息,低声呜呜。
程砚微心领神会,由团子驮着,跃上了屋顶,季闻笙则跃上了另一处屋顶。
团子幻成常态,继续趴在程砚微肩头,两人隐藏气息,开启神识,见是两名低阶弟子,一路有说有笑地走进小巷。
待瞧见小巷内横死的两名修士后,两人大惊失色,转头就跑,连手中的剑掉落在地都来不及捡。
季闻笙眼睛毒辣,“这两人与那陈真人是一伙的,他们只是来确认这两人死了没有。”
程砚微诧异,“你怎么看出来的?”
季闻笙淡淡道:“剑修不会丢下自己的剑。”
程砚微闻言,低头看了看他手中的剑,忽然凑近他,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幽幽道:“都说剑是剑修的老婆,所以,季师兄,初寒是你的老婆么?”
程砚微是个漂亮的姑娘,脸上永远挂着娇憨的笑意。她说这话时,秋水般的眸子,在日光下无比潋滟,又似笼着淡淡的哀愁。
他们同行几载,一直保持距离,他不是察觉不出程砚微的心思,但她总与他保持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很少如此刻般这么近距离的靠近他,一瞬间他觉得心似乎漏跳了一拍。
也许是他看的太过专注,团子忍不住喵呜叫了一声。
季闻笙立刻回神,微微转头,轻咳了一声,“……不是。”
他抿了抿唇,清寒的眸光微颤,慌乱地看向远处,又若无其事地补充道:“它是我的伙伴。”
程砚微噗嗤一笑,坐直了身子,正想说什么时,季闻笙怀中的玉简响了。
他拿出一看,玉简上显示的是灵玺剑尊的印记,内容只有简单的六个字。
“归晚魂归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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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宝贝儿们呀,我可真是太爱你们了,我是多有福气呀,能遇到一群你们这样的读者!爱了爱了!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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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季闻笙,我喜欢你
“归晚魂归妖界?!”
程砚微失声,激动得差点把团子晃下来,团子不满地喵呜了两声,立刻跳进了她怀中。
“归晚回来了?季师兄,我没看错吧?”
“天啊!谢天谢地,太好了!”
耳畔是程砚微的笑声,季闻笙目光微怔。
妹妹。
向晚。
他以为永远不会再相见的妹妹回来了。迟夙说她会回来的,她真的回来了。
他还记得那日,他去找迟夙,对他讲起自己与云归晚的过往,讲起自己的梦。
“我已经有办法唤她回来,也一定会让她回来。”
睥睨天下的青年面容依旧年轻,静静地看着他,眼神警告:“你最好不要再惦记她,即便你们曾经是兄妹,感情深厚,但她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
季闻笙微笑,“是啊,他做到了,师妹回来了。”
程砚微从未如此兴奋过,“那我们现在就赶去妖界吧,我好想阿晚。”
季闻笙摇头,“我们兵分两路。”
程砚微笑容一僵。
他道:“你去妖界将我们所知之事尽数告知师弟,让他提早防范,我去九华法会,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程砚微心头微松,想起方才那两人,不由得担忧:
“季师兄,刚才那种情况......如果是针对妖界和师弟的话,九华法会一定也很危险,你......会不会有事?”
季闻笙沉吟,“我心中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不用担心,我乔装混进去就好。”
程砚微垂了眸,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问他,“季师兄,如今阿晚回来了,你不想第一时间去见她吗?”
“现在有更紧急的事。”
季闻笙笑了笑,看见她额前被风吹散的一缕发丝,动了动手指,终是没有抬起手去帮她将那一缕发别至耳后。
他的眼神瞟向远处的屋顶。
“她在师弟身边应该会很好,待一切事了,我们自会相见。”
“我陪你一起去。”
程砚微嗅到了这件事中蕴藏的危险,“我们同行数载,我早已能独当一面,让我陪你一起去吧?”
季闻笙一口回绝:“不行,若是九华法会有猫腻,你会有危险,我不能让你出......”
他说到这里忽然停顿,脸色竟有些不自然。
少女闻言,抚了抚怀中不安分的团子,抬眸勾起一个狡黠的微笑,
“闻笙,你是在担心我吗?”
她很少唤他闻笙,此时这一声闻笙,不知为何就带上了一股暧昧的意味。
他修无情道已有百年,原以为自己可以心如止水鉴常明,谁知轻易就被两道影子破去道心,这两道影子,一道是属于云归晚的,一道是属于眼前的少女的。
云归晚已被他放在心底深处珍藏,被他当做血脉相连的亲人。
而程砚微......
他还记得在那个雨夜,他在击败北境残余势力后负伤而归,在满山烟雨朦胧中,看到了站在山路旁等候他的程砚微。
他伤重难支,竟在看到她的一瞬间卸去防备昏了过去。
他不知道她柔弱的肩膀是如何将他背到客栈去的,也不知道她是如何在他重伤昏迷之际照顾他的,他只记得,在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她说:
“季闻笙,我喜欢你。”
她语气稀松平常,不像是在对他告白,倒像是在说,今日天气不错这般寻常。
他躺在那里,动了动唇,不知该说什么。
程砚微却伸出手指按住了他的唇瓣,深吸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会拒绝我,你还会说你修无情道不知情为何物又或许会说你的老婆是你的剑你根本不需要人修做老婆......”
话语猛然顿住,少女懊恼不已,“呸呸呸,我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果然是乱七八糟......
季闻笙眸光闪动了一下,再看向她时,只见她舔了舔有些干的唇角,继续道:
“可我知道你喜欢阿晚,我也喜欢阿晚,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的好妹妹,所以我想与你一起去找她,带上我吧。”
她嘀咕着,“你放心,师尊说我已经成为世间最厉害的丹修了,我不会拖你的后腿,如果......”
“如果我们找到阿晚的时候你还是不喜欢我,那我就回师门继承我师尊的衣钵,以后绝对不打扰你啦!”
说完这些话,她如释重负,悄悄地呼出了一口气。
但季闻笙只觉得好笑,他下意识想拒绝,正想开口,却发现少女的手指还压着他的唇。
若他开口说话,那么,他的舌不可避免地要与她的手指触碰到。
他还从未与谁这般接近过。
季闻笙犹豫了。
少女对自己手指的恶行视若无睹,甚至自言自语:
“咦?剑君,你怎么不说话?我数三个数,你若是不说话的话,我可就当你同意了。”
季闻笙:“......”
程砚微开始数数,“三,二,一!”
季闻笙:“......”
少女收回手指,眨眨眼睛,“好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剑君,你可要说话算话啊!”
季闻笙:“你......”
他无奈垂眸,原本想劝她几句回师门去,可无意间他看到少女放在膝头的手,紧紧捏在一起,指骨绷紧泛白。
鬼使神差的,他就答应了。
一开始,他有些担心,程砚微会同褚烟烟一样,缠着他不放。
可程砚微显然不是这样的姑娘。
他们曾在夜泊的渔船夜话,曾在秦淮红楼大醉,曾在妖兽的巢穴共同战斗,也曾一前一后走过幽静的巷道,头顶月色映出两人修长的身影,却再也未曾有过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程砚微甚至再也不提她喜欢他这件事。
他的担忧都消失了,甚至习惯她的关怀与陪伴,开始任她跟在他的身后,一大一小两只小尾巴。
又不知从何时起,她从身后追上来,走到了他的身边。
此后数年,两人风雨飘摇,江湖相伴。
她观察着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目光温柔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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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第193章 迟·娇娇·夙
“都怪你,都怪你......”
程砚微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季闻笙从未遭遇过这种状况,一时间手忙脚乱,拼命地给她擦眼泪。
“对不起,对不起,别哭了......”
可他从未触碰过女孩子,下手也没有轻重,愣是把程砚微白嫩的小脸擦得通红。
程砚微抽泣着,小嘴叭叭地控诉,“你就不能早点喜欢我吗?跟了你那么多年,害我被同门师姐妹笑话好久......”
季闻笙拧眉:“笑话你什么?”
她瘪瘪嘴:“笑话我癞蛤蟆想吃......呜!”
少女话没说完,又一头扎进了他怀里哭了起来。
季闻笙搂住她,才发觉她的肩头是如此单薄,却陪他出生入死那么多次,毫无怨言。
听着她的哭声,他心头愧疚不已,“怪我,都怪我,让你受委屈了。”
程砚微咬着唇,埋头在他怀中,嗅着他身上松雪般的气息,悄悄地弯起了嘴角。
团子趴在两人中间,看到主人危险的笑容,刚想喵呜一声,就被一眼瞪到噤声。
团子:“......”
来人快把本喵杀了给大哥大嫂助兴!
一阵好哄后,程砚微这才松开他,给他整理好衣襟,眨了眨噙着水雾的眸子,低声道:
“闻笙,我知道九华法会一定有问题,我不去给你添麻烦,我这就回妖界去找阿晚和迟师弟告诉他们这件事,但是你要保护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季闻笙点点头,低声说:“好。”
他思索了一番后又道:“如今看来,不止九华法会,连迟夙的千岁诞辰都是个关键,你听我说……”
两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留下了联络的方式,程砚微一一点头应下,季闻笙这才跃下房顶,身形飘忽,几个跳跃之间,他已不见踪影。
程砚微抱着团子站了许久,忍住心头的雀跃,又想起了云归晚。
当年云归晚曾教她如何追自己这个大师兄,如今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杵终于磨成针,她也算得偿所愿。
她揉了揉团子的小脑袋,幽幽叹道:
“迟师弟等了那么多年,如今阿晚回来了,他也该开心了。我们也走吧,去看阿晚去!”
*
时间从指缝间溜走,日升月落,转眼又是几日过去。
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晚晚趴在花丛中,百无聊赖地看着远处的山川河流,看着春红柳绿的万妖城。
流云依旧轻缓,阳光依旧和煦,有时这让晚晚生出一种错觉,仿佛她从未离开过这个世界。
这里是一座秘境,又或者说是一座鸟笼。
笼内仙草遍植,灵鸟翩飞,优雅啼鸣,馥郁花香令人心旷神怡。
同那处花海一样,整个妖界都被苍元玉的灵气滋养,四季如春。
问仙台极高极宽阔,直入云霄,布满结界,如果没有极高深的修为是无法从这里离开或进来的。
某只兔子为了让她心甘情愿被囚,将这里布置成一座美轮美奂的空中秘境。
只要她不走出去,她可以无忧无虑地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果然应了当初的那句话,她如今成了他的笼中雀,掌中蝶。
晚晚唤了一声:“迟夙。”
身后无人回答,她回头看去。
迟夙躺在不远处的榻几上小憩,他以手撑额,玉白的手腕缠绕着她的红色发带,随着微风轻舞。
毛绒的兔耳藏在发间,银发如雪般倾泻在地,与飘落的花瓣卷在一起,连阳光也甘愿俯首,亲吻他的睫毛与容颜,还有他眉间的朱砂,模糊缥缈,虚幻不似真人。
他睡着了。
晚晚看着他,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裙上的轻纱,他只有在极度放松或极度亢.奋的状态下才会化出妖相,比如此刻,比如动情之时......
“嘶拉”一声,裙子上那层绣着缠枝莲的薄纱被她撕坏了。
晚晚:“......”
晚晚在那一夜肆意妄为了一把,两人玩起了变装游戏。
她知道迟夙容颜妩媚艳丽,但没想到他穿上女装后是那么惊艳。
媚态入骨。
姣美如神光封印于殿堂之中,让人甘愿俯首称臣。
难怪月妖被称为顶级炉鼎。
相比之下,仿佛老天爷在创造她时,也仅仅是在她的属性栏匆匆填了一个性别女。
她野心勃勃,将自己所想到的招式和房间里能用的东西都用到了迟夙身上。
他太娇了,不仅躺下来乖乖配合她,甚至还会眼泪汪汪的向她求饶。
玩的不亦乐乎的晚晚终于在后来遭到了反扑,结果导致她现在一看见烛台,绳子,冰块和撕碎的裙子就心生惧意。
迟夙为她准备的裙子都是华而不实的东西,根本就不经折腾,而某只坏兔子,更是一言不合就开撕,还撕的极有艺术感。
好不容易央求他旷了几日,晚晚才缓过劲来。
如今难得看到他放松警惕化出妖相躺在那里任君采撷的模样,晚晚不知怎么就起了xie.玩的心思。
她爬起来,赤着脚悄悄靠近他。
少女玉.足雪白,纤细的脚踝上套着一只细细的玉环,轻纱在花丛中拂动,朦胧如雾。
她抱膝蹲在他身边看他睡觉。
迟夙最近的睡眠有些多,脸色也格外苍白,她曾帮他号脉,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直言问他时,他却说没事,无需担心。
但与苍元玉同根同源的她,却隐约察觉到他的精神力在逐渐消弱。
她脑子里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苍元玉也会衰老吗?
晚晚蹑手蹑脚上前,俯下身子,按住他的手,唇贴上他耳朵的绒毛,来回轻蹭。
他没醒。
少女眨眨眼,轻柔的呼吸送进他的耳孔,极低极哑地叫了一声:“喵~”
迟夙猛然睁眼,刚想后撤,视线清晰后看见眼前的少女,撤退的动作顿时消散,伸手虚虚扶上她的腰,只心甘情愿被她玩nong着耳朵。
少女调皮,用小尖齿在他的兔耳上细磨,舌尖顶着耳孔,鼻息尽数钻入。
她听到他呼吸声渐重,湿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锁骨,腰间被钳制的力道也逐渐加大。
“晚晚,别......”
他娇气地求饶。
少女这才放开他的耳朵。
“你睡觉啊?”她问了一句废话。
他伸手将她揽进怀中,含糊应了一声,“嗯。”
晚晚靠在他胸口,听着他的心跳,轻声问:“你怎么总是在睡觉,是不是累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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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金屋藏娇
迟夙抿抿红唇,弯了眼眸,“怎么会呢?”
春日凉风乍起,少女的指尖凉如水。
他握起她的小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
“冷吗?”
“还好。”
晚晚有心逗他,伸出食指,轻轻地,像猫儿般在他手心中划动着。
一下,两下,三下......
迟夙猛地握紧她的手指,制止了她的动作,睫羽如蝶翅,红眸轻眨,颇有些委屈地看着她:
“痒。”
晚晚对上他波光潋滟的眼睛,咬了咬下唇,耳根红红。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我出去啊,我好无聊,我想天羽,师尊,微微和大......”
话还未说完,鼻尖就被咬了一下,“不许想季闻笙。”
晚晚揉着鼻子,瓮声说:“为什么?他是我哥哥。”
“哥哥也不许想,何况你们并非亲兄妹,他还觊觎你那么久。”
他蛮不讲理,又咬她,“晚晚只能想我。”
晚晚心思一转,便猜到了。
当年他抢她那枚桃花晶,就已经发现季闻笙对她的心思了。
只是当时他不懂感情,也不懂那种愤怒叫占有欲。
她摸着脖颈上若隐若现的红蝶,凑近他的脸,目光讨好地看着他。
“我可以只想你一个,但是你得放我出去。”
迟夙危险眯眸,“你想去哪?”
晚晚软声央求,“我不乱跑,我只想去万妖城看看。”
迟夙挑眉,“那里很无聊,都是些长相奇丑无比的家伙,登不得大雅之堂,晚晚去那里做什么?”
“当然是......”
晚晚当然不能暴露她的意图,随口道,“看看我的妖尊陛下有没有背着我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
迟夙宠溺地笑,揉了揉她的发顶,“你不就是娇么?”
“哪有我这样的娇。”
晚晚指了指脚上的玲珑玉环,“你给我套上这个,让我觉得我像个被严密监视的犯人。”
这只玉环正是曾经套在迟夙脚上那只,是苍元玉的衍生物,也是一件极其厉害的法器,监视,捆.绑,定身,攻击均可,但使唤得动它的人只有迟夙。
迟夙将这东西给她戴上,等于是变相囚禁。
他掐她脸上的软肉,把她的小脸揉得粉红,“你不喜欢这种生活吗?”
晚晚撇撇嘴,干脆说实话,“疯子才会喜欢。”
他低下头,唇落在她额头上,出言安慰:“你会习惯的。”
他说:“人就像动物一样,也会被驯养。”
他将她囚禁在这里,既希望操控她的生死,又希望她离不开他,但更多的是,出于一种保护。
他千岁诞辰将至,届时将面临一场令天地失色的恶战。
修真界充满了虎视眈眈的野心家,连魔界也不甘寂寞想要分一杯羹,放眼整个三界,这里将会是最安全的所在。
他将她纳入他的羽翼之下,就是不希望她再被危险波及,再次从他身边离开。
她是他以放弃飞升、崩坏世界为威胁,好不容易与天道交换回来的。
是他唯一的弱点和软肋。
“可我不愿意做你的笼中雀,掌中蝶。”
晚晚看着他,手指点在他的胸口,抚摸过布料下的那道伤疤:
“我想做你的主人。”
迟夙轻笑着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交叉后亲昵地靠近他的胸口,眸光温柔地看向她。
“你已经是我的主人了。”
晚晚:“......”
他吻着她的手指,在她耳畔轻声细语。
“人间的青楼中有一种玩物叫娈.童,他的主人会给他戴上项圈,命令他做任何事,我在人间流浪的时候,他们便拿这个来捉我......”
晚晚睁大眼睛。
他引导着她的指尖划过他的锁骨,渐渐向上,去抚摸他的动脉和喉结。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做你的宠物,戴上你赐予我的枷锁。”
晚晚的指尖清晰地感受到他皮肤的温度,脉搏的跳动,以及说话时喉结滚动的频率。
“就像那天晚上,我甘心穿上女装讨你欢心一样。”
他目光清淡如水,不含情,欲。
语气却逐渐放低,字字引,诱。
他说:“主人,我任你掠夺。”
少女愣在原地。
旁人眼中冷漠神秘又喜怒无常的妖尊陛下,此刻却像一只求主人抚摸的宠物,温顺到令人发指。
晚晚谈恋爱的段位虽然不高,但也看了无数本言情小说,自认为百毒不侵,此刻却仍招架不住他这般话语撩拨。
意识中像是有无数朵火花炸开,无数个声音在叫嚣——
掠夺他!蹂.躏他!折磨他!
救命!
他的嘴怎么这么甜?!
他是不是在故意撩她?!
她被他的酥音和诱.态撩拨的腿脚发软,双眼迷,离。
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些不,堪,入,目的画面:
银发红眸的少年,发间兔耳雪白,脖颈间套着冰冷的黑项圈,锁链的另一头在她手中。
而他,表情清冷破碎,眼神无辜地看着她,薄红的唇开合:“主人......”
妈妈呀!
这谁顶得住啊......
*
当迟夙带着晚晚出现在罗浮宫深处时,妖界三君率领众人正在殿内商讨事宜。
晚晚倚在迟夙怀中,好奇地打量着这座传闻中的妖界第一宫。
罗浮宫是一座极为奢华的黑色宫殿,其内灵气充沛,却终年无光,墙壁以上古烛龙之骨和鲛人泪装饰,殿内两侧是雾气蒙蒙的水池,池内养着盛放的白月昙。
王座极高,层层黑纱落下,似暮光千重,如置幽暗虚空,使殿内之人不得窥视妖尊陛下尊颜。
黑色大理石地面,铺上了猩红丝毯,殿内明珠煌煌,荧光幽幽,衬得殿内诸妖脸色更加狰狞。
晚晚一一看去,果然同迟夙所说,长相奇丑,登不得大雅之堂。
红毛鸡爪,黄发牛眼,或魁梧如山,或瘦弱如鸡,一股乡村非主流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不忍直视,直呼辣眼。
与迟夙相比,简直是腐草之荧光,天心之皓月,高下立判。
唯有妖界三君和其手下几大护法,大概是修为高,化形功夫好,一个比一个丰神俊朗,气度非凡,倒显得鹤立鸡群,格格不入。
由于结界限制,殿内之人看不到王座之上的人影,只能凭借气息感知帘后是否有人。
晚晚与迟夙的气息一致,故而众人感应不到晚晚的存在。
对于突然出现在王座之上的迟夙,众人反应不及,怔立当场。
“陛......陛陛陛下?”
白虎君年纪最大,以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看向王座之上缓缓飘荡的黑纱。
“您不是在闭关......怎么突然出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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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魔界特使来访
第196章 她爱他
魅姬连道不敢。
“拂尘璧珍藏在浮屠塔已有万年之久,又是我们君上亲自挑选......”
拂尘璧?
晚晚神游天外。
她在原著中曾读到过关于虚空镜的记载,传言上古魔神无寂曾有一块宝镜,名叫虚空镜,能看到过去和未来,此镜在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中碎裂,其中一块由魔宫收藏,被称为拂尘璧。
拂尘璧就是虚空镜的碎片之一。
若她集齐虚空镜的碎片,说不定能看到千年前的真相。
便在这走神的片刻,不知众人又说了什么,殿内气氛又剑拔弩张起来,迟夙面色不虞,抬手就想大开杀戒。
晚晚立刻低声道:“应怜,我要这块拂尘璧。”
迟夙抬起的指尖,又放下。
“好。”
烛龙之骨荧光昏红,更显的他的手白皙修长,杀伐果断。
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顺势落下,食指和中指微曲,正轻轻地扣击椅臂。
一下,一下,又一下……
殿内静谧非常,无人敢出声,只有指节敲击椅臂的声音从纱帘后传来。
魅姬忐忑不已,下意识抬头张望。
黑色的纱帘无风自动,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便是那么一抬眼的功夫,她自纱帘的缝隙中看到,传说中杀人如麻冷酷残忍的妖尊陛下,怀中竟抱着一个娇小玲珑的少女。
那少女身披薄纱,赤裸着小脚,脚踝上套着一只华光流转的玉环,待她想看清少女的真面目时,纱帘已然落下。
紧接着,魅姬的双眼感到一阵刺痛。
她慌忙低下头不敢再看,心内却在疑惑,不是说妖尊陛下思念亡妻成疾?那他怀中的少女是谁?
良久,冷淡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你回去禀告你们魔君,这块拂尘璧本尊收下,至于结盟这件事……”
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清冷低沉,自带压迫感,魅姬跪在地上,感受着头顶强大的威压,捏紧了裙角。
那道声音停顿了片刻,才道:“本尊需要再考虑一番。”
魅姬一怔,有些摸不清楚他的态度,便试探着问:“那这些魔族少女?”
魅姬对自己培养出来的魅魔有信心,魔族最擅长魅惑人心,更何况这些天生的魅魔,更是造物主的恩赐,莫说这满殿的妖修,便是修真界最清心寡欲的修士,也拒绝不了此等诱惑。
但凡有一个能入得了这位挑剔的妖尊陛下的眼,魔界便不愁没有强大的靠山了,另外还能得到......
“好丑。”帘内人淡淡开口。
魅姬一愣。
冷漠的声音再次飘来:“杀了吧。”
魅姬瞳孔猛地一缩。
话音未落,纱帘内便凌空飞出一把浑身漆黑,花纹繁复,镂刻着血色铭文的长剑。
此剑一出,骇人的威压便跟着出现,殿内瞬间被浓郁的杀气笼罩,似暴风雪来临前的宁静。
便在这宁静之中,长剑铮然长鸣,耳畔似有狂风怒吼,鬼哭狼嚎,令人闻之腿软。
这是……
杀戮之剑!
一场极为迅速的屠杀在魅姬眼前展开。
漆黑长剑自那些目瞪口呆的少女身前穿心而过,悠长的剑啸回荡在殿内,令人胆战心惊。
不过一眨眼功夫,她精心培养的修为在真丹境以上的十八名魅魔少女,便悄无声息地倒地而亡,甚至连痛呼都来不及。
而倒下的身体,则化作寸寸黑灰,尽数纳入了那把凶剑之中。
杀戮之剑高悬,杀气四溢,魅姬被这一幕震惊到腿软,差点爬不起来。
*
魅姬失魂落魄地离开后,众人继续商讨之前九华法会一事。
“当年北境覆灭,鸿蒙秘境归妖界所有,早就令众仙门心生不满,如今修真界大张旗鼓召开九华法会,便是对妖界有所图谋,如今又与魔界来往密切,今日魔界示好态度暧昧,不足为惧......”
迟夙的声音清冽冷淡,如寒冬之中的潺潺溪流,在殿内缓缓流淌。
晚晚忍不住去看他隐在黑暗中的脸。
“朱雀安排妖修混入九华法会获取情报,若修真界与魔界有何图谋,立即汇报,至于——”
就在此刻,飘荡在大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正当众妖修面面相觑,猜测自家陛下想说什么时,只听他又继续,只不过,比先前柔和的声音,更多了几分急促和紧绷。
“至于......其他仙门,暗桩和线人都要埋好,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能暴露......”
顿了顿,众妖修听他又道:“好了,若无其他事,你们都退下吧。”
三君连同众妖修一时都有些糊涂,陛下这架势是要轰人走啊,只是这么着急催他们走是要作何?
可从来都是陛下先走才轮得到他们走的,陛下难道忘了?
众人正在犹豫要不要退出,只听高处层层叠叠的黑纱之中突然传来一声极轻极淡的chuan.息。
三君面面相觑:???
白虎君犹豫再三,鼓起勇气开口:“陛下......”
冷淡的声音再次传来,连同强烈的威压:“还有事?”
白虎君忙道:“无事无事......”
说罢连忙退出罗浮宫。
待殿内众人散了个一干二净,迟夙才一把抓住肆无忌惮的少女。
重重帘帐后,是真正的春意盎然。
是一份情不自禁难以克制的暧昧风情。
“今日有点冷,我帮它暖暖。”
她红着脸害着羞,却又宠溺着他,用唇榨.尽他的呼吸。
他唇间像含蜜,甜到晚晚舍不得离开。
“晚晚,别……”
他微微喘气,小声地控诉,“这是在宫里,被人看见......不好......”
“你不是把人都赶走了?”
“......”
晚晚轻咬他的下唇,手又揉上了他不知何时化出的兔尾,揉的他全身发颤,眸中水光潋滟。
“晚晚,别咬......”
偏柔的声线,低声的哀求,还带着那么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娇和媚。
救命!他能不能不要这么对她胃口?
她就受不了他这种前一秒清冷无比高不可攀后一秒娇声娇气涩.气满满的模样,让她莫名想要蹂.躏他。
晚晚哄他:“乖,马上就好。”
“嗯。”
他的眼眸乖巧地落下,不再言语,反而如一尊神像般缓缓闭了眼睛,任她胡作非为。
晚晚小心翼翼地靠近他,两人鼻翼相贴,气息纠缠,她忍不住用力咬他,用力揉他,他轻轻回应,chuan息声在黑暗中越发清晰。
荧光昏红,他捏住雕刻着妖兽图腾的扶手,指骨绷紧,手臂僵直。
晚晚爱死了他这个模样。
爱他神色失控,难以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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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我想要孩子
第198章 求你保护好他
那日在罗浮宫放浪形骸后,晚晚直睡到第二日清晨才醒。
一睁眼,她又回到了笼子中。
晚晚叹气,看来昨日的讨好并没有起到什么实际的效果啊。
她在最后跟他说,想要一个孩子,可他没有正面回答她,只告诉她,再等一等。
等她想要追问时,他又霸道地以吻堵住她的嘴,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迟夙将她的失落看在眼中,强迫着喂她吃了早饭,穿好了衣服,最后问她:“想不想出去看看?”
“想。”
晚晚亮晶晶的眸子期待地看向他。
迟夙果然同意晚晚出来走一走,不过他并未打算让她在市集中闲逛。
两人直接出现在一处极为偏僻静谧的胡同中。
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花香,晚晚使劲儿闻了一下,觉得这香味极为熟悉,便问:
“好像是梨花香,你要带我去哪?”
迟夙嗓音淡淡:“去看白漓。”
白漓?
晚晚握了一下手指,牵住他伸来的手,走了过去。
胡同的尽头是一座小院,布下了禁制结界。
若是有百姓误入此处,也只当是鬼打墙,看不到这处小院的所在。
这座小院面积不大,修建的却极为舒适,院内栽种着两棵梨树,纷纷扬扬的花瓣落下,如雪铺满地。
院内是一座两层的玲珑楼阁,檐下挂满青竹简和白玉简,下坠一缕蓝白渐变的剑穗,微风吹过,时闻木击,时闻玉碎,清脆悦耳。
树荫下的石桌旁,卧着几只雪白的兔子,见有人来,竟也不怕,竟然极为熟稔地跳到了两人的脚下,又蹭又跳。
“迟夙,我能不能摸摸它?”
迟夙不知在想什么,竟然没有回她的话。
晚晚向来对兔子没有抵抗力,忍不住弯腰,正想要将裙子旁边的兔子抱起来,就听见“吱呀”一声门响传来。
晚晚顺手将那只兔子抱进怀中,使劲儿揉了一把,才依依不舍地放开。
一抬头,就看见脸色不虞的迟夙,和一身白衣静静地站在廊下的白漓。
“你们来了。”
白漓的声音淡淡,同过去没什么两样。
迟夙不说话,晚晚自然也不会开口。
白漓转身回房,片刻后端了个托盘出来,缓步朝两人走来。
晚晚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看到她鬓边生出的白发,看到她眼尾的细纹,看到她脸上洋溢着的笑容。
她的容貌衰老了许多,一双眼睛竟然出奇地明亮,像山间的一泓清泉。
她伸手拂去石桌上的梨花瓣,将托盘放在石桌上,托盘中是两杯清茶及一盘白皙晶莹的糕点。
“这是不寻最爱吃的梨花糕,他知道你们来了很高兴,叫我端出来给你们吃。”
晚晚睁大眼睛。
不寻?谢不寻?
迟夙的生身之父?
白漓又看向迟夙,“阿怜,你来的时候我正在给他读剑谱,马上就要读到他最喜欢的那一段了,你们自己玩,我先失陪了。”
她自顾自地说话,自顾自地转身,一步步走上台阶,进了房中。
迟夙握着晚晚的手,在石桌旁坐下。
不待晚晚发问,他便道:“她疯了。”
晚晚惊愕,“疯了?”
“当年极上城一战后,我昏迷不醒,醒来后,剑无渊便把她带来了。”
迟夙微微垂下眼睫,眸中翻涌的戾色如浪涛卷起又沉默,最后归于平静。
“她杀了天魔祭川。”
晚晚一愣。
原来,当年白漓在最后关头回心转意,放走了剑无渊褚灵均等人,又前往极光殿质问渊烁离欺骗她一事,最后被黑龙使打伤,命悬一线,奄奄一息。
眼见迟夙魔息已破,渊烁离无力回天,败局已定,祭川便匆匆忙忙返回去找白漓。
谁也不知后来发生了什么,待剑无渊带人清理战场时,才发觉一息尚存的白漓和早已死去的祭川。
而祭川的胸口,正插着白漓的长剑。
白漓苏醒后,就来到了妖界,抱着谢不寻的牌位住进了这个小院。
“她修为全无,与凡人无异,初时我以为她是装的,后来几番试探后,也就随她去了。”
迟夙伸手拿过一块梨花糕,手指微微用力,一块梨花糕便被碾的粉碎。
“如果她没有杀了祭川,如今魔界的魔君便是祭川。”
晚晚点点头,小心翼翼地问:“你不恨她了?”
“她已经疯了,若不是她在最后关头忏悔——”
迟夙放下手中被捏碎的梨花糕,半垂的眼睫在梨花光影中抿成一线。
“我想,我会亲手杀了她。”
正在这时,敲门声传来,迟夙开启神识,看到朱雀焦急地站在门外。
他起身,对晚晚道:“晚晚,你先坐着,我去去就来。”
晚晚点头。
她知道朱雀是负责情报的,也许,修真界有什么消息传来也说不定,不过,迟夙封了她的修为,她便是想偷听也听不到。
于是,她又抱起了脚边的兔子,放在腿上轻轻抚摸着。
“你很喜欢他?”
白漓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晚晚回头,见白漓正静静地站在不远处。
她白裙飞扬,站在满地的梨花中,淡得就像一道影子。
之前在十重禁渊时,她也是这般,用这种淡淡的语气同她说话,告诉她那位堕仙与十重禁渊的传说。
晚晚仍有预感,也许白漓会告诉她什么秘密。
她侧了侧身子,冲白漓微微一笑:“当然。”
白漓不置可否。
她微微颔首,“希望你要一直记得这句话。”
白漓觉得很欣慰。
“他不愿让世人知道你的存在,但我很高兴,他能带着你来看我。”
她说着别过脸,指尖轻轻擦了擦微红的眼角,可即便这样,晚晚还是看到她的眼泪,竟然也是金色的。
“我以为他会一直恨我,谢谢你们可怜我。”
晚晚不可怜她,只觉得她可悲。
不管出于什么缘由,白漓是迟夙的亲生母亲,可她却因为一腔私愤,将年幼的迟夙丢在谢家不闻不问,又因为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追杀自己的亲儿子,甘愿做渊烁离的走狗。
说实话,她情愿迟夙一出生就没有母亲。
“我见过他小时候。”
晚晚回忆着她第一次在记忆碎片中看到小迟夙的情景,语气惆怅。
“当时他才几岁,面黄肌瘦,手指上长满了冻疮,他因为想念你,连合身的衣服都没有,自己动手做了个人偶,穿上你的衣服,当成自己的母亲......”
白漓怔怔地看着晚晚,眼中泪光闪动,她紧紧捏着手中的帕子,指骨泛白,轻轻发着抖。
“他那么小,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可你却早早的抛弃了他。”
晚晚叹了一口气,她说的很慢。
“不仅如此,他还被谢家兄弟欺负,扒光衣裳,逼他穿女装,又把他打的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肉......”
晚晚没有抬头,但她听到白漓难以自抑的泣声传来。
晚晚继续说:“你们血洗谢家的时候,差点把他烧死,他从火海里逃出来时,断了一条腿,爬了好久,才爬到安全的地方……”
“他无处可去,只能流浪,这些年,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对不起.....”白漓的抽泣声传来,“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他,我不配做他的母亲......”
晚晚等她哭完,才道:“原来你没疯。”
她挑眉,看了一眼院外,“你想告诉我什么?”
白漓连忙擦掉眼泪,止住哭泣。
她快步走到晚晚面前,跪下,握住了她的手。
晚晚一怔。
“苍元玉的千岁马上就要到了,你既然喜欢他,就求你保护好他。”
“否则,你会永远失去他。”
晚晚心头一跳,不祥的预感被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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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我要站在你身边
第200章 再见天羽和微微
第二日,天羽就被送到了她的手上。
“晚晚,你终于回来了,天羽想死你了。”
天羽乍见主人,激动地在她身边转圈,剑柄的流光闪烁,将她笼罩在一片清透的剑气中。
晚晚诧异,“你是我的剑灵,我回来你没有感知吗?”
“天羽已经被封印很多年了,今日还是突然被唤醒的。”
天羽说着,更加兴奋地往她身旁靠近,亲昵不已。
“咦?晚晚,你身上的气息与从前有些不太相似了。”
“是吗?”
晚晚随意拿起天羽,在院子中比划了两招,一招一式都未见生疏。
“那是因为,我的本体已经不存在了,我现在与迟夙同根同源,同属于苍元玉。”
天羽点点头,同时又觉得纳罕,正欲再想,又被晚晚的话打断了注意力。
“来,天羽,我们再练一练那套流光剑法。”
*
程砚微一入万妖城就愣住了。
她从小就听说过妖界的可怕,知道这里阴森恐怖,连日光都没有,在来之前做了不少心理准备,甚至还带了不少照明用品。
谁知进入界碑后,却是一派山清水秀,春光明媚。
这是妖界?
程砚微揉了揉眼,是她眼花不成?
她从未见过如此不像妖界的妖界,这万妖城看起来更像是一座人间的古城。
桃红柳绿,青瓦白墙,江流如一条长蛇,缘墙蜿蜒。水中小船轻摇,船中堆满了新鲜的灵果。
沿街叫卖声此起彼伏,路边摊子连成一片,法器,丹药,灵草,武器,应有尽有。
这里聚集了数量最为庞大的散修与平民,还有妖族,同人界的城镇没什么两样,甚至比太和仙门的主城还要热闹许多。
远处是巍峨庞大的宫殿群,隐在云雾之中,春风拂面,空气中的花香扑鼻而来。
程砚微暗暗赞叹,没想到在迟师弟的治理下,妖界竟然比人界还要繁盛。
程砚微定下心神,召唤出团子当坐骑,不过片刻便来到到罗浮宫守卫前。
“我是太和仙门丹心堂弟子程砚微,求见妖尊陛下。”
守卫闻言,便进门去通报。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守卫便将她迎了进去。
而在墙根一处小摊子旁,两名衣着普通的修士面色阴沉地对视一眼后,其中一人便悄然离去。
......
晚晚正在专心致志地练剑,迟夙如今没有将修为还给她,但她一拿到天羽,熟悉的剑招就涌入脑海。
她满脑子都是梦中凌霄仙宫那一幕,那时切肤般的疼痛,至今仍感同身受。
如今她可以在罗浮宫内自由行走,但她仍旧没有离开问仙台的鸟笼。
正当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时,突然感受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同时,迟夙的传音回荡在她耳边:“晚晚,程师姐来了。”
晚晚一回头,就看见花园拐角处站着一位身形窈窕的女子,看起来风尘仆仆,面目却极为熟悉。
她惊喜地唤道:“微微!”
“阿晚!”
程砚微快速冲过来,一把抱住了她。
晚晚差点被撞出一个趔趄,稳住身形后扶住她,只见她露出了一个激动的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阿晚!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吗?”
晚晚一怔,“什么?”
“你你你你......被关小黑屋啦?”
她激动到难以自持,拨开她的衣袖,又掀起她的裙子,双眼闪着狂热的光芒——
“天呐!天呐!”
“锁链呢?怎么没有锁链?”
晚晚拧眉,所以,程砚微见到她激动地落泪不是因为想她而是因为亲眼看见了小黑屋?
*
季闻笙风尘仆仆,终于在三日后赶到了万剑宗所在的西境万仞山。
群峰隐秀,云雾缭绕,山谷间散布着一片错落有致的城镇。
季闻笙戴着幕篱,隐藏了气息,走在这片城镇的集市中。
集市相当热闹,大概是因举办九华法会之故,城内聚集了来自天下仙门的修士,酒楼客栈几乎爆满,来来往往的修士与灵兽占据了本就不宽敞的街道。
灵鸟翱翔,灵宠遍地。有骑着仙鹤在空中飞翔的、坐在猛虎上招摇过市的,还有各种飞行法器,或是御水而行一泻千里的,各显神通。
悠远的钟声在城镇的上空回荡。
季闻笙极目望去,在万仞山的山腰上,伫立着天下第一剑宗——万剑宗。
宫殿巍峨,山门高耸,凌厉的剑意环绕,包围了整个山谷,形成天然的保护屏障。
传说万仞山下有一片隐藏上万年之久的古剑冢,而万剑宗便是取其万剑归宗之意,又供奉着与白泽神剑的齐名的斩荒剑。
百年前,北境渊烁离放出消息引修真界众仙门前往鸿蒙秘境时,只有万剑宗宗主钟鼎没有携弟子前往,避免了一场灭门之祸,又因其他仙门的衰败,更是在接下来的一百年内飞速壮大。
万剑宗主剑修,内门弟子上千,外门弟子过万,记名弟子足足有数万人,如今万剑宗规模极大,天下剑修慕名前往,几乎要超过当年太和仙门的鼎盛时期。
季闻笙微微叹气,看来,天下又不太平了。
他隐在集市中毫不起眼,脸上用了高深的障眼法,手中的剑也换成了一把普通的长剑,走进了城内最大的一家茶馆。
他在半路上截了一名修士的拜帖,如今也不急着进入万剑宗,便打算在城内先四处打探消息。
同别的的修士一般,季闻笙随意要了壶灵茶,又要了碟果子,开启神识,坐在一楼角落里听着周围的修士聊天。
来此地的修士都是冲着九华法会和万剑宗而来的,除了互相吹捧,表示对苍元玉的垂涎之外,并没有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季闻笙已经在此耗了一个时辰,眼见没什么收获,正打算离开时,茶馆门口传来一阵骚乱,隐约夹杂着一道熟悉的嗓音。
“都滚!别跟着本小姐!”
一个穿鹅黄色长裙的娇俏少女气呼呼地走进茶馆,一边走一边冲身后的侍女嚷嚷:
“谁再跟过来,本小姐就打断谁的腿!”
许是少女的举止太粗鲁,茶馆内众修士都朝她看去,一脸鄙夷,少女一眼瞪过去: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吗?!”
季闻笙抬眸看去,来人正是数年未见的褚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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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褚烟烟大闹茶馆
发现褚烟烟后,季闻笙不动声色地低眸。
褚烟烟怒气冲冲地上了楼,立刻进了一间雅间,紧接着,重重地关上了门。
楼下的修士议论纷纷。
一剑修好奇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刚才那是褚家的二小姐吧?”
“世上哪里还有褚家?”另一人嗤笑道,“如今只有曲家,这位是曲家大小姐,曲烟烟。”
“原来如此。”那剑修恍然大悟,“难怪眼熟。”
一旁有人好奇又问,“那么原先的褚家大小姐呢?”
那人悠闲回答:“如今的谢家主母,就是原先的褚家大小姐,不过她已与褚家断绝关系了,极少在外走动。”
另一位体修哂笑,“对对对,我记得,那位大小姐也是个傻的,竟然割肉还父,放血断恩,果真是有了情郎不要亲娘。”
一旁手持长笛的乐修哄笑道,“没错没错,这种女儿真是白养,感情值几个钱,何况谢家早已没落,再无东山再起的可能,如今的曲家,才是炙手可热的新贵,等攻下了妖界......”
“你们有完没完?!”
正在众人起哄间,楼上雅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一只茶壶从楼上丢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那几位修士面前的桌子上。
碎瓷和着茶水四溅,众人一边张开结界抵挡,一边抬头看去。
只见褚烟烟站在二楼,怒视着楼下的修士,“这么爱嚼舌根,怎么不嚼你老娘去?”
楼下的乐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明明说的好话,怎么就这么不招这大小姐待见呢?
季闻笙在外行走多年,这些传闻早已知晓,故而一点也不惊讶。
当年大战之后,在太和仙门,谢家灭门一案闹得沸沸扬扬,剑无渊因此事将褚家父子重伤,又烧毁了主城,扬言从此脱离太和仙门。
褚灵均因对父亲哥哥与敌人联手灭谢家的做法感到失望,还肉于父,放血断恩,晕倒在血泊中,后被剑无渊带走。
再后来就是流光剑尊出面,宣布灵剑峰脱离太和仙门,门内各峰乱作一团,太和仙门彻底分化,再不复往日的辉煌。
从此以后,褚家便销声匿迹了。
后来万剑宗崛起,季闻笙注意到其背后的财富力量,其中有一支便是当年悄悄离开的褚家。
褚家在四方大陆内根基深厚,脱离了太和仙门后,改名换姓,摇身一变成了曲家。
万剑宗能在短短一百年内迅速壮大,离不开曲家的财力支撑。
联想到万剑宗的图谋,季闻笙不由得深思,便是财力再雄厚,也从未有人敢打妖界的主意,可这次九华法会,简直将万剑宗的野心赤裸裸地写在了脸上。
钟天师到底有什么底牌,能让其他仙门心甘情愿地追随呢?
“爱喝喝,不喝滚!没请你们来!”
耳畔的争吵仍在继续,褚烟烟的泼辣劲儿彻底释放了出来。
“我们是受万剑宗所邀,前来参加九华法会的,曲小姐如此欺辱......这是什么意思?万剑宗是看不起我等?”
一名乐修抹着头上身上的茶渍,怒气冲冲地质问。
“本小姐本就如此跋扈,你才知道吗?”
褚烟烟在楼上抱臂而立,不屑地盯着楼下的诸位修士,“万剑宗就是看不起你们,所以你们这些臭鱼烂虾快滚啊,就这点修为,也配来万剑宗参加九华法会?”
几人闻言,顿时恼怒至极,“好哇!原来万剑宗竟如此目中无人,也别怪我们殇音派出手没个轻重了!”
说罢,那乐修扬手,手中化出法器长笛,放在唇边吹奏,灵音乍起。
这时,众人忽见褚烟烟身畔缓缓出现一只浑身漆黑,气息极为骇人的灵兽。
众人一怔。
“小黑。”褚烟烟伸指一点:“给本小姐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那灵兽接到褚烟烟的指示,自二楼一跃而下,径直扑到了那群乐修身上,顿时一阵混乱。
这灵兽浑身毛发漆黑,头顶生角,两只巨眼瞪大如铜铃,呲牙咧嘴,口角流涎,尖爪轻轻一拍,桌椅便成了碎片。
它将那乐修按在爪下,朝他怒吼一声,那乐修顿时翻白眼昏了过去,而茶馆内的修士听闻这一声咆哮,只觉心神胆颤,识海动荡,皆面色一凛。
褚烟烟嗤笑,“被我的小黑一吼就吓得晕过去了,不是臭鱼烂虾是什么?”
季闻笙眯起眼眸,审视的目光落在了褚烟烟脸上。
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只灵兽并非普通妖兽,虽然有一重灵气遮盖,但其本性嗜杀,魔灵蠢蠢欲动,必是一只魔兽无疑。
魔兽......
季闻笙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杯沿,回忆起那次极上城的混战。
这种级别的魔兽,还开了灵智,魔界极其少见。
这只魔兽四处怒吼,并未伤人,茶馆内的修士四散奔逃,场面乱作一团,连街道上也挤满了看热闹的修士。
众人议论纷纷,窃窃私语。
“这疯女人是谁啊!”
“听说是未来的少宗主夫人。”
“这......真的假的?”
“难道万剑宗一直都在诓骗我等?方才我还见这女人骂咱们臭鱼烂虾没资格参加九华法会。”
众人心中起疑,对褚烟烟与万剑宗颇为不满。
褚烟烟站在楼上,手指紧捏着栏杆,看着楼下闹哄哄的一幕,眼中迸发出浓浓的嘲讽。
这时,一道剧烈的剑气袭来,那魔兽哀嚎了一声,迅速退后。
同时,男子低沉严厉的喝声传来:“烟烟!你闹够了没有?!”
场面顿时一静。
季闻笙没有转头,但他的神识探到,来人正是褚家公子,褚澄。
褚澄一身玄衣,手中提着一把剑,站在那里没动。
他吩咐手下人去救治伤者,自己则视线阴沉地注视着二楼的少女。
褚烟烟瑟缩了一下。
“哥哥......”
“我不要嫁给那个怪......”
“闭嘴!”褚澄打断她的话,“跟我回去!”
褚烟烟倔强,转身就要朝另一个方向跑,褚澄飞身上了二楼,拦在她面前。
“你闹也闹了,气也撒了,还想怎么样?”
褚烟烟抓住褚澄的衣袖,哀求道:“哥哥,我不愿意,求你跟爹说说......”
“你以为你今日闹这么一出,就能解除婚约吗?”
褚澄压低了声音,“我告诉你,不可能,此事绝无更改!”
褚烟烟倒退一步,咬着下唇,眼圈通红,“你们别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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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好闺蜜程砚微
褚澄更近一步,伸手压住褚烟烟的肩膀,微微叹气,“烟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跟我走。”
褚烟烟泪眼朦胧,摇了摇头,“哥哥,我不要回去,你们都骗我......”
他闭了闭眼,耐心地跟她解释:“哥哥和爹爹都是为了你好,如今,事已成定局,你嫁过去,就当是为了我们褚家。”
“不,哥哥,我不要嫁过去,他是个怪物,他真的很可怕,他折磨我,他......”
说到这里时,褚烟烟好像想起了什么,脸色蓦地变得苍白,她连声哀求,
“哥哥,你悄悄放我走吧,我要离开这,我要去找姐姐......”
褚澄打断她:“我知道。”
褚烟烟一愣。
“但你现在不能离开。”
褚澄声音压得更低,“他们拿到苍元玉后,哥哥会想办法让你脱离火海的。”
“不......”褚烟烟失声,惊恐地看着他,“这件事,你们绝对没有胜算,哥哥,别陪着他们一起发疯了,你忘了极上城那一战......”
话未说完,褚澄不知做了什么,褚烟烟身子一软,就倒在了他怀中。
褚澄一把抱起妹妹,对身后的侍从吩咐道:“去找一辆车来,把大小姐送回去关起来,不许她再出门!”
侍从应下,接过昏迷的褚烟烟,转身退下,出了茶馆。
季闻笙琢磨片刻,拿起幕篱,跻身在人流中跟了上去。
*
万剑宗。
山峦叠翠,烟波浩渺。
青松茂密处,一处天然形成的石台上,一黑一白两个人影正在对弈。
钟天师手执一枚白玉棋子,悠闲地落在了棋盘上。
渊烁离压根不是下棋的料,也对下棋没有兴趣,可被这糟老头子从神弃之渊救了之后,又不得不陪他进行这项枯燥又极其无聊的娱乐活动。
他随手捏了一枚黑子,又随意落下。
钟天师瞥了那棋子一眼,落子。
渊烁离继续捏子,落子。
钟天师面色隐有不悦,仍旧再次落子。
如此来了几个回合后,钟天师将手中的棋子抛进盒子中,突然开口:
“云归晚出现了。”
渊烁离正烦躁不堪,闻言蹙眉:“谁?”
“云归晚。”
渊烁离微怔,云归晚?
他眼前蓦地出现了一个容颜清丽的少女,乌黑的发间点缀着红发带,一双眼睛极为漂亮。
“她不是消失了吗?”
他被迟夙封印在神弃之渊百年,只记得自己跌下深渊后,劫雷降临,云归晚消失,迟夙放弃升仙。
他问,“你们如何得到这个消息的?”
“妖王陛下不用担心这个消息的准确性。”
钟天师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一颗地收进盒子里,慢悠悠地道:
“我们在万妖城安插的有人。”
渊烁离笑了一声,抬起双臂垫在脑后,放松地靠在身后的松树上。
“你们亲眼所见?”
钟天师摇头,他须发皆白,双眼明亮,看起来像个真正的仙人。
“灵玺剑君与程砚微一前一后前往妖界,能让这两位昔年最亲近的师尊与好友亲自到访,一定是有了云归晚的消息。”
“何况,魔界的魅姬亲自传信,言及曾亲眼见到那位怀中抱着一个女人。”
渊烁离挑眉,不置可否。
“不过一百年,这世道变得连我都快不认识了。”
他语气嘲讽,“谁能想到,归隐千年的修真界泰斗竟然与魔界勾结——”
渊烁离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因为他发现,斩荒剑正笔直地对准他的眉心。
袖底清风徐来,缓缓地将他的广袖撑开,丝丝缕缕不易觉察的剑气,围绕着两人飞旋。
钟天师面色转冷,“那么,妖王陛下应当很喜欢待在神弃之渊里了?”
渊烁离冷笑,伸手别开斩荒剑。
“我从来不相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我。”
渊烁离不怕他威胁,他双眸微闭,唇上勾起一丝弧度。
“说吧,你打算让我做什么?”
“妖王陛下一定非常熟悉罗浮宫吧?”
钟天师淡淡一笑,“本座希望妖王殿下帮我个小忙,请云归晚来万剑宗做客。”
*
晚晚对于程砚微的到来十分开心,她在这个世界没什么好朋友,程砚微就是她最好的闺蜜。
在苍梧君副本的时候,两人就已结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
两人趣味相投,在很多事情上都出奇地合拍,再加上程砚微性格开朗,又极爱看人界那些言情话本子,与晚晚也格外有话题。
程砚微将季闻笙传来的消息尽数都告知给了迟夙和晚晚,正事解决后,两人便凑在一起咬起了耳朵。
片刻后。
“噗——”
程砚微夸张地将一口茶都喷了出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你你说......他他他的妖身是......兔子?”
晚晚连连给她拍背,“你小声点,我跟你关系好才告诉你的。”
“嗯嗯嗯。”程砚微疯狂点头,又抬手比划了一下脑袋,“是那种耳朵长在头顶上,还有一团小尾巴的?”
晚晚点头,又补充道:“还有白发和红眼睛。”
程砚微震惊地睁大眼睛,盯着她良久,激动道:
“姐妹!你好福气啊。”
晚晚下意识问:“什么福气?”
程砚微神秘兮兮凑近她,压低声音道:
“我听说兔子可厉害了,所以你们一天几次啊?”
晚晚:“......”
“你回来这么久了,是不是一直待在小黑屋啊?按照这个频率,你们很快就要添一窝小兔子了吧?”
晚晚喝茶的动作猛地顿住,差点喷出来,一时间咳嗽连连。
“咳咳咳......小兔子.......”
她又不是兔子怎么能生一窝呢!
程砚微连忙伸手去帮她轻拍后背顺气,“你别这么激动好不好,要是呛着迟师弟哪能饶得了我?”
晚晚摆手,“只要你别老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就好了。”
程砚微喊冤,“不是我语出惊人,而是我实在好奇啊!”
晚晚:“好奇什么?”
少女朝她挤眉弄眼:“就是......男女之事,你懂的,所以,我来找你取经来了。”
晚晚:“......”
程砚微眉飞色舞,“你不知道人界的那些话本子,一到这种关键时刻,就用‘一夜过去’和六个点代替,害的我什么都学不会。”
晚晚闻言,面色古怪地看着她:“你好端端的,要学这个做什么?”
程砚微笑的不怀好意,“当然是找个机会实践下了。”
晚晚:“???”
程砚微一拍脑门,“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了,我搞定你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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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终于等到了
褚烟烟醒来后,吃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山洞里。
眼前是一堆篝火,温暖的红光将她的脸烤得有些红。
她还记得自己是被哥哥下了昏睡的咒术,却没想到自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她有些害怕,双眼茫然无措地扫视,一转头,看到洞口坐着的一抹似曾相识的挺拔身影。
是个剑修。
暗夜中,男子坐在洞口,正仰头盯着空中的一轮明月,夜风拂过,额前碎发扬起,孤高寥落,身影越发清渺。
她看着那道影子,恍惚中又似做梦,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下意识轻唤:“大师兄......”
男子回头,面目全然陌生,声音也极为淡漠:“你醒了。”
褚烟烟微愣,知道自己认错了人,又陷入新的恐慌中。
“你......你是谁?你抓我干什么?”
男子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声音柔和道:“我可以帮你逃出万剑宗。”
褚烟烟再次一愣,这个声音......如果她闭上眼睛听,一定会认为眼前这个人是她心心念念的大师兄。
“你说你愿意帮我逃出万剑宗?”她虽然性格鲁莽,但也不是蠢货,闻言下意识反问,“我凭什么要相信你?”
“凭我能帮你离开万剑宗。”
男子墨玉般的眼珠看来,“万剑宗的少宗主非常人,你在这里并不好过,以后也许连命都保不住,我说的可对?”
褚烟烟咬唇低头,一只手紧紧地抓住另一只手臂。
季闻笙垂下眼睫,看到她裸露的手腕间,藏着一道骇人的伤疤。
他在心中微微叹气。
之前从褚澄的手下将褚烟烟劫下来的时候,他就发现,褚烟烟的手臂有些奇怪。
近乎干枯又缺乏水分的皮肤上布满了无数伤疤,还有奇怪的铭文。
联想到她亲口所说,万剑宗的少宗主、钟鼎的儿子是个怪物,他便隐约能猜到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当年她选择了跟褚家走,那便再也不是灵玺剑君的弟子,但总归是师兄妹一场,当年褚灵均还曾拜托诸位师兄弟在日后关照褚烟烟,何况,她还知道不少万剑宗的秘密。
他并不想与褚烟烟扯在一起,只是觉得从她这里下手会比较容易些。
褚烟烟睁大眼睛,也许是男子的气质和声音与季闻笙很像,她下意识地选择相信他。
她道:“你知道钟罄竹?”
季闻笙点头,“略有耳闻。”
“他不是人!”
褚烟烟低声骂了一句,手指抚摸到手臂上的伤痕,心中恨意滔天。
同样的伤痕她身上还有许多,在经历了那噩梦般的一夜后,她连装傻都做不到。
只要她表现出一丝不对劲,钟天师和钟罄竹就不会放过她。
“你说的对,如果我再留下来,也许连命都保不住。”
她稳了稳心神,再次看向季闻笙,试探性地问道:“我知道你不会白白帮我,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季闻笙蹙眉,并未言语。
“你不用担心我会骗你。”
褚烟烟误认为对方不相信自己,她好不容易抓到一丝逃出生天的机会,不愿白白放过。
何况,这个剑修给她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让她莫名其妙的安心。
她冷淡地哼笑了一声,“虽然我现在是曲家人,但我从未盼着万剑宗好,你看——”
她猛地掀开了衣袖,露出胳膊上大片的伤疤和印记,季闻笙毫无感情地侧眸。
“这些伤和铭文,都是那个畜生给我留下的,我恨不得他死。”
他抬指聚灵,指尖灵光隐现,一道空白结着兰花的符箓打上褚烟烟的手臂,那些铭文便如拓印一般印在了符箓上,回到了季闻笙面前。
季闻笙的目光落在那些铭文上。
这是一种极为古老的符咒,是献祭用的,他对此道不精,但也猜出那位万剑宗少宗主,绝不是什么正常人。
传言钟天师只此一子,常年养病,从不外出,世人只闻其名不见其人,极为神秘。
但季闻笙没想到,这些符咒居然是献祭符咒。
所谓献祭,便是夺他人血肉精气为自身所用,钟罄竹到底是什么东西,需要活人献祭?
季闻笙收起符箓,片片花瓣消散,这才又问她:“钟罄竹对你做了什么?”
褚烟烟却瞬间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季闻笙,手指颤抖地指着他:“你究竟是谁?为何会用衡玉剑君的符箓?”
季闻笙淡淡看来,陌生的脸庞波澜不惊:“你唤我大师兄的时候,我并没有否认。”
褚烟烟闻言,仔细打量着他。
面容清隽明朗的青年,温若珪璋,微挑望来的剑眉星目,不见昔日的冷漠,而是多了几分复杂的神情。
这份气质与从容,除了她的大师兄衡玉剑君季闻笙,还会有谁?
褚烟烟闭上了眼睛,忽然跪地大哭。
此时的她,就像找到了主心骨,脑海中崩了许久的那根弦终于断了。
没人知道她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忍受着非人的痛苦,却无力反抗的那种绝望感。
可就在见到季闻笙的一瞬间,那些坚强全都被粉碎了。
“我终于等到了。”
她双手撑在地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身体颤抖,口中喃喃:“我终于等到你们了。”
“不管是你也好,还是师尊也好,又或者是姐姐,我每日像个疯子一样在城中闹事,嚣张跋扈,希望你们中有谁能来,能认出我,救救我……”
她猛地抬头,挥手解开脸上的障眼法,映入季闻笙眼中的是一个苍老了十多岁的女子。
皮肤干枯塌陷,头发黄如枯草,身形骨瘦如柴,没有半分少女的韵致,已是油尽灯枯之态。
季闻笙微微蹙眉。
他没想到褚烟烟最后会变成这样。
她微喃:“如今,我终于等到了。”
*
程砚微成功从晚晚的闺蜜晋升为嫂子。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可程砚微的追夫之路的确辛苦,连晚晚听完都要甘拜下风。
她当年出那个主意给她时压根就没觉得会成功,而程砚微不仅做了,还坚持了那么多年。
“微微,我真佩服你,还是你厉害,居然让修了无情道的衡玉剑君破了道心。”
程砚微听完突然变得扭捏起来,“哪有……”
晚晚见状,忍不住打趣她:“怎么?不好意思了?方才与我讨论男女之事时还不脸红呢,如今就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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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别以为他长得好看、会撒娇她就会原谅他了,绝不
程砚微握住晚晚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诚恳,“阿晚,这还得感谢你。”
晚晚与她对视着,看到少女眼中的光,亮如星子,看到她脸颊的羞涩,灿如云霞。
程砚微轻声道:
“其实,在太和仙门的时候,衡玉剑君给我的感觉就像天上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及,可远观而不可亵……呃,所以平日里,门中师姐妹谈论最多的人就是他了,可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月亮会落在我的手心里。
不是上天厚待我,而是你,阿晚,若不是你,衡玉剑君也不可能看我一眼。”
晚晚拍拍她的手,“这是你该得的,这么多年悉心陪伴,哥哥他就是石头,也该被你捂热了。”
“石头?”
程砚微点点头,她想起自己强吻季闻笙的时候,那副被动的模样就想笑。
“你怎么知道他是块石头?”
晚晚随口点评,“我当然知道,因为他是典型的闷骚男。”
程砚微不明所以,“闷......闷骚,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晚晚故意逗她,“你也有福了。”
程砚微立即反应过来,佯装要捏她小脸,两人笑闹成一团。
到了晚间,程砚微陪晚晚吃饭时,晚晚看到手腕间的玉环才发觉,迟夙将程砚微送过来后,已经一日都没有出现了。
晚晚知道他最近在忙,忙着做战前准备,连前几日都是趁她睡觉时离开,白日里又来陪她。
想到那日白漓的一番话,晚晚就有些心悸,可迟夙始终没有对她透露太多,若她追问,他便搪塞。
晚晚猜想,他所谓的虚弱,也许是苍元玉的反噬。
苍元玉吸收天地浊气与灵气,千年一个轮回,由衰弱到强盛,再由强盛转为衰弱,就好比月有阴晴圆缺。
这让她不由自主地想起在虚空中沉睡时所看到的画面,她丢失了太多记忆,连系统都只能帮她找到零零散散的几段,她想,如果,她能合成虚空镜就好了,若是能回到过去,说不定可以找到化解的方法。
如今她可以在宫内四处行走,但是程砚微还在身边,她便放弃了去找迟夙的打算。
两姐妹难得重逢,晚晚料定迟夙今晚也不会回来了,索性挽留程砚微陪她。
两人躺在一张床上,程砚微便将战后与如今三界的大致情况都告知了她,特别提到了万剑宗。
而万剑宗,正是这次九华法会的东道主。
晚晚想了想,借程砚微之手,给灵玺剑君发了一条传音,提及忘尘璧与虚空镜的联系,以及如今万剑宗的打算。
程砚微安慰她:“灵玺剑君与流光剑尊虽已隐退,但这么大的事,他们不会听不到风声,何况,如今谢家已东山再起,无渊剑君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被人欺辱的。”
程砚微回去休息了,晚晚则一个人躺在床上,摆弄着手中的玲珑玉环。
头顶是大块的琉璃屋顶,星光铺陈,皎月流光泻地,晚晚却睡不着。
不知迟夙在忙什么,她从昨日起就不见他的踪影,如今一日过去,她盯着玉环看了一日,他更是连个传音都没有。
“混蛋。”
晚晚把头蒙在被子里,明明说好了要一起面对的,如今又自己消失,不回来陪她睡觉就算了,连传音都不发一条!
……
第二日过去,直到夕阳渐沉,迟夙依旧没有出现。
见晚晚一直看玉环,心不在焉,程砚微便打算告辞离开。
看着她利落地骑上了灵宠团子,晚晚不舍,“这么快就要走?”
“闻笙还在九华法会,妖界离万剑宗不远,团子脚程快,我想趁星夜过去看看,顺便刺探敌情。”
程砚微说着,递给晚晚一枚精致的传音法器,“我们会将所有的消息都送入这个法器中,你和迟师弟一定要记得查看。”
晚晚不放心,欲言又止。
“放心吧阿晚,我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程砚微了,我如今和团子可以单挑一个问心境大能,所以你留在妖界,守护好迟师弟,别让人有可乘之机。”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很快就来到了宫门处。
“迟师弟当年曾言,要给你穿上世间最美的嫁衣,所以你们要白头偕老,还要生一窝小兔子,我可等不及要当小兔子们的干妈了。”
晚晚见她执意要走,无奈道:“那好吧,若有机会,你和团子一定要再来看我。”
程砚微扬眉:“那是自然!”
晚晚笑着挠了挠团子的下巴,那团子被她挠得舒服,正欲蹭她的手心,却突然面色一变,如同要炸毛般瑟缩后退。
熟悉的灵力靠近,晚晚不用回头就知道来人是谁。
何况,能把人家高阶灵宠吓得瑟瑟发抖,除了同为妖族的迟夙,没有别人。
晚晚扶额,“迟夙,你吓到团子了。”
迟夙从夕阳中走来,身后跟着妖界四君之一的朱雀。
朱雀乍见晚晚,惊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可主子不发话,他也不敢问,只一双桃花眼眨也不眨地盯着晚晚猛看,跟见了鬼似的。
迟夙不悦地扫了他一眼。
朱雀立刻低头。
“程师姐,得知你要走,我让朱雀送你去九华法会,正好,我也想知道万剑宗到底有什么实力敢挑战我。”
*
送走程砚微和朱雀后,已是月上柳梢头。
晚晚站在城楼上目送着程砚微离去,待她的身影消失在迷雾尽头后,她的目光才落在万妖城内。
城内灯火阑珊,飞星踏着流云,花瓣乘着微风,空气中弥漫着人间烟火的气息。
“晚晚。”
迟夙过来牵她的手,“今晚城里热闹,我们去玩吧?”
晚晚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往回走。
谁要跟他玩!
明明说好的不瞒着她,互相坦白,结果他倒好,连着消失两日了都不找她,她现在连他每日在做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他那些秘密,还要她连蒙带猜。
如今局势那么紧张,她都悬心了好几日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还一脸若无其事、毫无悔过之意。
哼!别以为他长得好看、会撒娇她就会原谅他了,绝不!
混蛋,等着,她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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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终于摸到了
迟夙伸手拉了个空,疑惑地看着她的背影:“晚晚?”
晚晚低着头气呼呼地走着,冷不防撞上一堵软墙,紧接着就被人一把抱进了怀里。
熟悉的幽昙气息撞入鼻间。
迟夙揽着她的肩,嗓音柔软,轻声问:“怎么了?”
晚晚挣扎了一下,下意识抬头。
不可否认,他的确拥有得天独厚的美貌。
连月华都格外偏爱他,雪发在暗夜中流淌,额间红印惑人心神。
红眸勾人心魄,其中映着星星点点的灯火,像清溪中缓缓流动的河灯,垂眸看着她的时候,纯真中又带着点无辜。
他冲她眨眼睛,雪白的睫羽如银蝶,“怎么不高兴?”
晚晚就这么看上一眼,心猝不及防就软了。
好气。
晚晚你怎么这么没骨气。
但她嘴上强硬,“你干嘛?”
他心情好像不错,“带你去吃东西。”
晚晚轻哼,转过脸不看他,语气讥讽:“心怀天下的妖尊陛下,现在终于想起我了?”
迟夙很少见她闹小脾气,如今这般还是第一次见,他思索片刻,明白过来。
“对不起,这两日在秘境,没办法给你传音......”
他眼神清亮地看着她,很快就道歉了。
晚晚泄气,但凡他倔强一点,她就能有理由继续生气。
“那你也应该提前与我说一声,万一我有事找你呢?”
晚晚扭脸去看远处的苍山,鼓着腮帮,哼了一声。
“你就不怕我跑了,消失了......”
“不许......”
腰上的力道立刻变重,他搂着她,又低了头,
“我错了,晚晚。我以为有程师姐陪你,你不需要我,不过这两日我已经把该布置的事情都布置好了,以后......”
“以后我就可以好好地陪你了......”他说着,微微低下了头,耳根泛红,“你想做什么我都可以陪你。”
她想做什么?
她才不想做什么呢!
他耳朵红是什么意思?跟个良家妇女似的,他难道以为自己会“欺负”他吗?
晚晚不知道自己怎么冒出那种念头,脑海中又浮现他穿女装那一幕。
自从玩过变装游戏后,这小兔子又打开了新世界,平日里变得越来越娇越来越会拿捏她,床上却越来越狠每次都让她哭着求饶,晚晚越想越生气。
“混蛋,你......”晚晚挣扎,“你放开我。”
迟夙依言乖乖放开她,看她朝宫内走去,又连忙追上去。
“别跟着我。”少女傲娇地往前走,“我要回去睡觉。”
“我和你一起。”
他走到她身侧。
晚晚突然停下来,侧眸去看他。
他今日换了衣裳,衣领层叠禁欲,紫色的内衫,领扣是一只玉蝶,外罩一袭白袍,温润清贵,风姿动人。
她的视线慢慢滑落,落在他劲瘦有力的腰肢上,接着是腰肢下的起伏......
迟夙被她打量,略有疑惑,不解地看她。
晚晚突然开口:“我可以摸摸你吗?”
迟夙一怔,处于被动的他思维有点迟钝,少女这般直白地询问,让他更加疑惑。
摸?
摸什么?
迟夙看见她的视线落在他身.下,又想起上次在庄严的罗浮宫王座上,重重帘幕后,她对他又亲又咬,还故意折磨他,故意看他欲求不满,逼他向她求饶。
他环顾四周,远处仍有妖军巡逻,而她却想......摸他。
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耳朵却全红了。
晚晚哦了一声,面露失望,继续往回走。
刚走出两步去,手腕便被人捉住。
她转了头,看见他红透的耳朵,在她的注视下,极轻地点了下头。
“你......你想摸就摸吧。”
“只要你不生气。”
他靠近她,主动带着她的手往那里去。
待触碰到那个,晚晚一愣,涨红了脸,猛地缩回了手,“我不是说这个!”
迟夙眨眨眼,局促中还有些不明所以。
晚晚恼他不知变通,难道他忘了她最喜欢他什么了吗?
她把他逼到角落里。
小手径直钻进了他的袍间,绕着腹部紧实的肌肉游走了一圈,落在了他的后腰,又滑下......
少女像个恶霸,恶狠狠威胁:“变兔子!”
兔耳和兔尾瞬间化出,下一秒,小尾巴就落进了她的手中。
“晚晚......”他小声开口,声音带着几分干涩的沙哑和颤抖。
她抬眸轻笑,媚眼如丝。
禁欲贵气的男人阖上双眸,挺直了腰杆。
他面上不动声色,颤抖的睫毛却出卖了所有。
放过了小尾巴,罪恶的魔爪又开始攻城掠地,落在了他的tun部。
他的气息瞬间紧绷,猛地抬起了睫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晚晚垂着眸,两耳不闻窗外事,一门心思搞事业。
她忍不住......
他颤抖了一下,手指紧抠砖缝,眼尾通红,眼眶泛起了晶莹的泪光。
“晚晚......别......”
他向她哀求,小声控诉。
看到他眼泪汪汪,才心满意足地收回手,弯眸冲他轻笑:“好了,我们去玩吧。”
哇!好爽!
比吸兔还爽。
晚晚没想到,她从未碰过的禁区,也是这样诱人。
迟夙的皮肤好,薄而白,每次她微微用力,就能在他身上留下一道红印子,刚才她用了力,说不定已经......
再一回头,看见被她欺辱过的少年,眸光水润,眼神哀怨地看着她。
柔弱的娇花再次被风雨摧残,莫名其妙地让晚晚解气。
这可不能怪她。
“这是惩罚。”
晚晚心虚地解释,“谁让你不理我。”
才不是因为她好色。
而此时的晚晚,早已将她先前立下的flag抛到了九霄云外。
迟夙大步跨到她身旁,拉住她的手腕,下滑,她的小手落进他的大手中。
他说:“对不起。”
她转头看他的眼睛。
他小心翼翼,银色的睫毛轻眨,认真地盯着她,“以后不会了。”
晚风将这句话送入耳孔,晚晚的心顿时就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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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我愿长夜不明,与你同寿
晚晚看着他,曾经拒人于千里之外,高冷又洁癖的少年,如今却拉着自己的手,双耳通红,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她,生怕她不理他,眼睛红红的模样,意外地与她养的那只小兔子重叠了。
她的兔子真可爱。
晚晚忍不住笑了,心中更加怜惜。
*
这还是晚晚回来后第一次踏入万妖城。
晚风轻拂,夜色正好,街头的行人也渐多了起来。
夜晚的万妖城比白日里更加热闹,灯火映在河水中,一片流光溢彩,逼退了漫天星光。
两人化作普通修士模样,牵着手走在人潮中。
两人牵手走进了闹市,迟夙低声与她说着话,果然被晚晚猜到,千岁诞辰对于迟夙来说是致命的。
“其实我也不清楚,到那一日我究竟会如何。”
晚晚握住他的手,“别怕,如果有机会,我们先动手就是了。”
他垂下眼睫。
所谓的千岁诞辰,不过是他与天道做的交易,但这交易,结果如何,仍要听天由命。
但是,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曾经他想要世界为她陪葬,如今,他改变主意了,他想要与她一起,永不分离。
正在这时,两个孩子笑着举着憨态可掬的兔子灯和老虎灯从两人身边跑了过去,风卷起了满地的花瓣。
晚晚的目光落在那只兔子灯上。
“我也想要。”
今日不是什么节日,但路旁有卖小玩意儿的小摊子,两人走过去,晚晚拿起那只充满童趣的兔子灯。
兔子灯很精致,眼睛红红,里面注了灵,没有烛火也能发光,还能发声,是孩子们最喜欢的小玩意。
晚晚提着这袖珍的兔子灯,用手指拨弄了一下兔子的纸耳朵,兔子便发出吱吱的叫声。
晚晚笑得合不拢嘴,“叫得真好听。”
迟夙:“……”
下一秒,他脸色微红地移开了目光。
少女调皮地戳了戳他的腰,“我可没有在内涵你,你害羞什么?”
她舍不得放下那灯,“会不会很幼稚啊,这是孩子的小玩意儿。”
“晚晚喜欢就好。”
迟夙递给摊主一块灵石,将兔子灯买下,牵着她的手离开。
他微微低头,干净的声音在她耳朵上方响起,“我在,你只要做你喜欢的事就好,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
他眼睫细密如纤毫,眼眸红润纯粹,似晕着水色的桃花瓣。
“阿怜,你真好。”
晚晚抬头看他,想也没想,下意识道:“所有人都逼我长大,只有你把我当孩子。”
话一出口,两人同时愣了片刻。
晚晚心头涌起怪异感,只觉得这句话极为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
妖界的街头与人界别无二致,连小吃食都差不多,奶黄包,蟹粉丸子,酒酿圆子,蝴蝶酥......晚晚来了兴致,每一样都买了点,最后要了一份相思千层雪。
两人在小桌前相对而坐,她吃了不少,吃饱后,双手撑脸,抿着嘴看他吃得斯文。
她喜欢看他吃东西。
他低眉顺眼,睫毛纤长,咀嚼食物的时候,面颊微鼓,像只可爱的小兔子。
晚晚看得心痒难耐,忍不住就想破坏这美好的一幕。
她拿起一小块蝴蝶酥,递到他嘴边,笑眯眯地哄他:“乖,张嘴。”
迟夙下意识张嘴含住她的手指。
他抬眸看她,眼睛像被春风染红的花瓣。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在太和仙门的时候,那时的心动正如如今这般,熟稔而令人无法直视。
晚晚心头一跳,下意识抽回手指。
迟夙弯眸轻笑,“晚晚,你脸红了。”
指尖仍残留着他的触感,猝不及防被挑逗,饶是晚晚身经百战,也经不起这种刺激。
脸红怎么了,不就是被舔下手指。
虽然心里躁动的厉害。
晚晚心慌意乱地转移话题,“那个,迟夙,你认为我们所存在的这个世界是虚构的吗?”
迟夙歪头,眨了眨眼,“嗯?”
“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的吗,我的世界。”
晚晚看向头顶的星空。
“对于我那个世界的人来说,你所在的世界,就像一个话本子。”
迟夙想了想,还是不太能理解晚晚口中所说的世界,于是他道:
“我不在意,不管在哪个世界,只要跟你在一起就好。”
晚晚点头,思维却发散开了。
如果她真的在一本小说世界中,被许多读者围观,浏览,阅读着她与迟夙的日常......
可谁会喜欢看她整天吃吃喝喝睡睡?
晚晚的目光落在迟夙身上。
说不定连她与迟夙过往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都被描写出来了。
她实在难以想象,当这一切以文字的形式展现在读者眼前时,该多么令人羞涩......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蹦出来。
等等......那些人该不会正在催促作者让她快点将迟夙扑倒上下其手吧?
对,一定是,所以她在今天才会胡思乱想,满脑子黄色废料。
……
……
吃过东西后,迟夙牵着晚晚的手来到万妖城的中央广场。
这里生长着一棵极高大的神树,树冠浓密,萤火丛丛,遮天蔽月,枝叶间悬挂着数万只玉简与青竹简,缀以朱红流苏。
晚晚好奇地走过去,看到玉简和竹简上皆刻有名字,大部分都是求平安求姻缘,还有求子的。
她想,看来妖族与人族也没什么不同,他们与人族一般生活,也有家人和孩子,也有自己心心念念想守护的人。
迟夙缓缓道:“这是传说中的姻缘神木,已经有数千年未曾开花,传闻花开时如冬雪落,极为壮观。”
晚晚颇有些遗憾,“如今没有开花,我们没机会看到了。”
他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却伸手去摸头顶一块空白的玉牌。
她好奇地看向迟夙,“你求什么?”
“我求姻缘。”
迟夙回眸看她,眸中柔情似水。
“如果是天定的姻缘,神木就会开花。”
他生得高,不过一抬手便将那块玉简取了下来。
指尖聚灵,玉简上出现了两个名字:
迟夙,云归晚。
他想了想,又滴入了一滴金色的心头血,复又将那玉简挂了上去。
就在这一刹那,玉简华光四射。
旁边有人惊呼:“快看!姻缘神木要开花了!”
耳畔风声乍响,木击玉碎之声传来。
晚晚抬眸看去。
只见苍茫夜色中,姻缘神木似乎复活了,周身华光乍现,枝叶尽情舒展,几乎将整个街头笼罩。
无数白色的花苞自枝头钻出,缓缓绽放。
云蒸霞蔚,繁花绽放如雪海,点点荧光在花间点缀,轻舞,恍若星河落入人间。
晚风吹来,花落如雪。
迟夙站在原地,白发红眸,眼瞳清澈不掺杂一丝杂质。
白色的花瓣,干净纯洁,像是天生属于他的颜色。
晚晚情不自禁地轻轻揽上他的手臂,与他挨得更近,他们十指相扣,两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
雪白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落在两人的发间,落在发尾,落在他的眉眼。
细细密密的花瓣,像落雪一样。
这一刻,他们站在一起,就好像,她已经与他共白头了。
月下飞霜,星河蜿蜒。
“晚晚,你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迟夙看着她的眼睛,眉眼弯弯,于漫天飞舞的花瓣中,对她说:
“生生世世,你都是我的妻,我不愿再与你分别,我愿长夜不明,与你同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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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禁术
离迟夙的千岁诞辰还有七日。
妖界四君只有朱雀见过晚晚,但朱雀又被迟夙派去万剑宗刺探敌情了,所以,当晚晚出现在罗浮宫的时候,白虎君与玄武君俱睁大了眼睛。
白虎君与玄武君惊讶的是,他们连云归晚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知道。
白虎君揉了揉眼睛,仍觉不可思议。
“那么大一活人,为何我一点都未察觉?”
白虎君掌管妖界禁卫,若有人出入必逃不过他的法眼,可云归晚就这么凭空出现了,大掌揉了揉脑门,他百思不得其解。
玄武君平日话不多,观察力却极强:“我猜,大概是从陛下心情突然变好的那日起吧。”
白虎君思索了一番,模糊想起数日前,陛下突然匆匆宣布闭关,那日,连陛下的师尊灵玺剑君都来了,他都没空理会,话语间还模模糊糊提起了一个人。
“大哥,你有没有察觉到,她与陛下的气息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即便她早就出现,众人也察觉不出她的气息,我们看不到她,是因为她一直被陛下关在问仙台。”
白虎君猛然看向他,“没错!”
玄武君思索片刻后,忧心忡忡道:“我先前听朱雀说,陛下建好问仙台后就一直在闭关......”
白虎君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玄武君看他脸色,便知他知晓他的意思。
“大哥,你说......陛下他会不会又同上次千岁那般研究什么禁术了?”
白虎君脸色霎时变白,如同从雪水中捞出一般。
难道,他们刚迎回来不久的妖尊陛下又要陨落了吗?
*
日出东方,霞光瑰丽。
悠远的钟声响起,万剑宗山门大开,九华法会正式召开。
季闻笙御剑而起,混在上万名修士中,身披霞光,朝万仞山的峰顶飞去。
峰顶是一片极大极宽阔的殿宇,藏于万剑宗最大的秘境之中,是万剑宗利用天地法宝凝聚出来的灵力打造出来的仙宫洞府。
烟霞流动,灵气斐然,沐浴灵气的仙植灵草散发出沁人心脾的药草幽香,而沐浴在这些灵气中的修士,可自由吐纳,还会感觉周身灵力涌动,飘飘欲仙。
他看向四周,前来参加九华法会的世家仙门和散修逾万人,修为普遍不低。
巨大的仙鹤背上驮着精致的阁楼,运送着身份高贵的客人与万剑宗弟子们,不差钱的仙门则驾驶着富丽堂皇的行舟,或者其他各式各样的飞行法器。
其他散修如季闻笙这般,只能被挤在人流中,御剑前往。
“万剑宗好大的排场。”一位散修啐了一口,“钟老头儿这势必要做修真界的老大了。”
“那可不?”另一位刀修大笑着接话,“除了万剑宗,试问世间还有谁有实力挑战那只大妖?只要能拿到苍元玉,这样的秘境与洞府想要多少有多少。”
“正是,待修真界夺回了苍元玉,诸仙门就不会再因为争夺修炼地盘而打得头破血流了。”
说话的是岚山书院的儒修,他长相斯文,腰间别着一根巨大的毛笔。
“原来是裴先生。”那刀修客气了一番后又问:“听说,灵剑峰拒绝了邀请?”
“妖尊曾是灵玺剑君的弟子,拒绝也不足为奇。”裴姓男人想了想又道:“不过南境菩提寺倒是没拒绝。”
那刀修眸光一闪,看到后方金光大作,忙道:“巧了不是,正说着秃驴呢,这不就来了?”
季闻笙闻言看过去,只见西方的天空金光璀璨,一众菩提寺的佛修脚踏祥云而来,为首之人正是数年未见的行止大师。
行止大师仍旧是一袭绛红色袈裟,腕间挂着一串佛珠,正是当年迟夙手中的真言,亦是慈悲大师的遗物。
行止大师看向季闻笙的所在,目光沉静如水,见易容过后的季闻笙看来,淡淡地点了点头。
季闻笙目光闪烁了一下,平淡还礼,接着朝峰顶飞去。
一刻钟后。
远远地,季闻笙就看见钟天师带领手下长老及得意弟子在天门处迎接各位修真界大能。
想起褚烟烟的话,他仔细辨认了一番,果真没有发现钟罄竹的身影。
如季闻笙这等散修是得不到钟天师的亲自接待的,于是他便混在人流中,从侧门进入了大殿。
九华法会原是闻名修真界的论法大会,十年举办一次,如今轮到万剑宗主持,众人倒没想到万剑宗的排场这么大。
季闻笙散开神识,在会场上见到了许多熟面孔,有不少都是他们曾经从鸿蒙秘境救出来的修士,他们野心勃勃,聚在一起讨论着要如何攻打妖界,如何瓜分苍元玉。
他摇头叹息,都说人心比鬼神可怕,待真的见识到了,他又觉得心头麻木。
毕竟,这个结果,他早有预知,就如同千年前凌霄仙宫的覆灭。
而如今这些人,见识过苍元玉的力量,又怎么可能不觊觎?
……
所谓九华论法,不过是装装样子,当法会进入高潮时,万剑宗的目的直接暴露。
过去的一百年,妖界安分守己,几乎不踏出界碑一步,而今日前来参加九华法会的世家与仙门,因觊觎苍元玉野心勃勃,将千年前死去的老祖宗拉出来鞭尸,一个个义愤填膺,当着众多修士的面指责妖尊陛下当年的暴行。
“天师大人,我们青城派的祖师爷,便是死在妖界四君的手下,不仅如此,他连我年仅八岁的母亲都不放过……”
一体修涕泪横流地跪倒在地,怀中捧着两块漆黑的牌位。
众人大惊:“岂有此理,简直是畜生,连八岁的孩子都不放过!”
又有人上前,展示出一本族谱,声音悲怆:“诸位!我的先祖陈氏曾是修真界排名第八的仙门,安分守己多年,又不知如何得罪了妖界,竟一夜之间将陈家屠戮殆尽,连一丝血脉都没有留下……”
众人议论纷纷:“太恶毒了,居然让陈家断子绝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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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荒诞法会
接着又有人捧出血书,各种遗物等上前,字字泣血,声情并茂地卖力表演。
什么血洗城池,火烧灵脉,屠戮十大仙门,抢夺宝器,再加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几乎将迟夙形容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大魔头。
季闻笙听的连连蹙眉,这些话漏洞百出,令人发指,简直是一群乌合之众为了发起战争不择手段。
可这些人修为都不算太低,聚沙成塔,若他们真的去集中力量讨伐妖界,妖界不一定能扛得住。
何况还有数量众多的散修,不屑与妖物为伍,只打算在大战胜利后分一杯羹。
众人对殿中荒诞的一幕视若无睹,对这次法会的真正目的心知肚明,假意配合,将这场法会推向高潮。
会场二楼,傅行知面色阴沉,冷笑连连,行止大师则不动声色,只闭目坐禅。
而坐在首座,身边悬浮着上古神剑斩荒,面容威严、目露慈悲的钟天师仿佛成为了众人的主心骨。
众人拜倒,齐声请求:“天师大人,请您一定要为我们讨回公道,以告慰先祖在天之灵!”
天师大弟子袁诀见状,将那些物品一一呈上。
钟天师翻看过后,扫视了全场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亲自走下主座,扶起拜倒在地的数位掌门,道:
“贫道年事已高,本不该参与这些纷争,既然诸位看得起贫道,贫道便不能坐视不理。”
众人点头,面露激动之色。
“只是,苍元玉原受修真界供奉多年,谁知竟被妖物侵吞,修成不死之身,占妖界为王——”
钟天师顿了顿,又道:“实不相瞒,几年前,贫道便发觉天象有异。”
他说着,双手起阵,青光迸射间,巨大的星图在众人面前展现,包罗万象,几乎笼罩了整个万仞峰顶。
“此乃万剑宗镇宗之宝,天枢之卦。”
季闻笙目光微凝,对于天枢之卦,他不陌生。
灵玺剑君的星象推演,便是基于天枢之卦而来的。
他仔细看去,那些星辰不是星辰,而是万剑冢中千万剑气凝聚而成的。
钟天师又道:“诸位请看,东南方向,妖星现世,主杀戮,一旦红光覆盖整座天枢之卦,修真界将......”
他停顿不语。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颗通红的杀星,散发着刺眼的光芒,而这红光,似乎要将四周的繁星全部吞没。
众人心骇,窃窃私语之声不绝。
“诸位再看,此乃天枢之卦的推演——”
钟天师手指捏诀,杀星的光芒顿时大盛,红光盖过日月,洪荒之力爆发,将二十八星宿全部吞噬。
而被吞噬的星宿,彻底挤压在一起,缓缓向内塌陷后再次爆炸,激荡的能量爆发出强烈的罡风,朝众人眼前扑来。
众修士骇极,下意识闭眼。
爆炸之声不绝于耳,罡风扑面,人人只觉识海动荡,神魂不稳,心惊胆战。
不知过了多久,众修士再睁开眼时,星图上只余一片黑暗的虚空,以及二十八星宿的残余碎片。
对修真界众人来说,天枢之卦具有绝对的权威,星图中的四宫二十八星宿则代表各大仙门,而此卦的推演,无疑再次加深了众人心中的恐惧。
众人震惊于眼前一幕,久久回不过神来。
会场静谧至极。
这时,有人颤抖着声音发问:“天师大人,您话怎么说一半?修真界会怎样?”
虽然眼前星图未散,但众人仍旧屏息凝神,等待着钟天师回答。
“修真界......”
钟天师摇头叹气,“修真界.....将不复存在,世界,也将崩坏。”
众人面色大变。
“这该如何是好?”
“原以为苍元玉现世是修真界之福,没想到竟被妖物吞噬......”
“修真界危矣!”
钟天师看火候差不多了,便不动声色地轻拂了一下拂尘。
天师大弟子袁诀会意,走到众人面前,朗声道:
“师尊推演天卦已有数年,自得此推论后,每日忧心忡忡,寝食难安。便是诸位今日不来万剑宗,这颗妖星也留不得了。”
他双目囧囧,扫视全场:
“如今我等需尽快夺回苍元玉,斩杀妖物,还天下一片净土!
众人回神。
“对对对,讨伐妖界方是上策!”
“没错,夺回苍元玉,苍元玉原本就属于修真界!”
“只要夺回苍元玉,再杀了那妖物,便能避免世界崩坏!”
众修士振臂高呼,
“请天师出山,夺回苍元玉,驱除妖魔,还我净土!”
“请天师出山,夺回苍元玉,驱除妖魔,还我净土!”
“诸位稍安勿躁。”
钟天师开口,会场立即安静下来。
他抬手拔出上古神剑斩荒,蓬勃剑气如海,耀目白虹刺破苍穹,一剑斩碎了众人头顶的黑暗虚空。
“据天卦显示,七日后,正值那妖物千岁诞辰,届时,他会陷入极度虚弱中,那便是我们最好的机会。”
钟天师举起手中长剑,注入灵力的声音浑厚有力。
“请各位道友随我,夺回苍元玉,驱除妖魔,还修真界净土!”
众修士欢呼起来。
......
二楼。
傅行知隐在帘后,目光落在了乔装打扮的季闻笙身上。
他头也不回道:“和尚,你的好友衡玉剑君也来了。”
行止大师闻言,微微颔首,不发一言。
傅行知又看了一圈,笑道:“看来,这场战争是避免不了了。”
说罢又回头去看行止,“你说那位会怎么做?会不会提前攻打修真界?”
行止捻着佛珠,声音平稳,“不会。”
傅行知好奇看他,“你如何知道不会?”
他思索一番,敲了敲桌面,“我倒觉得,那位会选择提前进攻,毕竟他实力强大,绝对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时机未到。”
“为何?”
“师出无名。”
行止淡淡说道:“万剑宗如此造势,不就是逼着妖界先动手么?”
他睁开眼睛,平静的面容下,双眼古井无波。
“若妖界先动手,他们便可顺理成章地攻入妖界,趁他虚弱之时发动总攻。
如今万剑宗投鼠忌器,若非迫不得已,绝对不会在那日来临之前动手。”
“所以,还差一个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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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上瘾般眷恋着他
晚晚从罗浮宫的大床上醒来。
入目是沉黑色绣着金色暗纹的帐子,同她那个鸟笼中奢华明艳的鲛纱帐完全不一样。
角落里的灯树因彻夜燃烧淌满烛泪,白银灯盏上残留着淡红色的蜡痕。
窗外已是天光大亮,室内却因垂挂了厚厚的帘帐的缘故,依旧有些昏暗。
但这昏暗,丝毫不影响她打量自己的男人。
少年般的面容有一种模糊的不真实感,他如婴儿般沉睡,银发服帖,红润的唇微抿。
被子都被她卷走,他躺在黑色的丝质锦缎上,抱着被中的她,给她一条胳膊当枕头。
他身上是一袭薄而柔滑的白色里衣,领口微敞,颖白的皮肤上,零星落着几片淡粉,胸口隐约露出一朵朱砂昙花。
衣衫半遮半拢,腰线曲美,玉色的肌肉漂亮又精致。
晚晚的目光落在他的腰上,脸上开始慢慢升温。
她捂住眼睛,脑海里却猝不及防跳出昨夜的画面。
迟夙的腰,夺命的刀。
她快要被他杀死。
松开手指,晚晚的眼神往下。
长袍一角搭在胯骨间,凹深处,令人遐想。
再往下,是修长有力的长腿,和挺翘的臀,目光再次回到那里,晚晚眯着眼睛看了会儿……
她伸出手,鬼使神差地摸了上去。
“嗯......”
他闷哼一声,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蒙的眸子,泛着水光。
晚晚觉得手心一跳,立刻松开。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见她,他只哼了一声,便下意识地靠近她。
唇寻觅着她的身体。
待靠近她的脖颈,闻到熟悉的气味儿,他才微微张开嘴,用牙齿轻轻地咬住了她颈间的皮肉。
接着,便不再动了。
自从她回来后,迟夙每次入睡前,都要用牙齿轻轻叼着她的脖颈,直到睡着才会松开。
他在她身边时,这样会睡得很踏实。
晚晚想,此时的他更像是一只小动物,她离开这么久,他没有安全感,她觉得亏欠他,便也任由他去。
两人缠绕的发间依旧残留玉色的花瓣,这种灵力纯净的花瓣,永不会枯萎。
思绪回到昨晚,晚晚仿佛又看见那铺天盖地的雪色花朵。
那算求婚吗?
应该算吧,晚晚想。
于是,他们于雪落中拥吻。
那个吻就像这花,干净又纯洁,不掺杂世俗的欲望,她却上瘾。
上瘾般眷恋着他。
他是世间最干净的雪,他是她最好的少年。
禁制结界落下,无人可以窥探神木下发生的一切。但这一幕,注定会成为传奇般的存在。
迟夙睁开眼睛,看到正在拈花出神的少女。
“喜欢吗?”他问。
他的气息从耳畔拂来,如雪般干净清新。
“喜欢.....喜欢什么?”
晚晚红着耳根,被这气息一撩,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往上拉了拉被子。
他轻挑眉,眼睫向下。
颈间暴露的锁骨美好,迟夙的目光落在上面,几枚齿印,是他的印记。
“你又想到哪里去了?”
他抬眼时,唇畔梨涡清浅,“我说的是昨晚姻缘神木开花那一刻。”
“原来是你准备的。”
晚晚不自在地别过脸,仿佛这样就能遮挡她脸上的红霞。
“怪不得你要拉我出去玩。”
她忽然想起自己立下的flag,就有些痛心。
她竟然被他的美色和娇意所迷,轻而易举地就原谅他了。
听说在小说中,这种桥段起码要写个三四章才能原谅的。
她也太好哄了。
“不是我准备的。”
迟夙伸出手握住她的,五指插入指缝,紧紧扣住,微薄的呼吸从耳畔传来。
“一直都听说妖界有这么一棵树,想到也许你会喜欢,便想试试。”
她咕哝着:“你就不怕你求了姻缘,神木不开花,把你的计划都打乱了吗?”
他低声一笑,“不怕。”
“因为,不管前世,今生,那个人,一直都是你。”
晚晚看他精致的面孔,冷中带欲的眼,轻声问:“你想起自己的前世了?”
青年没有回答,他低下头,用唇轻轻触碰少女的眉眼,虔诚温柔又克制地轻吻她的眼睫。
“对不起。”
他说:“还是没想起来。”
晚晚双手紧搂他的腰身,发烫的脸颊紧贴着他微凉的脖颈。
“算了,有现在就够了。”
晚晚出着神,想起手中的那片拂尘璧,又想起她给灵玺剑君的传信,又担心大战来临,毕竟只有七日了。
晚晚轻声问他:“都部署好了?”
迟夙点头。
晚晚不解:“非要等那日吗?能不能提前打过去?”
窗外的日影疏疏,朦胧的光轻轻笼罩在他的脸上,华光流转,有种猝不及防的惊艳。
“我已经许久没杀过人了,除了罪大恶极之人和邪魔歪道。”
他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你忘了,你教过我,要一心向善,心生莲花。”
*
渊烁离施展空间术,很快便到达了妖界的界碑。
他曾经也是妖界的主人,后来有上千年不曾进入妖界,如今乍见妖界的繁华,竟有些不知所措。
“呵——”
看到昔日统治的痕迹被尽数抹去,他自嘲一笑。
虽然心头很酸,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妖界在迟夙的统治下的确比在他手中时更加繁荣昌盛。
虽然迟夙背负着杀戮的恶名,但凡人寿命短暂,千年已过,谁还会记得迟夙曾经的残暴?
他走进城中,慢慢接近罗浮宫。
一抬头,他就看见了那道伫立在城中央的影子,直通天际,结界繁杂。
他喃喃:“问仙台。”
从钟天师给他的情报中得知,这里是罗浮宫结界防守最严密的地方,也最有可能是云归晚所在的地方。
空间术极大地方便了他进入万妖城而不引人察觉,他寻了一处荒废的民宅走了进去。
屋内尽是碎石烂瓦,腐草丛生,他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打坐调息。
他在等一个机会,等迟夙瞬间虚弱下来的机会,再闯入罗浮宫将云归晚带走。
尽管他想忽视,但他仍难以忽视,钟天师在提及云归晚的时候,他心头骤然消失的一抹奇异之感。
曾经在飞舫上,他与云归晚第一次碰面,那种奇异之感就出现过一次。
故人,故人......
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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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怪物
大战定在妖尊陛下千岁诞辰那日。
征讨妖界的檄文由万剑宗带头起草,其余宗门再按下血手印,到场的宗门中,只有无定剑宗,菩提寺和蓬莱仙门下属的宗门拒绝参与。
钟天师毫不在意,无定剑宗傅行知性格乖张,难以掌控,菩提寺那群佛修,仅有一个行止大师充门面,蓬莱仙门一群毒修,根本不成气候。
他担心的唯有那位妖尊陛下的师尊灵玺剑君与曾经的剑道至尊溯流光,若是这二人出手,他的胜算就小了许多。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了掣肘的法子。
讨伐妖界是修真界众仙门的决定,若这二人明目张胆地阻拦或帮助妖界,定会引起众怒。
而妖界若提前动手,他们更师出有名,如今,他只需要撑过这几日,等那一日来临就好。
九华法会暂时告一段落,有道童靠近钟天师说了什么,首席大弟子袁诀见状,便主动出来主持大局,携一众弟子安排众仙门前往侧殿休息,钟天师则脸色紧绷,步履匆匆地离开了议事大厅。
季闻笙压了压帽檐,假意前往侧殿,隐了身形与气息跟上去。
二楼的傅行知见状,想了想,也跟了上去。
钟天师没有用术法,而是直接掠入了一处山坳中消失不见。
那山坳云深雾罩,华光烂漫,灵气充沛,竟似一处神仙洞府。
季闻笙站在那处洞府前,察觉到空气中若隐若现的魔息。
他如今已是半步飞升之境,而他竟完全摸不出钟天师的修为,离钟天师越近,他便越能发觉他身上的怪异之处。
联想到之前在褚烟烟身上发现的献祭符咒,季闻笙猜想,钟天师一定掌握了什么来自上古的邪恶秘术。
正在这时,耳畔传来一声轻唤:
“闻笙。”
季闻笙隐身在花丛中,目光落在一只羽毛斑斓的蜂鸟身上。
*
钟天师刚转过一处山石,便瞧见了满地的鲜血,铺着炼气石的小路上满是拖拽的痕迹。
两旁的花草倒伏,花瓣落了满地,零落成泥,混在鲜血中,像一团团恶心的血肉。
“啊——”
洞中传出嘶吼之声,犹如野兽的咆哮。
紧接着,一道颤抖的声音蓦地响起。
“爹,好疼,救我——”
钟天师微微蹙眉,快步朝洞口走去。
洞口外立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小道童,看见钟天师前来,忍不住上前。
“见过天师。”
钟天师语气微冷,“发作多久了?”
“已……已有半日了。”
小道童面色苍白,宽大道袍下的身体瑟瑟发抖,他因紧张,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公子,刚……刚已经吃过了一名真丹境的修士……仍,仍不见缓解。”
他瑟缩着抬头看向钟天师,“公,公子说,还要......”
钟天师冷冷看来,“那便继续给他吃!”
“是,是......”小道童忙不迭点头,转眼又苦笑,“可是,天师,咱们先前抓的修士都已经被公子吃完了......”
须发皆白的老者冷笑了一声,“峰顶那么多修士,让你大师兄随便抓几个来不就好了?”
“是......”
小道童被他的冷笑吓得哆嗦了一下,飞也似地逃开了。
洞府深处,哭喊声不绝于耳,钟天师闭上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他提步,朝洞内走去。
*
一只蜂鸟落在钟天师的发冠上,悄无声息地跟随他潜入了洞府。
越往里走,血腥气越浓,重重压制阵法下,一间极为宽阔的山洞显露了出来,像是一座山彻底被掏空,建成了地宫的模样。
火焰结界在四周燃烧,将洞内映得一片通红,而在这地宫里,入目便是一方巨大的血池。
一个血肉模糊的东西被锁链锁着,泡在血池中,浓重令人欲呕的血腥气便是从这血池中散发出来的,血池的上空,则笼罩着极为浓厚的魔息。
那东西咆哮着,搅得血池不住地翻滚,池中的人骨,骷髅随波浮沉,它喉间不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又不时说着人话。
“爹!好疼啊!”
“啊——杀了我吧,我不想活了......”
“爹,救我......”
钟天师麻木地看着池子中的东西,双手聚灵,周身灵力涌动,手中鲜血涌出,慢慢送入那团血肉身上,那东西的哀嚎之声顿时弱了下去。
钟天师收回了手,试探般地开口轻唤:“磬儿......”
那团原本安静下来的血肉听到声音,立刻挣扎起来,巨大的身体从池子中站了起来,荡起血海。
它受灵力吸引,朝钟天师扑了过去,钟天师双目一凛,立刻后退数步,但还是被溅了一身的血。
由于被锁链牵制,那东西无法再前进半分,但它张着血盆大口,周身溃破,血液混着不知名的东西从巨大的身躯上掉落,腥臭无比。
钟天师心中骇极,手中化出斩荒剑,慌张作势要砍下去,只听怪物的嘶吼声伴随着哭声传来——
“爹,快点拿苍元玉来救我啊,我疼的受不了了!”
“爹,你看见了吗?我的血肉都化了!”
钟天师颤抖着手,忆及过往一幕幕,却再也无法下手。
正在这时,洞府外传来大徒弟袁诀的声音,“师尊?”
钟天师狼狈地从地面上爬起来,用了一招清尘诀,又恢复成了之前那个仙风道骨的天师大人。
“进来。”
袁诀面色自若地走了进来,一抖乾坤袖,落下几名尚在昏迷中的修士。
“师尊,这几个的修为,最低真丹,最高问心,应该足够了。”
说罢,他低下头,连一眼都不敢乱瞟。
钟天师唔了一声,再一抬手,袍袖轻扬,那几名修士便落入了血池中。
“磬儿慢慢享用。”
乍一落入,几人便清醒过来,乍见眼前一幕,几乎吓得晕死过去,那问心境的修士,抬手就打出一道符箓。
可那血肉模糊的东西却没放过他,一爪穿透了他的丹田,生生挖出了他的金丹,放入口中大肆咀嚼。
很快,几名修士便被撕得粉碎,肠穿肚烂地泡在血池中再无声息。
待吃了几名修士的金丹后,血池中的庞然大物渐渐缩至成人般大小,浑身赤裸着从血池中站起。
竟是一名成年男子。
钟罄竹淌过血池,走到钟天师身旁,拿起扔落在地上的衣衫,披在身上。
钟天师不忍直视,蹙眉道:“磬儿,你再忍忍,爹爹已经召集了仙门联手讨伐妖界。再有六日,我们便能拿到苍元玉了。”
“还有六日啊……”
钟罄竹苍白的脸缓缓看向钟天师,“爹,抓到她了没有?”
钟天师对上他嗜血般的眼神,躲闪了一下,才道:“爹已经让前妖王去捉她了。”
“云霓。”
他微勾了唇角,冷笑了一声。
“等抓到了你,我一定要好好折磨你,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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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交易
九华城一处客栈内,朱雀君与程砚微被眼前一幕惊呆。
术法投射出的图像在空气中慢慢消散,两人才互相对视了一眼。
朱雀君:“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程砚微:“云霓是谁?”
两人同时开口。
开口后又不约而同地沉默。
程砚微回想起方才的画面,一阵反胃,想起季闻笙还在万剑宗又开始担忧。
朱雀君沉默不语地打开传音法器开始汇报方才的所见所闻。
他属实被震惊到了,完全没想到这次九华法会之行会有如此收获。
他也活了上千年了,也是掌管一方大陆的大妖,竟从没见过这种邪门的东西。
程砚微则在屋内坐立不安,连捏了几个传音符给季闻笙,可都没有回复。
正在她疑惑时,只听朱雀君突然骂了句脏话:“艹!”
程砚微疑惑回头:“怎么了?”
朱雀君狠狠地砸了一下桌子,“万剑宗与九华城同时张开了禁制结界,我们的消息传不出去了。”
*
季闻笙与傅行知两人在秘境入口处遇见,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便躲在暗处观察。
直到钟天师与其大弟子袁诀从洞府内出来,两人都未探知到有用的消息。
傅行知摸着下巴思索了一番道:“瞧钟老头儿那脸黑的,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里关着的应当是那位传闻中的少宗主。”
说罢他似笑非笑地看向季闻笙,“衡玉剑君以为呢?”
季闻笙记挂着那只蜂鸟,眼见它跟着钟天师一道进了洞府,才略略放心。
褚烟烟已对他透露了不少秘密,虽然她说的模糊,但他也能猜出个大致。
这位钟罄竹,不知年岁几何,修为也极为强大,这种修为应该是他从邪门歪道中获得的,说不定就与魔界那些秘术有关。
两人回到万仞峰顶,便听说有几名修士失踪,闹哄了一阵,但九华法会聚集了乌泱泱几万名修士,这几人不过大海中的小浪花,须臾之间便被淹没了。
这时,众人发现了笼罩在万剑宗之上的禁制结界。
很快,万剑宗对禁制结界给出了回应,说是九华法会内部出现妖族踪迹,恐是妖界派来打探消息的细作,于是张开了禁制结界,只进不出。
众仙门心生疑窦,可很快就被钟天师安抚下来。
万剑宗自开宗立派以来,收藏名剑法宝无数,万剑宗不仅开放了万剑冢,同时开启璇玑秘境供众人前往秘境修炼夺宝,众修士岂能错过如此机会。
又过了一日,令人啧啧称奇的是,万剑宗少宗主,那位神秘至极的钟罄竹竟然出现了。
*
妖界万妖城。
罗浮宫今日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正是灵玺剑君和流光剑尊。
乍见晚晚归来,灵玺剑君极为开心,但感受到她与迟夙相似的气息,又拧起眉来。
流光剑尊隐退多年,把近日来得到的消息尽数告知迟夙,迟夙表示他已知晓。
溯流光也未再说什么,只道如果需要他的帮助,尽管开口。
迟夙笑着应下。
一阵寒暄后,流光剑尊又邀请迟夙比剑,晚晚便留下来陪灵玺剑君说话。
灵玺剑君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晚晚。
“师尊,这是?”
“忘尘璧。”
晚晚道了谢,打开盒子,看见里面果真躺着一块不规则的青色碎片。
她连忙拿出拂尘璧,正好与这块忘尘璧对上,但还缺了一块。
晚晚问:“师尊可知另一块在何处?”
灵玺剑君疑惑道:“不是在妖界吗?”
晚晚蹙眉,“妖界?”
“当年仙魔大战时,虚空镜碎成三块,一块落入魔界,一块落入妖界,另一块,落入了人界。”
“妖界?”晚晚仔细思索了一番,“迟夙不认识这个东西,妖界也没有。”
灵玺剑君道:“许是被前任妖王渊烁离带走了。”
晚晚点点头,心中想着要如何才能找渊烁离拿到剩下的那块碎片。
灵玺剑君又指了指这块忘尘璧,轻声道:“这块便是忘尘璧便是由凌霄仙宫收藏的。”
乍一提及凌霄仙宫,晚晚愣了下。
她没空再想妖界的那块碎片藏在了何处,便随着灵玺剑君的话道:“师尊见过凌霄仙宫的宫主吗?”
灵玺剑君摇摇头,他又想起当年的云归晚神魂受损之事,便问:
“即便当年迟夙帮你修补了神魂,你也没有想起自己的身世吗?”
晚晚思索了一下,道:“只梦见过一些事,好像就是在凌霄仙宫发生的。”
她无法告知灵玺剑君她前世之事,回答的也十分模糊。
灵玺剑君却道:“奇怪。”
晚晚疑惑:“师尊,怎么了?”
灵玺剑君却摇头不语。
静了片刻,他再次牵出灵力探知她的识海,又是一惊。
“归晚,为何你的气息与迟夙如此相似?”
晚晚想了想,便把她这一番遭遇大致告知了他,隐去了与系统的对话。
他诧异:“天道?取骨?”
灵玺剑君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一直以为天道只是修士们虚幻的信仰,没想到竟然真的存在于冥冥之中。
而取骨造出灵体这种秘术,他更是连听都没有听过。
当年云归晚连道体都消散了,灵魂进入了三界虚空,只能转世投胎,也不怪迟夙会发疯般的找她,连他也一度认为,她不会回来了。
可如今,云归晚不仅回来了,还回到了迟夙用自己的骨肉血为她创造的灵体中。
他忍不住回想起千年前的那段秘闻,传说当年的妖尊陛下发疯,放弃飞升,彻底消失,直到后来迟夙以那位妖尊陛下转世的方式出现,世人才明白他是死了。
迟夙既然动用了逆天秘术,定会招来天谴,假如没有天谴,那一定是他用什么东西与天道做了交易。
只是,疯狂如他,到底与天道做了什么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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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我爱姐姐,姐姐却不要我
藏匿在万妖城已有两日的渊烁离突然收到了钟天师的传信。
传信只有六个字:“今晚子时动手。”
渊烁离皱了下眉,难道钟老头儿一直在监视他?否则他怎会知道自己还没有动手?
他跃至屋顶,看向罗浮宫的方向。
即便隔的如此之远,他仍旧能够感受到罗浮宫与问仙台上空笼罩的强大灵力。
他对迟夙的实力最清楚不过,钟天师到底有什么底气敢说这种话?
*
晚晚在晚间踏入了罗浮宫。
白虎君与玄武君正在与众妖商讨事宜,见她到来,连忙行礼。
自从晚晚在罗浮宫公开出现后,白虎君他们仍有些不习惯,毕竟这罗浮宫已经许多年没有出现过女子了,而如今唯一的女子还是他们的妖后。
一众妖修平日里放荡不羁,此刻也不得不乖乖收敛,还特意收拾形象,省得吓坏他们主子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晚晚这两日也没有闲着,迟夙为她解开了修为封印,她便整日练剑,只不过,她更关注的是九华法会的消息。
九华法会已举行两日,可是她盯着程砚微留给她的传音法器一整天了,也不见有消息传来,而奇怪的是,迟夙也近一日都未出现。
晚晚有些心神不宁,便问二人:“迟夙去哪里了?”
白虎君和玄武君对视了一眼,“尊上今日紧急闭关,不过,夫人也不用担心,这也是往日常有的事。”
“常有的事儿?”晚晚疑惑,“往日,他也经常紧急闭关吗?”
两人点头。
她又问:“朱雀君可有消息传来?”
两人道没有。
晚晚带着满腹的疑问回到了问仙台,躺回了床上,打算今晚在这里等他回来。
*
头顶一轮弯月,夜黑的几乎不见五指。
庭院中的海棠花树枯萎了,杂草丛生,满目疮痍,似乎很久没有人打理。
藤萝架下的秋千随着风轻轻摇摆,在萧瑟的秋风中呜呜咽咽,可秋千的主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迟夙如同被指引,懵懵懂懂地推开了黑暗中唯一的一扇门。
黑暗中有轻微的呼吸声传来,他下意识看过去,又提步走过去,掀开了重重帘帐。
他看见穿着红底绣满金色芍药长裙的少女,正抱着膝盖躲在阴影中,看见他时,肩膀微微颤动了一下,长裙下露出一点白,像灼艳的层层花瓣间不经意露出了一丝花蕊。
看见有人到来,裙下那花蕊立刻缩了回去,她缓缓抬起头,“阿怜,你来了。”
她抬头的瞬间,迟夙看见她的脖颈上,系着一条红丝带,被打成了一个蝴蝶结。
是晚晚。
他一时间有些迷惑,眼前一幕似乎是发生在太和仙门那时,又似乎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他听见自己说:“姐姐,你终于肯见我了。”
紧接着,眼前的一幕就完全不受他控制,记忆如同开了闸的洪水,向他奔涌而来。
“阿怜。”
少女靠近他。
他下意识接住她,垂眸看向她,细弱白皙的脖颈被裹在红色的衣衫里,像是一根初生的藤蔓,一折就断。
“你听我说,明日,我会安排人送你回家,你在那里会很安全。”
他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
少女仰着头看他,眉头微蹙:“你千万不可以被人发现,知道吗?”
他伸手将她抱过来放在腿上,少女光裸的脚踝就落在了他的掌中,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滑动,察觉到怀中的躯体紧绷了一些。
“姐姐是在担心我吗?”
他低下头,寻找那缕芳香的来源,与她呼吸交缠。
“为什么要把我送走?我想和姐姐在一起。”
“不可以,阿怜。”少女挣扎了一下,猛地推开他,“我们,我们不能在一起。”
他想了想,温柔地问她:“是因为那些人吗?他们说了让姐姐不开心的话了?”
少女垂下眼帘,不与他对视。
“姐姐放心。”
他轻笑一声,低头看她乌黑的发顶,和隐藏在发间那张白皙的小脸,唇瓣低下去,轻轻吻着她的耳廓,低声呢喃:
“所有阻碍我们在一起的人都该死,我会把他们全部杀光。”
“以后这个世界,只有我和姐姐,姐姐应该感到开心才对。”
少女猛地抬头,“你不可以再杀人了。”
少年看了她片刻。
“只有杀了那些人,姐姐才会跟我在一起,阿怜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吗?”
他抬起眼睛,懵懂地看她,目光是那么纯澈干净,就好像一张白纸。
“难道姐姐不想与阿怜在一起吗?还是说,姐姐一直在骗阿怜?”
他似笑非笑,语气调侃:
“抱歉那日对姐姐做了不好的事,可阿怜已经是姐姐的人了,姐姐难道......”
少女突然颤抖,脸色更加苍白:“你住口!”
他再次轻轻地笑,也果真乖乖地住了嘴。
看到他如此乖巧,少女闭上眼睛,轻轻叹气。
“阿怜,我必须要送你离开。你已经给凌霄仙宫惹了很大的麻烦了,之前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我会派人送你回到鸿蒙秘境,以后,你就不要回凌霄仙宫了。”
他的笑容僵在脸上,连语气都变得冰冷:“姐姐不要我了?”
他再次问她:“我爱姐姐,姐姐却不要我了?”
少女反问他:“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抱歉姐姐,我不懂爱,但我想......”
他低下头,漂亮的手指抚摸上她的脖子,捏住了她的动脉,轻轻摩挲。
“那大概是明目张胆的偏爱,和毫无理智的占有吧?”
少女气得发抖,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他扬手,化出一柄灵刃放在她手中。
“我说过,想让我离开你,除非你杀了我。”
他握住她的手,往自己的心口戳。
“来,姐姐。”
少女退后。
他又扯回她的手。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心口如被利刃刺中。
他目光下移,雪白的衣襟上缓缓绽出一朵血花,一如他的脸上,笑颜如花。
她握着灵刃的手同样沾满了他的血,但她仍在颤抖着往里推,他的呼吸像被夺走。
她直勾勾地看着他,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掉落,她一字一句道:
“阿怜,对不起,是我的错,忘了我。”
她缓缓地将那灵刃整根推入,直到没入血肉,消失不见,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皆忘。”
暗夜中的迟夙睁开眼睛,心尖上的绞痛仍旧存在,喉头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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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5.20特别篇:晚晚与迟夙的情人节(1)
“姐姐,还在玩游戏啊?”
卧室的门被推开,身穿白衬衫的长发少年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来。
“嗯。”
又叫姐姐了。
一叫姐姐准没好事。
晚晚窝在柔软的沙发上,眼睛不离手机屏幕,手指动作的飞快。
他走到她身边,将手中的热牛奶放在小茶几上。
“该睡觉了。”
“等一下,马上就好。”
晚晚正在跟队友连麦打王者,无奈她和队友们技术太菜,对方已经闯入高地推水晶了。
“完了完了完了,守不住了......”
随着水晶爆炸,屏幕上蹦出大大的失败图标。
“又是defeat!”
晚晚气呼呼地将手机一甩。
迟夙走到她身边,把牛奶递给她,弯了弯眸子,“姐姐别生气,先喝牛奶吧,一会儿就要凉了。”
晚晚接过牛奶没有喝,心思仍在游戏上。
被甩到一旁的手机中传出阿影兴奋的声音:“还玩吗还玩吗?”
犬犬也大呼小叫:“再开一把再开一把,刚才我手滑让对面把龙抢了,我一定要把这颗星打回来!”
暖暖小声问:“可是快十点了,晚晚该休息了吧?”
小费霞也赞同,“对啊,她男朋友管的好严的。”
晚晚看看手中的牛奶,又看了看一旁的手机,忍不住放下牛奶,拿起了手机,准备打字。
迟夙走到她面前,俯下身,下巴轻放在她已经举起的手机上。
他轻轻地扇动睫羽,微微吐气:
“很晚了,姐姐。”
晚晚抬眸,对上他看过来的眸子。
纤长的睫毛下,一双黑瞳微微泛红,连眼角都泛着淡淡的粉。
他眨眼,她心软。
迟夙每次都爱用这一招,可怜巴巴。
晚晚沮丧咬唇,比他更可怜。
“可是我输的好惨......我会睡不着的。”
他看她,轻笑。
“这么想赢?”
晚晚使劲儿点头。
她原本已经输的没星了,五排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打上去,就差一颗星到王者。
为了这个,她连迟夙准备的晚饭都没好好吃,所以迟夙才会帮她热牛奶。
活脱脱一个网瘾少女。
迟夙垂眸:“那我帮你。”
“真的?”
晚晚惊喜。
迟夙拿过她手中的手机,又把牛奶递给她。
“姐姐要把牛奶都喝光。”
晚晚痛快应下,又连忙开麦喊小伙伴们,“快快快!进房间了,最后一把,有人带飞了!”
小伙伴们也非常惊喜,很快进入游戏。
阿影看了一下助手,切回游戏说:“对面有三个荣耀王者。”
迟夙的声线清澈:“没关系。”
麦里顿时一静。
过了一会儿,暖暖发了一条消息:“姐妹!你男朋友声音真好听!我的耳朵怀孕了!”
晚晚:“......”
选好英雄后,迟夙便投入到游戏中。
不多久,他就拿了一血。
晚晚一边喝牛奶一边看他。
少年仍旧是黑长发,侧脸线条精致,低垂的眼睫轻颤,光洁的脸如幼肤,唇线因认真专注而微抿成一线。
视线往下,漂亮修长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白皙的手背上,有青筋微微鼓起。
非常漂亮的手。
这个世界灵力匮乏,迟夙被她从小世界中带来的时候还不太适应,可他学习能力很强,一个月过去,他不仅熟练掌握了在现代社会生活的必备技能,还学会了打王者荣耀。
不仅会打,还秀的飞起,比她这个老菜鸟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他很少打,只偶尔帮晚晚打一把,因为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给晚晚做饭。
晚晚想起,今晚他特地新学了一道菜,可她忙着打游戏,竟然都没有怎么动过,一时间,心头愧疚不已。
正在她胡思乱想之际,手机中传来清晰的女声播报:“quadrakill!”
紧接着,“pentakill!”
犬犬喜极而泣:“真不愧是你,干得漂亮!”
晚晚立刻凑上去看,只见一波团战过后,对面已经团灭了。
晚晚知道他技术好,可这也太快了吧?
果然,不一会儿,手机中又传来令人振奋的victory。
麦里的小伙伴们顿时沸腾了,“姐妹!你男朋友也太秀了!”
“19/0,这什么大神战绩啊!”
“对啊,要知道对面还有三个荣耀王者呢!”
“没错,不去打比赛太可惜了!姐妹,你男朋友不会就是kpl的吧?”
晚晚依依不舍地与小伙伴互道晚安后,退出了游戏。
迟夙伸手黑掉了手机屏幕,将手机从她手中抽出来,放在小茶几上。
他转身,一只手撑在她脸侧,面对着她:“姐姐满意了吗?”
他离她很近,呼吸轻轻扑打在她脸上。
晚晚闻到他身上沐浴过后的水汽,点点头。
他弯唇,轻声问:
“我不明白,姐姐为什么这么喜欢玩游戏?”
他说着,头低下来,闻她的气息。
“难道我对姐姐的吸引力还不够大吗?”
晚晚哪能抵挡他这般温柔小意又乖巧,只觉得腿都软了。
“没没没,你想多了,我先去洗澡,你等我。”
少年应声:“好。”
晚晚去了浴室。
雾气氤氲中,她看到身上的痕迹,真的是一层叠一层,暧昧极了。
她与迟夙回来已有一个月了,虽然不缺钱花,但是在这个世界没办法修炼,时间长了就开始空虚起来,她只好靠看电影和打游戏来打发时间。
可是游戏打起来就上瘾,又因游戏冷落迟夙好几回了,迟夙他嘴上不说,却喜欢在床上狠狠地惩罚她,让她好几次下不来床。
不用说,今晚她打游戏又耽误了他的时间,肯定又是一番惩罚。
她可太了解自己的小兔子在想什么了。
所以,前两日,晚晚哄骗着迟夙,说家里的钱要花光了,她要出去工作挣钱。
迟夙没有身份证,平日里几乎不出门,她出去工作,他也没办法跟着,只好同意。
如今,正好可以以此为借口,顺利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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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5.20特别篇:晚晚与迟夙的情人节(2)
晚晚洗完澡,擦着头发走出来,迟夙正坐在灯下看书。
暖黄色的灯光下,白衬衣少年安静地坐在那里,美的就像一幅画。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书页被掀动的声音。
迟夙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而房间里那整整一墙的书是他的最爱。
他没事做时,就坐在沙发里,随意抽出一本书来看。
对比着迟夙,她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小废物了。
晚晚想,如果他在学校,那一定是学霸级别的。
虽然不忍破坏这美好的画面,但晚晚还是出声唤他:“迟夙。”
他抬头看她:“我在。”
晚晚正色道:“我有话对你说。”
“好。”
他说着,放下手中的书,对她眨了眨眼睛:“姐姐说。”
晚晚捏了捏手心,似乎有些羞于启齿:朝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迟夙起身,乖乖上前,来到她身边,拿起毛巾,帮她擦头发。
他动作轻柔,微凉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她的耳廓。
晚晚的脸有些发烫,虽然与他在一起很久了,但她还是分不清他那些有意或无意的撩拨。
不知是被水汽蒸得,还是她真的害羞,脸色逐渐变得粉嘟嘟的。
他垂眸,将散发别在她耳后,声音低哑:“姐姐想说什么?”
“就是......”
晚晚捏着桌角,身体微微后仰,想与他拉开一些距离。
她抿唇,又眨眨眼,最后鼓起勇气,垂下眼帘,低声抱怨:
“你不觉得,你每天晚上......都要的太凶了吗?”
迟夙微微一怔,垂下了眼,莫名有点委屈:“我让姐姐难受了?”
“不不不我很满意——”晚晚连忙摆手,“啊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叹了一口气,每次他一装可怜,她就受不了。
明知道他善于装可怜,她还是忍不住心软。
“我的意思是,明天我要去面试了。”
他点点头,“嗯,祝姐姐顺利。”
接着,他下意识地揽住她的腰,“睡觉吧?”
晚晚:“......”
她捏着桌角不动。
迟夙见她这样,转头看她,薄唇微弯:“姐姐是怕我惩罚你吗?”
“放心吧,只是睡觉而已。”
听他这样说,晚晚也不再坚持什么,便松开了桌角,被他揽着一道走进卧室中。
两人躺在一起,迟夙将她拉进怀中,轻轻一吻。
“睡吧。”
这样一来,晚晚反倒没有了睡意。
“你今天......怎么这么......”
她想说,你今天怎么这么体贴。
可他下句话就打断了她的幻想:“姐姐想要?”
他的手指摩挲着她的耳珠,捏了又捏。
“不行啊,明天姐姐就要去面试了。姐姐养我很辛苦,我怎么能让姐姐受累。”
晚晚:“......”
晚晚看着他,脑海中蹦出四个字:茶里茶气。
他看她红通通的耳朵,轻笑了一声。
“姐姐的耳朵真可爱。”
......
第二日清晨,迟夙准备好了早餐喊她起床吃饭。
晚晚吃着迟夙亲手做的爱心早餐,一边听他耐心交待:“面试完了早点回来,今晚我给你做好吃的。我查过了,今日有雨,我给你准备好了雨伞,面试地点是一片繁华的商业区,那里打车不方便,好在附近就是地铁,你出了地铁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哎呀,好啦,知道啦!”晚晚嘴巴里塞的满满的,含糊道:“不会都(丢)的放心吧!”
吃完饭后,晚晚化了个淡妆,收拾出一身利落又不失优雅的装扮,接过迟夙递过来的电脑雨伞和简历袋就要走。
可手腕却被他拉住,回头就看见他垂眸看她:“晚晚,你今日还没有抱我。”
晚晚笑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放在门前的小柜上,上前环住他的腰。
他低下头,强忍着要将她拉回来锁起来的冲动,声音柔柔。
“晚晚,亲我。”
晚晚对这一套流程已经无比熟悉了。
于是她仰起头,将手环到他的肩膀上,习惯性地去亲他的唇珠,慢慢地吻他的下唇,辗转反侧。
他们呼吸交换,他搂得越来越紧,似乎要将她嵌入怀中。
片刻后,两人分开。
迟夙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暗哑:“早点回来。”
晚晚出门前看了一眼墙上的电子日历,5月20日,她心道:真巧,今天是情人节耶,正好路过商场,到时候给迟夙买礼物。
面试很顺利,晚晚是建筑系的,作品也不错,与人事约好了周一来上班后,她看天色还早,便走进了商场。
这是这附近最大的一个商圈,也是各种高端奢侈品的聚集地,哥哥走的时候,给她留了一大笔钱,她带着迟夙从小世界回来时,时间不过才过去了一周。
她边走边看,一直在想要给迟夙买什么礼物好,猝不及防地就撞到了一个人。
晚晚身法好,转身就要躲开,可她忘了自己穿着高跟鞋,竟一下子崴了脚。
“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一把扶住晚晚的手臂让她站稳,待她抬头才失声道:“向晚?没想到在这里遇见你。”
晚晚一怔,看着眼前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惊道:“班长?”
男人名叫顾烨,家世很好,长相也是斯文帅气那一类的,是班里很多女生的暗恋对象,晚晚模糊记得,他好像还给她写过情书追求她,但晚晚不是很吃这种类型,就拒绝了。后来听说他去国外深造了,看这模样,应当是刚回国不久。
老同学重逢,顾烨很热情,非要请她吃饭,晚晚推辞,说要买东西回家吃饭。
顾烨笑着说:“听说今天是520,是不是要给男朋友买礼物?”
晚晚点头。
顾烨眼神暗了一下,语气颇有些吃味:“这么快就有男朋友了?”
晚晚侧头看他,“嗯?”
顾烨微微一笑,没再说什么了。
晚晚崴了脚,走路有些不利索,顾烨要扶她,她拒绝了。
待走到一家腕表店时,晚晚进去挑了块手表。
迟夙不习惯用电子产品,晚晚决定还是给他买块手表,能方便他随时随地看时间。
顾烨看了看她挑的这块手表,称赞道:“你眼光很好,这块表价值不菲,工艺复杂,属于这个牌子的限量版了。”
“是吗?”
晚晚对奢侈品无感,只觉得这块表格外配迟夙。
她看向顾烨的手腕,很低调也很奢侈的一块表。
她想:别的男人有的,她的男人也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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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5.20特别篇:晚晚与迟夙的情人节(3)
晚晚忍着脚踝的痛走出商场时,外面已经电闪雷鸣,大雨瓢泼了。
她有些傻眼,摸了摸背包,除了文件和电脑,伞已经不见了。
她一拍脑门,想起来早上走的时候,光顾着和迟夙腻歪,忘记把伞一起带走了。
可是这么大的雨,她也没办法走到地铁站去,更不可能让迟夙出来给她送伞,便打算等雨小了再离开。
顾烨的车就停在商场外面,见晚晚不走,视线便落在了她红肿的脚踝上。
“这么大的雨男朋友不来接你吗?”顾烨笑着说:“不如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里?”
晚晚笑了笑,“不用了,我等雨小了去坐地铁。”
两人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顾烨才又看向她,深吸了一口气。
“向晚,其实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很喜欢你,听说......”
“姐姐。”
远处飘来熟悉的轻唤。
暴雨中突然出现一道修长的白色身影,晚晚惊喜地看过去。
车水马龙中,霓虹闪烁中,一个容貌昳丽,身穿白衬衫的长发少年撑着一把黑伞缓缓走来。似乎连老天都格外偏爱他,暴雨倾盆,他身上却未淋湿半分。
此时,商场门口已聚集了不少年轻人,都被眼前的少年惊艳到了。
愣怔过后,便是窃窃私语,更有甚者,直接举起手机开始拍照。
“是不是哪个明星啊,这气质绝了好吗?”
“对啊对啊,根本就不像现代人,仙气飘飘的。”
“而且居然是长发耶,离远了看我还以为是个女孩子。”
“好帅好心动,他刚刚在叫谁姐姐?好甜啊!”
顾烨一愣,没想到会有这一幕,心里有些恼火眼前的女孩被那个漂亮的不像话的少年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但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向晚,能不能给我留个号码?我请你吃饭,给个机会吧?”
可女孩好像没有听到他说话,笑着朝那个少年走去。
“阿怜,你怎么来了?”
迟夙无视周围人的目光,走到晚晚面前,牵起了她的手。
“姐姐,我见你没有带伞,便出来接你了。”
晚晚惊讶,“你怎么过来的?”
迟夙低头在她耳边耳语了一句,晚晚轻笑了一声,点了点头。
顾烨没想到,这个少年竟然就是晚晚的男朋友,还叫得这么亲密。
“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们回去吧。”
他走到两人面前,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笑道:“你受伤都是因为我,于情于理,我都应该送你回去。”
迟夙眼神凉薄,也含笑看着他,没有说话。
晚晚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只是不小心崴了脚,跟班长没有关系,班长不用自责。”
她挽住迟夙的手臂,笑着说:“阿怜,我们走吧。”
迟夙点头,看也不看顾烨一眼,与晚晚转身走进雨中。
两个身影,一个高挑,一个娇小,看上去格外的相配。
走出几步后,高挑的少年抱起娇小的少女,周身泛起华光,不过一眨眼间,两人便消失在原地。
众人哗然,茫然四顾。
顾烨也一愣,刚才......那是幻觉吗?
......
回到家的晚晚被迟夙安置在沙发里,用指尖微弱的灵力帮她疗伤。
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方才的那一幕。
疗伤过后,晚晚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迟夙,“打开看看?”
迟夙挑眉,“是什么?”
晚晚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迟夙打开盒子,看见了那块表,眼神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在书中看见过这块表。
晚晚一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买对了。
她拿过那块表,帮他戴上,歪着头问他:“今天是520情人节,不知道送你什么好,便选了这块手表,喜欢吗?”
迟夙笑了,“谢谢晚晚,我很喜欢。”
“不过,520是什么意思?”
晚晚捧过他的脸,在他唇上啵了一口,“520是我爱你的意思,送你手表则代表着,时刻想你。”
520,我爱你,时刻想你。
迟夙咀嚼着这些字的含义,心里暖融融的。
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低着头有些惭愧:“晚晚,我没有给你准备礼物。”
晚晚摇摇头,“没关系,阿怜就是上天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是吗?”
迟夙被她的贴心撩拨,低头靠近她的耳朵,唇瓣擦过她的脸颊。
“那姐姐现在要拆礼物吗?”
拆礼物?
晚晚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红着脸唤了他一声:“迟夙......”
“嗯?”
迟夙声音低哑,轻轻吻着她的耳垂,热气伴随着暧昧的话语送进她的耳孔。
“姐姐叫我干什么?让我快点?”
晚晚有些懵,下一秒就被他压倒在沙发上。
他的吻落下来,温柔干净,带着雨的清新,可又充满了掠夺。
上.衣被推了上去,少年仰起精致的面孔看她,眼睛红了。
“姐姐今天穿的好漂亮,我忍不住了......”
窸窸窣窣中,黑发变白,兔耳从银发中钻出,他直起身,直接解开了衬衣的扣子。
玉白的皮肤,漂亮的肌肉和腰线,配合他那种昳丽到过分的脸庞,禁欲又迷人。
晚晚推他:“为什么总是叫我姐姐?”
“因为......”
他低下头,继续吻他的女孩,“我喜欢以弟弟的身份以下犯上。”
晚晚被动承受,迷失在他的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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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接近子时,一直徘徊在万妖城的渊烁离发现,罗浮宫和问仙台的结界一瞬间黯淡下去了。
他不过是怔了片刻就勾起了唇。
“钟老头儿有两把刷子。”
他的时间不多,必须要快。
长眉下的凤眼微眯,他轻哼了一声,袍袖一甩,化身一道黑雾悄无声息地飘进了罗浮宫。
当迟夙吐血结界削弱的时候,晚晚从床上猛地坐起。
她无法忽略心底的那抹异样,喊了一声:“迟夙!”
几乎就在她声音落下的一瞬间,渊烁离轻而易举地突破,出现在房间里。
下一秒,巨大的失重感传来。
*
等晚晚再次回神,已经身处于一处普通的民宅内。
带她走的人是渊烁离,他使用了空间术,瞬间将她带离罗浮宫。
渊烁离是千年大妖,普通的结界根本就拦不住他。
晚晚与迟夙同根同源,她的修为随着迟夙出事而消退,全身无力,此时的她只能倒在床上,看着渊烁离走近。
“是你?”
晚晚无声地捏紧了身下的被褥,心中暗道糟糕,迟夙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被人破去结界?
她试探性地晃了晃脚踝的玉环,也没有任何动静,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渊烁离走上前,看到怒视着他的少女,挑了下眉,“好久不见,云归晚。”
晚晚杏眼清冷,厌恶地盯着他:“你想干什么?”
他神情有些淡,随即恶狠狠地警告她:“别这么看着我。”
他的目光落在她宽松的睡裙上,看到她裸露在外的脖颈和手臂,脸上浮起一抹调笑。
云归晚是个非常漂亮的少女,一双眼睛格外清澈,看人的时候,睫羽轻扬,纯净如雪。
他坏笑:“你不知道你这么看着男人的时候,男人会想把你撕碎么?”
晚晚握紧了手指,连唇都抿得紧紧的,脸上的表情更淡了,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厌恶的气息。
他伸手过去,抚了下她的耳朵,轻轻捏了一下,晚晚立即一个瑟缩。
“为什么不反抗?”渊烁离倒是一愣,“你没有修为?”
晚晚心头一跳,下意识回答:“我是凡人。”
“凡人?”他犹豫了一瞬,点点头,她现在看起来的确是个凡人。
可下一秒,渊烁离打来一道妖法,彻底封住了她的经脉。
晚晚一惊,“我没有修为,你还封住我的行动做什么?”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你那么聪明,谁知你是不是骗我的?毕竟,上次的一剑之仇,本王还是记得的,如今,报仇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渊烁离看了一眼少女露在外面的光洁手臂,随手拿过一件披风扔在她身上,颇有风度地笑: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是万剑宗有请,跟我走一趟吧。”
“所以,你成了万剑宗的走狗?”晚晚讥讽他。
“干嘛说的那么难听?”
渊烁离俯身,将晚晚拦腰抱起。
温香软玉般的身体落在他的臂弯,心中闪过一丝异样,他不自在地别过脸。
“我与钟老头儿,不过是各取所需而已。”
走了两步,他忽然咦了一声。
“你与他的气息很像。”
晚晚呼吸一滞,紧张的心都绷紧了。
不过她被抓走不要紧,只要迟夙恢复,她就会恢复,冲破禁制,但渊烁离妖法高深,她需要一些时间。
渊烁离盯着晚晚的脸,轻笑,“一股子令人讨厌的兔子味。”
“让我猜猜,他的结界都破了,是不是他出什么事?”
渊烁离很聪明,几乎是立刻就猜了出来。
“你说,如果我现在去杀他,是不是也能得手?”
晚晚心思如电转,平静开口:“你是不是在做梦?”
她又道:“世界上最清楚他的实力的人就是你了,你何时见他败过?”
渊烁离一怔,难道他猜错了?
“他的确没败过。”
渊烁离神色悻悻,提步朝窗口走去。
“但世事无常,你就是他的软肋。过几日修真界攻打妖界,若有你做人质,还怕他不会败?”
晚晚垂下眼,视线瞄到脚踝上的玲珑玉环。
长裙晃荡间,玉环光芒微现。
“拿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做人质来威胁他,修真界为了自己的野心还真是毫无下限。”
“对。”渊烁离痛快道:“所以,我是妖魔,修真界如何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低下头,目光玩味地落在晚晚的脸上,“我只要他死就好了。”
他又补充,“即便不是死在我的手里,也得死在钟老头儿那个变态的儿子手里。”
渊烁离召来飞行法器,将晚晚的手脚都用捆仙绳捆好扔了上去,看也不看远处的灯火通明喧闹无比的罗浮宫一眼,隐了两人的气息,直朝妖界的界碑飞去。
四野的景物飞速后退,脚踝上的玲珑玉环开始颤动。晚晚不动声色地动了动脚,将玉环藏在裙下。
少女扬眉,显然不信:“你是说那个钟磬竹?难道你被关傻了,竟然怕一个病秧子?”
再次被云归晚嘲讽,渊烁离一阵闹心。
他脾气不算好,要是别人嘲讽他,他早就让那人没命在了,可如今不知道怎么回事,对着这样一张脸,他竟生不出气来。
“病秧子?”他笑的神色莫名,“你们可太小瞧他了,他是个怪物。”
“骗人的吧?”
少女漂亮的眼睛盯着他,显然不相信。
两人在空中御风而行,夜风吹得少女的发丝凌乱,杏眼微眯,容颜越发娇媚。
渊烁离知道她诡计多端,可料想她手脚被捆,修为被封,连剑都没带,便放松了警惕。
“怎么?不相信?”
“实话告诉你吧,他每日要吃掉五个真丹境的修士用来化形,你说他是不是个怪物?”
晚晚:“化形?”
所以,钟家父子夺取苍元玉,是为了给钟罄竹化形?
“他到底是什么东西?”
渊烁离欣赏着她的大惊失色,再次放开神识,看到身后没有人追来,便放了心。
“便是告诉你也无妨,当年讨伐凌霄仙宫时,钟磬竹也有参与,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吞噬了混沌之力,变成如今这个鬼样子。”
混沌之力?
晚晚没听说过这种东西,可直觉告诉她,她应该是知道这个东西的。
“贪心的人总不会有好下场。”
渊烁离颇有些得意洋洋,“所以,修真界那些蠢东西,不仅要为他人做嫁衣,还要赔上自己的性命,简直太愚蠢了。”
晚晚听完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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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那一刀真的很疼
两人都不再说话,渊烁离则一心一意御器飞行,眼看着就要穿过界碑,他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看见少女头也不回地看着妖界的方向,忍不住调侃了她一句。
“他不会来了,死心吧!”
“我知道。”晚晚回头看他,“我只是好奇你们是怎么伤到他的?”
渊烁离笑了一声,“告诉你也无妨,他曾经中过钟老头儿的剥魂术。”
“钟老头儿在他体内留下了一道禁制,只要掌握好触发时机,便能让他瞬间虚弱,但这法子只能用一次,时间也极短,抓你回去做人质,也足够了。”
晚晚点点头,表情淡然;“原来如此。”
接着,她又道:“喂?听见了吗?你们不用来了,我一个人就能搞定他。”
渊烁离猛然回头,“你在跟谁说话?”
晚晚挣脱断裂的捆仙索,晃了晃手腕上的玲珑玉环。
“当然是跟妖尊陛下说话啊。”
渊烁离大惊。
这时,一黑一白两道剑光纠缠着,气势汹汹地破空而来,剑气铮鸣,响彻天地之间。
紧接着,又是数道光影,跟着那白光朝此地飞来。
渊烁离展开神识,一眼就看到了并排飞来的白泽神剑和杀戮之剑,后面跟着白虎君和玄武君。
他下意识要施展空间术带云归晚离开,可尚未张开结界,就看见自己的全身被数道光华流转的流光束缚。
而流光的另一头,则在少女的腕间。
他又急又气:“你居然骗我!”
晚晚突然咯咯笑了起来,“我说过你在做梦。”
天羽剑从她天灵飞出,晚晚一把握住,架在渊烁离的脖颈上。
“即便你们想用我当人质,也要看我愿意不愿意。”
*
抓住渊烁离后,晚晚第一时间赶回了罗浮宫。
她找了一圈,都没找到迟夙。
晚晚闭上眼睛,用心去感受他的气息。
往迟夙的寝宫闯时,她正好撞见灵玺剑尊愁容满面地走出来。
灵玺剑尊眉头紧锁,比她还要担心。
“迟夙正在天心池清洗身上的魔息,情况不太好。这时候,应当只有你才能帮他了。”
晚晚当即赶到天心池。
天心池正是迟夙寝宫内的那座露天冷泉,冷泉从灵脉发源处引下,对疗伤有很好的效果。
晚晚走进去。
只见重重纱幔后,天心池内泉水荡漾,映着头顶的月光,竟飘起了雪。
巨大的浴池中,结界繁复,迟夙闭着眼睛坐在池水中,身披黑袍,双臂伸展,半身浸在水中,一头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身后的台子上。
月光与四面的冰雪交辉相映,衬得池中的青年皮肤更加苍白。
晚晚试探地唤他:“迟夙?”
迟夙闻声睁眼,血红的唇动了动,却没有同往常那般回应她。
晚晚感觉到他的冷淡与怒气。
又似乎夹杂了一些其他的情绪,好像是......委屈?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
可他仍旧不说话,苍白的脸像雪。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有些疑惑地朝他走过去,想要离近些与他说话。
可谁知,刚到近前,她就被迟夙一把拽进了水中。
泉水一下子浸湿了她的衣裳,连头发都打湿了。虽是冷泉,但她体内修为充盈,根本不惧这寒冷,只是形容颇为狼狈。
下一秒,她就被他按进了怀中,抱得紧紧的,仿佛要嵌入他体内。
抱住她的身体有点抖,晚晚听见他低声喃喃:“以后不能再用这么危险的法子了。”
晚晚以为他说的是冒险抓渊烁离这件事。
“可是,如果不这样就无法解开那道禁制,也没办法抓住他。”
她歉意地拍了拍他的肩,安抚道: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也没想到他的目标是我。”
“下次,一定不会这么冒险了,你现在感觉如何,需不需要我帮你疗伤......”
少女絮絮叨叨,可他只是低着头,脸埋在她的颈窝中,并不说话。
“姐姐。”
他唤她,少年气音中又混了些小情绪,声音柔软又压抑。
“什么?”晚晚抬头。
他突然低下头吻她,轻轻触碰她的唇。察觉到她没有抗拒后,又咬她的唇,很用力。
晚晚下意识用力推了他一下,没有推开,但他主动松开了她。
迟夙低头看她,眼中迷茫之色更重。
“姐姐,以前你不喜欢,是不是因为我太占有你了?我现在改了,真的改了,我没有再乱杀人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
他似喃喃又似哀求:“求你,别再用那种极端的方式赶我走了,好不好?”
迟夙抓住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那一刀真的很疼。”
他吻她的唇,眼眸紧闭,睫毛颤抖。
语气柔软:“好不好?”
“对不起。”
他埋头在她颈窝,像寻求温暖:“我不知道你会讨厌,也没有想让你为难。”
晚晚一头雾水。
但他还在呢喃,像沉浸在梦魇中无法醒来,声音微弱,哀求她。
“好不好?”
晚晚一瞬间想到前世那些零碎的片段。
她知道他每次唤姐姐时,唤的都是前世的自己,难道,他受什么刺激了?
“好。”她干脆回答他,“我答应你,不会赶你走。”
“可是现在你要告诉我——”
晚晚捧住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冲破禁制后,你看见什么了?”
迟夙看着她的眼睛,波光潋滟的,桃花瓣一样的杏眼,让他第一次见就极为喜欢又极为熟悉的眼睛。
她仍旧是她。
是那个在梦中,为了救自己,一刀捅了自己,封印了自己记忆的她。
因剥魂术的禁制,他一直看不到完整的记忆,无论他如何突破,每次看见的都是她一刀刺穿他胸膛的画面。
又或者是,过往的一幕幕,她在他怀中消散的画面。
这样的痛,这样的折磨,生生把他逼得几乎入魔,他在她离开后恨她,前世的偏执变成了今生的疯狂,因她的欺骗对她的怨恨愈发深刻。
在得知她并不会回来的消息后,他尝试使用禁术与天道做了交换,同他曾经做过的那件事一样。
还灵于天道,换她重生。
她没有灵体,他便取骨造出了一个她。
当她睁眼的那一刻,他就发觉禁术似乎失败了,因为她没有魂魄。
他没有耐心再等下去。
他想要崩坏世界,让她陪他去死,所以他将她的一些习惯重新植入她的识海。他造好了两个人的坟墓,他做的决绝,毫不犹豫。
没想到,她回来了。
迟夙慢慢垂下了眼睫。
那意味着,他还有四日。
眼神落在阴影里,他扬唇一笑,“没什么,不过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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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云霓喜欢你
“你当我是傻子吗?”
晚晚松开手,拂去了他眼睫上的雪花。
她说着,便要将自己的额头贴近他的额,想要窥探他的识海。
“这种谎话说的也太没水平了,你以为我会信?”
他不答,脸轻轻扭到一边去,躲开了她的触碰。
眼睛却忍不住偷瞄了她一眼。
晚晚被他气笑。
“既然你不想说,也不让我看,那我来猜一猜?”
她试探,“你看到的那个人是我?”
迟夙回眸,微红的眼眸像被水洗过一般,透着一抹水光。
他紧抿唇,泉水冰冷,唇色因沾了血迹却越发红润。
晚晚看着他的表情继续猜测着,“我伤害了你?还是我封印了你的记忆?”
迟夙猛地垂眸,表情有些不安。
晚晚暗道:看来是猜对了。
她回忆着那些曾经出现在她脑海中的一幕幕,想到最后一个画面,也是他在山洞中强迫她时的一幕。
她还记得自己当时的感情,无措又心酸,但绝对没有厌恶。
晚晚基于她所知道的线索开始推理:
“你对我做过不好的事情,所以我伤害了你,要跟你分开,为了让你忘记我,我封印了你的记忆,把你送走?”
看着他越发苍白的脸,躲闪的眼神,晚晚缓缓问:
“对不对?”
他不答,晚晚便耐心等着。
良久,他小心翼翼询问:“你记得?”
“我只记得一部分。”
晚晚不打算瞒他,她从回来那一刻起就不打算瞒他了。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系统吗?那就是天道。”
“它说你用崩坏世界威胁天道,天道无奈只能把我送回来,我沉睡时,看到了一些画面,天道说她是我的前世。”
晚晚将她看到的一切,从迟夙化形,到他们在一起,再到最后被他强迫,全都告诉了他。
迟夙静静听着,少女所说的片段,对他来说,是一片未苏醒的记忆。
“那你,恨不恨我?”
“不恨。”
晚晚摸了摸他的脸,把他沾到脸上的湿发拂去一边,温柔地告诉他:
“喜欢你,云霓喜欢你,阿怜。”
晚晚声音柔和,将凌霄仙宫被灭一幕娓娓道来。
“她身为仙道魁首,凌霄宫主,有很多的不得已,她知道你们不能在一起,将你送走是在保护你。”
迟夙回忆起他醒来的时候。
一个人躺在溪边,他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只知道自己叫阿怜。
后来,听人说十大仙门围剿凌霄仙宫一夜被灭,凌霄宫主云霓身亡,他有片刻愣怔。
但也只是愣怔,因为他完全不记得谁是云霓。
后来,又过了很久,久到他忘记是多少年,万妖城的昙花永不凋谢,就像头顶永不褪去的黑夜。
他拥有世人羡慕的不死之身,而世人不知道的是,长生比死更难熬。
如今他知道,他一直找的人,一直等待的人,就是她。
昨夜,他清楚地看到那一幕后,在面对晚晚时,竟也生不出恨,只下意识地乞求她原谅。
“对不起。”
“忘记你是我的错,但我还是希望以后你不要忘记我。”
晚晚没动:“为什么要这么说?”
迟夙动了动唇,终究没再说什么。情绪激荡的片刻,又有血丝从嘴角溢出。
晚晚伸出手指替他抹去,又用唇碰了碰他的脸。
不愿意说,那便不说吧。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总能保护好他的。
雪花依旧落下,在冰面上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她又摸了摸他的手,很凉。
“我来之前你有没有疗伤?有没有吃药?”
他像个没事人,毫不在意,一一否定。
他神魂不稳,识海受损,又因此刻心情不佳,他压根儿就没想过管自己。
“那你先疗伤吧?”
迟夙直接了当地拒绝:“不要。”
晚晚试图和他讲道理:“早疗伤早好,不然难受的还是你自己,连我都受影响。”
迟夙不说话了,低垂着眼,视线落在水面上,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晚晚:“......”
又耍起了小孩儿脾气。
晚晚看着他通红的唇瓣,雪色里衣的衣襟上还有一片尚未晕开的血,轻轻叹气。
这里这么冷,别说疗伤了,自虐还差不多。
晚晚低声道:“那我帮你疗伤?”
他唇瓣微微勾起:“好。”
他又小声:“我想喝糖水。”
晚晚厨艺比不过他,煮糖水还是没问题的,迟夙一直都很爱喝。
晚晚痛快道:“我给你煮。”
从冷泉出来后,晚晚先去给他做了碗糖水。
他拿着小勺,长睫微垂,小口小口喝着糖水,莫名显得有些乖。
不久后。
窗外的晨光透进来,慢慢倾斜,一点点移动至两人身上。
两个人笼罩在微光下,虚幻的有一种不真实感。
晚晚认真地帮他疗伤,直到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不适才停下。
风轻轻地拂来,薄纱轻摇,鼻间弥漫着淡淡的幽昙清香。
晚晚微微低头去看他,他趴在她腿上睡着了。长直的睫毛垂下,眉眼好看的像莲花瓣,薄唇光华潋滟,安静又乖巧,怎么看都看不腻。
即便是睡着了,也要与她十指相扣,牢牢抓住不放开。
不管是她所看见的前世,还是今生,迟夙表达爱的方式,便是占有。
他从小就不是个正常的孩子,无情无欲,情感缺乏,极度自我封闭,对什么都难以产生兴趣和情感。
但她知道,他一旦产生感情,就是沉溺。
*
晚晚不想睡,将他挪到云被中后,独自从寝殿走了出来。
白虎君与玄武君迎了上来,目露担忧。
“睡了,放心吧。”
二人点头。
晚晚看向坐在一旁喝茶的师尊,灵玺剑君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极轻地点了一下头。
晚晚收回视线,郑重其事地问二人:
“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二位君上。”
白虎君与玄武君对视了一眼,示意她继续说。
“你们陛下到底用了什么禁术把我唤回来的?”
白虎君不敢隐瞒,将自己的猜想尽数告知。
灵玺剑君敲了敲桌面:“还灵?何意?”
晚晚却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
“白虎,带我去见渊烁离。”
*
妖界禁涯。
白虎君带着晚晚来到一处悬崖旁,这里禁制法阵无数,层层叠叠。
白虎君先行进入。
渊烁离被困魔法阵禁锢,灵火灼烧着他的身体,他丝毫不得动弹,怒视着站在法阵外的白虎君。
“这就是你们对待旧主的态度?”
白虎君笑着道:“不敢不敢,不过是困魔阵而已,大人连神弃之渊的罪恶之火都承受过了,又岂会在意这小小的灵火。”
渊烁离气得脑仁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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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章 三日后,本尊必取他们狗命
渊烁离没想到他和钟天师竟被云归晚和迟夙两人联手玩了一道。
原来那晚,迟夙紧急闭关,正是发现了体内的禁制之术蠢蠢欲动,而白虎君负责城防,早就知道城中混入了可疑人物,暗中排查了一番后,发现了渊烁离的踪迹。
几人便决定利用这次机会将渊烁离抓住,原本以为渊烁离的目标是迟夙,没想到他竟抓走了云归晚。
可渊烁离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晚晚与迟夙同根同源修为共享,甚至连她身上都带有追踪法器。
待看到晚晚出现在法阵外,渊烁离忍不住嘴欠:
“小畜生还没死呢?”
晚晚连废话都不愿多说,直接一道符箓打来,渊烁离被灵火灼烧已久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一击,立刻跪倒在地吐了一大口血。
可他双手被困魔阵的灵力索吊起,根本就无法还手,甚至连擦干嘴上的血都不能。
晚晚问:“白月璧在哪?”
渊烁离咧开沾满血的嘴笑,“你要这碎片干什么?”
晚晚语气冷淡:“有用。”
“你已经有了另外两片?”
“没错。”
晚晚抬手,虚空中出现两片光华流转的碎片。
渊烁离双眼猛地亮了一下。
晚晚自然也察觉到他的反应。
他迟疑了片刻,又好似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我听钟老头儿说,他动用了禁术。”
“虚空镜可以让人看到过去,你不会是想要找救他的法子吧?”
晚晚目光沉沉地凝视着他,沉默不语。
渊烁离大笑:“我想让他死,又怎么可能会告诉你碎片的所在呢?”
“你不说,就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吗?”
晚晚打量了他一眼,“搜魂术可比自己开口讲出来要痛苦的多。”
“王上要不要试一试?”
渊烁离不屑地看了一眼白虎君:“本王连神弃之渊的罪恶之火都能承受,又岂会怕你这小小的搜魂术?”
晚晚挑眉。
搜魂术要耗费大量的修为,如今迟夙修为已不同往日,神识强行闯入渊烁离的识海,将他的记忆从里到外搜刮了一个遍。
她看见这位妖王殿下,曾经是一名剑修,还看到他曾拜入凌霄仙宫,可她对他那些记忆不感兴趣,只专心寻找着万剑宗的记忆。
初时渊烁离还能忍受,到后来果然承受不了,忍着剧烈的头痛,气息奄奄地求饶。
“别搜了别搜了......我告诉你。”
“碎片,在万剑宗,镜湖湖底。”
他喘着粗气歪倒在地上,神魂已然受损,眼前一片金星。
“有关万剑宗的事情,我也,我也能告诉你。”
他努力看清面前这个少女的身影,微笑着恳求:
“但我有一个要求,如果你合成虚空镜,能不能给我用一用,我想找一个人。”
*
云归晚离开后不久,禁渊内部突然出现了一道修长的影子。
与此同时,禁锢渊烁离的法阵骤然消失。
渊烁离疑惑看去。
而那道身影几乎在瞬息之间来到了他身前,摁住他的脑袋,猛地砸向了一旁的石壁。
来人没有动用灵力,只单纯用了武力,力道极大,轰然一声巨响,万仞石壁拦腰断裂,碎石与尘土飞扬,惊得附近栖息的群鸦四散奔逃。
渊烁离根本就来不及调动灵气护体,脑袋被重重地砸下去,直砸得他眼冒金星,鬓发散乱,额头血流如注。
碎石纷纷扬扬落下,砸在两人身上,可那人毫不在意,迅速掐紧他的喉咙,喉间空中骤然减少,渊烁离满脸憋红,艰难地喘气。
他从未如此狼狈过,几乎立刻暴怒,张嘴便要骂:“你他妈......”
可话到嘴边顿住。
头顶血月如钩,耳畔风声呜咽,似鬼哭狼嚎,禁制结界笼罩了整个禁渊,散发出幽幽蓝光。
渊烁离看清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
明明生得颠倒众生,红眸摄人,眼底却满是阴翳,一副不把他弄死誓不罢休的模样。
偏偏他又极度自大,不用妖法不用灵力,仅仅是用拳头揍他,就将他揍得头破血流,毫无还手之力!
他妈的!
知道自己落入迟夙手中没什么好下场,渊烁离仍想骂句粗口。
渊烁离抬手欲向他腹部砸去,谁知迟夙反手就将他按入那堆乱石间,他冷冷吐字,声音像浸了冰:“不自量力!”
月光落在钳制他脖颈的那只雪白的手上,原本是持剑或执笔的一只手,此刻却青筋暴露,狰狞异常。
地面如玻璃般崩裂开来,整个禁渊山崩地裂,乱石纷纷。
渊烁离被他紧紧按住脖颈,脸扎在碎石中,不住地喘气。
他怒道:“小畜生!”
迟夙恍若未闻,他垂着眸,银发在背后散乱如雪。
“你碰了她哪里?哪只手碰了?”
想起被他碰过的那只白润的耳朵,迟夙更加压抑不住眼底的杀意。
“这只?”
“咔嚓”一声,清脆的断骨声响起,渊烁离闷哼一声,脸色顿时雪白一片。
“疯......疯子!”
他的手腕被他生生掰断。
迟夙低缓的声音传来:“你还抱她了?”
渊烁离忍痛怒道:“你是不是有病!”
话音刚落,又是断骨声响起,渊烁离终于撑不住,大叫一声。
他整只手臂都被迟夙折断,以诡异的姿势落在地上。
迟夙看着他,一把抓住他头发。
渊烁离被猛地抓住,后颈立刻钝痛传来,眼前一阵发黑眩晕,他对上迟夙的眼,阴郁冷戾得令人心惊。
“谁让你掳她的?嗯?”
渊烁离痛得紧闭牙关,一张嘴便是满口鲜血和落齿。
“钟鼎,钟磬竹。”
迟夙点了点头,“很好。”
趁这空当,渊烁离才缓过劲儿来。
他腾出完好的左手,自虚空中猛地一抓,一把黑色长刀横亘于身前,迟夙眼眸一眯,身形迅速向后跃去。
渊烁离捂住自己受伤的手臂,魔气蒸腾而上,欲要疗伤,可迟夙已然将他的筋脉崩碎,右手已废。
他蹙眉,抬手一刀,将手臂斩断。
紧接着,他踏风而来。
迟夙唇角微勾,唇畔漾出梨涡,容貌昳丽的好似不应该存在这暗无天日的禁涯中。
可他眼里有嗜血的冰冷,周身气场强大,神识尽数覆盖这广阔无垠的禁渊。
“你打不过本尊的,别白费力气了。”
说罢,他单手结阵,一掌向他击去。
巨大的灵流碰撞,引来头顶阴云翻滚,九天之上,一道刺眼的闪电携雷霆万钧之势劈落,将渊烁离瞬间击败。
“帝君境?”
渊烁离口吐鲜血,满脸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迟夙眼皮微垂,居高临下地看着被他揍得爬不起来的男人,眼中满是嘲讽。
“姐姐不喜欢我杀人。”
“但姐姐没说我不可以杀恶人。”
青年轻笑一声,眼眸微眯,长睫一敛。
“滚回去告诉钟鼎和钟罄竹,三日后,本尊必取他们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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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在房内浅眠了一觉的晚晚醒来后发现,迟夙又不在。
她隐约察觉到心底一抹暴戾的情绪滋生,却又找不到源头。
这种暴戾,像极了迟夙发狂的时候。
她一直都知道,迟夙并没有从那种极端情绪中走出来,所以,他总会在她入睡后,抱着她回到问仙台的鸟笼中。
她闭上眼睛,搜寻着他的识海,一帧一帧的画面看过去,她发现了一个幽闭的空间。
这个空间,是迟夙经常流连的地方,也是他记忆中,他出现最多次的地方。
她不敢仔细琢磨,怕被迟夙发现,于是,她离开识海,放开神识,仔细探查着这座问仙台。
最终,她在问仙台最深处,地面以下,发现了这个空间。
她毫不费力地落入了这片空间。
里面太暗了,除了四处攀爬的藤蔓滋生出来的荧光外,什么都看不真切。
晚晚在此刻万分想念她小灯泡一样的本命玉蝶。
轻轻叹气,晚晚指尖聚灵,一团灵火腾空而起,照亮了大部分空间。
待眼睛适应面前的光亮后,晚晚一愣。
整个空间内,一片狼藉。
四周的墙壁上是暗红的血迹,像水波一样,墙壁上被人用剑刻了许多铭文和奇怪的符号,铭文内部的沟槽里也渗满了血迹。
地面上同样也有血迹,散落着各种法器的碎片,还有纸张。
晚晚捡起一张纸看,上面什么都没有。
她的视线转向一旁,那里有一座石台,石台上有黑纱垂落,晚晚走过去,看到那里随意丢弃着一柄匕首,上面的血迹已经干涸成黑色。
连台子上,都落了不少血。
这里散落着更多的纸,上面画了东西。
晚晚招来那团灵火,看清了纸上画的东西。
是蝴蝶,翅膀上有她的脸,还有他的脸,深沉的黑和刺目的红,像是用墨和血画成的。
除了蝴蝶,还有各种鬼画符,看起来诡异无比。
整个空间,气息压抑到令人喘不过气来。
她忍不住靠在台子上,按了按心口。
又不知碰到了什么开关,几道华光从台下迸射而出,一个巨大的法阵缓缓在地面显出。
晚晚眯着眼仔细辨认了一番,倒吸一口凉气:“溯洄之术。”
“溯洄之术,还灵天道,周而复始,万象更新。”
她这才明白过来,她便是迟夙动用了禁术,取了自己的肋骨,用聚灵丹为她重聚血肉,在这里诞生的。
而他,则选择回归本源。
回想起灵玺剑君的话,晚晚的心如浸入冰水,又似冰锥扎进了心窝,冷得她牙齿发颤。
迟夙,他到底干了什么啊!
恰在此时,晚晚的身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道低哑的轻唤传来。
“晚晚。”
晚晚猛地僵住,苍白着脸回头看他。
迟夙一头银发站在黑暗中,黑衣几乎与暗夜融为一体,手背上的血迹一滴滴落下,砸在地面上。
他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地面上已积聚了一滩血。他脸上仍带着笑意,可眼圈红红,又好似要落泪。
他一步步朝晚晚走近,晚晚后退一步,靠在石台上。
“你都知道了?”
他的语气很淡,晚晚却莫名感到压迫,但她仍旧点了点头。
“那你会生气吗?”他又问。
晚晚没有回答他,而是看着他走到了自己的面前。
迟夙垂眸与她对视,眼神有些疯狂,眼底仍有戾气翻滚。
晚晚抬起他流血的那只手,看到手背上沾了灰尘的伤口,轻轻地帮他吹了吹。
她看着他问:“疼吗?”
迟夙摇了摇头。
晚晚拿出小帕子,小心地帮他清理着伤口,专注又认真。
看着少女低垂的眼,皎洁的容颜,迟夙的心一瞬间静了下来。
“我会把所有威胁你的人都杀了的,没有人再敢抓你了。”
晚晚无语,现在她担心的是这个吗?
“溯洄之术。”
她叹气,“你有没有想过,你走了,我该怎么办?”
她直接挑明:“如果我回来的代价是换你消失,那我宁可不回来。”
她放下他的手,拾起石台上的那把匕首,放在手中把玩,食指轻轻蹭了蹭刀刃。
“如果我死了,这个禁术会破除吗?”
迟夙呼吸一滞,猛地打掉她手中的匕首,一把掐住她的腰将她抱上石台。
“不要!”
他捧着她的脸,任由手上的鲜血染红了她一侧的脸颊。这一幕触动了他识海深处的记忆,让他越发不安,他低声哀求:
“姐姐不要。”
晚晚头痛。
“就一个月!甚至连一个月都不到!”
晚晚气他是个棒槌,做事完全不计后果,忍不住点着他的脑门:
“你是真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啊?就为了这十几日,你居然跟天道那种无良资本家做交易?!”
何况,天道还骗了她,说什么让她阻止他崩坏世界,可最后呢......
这气她不受,她一定会讨回来的!
少女小嘴叭叭地说着,迟夙定定地看着她,睫羽一颤,眼尾一点点泛红,声音瞬间低了下来:
“可是,我太想你了。”
“只要能再见到你,便是只有十几日,我也心满意足了。”
他不敢说,他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做过多少个虚幻的梦。
他甚至无法看清梦中她的脸,她不回来,不入梦,不让他看。
晚晚被他的模样融化了,语气也不由得放软:
“真的没有办法挽回了吗?”
迟夙认真想了想,“如果可以,你等我化形。”
“多久?”
“说不好。”
他一本正经,“十年或一百年。”
晚晚气的骂他:“混蛋!”
她一把将他推开,手腕用力将他按倒在石台上,自己则翻身压了上去。
他无措地看着她,耳朵逐渐粉红。
“你敢让我等一百年,我就改嫁!”
少女咬破他的唇舌,淡淡的血腥味弥漫在唇齿间,但他好像特别xing奋,连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她攻城掠地,咬他的脸。
猝不及防中,雪白的兔耳从发间钻出,晚晚立刻攻了上去。
他缓缓扭头到她颈侧,烟一样的声音撩拨,温热的呼吸像she,将她收紧。
“姐姐。”
干净昳丽的眉眼隐在了阴影里,说话的语气带着偏执的疯狂。
“用力点,让我疼。”
她被他虚乎乎的奶气音勾得脚.趾紧.绷。
牙齿毫不留情地咬了下去。
他从来都不是乖巧的,也不如他表面上看起来那般容易害羞,但他掌握她的弱点,她的心软,对她放纵。
他摸着她的脖颈,感受到剧烈的脉搏跳动,将那血色尽数抹在她的白皙上。
视线恍惚。
恍惚使他回到那些日子,在那些幻觉里,他便如同今日这般,任由鲜血落满她白皙的皮肤,在她身上开出靡艳的花朵。
他分不清他到底想先杀了她还是先杀了自己,把自己关在这里不停地想,想过去,想现在,想未来,想她。
囚也不忍,放也不舍。
“姐姐。”
他又唤她,凑近她耳旁轻声说话。
“什么?”
“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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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1章 阴谋暴露
朱雀与程砚微被困在九华城两日了,两人想尽办法也未能突破结界传信出去。
“听说今日又失踪了数十名修士,最可恶的是,万剑宗竟然贼喊捉贼,诬赖妖界。”
程砚微从门外进来抱怨,“不仅如此,连城中都防范极严,围的跟铁桶一样,只许进不许出,闻笙那边也毫无消息传来。”
朱雀也是发愁的不行,眉心都快被自己掐烂了,他从未觉得如此棘手过。
这两日他一直在城内试探结界,可这结界相当强大。如果不出他所料,阵眼应当在钟磬竹身上。
而自那日过去,他明显觉得钟磬竹的气息变得强大,让人不由得心生恐惧。
“如果能传信出去,让陛下直接从外破开结界就好了。”
“若是将钟罄竹与钟天师的所作所为公布天下,陛下便可以无视公约,直接打进万剑宗。”
正在这时,倚在窗口前的程砚微突然目光微凝,视线落在楼下一处暗巷中。
暗巷中站着一位身穿鹅黄衣裙的少女,正是褚烟烟。
她抬头朝程砚微看去,同时使用了传音入密。
“程师姐,我帮你们。”
*
离迟夙的千岁诞辰还有三日。
昨晚放肆后,晚晚多睡了一个时辰,迟夙要她好好休息,自己则开始处理妖界事务,又筹备攻打万剑宗的事宜。
当朱雀与程砚微的留影和传音出现在晚晚手中的传音法器上时,妖界已经开始调动军队,准备大肆进攻万剑宗了。
而朱雀传回的影像,更是令众人惊诧不已。
晚晚看着画面中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猜想这便是渊烁离口中吞噬混沌之力的钟磬竹。
待钟天师将那几位修士丢进血池中时,迟夙伸手捂住晚晚的耳朵,轻声道:“闭上眼睛,别看。”
晚晚乖乖闭眼。
耳畔传来修士们的惨叫,更多的是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许久后,声音止息,迟夙道:“姐姐睁眼。”
画面最后定格在钟磬竹那张惨白的脸上。
晚晚愣了一下,这张脸,竟似在哪里见过。
目光一直落在晚晚身上的迟夙,发现了她的异常,低声问:“怎么了?”
晚晚思索了片刻,猛然想了起来。
“是他。”
“谁?”
“是当年围攻凌霄仙宫时领头的那名剑修。”
迟夙摩挲了一下晚晚微凉的手指,声音淡淡:
“原来是他杀了你。”
“那就更不能饶恕了。”
*
在万剑宗参加九华法会的众仙门在安逸之余逐渐嗅到空气中的诡异气息,眼看着还有三日就要攻打妖界,却有越来越多的修士失踪,一时间人心惶惶。
可更多的人,被万剑宗的秘境吸引,得了天大的好处,更加维护万剑宗。
众修士与万剑宗歃血为盟,秣兵励马,准备在最后一日到来前攻入妖界。
在一处被浓荫掩盖的院落里,妆扮成一名小侍女的程砚微站在褚烟烟身旁,正翘首以待。
褚烟烟看着程砚微脸上的期待,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心中一阵酸楚。
“你们在一起了?”
褚烟烟蓦地发问,程砚微愣了一下。
她猜不出来褚烟烟葫芦中卖的什么药,便诚实道:“我们......刚在一起。”
“我听说,你陪他二十年。”
褚烟烟恍惚地想着,如果她也陪他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他会不会也爱上她?
可终究是她错过了。
她看着院中的繁花,低声喃喃:“他会亲你吗?他对你是不是永远都没有对我那般冷漠?原来他也会爱人啊......”
看到程砚微疑惑的眼神,褚烟烟揉了揉额角。
“你放心,我没有想要拆散你们。”
“当年,我因嫉妒,害了云归晚,所以才落到如今这个下场,这大概就是报应吧。”
程砚微仿佛突然不认识她了,迟疑了半晌后唤她:“烟烟小姐......”
她握紧了石桌上的长剑,“我时日已无多,没有办法再与你争了,我一直都知道季师兄厌恶我,但没想到他还肯相信我。”
褚烟烟站起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样,我已经很满足了。”
她提步下了角亭,朝院外走去,头也不回道:“这场战争,你们一定要赢,我就当,你们是为我报仇了。”
褚烟烟的身影自月亮门消失,另一边,一名陌生男子就走了进来。
程砚微愣怔片刻,那人便已到她身旁,熟悉的气息传来,“砚微。”
“闻笙,我担心死你了。”
程砚微见是季闻笙,眼圈一红,忍不住伸手抱住了他的腰,季闻笙轻拍她的脊背,一边小声安慰她。
程砚微知道此时不是叙旧的时候,拉着季闻笙躲进树荫中,打开了手中的留影石。
留影石上清晰地记录着洞府中血腥的那一幕。
“闻笙,时间紧张,事不宜迟,我就长话短说了。”
程砚微将晚晚差点被掳一事和晚晚传给她的讯息告知季闻笙,“明日,妖界将大举进攻万剑宗,在此之前,阿晚需要闻笙你帮一个忙。”
*
几位剑修凑在一起比试后,累了打算喝口茶水,蓦地瞧见随身携带的传信法器皆亮起。
一位剑修好奇地打开了传信法器,正好看到钟天师朝一处洞府内走去。
他嘿嘿一乐,道:“妙啊!原来看似严肃古板的万剑宗也有八卦新闻推送啊。”
另一人道:“谁啊?”
他道:“钟天师呗!如此小心翼翼又藏着掖着的,肯定是私会相好去了,说不定有春宫图可以看。”
几人来了兴致,皆围了上来。
画面很清晰,隐约能听见暴躁的嘶吼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发狂。
“爹,好疼,救我——”
几人脸色一白,收起脸上的笑,对视了一眼,继续看下去。
画面一转,钟天师转入洞府中,一个巨大的血池出现在众人眼前,血池内,一团血肉模糊的不明物体被锁链紧锁,径自挣扎哀嚎。
“我草!这是什么鬼东西!”
这位剑修的嗓门极大,惊得树上群鸟飞起,几人大惊失色,眼睛却不敢离开这画面。
“妈的!这怪物竟然管钟天师叫爹?难道是钟磬竹?”
“怎么可能?!”一位剑修几乎紧张到握不住手里的剑,“钟磬竹他他他......他不是个人么?!”
画面中传来说话声,正是万剑宗大弟子袁诀抓了修士来的那刻。
“师兄?”其中一位剑修蓦地站起,不敢置信地盯着那画面,“这人是我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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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2章 同盟内讧
这段图像,万剑宗几乎每个修士都收到了,不仅如此,连修真界没有参加九华法会的各大仙门剑派,都收到了。
有见多识广的隐士认出,那是当年被关在凌霄仙宫后山禁地的混沌兽,由苍元玉吸收的浊气所化,后来凌霄仙宫消失,那混沌兽也不知所踪。
众人没想到,此等天地厌弃的魔物,竟存着吞噬苍元玉的恶毒心思,若真的被他夺去苍元玉,修真界将面临真正的腥风血雨。
修真界众人权衡之下,立刻马不停蹄地带人赶往万剑宗。
……
谢家家主谢无渊也收到了这段传信,拿起长剑召集门下修士就要冲出门去。
“无渊!”
褚灵均牵着两个孩子的手走上前,剑无渊脚步一顿,看向妻子。
他从太和仙门脱离后,重新振兴谢家,与褚灵均成婚生子,虽然褚灵均放弃家族选择了他,但他明白,她的心底,仍挂念着他们。
褚灵均上前,解下腰间的平安符挂在剑无渊的颈中,微笑道:“若褚家仍执迷不悟,不必手软。”
……
而魔界,年轻的魔君收到了妖界的传信,蓦地松了一口气。
“万幸,万幸。”
还好他没有完全同意与万剑宗结盟,否则以钟罄竹的手段,他们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说不定连魔界都要成为钟罄竹的囊中之物。
魔君站起来,长袖一甩,“来人!把魅姬抓起来!”
片刻后有魔修来报:“君上,魅姬已经逃离魔界。”
一旁的护法沉吟道:“君上,魅姬出逃,若是以君上名义助万剑宗,恐会引起那位妖尊陛下的误会......”
魔君思索片刻道:“待本君传信给尊上,再做决定。”
*
纸是包不住火的,真相终究会浮出水面。与此同时,在万剑宗头顶的巨大天幕上,地宫中的血腥一幕正在上演。
海市蜃楼一般的雾气中,无比清晰地展示了那处地宫中发生的一切,一遍又一遍,不停地循环。
所有的修士都惊骇地看着这一幕,看着那血肉模糊的怪物将数名修士撕裂,吞噬他们的金丹,最终变成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就是此次讨伐妖界的盟主——钟天师之子,钟罄竹。
“操他妈的,上当了!万剑宗这是把爷爷们当猴子耍!”
粗鲁的体修一拳砸碎了廊柱,哗啦一声巨响,长廊倾倒了半边。
“狗日的钟鼎!狗日的万剑宗!简直是修真界的败类!”
暴躁的剑修怒骂不已,一剑削去天音殿的琉璃宝顶。
“老子咒钟鼎亲娘爆炸螺旋升天,钟罄竹没屁眼!”
骂声四起。
紧接着,又有人用传音术发出呐喊:
“诸位道友听好了,万剑宗联手各大宗门讨伐妖界是假,抢夺苍元玉是真,万剑宗只是利用我等攻打妖界,自己好坐享其成,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浑厚清朗的声音回荡在各峰,余音不绝。
“没错!诸位道友,此乃上天警示,苍元玉乃三界至宝,万万不可落入魔物钟罄竹手中!”
“不仅如此!”
有逍遥宗的长老站出来,神情激愤,怒斥道:
“我逍遥宗十名真丹境以上修为的弟子,在此折损了六名,钟鼎!钟罄竹!逍遥宗从此与你们不共戴天!”
“殇音派折损两人!此仇不共戴天!”
“沧澜剑派折损三人!此仇不共戴天!万剑宗钟罄竹,拿命来!”
万剑宗上下顿时乱做一团,有修士直接闯入万剑宗主殿大开杀戒,万剑宗弟子抵挡不住,连连后撤,一时间刀光剑影,鸡飞狗跳,热闹纷呈。
但更多的修士还是选择观望,希望万剑宗能给众人一个说法,毕竟,苍元玉这种东西,只要分得一小块,便能生出举世无双的灵脉。
一处偏僻的角落里,站立着三道人影。
季闻笙的身形隐在暗处,拍了拍身旁红衣青年的肩膀,赞道:“这一手幻术精妙至极,多谢林二当家。”
“嘿嘿,不敢当不敢当。”青年露出白牙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程砚微璀然一笑,“如今我们这些昔日旧友,也快要聚齐了,阿晚知道你们也来了,一定很高兴。”
红衣青年点头,“我刚来大陆就听说修真界欲讨伐妖界,想当年咱与小迟迟那是过命的交情,还是我林宴的偶像,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我听说了这件事后就立刻赶来了,没想到剑君你也在。”
他笑嘻嘻的,面上却满是桀骜与不羁:“敢打苍元玉的主意,本公子倒要看看钟家父子俩如何作死!”
这名红衣青年正是蓬莱仙门的二当家林小公子林宴。
蓬莱远在海外,林家一脉不仅制毒了得,连天象幻术都掌握得炉火纯青,林宴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季闻笙与程砚微在接到了晚晚的嘱托后,想找蓬莱仙门尝试碰碰运气,没想到遇见了行止大师,再由他指引,让他撞见了同样易容的林宴。
林宴毫不犹豫地应下,就有了如今万剑宗内乱的一幕。
“如今,我们只需在万剑宗内静观其变,等待他们打来就行了。”
季闻笙虽用了障眼法掩去容貌,周身气质仍温润如玉,笑道:
“若是让师妹和师弟知道你帮了我们这么一个大忙,一定会感谢你的。”
“别在意,都是朋友,当年我本领低微,那一战未曾帮过忙,如今......不过说起来,我在游历海外多年,好久没见过小迟迟和云仙子了。”
林宴说着,脸上露出向往的神情,活像一个狂热粉丝。
“听说他如今是四方大陆的第一尊者,修为在登仙境甚至更高,果然同我想象中一样强,听说三界为了拉拢他,送了不少美人到妖界,连修真界大半女修,都慕艳他的美色,甘愿自荐枕席,可他毫不动心,仍旧记挂着发妻云仙子,甚至修建登仙台欲上天界寻她,如此深情又可歌可泣的爱情,真令人动容......”
季闻笙但笑不语,看脸上的表情显然十分认同林宴的话。
“不过话说回来,本公子自认长得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天赋异禀骨骼惊奇,又是蓬莱年纪最小的二当家,浑身上下除了帅没有别的缺点,如今连剑君你木头一般不解风情之人都有了程姐姐。”
林宴捏了捏自己的下巴,陷入了深思:“我很奇怪,为什么就没有仙子对我示好呢?难道是因为本公子太过优秀,让她们自惭形秽不成?”
木头一般不解风情的季闻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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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3章 广场对质
他扶额,正想说什么,只见面前来了一位眉眼秀气唇红齿白的小和尚,衣带当风,朝两人一礼。
“季施主、程施主、林施主,我家师父有请。”
这小和尚两人都认识,正是行止大师座下第一弟子,妙真。
林宴熟稔地拉住妙真的衣袖,腆着脸凑过去,“真真小师傅,你佛法高深,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妙真古怪地瞅了他一眼,思索片刻后,顺手摘下了一片叶子,朝空中轻轻一吹,再任由它打着旋儿落地。
林宴静静地看着那片叶子,恍然大悟。
“真真小师傅,我明白了!”
林宴露出标准的八颗牙笑容,清了清嗓子:
“你的意思是,人如草木,心如止水,万事皆不可强求,应当顺其自然,缘分到了,自然水到渠成,是不是?”
小和尚闻言面皮抽动了一下,微掀眼睫,瞥了一眼林宴,露出仿佛看白痴一样的神情,转身离开了。
程砚微在一旁看着,见妙真走远,实在忍不住了,才捧腹大笑:“妙真小师傅的意思是,你就吹吧,早晚会把自己吹上天去!”
林宴:“......”
反应过来的林宴冲着妙真的身影大喊:“妙真!你等着,本公子跟你没完!”
林宴气呼呼地回头,看着程砚微和季闻笙奇怪的眼神,他一拍脑门:
“是我要求太高了?那我就放低一点......”
他认真想了想,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
“那就......”
“雌性吧......”
*
万剑宗议事厅内一片狼藉。
钟天师愤而斩杀了一名偷袭他的修士,暴怒大吼,“到底是谁干的?!给我查!”
袁诀一脚踹翻一名逍遥宗的符修,那符修眼见不敌,甩出一道藏匿符,一阵白烟炸开,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等术法,弟子在外听闻过,恐是蓬莱林家。”
钟天师怒不可遏:“蓬莱仙门现在何处?”
袁诀道:“蓬莱前两日拒绝结盟后,已带着族人离开九华城,如今城内大乱,人心不稳......”
“不听话的狗还留着做什么?”
钟罄竹双目血红,提着一位体修的衣领,单手成爪,穿透了那体修的胸膛,生生掏出了他的金丹。
鲜血四溅,将他的白衣染上大片血迹。
他对上那修士瞬间灰白的脸,狞笑道:“既然已经被这帮蠢货察觉了,那便都吞噬了就好了。”
钟天师怒道:“不可!你要毁了修真界吗?!”
钟罄竹一愣。
钟天师放缓了声音:“磬儿,莫要冲动,这些好刀,是要为我们开路的。”
袁诀赞同道:“师尊说得没错,公子,这些人虽是乌合之众,但对付那帮妖修绰绰有余。”
“呵——”
钟罄竹轻蔑一笑,“爹,你是不是太过自信了?还真当自己是修真界的尊主吗?又或者,你根本就是为了......”
“住口!”
钟天师原本就被这些事情扰得心神不宁,听钟罄竹如此说,自然不悦,上位者的气势爆发出来:
“我做这些事情究竟是为了谁?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别忘了,只有这样,才能顺利拿到苍元玉!”
钟罄竹冷冷地看了一眼钟天师,忍下心中不悦,转身出了议事厅。
*
随着万仞山上空海市蜃楼的消失,议事厅前广场的钟声也响了起来。
季闻笙等人敏感地察觉到,殿前广场的气息有异,便只站在远处的山峰上观望。
钟天师的身影慢慢出现在殿前广场,手上只捧了一支拂尘,仍旧是仙风道骨的模样,仿佛心怀天下苍生。
众人正闹的不可开交时,有人眼尖瞧见了钟天师,立刻破口大骂起来。
“好你个钟老儿,日你个仙人板板,不得好死的狗东西,竟然饲养邪物,还叫爷爷们替你卖命!”
“没错!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还我徒儿性命来!”
“还有这些败类!一丘之貉,你们几大剑派没一个好东西!比之当年灵剑峰差远了!”
众修士吵吵嚷嚷,几位当时带头签字的掌门被众人强押上来,人人面若死灰,仿佛不堪受辱。
钟天师一边叹气一边摇头,语气惭愧至极:“诸位道友,请听贫道一言。”
“此乃有人制造出来的幻象,意在蛊惑人心,篡改事实,分化我等同盟......”
钟天师话未说完便被人打断:“卑鄙老头儿,你讲此话可有证据!”
钟天师缓缓道:“施展海市蜃楼幻术的,正是擅长此道的蓬莱仙门藏毒一脉——林二当家林宴,也是那妖孽的旧时好友。”
众人闻言,顿时窃窃私语起来,百年前的事众修士的确有印象,蓬莱林家与灵剑峰走的极近。
钟天师见状,不疾不徐地道:“想必正是得知我等欲攻打妖界之事,前来捣乱,令我们军心大失,不战而败。”
沉默了一会儿,有修士大喊:“那你又该如何解释钟罄竹之事?”
钟天师叹气:“诸位皆知,犬子自小体弱,命不久矣,莫说修魔了,便是筑基,都是不可能的。”
说罢便招来了钟罄竹。
众人见钟罄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试探之下竟丝毫灵力也无,分明连聚气都不会,顿时信了一大半。
“竟真是个废物呢!”
“谁能想到万剑宗的继承人是个连聚气都不会的蠢货?”
“哈哈哈哈,前几日我瞧见他便觉得他与众不同,原来是个不能修炼的病秧子!”
被众人指指点点低头不语的钟罄竹猛地攥紧了拳头。
这些话虽然难听,但钟天师知道最能安抚众人,略略放心,又道:
“待到了明日,我等便可攻入妖界,拿下苍元玉,届时,万剑宗定与诸位平分苍元玉,各自供奉,化为灵脉,滋养天下众生。”
平分苍元玉?众修士的耳朵立刻支棱了起来。
先前征讨妖界的檄文上可写明了是轮流供奉,众人当时心知肚明,除了那些数一数二的大仙门大剑宗,他们那些小仙门根本就不可能有机会接触到苍元玉。
他缓缓扫视了一眼御剑的众人,痛心疾首:
“贫道从无私心,日月可鉴,明日就是决战之日,诸位又为何不愿相信贫道呢?”
众修士不语,内心却开始动摇。
毕竟苍元玉这种天地至宝,别说一小片,便是身处其灵力覆盖范围内都能令修为猛增,何况那些正处于渡劫前夕的修士,若有苍元玉护体,渡劫不在话下。
眼见这些人目露贪婪之色,林宴忍不住道:“看不出来啊,这糟老头子有当邪教头目的潜质。”
程砚微抱紧了怀中几乎快要炸毛的团子,“马上他们就该哭了。”
她的视线落在钟罄竹青筋暴露的手背上,笑了一声:“没看见钟罄竹快要忍不住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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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章 恶人自有天收
视线再次转向广场。
钟天师朝众人再次一礼:
“为表诚意,请诸位掌门宗主上前来,与贫道立下血誓,若贫道有半句假话,便叫贫道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修真界的誓言往往作数,更何况又是血誓。众修士略略动心,一时间广场上只闻窃窃私语之声。
“钟天师连血誓都敢立,还怕他个鸟!”
“俗话说得好,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只要能得到苍元玉,便是冒个险又如何?”
“没错,我们真阳剑派地处西北,灵脉枯竭,若得那么一小片,便能起死回生。”
在一片自欺欺人的声音中,仍有人持怀疑和反对的态度:“诸位可要三思啊!那位陛下可不是普通的妖,若是被妖界报复可如何得了?”
逍遥宗殇音派等站在远处,态度不明。
无定剑宗则与菩提寺在一处,傅行知与行止大师皆属于真人不露相那种,钟天师等人也从未将这两人放在眼中。
片刻后便有与万剑宗交好的几位掌门与首席弟子上前要求与钟天师结血契。
林宴气得砸了一下树干,“这帮墙头草!”
“还以为他们多有骨气呢,原来还是抵不过苍元玉的诱惑!”
程砚微也微微叹气:“拥有苍元玉便拥有了飞仙的资格,得道飞升乃修真之人心之所向,他们不会放弃的。”
此时,钟天师注意到钟罄竹的紧绷的手背,知道他已心生不满,怕他破坏结盟,立刻传音给他:“稍安勿躁。”
钟罄竹收到传音后,冷笑了一声,这才抬头看了众人一眼。
只是那眼神阴森森凉嗖嗖的,像一条滑腻冰冷的蛇,让人极为不适。
所谓血誓,便是以众人之血与己之血相融于酒液中,结契双方再同时饮下,以天道之名,约束对方行事。
袁诀迅速传话下去。
不久后,众人便见褚家大公子褚澄带领一名盛装女子和一列女弟子捧着酒碗登上了广场。
“褚家果然成了万剑宗的走狗!”林宴骂了一句,紧皱眉头,有些担忧:“真要这帮乌合之众结契吗?”
季闻笙:“钟罄竹没这么简单。”
“可若是结契成功,对我们实是一大威胁。好在朱雀已找到九华城内的阵眼,待迟师弟他们到来......”
程砚微的目光随意一扫,瞧见那盛装女子的脸庞,诧异道:“烟烟小姐?”
季闻笙的视线也落在褚烟烟身上,不由得疑惑:他明明已经嘱咐过褚烟烟在大战前夕藏起来,为何今日又出现在这么危险的场合?
“承蒙诸位道友看得起贫道,贫道今日与诸位便在此对天立誓。”
钟天师率先划破了手掌,将血滴入酒液中,各位掌门宗主见状,对视一眼后便也照做。
这时,钟罄竹突然发声:“你们不是不相信本公子吗?结契之事,岂能少得了本公子?”
诸位掌门面面相觑。
一方面信任血契的制约性,一方面又担心钟罄竹使诈。
正在众人犹豫不决间,钟罄竹已走到盛满酒液的鼎器前割破手掌向鼎内滴血。
见钟罄竹的血液没有与众人发生排异反应,众人才略略放心,一一饮下了酒液。
眼见诸位掌门和宗主饮下了酒液,其余仙门便有些坐立难安,生怕瓜分苍元玉的时候没了自己份儿,一时间广场上乱糟糟一片。
逍遥宗长老见状嘲讽道:“这些人是不是疯了?连钟鼎的屎都要抢着吃!”
这些修士中是有很多傻子,但也有不傻的,察觉出端倪的人便站在一旁,不言不语,冷眼看着这一幕闹剧。
傅行知瞥了一眼那逍遥宗长老,嗤笑了一声,他漫不经心摇了摇手中的黑铁扇,蓦地合上敲了敲身旁的行止大师,“和尚,你怎么看?”
“阿弥陀佛。”
行止大师面目淡然:“其实妖尊陛下有罪没罪,他们心里不清楚吗?是不是伪证,如今还看不明白吗?”
傅行知点头,表示赞同。
“当时他们选择了相信,是因为他们畏惧苍元玉的力量,畏惧妖尊陛下将来会统领三界,是他们自己觊觎苍元玉,想铲除妖界,又想博个好名声,所以才甘愿冒着风险结盟。”
行止大师转了转手中的佛珠,微微阖目,“恶人自有天收,有人要找死,佛祖也拦不住。”
傅行知了然一笑:“这么说来,那位马上就要到了,那我就等着看好戏了。”
结契之后,那些修士立刻换了一张脸,皆凑到钟天师与钟罄竹身边,溜须拍马,钟天师一脸谦和,坐在首座,显然将自己当成了真正的仙首。
褚烟烟看着这群人虚伪的嘴脸,脸上慢慢浮现出鄙夷的笑容。
远处群山连绵,山间薄雾缭绕,澄澈的日光落入山林,自由翱翔的灵鸟在头顶飞过,雪白的羽翅牵出一道浅浅的流光。
她修为不高,但也能察觉到昔日的旧友的存在,包括她最喜欢的大师兄,她知道,他们一直都在看着她。
她前半生锦衣玉食是天之骄女,可谁想到后半生,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甚至沦为钟罄竹那个怪物的养料。
她受够了这种日子。
褚烟烟握紧了腕间藏着的短刃,暗暗聚灵,缓缓走到钟罄竹身后。
她冷声唤他:“钟罄竹。”
钟罄竹下意识回头时,褚烟烟已扬起手臂刺了下去。
“去死吧!”
察觉到褚烟烟要做什么,钟磬竹瞳孔一缩,一双淡眸突然变成野兽般的竖瞳,他大喝一声:“贱人!”
“嗤拉——”
只见寒光一闪,短刃划破了钟罄竹背部的衣衫。
他反应极快,聚气击掌一气呵成。而褚烟烟则被一掌击飞,砸在殿前的石柱上,顿时头破血流,倒地不起。
她快速扫了一眼手中的短匕,上面沾染了一些黑血,随即化作寸寸黑灰。
谁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变故,四周顿时一静。
袁诀离钟磬竹极近,立刻闪身至他身后,扶住了他的手臂。
“少宗主,你怎么样?”
钟磬竹装出虚弱的样子,倒在袁诀肩膀上,“无,无碍。”
他看着倒地不起的褚烟烟冷笑:无知蠢货。他如今是妖邪之身,岂会怕一柄小小的匕首。
有人疑惑:“这是怎么回事?钟少宗主的未婚妻竟然刺杀自己的未婚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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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5章 人间炼狱
褚澄眉头紧锁,怒视着倒在地上的亲妹妹,呵斥道:“你发什么疯!”
褚烟烟吐了一口血,看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哥哥缓缓地笑了,“我发什么疯,哥哥不是最清楚了么?”
她笑得诡异,令褚澄背后一寒,他怒从中来,扬手化出一条法鞭,裹挟着劲风朝她甩去。
隐在树丛中的程砚微也为褚烟烟捏了一把汗,情不自禁道:“闻笙,她......她为何要这样做?她会死在钟罄竹手中的!”
“那把匕首是我留给她防身的,名为诛邪,难道......”
季闻笙突然明白过来她为何要突袭钟罄竹,但想到两个人当初交换的条件,季闻笙当即做出决断:“砚微,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请你帮我一个忙。”
季闻笙与褚烟烟相遇之事程砚微也知道,于是点头应下。
这时,林宴也发现了不对劲儿,他指着钟罄竹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季闻笙当机立断,以最快的速度画好了数张符箓,猛地朝高台上的钟罄竹击去。
......
褚烟烟刺杀钟磬竹一幕,仅有离得近的两位修士瞧见,两人回想当时情景,顿时面色苍白,脑子都懵掉了,可再看钟罄竹的瞳孔,又恢复成了原样,两人不敢声张,只心中不停地打鼓。
钟天师冷冷地扫视褚澄,褚澄连忙上前给钟罄竹赔罪,伏低做小,“舍妹患了失心疯,伤了少宗主,但凭少宗主处置,曲某绝无怨言......”
褚烟烟看也不看自己的哥哥一眼,强撑着身体爬起来,神情癫狂,狰狞大笑:
“你们这群蠢货!可知自己刚才喝下的东西是什么?”
众修士面面相觑。
“是混沌之血啊!哈哈哈哈!”
混沌之血?!
众人面色大变。
她因动作幅度太大,猛地咳出了一口血,艰难地喘息了一下,又再次大笑。
“小女子奉劝诸位,好好查看一下自己的金丹,晚了......可就没救了。”
修士们闻言,心中一惊,急忙进入丹田去查看自己的金丹。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俱是大惊失色。
漆黑的血液如同疯长的藤蔓,已经缠绕上腹中的金丹,仿佛捏着众修士的命脉。
正在这时,数枚符箓破空而来,袁诀见状拔剑抵挡,谁知那符箓径自爆裂,未伤众人分毫,仅有数枚兰花花瓣落下。
这时,又有修士发觉了异常。
“少,少宗主,你背后是什么?”
话音未落,众人便见钟磬竹整个人如同漏气一般,漆黑浓烈的魔息从背后的伤口迸发出来。
青天阁一位长老喃喃道:“魔......魔息?”
与此同时,他皮肤下的骨骼咯吱作响,而钟罄竹的脸色蓦地变得雪白,瞳孔变成了红色的竖瞳。
一阵钻心般的痛苦袭来,钟罄竹忍不住大声嘶吼:“啊!!”
他的体型慢慢膨胀,似有什么东西欲破体而出,所有的皮肤都迅速地开始皲裂爆开,翻卷出黑色的血肉,浓臭的黑血不停地往下流。
“好疼啊!啊——”
有修士察觉出异常,开始后退,一边退一边颤抖:
“他不是人!他不是人!”
“怪物!怪物!是怪物!”
“杀了他!”
钟天师不过愣怔片刻,便跃入空中,欲以自身灵流化解钟罄竹此时的异相,法阵尚未结出,就被一道凌厉的剑气斩碎。
紧接着,一道朗逸的声音飘来:“钟天师,既然纸包不住火,不如就让大家看个明白。”
钟天师厉目看去,只见广场正中央的缠龙玉柱之上,站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风吹衣袂铮铮,周身剑气环绕,竟是衡玉剑君季闻笙。
钟天师无暇顾及其他,提剑攻上。
一时间,钟天师白袍翻飞,季闻笙青袖招展,两人在空中犹如纸鸢轻盈,却招招杀意裂空。
铮地一声,两把长剑相撞,迸溅的火光中,两人互相逼视。
钟天师冷哼一声:“衡玉剑君,何必多管闲事!”
“怎么能说是多管闲事呢?”
季闻笙笑了一声,“你要杀的可是本君的妹夫!”
......
钟罄竹的呼喊声渐渐低了下去。
他此时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了。
它如今体型庞大,浑身散发着浓郁的腥臭气息。它不仅生出了尖牙利爪,浑身都是漆黑的鳞片,背上甚至还有一对巨大的肉翅,周身魔息重重,令人难以靠近半分。
它喘着粗气,一爪穿透了两位欲逃跑的修士的胸膛,掏出了他们的金丹放入口中咀嚼,紧接着,开始吞食他的血肉。
魔息逐渐弥漫,几乎所有人都在刹那间面如土色,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原来,空中投射的那些画面竟是真的!
嚼食血肉的声音传来,有的修士受不了了,人群中传来呕吐的声音,更多的,则是无声的恐惧。
待将那两名修士吞噬殆尽,那怪物才低低地笑了一声:“你们这些蝼蚁,也配瓜分苍元玉?”
阴沉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令人胆寒。
“杀戮开始!”
而先前饮过血誓之酒的数位掌门与宗主,还有各大长老,双目赤红,犹如猛兽一般朝众人扑来。
一众修士急急慌慌如丧家之犬,涌出广场,争先恐后地朝山下御剑而去,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广场上传来钟罄竹的狂笑和修士们的惨叫。
角落里,程砚微和林宴蓦地从雾气中现身,抱起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褚烟烟就消失了。
万剑宗上空,魔息浓烈,遮天蔽日,昔日仙家圣地变成了血肉纷飞的屠宰场,修士们哭喊着,挣扎着,开始为先前荒唐的行径后悔不已。
更多的修士反抗着,一盘散沙一般,无数阵法亮起又消失,符箓的金光闪耀,与剑光交织在一起,更多的则是修士们的呼救声。
“救命啊!”
“谁来救救我们!”
殿宇倾倒,烈火灼烧,热血遍洒,万剑宗彻底沦为了人间地狱。
“我再也不要苍元玉了,不要了......”
一位剑修握着断剑跪在满地残肢中,看着仍在远处大开杀戒的钟罄竹,口中喃喃。
正在这时,遥远的碧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凤鸣。
那剑修有片刻愣怔,极目看去。
只见一只火红的凤凰从霄汉掠来,如烈火流星一般划破苍穹,双翅一展,几可遮天蔽日,所过之处,魔息退散,凤凰天火灼灼燃烧!
“苍元玉.....对了,我们还有立于三界顶端的妖尊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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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6章 迟夙争宠
“真搞笑,他们在祈求你去救命呢。”
晚晚与迟夙站在一起,一只手与他十指相扣,另一只手,悄悄摸上了小烈凰沐沐的小脑袋。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百年,对炽渊烈凰一族来说,沐沐目前仍是一只幼鸟,尚未化形,但它却能轻而易举地摧毁一座小城。
它是随亲爹炽渊之主一道来的,一见晚晚就认了主,此时正站在她的肩膀上,雄赳赳气昂昂,一副谁也不服的样子。
沐沐特别喜欢晚晚,好不容易盼着她回来,见她悄悄摸自己,便激动地去与她贴贴。
迟夙闻言轻轻地笑了一声,看着混乱不堪的万剑宗,语气中有说不出的鄙夷。
“无需理会,我今日是来取钟家父子两人的狗命的,他们既然敢打你的主意,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他的目光落在结界正下方的战场上,视线锁定了混战中那抹庞大的身躯。
“晚晚,这里交给我,你去镜湖与玄武会合——”
他一转头,就看见沐沐拿它那张满是杂毛的脸去跟自己的老婆贴贴。
迟夙不悦地蹙眉,长臂一伸,将小烈凰从少女的肩头扯落,毫不怜惜地丢到了站在二人身后的苍彧脸上。
杂毛·沐沐:啁啾?!
苍彧:……???
一蛇一鸟不解地看来。
迟夙看了它一眼,暗含警告。
气压有点低。
晚晚捏着手中仅剩的一根红羽,同情地看了一眼羽毛凌乱的小烈凰和一脸紧绷的苍彧,转头对迟夙笑得甜蜜:
“好,那我走啦。”
迟夙“嗯”了一声,没有松手。
过了一会儿。
他才慢慢地松开了一些,拉着她的手指轻轻摇晃。
晚晚佯装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继续道:“你放心吧,镜湖那边此刻应当没什么危险,我拿到碎片就回来找你。”
迟夙低下头,没有说话。
他仍旧拉着少女的小指,纤长的睫羽微敛,薄唇轻抿,继续轻轻摇晃,眼皮垂落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晚晚忍不住扶额。
踮起脚尖,红唇凑到他的脸颊,轻轻地啵了一下。
迟夙满意了,这才松开手,唇角稍弯,火光掩映下的红眸,如红霞入水。
“不必手下留情,这些恶人都该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少女眉眼弯弯,瞳仁似夜幕里细碎的星光,明净温柔地看着他。
“知道了吗?”
迟夙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她的眉心,声线低沉悦耳:“知道了。”
苍彧:“......”
晚晚一抬手,天羽现出,她纵身一跃跳上了剑身,御剑而去。
迟夙与苍彧二人目送着她离开。
小烈凰跟随在少女身边,上下盘旋飞舞,少女皓腕一伸,就将沐沐拉入了怀中,又让它站在肩膀上。
苍彧明显又觉得气压变低了。
“苍彧。”
某人迟疑了一下低声问:
“你觉得本尊穿红衣好看吗?”
已被狗粮喂饱的苍彧机械回答:“陛下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好看。”
苍彧忽然转念一想,主人想穿红衣,是不是打算大婚了?
可一抬眼,就看到自家主人不知何时用灵力化出一身金线红袍。
银发如雪,红衣如火,再配上一张雌雄莫辨的容颜......
苍彧看的蛇脸一红,眼神不自在地移开,心想这哪里是个男人,分明就是个勾人神魂的小妖精——呸!他苍彧便是再好色也不敢肖想自己的主人,于是他好奇:
“陛下这是做什么?”
迟夙对着水镜满意一笑,薄唇开合,不咸不淡地吐出两个字:
“争宠。”
苍彧:“???”
您还需要争宠?
苍彧头一次觉得蛇生艰难,遂痛心疾首地劝说:“祖宗,我们是来打架的,不是来孔雀开屏的。”
*
迟夙的神识强大,几乎覆盖了整个万剑宗。
当炽渊烈凰出现在万剑宗上空时,众修士都惊呆了,连钟罄竹也停止了屠杀,仰头观望。
它睁着血红色的巨大眼睛,变态又兴奋地盯着炽渊烈凰上立着的那道红色人影,血口喃喃:“苍元玉,来得正好!”
他召唤混沌之力,成千数万的死尸傀儡从地上爬起来加入战斗。
钟天师则心中一个咯噔,暗道不好。
如今迟夙正处于修为巅峰时期,他甚至可以替天行道将万剑宗夷为平地。
万剑宗上空笼罩着强大的结界,半空中早已人头攒动,无数修士奔涌到结界之下,一边防止自己被魔息吞噬,一边术法符箓轮番上阵,用尽全力也未曾损坏结界半分。
但出于对苍元玉力量的恐惧,他仍旧不敢掉以轻心。
钟天师一跃后退数丈,从季闻笙的剑光中挣脱出来后,双手快速结阵。
“万仞剑阵,起!”
只见万仞峰底,无数青色剑光迸射而出,万把巨剑的光影显现,将原本的护山结界强化了数百倍。
这个阵法是万剑宗最强大的结界法阵,甚至可以抵挡数万年前的仙魔大战时盘古大帝的神斧一击。
然而就在下一刻,一声尖锐的剑啸传来,一黑一白两道剑光猛地刺破苍穹,携着天雷自九天之上劈斩而下。
剑光肃肃,灵流碰撞间,万仞疾风突起。
“砰——”
两把神剑同时发力,将笼罩在万仞峰顶的护山结界尽数劈开,不仅是结界,连那一层浓厚的魔息也被迫散开。
万里风烟起,一溪霜月现。
钟天师看得心惊胆战,瞳仁紧缩,猛地吸了一口气。
这种境界,堪比化神。
他忽地想起千年前,迟夙已然可以登仙,但他放弃了飞升的机会,难道他如今的境界是——
帝君境?!
……
一剑劈开万剑宗的结界后,迟夙便开始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他甚至不费一兵一卒,更不需要妖界那些属下插手,一个人便可碾压整个修真界。
一声清亮的凤啼过后,炽渊烈凰朝万剑宗俯冲而下,口中喷出的灼灼天火铺天盖地而来,整个万剑宗在刹那间红光迭起,烈焰冲天。
霸道的灵火如同岩浆喷涌,吞噬着万剑宗的一草一木。
天火有灵,皆受他操控,他对那些包藏祸心的修士们毫不手软,天火所到之处,妖邪尽数化为黑灰,而在经过心怀善念之人身旁时,灵火则自动避开。
无定剑宗与菩提寺的佛修也加入了战斗,率领长老们杀入万剑宗。
众修士在火海中挣扎求饶,御水符一张接一张甩出,也无法将灵火扑灭,他们只得聚集在半空中,心惊胆战地注视着立在杀戮链顶端的男人。
这时他们才恍然大悟,为何此人会被称为三界最强,他不过是漫不经心地站在那里,甚至连动动手指都不必,便能屠戮整个仙真界。
所以,他们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怕是脑子有问题才会与他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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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7章 血誓生效
正在众人后悔不迭之时,突然有人指着天边大喊:“快看!那是什么!”
众修士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天际处远远地漫起一道青白烟云。
为首的是灵玺剑君、流光剑尊与无渊剑君,三人身后跟着数千名修士,竟是灵剑峰诸位长老率领弟子们抵达!
众修士如同找到了主心骨,一股脑地奔涌过去。
“剑尊!剑君!救命啊!”
哭喊着的人正是此次九华法会撺掇着其他仙门与万剑宗结盟的开阳宗宗主。
此刻他发髻歪斜,面上涕泪横流,佩剑也不知丢到了哪里,衣衫上尽是伤口与血迹。
“我等的金丹或多或少被混沌之力侵蚀,若不尽快净化,恐就没命了......请剑君救命啊!”
灵玺剑君冷哼一声,“自作孽,不可活。”
“无渊剑君,看在我们往日交好的份上,救救我们吧!”
剑无渊横剑于身前:“行啊!现在就把你们的狗命交给本君吧!”
溯流光可没这么好的脾气了,张嘴就怒骂:“你们这群修真界的败类,狗屎玩意儿,还特喵的好意思求救,怎么不去死呢!!”
*
“轰隆隆——”
当雷光乍现之时,满目疮痍的万剑宗被笼罩在一重明光之中。
浓厚的积云不知何时布满了天空,冲天的魔气引来了天道雷劫。
钟罄竹在吞噬了大量的修士金丹后,已经逐渐化为了人形,此时的他修为大涨,已逼近化神境。
他亲眼目睹迟夙是如何将万剑宗烧成一片废墟的,如此强大的力量令他心折,令他忍不住开始幻想,如果这个人是他,他要如何统治三界。
劫雷滚滚,声音越发沉闷,犹如千军万马从天边驰骋而来。
钟罄竹的面容在刺目的雷光中若隐若现,苍白妖冶如鬼。
当年,他为了活命,被迫吞下云霓净化苍元玉时释放出来的混沌之力,遭受了长达千年的折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忍受着皮肤一寸寸皲裂又重生的痛苦,甚至无法做个正常人。
百年前,他听说苍元玉再次现世,便再也无法忍受这种非人的日子了。
如今,他便要将这混沌之力尽数还给他,让他也尝尝他这些年来所遭受的痛苦折磨,然后,再将他吞噬殆尽!
钟罄竹的目光落在青年昳丽的眉眼上,颇为惋惜地笑了一声,只是可惜了这么美的一张脸。
“混沌绞杀!”
钟罄竹的混沌之力如有实质,化出万道锁链,自他背后破出,朝那位妖尊陛下奔袭而去!
迟夙站着不动,任由密密麻麻的锁链将眼前的空间全部包围,顷刻间他便被淹没。
白泽神剑迸发出耀目的光芒,自动形成护主结界,漆黑巨大的锁链包裹着一团雪光,缓缓收紧。
钟罄竹微微一笑,只笑容还未舒展开来,便见最外层的锁链开始崩裂。
一根,两根,三根……
“轰!!!”
钟罄竹被灵流爆炸的爆发力推出几丈远,强烈的反噬之力几乎要震碎他的心脉,识海动荡不堪的他忍不住吐了一大口黑血。
“口口声声挑战本尊,你就这么点本事?”
那道红色身影毫发无伤地站在原地,甚至连发丝都没有乱一根。
迟夙唇边掠起一抹弧度,“还真是高看你们了。”
钟罄竹瞪大眼睛,“你......”
迟夙掠抬手指。
无数冰藤从地底钻出,困住钟罄竹的四肢,将他浑身的骨骼勒得几乎要断掉,钟罄竹额上青筋爆裂,周身魔息翻滚,竟丝毫没办法逃脱。
容颜昳丽的银发青年,静静地浮在虚空之中,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纤细修长的手随意往虚空中一握,轻而易举地便握住了那缕无坚不摧的天道劫雷,瞬息之间便引得劫雷朝他劈落。
天道劫雷是惩戒之雷,对他这种邪魔杀伤力极大,一道劫雷劈下,钟罄竹只觉三魂六魄都要被击碎了。
他太强了!
这便是苍元玉的力量吗?
汲取自然之力为他所用,天地生万物,万物皆归他掌管,连天道雷劫也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所以,他到底是妖还是神?!
钟罄竹惊惧不已地盯着他,冰藤越收越紧,他几乎听到了骨骼寸寸断裂的声音。
他咬着牙,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指尖释放的魔息将一根冰藤斩断,才勉强从他的劫雷下脱身。
眼见劫雷击空,迟夙不由轻笑一声,再次掠了过来。
这一次,他亲自出手,杀戮之剑与白泽神剑并驾齐驱,绞合成一股炽烈白光,如同绞杀蝼蚁一般,以雷霆万钧之势朝钟罄竹刺来。
钟罄竹躲避不及,被他生生刺穿了胸膛,不待他发出惨叫,双剑已穿胸而过,再次飞来,生生将他的双手钉死在地面上。
紧接着,又是一道劫雷。
一道接一道。
“啊!!!”
钟罄竹痛苦地嘶吼,黑色的血液从口中喷出,他知道,他现在对上迟夙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若是再不想办法脱身,他就要被他虐杀在此处了。
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但他越可怕,越强大,他越是兴奋,若能夺取苍元玉,他将主宰三界!
只要,只要他能拖到子时,拖到迟夙进入虚弱状态的那一刻,再亲手了结他,就能吞噬苍元玉,获得永生。
他缓缓转眸,向与季闻笙打得热火朝天的钟天师投去求救的一瞥。
钟天师尚自顾不暇,被季闻笙和漫天劫雷逼得连连败退,待接收到儿子的眼神后,神情蓦地变得阴沉,竟然挺身撞上了季闻笙的剑刃。
季闻笙微微蹙眉,钟天师竟以血肉之躯擦着那剑尖而过,径直扑向被冰藤困在地面上动弹不得的钟罄竹。
又是一道劫雷落下,比先前那道势头更猛,尽数劈在了钟天师的身上。
有钟天师挡雷,钟罄竹竟捡回了一条命,并凝聚魔气,生生将双手从剑刃之下抽出,用尽全力突破了冰藤的束缚。
不过眨眼间,钟家父子二人便已跃出数丈开外,倒地喘息不已。
钟罄竹浑身浴血,眼见不支,而远处的红衣青年,正不疾不徐地朝他们走来。
“磬儿,你有没有——”
话语戛然而止。
钟天师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目光自亲生儿子的脸上缓缓垂落,落在被洞穿的胸膛之上。
钟罄竹一把掏出他体内的金丹,抬起血肉模糊的脸朝钟天师一笑:
“爹,反正你也打不过他们,不如帮帮儿子吧?”
说罢,在钟天师惊惧的目光中,钟罄竹张开了獠牙森森的血盆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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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噬父
第229章 镜中世界
晚晚的视线落在他的右臂上。
夜风拂过,那处袖管空荡荡。
晚晚知道迟夙放了渊烁离回万剑宗,但是她没想到渊烁离竟然断了一条手臂。
思及那晚迟夙身上的血迹与手背上的伤口,晚晚便明白了。
她当即开门见山:“你要做什么?”
渊烁离神色不变,紧紧盯着她:“我可以带你去湖底找虚空镜的碎片。”
晚晚没有出声。
他嗤笑了一声,语气暧昧:“你没忘记我们的约定吧?”
他看了眼晚晚手臂上的玉环,他知道迟夙听得见,也看得见,可他偏要故意这么说。
晚晚无所谓地回他:“没忘,你带路吧。”
玄武君走了过来护在她前头:“主上,谨防有诈。”
渊烁离单手撑着长刀站了起来,闻言也只是冷笑:“你们若是不放心,可以跟着下来。”
他掂了掂手中的刀,眼睛盯着湖面,似乎在找要从哪里下手合适。
“这镜中世界凶险的很,我可不保证你们的人身安全。”
说罢,长刀蓄力,一线金红自刀口流转而下,正是混着灵流的心头血。
“砰!”
长刀刺入,渊烁离脚下的冰面碎裂,如同镜面被击碎,冰块开始不断地往下落。
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形成。
晚晚盯着那漩涡看了半晌。
这一幕,竟像极了她当初在十重禁渊时与迟夙落下的那个深渊。
这就是所谓的镜中世界?
里面到底有什么?
正在这时,一道黑雾蓦地出现在晚晚身边,卷着她的腰就倒入了漩涡中,瞬间消失不见。
小烈凰沐沐尖叫着腾空而起,一头扎进了漩涡中。
玄武君脸色一白,大骂了一声:“操!”
紧跟着就跃了下去。
此时渊烁离才刚收回自己的刀,眼角余光瞥见那一抹黑雾,暗道不好,也跳了进去。
*
而另一边,正在搜寻钟罄竹的迟夙,突然感知到晚晚的记忆与修为正在与他分离。
他下意识地去探寻她的识海,却发现那里是一片空白,再也没有她的痕迹。
如置身九天雪洞的他,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这种感受,他在晚晚从他怀中消失时体会过。
好在,他还能感应到她身上的玲珑玉环。
迟夙以最快的速度奔向了镜湖。
月光下的镜湖,似怪物张开了巨口,鬼气森森,迟夙感知到晚晚的气息落入了湖中,飞身至镜湖上空,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追随迟夙而来的妖界三君对视了一眼,白虎君率先跃下,朱雀吩咐苍彧:“快去通知剑君他们!”
*
耳畔是呼呼的风声,晚晚已经在这个令人绝望的世界走了很久。
苍穹浑浊,氤氲着浓烈的魔息与黑云,明明已经进入了夜间,这镜中的世界仍呈现出一片诡异的血红光芒。
到处都是残垣断壁、腐烂的尸首和枯木,蚊虫乱飞,她漫无目的地走着,视线从那些腐肉上掠过,尽量压下心头不舒服的感受。
迎面吹来的是带着腐朽气味的腥风,像是臭鱼烂虾,又像是尸臭,晚晚忍不住一阵恶心,扶着断墙就开始干呕。
可胃中翻江倒海的,什么都吐不出来。
晚晚擦了擦嘴,静下心神,感受着体内的灵力,很快,她就悲哀地发现,许是在镜中世界的缘故,她与迟夙的关系被切断,她如今又没了修为。
她叹了一口气,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了。
但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她手腕上有迟夙给她的玲珑玉环,手中还握着天羽剑。
刚才她被黑雾束缚时,玲珑玉环在第一时间帮她脱困,将那抹黑雾击散后,她就落在了这个鬼地方。
那道黑雾在进入这个世界后就消失了,但晚晚知道,他就藏在这里的某一处。
是钟罄竹无疑了。
玲珑玉环的光芒已经变得微弱,残留的苍元玉气息可以完美地帮她掩饰她的踪迹,她不敢大意,只能赌钟罄竹发现不了她修为已失。
同时,她也要赌,迟夙和钟罄竹,到底谁会先发现她。
风声呜咽如鬼哭,头顶的魔息与乌云搅合在一起,气压低到快令人窒息。
这是一个苍凉又荒芜的世界,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
晚晚凝视着这些破碎的宫殿,还有被烧焦的树枝,心头划过一丝异样。
好熟悉,好熟悉。
待转到一处角落里时,晚晚看到一支桃花从碎瓦片中探出了头。
“咦?桃花?”
晚晚凝视着那枝粉桃,脑海中突然浮现她沉睡时,系统给她解封的记忆。
云雾缥缈的凌霄仙宫,漫山遍野的粉桃,还有......魔息弥漫的后山,混沌之力的发源地。
在她注意到桃花瓣上缠绕的魔息后,神识似被什么击中,她被引导着朝前方走去。
前面好像是昔日的凌霄仙宫,有错落的桃花盛放,她甚至还看到有身着蓝白法衣的弟子在对她招手。
可她就是很抗拒,身体里好像有什么在告诉她,这里很危险,不要靠近。
她意识不清,有些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
这时,脑中白光突然一闪,似乎有个声音唤住了她:“别去。”
晚晚的脚步顿住,浑身一个激灵。
她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靠近了那处深渊,若再前走个三步,便要跌进去了。
正在这时,手腕上的玉环忽地亮了起来。
下一刻,腰就被人揽住并向后跃出数丈。紧接着,她就被对方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她被他抱得很紧,她下意识挣扎,可她也仅仅是挣扎了一下,就忽地愣住。
有熟悉的呼吸声与心跳声回荡在耳边。
有温热的液体落入她的颈间。
有散落的银发轻拂她的手背。
是迟夙。
若不是她心神已经归位,她差点就要以为这是幻象了。
她反手抱住他:“你哭了?”
他不答,片刻后,担忧地低语:“是不是吓到你了?”
晚晚紧绷的心顿时放松:“没有,你能来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实实在在的意外之喜。
再晚一步,她就要落入深渊了。
熟悉的幽昙气息飘入鼻间,将心头的不适缓解许多。
迟夙低头看她乌黑的发。
她的脸亲昵地紧贴他的胸膛,双臂环绕着他的腰,如此亲密的距离,让他再次有了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蔓延,让他的掌心隐隐发热。
“我会杀了他。”
“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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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成功上位的小兔子
“就差一点!”
躲在暗处偷偷观察的钟罄竹狠狠地砸了下石壁。
他原本已经抓住了云霓,结果落入这个世界后忽然被一股霸道的力量震开,等他反应过来时,云霓已落到了别处。
后来,即便他发现云霓的踪迹,也不敢近前。因为他察觉到,她身上环绕着一股极为强大的气息,这种力量仿佛是专门为了对付他这种邪祟而生。
他看着拥抱的两人,思索片刻,露出了一个原来如此的眼神。
他有了一个更大胆的计划。
只不过如今,连迟夙都赶来了,他的胜算更没有几分了。
钟罄竹看着远处堆积如黑夜般的混沌之力,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
晚晚再见迟夙后,将这镜中世界的异状跟他说了,即便迟夙尚未恢复前世的记忆,也对这一切莫名熟悉。
随着他的到来,修为共享再次开启,晚晚莫名有了底气。
两人在一旁坐了一会儿,迟夙闭上眼睛,开启神识。
晚晚问:“在找钟罄竹?”
迟夙轻轻嗯了一声。
“我知道他在哪,我带你去。”
他顿了顿,“也好。”
她现在暂时失了修为,将她一个人放在这里他又不放心,不如就带在身边由自己亲自保护。
如果这镜中世界是当年被损毁后沉没在秘境中的凌霄仙宫,那么在盘踞在后山的混沌之力,将是钟罄竹最好的选择。
两人又说了些外面的情况,她有些担心小烈凰沐沐,便问:“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我的灵宠?”
迟夙闻言,眼风凉凉地扫过来:
“你的?”
“灵宠?”
语气温柔,眼神却极为不善。
晚晚一看见他这眼神就想起他之前丢沐沐那一幕了,不由得有点头疼。
迟夙也停了脚步,低下头,微微弯腰,与她视线齐平。
“姐姐有我还需要什么灵宠?”
青年伸出细长的手指,轻轻勾住她的下巴。
晚晚看到他纤长的眼睫极慢地眨了眨,莫名的有些坏。
“嗯?”
“我不好看?”
“我不好摸?”
“还是不好睡?”
晚晚:“......”
见少女满脸羞涩不说话,迟夙觉得好笑,蓦地弯唇,眸光荡漾,潋滟万分。
“那晚姐姐你叫......”
“闭嘴!”
晚晚一把捂住他的嘴。
她脸颊爆红,抬头看天,尴尬到恨不得原地抠出来一座凌霄仙宫来。
这是正常人能讲出来的话吗?
视线落下,她看到迟夙一改往日装扮,竟然换上了红袍。
袖口用金线绣着仙鹤流云,领扣换成了金镶玉蝴蝶,连衣角都缀上了金色的流苏。
晚晚很少见他穿这么艳的颜色,倒比他之前的风格更加妖冶,衬得他整个人更像一朵勾人堕落的罂粟花。
见少女盯着自己看,目不转睛的,迟夙忍不住心生欢喜:
“姐姐,我好看吗?”
晚晚回神,忍不住揶揄他:
“你穿成这样,该不会是嫉妒沐沐,想要同它争宠吧?”
“不好看吗?”
迟夙扬眉,不置可否,甚至还为此洋洋自得。
“姐姐喜欢的样子我都有,何必要去喜欢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呢?”
乱七八糟的东西?
晚晚觉得此时有必要对他普及一下人与兽的区别:“沐沐它不过是一只鸟,飞禽,懂吧?不能变成人。”
迟夙不依不饶:“可是它跟你在一起修炼久了,就能化形了。”
“……”
晚晚觉得自己还能挣扎一下:“可我是它的主人。”
“我是你的夫君。”
青年低下头,用鼻尖轻蹭她的脸,纤长的睫毛扫着她的眼皮,“夫君重要还是灵宠重要?”
晚晚:“夫君......”
“乖。”
迟夙笑弯了眸,“来亲一下,回去让你摸我的耳朵和尾巴。”
“附加条件:变兔子给你吸。”
晚晚:“......”
我可耻地投降了。
成功上位的小兔子下一秒立马回踩“竞争”对手:
“以后让它跟着朱雀。”
“都是鸟,聊得来。”
*
正在同朱雀一起眼泪汪汪地寻找主人的小烈凰沐沐,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入了冷宫。
“你是说,我们已经落入了镜中世界?”
妖界三君落下时正好撞见渊烁离,初时他们以为是渊烁离使诈,差点就打算将他捆起来了,没想到他却告诉了他们这个消息。
他们此刻正漂浮在一片茫茫大海之上。
天空如镜,将整片海域倒映在空中,诡异又令人压抑。
玄武君化出真身玄武,驮着几人,这才算有了落脚之地。
“镜湖原本就是虚空镜最大的那块碎片所化,只有云归晚携带另两块碎片出现,才能落入这镜中世界。”
渊烁离看也不看三人一眼,只盯着远处那一片黑雾笼罩的山峦。
“而这个世界,就是当年凌霄仙宫被毁灭后的世界。”
白虎君听说过这件事,便问:“不是说凌霄仙宫后来变成了十重禁渊吗?”
“发生了空间折叠。”渊烁离熟悉空间术,“这个空间被钟罄竹用混沌之力隐藏了,也是他的藏身之所。”
玄武君道:“那就是说,只要我们朝那个方向走,就能找到他们。”
渊烁离点头。
朱雀闻言立刻起身,背生金翅,飞向空中,“玄武太慢了,本君先走一步了。”
*
哄好了迟夙的晚晚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带着他前往后山。
可晚晚越往那里走,感觉就越奇怪。
魔息越来越淡,头顶的黑云却越发浓厚。
她的心底似乎很抗拒后山,心头更多不舒服的感受涌出,渐渐地,她就落后了迟夙两步。
她捏了捏眉心,又抚了抚胸口,拼命忍下想要吐的感觉。
迟夙发觉出她的异常,扶住她的手臂问:“怎么了?”
“头晕恶心。”她看了一眼远处的黑雾,“一靠近这里就很难受,而且,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告诉我那里很危险。”
迟夙觉得很奇怪。
晚晚落入这镜中世界后,就无法与他共享修为了,但看她的精神状态还不错,还以为仅仅是因这压抑的环境造成的。
他下意识地握起她的手腕,食指和中指搭上了她的脉搏。
他虽不是医修,但跟随灵玺剑君修习过医经,也可能看懂一些简单的脉象。
可这一探脉,他就愣住了。
晚晚看到,他脸上一惯漫不经心的笑意消失了,一双眸子突然睁大,他动了动唇,又抿上,仿佛不敢相信般,又探了一次。
晚晚从未见过他这般失态,不由得心头发紧:“怎么了......为什么你这副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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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你有孕了
迟夙再探之下,仍是同样的脉象。
绝不是因为修为受限,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他甚至不敢进入她的识海。
“没事的,你很好。”
晚晚不相信,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好?那为什么你看起来很震惊?”
晚晚联想到上次自己身体消散时的画面,脸色顿时就有些不好看。
晚晚小声问:“是不是,我的寿命又到了?”
“别胡说。”迟夙打断她的话,“你永远都不能走。”
晚晚想抽他:“那你倒是说呀,我怎么了?”
“你......”迟夙顿了顿,继续道:“你探过自己的脉搏吗?”
晚晚闻言立刻摸了摸自己的脉搏。
嗯,跳的很有力。
可她没有修过医术,她哪知道这脉象代表着什么啊!
但,联系到她这一路以来的异常感受以及在现代书本电视中学习到的知识,晚晚的头脑一懵——
天啊!她该不会是......
可她不敢相信,直直盯着迟夙,“我没修医术,探不出来,你已经探出来了对不对?”
迟夙点点头,仿佛十分难为情,又仿佛羞涩,连耳朵都有点红。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你有孕了。”
“哦。”
哈哈,开什么玩笑?
“excuseme?”
晚晚茫然地抚了抚肚子,大眼睛眨呀眨地看着迟夙,
“请你再说一遍,好吗?”
迟夙比她还要茫然,甚至没听懂她突然蹦出的鸟语是什么。
但他听懂了后一句:“你有孕了。”
她有孕了。
这可真是意外中的意外。
虽然她有段时间特别想要孩子,可修士原本就子嗣艰难,她甚至还考虑过什么生殖隔离之类的问题,所以从回来到现在压根儿就没做过任何措施。
人跟兔子怎么可能会有孩子?!
除非这只兔子他是神。
迟夙如今修为已至帝君境,早已是超越化神的存在,甚至能够操控天道的雷劫。
所以,她现在怀里是真的揣了个兔崽子???
晚晚悲哀地想,很可能还不止一个。
毕竟微微说过,兔子很能生。
迟夙一直在仔细观察着晚晚的表情,他看见她又惊又愣,一会儿絮絮叨叨,一会儿又唉声叹气,心头不免惴惴。
从她回来的那时起,他的确是存了想要她怀孕的心思。
听说女子做了母亲后便不会轻易离开孩子,所以他们每一次在一起,他都不遗余力。
以前的他曾想那样做,可那时她离开的太快,他又被她哄得团团转,始终没能实施过。
今日发现她终于有了他的孩子,他更多的还是难以置信,想到他与她会拥有一个家,会有自己的孩子,他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但他看着少女的反应,似乎并不太开心,心底不由得一沉。
迟夙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若是让钟罄竹知道她有了身孕,一定会把主意再次打到她身上。他拉起她的手,召唤出白泽,带着她御剑而起。
晚晚扯了一下他的衣襟:“你做什么?”
“把你送出去。”他毫不犹豫地往回御剑,“这里太危险了,我不放心。”
“来都来了,若不趁此机会杀掉钟罄竹,他会变得更加棘手。”
晚晚命令白泽:“白泽!回去!”
“不行,我不能让你冒险。”
迟夙想到她方才的冷淡反应,心中委屈,语气难免强硬,“白泽,走!”
晚晚蹙眉,不明白他为何要走,“不许走,回去!”
两位,哦不,几位都是主子,白泽不知道该听谁的好,干脆浮在空中不动了。
迟夙看着她不说话,唇抿得紧紧的。
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
两人还是第一次发生争执,虽然很小很小,但仍旧吓得三柄剑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你为何不高兴?你不想要?”
他蓦地凑近她,红眸紧紧盯着她。
忐忑使他焦虑,气息微微僵滞,语气也有些冷:“姐姐想白睡.我吗?”
晚晚无语,到底是谁白睡谁啊!
“我怎么会不想要?”
“谁知道你刚才的反应是想要还是不想要?冷着一张脸,看起来跟我欠了你八百吊似的......”
晚晚忍不住委屈,男人得知心爱的女人怀了孕不应该是欣喜若狂或者手舞足蹈的么?为何她的小兔子什么反应都没有,还凶巴巴地嚷她!
刚怀孕就跟她吵,真要生了孩子那还得了?
想到这里,心里更加委屈。
“这可是你的种,你不能不认!”
晚晚恶狠狠地威胁他,“我可跟你讲啊,你若是敢嫌弃我们母子,当渣男,我就一刀宰了小迟夙让你做太监!”
渣男?太监?
小迟夙和太监他知道是什么,至于渣男?
迟夙理解能力很强,很快就明白了。
他摇头,“我不会的。”
晚晚气呼呼地指责他:“那你为什么看起来一点都不高兴?还怼我!”
迟夙:“......?”
方才一直嘀嘀咕咕,又惊又怒的人难道不是她么?
至于怼她这件事......
迟夙很识相地选择闭嘴。
“你看看!就是这样,垂着眼睛不说话。”
晚晚伸手去揪他的耳朵,迟夙也不躲避,任由她揪着。
“让我说中了吧?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不解释等于默认……你现在不解释,那就是默认啦?”
晚晚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敏感,生气地背过身子不理他,她都没有不高兴他居然开始不高兴,凭什么......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温热的身躯突然贴紧她的后背,长而有力的手臂环绕着她的双肩,那双手,来到了她的小腹上。
“晚晚,对不起。”
柔软的唇亲吻着她的耳背,轻柔的声音让她凌乱的心湖渐渐平静下来。
“我只是,高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从小没有母亲,孤单一人长大,没人告诉过我,开心的时候要笑,不开心的时候要哭。”
他的心跳从后背传来,快得有些过分。
“我们有了孩子,我很高兴,可是我不懂怎么表达自己的情绪,特别是,当你身处危险之中时,我就更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想依从本能带你离开,所以——”
“所以——”
晚晚接过他的话,转过身抱住他的腰:“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我刚才......太敏感了,还以为你不喜欢......”
话未说完,他的手就捉住了她的下巴,侧头亲吻过来:“喜欢,关于你的一切我都喜欢。”
他的唇与她轻触片刻便分开,晚晚抬眸,看见了他的笑。
眸染桃花,风华绝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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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2章 决战前夕
晚晚看着他呆住。
虽然她早已习惯了迟夙的美貌,还是承受不了他此刻的美貌暴击。
想到孩子们会继承他的美貌,晚晚就有些激动。就在晚晚思考着,腹中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有没有毛,又或者,有没有耳朵和尾巴时,远处传来异动。
厮杀声由远及近。
迟夙蹙眉:“我送你回去。”
晚晚牵住他的手:“不要,我们一起战斗吧。”
“刚才靠近这边时,心里有个声音告诉我,那里有大妖怪,他们不仅不害怕,甚至还兴致勃勃地准备跟着我大干一场。”
迟夙看着她,眼睛眨了眨。
“是吗?”
他一向辨别不出晚晚口中话的真假,对他来说,只要是晚晚说的,就一定是真的。
晚晚继续:“你看,这镜中世界的混沌之力消失了不少,而空中魔云密布,说明,钟罄竹已经打算破釜沉舟了。”
“何况,这镜中世界,是处虚拟的秘境,若是不能杀掉钟罄竹,恐怕我们找不到出口。”
迟夙知道晚晚的担忧是什么,他道:“好。”
两人御剑靠近后山附近时,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晚晚微微蹙眉,觉得有些恶心,下意识地捂住了鼻子。
迟夙看过来,轻声问:“姐姐可还好?”
同时手又落在她平坦的小腹上,语气有些凶:“你们不许闹。”
晚晚被逗笑:“这只是正常的孕反而已,你现在这样凶孩子,孩子那么小,哪里听得懂?”
迟夙坚持:“听得懂。”
晚晚挑眉。
见晚晚不信,迟夙又颇为自负道:“苍元玉天生有灵,出生即有记忆。”
果然,他话音一落,晚晚立刻就觉得舒服了许多,不良状态都消失了。
再看迟夙一脸自得,晚晚便知道肚子里的孩子不简单。
苍元玉化形就够离谱的了,如今他们连孩子都有了,果真修真界一切皆有可能。
晚晚的目光落在那些浓密的血雾上,手指捏诀,给两人罩一层结界。
“有点棘手。看来钟罄竹又杀了不少修士。”
待飞得近了,果真瞧见了炼狱一般的景象,钟罄竹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将万剑宗的所有修士都弄进了镜中世界,沾染了混沌之息的高阶弟子都成了钟罄竹的傀儡,更多的妖修和修士都被屠杀。
到处都是残肢和血迹,死去的修士没了金丹,但被灌入了混沌之息,挥剑砍向人群。
晚晚低声道:“他吸食了几乎所有的混沌之力,就得吞噬更多的修士金丹。得阻止他,不然这些人会给我们造成麻烦。”
迟夙点头,飞身跃至半空中。
白泽神剑与杀戮之剑在他身边盘旋,释放出更多剑意,剑气如罡风,空气中结满了透明的冰晶,每一颗冰晶最终都化作了一柄冰剑,如狂风暴雨般朝那片炼狱疾速落下。
修士们用尽修为也杀不死的混沌傀儡,迟夙仅用一柄随手用剑气化成的冰剑就让对方化为飞灰。
妖修们高声欢呼。
被迟夙救下的人再次感受到了妖尊陛下的强大。
他们侥幸捡回一条小命,跪伏在地,涕泪横流,心虚地不敢抬头看他。
“尊上!”
“尊上!您来了!”
“太好了!我们终于有救了!”
他们大概早就忘了自己当初是怀着怎样龌龊的心思想要瓜分苍元玉的,此刻犹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往他身边涌,想要臣服,想要寻求庇护。
但下一秒,他们就被一道冰寒结界挡住。
“擅出结界,死。”
迟夙说罢,看都没看他们一眼,与他身旁的女子携手跃入迷雾最深处。
周围的妖修虎视眈眈,他们忐忑不安地留在结界内,不知道这三界至尊会不会回头来杀他们,只能茫然地站在那里,再也不敢乱动。
朱雀君与小烈凰此时也已追了上来,朱雀见到这些修士气不打一处来,冲上去就对这些人一通胖揍,沐沐更是喷出一道道凤凰灵火,将这些人团团围住。
妖修们见朱雀君都如此,更是明里暗里羞辱他们,对他们下黑手。
修士们有苦难言,后悔不迭。
直到灵玺剑尊和季闻笙他们赶来,修士们也没有离开结界半步。他们早就吓破了胆,见到灵玺剑君如同见到了主心骨。
“剑君,我等知错了,请剑君为我等求情啊!”
“剑君饶命啊!我等都是受了钟鼎那妖道蛊惑啊!”
“天下修士皆一家,我等愿臣服妖尊陛下!”
这些修士丑态百出,妖界四君心中鄙夷,溯流光不顾身份破口大骂,灵玺剑君更是连连蹙眉。
*
随着迟夙与云归晚的接近,强烈的剑气与灵流几乎要笼罩整片后山。
废弃的祭坛上,黑旗招展,盘腿坐在其中正在转换混沌之力的钟罄竹猛然睁眼。
那个人,他又变强了。
甚至不止是他,连云霓,也变得更强了,这气息......
果真让他猜中了吗?
钟罄竹不明白,天道怎会如此厚待他,竟赐予他子嗣,这是要渡他成神吗?
难道他们都猜错了?
他修炼千年,一心向道,眼看就要进入登仙境,可他道心不稳,天道始终没有降下雷劫。
他生了贪念,想要夺取苍元玉,哪怕一丝灵力也好,助自己渡劫,没想到竟差点命陨凌霄仙宫。
后来,他误打误撞跌落后山,为了活命吞下混沌之力,忍受着日复一日撕心裂肺的痛苦,如今他吞下上千名问心境大能的金丹,甚至还有亲生父亲的金丹,来换取一时的强大——仅仅是为了得到苍元玉。
祭坛之上,寒冰蔓延。
钟罄竹遥望前方,白泽神剑与杀戮之剑杀气腾腾,天地间风云涌动——
钟罄竹站起来,他已经没有后路了。
他必须放手一搏。
*
晚晚与迟夙来到这座可容纳万人的祭坛。祭坛之上空荡荡的,一层层的黑旗迎风招展,旗帜上画满了符文。
晚晚敏感地察觉到钟罄竹的气息。
她催动天羽剑,从半空中劈斩而下。
只见祭坛中央的空间,如镜面一般破碎,随着空间的消失,钟罄竹的身影逐渐显露出来。
钟罄竹冷笑着看着两人。
他周身被一团混沌之息笼罩,那团雾,比晚晚见过的所有的魔息都要强,它所带来的力量,几乎要与迟夙如今的修为比肩。
他桀桀冷笑,“既然来了,就先送你们一份大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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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突生惊变
突然间阴风大作,飞沙走石。
迟夙下意识护在晚晚身前。
密密麻麻的阴魂受召魂旗召唤,如乌云般翻滚,嘶吼着,挣扎着,惨叫着,伸出苍白的手,朝两人袭来。
“感受到这股力量了吗?云霓。”
钟罄竹看向云归晚,嘴角勾起的笑有些渗人。
“这是你当年净化苍元玉时,一点点累积而成的混沌之力,它拥有与苍元玉同等的力量,却更邪恶,更黑暗,今晚,就是你们的死期。”
晚晚静静地与他对视,面无表情。
“不过,在处死你们之前,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
“当年组织十大仙门围攻凌霄仙宫,屠戮凌霄仙宫上下千余人的,正是我,渊烁离那个蠢货,不过是被我利用了而已。”
晚晚挑眉,并未如他想象般那样震惊。
“也是,我忘了,你如今是转世,并没有那些记忆。”
钟罄竹微微一愣,伸手指向迟夙,“你身为仙道魁首,竟然为了他,置那么多人的性命于不顾,真是可笑。”
他凌空飘起来,黑发与黑袍在空中散开,像极了灭世大反派,连阴森森的语调,都让人膈应。
“今夜子时,会是一个很美妙的时刻。若你们不能在子时之前杀掉我,苍元玉就是我的了,到时,你们......”
话音未落,晚晚冷笑一声,握着剑柄的手轻轻一动,无需任何蓄力,一道浩瀚剑气直朝他劈去。
钟罄竹立刻张开结界,但天羽的剑光还是划过钟罄竹的脸颊,留下了一长道血口子。
少女轻蔑地看着他:“打个架还啰里啰嗦的,你累不累?”
钟罄竹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淌下的血迹,盯着晚晚的目光如同一条淬了毒的蛇。
她一定想不到他为她准备了什么惊喜。
他冷笑着看向迟夙:“苍元玉,我一定会得到的。”
迟夙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微微弯了眸:
“是吗?”
他声音语气让人如沐春风,周身却杀气凛然,逼得靠近的恶灵不断后退。
“我倒很想看看,如你这般的蝼蚁是如何痴心妄想的。”
迟夙一向不喜欢与敌人废话,他从虚空中抽出杀戮之剑,手指从长剑上拂过,锋利的剑刃割破了指尖,鲜血顺着刀刃落下,嗡鸣不止。
杀戮之剑是至凶之剑,吸收到足够的阴气后,会引来天道雷劫。
它原本就是属于迟夙的剑,喂了他的鲜血后杀意更甚,凌厉的剑气笼罩了天际,头顶黑云滚滚,电光时隐时现。
不知钟罄竹是有意无意,这八千阴魂正好可以生祭杀戮之剑。
剑气如潮,破碎虚空,所到之处恶灵退散,灰飞烟灭,顷刻间便引来天雷聚于剑尖。
迟夙握紧手中的剑,振衣扬袂,眨眼间便已跃入虚空,随手引来一道天雷就朝钟罄竹劈了过去。
电光刺目,声震九霄,整个镜中世界几乎要被这道天雷劈成两半。
强烈的威压袭来,钟罄竹在这一刹那神魂大震,差点就要魂飞魄散。
太强了!
他真的太强了!
钟罄竹举起斩荒,用尽全力,调动所有修为承受住这一击。雷劫落下后,他立刻消散了身形。
片刻后,又在另一处重新聚起。
迟夙蹙眉,钟罄竹如今没有实体,倒是有些棘手。
晚晚召唤出天羽,正要迎上,被迟夙阻止,“我来。”
话音一落,迟夙便消失在原地。
钟罄竹手持斩荒,对上了换成白泽的迟夙。
刹那间整个镜中世界都被明光与黑气笼罩,白泽与斩荒相撞,发出虎啸龙吟之声,巨大的灵流碰撞,几乎要将整个秘境全部毁掉。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半空中两人的打斗,一道道天雷被引下,恍若世界末日。
怨灵和万剑宗的修士无处可逃,被修士们击杀殆尽。
晚晚若有所思地看了半晌,忽地跃起,腕间射出千万条光华流转的线,将钟罄竹牢牢困住。
这玲珑玉环正是当初迟夙为了困住晚晚而打造的法器,没想到今日却派上了用场。
晚晚笑嘻嘻:“终于捉到你了。”
钟罄竹使劲儿挣扎,没想到这光线越缚越紧。
迟夙见状,白泽聚灵,继续对钟罄竹叠加伤害。
两人配合极好,钟罄竹被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最后一道剑气携着天雷落下,如虹光飞散,一剑破入钟罄竹的识海,将他的三魂六魄尽数打散。
钟罄竹惨叫一声,混沌之体瞬间消散,实体渐渐暴露,他没有手脚,如一团烂肉般瘫在地上只余一口气。
修士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打败钟罄竹了!”
“打败万剑宗了!”
“妖尊陛下万岁!”
钟罄竹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嘴角血液不停地涌出,却仍旧倔强地转过头,视线怨毒地盯着晚晚,缓缓露出了一个血腥的笑。
晚晚被他这一笑弄得有些毛骨悚然,心头正不安时,听见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有修士见钟罄竹还在喘气,正准备上前补刀,忽见一道强烈的剑气冲入云霄,斩荒剑从高空落下——
“噗——”
剑刃径直插入了钟罄竹的胸口。
黑血四溅。
大半剑刃生生没入了他的血肉,钟罄竹的眼神涣散,彻底没了声息。
竟是一剑毙命。
斩荒剑长啸一声,强烈的剑气爆发,将祭坛周围的碎石震为齑粉,却未伤及众人性命。
杀戮之剑、白泽与天羽剑灵有感,同时发出嗡鸣,不过片刻,灵玺剑君的碎心,溯流光的啸雪,季闻笙的惊寒都开始发出长鸣。
不仅如此,连在场修士的佩剑,也都发出了长啸铮鸣,自动飞到空中。
“砰——”
一声巨响传来,斩荒剑竟寸寸断裂。
晚晚一愣:“这是......”
迟夙低声道:“斩荒是与白泽齐名的神剑,它沾染了魔息,道心已破,故而选择了自我了断。”
晚晚明白了,微微叹气,“原来斩荒也有剑灵,倒比钟家父子有骨气。”
斩荒剑的碎片落在地上,光芒渐渐黯淡,一阵风拂过,碎片化为飞灰,消失不见,一切终于归于寂静。
*
就在众人准备撤出镜中世界时,晚晚察觉到这个空间有些不对劲儿。
“咔嚓——”
一个奇怪的声音从晚晚脚下传来。
不过片刻,整个地面和天空都裂开了,如破碎的镜面一般,朝着四周延伸。
裂缝逐渐蔓延,镜中世界如天塌地陷一般,朝一个中心点开始坍塌,收缩。
脚下再无立足之地,碎片的下方是万丈深渊,而深渊之中,则是数不清的怨灵,张着血淋淋的巨口,苍白的手密密麻麻地伸了出来。
灵玺剑君瞬间脸色煞白:“不好!是屠神镜!大家快撤——”
晚晚此时正站在裂缝的中心点。
冲天的怨灵包围了她,耳畔传来钟罄竹的冷笑,“云霓,去死吧!”
晚晚蓦地睁大了眼睛。
她看到钟罄竹留在自己身上的一缕魂魄。
浓烈的怨气引来晴天霹雳,巨大的轰鸣几乎将整个秘境震碎。
远处的迟夙瞬间面白如纸,大喊一声——
“晚晚!”
他以最快的速度朝她冲来,可是来不及了!
一道猛烈的天雷凌空斩下!
灼热的电光刺穿了晚晚的身体。
钟罄竹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这道劈穿了他魂魄的电光,神魂在一瞬间灰飞烟灭,彻底消失。
而云归晚,缓缓抬眸,看向朝她奔来的那道红色的身影,失控一般,落入了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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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别担心,下章晚晚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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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迟夙,放手
屠神镜是虚空镜中最可怕的地狱。
虚空镜是上古大魔的法器,诛杀神明无数,于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中被击碎,彻底从三界消失。没想到,钟磬竹竟然掌握了开启屠神镜的方法。
就在晚晚落入屠神镜的一瞬间,迟夙也跟着跃了进去。
天地间一片白茫茫,晚晚仿佛身处另一个时空。
头顶再次有劫雷落下。
她看到迟夙红衣翻飞,银发像雪一样在风中散开,血色的眸,写满了恐惧与害怕。
他从崖顶跃下,在追着她坠落。
“晚晚——”
迟夙的声音被拉得很长,影子也逐渐变得模糊,她感觉到她的灵魂仿佛在离她而去。
晚晚朝他伸出手,口中呢喃:“阿怜......”
她看到他来了,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睁开眼睛了。
她飘飘悠悠的,像浮在虚空中,像极了被天道召回的那次。因神魂被彻底剥离,她已经陷入了极度虚弱中。
“迟夙……”
晚晚努力想保持清醒,她好不容易回来了,她不要再离开他了。
他已经等了那么久,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甚至都有了孩子......
孩子……
对了,她还有孩子,腹中还有生命在跳动。
正在这时,玲珑玉环突然有了动静。
一团温暖的光芒将她的全身都包裹起来,朦胧中似有声音在呼唤她。
像是被一股力量拉扯着,晚晚猛地睁开眼,神识立即归位。
一瞬间,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她被飞奔而来的青年紧紧抱住,像抱住了失而复得的珍宝。
“迟夙……”
她握紧他的手,大睁着眼睛看着他,杏眸中噙满了泪水。
“为什么要追过来……”
这里可是屠神镜,他们会死的。
浓烈的混沌之息侵袭着两人的道体,劲风刮过裸露的皮肤,如刀割一般痛苦。
又是一道天雷劈来,迟夙毫不犹豫地伸手握住。
这不是普通的劫雷。
在握住的一瞬间,他的手心被灼伤,鲜红的血顺着青筋崩起的手臂流下。
晚晚还是第一次看见迟夙露出这种痛苦的表情,他一双眸子通红如血,脸色惨白如厉鬼,额角青筋浮现。
他紧紧抿着唇,将那道劫雷用力甩开。
“别怕,我来了。”
他的眸中,燃烧着炽烈的火焰,在抱住她的那一刻,逐渐平静下来。
他用力搂住她的肩,用自己的身躯抵挡着落下的天雷,护着怀中娇小的少女,以及他们的孩子。
“我会保护你们的。”
——
万年难得一见的雷光劈入整个镜中世界,有人认出,这是神族飞升的天雷。
寻常天雷不过九九八十一道,还是有规律地劈落,可这天雷也太过密集了。
地面在裂开,头顶还有劫雷落下,众修士自顾不暇,不停地后撤,连落脚之地都没有,到处寻找可以躲避的安全地带。
人性在这一刻再次得到考验。
季闻笙,灵玺剑君等人尚能抵挡,而先前沾染过混沌之息的修士却没那么好运了。
为了求生,他们再次选择出卖同伴,用身边的修士和妖修抵挡天雷。
在躲避的过程中,不少修士被雷劫中,倒地身亡,或是满身焦黑,苟延残喘,又或是,直接落入屠神镜,再也不知所踪。
屠神镜的冲天怨气会引来强烈的天道雷劫,钟磬竹深知人性的卑劣,而他故意释放屠神镜,就是要众人随他一道被毁灭。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
山崩地裂,万物成灰,世界毁灭也不过如此。
他们从未见过声势如此浩大的天雷,整个镜中世界全部崩塌,劫雷直接落入屠神镜中,神火燃烧,将那些邪灵怨灵烧成了灰烬。
——
由于镜中世界全部被击毁,幸存下来的修士尽皆落入了屠神镜中。
四周全是化作怨灵的死人,他们半个身体被嵌在墙壁中,赤裸着上身,朝他们伸出了苍白浮肿的手臂,密密麻麻,像极了晚晚看过的小说鬼吹灯中的画面。
但这屠神镜太高了,像一个无底洞,比神弃之渊还要深,耳畔呼啸着风声,怨灵的哀嚎不绝于耳。
修为高的修士有剑气护体,能扛过一些小雷劫,却扛不住镜中怨灵的拉扯,一旦被抓住,就会被扯入镜中世界,同化成那些怨灵。
身后的劫雷追随而至,炽烈的电光照亮了整个屠神镜。
迟夙伸手,再次握住了那道天雷。
他的手臂已是血肉模糊,难以支撑。
晚晚挣扎,“迟夙,放手吧,你的灵力即将耗尽了……”
屠神镜内没有灵力,只有混沌之力。坠落在此的修士,便是强大如迟夙这般,也有灵力耗尽的时候。
灵力耗尽是死,吞噬混沌之力也是死,这就是屠神镜的厉害之处。
特别是,如今马上就要接近子时,他会陷入更加虚弱的状态。
但他只是咬牙坚持:“不用管我,我不会死。”
他说着这话时,仿佛是怕她真的放手,用力地抱紧她,几乎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血肉中。
可紧接着,又有数十道雷劫落下,像是天道最后的一场狂欢。
晚晚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轻声道:“迟夙,你敢不敢赌一把?”
青年回头看她。
“我们是受天道眷顾的,既然劫雷是追随我而来,说不定是某种指引。”
晚晚仰脸,迎着那电光,平静地说:
“迟夙,放手。”
迟夙摇头,脸色更加苍白了,“不要,我怕……”
“别怕。”
她靠近他,绵软的呼吸落在他唇上,带着她惯有的香甜。
她亲吻了一下他的唇角。
“相信我。”
晚晚引导着他的手,慢慢松开她。
少女伸手,轻轻推了他一把。
她抬起头,在这数十道劫雷落下来之前,飞身而起。
——
劫雷果然追随着她而来。
横亘整个天幕雷电撕裂了黑暗,狰狞的光痕眨眼即逝。
刹那间明光大作,千万道白光推涌,汇成一道巨剑般汹涌的电流,轰隆隆的巨响几乎要将众人的耳膜震破。
转瞬之间,雷光泼落。
迟夙一愣:“晚晚!”
雷光毫不留情地劈落,晚晚周身沐浴在辉光之中。
她势头不减,朝着更多的劫雷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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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一跃化神
“她会不会死啊?”
眼看着少女已经被那光芒吞没,修士们皆打了个寒颤,被震慑的动弹不得。
若是寻常人,哪怕看一眼头顶上铺天盖地,一道挨着一道落下的天雷,都会打心底感到恐惧和绝望,更别提那些未曾渡劫过的修士。
正在众人为此担心不已时,少女的身后忽生蝶翼,华光璀璨。
云霓为裳,灵羽裁衣。属于她的神印在额间生成,灼灼似火。
她张开双臂,无数玉蝶从她袖中飞出,纷纷扬扬,就像落雪一样。原本黑暗的深渊,立刻被这些可爱的小东西点亮。
晚晚突然察觉到,一股陌生的力量与记忆正在涌入体内,这些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却又隐隐让她无比熟悉的东西正唤醒她。
血液在沸腾,识海在翻滚,记忆如同开闸的洪水,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她看到仙山琼阁,桃花流水,看到迟夙的日夜陪伴,以及,他令人窒息的爱与囚禁,并最终看到,她是如何封印了他的记忆,又如何同凌霄仙宫与十大仙门一道坠入布满幻境的十重禁渊。
再往前,她看到自己因犯错被贬入凡间的小世界,守在孤独的泛月宫,以自身血液净化滋养苍元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听说苍元玉到了一定的境界就可以化形了。”
冰肌玉骨的仙子,凝视着面前的那团没有形状的白光,熟练地取出心头血,一滴一滴地喂给那团光。
“我觉得我如今就像被困在广寒宫的嫦娥仙子,不如你化形成一只小兔子陪伴我吧?”
“要有红眼睛,长耳朵,银色皮毛和一团可爱的小尾巴。”
……
天羽剑重新亮起光芒,剑身在颤动,在嗡鸣,属于它的记忆也在一瞬间归位。
剑灵天羽终于察觉到,它曾经在她身上察觉到的气息了,那是真正属于她的,神的气息。
熟悉的心法在晚晚脑海中闪过,同时,在体内流淌的,还有熟悉的仙力。
曾经的仙道魁首云霓回归了。
玉蝶在屠神镜中翩飞,小烈凰沐沐更是激动不已,化作一道流转的炽焰,环绕着她周身。
少女一把握住天羽剑,滂沱的剑意涌出。
“哗啦——”
她一剑斩开了屠神镜的结界,虚空如同镜面般破碎,她游刃有余地再次举剑,将整个秘境彻底击碎。
屠神镜崩塌了,镜外的天空再次显现。
众人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中。
季闻笙,灵玺剑君,溯流光,妖界四君,所有的修士……所有人都惊疑不定地望着她。
连渊烁离也没有料到,他震惊地看着她,那似曾相识的容颜,以及脑海中上演的一幕幕,他仿佛猜到了什么,又难以置信。
“怎么会是她......”
他欲言又止。
正在此时。
天际响起悠远的钟声,万丈华光从云端落下。
“吾乃天道。”
一道浑厚的分不出男女的声音从云霄传来,回音袅袅,响彻天地。
“春神云霓,因你之故,令苍元玉屠戮众生,如今渡化苍元玉有功,功德圆满,渡劫成功。”
众人惊呆,皆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可这一切又令众人不得不相信。
“听到了吗?她竟是春神......”
“原来仙道魁首云霓,本就是神仙。”
“原来是来渡化苍元玉的,难怪......”
灵玺剑君愣怔半晌后,微微一笑:“原来如此。”
季闻笙也难得开怀笑了起来,原来他的妹妹竟是天上的神仙。
妖界四君睁大了眼睛,自家的两位主人到底是什么级别的隐藏大佬,一个不知何时到达了帝君境,一个竟然一跃化神......
云霄那道声音又顿了顿,继续道:
“今日天门大开,此为登天之路,云霓,你可愿回归天界?”
如同一百年前众人所见那般,通天之路一阶一阶地在眼前开启,而它迎接的人,正是云归晚。
上万层琉璃般耀眼的阶梯,在华光之下折射出七彩光芒,是修士们梦寐以求的升仙之路。
众人看看云归晚,又看看立在她身后不远处脸色苍白的迟夙,面色凝重起来。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升仙之路,她会如何选择?
在场的大部分修士已在心中为她做好了选择。
修士修道千年,为的不就是飞升成仙吗,既然雷劫已安然渡过,哪有放弃升仙的傻子?
可晚晚连思考都不曾,立刻拒绝:“我不愿。”
毫不犹豫,干脆果断。
紧接着,她转身朝身后那个红衣似火的青年走去。
天道一噎:“......”
少女步伐轻快,小跑着来到迟夙面前,微笑着朝他伸出了手。
“迟夙,我们回家。”
迟夙脸色依旧苍白,他看着少女雀跃的神色,眼中满满的都是不舍,可他还是伸手握住她柔软的手指,低低地应了一声。
“好。”
天道却在此时笑了一声,“陛下与吾做的交易可还作数?”
晚晚的脚步一顿。
正好对上迟夙的眼睛。
迟夙抬眸,浓密的睫羽下,天边的那些光落在他眼里,像逐渐沉没的世界,瞬间失去了颜色。
又仿佛世界毁灭后,只剩下一片黑暗到极致的苍穹宇宙,让人压抑到喘不过气来。
天道悠悠然吐出四个字:“子时已至。”
子时已至。
迟夙的千岁诞辰来临。
“皇天在上,后土在下,吾以光明之身,引领创世之光降临。陛下与天道做的交易自此生效,请苍元玉回——”
少女怒斥一声:“狗天道闭嘴!”
天道:“......”
众人:“......”
不明情况的季闻笙面上笑容一僵,疑惑地看向晚晚:“师妹,什么交易……”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云归晚握住的迟夙的手指,正在渐渐消散。
众人也察觉出了异常,屏息凝神地看着这一幕。
可晚晚恍若不觉,仍旧微笑地看着迟夙,“你敢认命?你敢消失?”
少女盯着他,忽地伸指,指向一旁的修士——
“你若敢消失,我就敢带着你的种在这些人中随便找个什么玩意儿嫁了。”
???
什......什么玩意儿???
众人下意识后退,“不,我们拒绝......我们还不想死。”
“迟夙。”
晚晚冷笑一声,“你听好了,将来我不仅要嫁,还要......”
迟夙才不愿听她后面的话,猛地打断她的话:“不行!”
“那你忍心你的孩子出生就没父亲吗?”
少女杏眼圆睁,双手叉腰:
“如果你不想,就去把躲在云里面装腔作势的狗天道揪出来打一顿。”
“你可是帝君境,怎么能怕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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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爱是一道光,绿到心发慌
天道:“......”
围观群众:“......”
晚晚的话音一落,四野便一片死寂。
众人都不敢置信地盯着她,他们还从未遇到过有人敢如此挑衅天道。
虽然他们从修仙起便知道天道的存在,但无不是奉若神明,从不敢亵渎,更别提恶意挑衅了。
没想到眼前的少女,竟然指挥着他们的妖尊陛下把天道揪出来打一顿,偏偏天道此时还噤若寒蝉。
显然气势已经低了一头。
众人崇拜的目光,立马从天道身上转移到云归晚的身上。
这是哪来的大佬啊。
就……很狂。
偏偏他们的陛下还真就听进去了。
美貌的红衣妖尊偏头想了想,认真道:“好。”
围观群众瑟瑟发抖。
那可是天道,他还真的能把天道揪出来打一顿不成?!
就在迟夙振衣扬袂,凝聚灵流,召唤白泽剑与杀戮剑近身之时,天道忽然开口:
“等等!”
迟夙顿住身形,抬眸朝云间看去。
只听云端之上安静了几许,忽然爆发出一道气急败坏的斥责——
“云归晚!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谁是装腔作势的狗天道?信不信我炒你鱿鱼?真是反了你了!扣绩效,扣福报!本月业绩清零,清零知道吗?!”
少女眨了眨灵动的双眸,像是忽然受了惊的小鸟一般瑟瑟发抖地钻进了迟夙的怀中。
“夫君,他凶我。”
晚晚紧紧搂着他的腰,声音软糯又委屈巴巴:
“他会吓到我和宝宝的。夫君你是三界之主,天下无敌,你快去教训他一顿好不好?”
迟夙惯常擅长的是他对晚晚撒娇,可晚晚却极少对他这般。
不知不觉间,心都化了。
原本疏淡的眉眼,杀气腾腾的血眸,紧抿的唇,忽然不受控制地高高扬起,眼下卧蚕出现,脸颊泛出淡淡的粉。
“好。”
又是一个好字。
“云归晚,别以为你傍上大佬了我就怕你了,想当初还是本天道帮你聚的魂,你如今翅膀硬了......”
天道的声音仍在云端回荡,却冷不防发出一声长鸣——
“呱???”
众人立刻抬头看去,只见迟夙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云端之上,一把从云中扯出一只孤寡。
众人见此一幕倒抽一口凉气,冰得牙花子疼。
这玩意儿竟是天道???
青蛙成精了?
也许是众人的眼神太过炽热,天道无法承受,这位爸爸忍不住发出怒吼:
“看什么看?你们这些老古董,没见过考斯普雷吗?”
考斯普雷?是什么法术?
众人一愣一愣的,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晚晚的眼角抽了抽,没错,像一只孤寡,又像一个人。
准确来说,是一团蕴着华光的不明虚空,穿着现代气息满满的孤寡套装。
贼绿。
爱是一道光,绿到心发慌。
众修士只觉数千年来的信仰在一瞬间崩塌,从此不敢再直视两栖类生物。
迟夙大概也没想到他竟然从云堆里揪出了这么个玩意儿,下一刻,众人便见他啧了一声,面露嫌弃,一把将天道丢了回去。
“咚……”
重物着地的声音传来。
天道杀猪般的嚎叫响起:“天杀的!今天是儿童节,你们这帮人怎么一点爱心都没有?!”
另一个声音弱弱传来:“老大,明天才是儿童节,另外,这个小世界是修真世界,没有儿童节……”
天道的声音又传来:“那他掐我!你们没看见他掐我脖子吗?我可是天道!”
闹闹哄哄间又传来几个陌生的声音,有男有女,模糊不清。
“老大算了算了,消消气,如今天道不好当,在男频被打成狗就算了,在女频还要被女主的男人打成狗,您要怪就怪那些作者金手指开的太大了......”
“对啊,走吧走吧,惹也惹不起,打也打不过,不如回去给如行于夜多寄点刀片出口恶气。”
“傻,刀片不要钱吗?咱们穿书管理局穷的裤子都没了,让她继续为爱发电就好!”
“没办法,谁让那些任务者见色起意,美色误人啊美色误人......”
——
天道消失后,琉璃天阶被收回,漫天霞光也跟着消散,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中。
众修士仍旧沉浸在方才的一幕中回不过神来,灵玺剑君不停地翻看自己的占卜龟甲,第一次对自己所认知的世界产生了迷惑,连溯流光与一众长老都懵了。
只有季闻笙,一脸淡然。
想当初,他的老板,也是这位天道啊。
原来,他的使命,一直都是照顾在异世中的她,助她突破轮回,回到这个世界。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安顿好褚烟烟的林宴与程砚微等人也走了过来,自然也目睹了天道召回晚晚与迟夙的这一幕。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在,两人如今终于修成了正果。”
程砚微红着眼睛走到季闻笙身边,季闻笙下意识地牵住了她的手,低声问:
“方才那么乱,有没有受伤?”
程砚微早早被季闻笙支开,虽然未曾进入镜中世界,但也知道当时凶险无比,为众人捏着一把汗的同时,也挂念着季闻笙和云归晚。
程砚微摇头,上下扫视了季闻笙一眼,见他身上有几处剑伤尚未处理,便从百宝囊中摸出伤药帮他疗伤,一边小声地说着话。
林宴见状心塞,捧着心口,失魂落魄道:“全世界都充满着恋爱的酸臭味,只有我散发着单身狗的清香。”
程砚微好好奇:“你哪学来的这种话?还有单身狗,是什么狗?”
她方才一起与林二行动时,她就发现林二时不时蹦出一句女人,又或是邪魅一笑,整个人跟中了邪似的。
林宴闻言,又是邪魅一笑,从戒指中抽出一本书,在程砚微眼前晃了晃:
“女人,看见没?海外销量第一的红眼给命文学,听说是从天道宫传出来的。”
程砚微定睛一瞧,只见书封上印着大大的书名《一胎108宝:病娇影帝轻点宠》,腹黑大白兔x软萌小仙女,强强联合,炸翻热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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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肚子里是他的孩子
程砚微忍不住嘴角抽了抽,手不受控制一抖,半瓶子药粉都倒在了季闻笙的衣摆上。
“所以,这句话是这个什么腹黑小白兔说的?”
林宴摇了摇头,又露出一个失魂落魄的表情:“不,是一个同我一样的单身狗说的。”
——
天色将明。
万剑宗议事厅。
此次大战,幸存的各宗派掌门长老不多,听闻妖尊陛下召见,皆早早到场。
晚晚因有身孕,被迟夙安置在一旁休息,沐沐在一旁陪伴着,又不知妖修们从哪弄来了灵茶果品给她品尝,周围则是一重又一重的妖界守卫。
如今晚晚已是化神之境,即便怀有身孕,这世间也没人可以奈何得了她。
迟夙先是去见了灵玺剑君,季闻笙与无渊剑君,不知说了什么,三人竟频频望向她。
紧接着他又召来妖界四君与他们耳语一番,才又再次回到晚晚面前。
在路过被押解在一旁的渊烁离面前时,迟夙发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小妻子身上。
直到渊烁离察觉到迟夙宛如实质一般冰冷的视线,他才缓缓低下头,握紧了手腕上的锁链。
迟夙走到晚晚面前,熟练地揽着她,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腰身,视线一刻也不敢离开她。
晚晚觉得好笑:“不用这么小心,微微刚才帮我看过,胎相很稳的。”
“我小心才不是因为担心这些兔崽子。”
迟夙低下头,亲昵地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额头,“是姐姐太好,总被人惦记,我得看紧点。”
晚晚一笑,“哪有啊,净胡说。”
迟夙也是弯唇一笑,却没有说话。
晚晚又问:“方才怎么了?我看你与师尊他们说了什么,他们总是看我。”
迟夙伸手,将她鬓边的乱发拨在耳后,低声道:“没什么,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晚晚抬眼,朝妖界四君看去。
只见白虎君踏步而出,朝台下相熟的修士们一拱手,先是发表了一番大战感言,才朗声道:
“诸位道友,一个月之后,我们尊上要在妖界大办婚礼,诸位若是得空,尽可来万妖城吃上一杯喜酒。”
……
全场一片肃静。
行止大师最先反应了过来,呵呵一笑,“那是自然,行止先在此恭祝陛下与云仙子新婚快乐,百年好合。”
紧跟着傅行知也痛快回应:“没问题。”
清微长老也道:“灵剑峰众人必到。”
其他仙门一一表态,唯有溯流光一脸诧异:“这么快吗?我说,大战刚过,你们都不休养生息一段时间吗?这么紧迫,不会影响洞房吗......唔!”
话未说完,溯流光的嘴就被一旁的灵玺剑君甩出一道禁言术给封上了。
溯流光一脸委屈地看着灵玺剑君,那眼神好像在说,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连晚晚也呆住,一把握紧了迟夙的手腕,“这......这么快吗?”
“嗯?”
迟夙转头去看她,殿内错落的灯火落在他的脸上,华光璀璨的。
“姐姐是想等肚子大起来才与我成婚吗?”
迟夙认真想了想,“也可。”
两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大,可修士们怎敢不支棱着耳朵关注妖尊陛下那边的动静,他们还有许多人被关在结界中未被放出来呢!
不过这一支棱耳朵,众人便听到了这句话。
好家伙!
众人直呼好家伙!
之前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知道果然怀上了,这是坐火箭了吗?!
云归晚的出现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寥寥数日而已,所以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晚晚隔着一道帘子都能感觉众人投来的炽烈视线,再转头看向身旁的迟夙。
坐在高台上,仍旧一身红衣的他,仍旧是那副睥睨天下之势,可与这一画面违和的是,他脸上竟然是满满的骄傲之色——
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云归晚肚子里现在怀的是他的种!
——
众人离去后,偌大的议事厅中只余晚晚与迟夙,还有妖界四君与灵玺剑君他们。
众人已经商议完了如何处理万剑宗之事,只等迟夙一声令下便要撤离。
随着天边第一缕霞光的出现,迟夙忽觉眼前有些发黑。
他下意识握住晚晚的手,只用了很轻的力道,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晚晚反握住他的手,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话还未说完,只见迟夙已经缓缓地阖上了纤长的睫羽,身体朝她倒了下来。
晚晚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雪白。
“迟夙!”
她扶着迟夙倒下来的身体,强撑着不让自己摔倒,心跳却快如擂鼓。
她还是第一次见他在她面前晕倒。
指尖仙力涌出,源源不断地送入迟夙的经脉丹田,她一边注入灵力一边轻唤:“迟夙?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可他只是紧闭着眼睛,对她的呼唤没有任何回应。
灵玺剑君与季闻笙听到动静,急忙冲了过来。
妖界四君也在第一时间发现异常,放下手中的事情赶了过来。
一番细致地检查后,灵玺剑君道:“没事。大概是受苍元玉的影响,他只是虚弱了一些,回去好好休息即可。”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晚晚攥紧了衣袖,“此事必须保密。”
众人面色凝重地点头。
晚晚知道万剑宗如今不是休息的地方,就怕有些人贼心不死,趁着迟夙虚弱之时对他做什么。
朱雀君上前建议道:“尊夫人,不如唤炽渊之主前来吧,可日行千里,以便尽快送尊上回妖界休养。”
沐沐闻言,立刻振翅飞起,在广场中用灵火画出了一个巨大的空气门。
片刻后,门内亮起一道流光。
炽渊之主受召前来,晚晚带着迟夙在朱雀与苍彧的陪同下,离开了万剑宗。
——
因晚晚化神后那开天辟地的一剑,昔日恢宏的建筑道场被毁坏,万剑宗已经彻底沦为一片废墟。
此次参加九华法会的修士足足有万人,如今却只剩下寥寥千人,修士们惶惶如丧家之犬,狼狈不堪。
修士们收敛着同门的尸骨,完全没有想到这次九华法会,又同一百年前那般,全军覆没。
修真界的两次战争,成就了两位神尊。
从此以后,三界再也无人敢打苍元玉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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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迟妹妹
七日过去。
午后的微风中夹杂着淡淡的花香,如醉人的酒,洁白的,或淡粉的花瓣借着风力,飘进了敞开的雕花轩窗,落在窗下的软榻上。
寝殿内静悄悄的,只有钟漏滴水的声音,再仔细听,还有轻得几乎听不清的绵长平稳的呼吸声。
软榻上,迟夙已经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睛的瞬间,视线逐渐清晰,他看见伸进窗内的一支海棠,一只白蝴蝶正落在海棠花蕊间。
他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竟有种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识海中那些被封印的记忆,随着晚晚的回归而苏醒,迟夙动了动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姐姐。
是姐姐,帮他化形,教他识字,教他术法,教他同门友爱......明明口中唤着姐姐,他却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直到他闯下弥天大祸,给凌霄仙宫带来灭顶之灾,也让姐姐不得不选择将他送走。
他转过头,看向趴在榻边熟睡的小女人。
脸部因被手背挤压,殷红的小嘴微撅,肌肤呈现出婴儿般的白嫩,意外的可爱。
她手边还放着一卷书,看内容像是一本游记。
迟夙仔细打量着她,轻弯双眸,又唤出了声:“姐姐。”
少女没有醒。
迟夙便翻身下榻,赤着脚踩在铺了满地的地毯上,双手穿过少女的腰肢和腿窝,将她抱上了榻,放在靠里的位置。
疲惫的身体舒展开来,少女舒服地哼唧了一声。
这一小声缠绵悱恻的轻哼,瞬间勾起了他心中的难言之欲。
一眼扫到她的腹部,已经有了微微的隆起,他闭了闭眼,选择了忍耐。
青年的身影落下,笼罩了少女的娇小,他的牙齿落在她柔软的唇上,轻咬,喃喃低语:
“晚晚。”
晚晚被这动静闹醒了,她缓缓睁开眼睛。
神智还在迷糊当中,精致冷白的面颊上因睡意浮出些淡粉,眼尾也聚着薄薄的一团红,就这样靠在男人的怀里,双眸放空的模样,美得让人挪不开视线。
迟夙忍不住,再次凑近她。
晚晚正在半梦半醒之间,情绪更是倦怠,就连与他唇.舌纠缠都不太走心。
双眼微垂,浓密的睫毛在她脸上落下两小片阴影,笼着漆黑的眼瞳,好像一汪星夜下的湖。
她呢喃了一声,下意识地回应他,手指摩挲着他的腰身,抱紧了他。
她闭上眼睛。
忽然又睁开,湿漉漉的眸,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忽又绽开一抹甜美的笑容:
“迟夙,你醒啦!”
迟夙扬唇一笑,“是,我醒了,是不是吓到你了?”
晚晚面对着他,鼻息间全是他身上清冽的幽昙气息,她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摇了摇头。
自那日迟夙昏迷后,晚晚知道他没有危险,便当他是太累了需要休息。白日里便处理各方事务,晚上就陪着他。
今日休沐,秋风微凉,她一边陪他一边看书,看困了,就趴在他身旁午睡,没想到,就在她刚睡着没一会儿,他就醒了。
“没有,只是担心你。”
晚晚伸手点了点他的脸颊,随即牵出一股仙力,送入他的识海,见他没什么异状,才放下心来。
“只是担心我吗?”
迟夙握住她的手指,轻轻咬了一下她的指尖。
晚晚感觉到手指的湿意,就要抽回,他不放,反而凑近她。
“姐姐。”
他顿了顿,桃花瓣一般的眼尾微垂,黏糊糊软糯糯地拖长了音——
“阿怜已经七日没有见到你了,想你。”
“姐姐有没有想我?”
晚晚一愣,她还没有太习惯这转变如此之快的角色。
不管是迟夙还是阿怜,他们都是同一个人,都擅长撒娇,都令人招架不住。
晚晚盯着他的狗勾眼,心软得一塌糊涂。
“想,想你......”
迟夙用唇蹭了蹭她白嫩微红的耳朵,轻轻咬了一下。
“谁想我?”
晚晚痛得一蹙眉,扬手作势就要打他,“阿怜!”
他捉住她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侧,亲昵地蹭了蹭。
“姐姐不是想我吗?我醒来这么久了,姐姐都不知道亲我一下。”
晚晚看着他的眼睛,有些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道是谁刚醒来就趁她睡着偷香窃玉,这会儿又赖她不知道亲他。
“不要,你老犯坏。”
迟夙眨眨眼睫,用单纯的目光望着她,“大白天的,我能犯什么坏?”
晚晚故意扭过头,不理他。
迟夙看了她半晌,凑到她面前,发出虚乎乎的气音:“姐姐......亲亲我。”
他奶声奶气地恳求她,让晚晚心中的罪恶欲不断升起。
他能不能不要这么娇啊!干脆以后改名叫迟妹妹得了。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迟夙眼里,自己主动和她主动,意义是不一样的。
梦中的她,虽然与他有过一段快乐惬意的时光,可在后来对他极为冷淡疏离,哪怕最后想送他走,都用了更加极端的方式。
迟夙想要她主动,无非是想要确认,他的姐姐,他的晚晚,还是爱他的。
迟夙此时像回到了千年前,语气温柔的让她心口一紧,“亲亲阿怜好不好?”
晚晚看着他好看的唇形,以及上唇那颗清透诱人的唇珠,心跳慢慢加速。
目光也变得发直。
晚晚承认,当他故意要诱惑她的时候,她是抵挡不了的。
他是霁月难逢,是北境的极光。
美好,却又甘心躺在她手中。
迟夙争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乖巧地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呼吸洒在他唇角,还有若有若无的甜香。
柔软的触感,是她给予他最大的满足。
他中她的毒好深。
一辈子都无解。
迟夙舒服地发出了一声轻叹,在身心的极度放松下,一对毛茸茸的耳朵又不受控制地从发间钻了出来。
少女在亲吻他的间隙无意瞥见他动,情,悄悄伸手至他的后腰,摸到了那团毛茸茸,使劲儿揉了揉。
迟夙闷.哼一声。
玉白的眼角突然浮起淡淡的粉,他睁开眼,长睫下的眸子瞬间漾起了湿漉漉的水光。
“姐姐......”他小声控诉,“轻
点。”
迟妹妹,她想。
晚晚牙齿不松开他的唇,吃吃地笑,那小模样,可爱极了,也坏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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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再有三个月,你就要做父亲了
迟夙醒来的消息传遍了罗浮宫,妖界四君都放了心,既然妖尊陛下已经平安醒来,那么接下来就该跟修真界算总帐了。
除了死在万剑宗的修士外,其余的修士,都被玄武君羁押在妖界。
妖界禁涯关押了几大仙门的宗主及长老,其中还有前任妖王渊烁离。
晚晚没有忘记她与渊烁离的约定,之前迟夙昏迷不醒时,她没心情去处理这件事,如今他已经醒来,她便将这件事全数告知了迟夙。
迟夙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但他记仇,因渊烁离曾劫掳过晚晚,对他厌恶至极,非要陪她一起去禁涯。
禁涯内仍是一片混乱,上次迟夙出手教训渊烁离时一拳打断的石柱还塌在那里,地面上到处都是碎石。
迟夙命妖修抬着软椅,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了这里。
晚晚这胎很轻松,除了第一次的恶心呕吐外,其他时候都没有出现过孕反症状,不仅如此,胃口还好了许多。
她如今身形还不太显,即便如此,也足够罗浮宫上下小心不已,特别是那些长相丑陋的妖修,尽数被调出了罗浮宫,免得吓到她。
迟夙与晚晚跟随玄武君来到禁涯最深处。
一道简单的结界,就关押了前任妖王渊烁离。
玄武君道:“他是自愿回来的,说是要等待尊夫人履行与他的约定。”
晚晚点头,看向结界内的渊烁离,直接开门见山。
“我来履行与你的约定。”
渊烁离也正看着她,可也不过是看一眼,因为,站在她身旁的那只兔子,正面带杀气地注视着他。
真狠。
他想,他不过就是抱了一下云归晚,迟夙就废掉了他一条手臂。
这他妈哪是兔子,是头狼崽子还差不多。
渊烁离叹了口气。
同样是妖,同样是被她所救,为何他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
晚晚默念咒语,一方宝鉴慢慢从虚空中浮现,明光照人。
自晚晚一剑斩碎屠神镜后,这方虚空宝鉴就落入了她的灵府,成为了她的本命法器,虽然她还不太懂得怎么用这个东西,但她发现,这面宝鉴,类似于现代科幻大片中的时空之门。
晚晚当初发现这面宝鉴的时候极为兴奋,因为这意味着,她与迟夙可以穿梭时空,到她的世界旅行了。
晚晚掌心托着虚空镜,问他:“你想要看到什么,直接将你的意愿说出来即可。”
渊烁离借着看虚空镜的机会,忍不住又仔细看了她一眼。
越看越觉得她就是那个人。
“我想回到我幼年时期,凌波湖畔。”
话音刚落,原本一片虚空的镜面亮起金光,渊烁离闭上了眼睛,神识进入镜中世界。
之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晚晚也不着急,低声与迟夙说着话。
她没想过趁人之危,也没现在就要渊烁离的命。他敢放任自己的肉身留在这里,又不加以防备,除了不怕死,就是想死。
她如今有了孩子,就想为孩子积德,手上绝不肯再染血腥,巧的是,连迟夙也是这样想的。
当渊烁离再次睁开眼睛时,晚晚已经撑不住,困的躺在迟夙怀中睡着了。
“看完了?”
迟夙不同于晚晚,对他可就没那么客气了,语气极冷:“趁着我还不想杀你,赶紧滚吧。”
渊烁离目光诧异地看着他,动了动唇。
迟夙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她的意思。”
渊烁离垂下眼睫,走到迟夙面前。
玄武君以为他图谋不轨,立刻就要拔剑,迟夙阻止了他。
渊烁离缓缓跪下,朝迟夙磕了一个头。
准确地说,是朝晚晚磕了个头。
玄武君一愣,不明白这前任妖王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紧接着,渊烁离就不发一言地离开了禁涯。
迟夙低着头,把玩着怀中小妻子的一缕黑发,目光微沉,却最终也没说什么。
*
晚晚醒来时,发现肚子好像大了一些。
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便没有在意。
如今人间正是初秋,秋老虎的威力仍在,晚晚不过是睡了一觉,身上便出了许多汗。
她不喜欢这种黏腻的感觉,便打算脱了衣服去浴殿沐浴。
谁知她正要除去衣衫,就听见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晚晚一回头,便看见站在身后眉目如画的昳丽少年。
仿佛是蓄谋已久,他一步步走近她,发尾在空气中荡出好看的弧度。
微薄的呼吸洒在她耳畔:“姐姐要洗澡么?”
晚晚:“......不然呢?你来做什么?”
下一刻,骨节分明的白净手指探过来,轻巧地除去她的发饰,取掉她的耳坠,最后又勾落她的衣带。
青年俯下身,将她抱了起来,“我来帮姐姐洗澡,可以吗?”
他身上清爽的幽昙气息传来,还有肌肤触碰间烘人的热度,以及压低的声线,是那种介于少年与青年人之间的磁性,像一只撩人的小勾子,直往人耳孔里钻。
晚晚的心跳慢了一拍。
她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稳住身形,羞得脸红:“不用,快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洗。”
“我来吧。”
迟夙将她放进大浴池旁的小池子里,撩起早就准备好的热水和花瓣。
青年双眼水光潋滟,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以后这种小事,我帮你做就好了。”
……
等一个澡洗完,晚晚的脸已经红的跟熟透的果子一般了。
这时,殿外有了动静。
两人披了衣服出去,才知道是白漓传信来了。
自从白漓没疯这件事被晚晚发现后,她便总是借着送东西的借口给晚晚传信,晚晚只收了信看,从没有回过。
白漓是一位失败的母亲,便是如今拼命想弥补,都不会令迟夙再有半分的心软。
迟夙已然不肯再见她了,她便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那个小院中生活。
自万剑宗一战后,她又得知晚晚有了身孕,高兴不已,又传了信件过来。
晚晚捏着薄薄的信纸发了半晌的呆。
迟夙对白漓的传信没有半分兴趣,脑海中只有方才在浴殿中缠绵旖旎的画面。
他的手轻轻扶上她的腰,感受到她腹部微微起伏的曲线,沐浴后的香气传来,令他不由自主地心猿意马。
“这些天他们有没有懂事?有没有让你再难受?”
晚晚红着脸摇头,此时她更多的是羞燥和微恼。
“你怎么没告诉过我,他们长得这样快?要不是你母......白漓提醒我,我还以为......”
迟夙一头雾水,也收起了脸上一贯散漫的笑,目光变的凝重起来:“什么?”
晚晚干脆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部,游走了一圈。
“我的肚子是不是变大了一些?”
迟夙迟疑地点头。
好像是大了一圈。
晚晚很是苦恼,“这才几天啊!根本就不符合自然规律。”
迟夙更懵:“所以呢?”
晚晚郑重其事:“再有三个月,你就要做父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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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主子您是不打算做人了吗
晚晚也着实没有想到,她的妊娠期这么短,白漓在信中说道:月妖族在母体中生长速度极快,三个月左右就发育成熟,且出生即有记忆,要她安心。
迟夙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晚晚见他一脸轻松,气得怼他:“敢情不是你生你都不害怕是吗?”
“姐姐害怕?”
“废话......”
晚晚已经忘记了自己如今是神躯了,自动带入现代女人生孩子的痛苦和危险,一脸忧心忡忡。
“都说女人生孩子是道坎,要过鬼门关的,我害怕。”
迟夙注意到她的手在抖,握住她的手指放入手心中,声线柔和:“姐姐辛苦了,以后不会让你生了。”
晚晚摸着腹部的手一顿,心中漾起暖流,柔声道:“倒也不是那个意思......”
没想到玉面的青年唇角又扬起了大大的笑,“好,那我们多生几个。”
晚晚无语,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想了想,又道:“这么看来,婚期就只能推迟了。”
晚晚连忙点头,既然三个月后就要生,那么婚期就只能推迟了,虽然迟夙有些遗憾,但是想到他还能拥有真正的洞房花烛而不用与小兔崽子争老婆,他就忍不住嘴角上翘。
——
飞鸾的圆锥帐幔轻纱垂下,薄纱如流水般被清风拂动,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花香。
扶着晚晚在软榻上坐下后,侍女送来了桂花牛乳,晚晚接过,小心地一口一口地饮着。
因晚晚有孕,众人考虑到她以后行动可能会有些不方便,苍彧特地挑选了一些妖仆在罗浮宫服侍。
但晚晚很少召唤她们,凡事都是自己亲力亲为,除了送些吃食外。
迟夙看着她饮桂花牛乳,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少女的颈窝间。
刚沐浴过后的肌肤还泛着珍珠般的淡粉,道侣红蝶却鲜红似血,振翅欲飞。
不过短短数日,晚晚的前面长了不少,偏偏她腰身极细,虽然有着身孕,小腹也仅仅只是微微的凸起,从背后看,仍旧是二八年华的少女。
好不容易逮着洗澡的机会想要对晚晚一亲芳泽,结果也只是洗澡,看得见吃不着的小兔子此刻就有点抓心挠肺。
眼前不由自主地浮现浴殿中的画面,小兔子告诉自己要克制。
可他又忍不住靠近她,薄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耳畔,缓缓下移。
晚晚推了他一下,没推开,也就任他去了。
气息与悸动偏偏往每个毛孔里钻,带起小小的颤,栗。傍晚的风带着微微的凉,也无法缓解这股躁
动。
“迟夙!”
晚晚哭泣一般颤
抖,修长的手指陷入他发间,指甲陷进他不知何时化出的兔耳上,连腿都软了。
兔耳少年仰起脸,含含糊糊道:“可以么?”
晚晚一瞬间听懂他的意思,连忙推开了他:“别闹。”
迟夙失望地“哦”了一声,又闷声嘀咕:“以后不生了。”
晚晚:“嗯?”
迟夙意犹未尽地放开她。
他的发丝被她揉乱,因妖化的缘故,他毛茸茸的耳朵立在头顶,雪绒绒的,内里还是粉色的。
领口的衣襟敞开,落在肩上,露出修长的脖颈与流畅的锁骨,再往里去,能隐约看到一抹红。
很少因男人的相貌而沉迷其中的晚晚,看着此刻他动,情的模样,也禁不住心头一热。
但迟夙与别人不一样,他美得像个妖精,还是个玉兔精。
眼尾匀着薄红,眼睛更像光华剔透的红宝石了,这样的眼睛睁大,盯着晚晚瞧,充满了控诉的委屈感。
“姐姐有孕太麻烦了,只能看不能吃,连我想亲亲姐姐的时候都要顾及到那两只小兔崽子……”
这话说出来颇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
朱雀此时正有事要禀报,刚走到殿门边还未通传就听见自家主子这一番骚话,差点从台阶上跌下去。
晚晚不乐意了,“左一个兔崽子右一个兔崽子,兔崽子那不也是你的崽子?”
迟夙反驳:“跟我抢姐姐的,都不是好东西。”
晚晚:“......”
朱雀忍不住抬头看天,倒吸一口凉气:主子您是不打算做人了吗?
——
察觉出朱雀在外,迟夙与晚晚迅速收拾好着装,片刻间便恢复成原先那个清冷淡漠的妖尊陛下了。
迟夙开口唤了他进来,“人走了?”
朱雀回道:“回陛下,属下亲眼看见他往人间去了。”
迟夙点头。
朱雀迟疑了一下又问:“要不要属下派人跟着?”
迟夙道不用,朱雀便退下了。
晚晚眨了眨眼:“谁?”
迟夙笑了一下。
突然伸手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低声问她:“渊烁离从镜子里看到的是什么?”
晚晚微垂了眼睫,目光躲闪:“没什么啊......”
“姐姐居然在我与你认识之前就认识了他,我很生气。”
迟夙捏住她的下巴,轻巧地抬起来,眸光中蕴着一丝火气。
“我要听实话。”
晚晚轻轻叹了一口气,才将埋藏在记忆深处的那件事娓娓道来。
在云霓刚落入凡间历劫时,曾经在凌波湖畔遭遇了一起灭门惨案,并趁乱救了一个小少年。
她帮他疗伤,帮他找吃的,甚至将他送到附近的村落休养。谁知这小少年醒来后不仅不感谢她,反而拔剑相向。
云霓看得出来,这男孩从小便修剑道,但性子执拗、心思凉薄,又兼满腔仇恨,常以最坏的心思揣测他人的善心,所以剑心迟迟未生。
她当时也曾提点他,但他没有听进去,反而将她视若仇人。
晚晚最后道:“我也没想到我当年救过的那个少年是他,我一直都以为他死了。但他如今走到这一步,也是咎由自取。”
迟夙慢慢垂下眸子。
好险。
他知道云霓下界历劫,需要一个机缘渡劫,渊烁离与当年的他何其相似,但幸运的是,晚晚最终选择了他,而他也选择了相信她。
可心里总归是不舒服。
迟夙幽幽地想,应该悄悄把渊烁离给宰了才对,毕竟差一点,渊烁离就成了晚晚的渡劫对象了。
晚晚不知道迟夙这一会儿已然开始化身醋精,醋的还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哼,早晚我要把他杀了。”
听到迟娇娇冷哼了一声,晚晚弯起眼眸,“怎么?你不会以为他是......又或者你是......”
晚晚说到这里偏偏又不说了,她捂嘴偷笑。
迟夙早已了解这种感情,他又嫉妒了。
为何她有这么多的朋友和关系,如果她只有他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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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心甘情愿被你关起来
吻又落下,他毛绒绒的耳朵又在明晃晃地勾引她。
他如今是越来越不含蓄,他一露出妖相,晚晚便知道他又想干什么,而他脸皮也越来越厚,不怕她看不出来。
而迟夙只是将她按在软榻上,压住她的手腕,干脆利落道:“想要。”
晚晚推他,“你现在做什么,孩子们都会发现的。”
迟夙泄气,头一次觉得月妖族麻烦。
于是他仰起脖颈,与她撒娇:“那你亲亲我的喉结,好不好?小兔崽子们总不能不让亲吧?”
晚晚被他逗笑,手指点他的脑门,“你就是个小馋猫,永远都吃不饱。”
为了应付他的厮缠,红唇对准他的喉结,重重地咬了一下。
晚晚想,也许会留有一个齿印。
迟夙只是轻轻一颤,呜咽了一声,整个人都埋在了她的颈窝间。
半晌后,他闷闷的声音传来:
“喜欢姐姐。”
“好喜欢。”
喜欢到总是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才好,姐姐,不要再骗我。
此刻的他乖的不像话,像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让人看一眼就心生疼爱。
晚晚的指尖落在他柔软的耳朵上,薄薄的耳肉在她指缝间揉出各种各样的形状。
窗外的阳光不再炽烈,殿内荡起微薄的凉意,舒适又惬意。
不止喧闹是人间,此刻的静谧也是人间。
晚晚心中甜蜜,嘴巴上却不依不饶:“喜欢你还总想着关我。”
“你若不喜欢,我就不关你了。”
顿了顿,他又道:“姐姐,如果你是我多好。”
他的脸靠近她的颈窝,像个孩子一样靠近她。
“我心甘情愿被你关起来,被你玩,弄,被你虐待,被你弄,脏。”
晚晚:“???”
她的崽崽又犯病了?
他恳求她:“好不好?”
紧接着,他靠近她耳边,嘀嘀咕咕。
晚晚听着他肆无忌惮的话语,脑补了各种影视大片上不堪入目的画面,莫名兴奋。
原来,唇不止用来说话,牙齿也不止用来咬东西,舌尖也不止用来品尝味道。
晚晚算是长了见识。
他喜欢看她羞怯的样子,慌乱的样子,她越是抗拒求饶,他越是兴奋,越是得寸进尺。
晚晚无语极了。
她从未见过有人像他这样,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全凭自己的喜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晚晚越发觉得他像个小妖精,还是专门吸她精气的小妖精,最后她求饶,他才住手。
——
玩闹归玩闹,迟夙到底怜惜她身体娇弱,温柔地抱起她,帮她穿好衣服,走到殿外去看瑶光池中的睡莲。
晚晚睡了一中午,又与他玩闹许久,好不容易出来放个风。
这一池睡莲是季闻笙临走时送给她的,他们离开时,迟夙正在昏睡,而灵剑峰有大大小小的事务需要灵玺剑君与他处理,他便提前带着程砚微回了灵剑峰。
此时正值日落,霞光晚照,一池碧水被映得通红,各色睡莲竞相绽放,晚风送来清甜的莲香。
“好美啊。”
晚晚情不自禁地赞叹。
橘色的微光从树叶的缝隙间落下,晚晚歪头看着站在这片光影中的迟夙。
他不知在想什么,神色疏离淡漠,眉眼工整绮丽,一张脸精致的无可挑剔。
他不说话的时候总是很冷,像雪一样给人清新疏离之感,此时风吹叶乱,光影浮动,他眉宇间的清冷气质却挥之不散。
“迟夙?”晚晚收回视线,“你在想什么?”
迟夙摇头。
“没有,每日醒来,我都担心这是一场梦。我只觉得如今的一切,真实的好像梦境,又好像梦境一样难以置信。”
晚晚想了想,微微一笑:“还记得天道提起过的那个作者吗?”
“嗯?”迟夙回想了一下,迟疑道:“你是说那个叫什么夜的?”
“是啊。”晚晚明眸如水,唇角笑意再次绽放,“她一直在为我们不懈努力。”
“所以,这一切都是真的哦~”
少女拉过他的手,“我们是真的在一起了,还有了孩子,以后,我们一家人也会永远在一起的。”
迟夙的视线落在她微凸的小腹上。
当初他想要一个孩子,并非是因为喜欢孩子。
他一向冷心冷情,从小感情缺失,更不可能体会父母对儿女的痴爱,他要这个孩子,不过是因为他知道,孩子是牵绊一个女人最好的方式。
他要她永远都不离开他和孩子,离不开他们的家。
他虽然不大喜欢孩子,可看着她的腹部逐渐变大,孕育着他的孩子,心中的占有欲便得到了空前的满足。
可转念一想到,这从来没见过的小东西霸占了他的晚晚长达三个月,心中却怎么都不是滋味儿。
心头的醋意在疯长。
可就在这时,晚晚拉起他的手,放在了腹部。
“迟夙,放开神识。”
生死对别人来说也许是件大事,可对于迟夙来说,除了晚晚,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让他在意。
但今日好像有了些变化。
腹中的孩子受母体保护,他的神识无法探入,但他能清晰地听到两个轻微的心跳声。
一道沉稳而有力,一道柔弱而生机勃勃。
迟夙的手指轻颤,这便是生命吗?如同嫩芽破土而出,枝叶天生柔软,给两个人的生活带来鲜活的悸动。
想到未来的日子里,身边除了她的陪伴,还有两只小家伙,他的眼睛就开始发光。
他们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吃饭,可能还会吵架,一整天闹闹嚷嚷,吵得他头疼,最后在暮色四合之际倒头睡去。
他们还会长大,会叫自己一声父亲,会有自己的主意和想法,有自己想做的事,或许会带回自己喜欢的人给他看......
这么一想,这些小兔崽子倒也不那么惹人讨厌了。
他如今可以安安心心地,像等一朵莲花的诞生,从它生根发芽,枝叶舒展,再含苞绽放。
迟夙的手指慢慢地在布料上移动,微凉的指尖如有若无地触碰,神识牵引中,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听着孩子们的心跳声。
晚晚木愣愣地看着他精致的眉眼。
他微垂着头,银色长发从肩膀倾泻而下,额前随意垂落的发丝覆盖了乌黑的长眉,睫毛轻轻颤动,像生了蝶翼,脆弱而美好。
白皙的皮肤,红润的唇,唇畔梨涡浅笑。
美好又生动,倒让她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虚幻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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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章 端午节特别篇:岁岁年年常相见(一)
“姐姐,出去玩么?”
这日一大早,晚晚就被迟夙从床上挖了起来,柔弱无骨的少女歪在他怀中,睡眼迷蒙,口中嘟囔着:“不去......我想睡觉。”
迟夙看着怀中懒猫一样的少女,忍不住亲了亲她的额头:“你闭着眼睛睡吧,我带你出去。”
说罢迟夙便吩咐苍彧和朱雀准备出行。
苍彧和朱雀等候在殿外,闻言便招呼着一众妖仆带着梳洗衣物美酒吃食等往鸾凤仙车去了。
不过片刻,迟夙便抱着晚晚出现在宽敞的鸾凤仙车内。
小女人仍在酣睡,腹部已有了明显的凸起,巴掌大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垂落,樱桃唇红润可爱。
迟夙忍不住去咬她的唇。
果真如樱桃一般甜美。
“好痛。”
少女蹙眉,睁开雾蒙蒙的眸子,控诉地看着他:“你这只坏兔子,又干坏事。”
迟夙笑着,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我只喜欢对姐姐干坏事,快别睡了,我们今日去人间游玩。”
去人间?晚晚眸子一亮,顿时来了精神。
这时,晚晚才注意到他又换了衣饰。不再是妖界罗浮宫一贯奢靡神秘的风格,而是一袭人间贵公子的装扮。
纯白色的长袍,金线绣出片片竹叶点缀袍角,领扣仍旧是白玉蝴蝶,腰间坠着白兔玉佩和绣工精致的香囊,隐隐散发出艾草和兰草的清香。
晚晚好奇:“今天怎么做这般打扮?”
迟夙弯唇一笑,“你猜?”
晚晚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眼案几上摆放的翠绿色的小粽子,恍然大悟。
“端午!今日是人间的端午节!”
“端午?”迟夙挑眉,“你说的端午,大概就是端阳吧?”
晚晚这才知道,原来现代的端午节,在这个时空被称为端阳节,端阳节源于百姓对自然天象的崇拜,是一项十分重要的祭祀活动。
见她已然清醒,迟夙便唤了妖仆。
妖仆们低着头,手中端着水盆毛巾等物,悄无声息地进了仙车。
晚晚自有孕后,整个人就越发慵懒,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吃饭要迟夙喂,洗澡用迟夙抱,连吃水果都是迟夙吩咐白泽一点点剥好切好了亲自喂她。
为此天羽剑和杀戮剑没少嘲笑白泽剑,堂堂天下第一仙剑,只有削削果皮才能体现它的用处了。
即便如此白泽也是洋洋自得:“好歹我还有用,哪像你们两个只配在角落里落灰。”
此时,迟夙已经为她洗好脸净好手,换好了衣裙,又帮她系上玉佩和香囊,便拿起玉梳为她绾发。
少女的头发很顺滑,迟夙随手一挽,挑了两根红色发带做装饰,又在鬓角簪了支精致的竹叶钗。
正是彩线轻缠红玉臂,小符斜挂绿云鬟。佳人相见一千年。
晚晚这才注意到,他的发带也是红色,看样子,仍旧是她当年送他那根。
她左右瞧着镜中自己的发型,好奇道:“这么久了,你还留着这条发带吗?”
“这是姐姐送我的第一份礼物,阿怜自然要好好保管。”
迟夙面上一本正经,口中却骚话连篇,“而且,我用它来绑姐姐的时候姐姐也不会喊疼......”
晚晚连忙去捂他的嘴,“胡说什么呢......”
迟夙弯眸不语。
四周的妖仆也垂眸不语,仿佛没听见一般。
晚晚数落他:“你的灵力那么珍贵,让那帮修士们知道你为一根发带淬灵,还是用在这种地方,又该埋怨你暴殄天物了。”
万剑宗一战结束后,迟夙成为了名副其实的三界至尊,修真界妖界魔界鬼界人界无不对他俯首称臣。
如今,他是这片四方大陆中唯一一位帝君,而她云霓,也是人间唯一的神尊。
今日两人来到人界,俨然是一对恩爱的新婚小夫妻,而朱雀与苍彧便扮作随从跟在两人身后。
由于今日是端阳节,人间的街头十分热闹,街道上有各仙门的修士,达官显贵的轿子,装饰华丽的马车,推着小货轮的脚夫,更多的是结伴出游的年轻男女和奔跑嬉闹的孩子们。
空气中飘荡着艾叶和粽子的清香,沿街叫卖的小摊子上,摆满了花花绿绿的五彩绳,还有各色香包。
每隔一段路,便设有一个祭台,祭台高大,香火缭绕,其上堆满了各样贡品,百姓们沿途拜祭龙祖,祈福辟邪。
整条街道车水马龙,川流不息,行人来来往往,挥汗如雨。
再看不远处的湖面上,更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满郭人争江上望。
万面鼓声中,描金绘彩的龙舟上站满了肌肉虬结的红衣汉子,个个红光满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看台上的百姓更是热血沸腾,呐喊声,助威声一浪高过一浪。
大概是被这些喧闹声所感染,晚晚激动地大喊:“迟夙,我要去看赛龙舟!”
迟夙握紧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好。”
谁知刚走了一段路,就听见前方一片骚动。
有人大喊:“快躲开,快躲开,剑修打架了!”
两人的脚步一顿。
紧接着,一个熟悉的呼声传来,“灵玺,你站住!你今日是比也得比,不比也得比!”
迟夙与晚晚对视了一眼,皆目露无奈之色,连忙挤了上去。
两人猜的没错,前方的喧闹之处,一个宽阔的比武校场上,站着两个丰神俊朗的人物,果然是自己的亲亲师尊灵玺剑君和亲亲师叔流光剑尊。
同修真界大多数剑修一样,溯流光时时刻刻都抱着自己的剑老婆啸雪,而且,除了穷和嗜剑如命外,溯流光还继承了灵剑峰一言不合就开干的优良传统,口头禅就一句:“小子,比剑吗?”
对剑修来说,与强者的对决是至高无上的荣耀,无奈溯流光数次在迟夙那里败下阵来后,就把目光投向了迟夙的授业恩师灵玺剑君身上。
他坚信只要能打败灵玺剑君就能找到迟夙的弱点并将他打败,可事与愿违,灵玺剑君干脆就躲着他,或者只在集体活动时才露面。
如今他好不容易堵到灵玺剑君,说什么都不愿放他走。
灵玺剑君神色高冷,根本就不愿理睬溯流光,扭头就要走,谁知余光瞟到站在人群边缘的两名爱徒,立刻喜笑颜开地走了过去。
“归晚,孩子怎么样啦?听说再过两个多月为师就可以抱徒孙啦?”
不待晚晚回答又看向迟夙,“应怜,师父上次提议要归晚回灵剑峰小住,你们何时来啊?”
灵玺剑君虽然看着冷情,但他是极为喜爱小孩子的,自得知晚晚有了身孕后,传信要二人去灵剑峰小住,但修真界诸事还未处理完,迟夙尚抽不出功夫,便一直拖着。
晚晚和迟夙一一作答,可一旁的溯流光不干了,俊脸往灵玺剑君身边一凑,嘲讽模式全开:
“灵玺,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好歹本尊也是你的亲亲师兄啊,你就忍心这么对我?”
灵玺剑君不耐烦地推开亲亲师兄的脸,“一斛剑峰云雾茶。”
溯流光琢磨了一下,笑眼眯眯:“好。本尊便给你放一日假,今晚必须陪我练剑!”
灵玺剑君目露无奈,叹了一口气,显然之前被溯流光折磨的不轻。
晚晚心疼自家的亲亲师尊,忍不住插嘴,“流光师叔,你晚上都不睡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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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3章 端午节特别篇:岁岁年年常相见(二)
“老年人娱乐活动不多,他们要比,就让他们比去吧。”
一道清隽的嗓音传来,拂开柳枝走近的青年身形如玉,风姿卓然,一袭青衣朴素,与另一青衣女子携手而来。
在与晚晚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微微弯了眼,如画的眉眼充满了关切:“妹妹。”
“哥哥!微微!”
晚晚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这么多熟人,面上欣喜不已,“你们怎么都来了?”
“这就要问迟师弟了。”季闻笙含笑看向迟夙,“是他邀请我们来的。”
程砚微凑近晚晚,朝她挤眼睛:“阿晚,迟师弟很有心哦,知道你思念我们,一道诏令传来,要我们今日务必到达。”
说着,她将一枚精致小巧看起来极为贵重的玉牌系在了晚晚腰间。
“这是我为你和宝宝们求的平安符,虽然你和迟师弟如今都是神尊,但多拜拜各路神仙保平安也没有坏处。”
晚晚摸着那玉牌上抱在一起的小兔子,抱着微微甜甜一笑,“谢谢微微,还是微微最疼我。”
自那日与众人万剑宗一别后,晚晚便留在了罗浮宫养胎,虽说有迟夙陪着,但晚晚喜欢热闹,总觉得罗浮宫太过清净,于是总是念叨着师尊大师兄他们,没想到迟夙会选择在今日把大家都聚在一起。
程砚微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宠溺道:“我们可是姐妹!”
她又道:“如今我和闻笙已经将灵剑峰的事务处理完了,如果你不嫌弃我闹腾你......”
晚晚开心地抱住她的胳膊,小脑袋立刻埋进了她的颈窝:“不嫌不嫌,嫂嫂能来陪我,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说不定,我家的小兔崽子还能多个小侄子呢~”
程砚微原本笑嘻嘻的,听到她话中有话,一张脸蓦地涨红,娇笑着轻锤她。
晚晚原本是开玩笑,见她模样这般,便悄声问她:“吃了?”
程砚微贝齿咬唇,满脸羞涩地点头。
晚晚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拉着程砚微就往一旁走,正准备探讨一下其中细节,忽见附近的空气一阵轻晃,林宴的半个身子露在外面,正鬼鬼祟祟地朝她招手。
晚晚正要说话,忽闻身后传来呼唤。
“弟弟,弟妹!”
晚晚抬眸看去,只见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几人面前,为首一人龙行虎步,容貌英俊逼人,正是昔日的剑无渊、如今重振谢家的谢无渊。
而他身边,褚灵均笑容温婉,牵着两个孩子,姐姐名叫谢瑶,看起来有七八岁,弟弟名叫谢灼,看起来也就三四岁的样子,皆是粉雕玉琢的,惹人怜爱。
两个孩子嘴甜,上来就笑嘻嘻地唤着叔父叔母,口中的吉祥话一句接一句,晚晚听得高兴,连忙拿出珍藏的顶级法宝七宝琉璃伞和九曲连环锁给两个孩子做见面礼。
而迟夙见老婆高兴,对着两个孩子也是和颜悦色,又破天荒地唤了剑无渊一声:“大哥。”
剑无渊一愣,立刻应了一声,上前拍了拍迟夙的肩膀,转过脸去却红了眼圈。
天知道他等这声大哥等了多少年,如今端阳佳节,他前两日便收到了迟夙的邀请,当时还有些不敢置信,如今亲耳听到他唤一声大哥,却怎么也止不住心头的喜悦。
褚灵均也为剑无渊高兴,两个孩子见状,一声声叔父叔母唤得更甜了。
几人身后还跟着一位唇红齿白的小和尚,正是晚晚先前在万剑宗见过的妙真。
妙真见云归晚注意到自己,便上前一步:“敢问云霓神尊,林二当家的今日可来了?”
妙真是如今佛修泰斗行止大师的爱徒,年纪轻轻即到达问心境,又兼容貌出色,多次受人界帝王所邀前去讲经论佛,在人界已是红得发紫。
偏偏这位红透半边天的禁欲高冷小鲜肉,在前些日子的一次重大法会上遭人恶意戏弄,而戏弄他的人,就是林宴。
他听说迟夙下诏邀昔日好友共聚人界,便想来碰碰运气。
“未曾见过他。”晚晚自然也是听说过妙真的大名的,于是也有些好奇,“妙真法师找林宴何事?”
妙真落落大方一笑,眉眼艳丽,竟有些勾魂夺魄的。
“林二当家自称其钻研了一门神功,尤其适合佛修修行,并告诉小僧,欲练此功必先自宫——”
说到这里,妙真却看向一处,言笑晏晏道:
“小僧不信,谁知他竟将小僧在法会上讲经所用的经书偷换成春宫图。”
晚晚:“噗——”
众人一片哗然,目光皆落在林宴藏身之处,目光意味深长,一副小子你藏的好深的模样。
“胡说八道!”
林宴差点心肌梗塞原地去世,恨不得当场来一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飞踢加一套庐山升龙霸让这臭和尚好好感受一下成年人世界的残酷。
他立刻解开法术禁制,从角落里冲出来,指着妙真道:“我不过是将你的经书的其中一部分内容改成了有色小说而已,怎么就变成春宫图了?”
妙真笑得和蔼可亲:“小僧不这样说,又怎么引得林施主自动现身呢?”
林宴哑口无言,众人哄堂大笑。
原来那次法会,东境之主当着朝臣和百姓们的面读了妙真奉上的佛典,谁知那佛典已经被林宴篡改,境主虽觉奇怪,但也不得不照念,于是乎朝臣闻之色变,百姓们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直呼境主威武。
晚晚听闻了整件事情的始末,也觉得林宴胡闹。
林宴面子大落,梗着脖子道:“那你想怎么办?”
妙真思索了一番:“菩提寺戒律森严,如今因你之故,小僧被师父罚至人间云游,不知归期,林施主乃罪魁祸首,自当陪小僧受罚。”
说罢双手结印,反手一掌打入林宴身上。林宴一愣,可身上又无不妥,不由得有点迷糊。
“只是普通的契约印,林施主切记不可离开小僧十步以内哦~”
妙真笑得天真,晚晚瞧瞧他,又看看身旁的迟夙,莫名觉得这两人有诸多相似之处,忍不住偷笑。
“契约?十步?”林宴哼哼冷笑了两声,“鬼才信!”
说罢转身就走,没想到走出十步后,身前就像多了一堵无形的墙,怎么都走不出去,林小公子气得哇哇大叫,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溯流光在一旁看着觉得有趣,几步上前将妙真揽去一旁:“小法师,我觉得你这个契约印挺好用的,能不能教教本尊......”
笑闹了一番后,众人便来到一早就定好的酒楼中,偌大的酒楼人声鼎沸,众人选择了清净的顶楼。
顶楼风光大盛,坐在窗前就能瞧见江面赛龙舟,菜上齐后,美酒斟满。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晚晚笑看众人笑颜,只觉岁月静好,未来可期。
她在心中暗道:愿我们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岁岁年年常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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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4章 狐妖贺玄
端阳节小聚之后,程砚微过来陪了晚晚一个多月,正好,这段时间,迟夙也忙碌了起来,一连数日都没在妖界。
万妖城的治安不错,繁华程度远超当年的浮光城和金鳞城,俨然已经成了天下第一城。
痴迷话本子的林宴斥巨资在万妖城内建了一座风月茶楼,请了专人说书,顺带销售海外传来的话本子和画册之类的,竟也经营的有模有样。
一个多月前,林宴被妙真小和尚带走,临走前将茶馆全权托付给了晚晚经营。
拥有现代思想的晚晚来了兴致,与程砚微一拍即合,招揽了不少少年男女,个个生得唇红齿白眉清目秀,活脱脱像话本子里走出来的神仙人物,又在楼内搭了台子,布置舞台音乐灯光,配合幻境真人表演,并美名其曰舞台剧,别说,还真吸引了不少人争相前往观看。
而这其中,最受欢迎的故事当属《一胎108宝:病娇影帝轻点宠》,《虐恋情深:五个渣男含泪吃我骨灰》,《我在地府签到,一跃逆袭成神》等等……
晚晚与程砚微作为最神秘的幕后老板,向来都是直接被风月楼的大总管贺玄亲自送至顶楼的,顶楼修建有花园,林荫清凉,两人一边聊天一边喝茶,惬意无比。
不远处,团子和沐沐玩的正不亦乐乎,毛绒绒的猫科动物意外地与身为禽类的小烈凰相处融洽。
两人聊了会孩子后,又说起了褚烟烟。
“钟罄竹死后,灵均将她接了回去,她的身体已经停止老化了,但她如今修为尽失,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程砚微说着叹了一口气,“褚家已经没了,褚辞伤重离世,褚灵均很是难过了些日子,褚澄在万剑宗一战中杀了我灵剑峰几个弟子,如今被押往灵剑峰关押,大概永远都不会被放出来了。”
晚晚听完,也觉得一阵恍惚。
当年在太和仙门的时候,褚烟烟骄傲的像个公主,晚晚曾以为以她的性子必定是个恶毒女配,没想到她竟苟到了最后,还好她最终选择了迷途知返,没有落得和褚家一样的下场。
“对了。”程砚微一拍脑门,“差点忘记告诉你,这段时间我有急事要去一趟南境,恐怕暂时不能陪你了。”
晚晚笑道:“没关系,我现在有事做,日子倒也充实忙碌,再说了,后日迟夙就该回来了,你就放心去忙吧。”
说罢晚晚看了眼天色,便道:“我们该回去了。”
她看向站在花园入口处的一抹修长身影,这人正是如今的风月楼的大总管,一袭红衣风流的少年贺玄,手持一柄玉扇,正眼巴巴地看着这边。
“贺玄,你将前两日送来的新书收拾一下送到车上,我今日要带回去整理一下。”
贺玄应下,正要离开时却微微侧头,清澈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轻声问:
“云姐姐,那您明日还过来吗?”
“明日......”
晚晚琢磨了一下,想到迟夙之前传信说要后日才回,于是她道:“明晚你就要首秀了,明日一早我就过来,正好要与你商量一下如何彩排。”
贺玄闻言黑眸立刻亮了起来,乖巧点头,慢慢退了下去。
待贺玄走后,程砚微凑近晚晚,“我瞧这贺玄,好像......还对你有点意思,他恐怕还不知道你是谁,要是被你家的小兔子知道,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你说他对我有意思?”
晚晚明显不信,瞥了程砚微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肚子,“你看错了吧?我如今这样,他还能对我有什么意思?”
程砚微琢磨了一下,觉得她应该没看错,“也许是我的错觉?可是我觉得他看你的时候有点怪怪的。”
晚晚不置可否。
贺玄是她亲自招募的大总管,也是神秘的玄狐一族,这个少年不仅外形出色,也很有能力,将楼内大大小小的事务管理的极为妥帖,根本就不用她操心半分。
她如今已经显怀,行动也有些不便,经营风月楼之事她也只是提提建议,贺玄却能认真计划并实施起来,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而且,他的长相非常妖冶,表演功力十分深厚,仅仅是演了几次头部舞台剧中的配角,就红透了万妖城的半边天。
不同于那些一红就飘起来的小花,他非常低调,若非他亲自登场,其他时候都留在楼中处理事务,对外界的莺莺燕燕全都不在意。
于是她道:“放心吧,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待程砚微中途有事离开,贺玄才捧着一摞书施施然走了过来。
少年人身材纤细,气质摄人,黑发如墨,唇却红得诱人。行走之间,身侧的花草几乎全成了摆设。
晚晚瞧着赏心悦目,可也不为所动。
毕竟,与迟夙那般的盛世美颜比起来,贺玄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云姐姐。”
贺玄将一支垂丝海棠递到晚晚面前,玉扇展开,只露出一双勾人心魄的黑眸:
“阿玄路过海棠树下时,觉得这枝海棠极美,格外衬云姐姐,便折下来送给姐姐。”
“谢谢。”
晚晚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随手将海棠放在一旁,将他奉上来的书收进了戒指中,站起身来就要走。
贺玄看了一眼那支孤零零躺在石桌上的海棠,脸上仍带笑,却没有动。
晚晚想起她方才吩咐贺玄将书送到她车上,他不仅没有照办还将书送到她面前,便觉得他有些奇怪,于是她道:“你还有事?”
少年笑了一下,长睫低垂的模样莫名乖巧。
“云姐姐,明日表演后,阿玄能不能请您吃个饭?”
吃饭?与他?
晚晚脑海中警钟响起。
“是楼中的兄弟姐妹们,对您慕名已久,一直都未能见过您的庐山真面目,便托阿玄问问您,若首秀成功,您能否现身一次让大家伙当面道谢?”
晚晚琢磨了一下,婉言谢绝:“这个看情况吧,如今我身子不太方便,也不喜热闹。”
贺玄没再说什么,便站在晚晚身后。
晚晚随意翻着书,却也能察觉到一道探究的目光反复落在自己身上。
不用说,一定是贺玄的。
她承接这个风月楼的时候,隐瞒了身份,隐藏了灵力,与凡人无异。
楼中人人都知她身怀六甲,却不知她丈夫是谁,众人面上同情,私底下却传的有鼻子有眼,都认为她是位被丈夫抛弃的可怜女人。
可她做事又雷厉风行,极富头脑,让人又不得不打心眼里尊敬她,佩服她。
贺玄也是。
他从见她第一眼起就记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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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5章 姐姐,我不是你最爱的阿怜了吗?
他是只狐妖,在遇到她之前在南境的小倌馆生活了好几年,后来逃了出来,千辛万苦才来到繁华的万妖城。
原本他是打算向妖尊陛下效力的,没想到却遇见她在风月楼公开招聘,他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样貌和出色的能力进入风月楼,而且,他知道要如何利用自己的容貌优势来博取女人的关怀和善意,只是眼前的女子,却从不为他所动。
听说云姐姐是一位可怜的女子......
贺玄想起楼中的谣言,揉碎了手中的海棠花瓣,任由那花瓣的汁液湿润了自己的手指,低低一笑。
他不嫌弃。
——
直到程砚微回来,贺玄才收起心思,言笑晏晏地送了两人出去。
回到罗浮宫后,程砚微与晚晚用过饭后便开始翻看那些话本,挑选合适的剧情,以便搬上舞台。
晚晚挑选,程砚微记录,两人直忙到夜半,哈欠连天了才倒头睡去。
抱着枕头睡着的那一刻,晚晚悲哀地想,她明明都成仙了,为何还要主动当社畜?
可第二日一早,晚晚又逼着自己爬起来。送别程砚微后,命苍彧送她去了风月楼。
表演一般都安排在晚场,而今日又是贺玄的首秀专场,门外已挤满了贺玄的狂热粉丝,众人便聚在楼内彩排。
幻境徐徐展开,贺玄抱着受伤的女主角正在雪山之中奔跑,与身后的追兵厮杀。
幻境与秘境类似,天气环境甚至主角所遭遇的危险都是真实存在的。
贺玄的演技十分真实,情绪渲染的十分到位,连晚晚都情不自禁地沉浸在其中。
就在贺玄背着女主角攀上雪峰之时,意外发生了,不知哪个环节出了差错,贺玄竟与那少女一道跌下了悬崖。
“小心!”
晚晚情急之下喊出了声,手中下意识挥出一道无形的气流,打入幻境,托住了不小心跌落的贺玄和那名少女。
贺玄心有所感,目光穿越人群,蓦地落在了二楼的水晶帘后。
他不确定是不是云姐姐救了他,可只有云姐姐在二楼。
片刻喧闹后,贺玄捧着受伤的胳膊走过来,脸色还有些苍白,唇色也有些暗,可乌亮的眸子却熠熠生辉。
“今晚首秀,云姐姐能为阿玄加油吗?”
——
就在同一时刻,远在罗浮宫的朱雀瞧见天边亮起一道火光,正是炽渊烈凰带着他们的妖尊陛下回来了。
迟夙已经有大半个月没有见过晚晚了,如今他归心似箭,恨不得立刻就出现在她面前。
谁知一回到罗浮宫,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身影。
迟夙按了按极速跳动的心脏,面色阴沉道:“姐姐呢?!”
跟在主子身后跑得气喘吁吁的朱雀见他脸色快黑成了锅底,连忙把晚晚最近的行程都告知了他,当然,连风月楼的动静也少不了。
脸色已然发青的迟夙冷笑着:
“舞台剧?”
“大肆招揽美男?”
“风月楼?”
“贺玄?”
迟夙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当场消失在原地。
朱雀一拍大腿,完了,这活祖宗要发怒了!!!
——
舞台上的表演仍在继续。
幻境中,贺玄扮演的男主正在徒手攀登雪峰,只为帮女主摘下一朵生长于崖顶的九瓣血玉莲救命。
就在贺玄即将攀登至崖顶时,幻境中的岩石又松动了。
贺玄的瞳孔一缩,可背上有昏迷的女主负重,眼看着就要支撑不住了。
观众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只见这时,贺玄忽然回了一下眸,似在寻找着什么。
晚晚想起贺玄先前所托,考虑到今晚是他的首秀,便喊了一声:“贺玄!加油!”
台下观众如梦初醒,也跟着一块儿喊了起来。
“玄玄!加油!”
“贺玄!你是最棒的!”
迟夙来到风月楼时,看到的正是晚晚为贺玄加油的一幕。
他握成拳的手松开,走到她身后,幽幽地看了眼幻境中已经脱离险境的贺玄,“姐姐,你很喜欢他?”
晚晚的视线不离舞台,指着正在与其他人演对手戏的贺玄道:
“对啊,他特别适合表演,真的是演什么像什么,一会儿小狼狗一会儿小奶狗,真的好戳我……”
“是么?”
身后的男人气息危险,一只手落在她的腰身上,语气轻佻:“姐姐若喜欢,不如带回罗浮宫让他演给你看?”
晚晚方才看得太投入,这才察觉出不对劲儿。
她猛地转头,望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的迟夙,不禁睁大了眼睛。
“阿阿阿怜......你怎么回来了?”
迟夙朝她极慢地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个妖冶到惊心动魄又极度危险的笑容。
“姐姐不希望我回来?嗯?”
话音刚落,眼前便是一黑,空间一阵波动,晚晚就落入了大厅隔壁的一间空屋子。
晚晚认出,这里好像是风月楼的更衣室。
屋内光线不甚明亮,悬挂的衣物遮挡了视线,晚晚被他小心翼翼地揽住腰身,抵在了墙上。
“我不是......”
晚晚的脑子还有点懵,无措地眨了眨眼睛,正要解释一番,只见他突然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唇上,轻轻地嘘了一声。
晚晚自知方才失言,怕是已经惹了小兔子生气,乖乖闭嘴。只一双星眸灿若星子,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想象中的质问没有出现,不甚明亮的光线中,低沉的嗓音响起,晚晚听见他说:
“姐姐,看着我。”
他很高,整张脸完全藏在阴影中,晚晚的视线便落在他放在领口的手指上。
他的手指细长如白瓷,正在慢条斯理地解着那枚玉蝶领扣。
“咔哒”一声脆响,玉蝶领扣解开了,露出了修长玉白的脖颈和脖颈下盛满阴影的小窝。
他的手指继续下移,开始解下一颗扣子,第二颗,第三颗......
衣衫半敞,露出凹凸有致的锁骨,骨骼上覆盖着一层漂亮的肌肉,视线一路往下,晚晚看到他弧度流畅的腰线,甚至还有线条分明的人鱼线,划过腰腹,隐约延伸至散落的腰封里。
晚晚不争气地吞咽了一下口水。
晚晚心跳的快极了,逼仄的空间很快汗湿了她的额发,脸上漫起了淡粉。
下巴突然被捏住。
迟夙低下头,带着幽昙气息的鼻息不轻不重地拂过她的脸颊,来到她的耳畔。
他想起那句“贺玄,加油”,瞬间无比吃味,双眸眯起如豹,他压低了声音,唇瓣微微触碰她的耳垂,可怜巴巴——
“姐姐,我不是你最爱的阿怜了吗?”
黑发一点点变成银色,毛绒绒的兔耳从发间钻了出来,微微垂落。
晚晚与他对视,看见他银色的长睫微垂,红眸如水,清冷破碎又无辜。
他脸上的表情很欲,偏偏眼神又纯的不像话。
晚晚被这盛世美颜和眼神里若有若无的渴求给击穿了。
真是要了命了。
喉头滚动。
他拉过她的手,落在他的腰间,声音低哑——
“姐姐,要不要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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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坏坏的迟夙
一墙之隔的大厅人声鼎沸,紧张的乐声传来,这是她花了好大的功夫训练出来的乐师,以音乐调动观众的情绪,打动观众的内心,让舞台剧更显生动有趣。
熟悉剧本每个环节的她,能从音乐中辨别幻境发展到了哪个场景,但此时的她却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在被诱。
他靠近她,长臂撑在了墙板上,微微俯身将她圈在怀中,红眸渴求地看着她,似乎在催促着她。
她被迟夙困在这一方小天地中,手指落在迟夙漂亮的腹肌上,面酣耳热,整个人如饮酒般醺醺欲醉。
当年她被他强迫着摸他腰的时候,他才十七岁,尚显青涩,如今他已长成了高大的青年。
他变了许多,又似未变,面容依旧昳丽,每一挑眉一抬眼,尽是勾人心魄的妩媚,却又拥有着令人遥不可及的清冷。
那双在外人面前覆满坚冰的眸,在此刻被情,欲融化,荡漾着涟漪,晚晚深陷在这汪泉中,触手可及的尽是他的至真至纯。
妩媚而清高。
是她的小兔子。
她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到他薄薄的肌肉下蕴藏的力量。
青年的腰腹明显地紧绷。
还是一样的敏感。
晚晚被他壁咚,原以为要接受一番质问或惩罚,没想到他前一秒还怒气冲冲,后一秒则变身小奶狗,红着眼,求她摸摸。
这种强烈的反差萌,以及这阴暗的环境,刺激的她眼尾通红,身体里每一滴血液都在燃烧,在叫嚣,在疯狂。
她想让他纵欲又克制,又想听他在她耳畔chuan
息,还想抚摸他的所有,他的骄傲与脆弱,让他哭泣,让他低声求饶。
晚晚不是重欲之人,平日里若不是迟夙主动,她几乎很少去想这些东西,可是今日,在这种地方,这种欲念轻而易举地就被他勾了出来。
手指上移,划过腹肌与胸膛,来到凹凸有致的锁骨上。
迟夙配合地俯身,眼睫颤得更加厉害,迷蒙的银发从脑后滑落,将两人虚虚笼罩。
微凉的手指在他形状完美的锁骨附近流连,慢慢滑入后脑,钻
进他的银发中,他随着她的动作低下了头。
晚晚的舌尖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小虎牙。
“我可以咬你么?”
迟夙垂眸,轻笑了一声,低哑的声音引诱着她:
“姐姐,咬这里,这里最
疼。”
晚晚如受蛊惑般仰起头,唇瓣贴近了他的锁骨,小虎牙硌上了他的锁骨。
轻咬,舔吻,流连。
他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白皙的脖颈暴露在光线下,晚晚看到他的喉结在不由自主地滑动。
禁欲又漂亮。
晚晚感觉到他喉间的震动,以及被压抑的chuan息。
他受不了她这般磨他,片刻后耐心全无,猛地握住她的手腕,高举过头顶,迫不及待地咬住她的唇瓣吻了下去。
不同于方才的耐心满满,他的吻急促,热烈又霸道,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就在两人忘情忘我,难舍难分之时,更衣室的门突然被打开,闹哄哄的一群人走了进来。
晚晚突然睁眼,意识到首秀已经散场了,连忙用小手抗拒地推身前的迟夙。
“有人来了。”
迟夙恍若未闻,唇依旧描绘着她,贪婪地嗅着她脖颈间的香气,甚至在她紧张之时,故意咬了一下她的耳垂。
晚晚疼的又推了他一把。
“阿怜!”
迟夙垂眸看她,见她脸颊通红,眼中水光模糊,便弯眸一笑,眼中似有春色荡漾,
“别怕,他们看不见我们。”
这时,这群少年少女已经笑嘻嘻地走到了衣架前,准备卸妆换衣服,一时间,更衣室里热闹无比。
在这种情况下,晚晚早已忘记了自己如今有法力在身,眼睁睁地看着一位少女走到她面前不远处,拿起一件外袍。
晚晚腿都快软了,偏偏迟夙还在亲她。
“玄哥,你今晚的首秀太成功了。”
少女全然没有发现里间有人在,拿了衣裳转身就走。
“不仅风月楼爆满,连楼外都挤满了人,方才我还见护院大哥去维护秩序呢。”
有人诚心夸赞。
马上又有几人附和:“没错,以前的玄哥红透半个万妖城,如今要红遍整个妖界了。”
众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全都是夸奖贺玄的话。
贺玄被一群人围着捧,只是漫不经心地听着,偶尔回个一两句,也都是客气话,明显兴致缺缺。
一道娇俏的女声调侃道:“玄哥方才还那么投入,怎么下了台就不在状态了呢?”
另一个少年马上笑着接话:“还不是因为云姐姐方才不在呗!”
“对啊!方才真的替玄哥捏了一把汗,若不是云姐姐替玄哥加油,玄哥肯定撑不住了。”
晚晚听出来这是与贺玄对戏的女主角在说话,呼吸不由得一窒。
与此同时,青年在她耳畔亲吻的动作一僵。
迟夙咬牙切齿,语气不善:“云姐姐?”
晚晚怕死地缩了缩脖子,干脆闭眼撒谎:“不是我。”
这时偏偏又有人起哄:“玄哥那么喜欢云姐姐,什么时候在一起呀!”
“不要胡说。”贺玄的话语声不疾不徐地传来,“云姐姐没有这个心思。”
“玄哥,云姐姐没这个心思,你也没吗?”
说话的又是方才那个少女,晚晚记得,她是叫什么仙玖的,容貌生得很是清纯,特别适合演女主。
而微微好像跟她说过,仙玖这小丫头,好像有点喜欢贺玄。
“楼里面都在传,云姐姐的丈夫去世了,我看玄哥你就与云姐姐很是般配。”
晚晚:......
丧钟为谁而鸣?
她尴尬到脚趾抠地,恨不得当场去世。
迟夙的手放在她的后腰上,微微用力,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
“丈夫去世?”
“般配?”
一个个冰冷的字眼从他口中蹦出来,充满了杀意,再配上他宛如春风般和煦的笑容,晚晚简直连死的心都要有了。
“嗯?”
晚晚的头低了下来。
她悔不当初。
她追悔莫及。
她想忏悔!
现在让时光倒流还来得及么?在线等,她挺急的。
“姐姐。”
迟夙直起腰,微微歪头,唇角一勾,唇上荡漾着一抹别样的红,看起来坏极了。
“你说,如果现在就让他们知道我就藏在这里吻你,你猜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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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姐姐,刺激么?
晚晚非常识时务,立刻道歉。
“别,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事情绝对不是他们说的那样,这事说来话长,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等咱们回家我再告诉你是怎么回事行不行?”
迟夙看着她,淡淡回应,
“嗯。”
“我信。”
但他是真的生气了,周身散发的寒意将先前旖旎的气氛都破坏了个一干二净。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衣衫,扣着扣子,脸埋在阴影中,红眸如火,望向那群仍在说说笑笑的青年男女。
一抬手,杀戮之剑化了出来。
一声嗡鸣。
杀戮之剑兴奋不已,它嗅到了主人的怒气,心想着终于可以不再吃素了,谁知还没看清周围的环境,立刻就落入了另一片黑暗中。
晚晚被他吓了一跳,正是她一把夺过杀戮之剑封入自己的灵府。
“应怜,这都是误会,你不能杀人,这些都是我辛辛苦苦培养的小花,以后咱们在这里的娱乐生活全靠他们了......”
话未说完,已被迟夙打断。
“姐姐,我生气了。”
他才不管什么小花不小花,他此刻只想辣手摧花,一朵都不留,特别是那个叫贺玄的狐狸精,竟然惦记着自己的姐姐,他没有当场要了他的命已经是给了晚晚极大的面子了。
他现在生气了,还是哄不好的那种。
“姐姐若是不让我杀人,我不介意让他们看到我们在这里衣衫不整的样子。”
——
贺玄坐在人群中头痛不已。
他首秀完就在人群中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可没有找到。
如今他是风月楼的大总管,云姐姐若有事离开的话,一定会通知他的。可她就像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影,于是心下不由得担忧,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与众人闲聊了几句,心中的烦躁却怎么也按捺不住。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往下望。
每日送她来的那辆车,仍旧好好地停在那里,车夫不知道到哪里躲懒,可车没走,她应该也没有走。
贺玄准备亲自去楼里找一找。
正在这时,他听见了一抹极轻微的嗡鸣。
他是玄狐一族,五感灵敏非常,他闭上眼,灵识自动屏蔽掉周围闹哄哄的讨论声,开始寻找方才那一声嗡鸣的所在。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剑意外放的声音。
抱着迟夙撒手不放欲阻止他杀人的晚晚自然也通过神识看到了贺玄的不对劲儿。
他站起来,朝两人的藏身之处走来。
眉宇之间尽是凝重之色,很显然已经猜到这里有人。
晚晚与迟夙正在里间,她想施展术法遁去,可迟夙掐着她的腰不放,气的晚晚直伸手拧他腰间的嫩肉。
迟夙轻笑一声,捉住她的小手。
“能察觉到我的剑意,原来这贺玄不是个废物。”
他不过稍稍一感应,就发现这名叫贺玄的狐狸精不是个简单人物。
可再不简单的人物,在他面前,仍是如蝼蚁一般。
眼看着贺玄就要走到这里了,晚晚急了:“应怜,有话我们回去说,先走行不行?”
迟夙垂眸看她。
“我方才就说过,没有人能看得见我们的,姐姐怕什么呢?”
晚晚气的心梗,当她瞎么?他根本就没有落下结界,而她悄悄落下的结界尽数被他粉碎。
他抬起如玉的脸,柔软的睫毛好像莲花绽放,可眸中的杀意十足。
“姐姐是为了他求我吗?”
这话听起来怪酸的,但也很危险。
晚晚稍有不慎,就会落入他的陷阱。
“为了护着他,拼命催我走?”他挑眉,神情散漫地说了句:“这样么看来,他今日非死不可了。”
晚晚欲哭无泪,心知此刻他已被妒意冲昏了头脑,十头牛都拉不回,可眼看着,贺玄就要走进来了。
晚晚索性壮士断腕,踮起脚尖,飞快地在迟夙耳边说了一句话。
紧接着,脸色爆红地看着他。
她紧咬着下唇,脸上烫得能煮熟一颗鸡蛋。
迟夙像是被她这句话给震住了,愣了半天,又盯着她猛看。
晚晚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梗着脖子道:“行不行?”
他软了表情,唇角含笑若花绽放,他低下头,纤长的睫毛轻扫她的脸庞。
“姐姐说的可是真的?”
晚晚点头,表情无比真诚,“孩子可以作证。”
“不许骗我。”
“不骗你。”
“也不许反悔。”
“不反悔。”
“好。”
“那我们现在走......”
迟夙弯腰,将少女搂在怀中,握住她挣扎的手,俯唇下去,堵住了她后面即将说出的话。
——
正在这时,贺玄转过了多宝阁。
他疑惑地看着昏暗的里间,蹙紧了眉头。
若他的直觉没错的话,方才那剑意便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里间影影幢幢的,像是有人藏在里头。
风月楼防范甚严,甚至布有结界,轻易不会混进来什么人,但这里是妖界,实际上还是危险重重的。
他提步走了过去。
越靠近这里,杀气越大,一股极为强势霸道的威压袭来,让他的神魂大受震颤。
而在这威压中,他嗅到了一丝极淡的甜香。
甚至,还有凌乱的呼吸声。
有点熟悉。
他脚步一顿。
这种暧昧的轻喘,常年待在小倌馆中的他,再熟悉不过了。
风声乍起。
贺玄眼眸一眯,瞬间化出玉扇。
玉扇注灵,缠绕着紫色的电光,势如破竹般朝飞舞的纱帘袭去。
纱帘被拦腰削断,屋内空无一人。
贺玄眉间神色凌厉,双手结阵,一座巨大禁锢阵法拔地而起。
下一刻,禁制反弹,一道波光迅速击中了他的身体。
贺玄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他的动静太大,吸引了室内其他人,纷纷围了过来。
“怎么了玄哥?”
贺玄面色凝重,又吐了一口血,染红了衣襟。
“有贼人闯入。”
众人提防起来,有人化出武器和妖身,有胆大的闯入里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贺玄踏入此处,却敏感地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幽昙香气。
幽昙香气?
聪明的贺玄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一个人。
——
迟夙在贺玄亮出武器的一瞬间抱着晚晚离开了风月楼。
他带着晚晚出现在一处宽阔的屋脊上,拥着她的肩,手掌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侧腹部。
晚晚拍了拍胸口,惊魂未定。
“姐姐。”迟夙看着她,眼睛亮晶晶,像个孩子,“刺激么?”
晚晚气得锤他。
方才明明可以提前离开的,他偏不,甚至故意吻她,逼她发出声音。
人越多,他越兴奋,真是个小变态。
迟夙看向风月楼的方向。
虽然答应了姐姐不杀他,但他还是要提前向那狐狸精收取一点利息。
敢觊觎他的姐姐,是嫌命长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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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姐姐的话还作数么?
迟夙一路抱着自己的小妻子回到罗浮宫时,已快月上中天了。
晚晚因在风月楼彩排什么的忙碌了一天,后来又被迟夙藏在更衣室里欺负,此时已然犯困,窝在他的臂弯中,阖上了眸子睡得正香。
迟夙凝视着怀中的少女,看见她长睫下有淡淡的青黑,小脸更瘦了,甚至还没有他一个巴掌大,心疼的同时不免又给贺玄那只狐狸精重重地记了一笔。
屏退众妖仆,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又帮她脱去外衫,最后脱下了鞋袜。
离生产还有一个多月,晚晚的脚和脚踝显而易见地浮肿了。
拿过抱枕垫高,大手包住她的脚踝,掌心灵光乍现,迟夙垂着眸,力道柔和地帮她揉捏了起来。
他记得他走的时候她的脚就已经开始浮肿了,初时他还会帮她揉一揉,用灵力缓解一下,如今她越发忙碌,他又不在,她竟不记得好好照顾自己。
他一时内疚非常,修真界那些破烂事真不该管,否则也不会把晚晚一个人留在这里,还差点被一只狐狸精钻了空子。
想到贺玄一口一个云姐姐,望着晚晚的时候,黑眸仿佛能滴出水来的模样,迟夙就气不打一处来。
迟夙走出内室,沉声唤道:“朱雀!”
朱雀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珠帘外,低头半跪在地上。
“查到了吗?”
朱雀点头回报:“贺玄原是玄狐一族的少主,狐族内乱后,他流落在外数年,还曾......”
他顿了顿,继续:“还曾流落到小倌馆数年,后来被夫人收到风月楼中演戏。”
迟夙蹙眉:“小倌馆?”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便有些疑惑。
朱雀硬着头皮,面不改色:“就是专门调,教男人伺候女人的地方。”
调,教男人伺候女人的地方?
想起那双狐狸眸,迟夙的脸蓦地黑了。
朱雀斟酌了一下,道:“陛下,可要杀之?”
杀字已到了嘴边,迟夙忽又想起晚晚在自己耳畔的一番恳求,忍不住勾起了唇。
朱雀久久等不到他的回答,疑惑抬头,不抬头还好,一抬头就瞧见自家尊上眉绽春色,一双眸子竟是波光潋滟的,勾人心魄。
朱雀猛地低头,心突突地跳个不停。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先留着他的命吧,毕竟我答应了姐姐先不杀他。”
朱雀兢兢战战了一晚上生怕他大开杀戒,此时见他情绪平和,心情愉悦,便松了一口气。
同时他又暗暗佩服自家夫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哄住了这活祖宗。
最后他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觉得自己有必要找个道侣了,否则日日对着他家的绝色尊上,连哪天弯了都不知道。
——
晚晚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去的,只知道自己是被饿醒的。
迷糊中感受到脚上传来不轻不重的舒适力道,混着清凉的灵流,让她忍不住哼哼两声。
睁眼瞧见眼前熟悉的帘帐,晚晚咕哝一声:“咦?回来了。”
她揉了揉眼睛,杏眸中很快就泛起了迷蒙的水光。
她转过头,又愣愣地看了会儿迟夙,伸手摸了摸肚子,声音柔软:“应怜,我饿啦。”
迟夙被她这可爱又迷糊的模样撩动心弦,盯着她殷红柔软的唇,意味不明。
今晚昏暗室内的激烈拥吻仍旧满足不了他,澄澈的眸子微低,喉结滚动,“我也饿了,姐姐。”
瞥见他不怀好意又期待的眼神,晚晚一个激灵爬起来,瞌睡虫跑了一大半。
想到自己在他耳畔的承诺,晚晚打着哈哈后退,“好巧啊,阿怜你也饿了。”
迟夙一见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又反悔了。
怕什么,他又不会吃了她。
“是啊,姐姐。”
眸子轻弯,他慢慢靠近,右手缓缓爬上她柔软的腰线。
指尖在腰窝慢慢地打转,酥酥麻麻,晚晚转过头去,正对上他明晃晃带着威胁的视线。
“姐姐今日说的话,还作不作数?”
晚晚艰难地咽了下唾沫,“作……作数。”
“那就好。”
迟夙揉了揉她的发顶,站起身来,“我这就去给你做吃的。”
说罢,就走出了寝殿。
迟夙走后,晚晚靠回软枕上,捧着肚子控诉:“看见你们那个没良心的爹了么?从回来到现在,一次都不关心你们,只关心自己能不能吃到肉。”
话音刚落,晚晚就察觉到手心之下,传来一波明显的胎动,仿佛在附和她的话。
——
食材都是现成的,迟夙没过多久就回来了。
饭菜就摆在小几上,搬上床,晚晚犯懒,就坐在床上大快朵颐。
她本就是个对吃食不挑的人,但迟夙做的饭菜真的很对她的口味,她可以辟谷好几日,却不能拒绝他做的饭。
迟夙看起来心情不错,笑意盈盈地询问有关风月楼之事。
晚晚本也没打算瞒他,便将这大半个月来自己所做的事情全数告诉了他,包括自己如何招揽贺玄进入风月楼,以及对他能力的肯定。
迟夙笑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又将手边的一盏清荷蜜露递给她。
晚晚接过喝了一口,甜丝丝的,全部喝光后,才心满意足地放下了碗。
迟夙问:“吃饱了么?”
“嗯,饱了。”
“姐姐吃饱了,该喂我吃了。”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一个法诀捏出来,小几碗筷都消失了。
正在殿外守夜打盹的朱雀,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残羹剩饭,陷入了沉思。
在晚晚反应过来之前,他迅速低头,柔软的唇瓣轻轻触碰,他吻她的唇角,甘甜的气息充斥了鼻腔,占据了所有。
他用一只手扶住她的后脑,将她缓缓放倒在床上,吻更轻柔,足以让她沦陷。
“姐姐,可以吗?”
晚晚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所有关于如何吃她这件事,小兔子都会记得很清楚,一次都不会忘记。
今晚她在情急之下,在他耳边告诉他,tai象已稳,他想怎么都可以。
他抬起头,唇色晶莹,带着一抹嫣红,清冷昳丽的容色中混着欲色,内衫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的锁骨精致。
他看着她,眼神深邃,舌尖轻轻舔过嘴唇。
这个动作叫他做来,莫名色
情,晚晚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她转移视线,“可以,但,但要节制。”
迟夙蓦地笑了,“好,我节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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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迟夙宣示主权
迫不及待的小兔子正准备抱着老婆温存一番,忽又被晚晚一把抵住胸口。
“他们又动了!”晚晚脸上洋溢着欢笑,拉住他的手:“他们刚才动了,你快摸摸。”
“......”
迟夙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这些小兔崽子,是不是存心气他?
等他的手真的摸了上去,却没有动静了。
他气闷,正要把手收回,又不知是哪个小家伙猛地踢了他一脚。
迟夙的手一缩。
他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孩子们的存在,整个人都木愣愣的,眼中竟全是茫然。
晚晚笑得前仰后合。
她怎么没发现他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呢?
这么一闹,晚晚也没了心思,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孩子身上。
小兔子心中的燥意却只增不减,赌气埋头在她背后,一句话也不说。
晚晚跟肚子里的孩子玩了一会儿,才注意到闷闷不乐的小兔子。
“怎么了?”
小兔子从背后抱住她,变身迟妹妹,使劲儿去蹭她,吻她耳垂,用睫毛去扫她脸颊,可怜兮兮:“姐姐,我难受,求你了......”
“孩子们会不会发现?要不,还是......”晚晚为难,试探性地转头看他,“还是......”
话未说完,晚晚就看见他长长的睫毛垂下去,失落的表情显而易见,整个人已然变成了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连不知何时化出的兔耳,都蔫哒哒地垂着。
晚晚心软了,纠结道,“要不,你还是来吧......”
话还没说完,迟妹妹就快速亲了过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腰,生怕她反悔似的,将她压进了被褥中。
——
第二日一早,晚晚睁开眼,发现已是午时了。
心中一惊,她挣扎着就要起床,可腰间和腿上的酸麻告诉她,她不可以。
罪魁祸首就躺在身边,手指还在玩她,一脸餍足的同时眼神却很玩味。
他危险地眯起眸子,语气不善:“看来姐姐对我的惩罚印象还不够深刻,都这样了还要去见贺玄?”
晚晚对他乱吃飞醋很是无语,之前跟沐沐争宠,非把沐沐送走才善罢甘休,这次又跟贺玄较上劲了。
再加上昨夜狂风骤雨,差点把她折腾坏,他小心眼又记仇,一边惩罚她,一边逼她回答,他伺候得她舒服不舒服。
这小兔子,一遇到潜在的威胁对象,就恨不得竖起全身的刺扎死对方,疯的不得了。
晚晚艰难地爬下床,诚实回答:“风月楼是我打理的,如今微微不在,昨日他首秀成功,于情于理我都该到场。”
“这件事就那么重要?”
迟夙靠在软枕上,看着她走路姿势怪异。
再一抬眸,看见她的耳后与脖颈间红痕遍布。
晚晚披上衣服,想了想,决定还是不惹这小变态了,“其实,不去也......”
迟夙打断了她的话,“去,为什么不去?我陪你去。”
——
贺玄一身红衣,手持一柄玉扇,漫不经心地敲着,身子倚在窗口,目光定定地落在一个方向,不知看了多久。
仙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贺玄当然知道仙玖就站在那里,可他不愿理睬,只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楼下的闹市。
昨晚,云姐姐的不告而别,以及更衣室内传出的异动,让他断定,自己有可能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
但他不愿放弃,仍旧心存侥幸。
万一云姐姐不是云仙子,不是那个人的妻子呢......
毕竟楼内大家都在传云姐姐死了丈夫,而她本身,也极为低调,连乘坐的马车都极为普通,平日里在楼里,更是与大家同甘共苦,丝毫不像个神尊……
正在他想得出神间,遥远的碧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凤鸣。
凤鸣悠远,响彻云霄。
万妖城内来往的行人与妖修顿时愣住,所有人都仰头看向空中,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
“陛下来了!”
“妖尊陛下驾临了!”
贺玄猛然惊醒,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去。
——
迟夙这是第一次以不加遮掩的方式在万妖城公开露面,还是极为高调的露面。
迟夙与晚晚因万剑宗一战,在三界极负盛名,几乎成为了神一般的存在。
今日他携晚晚降临万妖城,整个城池都沸腾了,所有的妖修与百姓都朝着炽渊烈凰降落的方向奔跑。
而令人大感意外的是,炽渊烈凰竟然降落在风月楼前。
妖界四君立刻出现,带领妖兵开道。
风月楼内众人也惊呆了,愣着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能惶恐后退,片刻后,身为风月楼大管事的贺玄走了出来。
贺玄一身红衣,被炽渊烈凰的火光一照,周身灵光飞转,原本风流俊秀的容颜,在瞥见王座上的两人时,黑眸顿时染上了一层阴霾。
贺玄作为曾经的狐族少主,也和旁人一样,从小便听过那位令三界闻风丧胆的妖尊陛下的传说,但今日,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他本人。
可他没想到,这个男人竟这样年轻,这样强大,若不是他调动全身的灵力与之对抗,只怕早就被他的威压给压趴下。
贺玄的目光扫过这个男人清贵的眉眼,与之对视。
狐族是天生的美人,他从小被称为狐族第一美男子,可见容貌生得有多漂亮,可一到了这个男人面前,曾经的称号仿佛成了笑话。
贺玄难免有些出神,妖尊陛下生得也太好看了一些,这种好看是男女通吃的那种,便是他在看着这个男人时都忍不住走神。
晚晚被迟夙抱在怀中,从炽渊烈凰背上上跳了下来,正对上贺玄望过来的视线。
贺玄不过一怔,便恢复到往日的从容,上前微笑着唤了她一声,“云姐姐。”
迟夙一挑眉,神情散漫地睨着眼前的红衣少年,“姐姐,你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弟弟?”
晚晚知道这话不能接,只是尴尬地低头,没有出声。
贺玄听到妖尊陛下也叫她姐姐,顿了下,看着他竟说不出话来。
晚晚也有些不好意思,察觉到迟夙还抱着她,挣扎了一下。
“阿怜,你怎么还抱着我?快放我下来。”
阿怜。
贺玄心中沉了一沉,好亲昵的称呼。
迟夙又是淡淡一笑,长睫轻轻一眨,神情看不出喜怒:
“姐姐昨夜受累了,阿怜抱着你是应该的,难道,姐姐想让人看到你走不动路的模样么?”
他低下头,当着所有人的面,轻咬她的鼻尖,宣示主权:
“何况姐姐还怀着阿怜的孩子,总不能让别人以为我是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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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 茶艺大师
迟夙的话音不大不小,却如暴雨般重重砸落在风月楼众人心头。
窃窃私语声传来:
“原来,神秘的云姐姐是妖尊陛下的道侣,连她腹中的孩子都是陛下的!”
“是啊是啊,他们真的好恩爱啊,你看云姐姐耳后的痕迹,可见昨晚有多激烈。”
“我还是第一次得见陛下天颜......简直是人神共愤的好看!不过,他已经是云姐姐的了,好羡慕......”
“一个妖尊,一个神尊,天生一对耶,怪不得云姐姐对玄哥无意……”
“玄哥再美,也比不上咱们的陛下,何况,陛下与云仙子那段缠绵悱恻的爱情,可在人界流传很久了。”
立刻有人好奇:“是什么是什么?快告诉我......”
迟夙,云霓。
贺玄的眼睫一颤,慢慢垂下了眸子。
再也没有人说他贺玄与云姐姐相配了。
也是,云霓是天上的月亮,只为这个男人而坠落,他们在千年前便已相识,相爱,甚至互相救赎,而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个孩子,仰望着他们的一切。
而如今,他却是有些......嫉妒。
贺玄其实也有些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对一个出现在自己身边不到两个月的云姐姐产生这样的感情。
他压抑住心头的暗涌,朝两人微微一笑,行礼跪拜下去:“见过尊上。”
这便是权力,这便是妖族所崇敬的强大,便是他一身傲骨,在见到迟夙时,也不得不行跪拜之礼。
迟夙闻言,幽幽看了他因跪伏在地弯曲的脊背半晌,又道:“不见过本尊的夫人么?”
“还是说,你还在打本尊的夫人的主意?”
贺玄低着头,抿紧了唇。
晚晚气得发笑,迟夙怎么跟个孩子似的,就差明晃晃地在她脖子上挂个牌子,上面写着:这是我老婆!
“迟夙,别闹。”
她掐了一下他的腰。
迟夙满心委屈,忍不住软软地叫了一声:“姐姐......”
对上他委屈巴巴的视线,晚晚又忍不住放软了声音哄他:
“阿怜乖,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走路,你总抱着我,孩子不太舒服呢。”
听到晚晚这样说,迟夙总算愿意放下她了,只是手还要牵着她的,不愿意松开。
晚晚看了一眼贺玄,神情没有什么波动:“你先去忙吧,等下我派人去唤你。”
贺玄看着她,乌黑明亮的眸子有几分期许,在触及到那个人的视线后,又低下了头。
她从来没有对他露出过这样的笑容,也从没有没有听过她用这种极为亲昵的语气说话。
心忽然沉寂下来。
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连同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时光,还有所有令他雀跃不已的感情都一起剜去了。
他在这里自作多情什么呢?
他对她来说,明明什么都不是。
——
风月楼内的大部分都是妖修,也有不少凡人,见了这般排场,除了跪地伏拜,大气也不敢出。
厅内一时间竟静得掉针可闻,连舞台上都跪满了人。
晚晚挥手让他们起来,该做什么做什么,自己则干脆带着迟夙去了后花园。
两人今日高调露面,衣裳却是常服。迟夙自认美貌过人,从来不将任何男人放在眼里,但来之前,他还是换了一身清冷出尘的白衣。
他是兔子,可那是狐狸。
毕竟狐狸精最擅长迷惑女人,特别是晚晚这种对毛绒绒的耳朵和尾巴没有自控力的。
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虽然晚晚没有表现出任何对贺玄有好感的行为,迟夙仍旧心里不舒服,几乎想立刻将她抓进问仙台里关起来,只能让他一个人看见,一个人摸到。
“吃醋了?”晚晚笑盈盈地问他。
他不语。
晚晚又问了一句。
迟夙眼睫一撇,轻哼了一声,傲娇地扭过头。
若是有旁人在,定要被他惊掉下巴。
谁能知道传闻中杀伐果断嗜杀如命的妖尊陛下会有如今这般别扭到可爱的模样呢?
晚晚岂能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喜欢你。”晚晚牵着迟夙的手,柔软的眼神望着他,“迟夙,我只喜欢你。”
突然被晚晚告白,迟夙还很是愣怔了片刻。
自从晚晚回来后,她很少会这般对他吐露心声。
反而是他,在她睡着之后,抱着她一遍遍地说他喜欢她。
“不必过分在意别人,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晚晚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我是独一无二的云归晚,你是独一无二的迟夙,我喜欢的,就是你,知道了么?”
迟夙定定地看着她半晌,睫羽一颤,又轻轻落下,眼尾竟一点一点泛红起来。
害羞了。
晚晚有心逗他,踮起了脚尖凑到他耳畔,红唇一张一启,吐出娇软的字音来。
“不止是你,还喜欢你的耳朵,尾巴,还有小迟夙。”
昨夜的旖旎画面又浮上脑海,迟夙的眼眸幽深了几分。
正欲说什么时,神识猛然捕捉到一抹慢慢靠近这里的影子。
嗯,确认过眼神,是他讨厌的人,还带着一股讨厌的狐狸味儿。
迟夙弯了唇,露出唇畔浅浅的梨涡,目光越过晚晚的发顶,落在贺玄身上。
贺玄站在一处假山后,隔着泉池中盛放的清荷与他对视。
两人视线相交,犹如高手过招。
他坏坏地挑眉,嗓音低哑:“姐姐,既然喜欢阿怜,那可以亲亲阿怜么?”
说着他俯下身,眼眸深深地盯着她。
晚晚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唇,不由得微怔。
“姐姐。”
他仿佛在瞬间褪去往日里目中清冷的辞色,眉梢眼角尽是妩媚风流,偏偏还要对她撒娇:
“喜欢我,就要经常亲我吻我,不停地告诉我,你有多喜欢我。”
隐在暗处的朱雀瞧见这一幕脚下一滑差点跌进池塘。
啧啧啧!他怎么就没发现自家主子竟是一位茶艺大师?
晚晚无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孕肚,“真是拿你们的爹没办法。”
说罢,仰头吻了吻他的唇。
晚晚本打算轻轻一触便分开的,没想到他揽住了自己腰,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直接加深了这个吻。
晚晚被吻得气喘吁吁,忍不住拍他,“你这个坏蛋,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迟夙伸手按了按她被他吮的水光晶莹的唇,笑着说:“谁让姐姐不听话,趁我不在偷偷养狐狸。”
晚晚蹙眉,“什么狐狸?”
转眼,她就明白了。
“你是说贺玄吗?”
晚晚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贺玄只是合作伙伴而已,你不要想多了,若是你不喜欢,以后我不来风月楼便是了......”
迟夙抬眸,看向仍旧站在那里的贺玄,冷冷地笑着。
再看贺玄那张脸,已是隐隐发白,最后,竟然拂袖离去。
朱雀不由得朝自家尊上暗暗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这要放在戏文里,绝对是祸国殃民的妖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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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好想要姐姐一直爱我
贺玄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那片花园的,一路走来,头重脚轻,如踩在棉花上。
她唤他来,却又让他看见这一幕。不管是不是她的本意,他也得到了最终的答案。
理智明白他们绝无可能,情感却令他愈加迷茫。
东君类我皆行客,萍水相逢,聚散无常,他不过天地一孤舟而已。
心情激荡之下,喉头一甜,昨夜旧伤复发,他忍不住吐了一口血。
好狠。
贺玄擦了擦唇角的血迹,幽黑的目光落在指尖的血迹之上。
这是这个人给予他的警告。
正在这时,仙玖跑了过来,与他说了几句话。
贺玄头也未回,挺直了脊背回到楼中,开始有条不紊地安排起楼中之事。
朱雀甩了甩手中的匕首,从廊柱后现身,轻笑了一声。
“算你识时务。”
——
迟夙与晚晚牵着手,从风月楼中出来,走上了街头。
街头挤满了爱慕者,妖也有,人也有。
万妖城的众人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三界至尊的真实容貌。
他一身白衣,如流风回雪,仙骨横秋,眉眼昳丽,干净纯粹的像是黑暗中穿云破雾而来的光,仅一眼便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太神秘了。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他越是神秘,便越是惹人好奇遐想,就越吸引那些爱慕者为他前赴后继,这样的人物,站在三界顶端的妖尊陛下,几乎是神一般的存在,她们完全想象不出来,他宠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再看两人的言行举止和小互动,众人也都明白了。
原来她们心目中的神在喜欢的人面前,也不过是普通男人的样子,甚至比普通男人更迷人。
温柔的视线会一直落在她身上,完全没有传言中那般狠戾无情的模样,她说话的时候,他会微微低下头,认真的倾听。
阳光洒在他脸上,照进他的眸中,泛着点淡淡的红,看着她的时候,眼睛好像在发光,明明灭灭的光影中,他的脸上是一片温柔深情和缱绻依恋。
两只手紧紧交叠在一起,走路的时候,会配合她的小步伐,照顾她的身体,低声叮嘱她慢一点。
众人心头发涩的同时不免又艳羡不已,这样强大又完美的男人,这样美好的爱情,到底要怎样的人才能配得上。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他身旁的女子身上。
少女已有了身孕,容色倾城,额间神印灼灼,一双眼睛尤其漂亮,慵懒随性,眼波流转间,万物都为之失色。
几乎所有看到这一幕的人都在感叹,这是真的神仙眷侣啊,世间没有人会比这两人更般配了。
他们妖族,第一次得到天神的青睐。
——
黄昏已落,弯月朦胧,流星隐坠,山河如梦。
夜市已然开张,星火错落有致,大红灯笼铺满长街。
与众人看到的不同的是,晚晚却有些苦恼。
她知道迟夙的占有欲极强,出了贺玄这一档子事,风月楼说不定就不会让她来了。
她回想着这一个多月来的努力,还有楼内她亲手布置的一切,颇有些不舍。
可再过一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也的确没把心思放在孩子身上,如今也该静下心来,准备生产事宜了。
只是,生完孩子后该如何?若要她一生都被他关在罗浮宫,她是绝对不愿意的。
该怎么劝说他好呢?
她心里这样想着的同时,仿佛心有灵犀般,迟夙的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从他认识她那天起,就知道她是一个很理智的少女。
身负任务,永远也不会为其他的事情驻足停留不前,一门心思只按自己的选择前进,而对于自己的选择,又从不后悔。
正因如此,她的一颦一笑,才更迷人,更生动。
他是有过许多次将她终生囚禁的想法,但他知道,即便他如此做了,她也永远自由。
她的天边的风,晴空的云,是他捧在手心里的月亮,怎么能不用心珍爱?
“晚晚,等孩子出生后,我们就大婚吧?”
灯火花树下,疏影横斜,零落的星光点缀在他发间。他唇角衔着淡淡的笑意,看向她的目光含着柔软。
“大婚后,晚晚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想去哪就去哪,我只有一个要求——”
“带上我。”
他站在朦胧的树影下,层层叠叠的白衣将他的影子勾勒的更加虚幻,声音也越发轻微:
“永远不要再丢下我了,好吗?”
他在恳求她。
晚晚斩钉截铁:“不会。我永远在你身边。”
“何况,该发愁的是我才对,你生的这样好看,如今又现身万妖城,我可是看到了许多倾慕者的目光呢。”
迟夙气质出众,行走在这灯火辉映的街道上,犹如皓月落入凡尘。
晚晚说着,伸手拿过一旁的面具摊子上的鬼脸面具,戴在他脸上。
“好了,这下旁人看不见了。”
青面獠牙的鬼脸面具,在黑夜中看起来怪骇人的,但又因是他戴着,晚晚便觉得没那么可怕了。
“好,那我以后都戴着面具,我的脸只有姐姐能看。”
清越的声音从面具下传来,依旧是那般悦耳动听。
晚晚伸手,揭开了他脸上的面具。
面具下,露出半张昳丽如画的脸来。
一半是恐怖似恶鬼,一半美好若神佛。
但他唇角噙着笑意,妖冶的红眸中,灯火错落,倒映着她的脸和身后的广阔苍穹。
满心满眼,皆是她。
“过去只有你,现在只有你,往后也只有你。”
迟夙垂首,吻落在她脸颊,低叹:“好想要姐姐一直爱我。”
低沉暗哑的音色,像是月夜下靡靡淌来的琴音。他的声音中还有着少年音的清澈,单纯沙哑且美好。
他用这样的声音,说着这样的情话,纵使眼前是千山暮雪,也如春风化雨,浸润了她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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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夙和晚晚离大结局不远啦!
人生大事完成,再写写番外,就该完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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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个想要晚晚撸兔子的宝贝儿,别急,会满足你的,等阿夜想想怎么让晚晚撸秃了阿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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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2章 坏姐姐
当第一缕晨光落入帷帐中悬挂的小兔子灯上时,出于社畜的本能,晚晚睁开眼睛准备迎接忙碌的一天。
半梦半醒间,她察觉到胸膛贴着她的背、手臂揽着她的肩、大长腿夹着她令她动弹不得的人形大兔子,她才恍惚了一下,噢,小兔子昨天吃醋了,所以今天她不用去当社畜了。
昨夜两人逛夜市逛了许久,回来时她又睡着了,竟然一觉睡到现在。
晚晚摸了摸已经明显的小腹,小宝贝儿们也没有动静,看来还在睡。
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仍旧在睡中的迟夙下意识扶住她隆起的腹部。
她的目光落在他沐雪般的面孔上,他的睫毛很长,在熹微的晨光下闪着光,落下漂亮的剪影。
晚晚伸出手,用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他的睫毛。
她脑子里有奇怪的念头。
兔子该不会是冰雪做的吧?为何连睫毛都是冰雪的颜色。
不仅睫毛,头发,连皮肤,手指,以及某些地方,都出人意料的好看。
手指向下,划过挺直的鼻梁,接着是嘴唇。
好看的唇形如含珠,唇色微红,嘴角天生带笑。
她也学着他经常对她那般,用力按了按他柔软的唇,想起当初在冥河被他捉弄时,她忍不住亲他,他都没什么反应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手指再次下移,越过漂亮的下巴,来到了他的脖颈上。
晚晚好奇地摸了摸他的喉结,他没动,睫毛却轻轻颤了颤。
晚晚看见上面还有一道浅浅的红痕,这是她昨天咬的。
她不懂,为什么每次他都喜欢让她咬他的喉结,但她喜欢她咬他时,他情,动的模样。
兔耳红眸,好萌。
晚晚脑袋向下移了移,偷偷亲了亲他的喉结。
迟夙忍不住低低地笑出了声。
在她摸他喉结的时候,他就醒了。
晚晚迅速退开,一抬眸就看见他银睫掀起,眉眼含笑的模样。
猝不及防被他搂住,按住了后脑,唇又贴了上去。
“姐姐好色。”他好听又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喉结隐隐震动,“偷亲弟弟。”
晚晚被他放肆的话语勾的红了脸,心跳加快。
他又逗她,“坏姐姐。”
晚晚气他无耻,忍不住推开他,“你才坏。”
说罢就要起床,不想理他。
他却欺身而上,从背后抱住了她,脸贴在她的背上蹭了蹭,含糊道:“姐姐等等。”
晚晚挣扎了一下,“干嘛?我要起床了。”
迟夙没有出声,只是更近地贴近了她,双手绕过腹部,将她嵌在怀中。
晚晚:“......”
好吧,她感受到了。
这是男人晨起时的正常生理现象,但晚晚没打算管他。
她扭过头,看他微微闭着眼,眉如远山墨画,睫羽纤长,又乖又奶,纯得就像小白兔。
可他不就是小白兔么?
除了......
晚晚视线落在被子以下,想也不用想便知里面是何种光景了。
晚晚转过头,沉默地看着殿中的珠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可不想被他再叫坏姐姐。
何况,他总是没节制,她腰还疼呢。
身后传来些微的动静,他的下巴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喉结随着他略沉的呼吸起伏,便是清晨的凉意也掩盖不住他在她耳畔温热的吐息。
迟夙缓缓吐气,定了定声音:“今日我要和朱雀走一趟禁涯,不能陪你,你可以带人在郊外花海走走。”
禁涯怨气大,他怕冲撞了她和孩子。
晚晚蹙眉,想起昨日她唤贺玄交接事务,贺玄没来找她这件事,便有些苦恼地道:
“我不想待在宫里,我还得去一趟风月楼,昨日原本打算与贺玄交接一些事情的,不知为何他竟没出现,害我还得再跑一趟。”
迟夙闻言,脸色显而易见地冷了下来,只不过,晚晚背对着他没有看见。
原来那狐狸精昨天是有事找晚晚。
他不动声色地说:“那我让朱雀跟着你去。”
晚晚知道他的顾虑,便拒绝:“你们有事要忙,我也没什么事,就是跟贺玄交代一番楼中事务就回来。”
——
万剑宗一战后,禁涯还关着数位修士,这些修士因心生邪念,饮了钟罄竹的血,吸收了混沌之息的缘故,已然堕魔。
这些人中,不乏修真界颇有名望的掌门真人或真君,都是各仙门举足轻重的人物。
如今,这些人仍未被仙门放弃,派人前来与迟夙交涉,要求放人,打算带回宗门后再将魔气炼化。
禁涯内火光闪烁,魔气冲天,结界内一片哀嚎,各仙门代表大气也不敢出,像个木头桩子一般杵在原地。
半晌后,终于,揽阳宗的宗主巍巍战战地上前拜倒:“尊上,什么时候可以将我揽阳宗的道君放出来呐?”
“揽阳宗的道君?”
他的目光落在整个困魔结界中最中央的笼子上,看着那早已没有人样的千阳道君,迟夙冷声质问:
“这样的魔,你们觉得你们有本事炼化?”
揽阳宗宗主看着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瑟缩了一下,明显底气不足:“这......”
“混沌之息不是普通的魔气,若是流窜到人间,又不知该如何生灵涂炭。”
迟夙坐在王座上,不过一抬手指,就将结界内入魔极深的一名化羽境初期的真君化为了黑灰。
众人瞳孔一缩,便明白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于是忙朝朱雀君打眼色求助。
朱雀敏感地察觉到自家尊上心情不是很好,稍一转弯,就琢磨过味儿来了。
早上他瞧见夫人正在准备出门的东西,看样子还是打算去风月楼,敢情他家陛下又吃那狐狸精的醋了。
于是摇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众人无可奈何地沉默。
迟夙坐在上首,想到晚晚还会去再见那只臭狐狸,就有些闷闷不乐。
那小子昨天被他挑衅吃了瘪,今日还能见到晚晚,指不定要怎么告他的状。
若是他化出妖相,同他一样有耳朵和尾巴,以此来诱惑晚晚可怎么办?
别忘了,他可是从小倌馆里出来的!
那里是专门调教男人伺候女人的地方!
想到这里,迟夙忍不住妒火中烧,二话不说,飞身离去。
待朱雀察觉时,自家陛下已然失去踪迹,留下诸位掌门宗主面面相觑。
——
虽然晚晚已经被风月楼众人认出身份,可她仍旧如往常那般,往宫门处走。
宫门处安排好了车架,正是她平日里乘坐的那一辆白鹿仙车。
正准备上车时,身旁的妖仆惊呼了一声:“呀!车里怎么有只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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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哪来的兔子?
兔子?
晚晚抬眸,朝车内看去。
果真,在她常坐的那张软椅上,正趴着一只浑身毛绒绒的红眼睛雪兔。
妖仆走上前,正要将雪兔抱下来,只见雪兔轻巧一跃,就跃到了小几上,妖仆连它一根毛都没碰着。
晚晚看着这只毫无灵力的凡兔陷入了沉思。
这只凡兔是哪来的?
以迟夙那小心眼占有欲极强的性格怎么可能容忍他的罗浮宫内出现一只兔子?
哪怕是凡兔都不可以。
除非......
“不过是一只凡兔,看起来很干净,没事,带着吧。”
晚晚制止了妖仆继续抓它动作,低头上了车,伸手将这只雪兔抱进了怀中。
此时已是盛夏,她身上的衣裙单薄,雪兔耳朵上的绒毛蹭到她微敞的领口,软软地拂过皮肤。
晚晚看了一眼怀中安静如鸡的小兔子,轻笑:“好了,出发吧,去风月楼。”
仙车猛然启动。
晚晚怕它掉下去,手中的力道紧了紧。
它的脸颊被迫贴在那一处柔软上,显得它的红眼睛越发红润如宝石。
雪兔使劲挣扎了一下,眼睛里流露出几分恼怒之色,仿佛在指责她。
晚晚察觉到它的抗拒,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将它拎起来,与它对视着,缓缓眨了眨眼睛。
像是看穿了它的灵魂。
“不让抱?那你跳上来做什么?”
这话像是对它说的,也像是对他说的。
雪兔垂下头不答。
晚晚微微眯眼,伸手挠了挠它的下巴,兔子舒服地仰起头,连气都好像消了一点。
“舒服了吧?”
见兔子如此配合,晚晚便也没了顾忌,伸手梳理它的毛发,一下又一下。
雪兔的毛发极好,在阳光下闪烁着极光的颜色,触手皆是软绵绵的肉感,柔软的不可思议。
它被她摸的舒服,眼眸半眯着,那模样要多慵懒有多慵懒,看起来诱人极了。
晚晚忍不住捏了捏它的小jiojio。
雪兔猛然睁眼,抗议地叫了一声,将小脚脚往肚子底下藏了藏。
晚晚被它逗乐,再次伸出魔爪,直直朝它的小尾巴揉去。
这次它躲无可躲,只能被迫受欺负。
小尾巴软的像一团雪,晚晚边揉边观察着它的表情,只见它头顶的兔耳不停地轻颤,连一双红眼睛,都如水洗过一般,波光粼粼的。
像极了迟夙动情时的模样。
“你知道么?”
晚晚捏捏它的小耳朵,音色暧昧:“你现在跟我喜欢的那只兔子好像哦~”
雪兔听完这句话,立刻就不抖了。
一路上,雪兔在她怀中都很乖巧,任她为所欲为,甚至不敢上蹿下跳。
它以为它掩饰的很完美,没想到它在她眼里,一点都不像个凡兔。
——
待她如往常一般出现在楼中时,正在排练的小花们顿时都噤了声,一群人呼啦啦跪了一片。
贺玄也从幻境中退了下来,目光穿过人群,直直地落在了她身上。
他以为她永远不会再踏足风月楼了,没想到她今日又来了。与往日不同的是,她怀中多了一只兔子。
贺玄走过来,随意扫了一眼她怀中的兔子,虽然觉得很奇怪,但仍是笑盈盈地开口:“云姐姐。”
话音刚落,晚晚就察觉到怀中的兔子身体一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杀气逸了出来。
贺玄一阵恍惚,疑惑的目光落在她怀中的兔子身上。
晚晚拍了拍怀中的雪兔,微微挑眉,“以后叫我云归晚吧。”
贺玄眼神暗了暗,仍旧笑着道:“好。”
晚晚笑容客气:“我今日来是有些事情要交给你,你随我来。”
贺玄点头跟上。
待走到一处拐弯的楼梯上时,贺玄见她身体一晃,担心她行动不便,伸手就扶了下她的手臂。
刚触及到她手上的皮肤,他的手背就被她怀中的兔子咬了一口。
“嘶!”
贺玄懵了,他没想到这只兔子竟会咬人。
晚晚一愣,看了看怀中的兔子,又看了看贺玄。
她倒真的没想到他居然敢咬人啊,还是咬贺玄。
“贺玄,你怎么样?”
看到她眼中的担忧之色,贺玄心中泛起微甜,忙道:“没关系,只是小伤。”
待视线触及她怀中的兔子时,瞧见那雪兔的红眼睛盯着他,虎视眈眈的。
到了一处静室,晚晚便将目前所有风月楼有关的事宜事无巨细地交给了他,连同印章一起,贺玄一脸惊讶。
“以后你不来了么?”
晚晚点头,“下个月,我就要临盆了。”
贺玄下意识看了她腹部一眼,却意外地与那雪兔对视上了。
它身形不大,却将她的腹部挡得严严实实。
她的手轻抚着怀里的兔子,偶尔将玉白的指尖送进它的嘴里让它咬着玩,似极为珍视。
他从来不知道,她竟喜欢兔子。
可惜他是狐狸。
一瞬间,他竟有些羡慕它。
他默默垂眸,“那,以后呢?”
晚晚知道不宜与他纠缠太多,便道:“以后仍是由林二接手,但在他回来之前,我希望你能留在风月楼。”
“你如今也是无处可去,狐族还在追杀你吧?你留在万妖城会很安全,而且,将风月楼交给你,我放心。”
贺玄脸上的笑容一僵。
轩窗大敞,树影婆娑,错落的天光映在他的侧脸,却映不进他愈加幽深的双眸。
他试探性开口,“你知道我的来历?”
话一问出口,他就后悔了,她如今是神尊啊,是那个人的妻子,手中还有虚空镜,想知道他的过去还不是易如反掌?
晚晚点头,却什么都没有说。
每个人都有秘密,每个人都有不堪的过去,他小心翼翼地在她面前隐藏了那么久,却不知她早已什么都知道。
她只是不说而已,也从未瞧不起自己。
贺玄心中安定下来:“那,我就先祝云仙子,一切顺利了。”
晚晚笑了笑,道了句:“多谢。”
贺玄也笑,眉梢眼角的妖媚瞬间褪去,变成了一个眼神单纯干净的少年。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谢谢你收留我。”
“没关系。”晚晚善意地看着他:“若是有什么事,尽管给罗浮宫递消息。”
怀中的雪兔不安分地动了动,似乎在催促什么,晚晚捏了捏它的小尾巴,示意它安静。
她抱着雪兔站起身,“你还有事么?若是没有,我想先出去看看。”
贺玄没有说话。
待晚晚走到门口时,贺玄的声音再次传来:“等一等。”
晚晚回头。
贺玄黑白分明的瞳仁向她看来,眸光闪烁的情意丝毫不加掩饰,炽烈而真诚。
“云姐姐,我怕我今日不说,以后便没有机会了,不管你接不接受,我还是想告诉你,我......”
话还未说完,猝不及防间,一个白色的影子闪电般迎面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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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影帝兔子
贺玄下意识抬手一挡,紧接着,手臂上就传来一阵剧痛。
定睛一看,竟是那只讨人厌的兔子正狠狠地咬他的手臂。
一人一兔视线相交,让贺玄瞬间想起昨日在花园中,迟夙与他对视的模样。
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略一蹙眉,掌中灵力涌起,正准备将它打落在地,晚晚忙道:“贺玄住手!”
贺玄生生收回灵力,谁知那兔子竟松开了牙齿,柔软的小身体落在木地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吐了一口血,头一歪,竟然不动了。
贺玄:???
晚晚吓了一跳,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将那兔子抱起来仔细查看,看也没看他一眼。
贺玄捂着胳膊,心头一紧:“云姐姐,我没打它,是它自己掉下来的......”
晚晚的眉心狠狠地抽了抽。
贺玄看着她紧张的模样,心头一阵吃味儿,明明是他被兔子咬伤,云姐姐却只紧张这只罪魁祸首。
雪兔眯着眼睛,嘴巴边的毛都被鲜血染红了,它似乎被吓坏了,手脚并用地想朝晚晚怀里爬,瑟瑟发抖的模样,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贺玄听到云姐姐小声地哄那只兔子:“乖,不怕不怕......”
雪兔轻声叫了两下,小脚脚也跟着抽搐了两下,红眼睛不怀好意地朝贺玄的方向射小飞镖。
晚晚扒拉了一下它小脚脚上的毛,果然慢慢渗出一片血迹,将雪白的毛发都染红了。
她立刻心疼地将它搂进怀里抚摸着,甚至不顾那兔子吐出的血将她的衣裙弄脏,一边疗伤一边埋怨贺玄:
“它只是只凡兔,经不起你的灵流......”
她说到这里停下。
贺玄百口莫辩:“我根本就没碰到它,我......”
一垂眸,又瞥见那兔子得意的眼神,贺玄一噎,连后面要说的话都忘记了。
他觉得这一幕诡异极了,若不是他确定这就是一只普通的凡兔,他就真的要怀疑这兔子是不是成精了。
否则,怎么给人的感觉就那么......茶呢?!
最后,贺玄眼睁睁地看着这只诡异的兔子,爬到她柔软的胸口上,隔着薄薄的衣衫,趴在那里不动了。
他连忙转移视线,耳尖却忍不住泛红了。
晚晚心中也有点慌,这兔子怎么会受伤呢?难道她真的搞错了,这只兔子不是迟夙变的?
可这熟悉的气味儿,跟迟夙身上的一模一样,没道理不是他变的啊。
她正在检查兔子的伤势,而贺玄立在窗旁静静地看着她。
婆娑天光散落在他的衣摆上,另一侧却落在被窗格覆盖的阴影中,隽秀的眉眼微垂着,神情半明半晦。
也许,在她心中,自己还不如一只普通的灵宠。
他闭了闭眼,一时间,心头那点悸动,也悄无声息地被埋葬了。
晚晚急着想要确认兔子的情况,便匆匆与贺玄告辞离开,又叮嘱他好好处理伤口,贺玄无奈,只好把她送出了风月楼。
待回到白鹿仙车上,晚晚立刻催动仙力驾驶仙车踏云而起,紧接着,她又调动灵力给兔子做了个全身检查,才发现它根本就没受伤。
面上的担忧之色一扫而光,晚晚一把拎起雪兔的耳朵,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它:
“迟应怜!”
“你搞什么?!”
雪兔眨了眨大眼睛,小脚脚无措地动了动,视线转向一旁,好像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晚晚被它气得发笑。
“还跟我装傻。”
她立刻捏了一个清尘诀,雪兔身上的血消失的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紧接着,晚晚就捉住了它的两只小手手,掐住了它的胳肢窝,对准它雪白的肚皮,狠狠地咬了上去。
雪兔一下子僵住了。
脑子里是一片空白。
她的呼吸洒在它的腹部,柔软唇触碰着它的隐秘,牙齿在惩罚它,微凉的皮肤紧贴着它的肚皮。
它的呼吸沉重了几分。
雪兔再也无力用术法维持妖身,阖上眼眸颤抖着化出了真身。
——
仙车外浮云轻缓,曦光绵绵,山川湖泊在脚下如画卷般滑过,仙车内的气氛却是一片凝重。
晚晚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坐在软榻上,发间步摇轻晃,柔软的裙摆如花般盛开。
她声音冷沉,“知道错了么?”
迟夙交叉着腿坐在地毯上,在她下方低头,一脸乖巧:“知道了。”
“错在哪了?”
迟夙想了想,认认真真道:“错在没咬死那只臭狐狸。”
“迟应怜!”
晚晚气得伸手就去揪他的耳朵,“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演技这么高呢?没让你当小花委屈你了是不是?”
迟夙顺势起身,按住她的双肩,将她压入后背的软枕中,双臂在她身侧撑开,长睫一眨一眨地撒娇,想用柔情攻势化解矛盾。
“姐姐不要生气,是阿怜错了。”
“我只是觉得贺玄的身份有些不对劲儿,怕他伤害到你和孩子。”
晚晚睨着他,冷笑:“那你来了,可发现不对劲儿了?可看到他伤害我了?”
迟夙摇头。
他的确没看到贺玄有什么不对劲儿,但他总觉得这个少年不简单。
“他是玄狐一族的少主,同炽渊一族一样,继承了上古灵兽的血脉,又因天罚遭至灭族,如今他正被狐族追杀,我只是怕你们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会受牵连。”
这话一听就很假。
晚晚如今是化神之境,仅次于帝君境,便是狐族全面入侵,也不见得会是她的对手。
晚晚再次冷笑:“所以你就咬了人家两口?”
“我不喜欢他身上的狐狸味儿。”
他低头轻嗅晚晚的颈窝,“也不喜欢姐姐身上沾染一丝别人的味道,他碰姐姐,我不能咬么?”
晚晚被他气笑,“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见过男人吃醋打架的,没见过迟夙这般变成兔子跟踪她去咬情敌的,她活了这么大,如今也算开了眼界了。
“我变成兔子,姐姐不喜欢么?”
迟夙眼睛清澈,长睫扑闪,他对晚晚在贺玄面前的表现十分满意。
“那个时候你就认出我了吧?却还是陪我演戏,看见我受伤,还那么紧张我......”
俊秀如少年般的脸庞仍旧是那样干净,五官精致的如水中培育的罂粟花,眼睫飞扬如翅,眼尾上滑,眸中似有水流,看她时,情意脉脉。
晚晚转移视线:“是啊,连我都差点被你骗了,可我能怎么办,还不是要陪你演戏......”
对他,她只能明目张胆地偏爱。
晚晚又想起自己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兔子。于是她拉过迟夙的手,让他躺在自己身边。
“迟夙,我有件事情想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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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是她的小兔子
晚晚如今的肚子已经像个小西瓜,圆鼓鼓的,都堆在前面。两个小家伙也在里面格外听话,几乎从不给她添麻烦。
迟夙小心翼翼半躺,身子后撤,生怕碰到她的腹部。
两人对视。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你很像我在我的世界时养过的一只小兔子。”
晚晚的语气有点疑惑,眼神也飘得很远,“虽然已经过去很久了,但我对你总有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她接着道:“既然系统和天道都能够真实存在,那么,有没有可能,你来过我的世界呢?”
迟夙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扬唇一笑:“是我。”
“我也是才知道不久,昏迷那七日,天道将所有的记忆都还给了我。”
“前世,我的记忆被你抹去,在我第一个千岁来临之时,我利用溯洄禁术,向上天祈求,希望还灵于天道,换你回归。”
“天道答应了我的祈求。后来,我主动跳入了十重禁渊,身死道消,魂魄被封印了数千年,直到你的灵魂转世投胎,重新被天道找到。”
“也许是天道怜我千年孤苦,我模模糊糊记得自己好像有一缕魂魄去了一个未知的小世界变成了一只兔子,因为神魂不全,我只能保留妖魄,却不能拥有记忆。”
识海深处的记忆被翻找出来,迟夙靠近她,以额头轻贴她的额头。
从出生到被人抓住,关入笼中被她买下,带回家洗澡喂养,一直到最后的陪伴。
两人识海中出现的记忆片段,渐渐吻合。
她终其一生也没有想过,她一生中遇到的人和事,都是存在因果的。
可能是上辈子,也可能是上上辈子,甚至千年以前就有过交集。
“原来你真的是我养的那只小兔子。”
晚晚忍不住用手指去描绘他的眉眼唇鼻,一边描绘一边感叹命运的不可思议。
“我养了你一整年,后来你走了,是我和哥哥亲手埋葬了你,那天晚上,我真的很伤心,眼睛都哭肿了......”
晚晚回忆着,红了眼圈,“那时候,我没什么朋友,你就是我最好的朋友。”
迟夙轻笑,声音里似含着娇意:“真的把我当朋友了?”
晚晚慢慢脸红了。
她想起,她养他时,除了精心照料,还经常会抱着他与他亲亲,搂着他睡觉,吸兔咬耳朵等亲密动作更不在话下。
可谁能知道,这兔子有一天会变成人。
迟夙知道她害羞了,故意逗她:“坏姐姐。”
晚晚转过身,佯装发怒:“不理你了。”
鼻间传来她身上浅浅淡淡的甜香,触手可及的是她柔软的身体,理智就有些不在线。
刚才她对他的惩罚还留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两个月来仅有前天晚上那一次,还是他万分克制之后的结果,但如今,他有点忍不住了。
面上的禁欲之色完全消失,睫毛垂了下来,他声音软软地求她:“姐姐......”
晚晚绷着脸,不打算理他。
他更近地贴上来。
晚晚身子往外挪,正准备逃离,却被迟夙死死牵住了手指。
“好姐姐......”
他眸色暗如深海,拉着她的手指轻轻摇动,像只被遗弃的小兽一般,看起来委屈的不行。
“一会儿就好,求你。”
晚晚多了解他啊,一脸君子,不为所动,淡淡地看着他,还给他他刚才取笑她的话。
“哼,我是坏姐姐。”
迟夙开出条件:“耳朵给你咬,尾巴给你摸。”
“你又骗我。”
迟夙太狡猾,每次都骗她说要把耳朵给她揉,尾巴给她揉,结果她还没摸两下他就收回去了。
晚晚脸上还是一副“你这个骗子我不相信你一切免谈”的高冷模样,落在榻下的脚却悄悄收了回来。
迟夙又开出附加条件:“我变成兔子给你玩。”
“就像今日那样,你想怎么摸就怎么摸。”
之前柔软的触感仿佛还停留在手中,晚晚下意识搓了搓手指。
怪不得那么多人养兔子,因为兔子的确很解压,真的超级治愈。
“但那个不行。”
晚晚早就后悔那日她在他耳边的一番话,虽然如今胎象稳固,但她不打算以此来便宜他。
但这两个条件还是很诱人的。
她觉得她有必要再维持一会儿她目前的高冷人设,于是面上冷漠,眼神落在他脸上,“我可以帮你。”
话音刚落,还没等晚晚反应过来,他已经拉过了她的手。
手被控制,在手心里宠着他。
他轻吻她的耳垂,在她耳畔低声细语:“谢谢姐姐。”
晚晚的视线落在窗外,眸中却是空白的,耳根红如天边晚霞。
他的吐息声很轻,像是羽毛一般轻轻拂过晚晚的心脏,又像糖丝淋在她的心头,好听到不行,像含了糖。
不知过了多久,天光渐渐暗了下来,手中落雨。
可窗外苍穹浩瀚,月色如水,既无阴云,也无细雨。
有的只是,他如长夜般浓重的,欲壑难平。
——
风月楼。
室内幽静,月色没入屋中,如银霜铺了满地。两侧的香案上,青铜鹤香炉正燃着,几缕青烟散在空气中,香气醇厚微暖,却抵不住这满室的寒凉。
室内未点灯,贺玄站在黑暗中,十指翻飞,正在摆弄手中的阵法。
他一抬手,一面水镜蓦地凌空展开。
水镜内虚空如无一物,贺玄垂眸半晌,最终提步走了进去。
夜色沉沉,不知又是几更。
待他再从水镜中出来时,黑发红袍皆覆雪,眉眼如剑如锋。
身后的水镜之内,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少主,玄狐一族的生死,全在您一念之间。”
贺玄站在窗前,绛珠色的衣摆逶迤在地,长袖之下的手指紧握成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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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我想完结而编辑不同意完结这件事】
上次跟宝贝儿们宣布近期完结,结果被编辑大大敲了,所以呢,正常情况下,大家想看的番外能串联到剧情中的我会写出来,但不出意外仍旧是在这个月完结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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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6章 我等风雪又一年
将风月楼中的事宜交给贺玄后,晚晚便不用再去风月楼了。
起初她还担心贺玄会因此离开风月楼,可没想到他不仅没离开,还将风月楼经营的风生水起。
而事实也证明,晚晚并没有看错人。贺玄是个极有头脑和能力的人,最擅长举一反三触类旁通,他将晚晚的舞台剧玩得炉火纯青,又听从晚晚的建议,利用留影法器,拍摄出第一部影像,如同电影一般,甚至在晚晚的指导下,发明出了一种名叫“画本”的顶级法器,号称可以足不出户看大剧,每日定时推送。
而他自己,自那晚首秀后就再也没有登台,但仍不妨碍他成为妖族万千少女心中排名第二的“梦中情人”。
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罗浮宫里什么都有,也不需要晚晚费心准备。
孩子出生要用的小东西早被白漓准备好了,迟夙仍旧不喜白漓,也不许她来看晚晚,更不许晚晚用白漓送来的东西。
迟夙虽每日忙忙碌碌,但一日三餐还要亲自做,就为盯着她好好进食,可迟夙一走,晚晚便又开始闲不住想往外跑。
晚晚来到白漓院子中时,白漓正对着话本投射的影像抹眼泪,满院子的白兔围在她脚下嬉戏,
晚晚一看,便知道她又在追剧了。
最近,风月楼推出了一部虐心大剧,虐得人心肝脾肺肾都疼,连晚晚这种天生乐天派看了都沉默,却出乎意料地收获了白漓这种感情史丰富的妈妈级粉丝。
白漓被黑龙使重伤后失去了修为,与普通的妖族无异,每日除了采购一些生活必需品,便是窝在房中亲手制作一些小衣裳小帽子之类的东西,攒够一定数量后,就送到罗浮宫。
那些小衣裳针脚细密,绣花精致,点缀了柔软的兔毛,晚晚看了很是喜欢。还有一些兔毛勾成的小玩偶,绵软可爱,每每都令晚晚爱不释手。
晚晚因上次之事对她观感便没有那么差,偶尔也会串一次门向她请教孕期之事。
白漓坐在梨树下,容貌似又老了几分。
她手边是成团的兔毛和勾了一半的小玩偶,看见晚晚来了,擦干了眼泪,极为热心地招呼她坐下。
白漓问了几句晚晚身体如何,两人便进入了正题。
晚晚掏出了一个小荷包,又小心翼翼地从小荷包中掏出了一撮雪白的毛发。
阳光落在雪白的绒毛上,隐有光华流转。
白漓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月妖的毛发。”
晚晚点头,脸上微有涩意:
“我想送他两根剑穗,但我不会编,所以请白夫人教我。”
晚晚一直都想送礼物给迟夙,买来的东西又显得没有诚意,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用从他身上撸下的毛发给他编两条剑穗送给他。
白漓怔了一怔,眼神蓦然变得很空。
“曾经,我也用自己的毛发为谢不寻编过剑穗......”
她说到这里暂停了一下,忽地又笑了:“但还未编完,他就死了。”
晚晚还是第一次听白漓说起谢不寻。
她沉默着,不知该如何接话。
却听白漓又笑着,欲言又止:“他已经是个死人了,不说这个,白白惹你不悦。”
晚晚摇头,“白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白漓知道她聪明,索性也不遮掩了。
她催动妖法,从天灵中取出一柄长剑。
剑身深蓝,寒光熠熠,菱格的花纹古朴,镶嵌着不知名的宝石,剑柄悬挂着一缕白色的同心结剑穗。
白漓抚摸着这柄长剑:“这把剑,原是不寻的,名唤忘归。”
剑上充斥着古拙的剑意,如朝日清风,如鹤坠闲云,令人内心沉静。
她又看向晚晚:“归晚,我知道你是个好姑娘,我虽是尊上的生身之母,却无任何母子情分。如今,尊上不愿见我,谢无渊也恨我,我一直都没办法当面将此剑归还。我便拜托你,将这柄剑送到谢家,物归原主。”
白漓这番话说的恳切,竟有种交代后事的感觉。
晚晚眉头微蹙,于指尖牵出一抹仙力探入白漓识海,才发觉她时日竟已无多了。
她吃了一惊。
明明迟夙还告诉过她,白漓修为已失,但作为妖族,活个几百岁不是问题的,为何今日却灵脉枯竭,寿命已尽?
晚晚虽然放弃了飞升,但修为尤其深厚,很快就探出了缘由。
她的妖丹碎了,回天乏力。
晚晚不解:“白夫人,为何要这么做?”
“不过是碎了妖丹而已,我也曾死过。你们两千年都能相守,而我和不寻却互相仇恨了一生。”
白漓微微笑了一下,眼中有解脱之意,“没有他的日子不痛快,不想活了。”
晚晚正欲再问什么时,她却什么也没有说,转而说起了一个晚晚意想不到的人。
“渊烁离的国师祭川,是我亲手杀的。”
这件事晚晚也听迟夙说过,当时她还在想,白漓是如何在重伤之下,将祭川杀死的。
“这个男人,他说他喜欢我,可是我的心早死了。”
白漓脸上仍旧是淡淡的,似在说一件不相关的人和事。
“他前一刻还在害我的孩子,下一刻就来救我,当真可笑。”
晚晚的眸子有些冷,她心中没有惋惜,只觉得白漓果真是变了许多,大概真的只有失去一切后,人才能清醒吧?
她不是迟夙,不能为他决定什么,也不能帮他决定要不要原谅一个人。
白漓不愿多说这些,只轻轻握住了晚晚的手,目光落在她高高耸起的腹部:
“我可能见不到这两个小娃娃出生了。”
她终于慢慢学会做一个母亲,时光却没办法倒流,她欠迟夙的,永远都无法弥补。
“都是报应。”
她自嘲一笑:“没有死在他手上,也出乎我的意料。明明我们在秘境第一次见面时,他还想杀了我呢,这可能是我最好的下场了。”
她将忘归剑放在她手中,语气轻松道:“归晚,来,我教你编剑穗。”
她看了眼晚晚珍视无比的兔毛,笑了笑,“先用我这里的兔毛练习吧。”
晚晚认认真真地将这些毛发收集起来,又放回了特制的小口袋中。
白漓很耐心的教她,直到她终于可以完整地编出一根剑穗,用兔毛勾出花样。
她身子重,无法久坐,看天色不早,便打算告辞。
待晚晚离开时,紧闭的院门内传来白漓的低吟浅唱,悲哀婉转。
“寒灯纸上,梨花雨凉,等风雪又一年,等那一个不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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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7章 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修士原是不畏寒暑,但晚晚有了身孕,竟然也跟人间女子一般怕热起来。
已是入夏,天气炎热,晚晚身体沉重愈发不爱动弹,还一天到晚嚷嚷着热,要吃冰镇水果冰镇甜汤,甚至看见冰就想舔一口。
可专门照顾她的医修又不许她吃冰,她就偷偷吃,被发现后又不承认,小脾气贼大。
迟夙不得不对她进行一番威逼利诱加恐吓,终于在她偷吃自制的水果捞导致腹泻出血后,忍无可忍地将她关进了问仙台。
被关起来的晚晚冰是吃不到了,也不能出门,整个人都蔫了下来,不出几日,就瘦了许多。
迟夙看着不忍,终于又将她放了出来,只是与她说好不许再吃冰。
迟夙见天气越发炎热,便打算带着晚晚去灵剑峰小住一段时间。
晚晚去吩咐人收拾衣物,对迟夙抛下一句:“灵剑峰太无聊,去买些话本子回来,我要看。”
朱雀跑了三趟,才算把市面上的所有新书和画本都买了回来。
他好奇:“为何要买这么多,夫人看得完么?”
迟夙弯下腰,修长的手指抚过书封,在仔细检查。
他没有说话,开始一本本地翻阅。
朱雀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书上,书的篇幅都不长,有文字有插图,栩栩如生的。
这几年三界不知刮了什么风,话本子迅速风靡了起来,一本书售价不菲。
迟夙耐心地翻着,朱雀便站在一旁等待。
半个时辰后,桌上的书和画本就被分成了两大摞。
朱雀好奇:“尊上,这都是市面上最火的书了,您怎么还要挑?”
迟夙悠然道:“保护自己的女人不受伤害,当然也包括保护她的心灵不受伤害,特别是外来文化的侵入和荼毒。”
朱雀看他挑出的那些书,疑惑地凑上去,拿过来一看,不是血腥暴力就是男男女女血脉贲张的画面。
血腥暴力还好,妖族从小浴血而生,倒是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看得他一愣一愣的,脸红心跳。
而另一摞的内容就比较温馨而正常了。
他明白了。
他捏着下巴点了点头,怪不得连苍彧那个不要脸的死蛇精都有了双修的对象,而他这么多年来仍旧是纯情小处男一枚。
等迟夙将最后一本书挑完,朱雀咧开嘴一笑,上前一把抱住那些内容不堪入目的画本,体贴道:
“尊上,这些书属下即刻就拿去处理了,保证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片页不留。”
“慢着。”迟夙挑眉,“我说过要把这些书处理掉了么?”
朱雀有点不明白,“这些内容不是不宜夫人观看么?”否则你挑出来做什么?
“她又不是小孩子。”迟夙慵懒一笑,“把那些少儿不宜的留下,记得夹在右边这摞书中,送去给她。”
朱雀:“……”
朱雀被他这一番骚操作给震惊了。
说好的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不受外来文化的侵袭和荼毒呢?
是他这个纯情小处男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了么?
——
灵剑峰。
南峰簌雪堂一片静谧,季闻笙与清微长老等人守在堂内,盯着眼前的护法大阵,眉头紧蹙。
季闻笙心中有些担忧。
昨夜夜半时分,灵玺剑君突生心魔,强行突破后神识受损,受了重伤,紧接着便召了众长老来帮他护法除魔。
簌雪堂后便是压制魔气的寒泉,此刻灵玺剑君正浸泡在寒泉内拔除魔气,眼看着已过去三个时辰,竟没有丝毫好转。
季闻笙想了想,觉得迟夙已差不多在来灵剑峰的路上了,便捏了一个传信符给云归晚。
待符纸在眼前消散,他才看向早就焦躁不安的溯流光。
流光剑尊来找灵玺剑君比剑,一个时辰前就提着啸雪巨剑便冲进了浴房,左等右等不见他出来,隔着雾蒙蒙的屏风就是一通嚷嚷:
“灵玺你洗好了没有?不行我进去帮你啊!”
灵玺剑君坐在池中,神识混乱,浑身剧痛难忍。
他只着了里衣,此刻已是尽数被水浸透,怕他溯流光真的闯进来,于是勉力回答:“片刻就好。”
清微长老看不下去了,“剑尊,您这一个时辰都进去问了十几次了,能不能安静会儿让剑君安心除魔?”
溯流光一顿啸雪巨剑,剑尖没入青砖半尺,屋内震颤。
“这都多久了?他与我约好的比剑时辰早就到了,他却还在洗澡!”
季闻笙头疼:“剑尊,是除魔,师尊如今正在渡心魔劫。”
溯流光转了一圈,又等了一会儿,急的抓耳挠腮的他又转入了浴房中。
片刻后却被一只水瓢给砸了出来。
瞥见屋内众人怪异的目光,溯流光怒道:“我们如今在他浴房里,却不能看他沐浴,还有天理吗?”
弄玉长老扶额:“......剑尊,我们是在为灵玺剑君护法。”
片刻后,溯流光又不甘寂寞地与清微长老探讨起了剑法,惹得清微长老一阵吹胡子瞪眼——清微长老最擅长阵法而非剑术。
季闻笙摇头,看来请流光剑尊帮师尊渡过心魔劫是不可能的了,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正在赶来的云归晚和迟夙身上了。
……
晚晚与迟夙到达灵剑峰时已是正午时分,穿过重重结界,从白鹿仙车上下来,晚晚竟有一丝恍惚。
眼前是熟悉的桃源风景,灵剑峰伫立在云雾中,充沛的灵力笼罩着这片大地,白鸟翩飞,良田千顷,桃花流水,如玉带蜿蜒,交映生辉。
昔日雄伟壮观的太和仙门的山门已被遗弃,三十六峰早已解散,没有白泽神剑,灵剑峰也成了避世之地。
一百年过去,世间早已是桑海沧田,两人一时间感慨万千。
晚晚与迟夙赶来灵剑峰的时候也察觉到气氛不对,弟子们见是他们二人前来,自然不敢怠慢,又因着有季闻笙的交待在前,唤了程砚微来,正要引着两人朝南峰簌雪堂去。
正在这时,山门前金光如束,两道模糊的身影倏然出现在晚晚面前。
晚晚定睛一看,竟然是林宴和妙真小和尚。
林宴被妙真用捆仙索捆着,浮在空中,人事不知,而妙真则罕见地心事重重,一脸郁色。
晚晚上前一步,看向林宴,问道:“怎么回事?”
妙真抿唇,朝晚晚和迟夙合十一礼,正要回答,只听一道低沉到令人耳朵抽筋的男声传来——
“女人?”
只见林宴悠悠转醒,唇角勾起,看着身旁的妙真小和尚,露出了一个邪魅狂狷的笑。
“有趣。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下蓬莱林宴,女人,你姓甚名甚?为何紧追着我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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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霸总附身的林宴
晚晚含笑的嘴角一僵,说好的仙侠剧呢?林宴这是被霸总附身了吗?嘴巴里怎么会蹦出这么奇怪的台词啊!
这也太格格不入了。
“为什么不回答我?嗯?”
林宴眼尾上挑,语气更加邪肆:“想用这种方式来表现你与其他人的不同吗?嗯?女人,我告诉你,你成功了。”
若不是他被捆着,此刻他该捏着妙真小和尚的下巴,将他抵在墙上,邪魅至极地说出这些话。
程砚微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晚晚更是尴尬到脚趾抓地,不过数日未见,林宴就被那些古早霸总文学洗脑了吗?
迟夙则饶有兴趣地盯着这两人,目光来来回回扫视,像发现了什么新奇的物种。
林宴站起来,视眼前众人为无物,一步步朝妙真逼近。
“想接近我的女人不少,你是头一个让我感到有意思的。女人,给你一次机会,说吧,你想要什么?”
他挣扎了一下,很快挣脱了绳索,将那捆仙索随手一丢——用睥睨苍生一般的眼神,不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妙真。
“除了爱情,我什么都能给你。”
林宴生得少年风流,眉目清秀,眸如寒星,满头黑发用一个金色发扣束住,暗红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怎么看都是位玉树临风仪表堂堂人见人爱翩翩少年郎,可脑回路就像被屎堵了的马桶。
晚晚此时的心情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了,她知道林宴话本子看得多,知道他脑子有坑,可没想到他竟然坑的如此清新脱俗。
偏偏一旁的灵剑峰女弟子们看得面色羞红,在她身后一个劲儿地讨论:“哦,林公子真的好有魅力,是我喜欢的类型,天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忧郁与冷酷并存的男子?”
“没错没错,他真的好有男人味儿哦~你看他的眼神,再看他的表情,天呐!我超希望有人能这样霸道地爱我......”
晚晚:“……”
你们就没觉得这两个人的性别有什么特别么?
紧接着,林宴就像霸总附体,长臂一伸,立刻给妙真来了个现场壁咚~
林宴细腰长腿往那一杵,而妙真不过才到他下巴处,这萌萌的身高差,晚晚一脸磕到了的微妙表情。
“长得帅又有钱是我的错吗?你为什么总追着我不放?”
她下意识看向妙真小和尚——
妙真向来沉稳大气,而此刻一张小脸,白里透着红,红里透着黑,黑不溜秋,又绿了吧唧,堪称五彩斑斓。
妙真深吸一口气,单手结印,一巴掌朝林宴甩了过去。
林宴被打得头一偏。
“很好,你是世界上唯一一个敢对我动粗的女人,我记住你了。”
然后,他白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晚晚:“……”
程砚微:“……”
“诸位勿要见怪。林施主不过是误食了自己配制的毒药。”
妙真的脸色变了半晌后,终于恢复往日的淡定从容。
“听闻陛下和神尊来到灵剑峰,妙真便寻来了,希望云霓神尊出手相助——”
他指了指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林宴:
“帮,他,净,化,脑,子。”
——
晚晚没想到不过是来一趟灵剑峰就遇到这么多事,不过净化毒素和魔气对她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她和迟夙如今的修为早已超过自己的师尊灵玺剑君,用了整整一日,才将灵玺体内潜藏的魔息全部清除。
迟夙扶着灵玺剑君躺下后,出于关怀,晚晚便问灵玺剑君:“师尊怎么会产生心魔?”
灵玺剑君叹了一口气,似玩笑似认真:“为师如今剑心不稳,早该生心魔了。”
晚晚吓了一跳,与迟夙对望了一眼。
能让自己内心淡泊到极致的师尊道心不稳、滋生心魔的,到底是何方妖孽?
“师父您遇到什么事了?心魔劫什么的,都是小意思,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灵玺剑君闭上眼睛,摆了摆手,转身朝内侧躺下,不欲多说。
季闻笙闻言无奈出声:“流光师叔如今爱剑成痴,不分白天黑夜地找师尊比试,要一决高下,师尊被他烦的不行,索性闭关修炼,谁知剑心受了影响,竟生出了心魔。”
晚晚蹙眉,心想这溯流光怎么能跟孩子一样这般胡闹呢?
不过师尊一向心如止水,天大的事都不可动摇他的剑心半分,仅仅是与溯流光比剑就让他生出了心魔么?
灵玺剑君听季闻笙如此说,颇不赞同:“闻笙,为师的心魔与你流光师伯无关。”
季闻笙罕见地反驳:“师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晚晚与迟夙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不明白两人是何意。
四人正说着,门外就传来溯流光的声音。
“灵玺?灵玺?”
正坐在榻上面色凝重的灵玺剑君突闻呼喊,面色一变,仿佛如临大敌:“就说为师正在昏迷之中。”
说罢便闭上了眼睛,给自己拍了个昏睡诀,真的睡了过去。
正在众人愣怔间,只听敲门声响起,溯流光的呼唤声又传来。
“灵玺?你现在如何了?”
晚晚知道两人曾经不和,而灵玺剑君也极为关照她,她自然是站在灵玺剑君这边的,以为溯流光又来骚扰自家师尊,顿时就有点恼怒。
“师尊如今正在休养,需要安静,流光师叔也太不懂事。”
她说罢一把拉开门,正要好好训斥这位流光师叔一番。
谁知,映入眼帘的正是站在月色下,低着头一脸愧疚的溯流光。
他一袭深色衣袍,衣摆有些脏,沾了些血迹,胸口和手臂似乎挂了彩,仅随意打理了一番就匆忙赶来了。
他手中捧着一株华光流转的灵草,形状奇特的叶片对称而生,顶端是一颗闪闪发光红果。
晚晚一看,便知是极为稀少的高阶灵草——九芝灵草,有静心明道,补血益气,增进修为之奇效,是修士们求之不得的进阶灵药,对于此时欲突破心魔劫的灵玺剑君而言,更是救命灵药。
只是这高阶灵草生长在魔界浮屠试炼塔的最顶层,极难采集,难道溯流光消失了一整日,是去了浮屠试炼塔?
“灵玺,我去采了药给你,用了这个药,心魔......咦?归晚?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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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9章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溯流光以为开门的是灵玺,兀自说个不停,再一抬眼见是云归晚,也愣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飞快地看了室内一眼,眸光闪烁几分后又被快速压下。
晚晚觉得她在这一瞬间似乎明白了什么。
接着,迟夙与季闻笙也并肩走了出来,见此情景不由得失笑。
他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季闻笙,季闻笙竟是恍然大悟。
晚晚道:“师叔不必担忧,师尊心魔劫已破,剑心已稳,此时正在休息。”
溯流光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颗心落下的同时,不免又有些失落。
他看了看手中的九芝灵草,笑了笑,将这灵草放进了晚晚手中,“既然如此,你师父也不需要这灵草了,你拿去玩吧。”
说罢他转身就走,只是那背影,在月色下竟有些单薄和孤寂。
“流光师叔,等等......”
晚晚笑着说,“师尊如今身体虚弱,急需九芝灵草炼制的丹药固本培元,微微的丹炉前两日打坏了,如今......”
程砚微疑惑:“我的丹炉什么时......”
话还未说完,就被晚晚捏住了手。
程砚微恍然大悟,“对对对,流光师叔,我的炉子不能用了。”
溯流光倏忽转身,凌空自晚晚手中取过那株灵草,笑眯眯地说:“我现在就去丹房。”
……
“你们一定听说过师尊与流光师叔不和的传闻吧?”
季闻笙与程砚微,晚晚,迟夙四人走在灵剑峰的月色之下,山路上,四个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我知道我知道。”
晚晚举手,“两人曾为一个女子大打出手,几乎削平了灵剑峰半个山头,两人更是因此冷战数十年,谁也不理谁。”
晚晚补充:“据说灵剑峰如今的演武道场,就是师尊与师叔两个人一剑削出来的。”
季闻笙笑道:“这么夸张么?”
“是微微告诉我的。”
晚晚吐了吐舌头,看向扶着她的程砚微,笑成了一团。
季闻笙也不瞒众人,将当年秘辛尽数道出。
“当年,灵剑峰有三位剑道天才,便是师尊,流光师叔与他们的小师妹雪心。”
“三人一起长大,一同修炼,情分非比寻常。彼时流光师叔天赋异禀,少年风流,而师尊含蓄内敛,温润如玉,他们的小师妹,也就是我们的小师叔雪心,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
少女慕艾渐渐滋生,她喜欢上了流光师叔,而师尊,则对小师叔产生了好感。
年轻的流光师叔心怀剑道,放荡不羁,根本就不懂男女之情,自然不可能察觉小师叔的心事,于是小师叔将一腔爱恋,尽数告知了师尊。
师尊被她当成最好的亲人,朋友和兄长,唯独不是喜欢的人。
后来,小师叔鼓起勇气对流光师叔表白,却被拒绝,被拒绝后的她,心灰意冷之下,在一次历练中出了意外。
两人久寻小师叔未果,爆发了争吵,师尊怒极,向流光师叔发起了挑战,两人堪堪打了个平手,灵剑峰也受到了波及,自此一分为二。”
这个时候,晚晚才发觉,原来师尊的佩剑碎心和流光师叔的啸雪,皆出自这个小师妹的名字。
季闻笙说到这里,请几人入了凉亭,待众人坐下后又道:
“后来,师尊为小师妹立了一个衣冠冢,每年前往拜祭,却独独不许流光师叔前往。流光师叔恼怒,却无可奈何,他已然知道自己做错,开始放下身段讨好师尊,求得他的原谅。”
季闻笙低叹:“没想到,这一讨好就是十几年。”
他看了一眼晚晚,继续道:“妹妹离开后,师尊才带着流光师叔前往小师叔的衣冠冢拜祭,才算彻底原谅流光师叔。”
“再后来,无渊师兄和灵均师姐离开灵剑峰后,流光师叔遣散了北峰的弟子,抛弃了剑道至尊的称号,选择了隐退,如今的灵剑峰,与他亲近熟悉之人,仅师尊而已。”
“大概是年纪大了,见多了生离死别,流光师叔就跟转了性子一样,格外黏师尊,一日不见便要作妖。”
季闻笙边说边笑,“灵剑峰弟子少,流光师叔喜爱与人比剑,如今也只有师尊愿意陪他玩闹,所以......”
“便是如今你们看到的那样。”
他斟酌半晌,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流光师叔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未变过,而师尊,如今可能有些难以接受,故生心魔。”
月光似雾般朦胧,山中一切如在梦中,便是再模糊,晚晚也彻底明白了。
这种事情,修真界不乏先例,只是师尊克己复礼了一辈子,若要解开心结,看来还得流光师叔继续努力。
众人散去后,晚晚与迟夙走在空寂无人的山道上,十指相扣。
两人朝昔日的新房,艳霞峰走去。
月光从花荫中穿过,落在两人的身上,明明灭灭,光影浮动。
迟夙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的手臂,晚晚笑他太过小心。
迟夙辩解,他还没见过这么大的肚子,总觉得她的腰会断。
话音一落就被晚晚揪了耳朵。
迟夙才又改口,说是因为她的腰太细了。
晚晚这才饶过他。
两人又闹了一会儿,终于看见昔日的新房出现在眼前,过去的记忆涌入脑海,两人顿时感慨不已。
她脑海中仍回荡着季闻笙的一番话,便问迟夙,“你如何看待此事?”
迟夙不以为意,看着她的孕肚,笑着说:“爱无界限。人与妖都有了孩子,修真界还有什么不可能的?这两人活了千年,不比你我通透?”
“何况,他们二人是你我的师尊与师叔,便是真的在一起了,这三界谁敢指手画脚?”
晚晚也笑了。
她想起了自己的世界,那个充满文明,爱与自由的国度。
“在我的世界,这种现象很常见,你说得对,爱无界限,陪伴本身就是最长情的告白。”
晚晚上前搂住迟夙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如今我已经摸索到两个世界来往的方式,等孩子出生后,我带你去我的世界看看,你一定会喜欢上那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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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林家有后了
林宴做了个梦。
他梦见自己最讨厌的妙真变成了女人,而他又不小心和这个女人酱酱酿酿了。
所以,他醒来的时候,看见坐在眼前一脸淡然眉目如画的妙真时,惊恐地用被子蒙住了头。
太可怕了。
太可怕了!
妙真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小和尚怎么可能变成女人!!!
他怎么可能和一个和尚做那种事???
林宴觉得自己心理有问题,不,是脑子有问题,他怎么可能觉得妙真是女人?那一颗白净的光头,凶神恶煞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像个男人!
凶神恶煞·妙真看着躲在被子中瑟瑟发抖的林宴,精致的眉眼间,满是波澜不惊。
妙真手指捏诀,一道法术打过去,被子不翼而飞。
浑身赤裸,仅套着四角亵裤的林宴忽觉身上一凉,下意识抱紧了......胸口。
妙真嗤笑一声,“捂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林宴意识回归,虎视眈眈地看着妙真,不停地往后退,活像一个被被流氓欺辱的良家妇女,瞪着眼睛,结结巴巴道:
“我,我警告你啊!你别过来啊!再过来,我可叫人了!”
妙真斜睨了他一眼,轻飘飘抛出三个字:“你叫啊,叫破喉咙都没有人来救你的。”
林宴一愣,才反应过来四周已布下了结界,他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想做什么?”
妙真一步一步朝他走来,眸光荡漾,红唇悄悄勾起了一个弧度。
“我想做什么?”
妙真俯身下去,准确地捏住他的下巴,迫使林宴不得不对上他的视线。
幽幽暗香传来,林宴恍惚了一下,他知道妙真生得好,可没想到他竟该死的好看,虽比不得迟夙那人神共愤的美貌,却自有一番风流蕴藉,让他一时分不清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了。
可这好看到该死的和尚是不是拿错了剧本???
“林二,你知不知道你中毒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
妙真意味深长的视线落在他脸上,林宴脑子一懵,那晚的情景浮现。
他恼怒于妙真连日以来对他的捉弄,决定给他一个教训,于是,他做了一种能让妙真乖乖听他话的药,放入了妙真的饭菜中,准备彻底逃离他的掌控。
谁知,最后中毒的人竟变成了自己。
紧接着,不知是哪个环节出错,他竟然做起了春梦。
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出现在这里,还被妙真捏着下巴质问。
羞耻感涌上心头,林宴狠狠地打了个冷颤。
再看妙真那张脸,的的确确是梦中那女子无疑。
他难道成了害人不成反被害的经典反面教材?
所以,他梦中那一幕是真的?
“胡说八道,你又不是女人我能对你做什么?”
“是吗?”
林宴眼睁睁看见妙真拿起了他的手,做了一个诡异的动作。
他的手被妙真贴在了自己的胸口。
紧接着,林宴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
片刻后,一阵杀猪般的惨叫从林宴的房中传出来,间或夹杂着一声声呼救。
房外烈日炎炎,绿树成荫,晚晚迟夙和程砚微三人正在花架子下吃西瓜。
灵剑峰的西瓜又沙又甜,往小溪中一浸,便是天然的冰镇西瓜。
迟夙早就吃好,正耐心地用小银勺剔着西瓜籽,一小块一小块地放进小瓷碗中喂给晚晚吃。
耳畔惨叫不绝于耳,晚晚三人恍若未闻,间或夸赞一声西瓜好吃。
只有程砚微忧心忡忡地问:“林二不会有事吧?”
晚晚咀嚼着西瓜,含糊不清地回答:“不知道,反正林家有后了。”
——
晚晚与迟夙在灵剑峰住了一段时间,每日睡到自然醒,醒了之后就在灵剑峰范围内的每个山头游荡,或者御剑去更远的地方。
迟夙最喜欢做的事,便是带她去游山玩水,带她去逛热闹的修真集市,看遍高山湖海,看遍风花雪月。
但两人更喜欢做的,还是站在白泽剑的剑刃上,御风而行。
天接地,云为幕,眼前是泼墨画一样的人间。
两人寻了一处无人的凉亭坐下,吹着湖边的清风,欣赏着接天莲叶无穷碧的美景。
晚晚如今是神躯,虽已步入孕晚期,但丝毫不影响她的行动,她坐在那里,眉眼带笑,浑身散发着母性的光辉。
她指着城东临湖的一片宅子,兴致勃勃地对迟夙说:“我们把那片宅子买下吧?这里景致那么好,夏天过来住,一定会很舒适的。”
迟夙捏着她柔软的小手,躺在长椅上,眼皮都没睁开,就道:“好,你想买哪就买哪。”
晚晚想了想,又道:“得多买两间,买间大宅子,孩子们长大后,我们一起来人间住,一日三餐,穿新衣,过新年,就像普通人一样。”
迟夙睁开黑沉沉的眸子。
在人间行走时,他会隐藏自己妖化的特征,此时的他,就像人间一名陪着妻子散步的普通青年。
这里的景致的确很美,若到了冬季落雪时,会更美。
他还从未跟晚晚一起过新年,他甚至可以想象出来,那个时候,天地一片苍茫,大街小巷却热闹非凡,烟花爆竹震天响,门口贴着大红门神,他们一家人坐在一起,用乌金纸剪出许多蝴蝶,喜鹊花样,再由孩子们小心翼翼地贴在窗纸上。
他们还可以吃热气腾腾的团圆饭,还可以在一起守岁,可以穿新衣,戴新帽,他还可以牵着她和孩子们,一起去给街坊邻里拜年。
想到这里,迟夙不由得弯起了唇角,“好。”
这是属于俗世中的欢喜,是他幼时求之不得的东西。
他从小就被谢家排除在外,即便是逢年过节他也是没有资格参加谢家的祭祖仪式,年幼时的他还曾向往无比,期待自己能有一件新衣可穿,但这个愿望,由始至终都没有实现过。
但也许,今年,他就可以实现这个愿望了。
自从她回来后,一切都在变好。
如今他们还有了孩子。
老天终于把欠他的一切都还给他了,这叫他如何不心生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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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要生了
迟夙望着天,“晚晚。”
“嗯。”
“谢谢你。”
晚晚转过头,揪了一片莲花瓣在手中玩,好奇问他:“谢什么?”
迟夙转头看她,目光温情脉脉地看着她:“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晚晚愣了一下,紧接着失笑出声。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骗他时,对他说自己会给他一个家,如今想来当时也太尴尬了,在他眼里,当时的自己一定很傻很中二。
晚晚牵住他的细长的手指,在他的手心里挠了挠。
“那今后,你要好好对我。”
迟夙问:“我对你还不够好么?”
“好啊。”
晚晚展开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指插进他的指缝中,与他十指相扣。
“但是我希望能够再好一些。”
迟夙却有些疑惑了,“怎么样算是再好一些?”
“比如……”
晚晚低下头,由上至下俯视着他,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瞳仁,还有漆黑的长睫。
“孩子你来带,我坐月子时你来照顾我,不可以胡乱折腾我,让我决定哪一天双修,次数由我来定,还有谁在上面这种事……”
迟夙顿时失笑,“这些向来不都是你来决定的吗?还有么?”
晚晚认真想了想,最后道:“对了,还有要经常变兔子给我玩。”
迟夙:“就这?”
“是呀!”
晚晚说着,对他神秘兮兮地笑:“微微给了我一些好东西,你要不要试试?”
迟夙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她的腹部,“还是等你生了这两只小兔崽子后再说吧。”
晚晚笑眯眯地坐回原处,想了想,“那你呢?对我有没有要求?”
迟夙坐起来。
“没有。”
晚晚看着他,“真的没有?”
迟夙没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用一种深刻的巡视的目光,但晚晚看到他眸光中的暖意。
晚晚感受着微风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荷香,荷香中有他干净清隽的气息,她舒服地闭上眼睛。
迟夙突然问她:“你还会离开我吗?”
曾经他也曾这样问过她,她骗他说不会。
这次她斩钉截铁地回答:“不会。”
“真的不会了?”
“真的不会。”晚晚指指自己的肚子:“孩子都有了。”
“我总怕我醒来时这都是一场梦。”
他目光中噙着迷茫,也有害怕,“所以,你敢发誓你真的不会吗?”
晚晚想起,无数个夜晚,她醒来时总能看到他的眼睛,那样依赖,那样单纯地凝视着她,仿佛在看着他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
她一下子扑在他怀中,脸埋在他的脖颈,声音坚定地发誓:
“我发誓,我保证,这一生,不,每一世,都只有你一个,以后,我们遇到问题就一起想办法解决,如果有误会就立即说清楚,无论酸甜苦辣,我们一起分享,一起承担,不离不弃。活在当下,珍惜眼前,把每天都过得积极美好有意义。”
晚晚说完,良久没听他出声。
于是她抬头。
对上他正凝视她的双眼。
她一下子迷失在他饱含深情的凝视中,她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是唯一,那是一切,那是属于他的世界。
他垂眸看她,像无数个从睡梦中醒来的夜晚一样,有执着的深情,还有一辈子都说不完的情话。
四野静谧无比。
连风都屏息。
晚晚望着他的眼睛,“我不会离开你。”
于是,世界仿佛在他眼前消散,他如置身浩瀚宇宙,万物失去声音,唯有她的声音,坚定有力,极为清晰地传进他的耳中。
我不会离开你。
正如他们第一次相见,她蹲在他身旁,眨巴着漂亮的眼睛,对他说:
“迟夙,不要怕,我是来帮你的。”
从最初的排斥,厌恶,想杀了她,到对她气味儿的着迷,开始渴望她更多的关注,一次次的冒险,一次次的关怀,一次次的悸动,他都印象深刻,并沉迷于此。
原来所有的事情,所有心动,都是有因果的。
——
两人回到灵剑峰后,见到了谢无渊与褚灵均夫妻俩,他们带着两个可爱的孩子前来来拜访流光师叔。
晚晚记着白漓的嘱托,将谢不寻的忘尘剑还给谢无渊后,便拉着褚灵均和两个孩子来到水池边喂鱼,将空间留给兄弟俩。
谢无渊说起过往,迟夙只是静静倾听。
他心头无悲无喜,无欲无求,过往那些伤痕仿佛早已随着时光的流逝而淡去。
他觉得晚晚说得对,人就应当活在当下,珍惜眼前,把每天都过得积极美好有意义。
最后,谢无渊邀请他若有空闲就带着晚晚和孩子前往谢家老宅小住。
他措辞小心,生怕引得迟夙大发雷霆。
谁知道迟夙竟然很痛快就答应了。
两人相视一笑,恩仇尽泯。
——
时间过得飞快。
两人在灵剑峰已小住了大半个月了,因着产期将近,两人便打算再住两日就回妖界待产。
这日清晨,蛋清样的阳光带着凉薄的温度莽撞无比地闯进帘帐内。
入秋后,天气越发凉爽,不冷不热的微风轻拂着半透明的帘帐,水晶珠帘碰撞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室内与庭院凿通了,活水也引进室内,叮咚水声中,睡莲盛放,一室幽香。
晚晚还未睡醒。
一件藕荷色寝衣薄得几乎透明,只遮挡了身体的上半部分,一双修长如玉的腿露在外面。
双腿交叠,姿态诱惑,胸前呼之欲出。
晚晚如今是越发怕热,动也不爱动,一天到晚的躺着。
迟夙进来拿东西,看见这一幕,一颗心又忍不住躁动起来。
他上前去轻摇她的肩膀,她没有醒。
于是胆子变大。
他俯下身,低头,轻吻她的眉眼。
轻柔的吻逐渐下移,越过鼻尖,来到红润的唇。
他轻轻碰了碰她的唇,温柔至极地说了句:“晚晚,我爱你。”
被偷香的晚晚忽然蹙眉,闷哼一声:“唔......好痛!”
迟夙一愣,“怎么了?”
晚晚甚至连眼睛都未睁开,双手捧着肚子,只觉腹中一波又一波的痛楚袭来,她咬牙挺了一会儿,才艰难地说道:
“肚子好痛......”
迟夙的脸顿时变得煞白。
他不过是偷偷亲了亲老婆,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到迟夙呆若木鸡的模样,晚晚一把抓住他的手,喘息了几下后说:
“快,快,迟夙,去找砚微,我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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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生产前夕
这一日的人间,呈现出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东方的天空燃烧起炽烈的朝霞,缓缓蔓延,直至覆盖整片天空,天地万物都被染上一层金红色。
三界生灵群出,惊异于这奇特的天象,纷纷俯首跪拜,凡间百姓愚昧,以为天神降临,战战兢兢,如临深渊,甚至祭天求神,祈求苍天保佑。
灵玺剑君最先发现异动,御剑飞往烟霞峰顶。
修真界各大门派惊讶于这铺天盖地的灵力,有人推算出世间将有神之子降临,在察觉出灵力所在时,纷纷派人前往灵剑峰求证。
季闻笙一面担忧妹妹的情况一面还要应付这些门派来使,干脆闭了山门,一概不理。
灵剑峰的烟霞峰顶此时已是乱作一团。
晚晚躺在迟夙怀中,额发已全部汗湿。
程砚微在一旁指导她,“阵痛来的时候,鼻子吸气,嘴巴吐气——”
晚晚拼命点头。
话音刚落,晚晚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程砚微问:“来了吗?”
晚晚声音发颤:“来了……”
程砚微忙道:“来跟我做,吸二三四——”
阵痛一波一波袭来,晚晚咬着牙吸气。
她紧紧地抓住迟夙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肉里,腹部高高耸起,迟夙甚至能看见清晰的胎动。
她跟着程砚微的命令做,缓缓地吸气。
程砚微盯着晚晚的脸,见差不多了立刻道:“好了吐气,吐二三四——”
她医书读了不少,可从来没给女人接生过,不由得紧张,生怕哪里出错。
好在如今晚晚只是产前阵痛,还没有真正进入最凶险的时候。
见晚晚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程砚微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晚晚刚经历过一波阵痛,迟夙陪在她身边,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甚至比她的脸色还要差。
晚晚缓过劲儿来,与程砚微低声交谈,转眼瞥见迟夙青白相交的脸色,还有盯着她一眨不眨的眼睛,便道:
“你怎么了?”
他看了一眼她高耸的腹部,生硬地吐字:“是不是很疼?”
晚晚下意识回答:“疼,当然疼。”
迟夙握紧了手指。
都怪他。
怪他非要让她生孩子。
他从不舍得让她受一点委屈和伤害,更听不得她喊一声疼,可今日他才知道,原来女子生产是这么痛苦。
于是,落在晚晚腹部的视线就变了味道,连带着自己的内心,都遭受了巨大的折磨。
这时,妙真端着汤药进来了。
程砚微要给晚晚换下汗湿的衣裳,催促迟夙离开,迟夙知道自己在这里只能添乱,于是一言不发地离开。
“陛下的脸色好差。”
妙真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云姐姐,怎么他比你还要紧张啊?”
晚晚微微阖上眼睛,笑了笑,“他也是第一次做父亲……”
话音未落,又是阵痛袭来,晚晚忍不住尖叫出声,脑海中却划过一个念头——
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回现代生啊!
至少现代还有无痛分娩!
守在院子中的男人们被屋内传出来痛呼牵动神经,心都提了起来,一个个紧张到不行。
季闻笙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一边是对于妹妹生产所要面临的危险的担心,一边是对于她腹中这两个小生命所带来的异动的心惊。
炽烈的红霞已经铺满了整片天空,天地间一片绚烂,这是苍元玉与春神结合所孕育的生命,强大的灵流甚至改变了天象。
面对如此惊心动魄的力量,他几乎可以预见,这两个孩子若是长大了,恐怕会成为比他们的父母还要强大的存在。
灵玺剑君对于修行十分在行,可他哪见过这种阵仗,平日里光是看晚晚挺着大肚子就心疼不已,生怕她生产之日受罪,各种顶级丹药法器此刻全都派不上用场,只能像个老父亲似的围着院子转圈,一边转一边嘀咕。
溯流光被他转的眼晕,劝说了几句,不仅没劝好,反而被他感染,一道在院子中转起圈来。
林宴急得抓耳挠腮,心里也没个底,正想要去同迟夙攀谈两句,一抬头就见他笔直地站在院子中,眼睛紧紧地盯着紧闭的房门,像座望妻石一般。
迟夙向来对外人漠不关心,以至于他并不知晓女人生产时会这般痛苦。
他此刻后悔不已,后悔自己应当向大嫂褚灵均请教一番,再做决定的。
可现在什么都晚了。
脑海中转了成千上万种念头,都抵不过晚晚的每一声痛呼。
不知过了多久,屋内的痛呼渐渐止息。
时间静的仿佛凝固。
几人觉着不对,连迟夙脸上也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砰”地一声,房门被打开。
众人同时看过去。
程砚微一脸焦急地对迟夙大喊:“迟师弟,快带阿晚回罗浮宫!”
迟夙如被一记重拳砸中,两耳嗡嗡。
他跌跌撞撞地跑进屋中。
晚晚安静地躺在床上,悄无声息的模样看起来吓人极了。
他蹙眉,额头冷汗直冒,整个人都摇摇欲坠,周身灵流不稳,连周围的水和桌子上的茶盏都在震颤。
程砚微见他状态不对,知道自己方才吓到他了,连忙提醒他:
“迟师弟!阿晚用力太久,只是昏睡过去了,这里东西不齐全,快带她回罗浮宫生产。”
迟夙这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他奔到床边,抱起昏迷的晚晚,才走了两步,忽觉她的双腿间有一大股暖流涌出,低头一看,竟是透明的水液混合着血液嘀嗒落下,浸湿了他的衣衫。
从未遭遇这种情况的他顿时就慌了,他甚至能感觉到怀中的她都轻了不少。
“程师姐!晚晚她……”
他惊慌失措地看向程砚微,眼圈红得不像话,几欲落泪。
程砚微检查了一下,拿过一件披风搭在晚晚身上。
“别慌别慌,是羊水破了。”
迟夙不知道羊水破了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此刻他不能再耽误时间。
于是他毫不犹豫地召唤了炽渊烈凰,抱着昏迷的晚晚,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万妖城。
炽渊烈凰拍打着巨大的羽翅,如同一颗火流星般,拖着长长的尾羽划过天际。炽凰所到之处,天空明亮如昼,映着漫天的红霞,恍若天神降临。
于是那一日,便成了三界生灵心中最壮观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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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保大还是保小?
抵达罗浮宫时,已是傍晚。
晚晚已然慢慢苏醒过来,她虚弱地躺在迟夙的怀中,双眸微睁,黑发被汗湿透,阵痛来袭,小手将他的衣襟揪得不成样子。
妖界四君早已得信,安排了早就准备好的女医在殿中相候。
迟夙抱着她,盯着她腹部的眼神冰冷,唇紧紧地抿着,心中怒意滔天。
两个孩子不知道,他们还未出生,就被亲爹给记恨上了。
将晚晚放在床上后,迟夙便开始守着她。
迟夙的脸色很差,无意间释放的威压令罗浮宫众人更加提心吊胆,女医们犹疑着不敢上前,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就被如今心情正不好的主子给拧了脖子。
程砚微朝床上睁了眼睛的晚晚打眼色。
晚晚意识已有些不清晰了,她抬头,看见迟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眉目之间尽是戾气,仿佛要摧毁一切,而禁锢着她的手臂,却害怕的微微颤抖。
他抱着她一路回到罗浮宫,中途没有说过半个字,这不像他。
晚晚知道,他被她吓坏了。
晚晚扯了扯唇角,轻声道:“阿怜......你出去等我,等一会儿……就好了。”
迟夙闻言垂眸,不过一眨眼间,一颗金色的泪珠掉落在她脸上。
晚晚愣了一下。
紧接着又笑了起来。
她伸出手指去擦他眼眶边缘的泪水,轻声哄着他:“怎么哭啦?”
此时的迟夙,像个依恋她的孩子。
“姐姐......”
“我怕你走......”
他眼圈红的厉害,脸上尽是脆弱。
晚晚笑着抚摸他的脸:“羞不羞,这么大人了还掉眼泪。”
迟夙垂下头。
晚晚继续道:“我不走。不过是生个孩子而已……不要怕……你先离开这儿,等一会儿,你就能见到我们啦。”
她说的那么轻松,不过是生个孩子而已。
明明之前大家都为她有孕而开心,连他也以为这是一件好事,可如今看来,这一点都不好。
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
晚晚正欲再说什么,腹中阵痛传来,她眼睫一颤,忍不住再次握紧了他的手,一张脸瞬间变得惨白,贝齿咬在唇上,几乎被咬出了血。
迟夙瞬间暴怒,周身灵流如滚滚潮水向四面八方涌去,将殿内的器皿尽数震碎,连殿外的法阵都未能幸免,尽数被毁坏殆尽。
灵玺剑君等人与妖界四君守在殿外,被这股强烈的灵流和逆天的威压震得神魂动荡,几欲吐血,拼尽全力才结出一方结界。
溯流光怒道:“这臭小子……归晚再不生,只怕我们就要跟着陪葬了!”
程砚微头疼,强硬地下了逐客令。
“迟师弟!产房脏污,别在这添乱了,快出去快出去!”
迟夙也知道自己方才失去了控制,不由得放软了语气:“程师姐,我想留下来陪晚晚。”
晚晚已经忍过一波阵痛,闻言连忙拒绝:“我不要我不要,你快出去。”
她听说女人生产时非常狼狈,她可不愿让迟夙看到她那副模样。
迟夙不愿离开她,低声哀求她:“姐姐——”
晚晚不为所动,“听话,乖!否则不理你了!”
“我是说真的!没跟你开玩笑!”
连晚晚都如此说了,迟夙不得不退了出去。
整个罗浮宫在程砚微的指挥下开始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唯有这些跟着赶来的男人们,站在门外不知该做什么。
迟夙衣衫尽污,也无意更换,他只是站在殿外,尽心尽职地做回了那块望妻石。
早已闻讯赶来的贺玄,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那个此刻形容狼狈的男人,漆黑的眼眸中,闪过不知名的光芒。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受到天降异象的影响,众人头顶的圆月也彻底变成了红月。
这不同寻常的天象,让众人忧心忡忡。
而这一夜也似乎格外漫长。
灵玺剑君知道女子生产困难,但他没想到她居然生了那么久,心中隐约浮起不好的预感。
他迅速起卦,而卦象竟看不分明。
他的心沉了一沉。
直到程砚微脸色苍白地推开了门,众人才知,晚晚在最后关头,脱力昏了过去。
迟夙听闻,浑身如置冰窟,又似一盆凉水兜头泼来。
“你说什么?”
程砚微双手沾血,颤抖着声音再次说了一遍:“胎位不正,阿晚她……坚持太久,已然脱力昏迷了,她经脉受阻,灵力无法冲开……迟师弟,你……”
话未说完,迟夙就冲了进去。
角落中的贺玄猛地抬头,眸光一颤,手指下意识摸了摸怀中的小方盒。
水镜秘境中玄狐族长老的话回荡在耳边,他不知他们做了什么,但他知道,她有危险了。
贺玄不能跟着进去。
他走到灵玺剑君和季闻笙的身前,他知道,除了迟夙,他们是最在意云霓的两个人。
晚晚彻底昏迷了。
果真如程砚微所言,晚晚封闭了识海和经脉,她大概也知道自己可能撑不住,所以将所有的灵力都留在腹部。
迟夙试了一遍又一遍,看着脸色苍白双眸紧闭的晚晚,心痛的无以复加。
他后悔极了。
他比任何时候都恨自己的放纵,让她有了身孕。
冷冷的眸光划过她的腹部,眼底溢出一抹杀意。
他只有她,而如今,他却要因这两个不知名的小东西失去她吗?
他比谁都清楚她的实力,若连她都放弃了,就真的只能二选一了。
保大还是保小?
如果让他选择,他会毫不犹豫选择保晚晚。
可是……她已经做出了选择。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服,他看见她薄弱的肚皮下,仍有生命跳动的迹象。
还是下不了手。
他的手指落在她的肚皮上,苍元玉的气息与他的气息呼应,他察觉到两个生命的识海。
是他心心念念的儿女,是他期盼已久的家。
“我选你们的娘。”
程砚微猛地看向他。
“至于你们两个——”
他的声音很冷,但颤抖的睫毛和闪烁的泪光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爹也会想办法把你们保下来的。”
迟夙双手结印,施展术法,周身华光璀璨。
他打算将自身的灵力全部释放,将她带入他出生时的莲台秘境内,可以让她顺利产下孩子。
可这样做的代价是,他将再次回归本源,变成苍元玉。
只要他们好好的。
他消失也值得。
正在这时,一个做工精致小方盒突然出现在他眼前。
随着这方小盒送来的还有一句话,是灵玺剑君给迟夙传音:“应怜,快给归晚服下这个。”
迟夙伸手接过方盒,打开一看,盒内躺着一枚光华流转的丹丸。
丹丸异香扑鼻,气息温暖,绝非凡品。
程砚微见多识广,对天下的丹药均有研究,乍见之下惊呼出声:“这是......这是玄狐一族的至宝,天玑凝魂珠。”
玄狐?
迟夙想起,方才的确见贺玄来过。
这颗珠子的功效,他听闻过。虽然对贺玄有成见,但他不能置晚晚和孩子的性命于不顾。
程砚微仔细检查了一番那丹药,冲迟夙点点头。
迟夙拈起天玑凝魂珠。
晚晚已没有了意识,唇已被咬破,干燥发白像一片干枯的花瓣。
迟夙毫不犹豫地含住这颗珠子,俯身,吻上她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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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天道之子
晚晚看见自己身处于一片冰天雪地中,天空是扭曲的漩涡,浓密的乌云以诡异的姿态散布在空中,雪花大如手掌纷纷扬扬飘落,雪山如狰狞的巨兽,凶神恶煞。
她被天道困于此处,浑身冰凉,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怀孕的时候她就想过,她会不会因生产踏入鬼门关,虽然已是神躯,但她腹中的两个孩子并不简单。
以另一种形式来说,他们是苍元玉的后代,是逆天的存在,也是本不该出现在世间的生命。
但存在即合理。
她有预感,若她能顺利生下这两个孩子,说不定会打破天道的格局。
她想不到有谁会处心积虑的害她,但她相信,只要有迟夙在,一切苦难,都会迎刃而解。
她盘腿坐下,催动术法,将全身所有灵力集结于腹部,保护着两个孩子。
而她,则静静地闭上眼睛等待。
……
就在迟夙将天玑凝魂珠渡入晚晚口中时,充沛的苍元玉之力携天玑之力冲入她的识海。
天地间一片清明。
随着这片清明闯入的,还有一个熟悉的声音。
“晚晚——”
被困在虚空世界中的晚晚,受苍元玉和天玑之力的召唤,被逐渐唤醒神智。
昏迷中的晚晚听到了迟夙的轻唤,泪水渐渐晕湿了她的长睫,从眼尾滑落。
“迟夙……”
“晚晚,你的神识被困在九泉幻境,现在你召唤天羽,用尽全力,务必一剑破碎虚空,只要幻境一破,你就能回来了。”
迟夙的声音飘飘渺渺,轻得像一团雾,可她听得却很清楚。
原来她已经到九泉幻境了吗?
他说:“不要怕,我在。我不会让你死的。”
晚晚明白了,她蓦地睁开眼睛,双手结印,红唇微启:“天羽!”
一柄长剑自天灵飞出,光华潋滟,长剑在半空凝出无形罡风,缭绕出道道寒芒。
暴风雪更加凌厉,无数雪花裹挟着飓风朝她袭来,顷刻之间便被斩成片片碎屑。
汹涌的灵力如天河之水倒流,瞬间散至四面八方,天羽剑爆发出悠长低沉的嗡鸣。
晚晚盯着空中转动着巨大如人眼的漩涡,持剑一跃而起。
……
躺在床上的晚晚猛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迟夙布满红血丝的双眼,他眼尾通红,唇抿得紧紧的,周身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晚晚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眼神阴鸷的像要杀人。
她好不容易破碎虚空逃出来,乍见他这番模样,也是吓了一跳。
“你好凶哦……”
在听到晚晚声音的那一刹那,青年卸下全身的戒备,像个孩子一样,红了眼圈。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眸中泪光闪烁:“对不起,吓到你了……”
“我不怕……是我把你吓到了……”
他摇头,“晚晚对不起,以后不会让你生了……”
晚晚抽出手,想摸摸他的脸。
手指尚未触碰到他的脸,便感觉腹部一阵强缩,一股热流蓦地冲了出来。
“啊——”
她痛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弓起了身体,紧紧抓住了迟夙的手,指甲掐进他的肉里。
程砚微低头看了一眼,喜极而泣:“宫口全开了!看见孩子的头了!”
殿内女医闻言,立刻从地上爬起来开始忙碌。
喘息的间隙,晚晚看着迟夙,“出去等……我们。”
她有她的骄傲,不允许他看见她狼狈至极的模样。
也不想再吓到他了。
迟夙点头,缓步走出了殿外。
贺玄站在众人身后,关切的目光投来。
迟夙脚步不停,径直走到贺玄面前,微微低头。
“大恩无以为报,若你要回归狐族,我愿帮你。”
贺玄明白,如迟夙这般冷傲的君主,能向他低头已经十分难得了。
怪不得,云姐姐会选择他,因为他真的很爱她。
贺玄接受了他的好意,但他很快离开,因为他现在有更紧急的事情要去做。
长夜冥冥,时间仿佛静止。
殿内的痛呼再次传来。
天玑凝魂珠有起死回生之功效,晚晚连痛呼的声音都大了许多,不仅如此,她甚至还有力气骂人了。
“呜呜呜~好疼!”
“迟夙,你这个坏蛋,以后我再也不要生了!”
“迟夙!迟应怜!等我生完一定罚你跪搓衣板!”
“呜~迟夙……你这个大骗子!”
……
原本悲伤的气氛随着晚晚的破口大骂而缓和,逐渐变得轻松愉快。
被吓坏的灵玺剑君此刻忍俊不禁:“骂吧骂吧,照这样骂下去,我们应该很快就能见到小徒孙了。”
几人哄堂大笑。
迟夙勾起唇。
她要骂便骂吧,反正,只要她还在就好。
过去的他从不信神灵,从不信天道,而今日,他毫不犹豫地撩起衣摆跪下,跪向苍天的方向。
黎明时分,天边亮起鱼肚白。
就在第一缕霞光照在迟夙的脸上时,殿内突然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啼哭。
随着这哭声传来,天边红日破晓,万物复苏。
迟夙抬眸,看见眼前的花树,在一瞬间热烈盛放,如霞如雾。
程砚微的声音突然传出来:“呀!是个小公子!”
紧接着,又一道啼哭传出,程砚微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还有一个,是小小姐呢!”
女医连忙到门口报喜:“恭喜陛下,母子平安!母女平安!”
迟夙再也等不及,立刻冲了进去。
与此同时,殿外众人察觉到一股空前浩荡的灵力笼罩了整个万妖城,并不断向外扩张。
一道悠远壮阔的钟声响彻苍穹。
溯流光抬头看天:“这是……”
众人回神,目光落在天际。
天边的云霞如团花锦簇,七彩华光笼罩了整个罗浮宫,波澜壮阔之景,与迟夙和晚晚放弃飞升之日如出一辙。
季闻笙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的外甥和外甥女,一出生就是登仙境的修为!”
灵玺剑君一愣,也笑了起来,“正是,他们经过了天道的考验,得到了上天的祝福,此乃真正的天道之子。”
妖界四君也抚掌大笑,个个与有荣焉。
这一日,人人皆知,妖界诞生了两位新主人。
据说两个孩子出生之时,妖界姻缘神木再次开花,花开如雪,落满了整座万妖城。
修真界的九九八十一条灵脉尽数复苏,人间四季一夜更迭,呈现出春日奇景,百花盛开,果树结果,千亩良田一夜金黄,堪称人间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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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5章 两只小兔子
生产完的晚晚力气已经慢慢恢复了。
摸着瘪下去的肚子,晚晚觉得自己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她没想到,她怀孕的时候轻松的跟没事人一样,生个孩子居然这么费劲,一天一夜的痛楚,差点丢了命,简直可以称为她人生中最大的阴影了。
幸亏有贺玄送来的天玑凝魂珠。
想到贺玄,晚晚的眸子不由得暗了暗,没想到,关键时刻会是他出手相助。
迟夙冲进殿内,程砚微喜滋滋地抱着小襁褓迎了上来。
“迟师弟……”
迟夙惦记着生产完的晚晚,只匆匆瞥了一眼被包在襁褓中的婴孩便奔到了晚晚的床边。
“哎,迟师弟,你不看看孩子?”
程砚微喊了他两声,见他眼中只有晚晚,无奈地摇了摇头,索性随他去了。
大概是天玑凝魂珠的作用,晚晚即便在生产后,精神状态也非常不错。
她靠在大引枕上,身上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衣裳也已经换过,除了咬伤的唇,微乱的鬓发,完全不像刚生过孩子。
迟夙慢慢坐在她身边,红眸凝视了她半晌,突然伸手将她紧紧地搂进怀中。
他搂得极为克制,手臂在微微颤抖,害得晚晚又以为他在哭。
晚晚失笑,手拍着他的背,轻声哄他:“难为你了,好歹也是三界至尊呢,也不怕别人笑话你。”
迟夙的声音闷闷的,“我没有。”
说罢把脸露出来给她看。
他果真没有哭,只是眉眼弯弯,还有嘴角上扬的弧度,让晚晚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喜悦。
她笑眯眯地看着迟夙,“你有没有看过我们的孩子?”
迟夙看她,雪色的眼睫轻轻眨动,冷而纯的眸子漾出满满的笑意。
“看了。”
他语气认真:“好丑。”
晚晚气得要打他。
迟夙坐在那里,任由她打,只脸上的笑容不减。
晚晚回想起孩子的模样,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意。
“你猜——他们看到孩子的模样会不会吓一跳?”
迟夙想了想,“也许吧。”
晚晚开始好奇:“你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么?”
他点点头。
“白漓不喜欢我,谢家也不会接受一个半妖的孩子,她用妖法压制了我的妖相。”
“月妖是天生的炉鼎,这件事我从小就明白,所以,我从不在外人面前露出妖身。”
他顿了顿,看着她的眼睛,“我的妖身,只给你看过。”
他的气息勾人,说话的声音很轻,尾音荡漾在唇齿之间,传到晚晚耳朵里时,莫名暧昧。
晚晚抬眸,看见他眼中她的倒影,被他此刻的眼神击中,脸有点红。
他说:“谢谢你。”
给了我一个家。
他低下头,落了一个吻在她唇上。唇瓣辗转,仿佛有加深的趋势。
晚晚推他,嗔怪道:“不要,脏。”
迟夙轻轻笑了一下。
“不脏。”
吻继续落下,轻柔的像风。
“在我心里,姐姐永远最美。”
四周忙碌的妖仆和女医见状,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将空间留给温馨的两人。
晚晚再次脸红,骂他没个正形,让别人看笑话。
迟夙却只是将她抱在怀中,如抱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
而这边,喜滋滋涌进前殿准备逗孩子的亲友团集体陷入了沉默。
刚出生的孩子并不怎么好看,可晚晚和迟夙的孩子不一样,不一样到让众人都觉得自己好像是眼花了。
林宴举起双手,伸开两指,在脑袋上比划了一下,“季大哥,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们是长这样的,对吧?”
季闻笙看了卖萌的林宴一眼,又看了躺在小床上动弹个不停的两小只。
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相似。
苍彧干脆直接失声:“好家伙,真是好家伙!尊上隐藏的也太深了吧?”
白虎君玄武君以及朱雀君也是怔立当场,被眼前的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知道自家尊上是苍元玉的化形,私底下讨论过尊上的妖身是什么,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竟是……
溯流光也是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啊没想到,世间最弱的存在竟然成了三界至尊。
只有灵玺剑君,愣怔了片刻后,喜滋滋地上前,在程砚微的示意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抱起了其中一名婴儿。
“剑君,这是小小姐。”
溯流光挤在他身边,睁大了眼睛,如同看着什么稀有物种。
小婴儿被裹在襁褓中,露出玉雪可爱的一张小脸,眉心天生一点朱砂痣,长长的睫羽下,墨玉般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好奇地盯着他看。
溯流光赞道:“乖乖,与云小友长得好像。”
“我倒觉得更像应怜。”
灵玺剑君的视线上移,看到孩子黑发间一对粉嫩毛绒的兔耳。
他从来不知道兔耳与小婴儿的结合会是如此可爱,简直要萌化他了。
他轻轻碰了碰那耳朵。
好软。
他忍不住又碰了碰。
大约是觉得痒,小家伙缩着小脖子躲了一下,弯起眼眸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笑声荡漾在大殿中,灵玺剑君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被她笑化了。
听到小家伙的笑声,众人都围了上来。
眼疾手快的季闻笙迅速抱起了另一名小婴儿,另几人手慢,没有抱到,悔得跟什么似的。
程砚微笑道:“这是小公子。”
众人的目光落在他脸上。
同妹妹正相反,他一头银发,像落满了星光,光华流转。
小家伙与妹妹长得很相似,同样继承了父母出色的容貌,眉间也有一点朱砂痣,银色的短发中,一双粉嫩的兔耳白得像雪。
粉雕玉琢的小家伙一脸淡漠,雪色的长睫半阖着,红眸微眯,对于众人的逗趣视而不见,像极了迟夙平日里高冷的样子。
明明一双兔耳,却满脸冷漠,跟个小大人似的,莫名戳中了众人的萌点。
“太可爱了,我从未觉得兔子如此可爱,直到我看见了他们。”妙真一本正经地说。
程砚微连忙点头:“对对对!简直萌我一脸血。”
哥哥高冷,妹妹软萌,众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只觉这两个小家伙简直是天底下最完美的孩子,喜爱的不行。
几人不停地逗着孩子,殿中充满了欢声笑语。
而就在此时,在万妖城的一处民宅内,一场恶斗正无声地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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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迟遇与迟恋
两个孩子天赋异禀,出生之时不仅天降祥瑞,更促进了人间灵脉的复苏,是名副其实的小福星。
两个小福星出生就感受到了众人的宠爱,小丫头揪了一向威严的白虎君的胡子,白虎君笑呵呵地低头给她揪;小小子看上了季闻笙的掌门玉佩,季闻笙当然是二话不说就解下来送给他。
晚晚这胎艰险,差点要了她的命,故而迟夙对于两个孩子的到来并不是很感冒,甚至还充满了敌意。
他始终觉得是两个孩子害得他差点失去了晚晚,所以,这股怨气便理所当然地体现在了给孩子取名上。
当晚晚问他,给孩子起什么名字的时候,迟夙随口一答:“迟早早,迟晚晚。”
甚至还补充了一句:“贱名好养活。”
晚晚气得拿枕头砸这个不靠谱的爹。
迟夙还委屈解释,这名字是他认真想过的。
灵玺剑君看不下去,特地起卦给孩子取名,哥哥叫迟子归,妹妹叫迟未晚(作者起名废,大家如果有更好的大名和小名请留言,作者会跪谢的qaq~)。
大名虽然起了,但众人还是把小名叫开了,哥哥叫早早,妹妹叫晚晚。
不过除了灵玺剑君和季闻笙,其他人一概称呼兄妹俩为小殿下,小公主。
两个孩子很好辨认,除了发色不一样,连五官都像极了父母,可以看出长大后也是两个不逊色于爹娘的绝色美人,特别是脑袋上一对粉嫩的兔耳,简直萌翻了众人。
他们与普通孩子不同,生来即有记忆,甚至能听懂大人说的话,不过一日时间,便能与众人进行简单的摇头点头之类的交流。
只哥哥仍旧高冷,妹妹却活泼的过分,众人怕被哥哥如同亲爹迟夙般的视线冻伤,转而围在妹妹身边,逗弄起妹妹玩。
小家伙倒也不生气,熟练地找到了手指,熟练地含进了嘴里吸吮。
程砚微看小家伙孤单可怜,将小家伙抱去给晚晚和迟夙。
迟早早顺从地被她抱着,一边吃手指一边听这位叫微微的姨姨絮絮叨叨:
“小小年纪就这么冷,也不知是随了谁,你看你妹妹,多招人喜爱。”
“小殿下要多笑一笑,长大才有女孩子喜欢。”
“本来你爹就因为你们的娘生了你们两个的气,你再不会讨好你爹,就要被丢出去了。”
絮叨了半晌,程砚微见他仍是一脸深沉,不由得发愁。
谁知高冷的小家伙见了晚晚,银发间的兔耳倏忽立起,脸上的冷漠一扫而空,兴高采烈地伸出两条短短胖胖的小胳膊,朝着晚晚小嘴一撅,含糊地吐出软软糯糯的小奶音:“麻麻……”
晚晚:“!!!”
迟夙:“???”
程砚微:“?!”
小殿下,说好的高冷人设呢?
“欸!乖儿子!”
晚晚喜笑颜开,只觉得一颗心软成了水,扬起的唇角怎么也回不去,一把将自己的手从迟夙手中抽出来,就着儿子伸过来的小手,将他软软的小身体接进了怀中。
迟夙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皱了皱眉。
晚晚也是头一回抱孩子,只觉得他浑身软的过分,身上还有淡淡的幽香,再看他一张小脸,眉眼昳丽,兔耳柔软,活脱脱就是一个缩小版的迟夙。
她把他抱在怀里,左看右看,兴奋地对迟夙道:“迟夙快看,他的眼睛和嘴巴都跟你好像哦~还有兔耳朵,太可爱了!好喜欢!”
她实在忍不住,用脸贴了贴他软乎乎的小脸蛋,鼻尖蹭了蹭他柔软的银发和兔耳。
迟夙:!!!
小家伙也很给面子,立刻对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窝在她香香的怀里,满心满眼都是娘亲。
程砚微不解,这热情又黏人的小家伙真的是她刚才看到的高冷小殿下吗?
小家伙如愿得到了娘亲的亲亲和抱抱,笑得正开心,抬眼就瞧见冷着脸盯着他看的爹爹,吓得突然就噤了声。
迟夙内心:很好,与我长的一样,还跟我抢姐姐,你死定了。
晚晚正奇怪这小家伙怎么突然这么安静,转头就看见父子两人正眼神交锋,你来我往的,颇有点情敌对峙的味道。
小家伙起初还有点瑟缩,但很快就不怕了,缩在娘亲怀中的他眼神挑衅,甚至还有些得意地瞅着自己的亲爹。
而迟夙满脸嫌弃,恨不得将这小兔崽子从老婆怀中扯出来丢出这座大殿。
程砚微瞧见这一幕啧了一声,悄声对晚晚说:
“我以前听人说儿子是娘亲上辈子的情人时还不信,如今看你家这小子和迟师弟我就信了。”
迟夙暗暗点头。
怪不得他瞧这个小子不顺眼,原来他们上辈子是情敌。
而另一边的小丫头,瞧见娘亲抱着哥哥,也不干了,非要找娘亲,可她还不会说话,嘴一咧,就开始哭起来。
正在用拨浪鼓逗小丫头的白虎君一愣:“怎么哭了?”
苍彧扁嘴:“肯定是你长得太凶吓到小公主了。”
白虎君大怒:“胡说,本君不比你个死蛇精长得端正?”
灵玺剑君见状,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翻了翻后断言:“孩子无故哭闹,应该是饿了或者尿了。”
林宴一看,那书封面上印着《修真界0~3岁实用育儿百科全书》,不由得信服。
可唤了妖仆过来,却发现不是。
只有妙真看出来小公主真正的想法,笑着道:“你都猜错了,是小公主要找娘亲了。”
灵玺剑君不会哄孩子,连忙抱着小公主来找晚晚。
晚晚看见女儿来了,趁机将儿子丢给迟夙,“抱抱你儿子,别老凶巴巴的吓孩子。”
迟夙猝不及防,被迫接住了落入怀中的小兔崽子,父子两人的身体同时僵硬。
看着眼前缩小版的自己,迟夙颇嫌弃地拎起迟早早的襁褓,做了一个丢东西的动作。
迟早早下意识伸手紧紧抱住了迟夙的手臂。
迟夙觉得有意思,低下头再次与迟早早对视。
这次是强者看弱者的眼神。
迟早早被吓坏了,小嘴一瘪,小鼻子一皱,红眸里逐渐浮上来一层金色的水雾,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嚎,就收到了自己亲爹的一记眼神警告:“你敢哭试试?”
迟早早的眼泪立刻就憋了回去。
他瘪着嘴,打着小哭嗝,眼神不由自主地瞟向娘亲:呜呜呜~爹地好凶麻麻我好怕快救我……
可晚晚正在哄着嚎哭的女儿,没注意到这一幕。
迟夙冲着迟早早冷哼了一声,眼睛里的威胁明晃晃,好像在说:
你再得意又如何?你老子还是你老子。
迟早早:小小年纪的他承受了太多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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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喂完小的喂大的
迟晚晚来到了娘亲怀里,一身淘气劲儿立刻消失,扒拉着娘亲的脖子,小嘴就要往她脸上凑,一边亲她一边含含糊糊地喊娘。
晚晚又是一阵心花怒放,抱着女儿心肝宝贝儿一通叫。
除了意外的兔耳,小丫头是真的像极了晚晚,黑色短发柔滑的像水,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与她如出一辙,连迟夙瞧见,都不由得愣了一愣。
几乎不用她做什么,光是这张酷似晚晚的小脸往这一摆,还有那双杏眼中流露出来的孺慕之情,瞬间就俘获了迟夙的心。
偏偏小丫头极聪明,小奶音萌萌地喊了一声:“爹~”
迟夙的父爱之心瞬间觉醒。
他嫌弃地看了看怀中的儿子,又看了看乖巧的女儿。
高下立判。
紧接着,儿子被他丢进了老婆的怀里,女儿则就势搂住了他的脖子,冲他爹爹长爹爹短,一通灌迷魂汤,小嘴凑上去叭叭叭亲个不停。
而迟夙竟也十分受用,嘴角恨不得翘上了天,用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女儿是亲生,儿子是赠品。
程砚微看得心动极了,拉着季闻笙悄声问:“闻笙,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
季闻笙看了眼两个可爱的孩子:“都喜欢。”
“那我们也生一个吧?不,生两个!”
季闻笙已经与程砚微结为了道侣,只是未曾要孩子,又或者说以前根本就没打算要孩子,此刻听程砚微如此说,几乎是一口应下:
“好!”
——
晚晚打算亲自喂养两个孩子。
她原本就属于胸大腰细的那种女子,有了身孕后,胸前更是波澜壮阔。
美美地睡了一觉后,天已经黑透了。
经过几日的休养,晚晚的身体已然恢复的差不多,而胸口更是涨的跟石头一般,不过片刻,就湿透了小衣。
妖仆们见她醒了,连忙把孩子抱到她身边,两个孩子知道要开饭了,闻到奶香就一通乱拱,活像抢奶吃的小兔子。
好不容易在妖仆的帮助下摆好了姿势,两个孩子都吃上了奶,晚晚欣赏了一会儿孩子们鼓鼓的小脸蛋,再一抬头,就看见站在门外的迟夙,失魂落魄地盯着两个吃奶的孩子看,目光更是赤裸裸地盯着他此时不该看的地方。
晚晚眼神警告地盯着他。
这几日,晚晚借口喂奶和休息,拒绝迟夙与她同床,迟夙干脆就睡在门外。
想到连日来的冷落,他心中委屈,软软地叫了一声:“姐姐——”
晚晚嘘了一声,指了指闭着眼睛吃得正香的孩子,凶巴巴地示意他别出声。
迟夙看着两个孩子霸占了他的地盘,抢了他的老婆,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
他告诉自己要忍耐。
谁让这两个小兔崽子是他的骨血。
只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于是茶艺大师阿怜上线:“姐姐,外面好黑。”
晚晚看着灯火通明的外殿,没理他。
“姐姐,我的床太小。”
晚晚想到殿外能容纳三人共躺的软榻,又没理他。
“姐姐,我一个人睡害怕……”
于是心软。
等两个小兔崽子吃饱了,正是昏昏欲睡时,迟夙一挥手,用法术将两个小家伙移到另一侧的小床,一道结界落下。
接着,他如恶虎扑食一般钻进晚晚的被窝,侧身躺着,手臂环住了她的腰肢。
抱紧她后,妖相自然而然地化出,柔软的兔耳贴着她的脸颊,鼻尖蹭了蹭她颈间的软肉,闭着眼睛哼唧:
“姐姐今日还未抱我。”
“姐姐今日还未亲我。”
“姐姐今日还未摸我。”
“姐姐不能因为有了那两只小兔崽子就不要我。”
晚晚失笑,“你一个大男人还撒娇,羞不羞?”
两人相处越久,迟夙就越会拿捏她。
他仗着自己生了一张雌雄莫辨又格外年轻的脸,妖相的加成使他拥有了无人能及的萌态,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娇气让晚晚心软投降,每当他软软地叫她姐姐,她总是忍不住想要将他搂进怀中好好呵护一番。
事实上她也这样做了。
晚晚一把抱住他,照着他的脸吧唧一口,手顺着他流畅的腰线下移,揉了揉他卷成一团的尾巴。
他难耐地哼哼了两声,更贴紧她。
察觉到他的变化,晚晚噗嗤一笑:“迟妹妹,怎么这么不经撩啊,摸下就不行了。”
迟夙咬她耳垂,语气娇软:“你不就喜欢我这样吗?”
晚晚疼得缩了下脖子,她的确喜欢。
她回忆起从前,那个时候的他单纯如一张白纸,对她撒娇?那是不可能的,不把她杀了就不错了,不过事实也证明,后来是真香了。
修长的手指攀上她的腰身,逐渐往上。
“姐姐好香。”
他低头看她的眸子,银色的睫羽轻眨,红眸中透露出一抹渴求:
“孩子都吃饱了,姐姐什么时候喂,我?”
晚晚被他涩情的语气勾得心头乱跳,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眼睛疑惑:“吃、吃什么?”
迟夙轻声吐字:“你说呢?”
于是吻无声落下,慢慢描摹着她的一切。
室内幽香荡漾,微弱的烛火晃动,墙上映出缠绵的影子。
晚晚被他吻得气喘吁吁,推开了他的脑袋。
“再等等……等我坐完月子。”
迟夙舔了舔唇。
他知道凡人生子需要坐月子,可他问过医修,如她这般的神躯是不需要坐月子的,但考虑到她生产辛苦,饱受折磨,便点头应下。
“我知道。我只是想抱着你睡觉。”
温香软玉在怀却不能亲近,迟夙一阵气闷,不就是一个月吗?
他还能再等,几个月都等过来了,也不差这一个月。
他搂紧怀中的娇躯,呢喃出声:“以后不生了。”
晚晚埋首在他颈窝间,“为什么?我看你很喜欢女儿。”
他说:“喜欢是喜欢,可我不想再让你疼,世间只有一个你。”
“何况,世间也只有一枚天玑凝魂珠。”
说起天玑凝魂珠,晚晚便道:“贺玄如何会知道我需要这个?”
顿了顿,她又道:“我知道我不该怀疑他,可这也是否过于巧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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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养娃日常
都说孩子出生后是夫妻二人噩梦的开始。
可到了晚晚和迟夙这里,小遇遇与小恋恋简直贴心到不像话,吃完睡,睡完了吃,吃饱了再玩,饿了拉了就小声哼唧,不该哭的时候绝对乖巧,没事就张着嘴巴直乐,让人不住感慨这是什么天使宝宝。
两个孩子出生即与常人不同,不仅能听懂话,还能用单音节与人交流,说出诸如“麻麻”“爹”“亲”“要”“不”“吃吃”这样的字眼。
两个孩子还不会控制妖相,整天顶着毛茸茸的兔耳爬来爬去,穿着特制的小裤裤,露出萌萌的小尾巴,别提多可爱了。
知道娘亲喜欢他们,没事就钻到娘亲的怀里撒娇卖萌。
皮肤软嫩无比的兔宝宝,五官精致如画,黑眼睛红眼睛一个比一个清澈天真,眼睫毛也随了父亲,又长又密,笑起来嘴巴里露着没长牙的牙床和还有粉粉的小舌头。
自从罗浮宫有了这两个孩子后,众人觉得平淡的生活变得有意义起来。
灵玺剑君与流光剑尊干脆放弃隐居生活,打算留在罗浮宫专心带孩子,可矛盾就此展开。
灵玺剑君崇尚科学养育,而溯流光觉得他麻烦,认为孩子就该糙养,灵玺那套科学育儿只会限制孩子的天性,两人常因为如何护理小婴儿争得面红耳赤,甚至一言不合就拔剑。
在削平了三座大殿,两座仙山,荡平了半个鸿蒙秘境后,晚晚忍无可忍,干脆将两位老人家支回了灵剑峰,让他们比个够。
程砚微也是被两个孩子萌得不要不要的,每日都嚷嚷着要生个像遇遇和恋恋这样可爱的孩子,只不过季闻笙要处理灵剑峰的杂务提前回去了,不然两人的造人计划早就该开始了。
剑无渊得知侄子侄女出世,亲自来了一趟,送上许多贺礼,给孩子们的礼物更是装了满满一辆仙车。
妙真在被林二识破女儿身后干脆解了障眼法,变成眉眼明媚的暴力少女,每日除了逗弄孩子就是捉弄林二,罗浮宫内回荡的声音除了孩子们的哭声就是林二的惨叫声。
在妖界横行霸道的四君在罗浮宫完全变成了孩子奴,因会变身得到了孩子们的喜爱,成了两个孩子的大玩具。
而小烈凰沐沐,尤其喜爱两个孩子,每日都要叼来各种各样的宝石来陪他们玩耍。
而唯一遗憾的大概就是白漓的去世了。
迟夙与晚晚带着两个孩子见到了她最后一面,白漓已然苍老的不成样子,她最后摸了摸两个孩子的手,安详地睡去,身体灰飞烟灭。
回去之后,晚晚就将自己编织的两枚剑穗送给了迟夙,一枚是小兔子,一枚是小云朵,分别代表两个人。
而晚晚只有一把剑,便挂了一枚小兔子趴在小云朵造型的剑穗。
尽管晚晚说这些兔毛都是从他耳朵上薅下来的,迟夙仍对这些剑穗视若珍宝,包括晚晚曾赠予他的发带、发扣,都被他郑重地贴身收藏。
有了孩子的日子虽然鸡飞狗跳,但充满了欢声笑语。
迟夙最宠恋恋,经常把女儿抱在怀里哄着,连午睡时都要陪着,每每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亲亲恋恋的小脸。
初时迟夙还是极为不喜欢小遇遇的,纯粹是因为小家伙是他的翻版又最会讨晚晚欢心,甚至比恋恋还要黏晚晚。
小家伙当然也害怕他,可两父子一碰面,就是大型争宠现场。
拥抱,亲亲,奶水,只要晚晚给的,只要小家伙有的,迟夙也要拥有。
两人还经常大眼瞪小眼眼神决战,甚至都开始学会吵架,晚晚不知道,他是如何同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娃娃吵起来的。
结果往往都是迟夙得意洋洋,小遇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偏偏迟夙还特别喜欢欺负他。
这一切都让晚晚既无奈又好笑,一边笑话迟夙幼稚,一边觉得女儿才是真正的贴心小棉袄。
直到有一天,小遇遇独自玩耍时遭遇了镜鬼,在被抓走前情急之下喊了声爹爹,正好被迟夙听见,这才唤醒了迟夙的一颗慈父之心。
后来,两个孩子就被他同时抱进了怀里宠爱,洗澡换尿布陪玩讲故事,俨然世间最慈爱的父亲。
反倒是晚晚,一天到晚除了喂奶,就是吃吃喝喝睡睡,看着迟夙与孩子们打成一片,笑闹不已,感觉自己备受冷落。
大概是看出晚晚的失落,到了夜间孩子们睡熟后,迟夙便会回到两人的大床上,抱着她轻声安慰一番。
“宝宝。”
与孩子们达成和解的迟夙似乎习惯了,对她的称呼也从“晚晚”和“姐姐”,变成了“宝宝”。
“没有冷落你,也没有忽视你。”
他吻着她的额头,像个可靠的男人:“带孩子很累,我不想让你太辛苦,也希望你的身体能早点恢复。”
迟夙的确是希望她早点恢复,不过晚晚认为他还是为了他自己。
“只有你早点好起来,我们才可以如期大婚。”
大婚的日子就定在孩子半岁时。
晚晚没什么意见,他们早已结为道侣,有没有婚礼都没什么差别,可迟夙说这是封后大典,大婚后,他们便可以去人间生活了。
晚晚早就向往普通的日子了,还想带迟夙和孩子们去现代,所以便安安心心地开始养身体。
虽然那晚对贺玄有所怀疑,但后来迟夙派人查探,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倒是后来贺玄来罗浮宫探望过孩子们一次,神色自若,言语之间也未发觉有任何可疑之处。
晚晚只觉是自己多心了,而天玑凝魂珠的确对自己的身体大有裨益,令她恢复的也极好,她便将此事放下,再也不提。
*
一个月过去,晚晚的月子也终于坐完了。
由于晚晚生子声势浩大,又兼天降异象,各仙门坐不住了,各种贺礼、无数珍稀法宝源源不断地被送进妖界,祝贺妖尊陛下和云霓神尊喜得龙子凤女。
贺礼什么都有,小到一根针,大到宫殿般的飞行法器,灵丹妙药,上古神木,万年古玉,极品灵宠。
罗浮宫考虑一番后为两个孩子设满月宴,天下仙门派了代表前往万妖城庆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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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 出事了
晨光如洗,朝霞随旭日东升,仙鹤与鸾鸟齐飞,流云携花瓣飘落,妖修们奏响丝竹箜篌,整个万妖城仙乐连绵,回响不绝。
迟夙与晚晚因万剑宗一战成名,今日算是妖界第一次对修真界释放出善意的信号,也是三界真正意义上的宴会。
这也是妖界第一次打开城门,迎各大仙门代表入万妖城,妖界百姓人人簪花,夹道相迎,妖界四君作为万妖城半个主人,站在罗浮宫外迎接各大门派。
罗浮宫内,人声鼎沸,灵果飘香,宾客络绎不绝。
原本迟夙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不过两个孩子倒是极为喜欢,尤其是各大仙门献上奇珍异宝顶级法器作为贺礼,都被两个小家伙揽在怀中把玩。
小遇遇和小恋恋的耳朵和尾巴已经被爹爹用妖法压制了回去,两人穿红戴绿,生得粉雕玉琢,活像两个年画娃娃。
但两个孩子仅仅是露了个面便被妖仆们带了下去,即便如此,殿内各仙门也是炸开了锅。
“看见了没有?”
有人化身柠檬精:“出生即是登仙境的修为,你我几百年辛苦修炼简直是个笑话!投胎果然是门技术活!”
有人真心赞叹:“这便是苍元玉的力量吗?在下在万妖城应当已感受到了,这充沛的灵力,世间少有,属实震撼。”
说话的是游麓山的少主游灵杉,他从遥远的北牧赶来,就为了见识一番苍元玉的力量。
揭阳宗宗主道:“这两个孩子必定不是凡人,若是得修真界供奉,说不定能唤醒一条被毁灭的灵脉。”
游灵杉道:“宗主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了,长白灵脉枯竭,狐族几近灭亡,狐族原本实力强盛,朝那长白灵脉里丢了不知道多少法宝都未将其唤醒,若是……”
他话还未说完,便听季闻笙冷冷的声音传来:
“怎么?各位难道还在打苍元玉的主意?是嫌上次在万剑宗的教训不够深刻吗?”
灵剑峰不仅现任掌门季闻笙,连灵玺剑君与溯流光各位长老都赶来了,正说着话时,谢无渊携夫人褚灵均带着两个孩子也到了。
众人顿时脸色一变,连议论声都跟着变小了。
贺玄到来的时候,正好撞见这一幕。
他目光冷冷地从游灵杉脸上划过,走到礼台,将贺礼送了上去。
贺玄身着一袭绛色锦衣华服,手持细骨金折扇,腰坠美玉,身量挺秀高颀。乌发尽数束在一枚金色发扣中,眉长入鬓,眼波传神,神色清华倨傲。
他今日盛装出席,出色的容貌风度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并认出他就是近日风头无两的风月楼楼主。
只有游灵衫蹙眉,觉得这小子似曾相识。
待妖界四君出现,众仙门代表一股脑的上前讨好拍马,四君不耐与这些磨磨唧唧一脸虚伪的修道之人交涉,但碍于今日是小主人们的满月宴,不得不耐着性子陪着。
林宴手中捧着一把不知名的灵果籽儿,用门牙磕着,与妙真闲聊:“看不出来啊,这帮修真界曾经的元老们,如今也是这般巴结小迟迟,一百年前他们绝对想不到他们也有今日。”
妙真嫌那灵果籽味道难闻,直接往后挪动椅子,皱眉道:“什么都吃,你也不怕把自己毒死。”
林宴嘴贱回她:“本公子百毒不侵,你不是试过了?”
晚晚同褚灵均程砚微一道在花园陪着孩子们玩耍,交流育儿经验,几人许久未见,又因有了孩子,话题越来越多,不知不觉就聊得入迷起来。
四个孩子闲不住,尤其是小遇遇和小恋恋,好奇心满满,到处乱爬。
长条案上备了果酒与灵果,两个孩子喜欢盛了紫色果酒的水晶杯,抓住就不放,甚至偷偷品尝起酒液的味道。
几人见状乐不可支,连忙上前夺下酒杯,开玩笑说
花园里一派其乐融融。
……
贺玄展开藏匿结界接近这里时,仍有些忧心忡忡,他甩了甩扇子上未干的血迹,目光落在园子里的云归晚身上。
她正坐在竹椅上,长发松松地挽着,脸侧有几缕碎发垂下来,在耳畔随着微风轻拂,衬得她唇红齿白,整个人更加温柔。
他看见她身前的两个玉雪可爱的孩子,握紧了手中的玉扇。
痴痴地看了片刻后,他蓦地收回目光,低头从怀中掏出一张传信符,伸指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待他想要传信给她时,却发现他无法突破眼前的这层结界。
而这时,几个做修士打扮的中年男女迅速接近了他,在他身后跪下。
“少主,可以开始行动了。”
……
玩不多久,两个孩子就打起了哈欠。
晚晚意犹未尽,与程砚微和褚灵均分开后便带着两个孩子回寝殿喂奶。
对于如何喂养两个孩子晚晚早已轻车熟路,只是她不喜在外人面前宽衣解带,于是道:
“你们先出去吧,待会儿再来抱孩子们去睡觉。”
两位专职照顾孩子的妖仆得令退下。
由于她一直都是亲喂,给两个孩子哺乳后正要唤来妖仆,突然眼前一黑,眩晕感传来,竟破天荒地晕了过去。
寝殿内,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蓦地钻出两只浑身雪白的狐狸。
两只狐狸对视了一眼,突然化形,变成了先前出现的那两名妖仆。
小遇遇已经睡着了,小恋恋在迷迷糊糊中,闻着两人气息不对,推了推昏迷的晚晚:“麻麻……”
可晚晚已然陷入了深度昏迷,任她如何唤娘亲,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
正在前殿忙碌的迟夙察觉到晚晚的识海陷入一片黑暗,太阳穴一阵突突直跳。
他身形化影,直接奔向寝殿,见晚晚仍在床上睡着,才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他嗅到一股奇特的幽香。
正要开口问一旁的妖仆,就见晚晚悠悠转醒,她揉了揉眉心,眩晕的感觉才得到缓解。
她问:“我怎么睡着了?”
迟夙眉心蹙起,心头浮起不好的预感。
“这是什么香?今日有人送香料过来?”
妖仆答:“回陛下,是风月楼贺公子送来的调香,说是可以凝神静气,叫奴婢们务必给您点上。”
晚晚手指搭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敲。
“贺玄送的调香?”
想到贺玄——
晚晚眉心一跳,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便催促迟夙,“迟夙,快,快去看看孩子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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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章 贺玄所为?
话音刚落,妖仆便匆忙跑进来,“不好了,陛下夫人,阿喜阿乐两姐妹死了,小主子们都不见了!”
“什么?!”
晚晚心头大震,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看见晚晚吐血,正在展开神识搜寻的迟夙立刻慌了神,“晚晚!”
他单手结出疗愈咒印,正欲推进她的身体。
“不必了。”
晚晚推开他的结印,擦了擦嘴角,觉得心头舒服了许多,再配合这空气中的香味,竟让她出人意料地清醒。
她道:“这口血吐出来后,就没事了。”
紧接着两人快速来到隔壁卧房,房内一切整齐,两位专门负责照顾孩子的妖仆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迟夙阴着脸,当机立断,以自身为阵眼,顷刻之间便撑起一座笼罩了整个罗浮宫的结界。
妖仆们都快吓傻了,这才战战兢兢道:“奴婢们以为小主子是在您的卧房睡的,谁知小主子们根本就没有回房。”
迟夙闻言,立刻闭眼分辨室内的气息,又倏然睁眼:“是狐狸。”
嗅到这个味道,迟夙只想到一个人。
“贺玄!”
他抬手化出杀戮之剑,浑身杀气腾腾,强大的威压令跪了一地的妖仆们瞬间昏迷。
“我要杀了他!”
晚晚一把拉住迟夙,“别冲动!”
迟夙此时已处于暴怒边缘,心中已断定是贺玄下的手。
“不是他。”晚晚十分肯定,“这香味解了我的眩晕,所以肯定不是他。我有预感,孩子还没走远,快找。”
——
晚晚与迟夙正在焦急地四处搜寻两个孩子的下落,她与孩子们心有灵犀,察觉到他们的气息仍在,可不知掳走他们的人用了什么法子,竟然逃过了她的神识搜索。
迟夙放出传音,召集妖界四君全力搜捕,尖锐的哨声响起,正在宫内饮宴的众修士一愣,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妖界四君接到传音俱是大吃一惊,朱雀振翅飞向殿外,苍彧施展空间术离开,季闻笙与灵玺剑君也收到了传音,心中一个咯噔,快速掠出了大殿。
白虎君与玄武君唤来宫内驻扎的妖兵,将整座罗浮宫团团围住。
众修士正是酒酣耳热,见此阵仗惊出一身冷汗,连酒都醒了。
“敢问白虎君,这是作何?”
白虎君来不及与这帮修士废话,冷笑道:“既来做客,又来偷主人家的东西,真是好大的狗胆!”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云里雾里,碍于在别人的地盘上,也不敢反抗,只敢私底下议论纷纷,猜测罗浮宫丢了什么宝贝。
玄武君干脆下命令:“众妖兵听令,给本君查!”
不过片刻,玄武君就发现青城派和绝灵宗的人都不在殿内,一行八人消失的无影无踪。
紧接着,妖兵来报:“风月楼楼主贺玄不知去向。”
游麓山少主游灵杉上前道:“游某方才瞧见绝灵派长老尾随贺楼主去了花园。”
玄武君蹙眉,翻出玉简,对朱雀君传音:“朱雀,派寮鸦和妖灵搜寻青城派和绝灵派弟子的下落!”
朱雀在空中搜索,听闻小殿下与小公主的失踪跟贺玄有关,气得他大骂:
“这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枉夫人收留他保护他,若知他是这等禽兽小人,还不如当初一刀宰了他!”
玄武叹气:“行了,你别气了,知人知面不知心,陛下说小殿下们刚被掳走,应该还没逃出罗浮宫,你动作快点!”
寮鸦和妖灵最擅长搜人,不过片刻就搜寻到两名已经死去的绝灵派弟子。
朱雀查看了一番两名死去绝灵派弟子,发觉他们的伤口很是眼熟,于是迅速传信给迟夙。
迟夙和晚晚等人迅速赶到。
朱雀查验过后觉得这两名弟子的伤口有异,一时又有些难以置信。
迟夙问他:“如何?”
朱雀如实回答:“陛下,这两人是被贺玄杀的。”
迟夙又问:“你如何得知?”
“当初贺玄在民巷遭狐族追杀时,属下去查探,看见他用扇子里的暗器杀人。”
季闻笙道:“既然绝灵派弟子是贺玄杀的,那么贺玄应当不是掳走孩子的人,可殿内的狐狸气味又该如何解释?”
众人皆知,贺玄的真身是狐狸。
而此次邀请的宾客中,妖修极少,除了贺玄以外。
晚晚突然开口:“有没有可能,是狐族人挟持了贺玄下的手?”
灵玺剑君皱眉:“可他们掳走两个孩子做什么?”
众人也陷入沉思中。
是啊,狐族若是觊觎苍元玉,大可以趁晚晚昏睡将三人全部掳走以要挟迟夙,如今却只掳走了两个孩子。
“两个孩子……”
季闻笙眼前一亮,忽然想起自己初入大殿之时听到游麓山少主的一番话。
“我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了。”
众人全都瞧过来。
季闻笙道:“唤醒灵脉。”
他继续道:“方才我入大殿时,听到游麓山少主说长白灵脉枯竭,那长白就是狐族的领地。小迟遇与小恋恋出生时唤醒了修真界八十一条沉睡的灵脉,而长白因地处偏远,未能恩及,所以……”
他顿了顿,可接下来的话已然是不言而喻,他脸色也是相当难看。
晚晚明白了,狐族打算用两个孩子生祭灵脉,以唤醒长白灵脉。
刹那间,她的脸色就白得透明,仿佛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泼下。
她喃喃:“遇遇……恋恋……”
晚晚的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她没想到,因她的一时疏忽,可能会将孩子落入如此危险的境地,一时间悔恨交加。
“如果我没睡着就好了……”
她抽泣着,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落了泪。
“都怪我,都怪我……”
迟夙也是心痛难支,当然知道这事不怪她,于是他安慰她:“不怪你,怪我。”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和孩子,让敌人有了可乘之机,怪我。”
不管是晚晚还是孩子,他一个都不想失去。
但他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迟夙稳稳地扶住晚晚的胳膊,将她搂进了怀里,沉声对苍彧道:“去请游麓山少主前来见我。”
苍彧展开空间术,领命而去。
季闻笙与灵玺剑君见状,道:“我与师尊去万妖城搜寻,林宴与妙真已经朝妖界界碑去了,若有情况,我再传消息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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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再无踪迹
还不待苍彧将游灵杉带来,白虎君又有了新的传信——在玄灵之海附近发现不明打斗痕迹。
晚晚听后,提着天羽剑就冲出了罗浮宫。
天羽心急不已,蓄力冲刺,晚晚御剑只用了不到半柱香就来到了出事地点。
随后,迟夙等人也跟了过来。
土坡上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尸体,血迹遍洒,朱雀认出了死去的人是青城派的长老,还有两三人,穿着黑色的劲装,一副死士打扮。
苍彧上前捡起一枚碎裂的玉佩,端详半晌道:“这是贺玄的玉佩,我今日见他佩戴来着。”
朱雀查验了几人的伤口,确认了又是贺玄所为,“贺玄应当受了伤,敌人有几处致命伤都捅歪了。”
晚晚和迟夙的神识遍布妖界,可无论两人怎么查探,都无法窥探到狐族的踪迹,仅能通过打斗留下的痕迹判断他们所在的方位。
众人决定分头寻找。
晚晚一刻也不想耽搁,她知道只要自己耽误一分,孩子便有一分的危险。
眼见已是红日西斜,两人仍旧没有头绪,晚晚心神不敢放松,时时刻刻外放神识搜寻。
她心急如焚,不停地掉眼泪,恨不得时光倒流至午时。
迟夙也是心情低落,但他仍旧小声安慰着晚晚,并向晚晚保证,他一定会找到孩子们。
终于,在靠近一处碎石滩附近时,迟夙的神识捕捉到一缕极不寻常的动静。
晚晚极目眺望,本该平静的海面泛起了杂乱的涟漪。
迟夙祭出杀戮之剑,磅礴浩荡的气息倏然凝聚,他一剑破碎虚空,剑气与藏匿结界撞在一起,发出一声惊天炸响。
结界内众人显露身形,正是青城派与绝灵派的几位长老。
青城派陶掌门被巨响吓得面如土色,转身就瞧见了杀气腾腾的妖尊陛下,他张了张嘴:
“陛下……”
话还未说完,刺啦一声——
迟夙眉目冷然,悍然出手,电光火石之间,剑尖沿着青城派陶掌门的胸腹狠狠斩下。
陶掌门被他神识锁定,躲避不及,堂堂化羽境大能,竟毫无反抗之力,被一剑劈开肚腹,鲜血迸溅!
陶掌门直接跪倒在地,身体化为黑灰,尽数被杀戮之剑吸收。
其余长老见状,连逃的勇气都没了,颤抖着跪倒,在地上胡乱地磕头:
“陛下饶命……是狐族大祭司,是他们抓了小殿下和小公主,我们听吩咐做事,什么都不知道,陛下,我们也是被逼的……”
噗嗤——
晚晚的长剑便倏忽而至,一剑刺穿了那长老的腹部。
“饶了你?”
晚晚咬牙切齿:“你们敢对我的孩子下手,就该想到有今日!”
她刺在那长老小腹中的长剑陡然发力,捅得更深,与此同时,剑刃上的灵力层层爆开,毫不留情地碾碎了他的魂魄。
见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两人又杀了青城派和绝灵派剩余的两名长老,这时,一阵海风吹过,海面上的薄雾散去。
平静的海平面上站着一群人,其中有四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们身着黑裳,脸上戴着奇怪的鬼脸面具,与身后一群黑衣人站在一起。
晚晚只消一眼,就确认其中两人怀中抱着的,正是小遇遇与小恋恋。
仿佛心有灵犀般,两个孩子开始在男人怀中挣扎起来,露出短短胖胖的小手和小脚。
迟夙和晚晚提着滴血的天羽剑朝远处那帮狐族死士跃去。
白泽剑和杀戮剑呼啸而过,滂沱的剑气压得众人几欲吐血,迟夙伸手自虚空一握,掌中化出一条电光长鞭,挥出的瞬间凝成一道骇人的电芒。
电光与海面上的阴云呼应,雷声隐隐,不过眨眼间,空中便落下数十道雷光。
两人的攻击看似毫无章法,却能完美地避开孩子,很快,一面具男不敌,被迟夙一剑刺死。
这些人知道打不过,干脆兵分两路,带着两个孩子朝两个不同的方向快速逃窜。
“迟夙!”晚晚大喊,“一人一路!”
迟夙道了一声小心,飞身朝东面追去。
——
玄灵之海深处有一处孤岛。
此时云雾蒸腾,海浪疯狂拍打着海岛的礁石。
这岛极小,仅容两三人站立,而在此时,却有两个面具人正围攻着岛上的一名男子。
那男子浑身浴血,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正奋力抵抗。
他已到了极限,不得不将全身灵力逼至武器之上。
贺玄玉扇变幻,从扇中抽出一柄长剑,漫天剑气剑光忽明忽暗,交错成阵。
无数凛冽气劲为他所驱使,以他的身体为中心,疾风狂啸,锋芒毕现,瞬间席卷了整片海面。
狐族大祭司反应极快,右掌横劈,腾起炽烈的黑气。刹那间,阴风嚎啕,山河颤抖,海面腾起巨波。
数面水镜凭空化出,水镜不知通往何处,里面钻出许多狐族死士。
贺玄立在海岛中央,眼神扫视着乌乌泱泱的狐族死士与站在后方的狐族大祭司。死士们前仆后继,如潮水般朝着贺玄扑去。
晚晚顺着死士们的踪迹御剑而来,正好瞧见这一幕。
她看到了贺玄,看到贺玄怀中的小婴儿。
是恋恋!
晚晚隔着结界大喊:“恋恋!贺玄!”
正在激战中的贺玄回头,目光惊愕。
他嘴唇动了动,却什么都来不及说。
贺玄因要护着怀中的恋恋,早已难以支撑。
他的手臂,大腿,小腿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血液顺着石壁往下流,他整个人摇摇欲坠,而他怀中的恋恋,却安静的过分,埋头在他胸口,吓得一动也不动。
银光璀璨,一道剑气凌空劈来,剑气汹涌如海上的粼粼波光。
这一剑气势汹汹,且密且急,无数剑意如狂风骤雨般袭来,将贺玄逼得连连后退。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
晚晚惊慌失措大喊:“不要!恋恋——”
贺玄抱着恋恋,猛地转身,那道剑光当即劈在了他的后背,溅出一串血光。
他体力不支,抱着恋恋从崖顶坠落。
紧接着,数枚灵箭如暴雨般朝贺玄和念念袭来,贺玄见状,猛地回头看了晚晚一眼。
这一眼的诀别之意,令人心惊。
他知道她看得见,他用唇语对她说了一句话。
紧接着,他迅速抬手起阵,化出一面水镜,他浑身浴血,抱着恋恋头也不回地投进了水镜中。
倏忽之间,水镜闭合。
灵箭扑空,落入海中,而贺玄与恋恋,却再无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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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贺玄的身世之谜
罗浮宫侧殿。
沉水香香气悠远,莲池内流水叮咚,窗口轻纱拂动,珠帘相撞发出清脆响声。
晚晚又回到了那日。
她又看见了贺玄那个眼神,还有他无声的唇语。
他说:“云姐姐,对不起,我会送她回来。”
紧接着,她看见贺玄与恋恋双双落入水镜,消失不见,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恋恋——”
迟夙抓住她胡乱挥舞的双手,抱紧了她,他轻拍她的后背,温声询问:“别怕别怕,我在。”
晚晚看见眼前的迟夙,忍不住抱着他哭了出来,“阿怜,我要我的恋恋……”
迟夙心疼不已,“我知道,我知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小遇遇也从旁边爬了过来,钻进父母的怀抱中,紧紧地抱着娘亲。
晚晚搂住失而复得的儿子,眼泪掉的更凶了。
三日过去,女儿还是没有消息,但她记得贺玄的话,一刻也不敢离开罗浮宫,一刻也不敢闭眼,生怕贺玄带女儿回来的时候,不能第一眼看到女儿。
这几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日的情景,总会觉得心头揪得难受。
好不容易睡过去,梦中又全是两个孩子浑身浴血的情景,又或者是恋恋抱着她撒娇卖萌,或者在她怀中吃奶……
迟夙担心她,便守在她身边,将四君全部派出去寻找贺玄和恋恋的下落。
看着少女通红的眼,挂满泪水的长睫,迟夙袖中的手握紧。
这是他最珍爱的人啊,是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宝贝,如今却被人肆意伤害成这个样子。
红眸中阴翳涌起,杀意毕现:“姐姐,我保证,我一定会找到贺玄和恋恋的,如果恋恋有任何不妥,我一定会灭了长白狐族。”
“恋恋是我们的孩子,是天道之女,不会有事的,何况还有贺玄在。”
他对贺玄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但他仍不敢全心信赖他,除非贺玄将女儿恋恋完好无损地送回来。
殿外传来低语声,很快,玄武君的声音从帘外飘来。
“陛下……游麓山少主游灵杉求见。”
迟夙嗯了一声。
他不在乎有没有别人在帘外,低头亲亲怀中的晚晚,温柔地哄:“乖啊,没事儿,再睡会儿,我就在外殿议事,很快就回来。”
晚晚点点头,知道他们有事要商量,便搂着儿子又躺了回去。
迟夙离开后,晚晚解开衣裳,给儿子喂奶。可小迟遇却不吃,他指着另一边,口齿不清道:“mei……”
他在找妹妹。
“遇遇。”
晚晚忍不住又要落泪,她强忍泪意,低头亲亲他的脸,“再等一等,妹妹会回来的。”
“你多吃一些,吃饱一些,快快长大,好好学本领,才能保护好妹妹。”
小迟遇好像听懂了。
他伸手摸摸娘亲的脸,用手指生疏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又学着她的样子,亲亲娘亲的脸颊,低下头认认真真地吃起奶来。
——
迟夙来到外殿。
季闻笙与游灵杉正在攀谈,灵玺剑君坐在一旁,脸色沉沉,溯流光撑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跟他说话也不理,不由得叹了口气。
灵玺剑君平日里最宠恋恋,恨不得天天抱着不撒手,可没想到他才被夫妻俩轰走了没几日,恋恋就出事了。
这两日,他不知絮叨了多少遍他当初不该走,又埋怨溯流光非要跟他闹,溯流光只得小心翼翼地哄着他,再也不敢触他霉头。
几人瞧见迟夙出来,问了一番晚晚的情况,迟夙一一回答。
话题很快转到游灵杉身上,游灵杉知道这两日罗浮宫出事,特地整理了一些资料过来。
迟夙道:“这次参与劫掠小主子的青城派与绝灵派的祖师爷皆为狐族,两派如今也仍生活在狐族的庇佑下。而贺玄的身份想必大家已经非常清楚了。”
他看了一眼游灵杉,游灵杉上前一步,心头颇有些紧张。
“游某猜想,小殿下与小公主的遭劫掳,定然不是贺玄策划,应当与狐族和长白灵脉有关。”
季闻笙点点头,游灵杉肯定了他先前的推测。
紧接着,游灵杉便将狐族内斗恩怨与狐族灵脉一事简单地告知众人。
原来,狐族千百年来一直都由玄狐一脉统治的,可到了贺玄父亲那一代,却逐渐走向没落。
贺玄父母死时,贺玄年仅五岁,是狐族内定的继承人,可他的叔父却发起了兵变,夺了他的王位。
兵变当日,贺玄被父亲的心腹长老藏在死人堆里拉出城外,逃过了死劫。可逃出生天的贺玄,却躲不过狐族的追杀。
十几年来他东躲西藏,流离不定,后来干脆入了小倌馆,才过了几年稍微平静的日子,而长大后的贺玄,容貌越发出色,招致有心人的觊觎,又被他的叔父发现,再次遭到追杀。
大概是贺玄叔父所为遭了天谴,原本灵力充沛的长白灵脉居然日渐枯竭,如今的长白灵脉,冰天雪地,寸草不生,生存环境恶劣,狐族不得不迁移至地底生存。
万剑宗一战,迟夙与云霓名扬天下,同时,云霓有孕的消息也传了出来,狐族大祭司断定,云霓腹中的孩子可唤醒长白灵脉,便将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可想要接近云霓这样的神尊谈何容易?于是,狐族想起了流落在外的贺玄。
游灵杉常年在北麓活动,对于狐族之事了解不少,他气愤道:
“狐族现任首领,也就是贺玄的叔父残暴昏庸,逼迫各部落献出灵器祭灵脉也就罢了,偏偏又听了那帮大祭司的妖言,寻了一百零八名童男童女生祭长白灵脉,可用了这些孩子生祭之后,灵脉也未曾复苏,只得将主意打到了小殿下与小公主头上。”
游灵杉说到激动处,一撩衣袍跪下:“陛下,我相信贺玄,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林宴好奇:“游少主,你与贺玄相识?如何对他的事这般了如指掌?”
游灵杉低下头,“诸位,实不相瞒,灵杉幼时与阿玄是好友,阿玄的母亲还是我游家人,只不过……”
林宴笑了一声:“只不过,贺玄倒台后,你们便失去了联系,对吗?”
游灵杉面有愧色,低声应是。
如此,众人算是明白了。
贺玄身负重伤,又带着恋恋离开,说好了要将恋恋还回来,如今又避而不出,定是被狐族盯上了,只要解决了贺玄的叔父,贺玄便有喘息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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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3章 奶凶的小恋恋
迟夙看向玄武君:“那帮死士如何了?”
玄武君上前压低了声音:“已经全部处理了。”
迟夙点头。
游灵杉愣了一下,妖尊陛下口中的处理,是杀了的意思吗?
狐族死士战斗力惊人,堪称杀不死的人形兵器,那日玄灵之海的战斗他身在罗浮宫都能瞧见,顿时心惊。
紧接着,朱雀进入殿中来报:“白虎君已点兵完毕,请陛下示下。”
游灵杉再次看向主座上那位绝色青年。
他姿态懒散,长腿摞起,一只胳膊架在椅臂上,微微支着脑袋,满头银发如雪般垂落。
看似悠闲的坐姿,他眉心却蹙得紧紧的。
迟夙在犹豫。
他的晚晚是温柔的,纯洁的,不可以见到那些骇人的脏污,那般残忍的场面,会玷污她的眼睛。
屠杀这种事情,让他来做就好,毕竟,他生来就是来保护她的。
可是,她希望他心生莲花,不再胡乱杀人,再造杀孽。
众人在殿内不发一言,只等着迟夙做决策。
狐族灵脉虽然凋零了,但其占据天险,根基深厚,能人异士极多,即便白虎君率领妖界的精锐军队前往,也难以攻破。
这是一场硬仗,若迟夙不出手,没有人能轻易倾覆一个族群。
迟夙摆摆手,示意众人先退下。
所有人都离开后,晚晚从帘帐后步出。
看见她出来,迟夙一把将她拉进怀中,嘴唇动了动,似有话想说。
晚晚伸出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他脸侧的碎发,又将那缕碎发挂到他的耳后,捏了捏他的耳朵。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眸中。
他越来越像个父亲,也越来越像最世间最可靠的男人。
她轻声道:“阿怜,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他们不值得被原谅。”
对于丧心病狂到用孩子来生祭灵脉的狐族现任统治者,她丝毫不觉得他们应该被怜悯。
“何况,他们还杀了贺玄的父母。”
听到晚晚如此说,迟夙眼眸深处狂燃许久的怒火终于散去少许。
他弯了弯眸,唇角凝成无比温柔的笑意,又恢复成那个干净无比的少年。
“好,我亲自去。”
——
贺玄醒来时已身处离妖界千里之外的一个小城镇了,这里是他曾经的旧居,也是水镜中唯一一处安全的地方。
屋外风声呜咽,风沙漫天。
他受伤很重,背部疼的厉害,那一剑砍下来,力道极大,差点要砍断他的骨头。
而他怀中软软的小婴儿,小手紧紧地揪着他的衣裳,撅着小嘴,睡得正香。
从他这个角度看下去,正好能看见她光洁的额头,浓密如蝶翼的睫毛,秀气的小鼻子和脏兮兮的小脸。
贺玄看了半晌,忍不住轻笑出声。
他记得她的小名叫恋恋。
这是云姐姐的孩子,是她和迟夙的孩子,却生得格外像她。
他想起他落入水镜之前那一幕,云霓双眼通红,脸上泪痕未干地朝他冲来,苦笑了一下。
如果可以,他当时就想将恋恋还给她,可是,那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根本就来不及。
他不在意狐族的灵脉,却不得不在意这个孩子。如果这个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云姐姐是绝对不可能原谅他的吧?
他可不想以这种方式让她记住他。
贺玄轻吸了一口气,慢慢运功疗伤,不敢再乱动。等伤疗得差不多,他可以行动时,小丫头也醒了。
她揉揉眼睛,看见陌生的环境,嗅到陌生的气味儿,肚中还空空如也,小嘴一瘪,忍不住害怕地哭了起来。
贺玄哪里见过这种阵仗,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他从来没照顾过小婴儿,只觉得她的哭声格外响亮,小鼻子红通通的,还一抽一抽地,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看得他一颗心都要化了。
可他哪里知道她是怎么了。
给她喂水,喝了两口就往外吐,吐得他满身都是,抱着哄,又一直哭,还一个劲儿地往他怀里钻。
好在,他袖子里还有几颗桂花糖。
用糖哄孩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贺玄取出水壶,洗干净手,利落地剥开最外层的糯米纸,把甜甜的糖块凑近小丫头嘴边,小丫头张开没长牙的小嘴嗷呜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
贺玄一愣,这是满月的孩子?
怎么跟小兔子似的,还奶凶奶凶的。
等他安抚好小丫头,走到门边,正欲打开院门之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目光落在门上贴着的小黑纸人上,他猛然退后——是狐族死士。
他被抓了不要紧,可他还带着恋恋。
狐族不在乎他的死活,只在乎这个孩子能不能唤醒灵脉,如果被他们抓住,他们不会放过恋恋的。
贺玄抱着恋恋悄悄逃离,他不仅不能利用水镜地域穿梭,也没办法用飞行法器,只能带着一身伤,一脚深一脚浅地逃离了小镇。
一路上不断有狐族死士的身影出现,贺玄几次被迫偏离行程,赶了一天一夜的路,直到薄日初生升之时,贺玄才找了一个空荡的山洞歇息。
他此时已疲劳至极,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了,就在他快睡着的时候,却迷迷糊糊听见小丫头醒了,还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声“饿”。
贺玄有点为难,可他又不是女人,更没有奶水喂给她,而且一路上都是荒山野岭、黄土飞沙,连棵草都难以见到。
他困得眼睛都睁不开,摸了摸小恋恋的柔软的黑发,嘀咕了一句:“我不是你娘,也没有奶水,如今你好歹也是登仙境的修为了,就当提前辟谷了吧。”
可小恋恋哪里管他这些,贺玄倒下时衣襟散开了少许,露出白皙的颈部和胸膛。
小恋恋饿了两天,早已饿的眼冒绿光,见状猛地钻进他的怀里,对准他胸前的一点一脑袋扎了下去。
奇妙的痛楚传来,贺玄面色通红地睁开眼,在察觉到怀中的小婴儿在做什么时,顿时又羞又恼,双手都不知该往哪放了。
小恋恋饿的厉害,可又吸不出来什么,急得哇哇大哭,一边哭一边咬,还一边喊着什么。
贺玄分辨半晌,才听出她喊的竟是娘,一时间脸都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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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4章 奇怪的男人
贺玄被小丫头这一通娘喊的头都大了。
他如今尚未满二十岁,在修真界看来,不过是个小少年而已,被恋恋这一通乱咬,羞得面色通红。
他一把把恋恋从怀中拽出来,脸色臭臭的:“我不是你娘!”
可小恋恋不管,她就是饿,梗着脖子就想往他怀里钻。
贺玄的脸更绿了。
他强打精神。
没办法,得先给她找吃的,不然他人还没送到,小丫头都饿瘦了,要是让迟夙那个护犊子的爹看见,还不得拿雷劈了他。
他记得方才路过一小片水泊,可能会有鱼,他把小恋恋的襁褓系在胸前,打了个死结。
在外面转了一圈后贺玄才找到那小水泊,水泊很清澈,也很深,他运气好,还真的让他捉到了两条巴掌大的鱼。
他熟练地杀鱼,去内脏,刮鱼鳞,又从百宝囊中找到一口小锅,煮起了鱼汤。
贺玄的心情有些复杂。
如今闹成这样,他是不可能回狐族了,不仅父母的仇没办法报,连妖界都没办法再待了。
若是……若是云姐姐再因此讨厌自己……
他的目光落在汤锅内滚沸的鱼汤上,久久出神。
鱼汤很快就煮好了,贺玄自己尝了一口,长眉不由得一蹙。
饶是他吃过许多苦头,还是不能喝惯这没有油和咸味的鱼汤,除了鲜点,还真是难以下咽。
可小婴儿早就盯上了这锅奶白的鱼汤,眼巴巴地看着,将小手指吮得发白,就差直接扑进锅里了。
贺玄没办法,只好抱着她喂她喝起了鱼汤,“有点难喝,你将就着喝吧,不喝只能饿肚子了。”
没想到这小丫头一点也不挑,还挺爱喝,就着勺子咕咚咕咚喝了小半锅,最后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咧开没长牙的小嘴,对他咯咯咯地笑起来。
贺玄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松了一口气。
这还是小丫头这两日来对他露出的第一个笑,果然有奶便是娘啊!
贺玄弯起嘴角,也露出了一个笑。
剩下的鱼汤他舍不得丢,连汤带锅一股脑地扔进了百宝囊中,走出这片大漠还得两日,权当是小丫头的口粮了。
小恋恋吃饱了,玩了会儿手指就开始昏昏欲睡。
贺玄将她放进胸前的口袋里,又背着她一瘸一拐地走回山洞,到了洞里时,小丫头彻底睡着了,脸上一派安详。
“怪我,让她失去你这么久,她一定很伤心吧?”
贺玄顿了一会儿,又叹了口气:“睡吧,很快,我们就能见到你的父母了。”
贺玄又走了两日,期间杀了五六个追寻他足迹而来的狐族死士。
在即将出大漠时,他又遭到了数十名狐族死士的围攻。
狐族死士是一种类似于傀儡般的存在,它们没有思想,不能交流,只听从大祭司的吩咐杀人。
此次不同以往,数十名死士将他围困在沙坳中。
风沙迷眼,遮天蔽日。
数十个黑影如群狼环伺,贺玄的心前所未有地紧张。
“恋恋,抓紧了。”
他伸手摸了摸恋恋的头发,又将兜着她的小布兜紧了紧,接着,抽出了扇中剑。
双方亮了武器,很快便厮杀在一起。
大漠之内灵力枯竭,贺玄身带旧伤,自然支撑不了多久,包围圈越来越小,无数剑光扑面而来。
正当他准备蓄力一挡时,身上旧伤发作,整个人眼前发黑,不得不踉跄着后退。
长剑携着煞气而来,比之前的力道更为猛烈。
贺玄暗道不好,正欲生生受住那股剑气。
恰在须臾之间。
大漠无穷无尽的暮色中,竟同时出现了另一道嗡鸣,刀风冷冽,势如破竹——
一刀斩碎了这抹剑光。
紧接着,一个男人裹着浑身魔气从天而降。
来人戴着黑色幕篱,单手持一把黑色长刀,周身魔气缭绕。魔气凝聚,浓郁得犹如实体,在冰冷的月色下,似伺机而动的幽灵。
狐族死士一愣,互相对视了一眼,对这名突然闯进包围圈的男人感到十分疑惑。
他不看贺玄一眼,孤身闯进了死士杀阵。刀与剑的碰撞令人眼花缭乱,伴随着刀刀暴击,十几名狐族死士一一倒下。
可一般的杀人方法不足以令这帮死士彻底死亡,他们又爬了起来。
男人身形一滞,似在沉思如何要将这些东西解决掉。
察觉到此人没有恶意,贺玄又提着剑加入了战斗中。战况愈发激烈,周遭的乱石都受到了波及,在刀光剑影中颓然坍塌,化为齑粉。
“狐族死士,弱点在于天灵。”他边打边冲那男人喊,“刺破天灵,灌入内力,直接捣毁灵核。”
男人微微点头,手起刀落,一刀劈开一名死士的天灵,灌入魔气,死士顿时惨叫一声,身体化作片片黑纸消散。
见这法子有用,男人没再犹豫,干脆快刀斩乱麻,两人齐心协力,不过片刻就将数十名死士解决掉了。
贺玄松了一口气,正要上前道谢时,只见男人刀尖一转,竟径直朝自己砍来。
“你发什么疯!”
贺玄恼怒不已,难道这人也是抢孩子的?他迅速后退,转身护住怀中的小恋恋。
刀风堪堪在他后背停下,贺玄肌肉都绷紧了。
男人沉声,声音沙哑冷漠:“你又为何抓了她的女儿?!”
“她?”贺玄迅速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你认识云姐姐吗?”
男人不回答,只强硬地以刀抵着他的后背,威压尽数释放,贺玄动弹不得。
他说:“把孩子交出来。”
贺玄一时摸不清他的态度,但也猜出他是友非敌,干脆坦白:
“我不能把恋恋交给你,我必须要将她亲手送到云霓神尊手上,如果你想抢走她,就杀了我!”
男人蹙了蹙眉。
说实话,他并不想见到云归晚和迟夙。
只是妖界小公主丢失这件事,闹得天下皆知,他碰巧得知,又碰巧救下了贺玄和这小丫头。
既然尘缘已了,他又何必管这些闲事。
他哼了一声,收回了刀。
威压消失了,贺玄回头,身后早已不见那神秘的黑衣男人。
贺玄想到那人浑身的妖气与魔气,又断了一臂,忍不住嘀咕:“好奇怪的男人。”
而小恋恋则趴在他肩膀上,睁大了好奇的眸子往他身后猛瞧。
入了人间的城镇后,狐族死士便失去了踪影,一连两日都不见有人来追杀他。
虽然觉得奇怪,但他也不敢大意,更不敢用飞行法器,只能租了辆马车,买了些羊奶和水囊,载着小丫头往北边赶路。
一路上平安无事,小恋恋也与贺玄熟悉了,不仅不再大哭着找爹娘,还学会了自己玩,甚至在贺玄疗伤的时候,老老实实躺在一边抱着水囊喝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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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林二的嘴,开光的鬼
如此行了三五日,两人就到达了离妖界不远的雁荡山。
雁荡山群山连绵,薄雾冥冥。
小恋恋突然害怕地钻进了贺玄胸前的布兜里,缩着小脑袋一动不动。
贺玄闭眼按剑,片刻后睁开双目。
他神色警惕地看了眼四周巍峨茂密的山林,快速做出了判断:“有邪气。”
是狐族大祭司的气息。
贺玄蹙紧了眉。
还真是追的死紧。
狐族知道他带着迟夙的女儿利用水镜脱身,既然路上抓不到他,干脆就在妖界入口附近堵他。
贺玄不能御空而行,因为这样无疑就成了活靶子,他选择带着恋恋潜入了树林。
林中草木参天,阴森异常。
恋恋睁着大眼睛,小手下意识地抓紧了贺玄的衣襟。
“嘘。”
他往恋恋口中塞了一小块桂花糖,对她说:“恋恋,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声,叔叔穿过这片山林,就能带你回家了。”
身为玄狐一族,年轻的贺玄十分敏锐,他化出妖相,头顶黑色的狐耳轻轻颤动,捕捉着周围的声音,身后的狐尾轻轻扫动,清理掉他留下的气味儿。
行了半柱香后,贺玄突然驻足,握紧手中颤动的长剑。
前方树丛簌簌作响,一人分开树枝挤了过来,贺玄手起剑光,正欲劈下,那人忙道:“贺玄!是我!”
贺玄一怔。
他收回剑,怒道:“游灵杉?你找死吗?!”
游灵杉凑上来,故意嬉皮笑脸:“看把你吓的。”
“你这样冲出来,我不把你一剑砍死就不错了。”贺玄斥责他。
“难为你还记得我。”
游灵杉又是一笑,“陛下和夫人吩咐我在此寻你,你一路上辛苦了,小公主便交给我吧!”
说罢,伸手就要去抱他怀中的恋恋。
然而下一刻,身畔陡然挥出一道刀光。
刺啦!
刀光漫天。
游灵杉被砍成两半。
贺玄大惊失色,他捂住恋恋的眼睛,“你这是干什么?”
他猜到这个男人一直在他身后跟着,可他没想到他竟然杀了游灵杉。
“这是我的朋友,你怎么能杀了他……”
男人收回长刀,说:“假的。”
“你说……什么?”
“我说——”
男人被质疑很不高兴,他转过脸看贺玄,漆黑的眼睛冷如刀锋。
“刚才那个人是假的。”
贺玄再次一怔。
身后突然有人大喊:“贺玄!小主子!”
两人回头,背生双翼的朱雀君正扑扇着翅膀朝这里飞来。
黑衣男人拧眉,再次毫不犹豫地提刀斩下。
黑气四溅,贺玄背过身,护住了恋恋。
“还是个假的。”
男人横起长刀,长刀上缠绕着魔气,魔气给出了指引,辨别出林中潜伏在各处的狐族死士。
这次,他不再等对方出现,直接抬起长刀,朝邪气萦绕的密林深处,于虚空一斩,黑气四溅。
“这里的人,除了你我,都是假的!”
*
晚晚察觉到妖界外有熟悉的气息,她激动地唤来朱雀,“是恋恋!贺玄带着恋恋回来了!”
灵玺剑君同时赶到,确认妖界外的雁荡山附近有恋恋的气息。
季闻笙、溯流光和妖界四君中的二君已随迟夙征讨长白灵脉离开,宫中只有朱雀君和玄武君在此坐镇。
晚晚一刻都等不了,吩咐朱雀等人前来接应,自己带着沐沐御剑而出,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程砚微立刻跟了上去。
紧接着,灵玺剑君也御剑而起,提前出发了。
朱雀招呼众人组队,见同时飞走了三个,气极怒道:“啊?!你们这些大佬们,仗着修为高,就如此任性吗?!”
朱雀、玄武、林宴和妙真四人追出妖界。
可雁荡山太大,众人难以辨别出恋恋的具体方位,待靠近山脉附近时,妙真皱了皱眉头。
她单手结印,朝雁荡山拍出一枚佛印,佛印快速消散,她道:“有妖气,是狐族!”
朱雀仔细观察这偌大的雁荡山,见眼前妖气冲天,脑海中灵光一闪,“糟了,是陷阱。”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巨响,西面的密林中蓦地腾起冲天烈焰。
两人迅速靠近,还不待近前,便远远瞧见程砚微和灵玺剑君与一帮狐族死士斗法。
四周不仅没有贺玄和恋恋的身影,连晚晚都消失不见了。
灵玺剑君手中剑光一闪,拦腰斩倒一大片密林,密林中密密麻麻地贴满了纸符。那纸符吸收了妖界充沛的灵力,逐渐膨胀,幻出了人形的怪物。
只是这些怪物,身上长满了血红色的肉瘤,像是变异的怪物,看起来极为膈应人。
四人一愣,心中一阵恶寒,这是什么鬼?
程砚微甩出一张焚火符,冲四人大喊:“别愣着,过来打啊!”
朱雀唰地一声抽出两把短剑,背生双翼,直接从肉瘤人头顶跃过,双剑一并,直接绞杀了一片。
灵玺剑君站在碎心上,干脆化出一柄长笛放在唇边吹奏,灵音如潮,如涛涛江水般将怪物们困在一处,又被玄武君尽数击杀。
林宴与那些肉瘤人近身搏斗,他武器淬毒,一刀下去,肉瘤人化为脓血。又一人袭来,幻出一张妙真的脸,不动声色地朝他扑来。
林宴一愣,“妙真……”
“林二!”
一侧的妙真一跃而起,手中化出一件法宝,银光如剑,朝“妙真”斩下。
妙真怒道:“你这个笨蛋,看清楚了!我在这儿呢!”
林宴轻抚胸口,心有余悸道:“谁知道这恶心人的玩意儿还能变成人?”
“我倒宁愿它们变成人,否则这副模样也太恶心了。”朱雀不忍直视,边打边吐。
“要说恶心,哪恶心得过钟罄竹?”
林宴拨弄手中的剧毒法器,朝那群肉瘤喷射了一排毒针,眼见着他们变成了一堆脓血,他冷哼一声。
“变呗!我就不信,它还能变成长着翅膀的钟罄竹!”
话音刚落,密林中就传来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动静。
“你们看!”
玄武伸手一指。
只见林中火光大盛,一个生着肉翅的人脸怪物蓦地从火光中腾空而起,他伸展双翼,几乎遮住了众人头顶的月光。
他扇动蝙蝠般的肉翅,长啸一声,山呜谷应,栖禽惊起,待瞧见脚下的众人,低头张嘴,喷出了一团巨型火焰。
“快闪开!”晚晚的声音紧接着传来。
众人来不及打量,立刻四散跃起。
那巨型火焰在地上炸开,将整片林子点燃,炽烈的火光燃起,众人终于看清了这怪物的模样。
那是……早已烂的不成模样的钟罄竹,虽然不知他是为何出现在这里的,但是显然,他没有神智,如今只是一副躯壳。
朱雀哼哼两声,挖苦道:“林二当家的,你的嘴开过光了吧?”
林宴:“……”
妙真冲上去踹了他一脚:“乌鸦嘴,你可别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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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6章 恋恋回来
灵玺剑君看着天上飞过的钟罄竹,微微蹙眉,“钟罄竹的尸体被偷了?”
因方才那一团火球,林子已然剧烈燃烧起来,众人无落脚之地,皆落在一处矮坡上。
晚晚手持天羽剑追了过去,天羽剑上环绕着冷冽的流光。她随手一击,那道剑气在空中划出一道银色光芒,将一旁的山崖划出一道笔直笔直的裂缝,掉落的石块正好砸在了钟罄竹身上。
钟罄竹再次喷出炽烈的火焰,在空中爆炸成一朵巨大的火花。
接着,众人又瞧见一团魔气举着长刀飞过,朱雀眼尖,“那是……前妖王!”
说罢就与玄武君飞身追了上去。
远处爆出无数火光,轰隆之声不绝于耳。
丛林中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程砚微猛然回头,目光落在抱着孩子的贺玄身上。
恋恋躺在他的臂弯中,睁着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嘬着小手指,淡定地看着她。
“恋恋!”
程砚微冲了上去。
恋恋看到程砚微,立刻弯了眉眼,将小手指从口中掏出来,伸手要她抱抱。
贺玄沉默着将恋恋递给她。
程砚微抱着恋恋好一番打量,小丫头不仅没瘦,反而还胖了些,一张小脸也是白白净净的,衣裳虽然有些皱,但也是整洁的。
看得出来,贺玄一路上都将她照顾的极好。
而他自己,则有些邋遢,衣摆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整个人脸色苍白,额发散乱,唯有一双如同小猫儿般的黑眼睛,透露着些许生机。
原本程砚微对贺玄还是颇有微词的,此时看到他这番模样,责怪的话也不忍说出口了。
程砚微抱着恋恋,一通话如竹筒倒豆子:
“贺玄,你们这段时间躲到哪里去了?我们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云姐姐整日担心不已,连觉都睡不好,就怕你们两个出什么事,你知不知道……”
他摸了摸胸前空荡荡的布兜,微微垂下眼睛。
“程姐姐,帮我跟云姐姐说声对不起。”
贺玄突然打断她的话,他低着头,摸出一块桂花糖塞进她的小手中,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他声音压得很低,说了一句:“都怪我。”
“如果不是我,恋恋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云姐姐也不会伤心难过……”
程砚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话恐怕是给他压力了,于是立刻解释:
“没有没有,这件事跟你无关,我也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长白狐族……”
贺玄不待她说完就立刻转身。
他微微侧身,漆黑的瞳仁映着火光,“程姐姐,你别说了,我无颜再见云姐姐,狐族大祭司和那个人,我会亲手解决。”
说罢,他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片狐族死士之中。
程砚微吃惊:“贺玄?!”
只见贺玄化出了妖身,竟是长白神秘至极的九尾玄狐,他从怀中不知掏出了什么法宝,咬破舌尖喷了一口血上去。
原本在林中打转的这些死士傀儡,立刻如老僧入定一般,陷入了静止。接着,如同被放了气一般,渐渐缩成一张纸黑色的纸小人。
最后,他化出一面水镜,带着那些成百上千,如黑蝶般纷飞的纸片,投进了水镜中。
而水镜中,大雪纷飞,白雪皑皑,正是万里之外的长白灵脉。
程砚微见拦不住贺玄,索性也不拦了,左右他要回长白灵脉,说不定还能与迟夙他们碰上。
她径直抱着恋恋踩上飞行法器,朝众人厮杀之处飞去。
……
众人受困于不知何时出现的一个极其玄奥的困阵,闪烁的流光浮现,将虚空染成一片紫红。
众人用尽办法,也未曾突破。
夜空中,晚晚的玉蝶到处飞舞,如果没有那几只恶心人的傀儡的话,这百蝶纷飞的一幕还是非常赏心悦目的。
可晚晚如今却盯着面前的黑衣男人出神。
“你是说,我当年在凌波湖畔救过的那个小男孩是你?”
这个黑衣男人正是渊烁离。
“是我。”
他一面回答她的话,目光一面落在不断化出分身的傀儡钟罄竹身上。
晚晚想了想。
她对这些事仅有一丝模糊的印象,但想起那会儿渊烁离离开后,迟夙惩罚她的情景,她还是违心地开了口:
“抱歉……我不太记得了。”
渊烁离冷淡地点点头,“嗯。”
“我帮你杀了钟罄竹,今后两不相欠。”
朱雀指配合沐沐烧死了一只钟傀儡,谁知道一转眼又不知从哪里钻出一只,还差点一爪子挠着他,他忍不住大喊:“夫人!这玩意怎么越打越多啊!”
晚晚笑了,指着这些血肉模糊的东西,道:“这么多具分身呢,你杀得完么?”
渊烁离却低声笑了笑,提着长刀就朝其中一个傀儡冲去。
他目的性很强,晚晚眯着眼看了片刻,才发现那具才是真正的傀儡,其他的都是纸人。
但纸人也需要有人牵制。
事实上,渊烁离低估了这混沌之力所化的怪物的战斗力了。
他之前见迟夙杀他很是轻松,没想到亲自与它对上,竟是如此难打。不仅刀枪不入,甚至形如鬼魅,往傀儡堆里一扎就找不见人了。
渊烁离不禁一个头两个大,怪不得他说要帮她杀了钟罄竹时,她露出那么一个笑容。
原来是早就看出来他不敌混沌之力。
渊烁离幽幽地想:他们之间的差距倒是越来越大了。
不,不是差距大,而是这俩人,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阿晚!”
程砚微传音给晚晚,“恋恋回来了!速战速决!”
晚晚听见传音,精神为之一震。
“渊烁离,你让开。”
渊烁离挑眉。
晚晚道:“赶紧刷完这个副本,我要哄我女儿去了!”
晚晚再次双手结阵,掌心中飞出大量玉蝶,玉蝶自带封印阵法,将钟罄竹的傀儡尽数包围。
先前受限的局势顿时扭转。
晚晚从高空跃下,手中化出迟夙的雷光鞭,折身便朝身后全力劈出三鞭。
一鞭比一鞭凌厉,剑气绞碎了天边的流云,将钟罄竹周身的防御尽数击破。
漆黑的夜空中蓦地飞来一把灵光璀璨的长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径直穿透了钟罄竹的傀儡之身。
傀儡的身体猛地一僵,再也动弹不得。
晚晚再次从空中跃下,天羽剑撕裂夜空,一刀斩在傀儡的天灵,灵力尽数灌入。
砰!
排山倒海般的剑意笼罩四野,空气中弥漫的,是令人窒息的、挥之不散的血腥气。
头顶的皎月散发出浑浊黯淡的幽光,将漫山遍野的血光映照得清晰可见。
晚晚收回天羽剑,转头便瞧见了程砚微怀中的恋恋,惊喜地扑过去:“恋恋!乖女儿!”
渊烁离头疼地捏了捏眉心:又欠了她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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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又欠我一次
恋恋之事已是尘埃落定。
这一趟奔波回来,恋恋依旧是老样子,还学会了叫叔叔,没事就捧着那个贺玄留给她的水囊玩。
晚晚问她想不想贺叔叔,小丫头总会一本正经地点头。但她还是太小,不懂得离别是什么意思。
风月楼离开了贺玄生意很是冷淡了一段时间,后来林宴捧了新的公子上来,可怎么也瞧着不如贺玄。
贺玄不告而别,晚晚倒是没有说什么,程砚微也如约将贺玄的话带到,知道他回了长白后,晚晚又传信给迟夙,要他多多照顾贺玄。
迟夙回传信说,贺玄在长白还有不少旧时支持他父亲的长老,他有了妖界的支持后打算直接推翻他叔父的暴政。
只是长白灵脉损毁严重,他得留在那里一段时间帮狐族修复灵脉。
谁知这一停留,便是三个月之久。
因着当初罗浮宫曾放言小殿下与小公主出生后就举行大婚,朱雀与玄武留在妖界时早已将一切都打点得当,甚至还买下了上次晚晚提到的那片宅子,并将其翻修了一番。
朱雀整日来回奔波采买,像个老妈子一样喋喋不休。
“小殿下与小公主已经两个月没见尊上了,陛下到底何时回来?”
“属下购买的礼服已经从秋装换成了冬装,陛下到底何时回来?”
“连万年老二的玄武都有了道侣了,陛下到底何时回来?”
晚晚没事时,便带着孩子去那宅子里住,亲手种上了许多花木,还有在夜间绽放的昙花。
宅子里人间气息浓厚,晚晚更是将当初留在灵剑峰的家当尽数搬了过来,最终装扮成自己喜欢,又或者是迟夙喜欢的样子。
晚晚去信与迟夙商量,希望婚礼在人界举办,只邀请相熟的亲朋好友参加,毕竟上次孩子丢失那件事给了她不小的阴影。
她环视着这座草木扶疏的小院,忽见点点零星小雪从空中飘落。
她伸手接住,小雪花落在她掌心,化了。
屋内透出点朦胧的微光,远处传来集市喧闹的叫卖声,旁的一户人家许是在蒸枣糕,香甜的气味格外好闻。
都已经开始下雪了啊,她的小兔子还没有回来。
晚晚走进雪中,坐在了院中的秋千架上。
天色微暗,北风从头顶呼啸而过。
迟夙一直都想要一个家,她想好了,就在这处民宅举办婚礼,请来最信任的亲朋好友,热热闹闹一场,最合适不过了。
她还打算在大婚之夜给他一个惊喜,说不定,以他变态的性格,他还会很喜欢呢。
而大婚之后就是新年,他们还可以一起过新年,一起守岁,一起吃饺子。
两个孩子第一次过年,一定会好奇的四处乱看。
还有饺子,她都没有在修真界吃过饺子,今年的新年,一定少不了她包的饺子。
到时候再将师尊和溯流光那两位孤寡老人叫来,对了,不能落下哥哥和微微,还有林宴小两口,朱雀他们辛苦了一年,也没道理不让他们尝尝这人间最美味的饺子。
这样满打满算又是一大桌子人,晚晚想了想,明日还是让朱雀再送个大餐桌过来吧。
晚晚从思绪中清醒,指尖被风吹的冰凉。
她突然就很想听到他的声音。
晚晚掏出怀中一枚精致小巧、四四方方的的玉制法器。
贺玄重新执政后,断断续续给孩子们寄来了许多玩物与吃食,这枚小巧的传音法器正是贺玄所赠,她与迟夙一人一枚,类似于现代的手机,不过也仅仅有通话功能。
她还是第一次用。
玉简亮了片刻后,里面传来喧闹的人声,还有晚晚思念已久的声音。
“晚晚?”
还是那么干净清澈的少年音,好听到能让耳朵怀孕,经过玉简传来,略有沙哑,更令人惊艳。
“迟夙,想你了。”
晚晚甜甜地笑着,脚尖勾着地面上的青砖,来回晃动秋千。
对面顿了一顿,轻轻笑了出来。
晚晚咬着唇,不动声色地想,连低笑都这么好听,她又忍不住开始想听一些少儿不宜的东西了。
他说:“我也想你。”
晚晚继续听着,听到他好像出去了,周围的人声低了下来。
他继续道:“遇遇和恋恋呢?想我了没有?”
晚晚也笑着说:“在宫里呢,很想你,总是找爹爹。”
迟夙饱含歉意的声音传来:“这次是个例外,以后不会离开你们太久了。”
雪有越来越大的趋势了,晚晚却不想离开。
她嗯了一声,又问:“长白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么?”
“处理完了。”迟夙的声音轻若流水,“我明日出发,后日就能回去了。”
“嗯。”
晚晚扣着秋千上粗糙的绳结,不再说话。
迟夙的声音更柔了。
勾得她心更痒。
“回去后,我们成亲好不好?用你喜欢的方式。”
“嗯。”
晚晚漫不经心地再次嗯了一声,迟夙却察觉到她似乎话中有话。
静了一会儿,他问:“为什么不说话?”
晚晚张嘴,想说,我这里下雪了,不知怎么出口的话就变成了——
“我想听你娇
喘。”
“嗯?”
迟夙显然也是始料不及,疑惑的声音传来,暗夜中,他的音色格外撩人。
“啊不——我是想说,我这里下雪了。”
迟夙沉默了一下。
晚晚恼怒自己精虫上脑,口不择言,一巴掌拍到自己的嘴上,“啪”地一声传来。
“怎么了?”
晚晚:“……有蚊子。”
玉简内再次沉默。
晚晚想,她真是蠢死了。
两人都不再说话,即便如此,晚晚还是能听见他若有若无的呼吸声传来。
连呼吸声都这么好听,撩得她心尖直颤。
同时她又想,这玉简的质量真好,回头可以搞个批量化生产。
晚晚等了半天,正要开口问他在做什么,就听见他说:
“……这里有人。”
晚晚一怔:“什……什么?”
“姐姐不是说,要听我娇……”
他顿了一顿,声音放柔:“喘吗?”
晚晚老脸一红,原来他听见了。
磨蹭半晌,她说:“……那你寻个没人的地方。”
“或者落个结界。”
既然他已经听见,晚晚毫不掩饰自己老色批本质。
“给我听。”
迟夙仍旧轻轻地笑,开始提要求:“那,好处呢?”
晚晚握紧手指:“就……就你想的那样。”
他道:“好。”
片刻后。
他媚若含糖的声音传来,似讨好般在她耳边呼气:“姐姐,想你。”
以下是不可描述。
晚晚闭上眼睛,想象到他温热的脸颊凑近她的耳朵,气息若有若无的撩拨,她像被他用神识定住,紧张到脚趾蜷缩,快要窒息。
晚晚睁眼,手心已经出了汗。
她快要被迟妹妹撩到腿软。
真是个小妖精。
他在那头轻笑:“姐姐,你又欠我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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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回来
昨晚调戏了迟夙以后,晚晚可算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的迟夙又化身成了迟妹妹,不管是咬耳朵,还是揉尾巴,都会泪眼迷蒙地喊着姐姐不要。
晚晚觉得自己都快成了变态,尤其喜欢听他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毕竟三个月没见了,她真的太想他了。想挼他的耳朵,揉他的尾巴,想看他为她情难自控妖化的模样。
好在,两日后他就能回来了。
之前他不在时,晚晚还有事做,一天安排的满满当当,如今他就要回来了,她却忍不住紧张,做什么都跑神。
在走神中打坏了程砚微两个丹炉后,程砚微终于忍无可忍,撵她到一旁坐着喝茶吃果子。
孤寡老人灵玺剑君借口留在罗浮宫照顾孩子等待溯流光归来,林宴和妙真再次启程云游四海,程砚微一直没回灵剑峰,季闻笙要处理灵剑峰事务,每隔十天半个月就要来看一次程砚微,回来后两人就关着门酱酱酿酿好久。
所以平日里,程砚微除了炼丹就是逗弄孩子,或者看着晚晚摆弄那面虚空镜。
晚晚找到了书中世界和现代世界来往的通道,但时空旅行需要足够的能源支撑,毫无疑问,苍元玉就是那个神秘的能量来源。
迟夙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苍元玉的力量再次被传得神乎其神,长白灵脉起死回生,狐族领地春回大地,一片生机勃勃,成为名副其实的仙山洞府。
其他仙门羡慕不已,往妖界跑得更勤了,甚至开始招收一些妖族弟子,声称会一视同仁,以向妖界示好。
因迟夙特殊的炉鼎属性,修真界不知有多少女修在惦记着他,渴望与其一度春宵。
特别是在狐族,迟夙的美名更甚贺玄,不仅女狐妖,连男狐妖都对他倾慕不已,甚至自荐枕席。
毫无意外的是,迟夙一律拒绝,甚至还将那些人打成重伤。
于是,有人不知怎么得知贺玄曾经做过小倌这件事,开始脑补出一幕妖尊陛下抛弃云霓神尊,为爱追妻千里,市面上还流传了各种以两人为蓝本的纯爱话本子。
这种话本子,连程砚微手中都有两本。
不过这些都影响不了两人之间的感情,晚晚知道,他之所以会对贺玄出手相助完全是因为自己和孩子。
程砚微收拾完东西,坐下喝茶。
“听到了吗?外面的传闻越来越离谱了,再传下去,迟师弟与贺玄连孩子都要有了。”
晚晚不屑地笑笑:“不可能,我才是他最爱的女人。”
程砚微托着下巴看她,打趣道:“作为妖尊陛下最爱的女人,你最大的感受是……”
晚晚拈了颗葡萄丢进嘴里,幽幽叹气,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哀怨地说:“……腰疼。”
程砚微:“……”
小遇遇和小恋恋都长大了不少,爬的速度越来越快,父亲不在,罗浮宫里又没有其他人,晚晚索性解了两个孩子的妖法禁制,每日就陪两只人形兔宝宝玩耍。
两个小家伙可爱极了,在罗浮宫享受着众星捧月般的待遇,还有源源不断的礼物送进来,光是玩具屋内就堆着数不清的精巧小玩意儿和小玩偶。
到了晚上,晚晚照常哄两个孩子睡觉。
两个孩子一人抓住晚晚一根手指,在她轻柔的歌声中闭上了眼睛。
晚晚凝视着孩子们乖巧的小脸,又捏了捏他们的小耳朵,盖好了小被子。
“睡吧,知道你们想爹爹了,还有一天,你们就可以见到爹爹了。”
晚晚睡不着,站在庭院中看雪,想迟夙,想他此刻在做什么,他回来的日子越近,她便越忐忑,满心都是那种青涩的悸动。
雪越下越大,一天一夜未停。
晚晚脑海中浮现的都是与他相识后的点点滴滴,一张白纸的迟夙,情不自禁索要亲亲的迟夙,到后来为了她敢与天道争锋的迟夙。
尽管已经过去百年,她的少年永远可以为她展现青涩暧昧的一面。
在雪地中站了好久,晚晚才转身回到自己的寝殿。
在关上门的瞬间,晚晚察觉到寝殿中有人。
她微微蹙眉,“谁?!”
话音未落,身体蓦地被人从背后抱住,熟悉的幽昙气息裹挟着冰冷的寒气闯入鼻腔。
腰随之被滚烫的大手紧紧掐住,一路上移,轻轻巧巧地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转头。
晚晚的目光落在那一双熟悉至极的红眸中,纤长若冰雪般的睫毛下,她的影子错愕。
身后之人喉结滚动,嗓音低哑轻唤:“姐姐,想你了。”
他的呼吸轻柔地洒在她的耳后,激得皮肤上浮起点点红晕。
晚晚看着他,疑惑:“迟夙?你怎么……”
话都未说完,炙热的吐息就已经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
看到魂牵梦萦的那张脸,他再也忍不住,低头狠狠地吻住她的唇,熟悉的甜香,熟悉的柔软,都让他全身的血液都为之燃烧。
晚晚被他有力的双臂锁在怀中,几乎动弹不得,不过几个深吻,她的身体就软成了水。
晚晚一向不喜欢被动,顺势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与他热烈纠缠到一起。
她的手撑住门板,感受他凌乱又滚烫的吻落在自己的耳后和脖颈,呼吸难以自控地发烫。
“昨晚那么肆无忌惮地勾引我……”
他惩罚般地咬她的耳垂,含糊问道:“现在可以么?姐姐。”
三个月没有见面,这还是他们自重新在一起后间隔时间最长的一次分别。
他想要她,胸中剧烈燃烧起思念她的烈火,几乎要灼伤他的骨骼和血肉。
挂了玉简后的迟夙几乎失眠一整夜。
先前的三个月,两个人有什么事情都用传信符商量,他自认为自己不是个重欲之人,平日虽然想念她,但还不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可昨晚,他第一次摆弄那个小东西,也是第一次从传信符以外的地方听到她的声音,还是还原度非常高的声音。
她要求他喘
给她听。
虽然知道她脑海中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但他还是会去满足她,就当是哄她开心。可谁知,这一闹就过了火,就有点收不住。
她甚至还不断地给他点火:
“想亲亲阿怜的耳朵。”
“想揉揉阿怜的尾巴。”
“还想小迟夙了。”
“更想你,想的都快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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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我最好骗了
挂了玉简后,他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夜,天快亮时,他站在冰天雪地中冲了个冷水澡,随口留了句口信给白虎君,召来炽渊烈凰就离开了长白。
人间正是严冬,他冒着风雪,不停地赶路。如同每一次归来那样,他几乎是马不停蹄,第一时间闯入寝殿找她。
他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唇不想离开她,裙子被他一层一层地推了上去,他的手也覆盖上她。
晚晚只觉得腿上一凉,难道他就想在这里?
神识探到不远处的人声,于是开口:“不行……”
话还没说完,鼻子一痒,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小小的动作制止了他,他回过神来,看到自己肩头尚未融化的雪,想到她刚生完孩子不久,于是恹恹地放下手中的衣裙。
忍住心中翻腾的欲望,迟夙将她横抱起来往殿内走去。
晚晚以为他想回床上,便勾住了他的脖子,谁知他竟抱着她来到暖炉边。
迟夙把晚晚放在椅子上坐好,便退后两步,三下五除二脱了半湿的外袍。
晚晚看他:“你干嘛?”
“我身上有雪。”他一边脱一边往浴殿中走,“你刚生产完不久,身体弱不能受寒,等我一下,我洗个澡。”
殿内水声响起,片刻后,他光着脚,身上随意披了一件白色长袍走了出来,坐在她身边擦头发。
他的长发还在滴水,热气熏得他脸色微红,连唇色也格外鲜艳,眼尾挂着一抹慵懒。
晚晚看得有点呆住,突然对上他的目光,掩饰性地眨眨眼,站起来,拿了一块柔软的棉巾帮他擦头发: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迟夙抬眸看她:“还不是因为你。”
“我怎么了?”
“你说你想我想的都快疯了。”
“开玩笑而已。”晚晚笑着看他:“你怎么这么好骗?”
迟夙仰头看她,桃花一般的眸子浅浅弯着,冲她一眨眼。
“是啊,我最好骗了,所以姐姐,你千万别欺负我啊。”
他的声音如含糖一般,带着一丝邪邪的坏,温热的吐息和好闻的体香让她心尖颤颤。
晚晚揉了揉耳朵,脸开始发烫,努力一本正经:“胡说,我怎么会欺负你……”
眼神却忍不住往他那盛世美颜上瞟。
他头发有些湿漉漉的,几滴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顺着线条流畅的下颚滑过冷淡的喉结,再随着吞咽的弧度,慢慢地往下滚,没入了他衣领深处。
他的皮肤是那种冷白色,此时刚从热水里出来,染了一层淡淡的粉,整个人看起来禁欲又漂亮。
晚晚的喉咙有点干,三个月没见,他似乎变得更加秀色可餐起来。
窗外风雪交加,室内暖意融融。
“孩子们都睡了?”
他用法力将长发烘干,轻盈如雪的长发散在身后,晚晚抽出头上的发带帮他松松绑了起来。
他不好好系衣带,领口大敞着,衣下风光若隐若现,不仅胸前的道侣之契,连他有几块腹肌都被晚晚数了遍。
晚晚回神:“睡了。”
迟夙有些遗憾:“那明日再看他们吧,我们先睡。”
晚晚低下头,有些害羞。
他站起来,微微俯身看她:“晚晚,你还记得你之前答应过我什么吗?”
晚晚低头否认:“不记得。”
又开始耍赖。
迟夙笑了一声,“晚晚,你答应我那么多次,难道以后每次都要耍赖吗?”
晚晚无语地看他,她也不想耍赖啊,谁让他刚才……
明明是那样纯然无害的脸,偏偏眸中的欲色深得吓人,像要吃了她。
晚晚有点后悔,为什么要答应他那种没头没脑的要求?按照她以往的经验,上了他的贼船哪有这么容易下来?
“我……我只是还没恢复好而已。”
迟夙点头,没再说什么,伸手将变成鹌鹑的她抱起来,回到了两个人的大床上。
迟夙帮她褪去披风,揽着她的肩膀,将她按进自己的怀中,就在晚晚以为他该做点什么时,只听他说:
“姐姐,睡吧。”
晚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就睡了?
明明刚才回来时还如狼似虎的,这会儿怎么就这么乖巧了?
晚晚翻来覆去,开始摊煎饼。
迟夙倒是雷打不动,仰面躺着,呼吸均匀。
他闭着眼睛,眼尾下垂,蜿蜒出一条好看的弧度,银色的睫毛根根分明,肤色冷白,更显五官清丽柔和。
晚晚盯着他看了半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昨晚他在她耳畔的轻,喘,于是,她忍不住上前,碰了碰他的唇。
迟夙睁眼看她,将她抓了个正着。
长睫挑起,眸中勾起一抹笑意:“姐姐还要么?”
晚晚撑着身子,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这坏蛋,诚心捉弄她。
“要!”
“为什么不要?”
晚晚翻身趴在他身上,一双漂亮的杏眼亮晶晶的:“你知道外面是怎么传你跟贺玄的吗?”
“……”
迟夙脸色顿时阴了下来。
晚晚笑意盈盈:“你不会湾了吧?”
迟夙轻哼一声:“这个……刚才,姐姐不是清楚了么?”
晚晚嗔怒:“少来!”
他点点头:“嗯,那不要了……”
晚晚捏住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小样儿,还跟我玩欲擒故纵呢?”
他乖乖配合着她的动作,一张脸人畜无害,眼神单纯,语气认真:
“没有,明明是你失信在前的。”
失信,其实也不算失信吧?
如果有个好的借口的话。
她玩心大起,捏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皮肤被她的手指捏出红印:“所以就是生气了?”
他语气淡然:“没有。”
“还说没有。我都闻到了。”
她低下头,呼吸喷在他脸上,咬住他的唇,使劲儿亲他。
他渐渐地呼吸急促,情不自禁地回应她。
浅粉毛绒的兔耳从银发间钻了出来,立得笔直。
晚晚看了他一眼。
很好,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温热的吻缓缓往下游走,锁骨处突然被咬了一口,伴随着湿润的亲吻。
耳畔的吐息声更重。
晚晚顿时得意起来,又亲了亲。
她问:“最后问你一遍,要不要?”
“要……”
他声音已经哑到含丝了,尾音颤颤勾人。
晚晚继续。
胸口起伏加重,抱着她的手禁不住用力,紧紧地掐着她的腰,再开口时,嗓子已经彻底哑了:“姐姐……”
他咬着牙,控制着自己:“你不是说,不可以吗?”
“骗你的,可以了。”晚晚亲亲他的脸,手探下去揉他毛绒绒的尾巴,“今晚好好奖励你好不好?”
迟夙喉结滚动了几下,一个“好”字尚未来得及说出,就被她以吻封缄所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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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0章 小混蛋
小兔子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床下纯良小白兔,床上无良大狼狗,晚晚的腰酸的仿佛都不属于自己了。
等第二天天亮时,晚晚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一脚把小兔子踹下了床。
“小混蛋!你不是说一次吗?!”
迟夙眼中含笑,睫毛轻眨,大狼狗秒变黏人无害小白兔,星星眼看着她:“姐姐,是一次啊。”
这表情要多纯良有多纯良,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她要是信她就是傻子。
晚晚认为的一次,是真的一次。
迟夙眼中的一次,就是从脱下衣服到穿上衣服。
但晚晚这一天一夜似乎没机会穿上衣服。
如果知道他说的“一次”是这种情况,她一定不会轻易答应他的。
“迟夙,你太过分了。”
晚晚将自己紧紧地裹在被子中,露出一张桃花般的小脸,杏眸潋滟地怒视着他。
他起了身轻轻走近,再缓缓弯下腰,悬空在她的上方。
迷蒙的银发散落,他赤裸的上身皆是她咬出的齿印,开在青年白皙的皮肤上,像雪地里落满了红梅。
“姐姐不讲理。”
双臂撑在她脸侧,眼睛盯着她的眼睛,眸中皆是缱绻和笑意。
“怎么能怪我过分,明明是你先要我命的。”
他话中有话。
晚晚无语,在那个时候,他说过的话一股脑地冲进脑海。
饶是晚晚脸皮再厚,也忍不住别过脸不敢看他:“不理你了。”
说罢就真的转过身去,抱紧被子,背对着他,任他怎么闹她,她都不肯再回头。
“真的生气啦?”
他低下头,亲吻她红透的耳朵,一边撒着娇:“姐姐我错了,不如你罚我吧!”
晚晚扭过头,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他漂亮的喉结上,那里有她的吻痕,就像盖了章一样。
“怎么罚?”
他说:“再欺负我一次好不好?”
晚晚:“……”
他低头,气息压了下来,昙香再次入唇。
缠缠绵绵,如窗外雪纷扬。
*
朱雀忧心忡忡地来到含雪宫,盯着两扇紧闭的房门下不了手。
自家尊上自打进了寝殿就没再出来过,这都快过晌午了。虽然任何男人都不想自己在那种时候被人打扰,可炽渊之主求见,事不宜迟啊!
四君你推我我推你,最后抽签决定由未经人事的朱雀前去敲门。
朱雀是四君中年纪最小的,也最得迟夙看重,用苍彧的话说就是:“即便他听见了什么不该听的他也听不懂。”
于是,在三君的暗中催促下,朱雀硬着头皮走到了房门前。
他弓起食指,深吸了一口气,正要敲门,只听自家尊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这里还疼吗?”
紧接着又是云霓神尊的声音。
“疼,疼死了。”
“那我给姐姐吹吹。”
“吹你个大头鬼……”
朱雀屏息凝神。
过了一会儿。
女子哼哼唧唧的声音响起,自家尊上温柔小意的声音也跟着传来——
“舒服吗?”
“酸……”
“揉揉就不酸了。”
朱雀白净的一张脸蹭地红透了。
受话本子影响,朱雀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他忍不住将脑袋贴到了门上,想听清楚两人到底在做什么。
这时,门突然被拉开,朱雀一个趔趄,差点跌了进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抬头就对上自家祖宗审视的目光,“朱雀?”
偏偏这位祖宗,连衣裳都不好好穿,敞着衣领,胸前深深浅浅的都是些暧昧的痕迹,刺得朱雀连忙垂眼。
他他妈现在想自戳双目还来得及么?!
朱雀摸了摸鼻子,掩饰性地轻咳一声:“陛下,炽渊之主来了。”
小祖宗高冷地点点头。
接着他转身回房。
朱雀听到云霓神尊的声音传来:“谁啊?”
祖宗答:“一只不懂事的鸟儿。”
朱雀:“……”
迟夙离开前,抱着老婆好一阵温存:
“姐姐,你再睡会吧,我叫人给你炖了汤,你醒来后多喝点,暖暖身子。还有,不许出去玩雪啊,就跟孩子在屋里玩,我现在有事要处理,晚上等我啊姐姐。”
到了晚上,晚晚将两个孩子抱过来一起睡,迟夙回来时,就看见自己的床和自己的老婆被两个小兔崽子霸占了。
两只小崽崽快半岁了,看见爹爹十分激动,一边奶声奶气地叫爹,一边扑上去叭叭叭亲个不停,迟夙被哄得心花怒放。
先前迟夙还有兴趣陪着两个小兔崽子玩,可这俩小家伙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折腾到半夜都不睡觉。
于是,大兔子开始发出灵魂拷问:
“你们什么时候睡觉?”
“你们怎么还不睡觉?”
“你们为什么不睡觉?”
“你们到底睡不睡觉?”
“不睡觉就滚出去!”
眼见着亲爹的脸色越来越黑,小兔崽子们就开始往娘亲怀里钻,钻来钻去要喝奶。
小家伙两只小手捧着饭碗,小嘴吧嗒吧嗒吸着,眼睛还瞧着父亲,那小模样,别提有多欠揍了。
迟夙黑着脸半宿,耐心地等着,在两只兔崽子闭眼的瞬间,一道结界落下,换到了旁边的小床上,一把将老婆搂进怀里,眨巴着红红的兔子眼,可怜兮兮地说:
“姐姐,我也要。”
晚晚瞪他:“要什么要,你几岁了?”
他化出兔耳,故作萌态:“一岁。”
晚晚无语,没见过这样没脸没皮的爹。
结果,迟夙神清气爽,晚晚又腰疼了好几日。
晚晚对他的战斗力感到害怕,从此以后,一到晚上就落下结界,紧闭房门,严令他禁止回房。
*
新年将近。
两人的大婚定在新年之前,正好小遇遇和小恋恋都已经半岁,可以说不少话了。
日子还是灵玺剑君敲定的,据说是千年一遇的黄道吉日,诸事皆宜(事实上是某只血气方刚的兔子馋老婆,等不及了)。
时间紧迫,一切都有条不紊地忙碌起来。
人间的小院装点的喜庆十足,大红喜字,龙凤红烛,盛放的茶花,全都是按照民间夫妻成亲那一套布置的。
街坊四邻瞧见这家人准备办喜事,都跑来帮忙,又正值新年,晚晚这一趟又收获了不少热心街坊的土味年货。
晚晚打算把自己当成普通人从罗浮宫出嫁,便跟迟夙说随意弄弄就好了,结果,这话传到了四君耳朵里,就变成了什么都要用最好的。
于是,拳头大小的夜明珠跟不要钱似的装点了整座万妖城,城内的地面上铺满了名贵的流仙毯,普通修士光是走在上面都会增加修为,争相竞放的月昙花摆满了万妖城的每个角落,连城内的乞丐都换了一身新衣。
整座万妖城都笼罩在一股欢天喜地的氛围中,处处忙碌,处处洋溢着欢声笑语。
林宴与妙真回来了,剑无渊一家子也匆匆来了妖界住下来,等两人大婚时好观礼。
季闻笙和溯流光带着灵剑峰的长老们也来凑热闹,带来的满满一车的贺礼,只是灵玺剑君刚露面,就被溯流光拉进屋里比剑了。
众人对两人的关系心知肚明,便也默契地不去打扰。
晚晚、程砚微、褚灵均和妙真四姐妹忙前忙后,像一只只转个不停的陀螺,大婚那日的菜式,点心,酒水,全都要仔细过目,一点都不肯放松。
这场空前盛大的典礼吸引了所有的人前往,万妖城客栈爆满,住满了修真界的客人,连贺玄都千里迢迢从长白赶了过来。
原本晚晚只想安静地举办一个民间的婚礼,这下子所有人都知道妖尊陛下过两日要大婚了。
待所有的事情敲定,晚晚便进入了备嫁状态,就等着罗浮宫举行封后大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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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姐姐,我来娶你了
大婚这日。
从晨间起,万妖城上方就飞来许多生有金红色羽毛的鸟儿,久久盘旋,如流火一般绚烂夺目,漫天红霞如织如锦,一直持续到黄昏之时才消散。
晚晚在妖仆们的精心服侍下,沐浴、熏香,被洗得白白嫩嫩香喷喷,紧接着,妖仆们举着盛放各色物品的托盘站成一排,程砚微则亲自托着一个金色托盘喜滋滋地走了过来。
她今日也梳了发髻,描了眉眼,换了衣裳,一身低调的礼服衬得她容色更加妍丽,又丝毫不抢新娘的风头。
她神秘兮兮道:“阿晚!快掀开看看!”
“什么啊?”晚晚说着掀开绸布,华光乍现,一件璀璨夺目的礼服映入眼帘。
晚晚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礼服,忍不住伸手拿起,将它抖落开来。
礼服之上绣着金色的月昙花,片片红羽如火,边缘洒金,如云如雾的红纱堆叠垂落,缀着数只金蝶,精工细作,华贵难言。
程砚微笑着说:“这是炽渊之主送来的镇渊之宝——瑶光羽衣,是迟师弟特意为你准备的,取花恋蝶之意,快换上看看吧!”
晚晚对这件嫁衣也是爱不释手,很快就在妖仆的服侍下换好了衣裳,紧接着又戴上了凤冠、耳铛,腰间再佩以双佩、香囊。
环佩叮咚,珠帘轻响,待她从珠帘后缓缓步出时,惊艳了满屋子的人。
少女冰肌玉骨,媚态天成,唇不点而朱,眉不画而翠,眉目潋滟旖旎,发间珠翠流苏层叠,叮铛作响。
她周身红云笼罩,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锁骨,细腰盈盈一握,花瓣般的裙摆垂落,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金蝶,长长的拖尾如凤尾,行走之间,高贵如神女。
晚晚也很惊喜,这件嫁衣精致程度就不说了,最难得的是,除了颜色,款式竟然同现代的大拖尾婚纱相似极了。
想到迟夙前段时间总找季闻笙商量什么,晚晚就忍不住微笑,心中甜如蜜。
褚灵均和妙真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进来,正好瞧见晚晚的嫁衣,惊叹声此起彼伏,连两个孩子都破天荒地开口称赞:
“娘亲好漂漂哦……”
“麻麻好看,麻麻好看……”
众人大笑起来。
小遇遇和小恋恋也被装扮一新,换上了新的小衣服和精致的头饰,他们要陪同娘亲参加婚礼,看见娘亲高兴,自己也乐不可支。
……
妖族向月而生,典礼便在晚间举行,又恰逢月圆之夜,万妖城内的月昙花盛开如雪,连传说中的姻缘神木也再次开了花。
万妖城装扮的很是漂亮,五光十色的小灯被悬挂在树梢屋檐,流淌出片片霓虹,重阁楼宇好似九天宫阙,在夜明珠的点缀下,莹莹生辉。
城内店铺林然而立,处处披红挂彩,热闹非凡,更有千家灯火、万盏明灯点缀,九天星河如雨落,人间灯火竞争辉。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妖尊陛下要迎娶云霓神尊,早就占好了位置翘首以待。
随着天边阵阵仙乐传来,众人知道,他们的妖尊陛下来了。
先到的是云霓神尊的聘礼。
在乐修卖力吹奏的欢快曲声中,天边飞来数辆镶金嵌宝的白鹿仙车,箱笼满载,优雅前行。
楼间的修士与百姓们伸长了脖子往里看。
箱笼里装满了名贵的聘礼,灵石法器,名剑法衣,绫罗绸缎,珠宝玉石,被漫天的月华一照,华光闪烁,灿烂夺目。
不仅如此,还有万妖城与三界的统治权,甚至海外几十座仙岛皆作为聘礼赠予她。
身着妖宫服饰的男女站在仙车旁,笑容洋溢,手提花篮,向路边的围观人群抛洒鲜花和喜钱。
车队所过之处,芬芳馥郁,留下满地的花瓣。
万妖城百姓从未见过如此盛景,纷纷驻足观望,孩子们追逐着白鹿仙车,一边抢着地上的喜钱,一边大声喊着:“陛下大婚,迎娶神尊,早生贵子,百年好合!”
道路两旁聚集了众多仙门世家,修士们见此情景也是议论纷纷。
“听说,这不是普通的封后大典,也不是普通的道侣大典,是陛下想以民间的仪式,迎娶云霓神尊呢!”
众人被妖界的财力征服,女修们则艳羡不已地看向立在城墙上的那道身影。
季闻笙与晚晚站在城楼上观望,见此情景也是大为震撼,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迟夙讨好起妹妹来竟也有这么多花样?
同时他又觉得心在滴血,早知道迟夙这么有钱,当初就不该把所有的家当都送出去。
大概看出了季闻笙所想,晚晚轻笑,“哥哥放心,等哥哥娶嫂子的时候,妹妹一定不会让你丢人的。”
季闻笙噗嗤一笑:“算了吧,这些都是他送给你的,到底是他的心意,你自己留着吧。”
“这些东西我几辈子都花不完呢,哥哥的前世为我付出了那么多,今生该享享妹妹的福了。”
季闻笙很久没有听到晚晚提起前世,乍然听到,还愣了一下,“你们打算回现代去生活吗?”
“我想带迟夙和孩子们回去看看。”晚晚嘴角含笑,“顺便去见见父母,告诉他们我们的奇遇,哥哥若是想回去,只能等下一次了哟~”
季闻笙摇摇头,宠溺地看了一眼她:“你们度蜜月,我去掺和啥?不如把遇遇和恋恋留在这里,我带着,你们好好玩一玩。”
晚晚觉得这主意不错,正要拍拍哥哥马屁,忽闻天边传来一声遥远的凤鸣,万妖城的钟声响起,云霄之下,仙乐连绵不绝,余音袅袅。
晚晚极目远眺。
高天皓月之下,一只火凤凰从遥远的夜空中飞来,金色的光芒照亮了大地,在空中划出了一道长长的流光。
炽渊烈凰充当驭车神兽,驾驶着一辆美轮美奂的仙车。仙车之内,一道挺拔的身影立在那里,面孔隐在流火之中,半明半暗。
离得近了,众人才清楚地瞧见他的全貌。
青年身姿如玉,银发如雪,一袭红衣炽烈如火,整个人气质出众,风仪出尘。
他容颜妍丽,眉目如画,眉心朱砂灼灼,一双红眸璨然,睥睨间有种高不可及的清冷风姿,绝对不是凡人所能肖想之人。
众人的目光如海般汇聚,呆呆地看着那宛如神祇般的男人,半晌回不过神。
四君郁闷地看了看自己费尽心思准备的礼服。
同样是穿红,可就跟自家尊上差远了,几人突然就觉得,人靠衣装马靠鞍这句话一定是用来骗马的。
炽渊烈凰落地,收起羽翼。
山呼海啸的欢呼声传来,迟夙走下金凤鸾鸟仙车,深深地看着站在姻缘神木之下的红衣少女。
少女面上浅笑氤氲,眉眼弯弯,明艳动人,恍若神女下凡。
明明是月色动人,花瓣和着雪花又慢慢悠悠地飘了下来。
繁星如灯,月华如昼。
迟夙弯唇一笑,眸间亦是光华流转。
姐姐,我来娶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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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2章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长街之上人潮涌动,万妖城一片灯火通明,姻缘神树上点缀着各色彩带,如花团锦簇,云蒸霞蔚。
灵玺剑君与季闻笙程砚微等人站在晚晚身后,算是作为娘家人送嫁了。
看着这一幕,季闻笙鼻头一酸,忍不住道:“妹妹,他若欺负你,尽管跟哥哥说,哥哥替你教训他。”
晚晚轻笑出声,点了点头。
程砚微笑道:“你还不知道迟师弟如何宝贝阿晚的吗,怎么舍得欺负她呢?”
灵玺剑君也笑:“当初我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我给他们算过,他们俩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溯流光不甘寂寞地哼哼:“师兄,那你怎么不给咱俩算算呢?说不定师弟我也是你的命中注定呢?”
迟夙已走到晚晚身前。
晚晚看着红衣俊朗的迟夙,眼波流转间忍不住娇嗔道:“等你好久了。”
他怔怔地看着他的少女,心中被甜蜜的欢喜所充满。
“晚晚。”
他轻声唤她,像唤一个不敢相信的梦。
“从第一个千年到第二个千年,我都没能找到你,如今我找到了,也等到了,我很高兴。”
他单膝跪下,拉过她的手。
“晚晚,我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但我会学,你多教教我。”
晚晚咬着唇,面色微红,顾盼之间,眸中星河滚烫。
“嗯。”
他弯唇,低下头,吻她的指尖,吻她的指节,吻她的手背,一寸一寸,虔诚无比。
他仰起头看她,身后银发轻舞。
“谢谢你爱这样的我,谢谢你拯救了一个本该无可救药的我。”
他说:“我永远属于你。”
“我也是。”
晚晚弯下腰,唇擦过他的耳畔,来到他的唇边,轻轻地吻他。
“我爱你,迟夙。”
妖修们见此一幕,更加卖力地吹奏。
长长的嫁衣如倾泻的霞光,被青年牵着手,走上了仙车,两个孩子随之被送了上去。
“砰砰砰——”
头顶绽起了五光十色的焰火,点亮了整片夜空。
炽渊烈凰张开翅膀,驾驶着仙车缓缓驶向天际,妖修们欢呼雀跃,恭祝声此起彼伏。
“祝陛下和神尊白头偕老,百年好合!”
“陛下大婚,普天同庆!”
“陛下和云霓神尊早生贵子!”
修士们亦被这种热烈的气氛感染,不由得嘴角带笑,以灵力击入夜空,绽起各色烟火,以示祝福。
许多年后,这场盛大的婚礼,仍旧被三界之人津津乐道,广为流传,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回到了人间的小院,两人在灵玺剑君的主持下走完了婚礼仪式,被双双送入了洞房。
而接下来的流程就简单了,只要结完发,再喝完合卺酒,两人就是夫妻了。
晚晚化出一柄剪刀,剪下了两人的两缕头发,一缕墨黑,一缕银白。
她手指灵巧,将两缕发编在一起,编成了同心结的模样,放入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里。
迟夙接过来,将其贴身收藏。
晚晚挑眉,端起两杯澄黄的酒液递给他,笑意盈盈:“该喝合卺酒了。”
勾颈相交,酒液入喉,众人起哄。
礼成。
两个孩子在闹半晌后也被舅舅抱走,四君和溯流光等一众老家伙喜欢看热闹,赖着不肯走,灵玺剑君佯装发怒:“走走走,看什么看,别耽误我徒弟洞房!”
众人散去后,温馨的房间内就剩下两个人了。
窗外白雪皑皑,屋内红烛高照。两个人影交叠,室内气温升高。
迟夙挑眉看她:“你确定?”
晚晚点头,“我特地喝了酒壮胆,所以,今晚,我要在……”
她指了指他的胸前,扬起下巴:“上|面。”
晚晚补充:“你若配合的好的话,我还有一份新婚礼物要送给你。”
迟夙点点头。
他没意见,反而还有些期待,期待她加在身上的那层障眼法下的东西。
晚晚费力地拉起层叠的裙摆,抬腿跨坐在他身|上,开始明目张胆地占便宜。
他的衣领很高,流光溢彩的蝴蝶领扣精致可爱。
他戴了她亲手编织的耳坠,毛绒绒的小兔子头顶明珠,憨态可掬,长长的流苏垂落,显得他的颈修长白皙。
更像迟妹妹。
微弱的醉意驱使,她目光迷离地吻他。
他的唇间有残余的酒液,盈盈烛火下,泛着诱人的色泽,她辗转品尝,陷入他编织的梦里。
他有着冷白色的皮肤,力道稍微加重就会红,天生就适合蹂|躏的皮肤,有着无可言状的甘美。
她对他施|虐,舔|吻,看他颈间的红渐渐弥漫扩散,像极了今日他来迎娶她时,染红了天空的霞光。
“姐|姐,别光顾着亲我。”
他的唇突然凑到她耳边,微微偏头,发丝拂过她的脸颊,微凉。
“解|开我的扣子。”
他吐气如兰,呼吸里如同埋着小勾子,明明是纯净的面孔,话语却极度诱惑。
他是雪做的少年,干净纯粹又惹人遐思,让人无端端想要弄脏他。
晚晚的腿开始发|软,心头砰砰跳,身体如置身火焰。
他的脸近在咫尺,纤柔的长睫如深岩覆雪,眸中却幽深得烫人。
他抬眸看她,乖巧的眼睛在催她,催她脱去他的衣服,催她解开他的枷锁,催她赐予他自由。
晚晚垂下眸子,去慢慢解开他的衣扣。
啪嗒。
精致的蝴蝶领扣被解开了。
缓缓滑动的喉结露出。
他嗓音微哑指挥她:“继续。”
手指顺势向下。
第一颗。
他好看的锁骨露出,如夺命的刀。
第二颗。
玉色有力的胸肌上,道侣之契红光闪烁。
第三颗。
第三颗还未解开,她身上的喜服已经被他轻松扯落。
迟夙嫌她动作太慢,直接抽掉了她的腰带。
晚晚心头一惊,“别……”
迟夙手指微动,层层禁制解除,“你在身上结了一层什么障眼……”
话还未说完,他就愣住了。
随着玉蝶的消散,眼前少女的轮廓逐渐清晰,她头戴毛绒绒的兔耳发夹,同他发间的兔耳如出一辙。
粉嫩软萌的兔子装,瞬间捕获了他的心神。
他的手指抚过那柔软的兔耳,再寸寸滑落,落在她的脸颊,落在颈间的蝴蝶结上,再接着往下……
最后,他捏住了那团毛绒绒的小尾巴。
他眸中含笑,“这就是姐姐送给我的新婚礼物?”
晚晚抬眸,睫毛颤抖。
她看见他眼中的欲色滔天,仿佛要将她吞吃殆尽。
这个时候,晚晚才意识到,他首先是个男人,其次才是个妖精。
虽然她很想做一只软萌的小兔子,但如今想想还是算了吧,她甚至有点后悔自己准备的这个惊喜了,不知道她现在把自己变回去还来得及么?
“是你夸下海口的。”
他抓住她欲逃离的手,翻身将她ya在大红色的床面上,吹气如兰:
“你在害怕什么?”
“小兔子?”
事实证明,礼物不仅仅是用来拆的,还是可以用来吃的。
她被他里里|外外地宠爱,浑身上下都沾染了他的气息。
“你还未……还未脱|衣……”晚晚仰头挣扎。
“不急。”他的吻如雪落,气息不稳,“我快要死了,姐|姐先救救我。”
晚晚迷迷糊糊睡着,梦见她与迟夙回了现代,在现代举行了一场婚礼,梦中的他西装革履,眉眼情深,为她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
晚晚想起,他最爱背着她在雪地里走,走到人间去看雪,再紧紧握着她的手,说,如果做个凡人,他一定要生生世世都与她走到白头。
晚晚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间。
迟夙下意识抱住她,唇间含含糊糊,腻腻歪歪:“姐姐,亲亲我……”
做梦也不忘要亲亲。
晚晚无奈地笑,这个要求必须满足他,谁让他是她的小兔子呢?
于是,缠绵的吻落下,安抚了可怜巴巴的他。
晚安,迟夙。
晚安,我的小兔子。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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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章 番外之寻找国民男神「粉丝篇」
“都9点了,那个小帅哥怎么还没出来?”
小八看了看手机,扯了扯头顶上的遮阳帽,遮住眼角的一抹骄阳,“再不出来,我就要再涂一遍防晒霜了。”
“早跟你说了要跟我这样穿才不会晒黑,你不听。”
香奈儿推了推鼻梁上的遮阳墨镜,又将防晒口罩仔细拉好。
小八扭头,看着装备齐全全副武装的香奈儿女士陷入了沉思。
“香香,这套你穿到伊斯|兰原教旨最严重的地区,人都得给你打个满分。”
香奈儿在墨镜下翻了个白眼,“姐妹,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只要白不死,就往死里白!”
小八摸了摸小肚子上的肉肉,嘀咕了一句,“我只听说过,只要瘦不死,就往死里瘦……”
住在春江路高级公寓内的香奈儿和小八每天早上都能看到一个高大帅气,气质慵懒的美少年出来丢垃圾。
两人在娱乐公司工作,平日里的工作很闲,比普通人都闲的那种,挣得也不多,每个月三千块钱的工资,甚至都不够给她俩的玛莎拉蒂加油的。
两人的家庭是世交,两人更是臭味相投,最大的爱好就是挖掘民间小鲜肉,一个是骨灰级颜狗,誓要发掘出一位国民男神;一个是顶级腹肌狗,誓要摸摸国民男神的腹肌。
春江路的公寓是大平层,还是江城唯一的全自动化智能小区,入住这里的人非富即贵,既低调又有钱,又以年轻人居多,所以在这里看到美女帅哥的概率就跟看到路边的花草一样。
两人自认为阅男无数,见遍这江城所有的美男子,凡夫俗子早已不能入二人的眼,也曾发出江城再无美男的感叹,没曾想,出去丢个垃圾的功夫,就让她们遇到了一位堪称神颜的美少年。
他拥有一头星星般漂亮的银色短发,忧郁而深邃的眼睛,五官如工笔画般精致,饱满的红唇微抿,整张脸糅合了纯欲和无辜两种特性,看人的时候无比凉薄又漫不经心,让人欲罢不能的同时,又怎能不令人蠢蠢欲动。
于是,她们在瞧见那个丢垃圾的美少年时,顿时惊为天人。
为此,两人不惧骄阳,风雨无阻,已经在树丛中蹲点好几天了。
眼看着快十一点了。
香奈儿被晒得头晕眼花,正要说“他是不是不出来了,不然咱们撤吧”的时候,一道修长的影子慢悠悠地从公寓的落地大玻璃门里出现了。
他上身套着一件普通的白色字母t恤,脖子上挂着一副黑色耳机,露出的手臂坚实有力,正拎着一袋垃圾。
他的皮肤也很白,泛着玉色的光泽,下身穿着深灰色运动裤,可他的腿太长,裤子便显得有些短,行走间露出一截玉色的脚腕。
小八眼尖,兴奋地拍着香奈儿女士的肩膀喊:“来了来了!”
“看见了看见了!”
就在香奈儿举起手机,正准备大拍特拍时,忽然瞧见他身边出现了一位肤白貌美的小姐姐。
小姐姐也是个神颜,微卷的棕色长发披肩,右脖颈上纹了一只振翅欲飞的红蝶,脚上趿拉着一双小兔子凉拖,穿着吊带长裙,裙子上印满了黄色的柠檬,搭配她白皙的肌肤和苗条的身材,也是充满活力的美少女一枚。
两人手拉手,从电梯间走出来,亲昵地说着话,不时轻笑出声。
又不知他说了什么,小姐姐嗔怪地看他,美少年唇角带笑,看着她的眸子都如同落满了星光。
两人一同走出来,男生便将手中分类好的垃圾放入指定的垃圾桶内,又擦干净了手,才来牵小姐姐的手。
两人牵着手聊着天从香奈儿和小八身前的灌木丛走过,目不斜视。
“姐姐?”香奈儿一愣,摘下眼镜。
她觉得这小姐姐看起来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问道:“这两人是姐弟?”
“不是。”
小八笑得贼灿烂,“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姐弟恋,姐弟恋玩的就是禁忌,就是心跳,就是刺激!”
“原来不是真的姐弟。”
香香把玩着手中的墨镜,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陷入深思。
小区内环境清幽,鸟语花香,自动灌溉系统正在浇花,晚晚和迟夙路过时,喷头自动停止喷水,待两人走过,才继续工作。
迟夙觉得很好奇,盯着看了半晌,又来回走了几次,确认它真的是智能的,才满意离开。
晚晚捂着嘴偷笑,“好啦,别玩了,我们走吧,我都饿了。”
迟夙回头,冲她弯眸一笑:“遵命,姐姐。”
半个月前,晚晚通过虚空镜的能量转换,和迟夙一同回到了她生前住过的房子中。
两个空间的时间流速不一样,晚晚回到家中时,现代世界才过去十几天。
她在雪山遇难一事还未传扬开来,所以她的身份证等各种信息仍旧有效,唯一让她头疼的就是迟夙的身份。
哥哥离开后,她所有的关系都失联了,如今便是想托人给他办个身份证都找不到合适的人。
没有身份证寸步难行,即便她想带他出去玩都不太可能,更别提让他成为他在这个世界中她法律意义上的丈夫了,为此,她常觉得愧疚。
但迟夙毫不在意,他甘愿窝在家中,学习现代人的生活方式,适应那些智能机器,为她洗手作羹汤,事事亲力亲为,将她照顾得如同尊贵的小公主。
到了晚上他更是精力充沛,化身黏人的小奶兔向她求爱,到底是蜜月期间,晚晚又不能真的让他吃素,所以两人整日都在家里胡闹。
浴室、阳台、客厅、厨房,还有楼梯、落地窗前都给晚晚留下了难以磨灭的记忆……
咳咳,跑题了。
晚晚过去有晨跑的习惯,可自从与迟夙在一起,晨起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她觉得她如今就像被圈养了一样,吃饱了睡,睡好了被迟夙吃。
她害怕自己会习惯这种被他养成废物的生活,忍不住拉着迟夙出门想要换换心境。
迟夙根本就不在意自己能去哪里,最重要的是要跟她在一起。
江城是一座古城,风景优美,人情古朴,现代化建筑与历史的厚重结合的极好,也是晚晚最喜欢的城市。
他们的目的地是小区附近的一条极富特色的美食步行街。
出了小区门,晚晚递给他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把帽子戴上,再把口罩戴好。”
迟夙闻言乖乖照做。
可她明显低估了迟夙对路人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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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4章 番外之迟夙被要微信「粉丝篇」
即便是戴着帽子戴着口罩看不见脸,可他那一头在阳光下闪着极光颜色的短发及充满优势的身高和长腿也令路人频频回头,频频拍照。
@熬夜看书不掉头发:今天偶遇一枚神颜帅哥,大家注意看他的头发,是银色的!还有他的眼睛!是红色的!像不像熬夜看书后的我?[得意][图片][图片]
@清心寡欲懿懿子:[图片]腰真细,腿真长,除了脸看不到,身子以下全是腿!我说谎了,我一点都不清心寡欲,我爱小奶狗![流口水][流口水]
@七七是四十九呐:求助:如何自然地不引起帅哥女朋友反感地看帅哥?[图片]
迟夙不太习惯有人用法器一样的东西对着他。
他低垂着睫羽,薄唇微抿,忍不住握紧了晚晚的手。
晚晚扬唇一笑,轻轻地捏他的手指安慰他:“别紧张,大家只是觉得你好看,才想给你拍照。”
迟夙低头看她,星眼月眸,无害到令世界都变得柔软:“那姐姐觉得我好看吗?”
“好看。”
晚晚真心夸赞,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阿怜比娱乐圈里任何一位小鲜肉都要好看,好看到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忍不住想亲你。”
他低下睫毛,好像害羞了。
迟夙不懂什么叫娱乐圈,也不懂什么叫小鲜肉,他只知道,自己需要在她眼中,永远是最好看的。
“我不喜欢她们拿那个东西对着我。”
他眨眨眼,声线放软,“但如果姐姐亲亲我,即便被拍到也无所谓。”
晚晚没有办法拒绝他。
迟夙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世界,本能中还是有些不安的,而他寻求安慰的方式便是向晚晚索吻。
晚晚自然也从不会让他失望,与他接吻,本身就是一件极为享受的事情。
特别是他总会装乖巧,装可怜,又如此引人注目,就越发让晚晚想要可怜他。
她就站在那棵香樟树下,看阳光透过枝叶,落下明明暗暗的光影,她在清淡的樟脑气息中,摘下两人的口罩,踮起脚尖,仰起下巴。
迟夙捏住她的下巴,低下唇。
不同于以往,这次他接吻的时候,与她唇齿厮磨,缱绻缠绵,呼吸如晴空落雪。
他的侧脸很美,睫毛扬起的弧度诱人,他的眼睛望进她的眼眸深处,此时无声胜有声。
一个吻,竟给了她一种天荒地老的错觉。
@闷油瓶子家的暖暖:哦买嘎!这是什么神仙颜值![馋]可惜我已经有老公了呜呜呜呜……
@犬之会:一言不合就开车,我喜欢!姐妹们,双击加关注,我给你们来个现场直播![色][图片]
@爱吃辣椒的张素素:救命!救命!我也想要小奶狗弟弟,突然get到了??[图片][图片]
@人间香奈儿y:[视频]好纯!好欲!有图有真相!
“我们去吃冰淇淋。”
进入美食街后,迟夙仍旧沉浸在那个美妙的吻中,晚晚则拉着他到一家装潢粉嫩的手工冰淇淋小店前排队。
“乖一点,我去前面看看。”
晚晚想去看看冰淇淋的种类,便让他在这里先排着。
他看到所有的人都低着头,手中拿着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在上面点点点,又或是两根线堵着耳朵,神色淡漠。
在家里时,晚晚也经常捧着这样一个小东西玩的入迷,有时甚至连饭都不吃。
他无聊的时候,她就给他一副耳机,给他放音乐听。
他觉有时自己可能失宠,可她又会放下手机来挑逗他。
正想得出神间,一道女声传来。
“小哥哥,可以加个微信吗?”
迟夙看过去,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女孩儿正眨着大眼睛看着他。
他本能地想要冷漠以对,目光落在正在前面询问的晚晚的身影上,想起晚晚曾说,要他试着融入这个社会。
“我没有……”迟夙不懂什么叫微信,看着女孩儿手中像玉简似的小方块,想了一下,“手机。”
女孩儿一愣,心被他的声音击开裂开一道缺口。
她目光落在他脖颈间的耳机上:“小哥哥,你不愿给我微信也不必拿这种理由来搪塞我吧?”
现代人怎么可能没有手机呢?
女孩儿的声音有些大,引得周围人都对他们注目。
迟夙微微蹙眉,心中本能反感,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女孩的同伴小声嘀咕:“萌萌,这个小哥哥好高冷,你确定你能赢么?”
女孩儿没理她的同伴。
她对他如雪般清冷疏离的气息蠢蠢欲动,亦不愿在同伴面前丢人,便试探性地问他:“那小哥哥有没有女朋友?”
如果换做以前,这个女人绝对没有第二次开口的机会,因为,在她不怀好意出现在他面前时就会被他杀掉。
可如今这里是晚晚的世界,是个法治社会,他要遵守她的规则,不能给她添麻烦。
迟夙不愿理她,拿起耳机堵住了耳朵。
音乐缓缓流淌,隔绝了外界的所有声音,这个时候他才恍然,原来这个东西是这么用的。
“小哥哥,交个朋友呗!”
女孩儿的长相属于可爱挂,双马尾在脑后轻轻晃荡,格子裙摆随风飘扬,神态天真,不依不饶地缠着他。
周围有人看不下去了。
“帅哥有女朋友了吧,刚才我看他还跟女朋友接吻呢。”
女孩儿故作天真,“怎么办?我只是想单纯地要个微信,单纯的想要跟他交朋友而已。”
“不给你微信又如何,法律可没规定别人必须要跟你交朋友。”
晚晚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语气不善。
迟夙见她回来,扯落耳机,目光黏她,软软唤道:“姐姐。”
女孩儿惊讶地看着二人,“你们是姐弟?”
小哥哥看起来不过十八岁,而这位姐姐,看起来比他大。
晚晚斜睨着她,“我是他老婆。”
女孩儿眼中流露出不信的目光。
晚晚手中拿着两个冰淇淋,一只香草坚果脆,一只草莓巧克力派。
她将香草坚果脆递给迟夙,朝那女孩淡淡地笑了笑,“我们是姐弟恋,谢谢。”
女孩儿仔细打量她。
对比她的青涩,这个女人像一颗成熟的水蜜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诱人致命的芬芳。
不仅皮肤比她更透更亮,连胸部,都比她大了不知道多少倍,最令人艳羡的还有她的细腰和长腿。
自打她出现起,四周的小哥哥们的目光便都落在了她身上。
而少年的手,正环住她的细腰,眼中的占有欲极强。
双马尾少女自惭形秽,拉着同伴悄悄退出人群。
晚晚见帽子和口罩都遮不住他昳丽的容貌,索性摘下他的帽子和口罩,
“她们不是爱看吗,那就让她们看个够。”
“反正你也是属于我的私人物品,谁也抢不走那种。”
他低下头轻笑,笑得露出梨涡,“嗯,是你的。”
正在这时,晚晚瞥见街道上一位从头到脚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伊斯兰风打扮的女士冲她招手:
“嗨!向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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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番外之微博效应「粉丝篇」
“阿霞?怎么是你?你回国啦?”
晚晚一眼就瞧见了伊斯兰女士身后的时尚女郎,惊喜地叫出声来。
阿霞是她曾经的好邻居兼好闺蜜,后来阿霞出国,两人才断了联系。
“回来啦!”阿霞也很开心,小跑过来把晚晚抱了个满怀,“宝贝儿~我可想死你啦!”
“怎么只认出阿霞就没认出我?”
伊斯兰女士踩着雷厉风行的步伐走到晚晚面前,摘下面罩和墨镜让晚晚辨认。
“晚姐,你还认识我么?”
“你是香香?”
晚晚从遥远的记忆中搜寻到一张与面前的女孩儿相似的脸。
晚晚和哥哥住棚户区的时候,邻居家有个胖乎乎的可爱小妹妹,名字叫香香。
她与阿霞和香香经常在一起上学玩过家家,后来香香的父母回来,将她接走了,从此以后,她们就再也没见过。
香奈儿疯狂点头,看着她身旁的神颜小鲜肉不禁热泪盈眶,还记得她就好啊,记得她才能开展下一步,幸亏阿霞是她的顶头上司,说不定这个月能多赚五千块钱油钱。
四人寒暄了一阵,又找了一家川菜餐厅坐下,打算边吃东西边叙旧。
与此同时,微博和某音上已经开始有了大量关于迟夙和晚晚的街拍转发:
@卖奶茶的景行:刚才神仙姐姐来我店里买冰淇淋了,姐姐真的好美好温柔,整个人自带仙气那种。所以,店长决定将本店的招牌冰淇淋换成香草坚果脆和草莓巧克力派,转发本条微博,可享神仙情侣同款冰淇淋和线下消费8折优惠!
@我爱顾飞:刚刚有个妹子骚扰神仙弟弟,话里话外茶香四溢,真让人下头,[呕吐]不过生气的神仙弟弟我也好爱![色]
@你猜我猜你猜不猜:转发求偶遇神颜情侣,拜托!//@星辰大海尽在眼中:吉兆!看到这条微博十七秒之内转赞你会有惊喜出现!蹭蹭神仙情侣的热度[图片][图片]
@喜欢李美人的易子:我太爱熬夜看书了,这张脸简直就在我的xp上跳舞!呜呜呜~//@熬夜看书不掉头发:今天偶遇一枚神颜帅哥,大家注意看他的头发,是银色的!还有他的……
@爱吃栗子的小咸鱼:我发誓,他的唇一定是我见过的最好看、最饱满、最让人有想亲吻欲望的唇!不知道小姐姐亲他时是什么感觉?好想体验一下[色]//@人间香奈儿y:[视频]好纯!好欲!有图有真相!
@雪幻星辰:转发微博,跪求太太曝光定位!//@犬之会:一言不合就开车,我喜欢!姐妹们,双击加关注,我给你们来个……
@犬之会:[定位]江城光谷步行街张妈妈在成都冷吃串串(光谷店),姐妹们冲啊![图片][拼搏]
阿霞点完冷串串,将菜单递给晚晚,晚晚看了一遍,悄悄划掉了一道菜,又加了两个菜。
阿霞仔细打量了一番她面前的少年。
刚才离远了看时只觉得这少年贵气非凡,眉目清冷,周身如笼罩着一团仙气,连他身边的向晚,都如自带滤镜一般,美好的不似真人。
如今离近了看,更是惊艳,不但眉眼精致如画,还生了一张女人看了就想吻的唇!
以她的职业敏感度,如果将他们俩好好包装,推上本期综艺,说不定能让他们番茄娱乐起死回生。
她朝香奈儿投去肯定的眼神。
香奈儿不禁得意。
于是阿霞打趣道:“向晚,你真行啊,什么时候找了一个这么如花似玉的小奶狗,这颜值,简直吊打那些一线流量小生!”
晚晚尬笑:“山里捡来的。”
香香睁大眼睛:“晚姐你逗我呢?就他这气质,山里能捡到?如果不是用钱砸出来的我以后跟你姓。”
晚晚哈哈大笑:“你不已经跟我姓了么?”
从聊天中晚晚得知,阿霞回国后与人合伙创办了番茄娱乐,香奈儿如今就在她的手下打杂。
晚晚对香奈儿小姐能出来上班表示十分震惊,毕竟香香家境优渥,便是一辈子不上班都不愁吃喝。
阿霞笑道:“香香她哪是来上班的?她就是为了方便自己看小鲜肉来的。”
香奈儿不好意思:“费总,您别把我说得跟色狼似的。”
晚晚轻笑,又仔细打量香奈儿:“香香,你如今变了好多,真漂亮。”
香奈儿看了一眼脸色没什么波澜的迟夙,摸了摸脸有些羞涩。
“哪比得上晚晚你,你从小就生的漂亮,上中学时就有好多男孩子喜欢你。”
话音刚落,香奈儿就看见向晚的男朋友抬眼看了她一下。
她忽然觉得脖子有点凉,连忙补充:“不过他们谁也没能追上你就是了。”
服务员过来上菜,一边磨磨蹭蹭地摆盘一边偷看迟夙,香奈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服务员面色通红地才离开。
离开后的服务员躲在过道中火速发了一条微博:
@爱吃爱情土豆泥的曹龙:确认神仙情侣在张妈妈在成都(光谷店)姐妹们速来!
冷锅串串种类繁多,干煸肥肠香气扑鼻,夫妻肺片和毛血旺麻辣鲜香,跳水蛙肉质鲜美,辣子鸡红艳艳的辣椒看得晚晚食指大动。
书中世界饮食虽然健康,可这巴蜀滋味儿难寻,回来的十几天内,晚晚也自己做过麻辣火锅,迟夙对辣味的接受度还不错,就是吃的不多。
晚晚涮了一把素串串放到迟夙的盘子里,又将一份特意为他点的蔬菜沙拉和冰粉推到他面前。
“是吗?”
晚晚不太记得了,那个时候她只顾着学习,根本就没想过那些有的没的。
“是啊,只是你不记得了而已,前几天班级群里还说起你呢。”
阿霞凑近她,悄声道:“你知不知道,最近群里都在传,传你在梅里雪山失踪了。”
迟夙听到这句话,手中的筷子顿了顿。
他转头,看见晚晚的唇边沾着红油,便拿过湿巾帮她轻轻擦拭。
晚晚微微扬起下巴,习惯性地任由他将唇角擦干净。
“呃……没有的事。”
她的确失踪了,确切地说,她是死亡并穿越了,还被天道捡到,送到了迟夙身边。
香奈儿看着这美好的一幕,悄悄举起手机,拍了一张没有露出两人的脸的照片,接着,她打开微博:
@人间香奈儿y:[图片]看到他们,我才发觉这就是爱情最美的模样[爱心]
发送成功后,香奈儿正准备关闭微博,突然看到消息图标和粉丝图标的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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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番外之麻辣兔头「粉丝篇」
阿霞见晚晚似乎不愿多说,也没有再问。
这时,串串店内突然涌进来大拨客人,四人身边的空座几乎都要占满了。
@顾蕴冷:打卡!我是第一个![图片]
@如初见雪:难以想象我居然见到了真人!!!男神和女神出道我一定追![图片]
@搞笑和爱情都tm是我的:弱弱地问一句,我能做男神弟弟脖子上的那副耳机吗?[色]
@向往书中情:天啊!我是不是在做梦,姐妹们快踢我一下![图片][图片]
@我爱顾飞:鹅呵呵呵呵呵心愿成真,我要笑出鹅叫了。[图片]
@宇宙第一拜金:斯哈斯哈斯哈斯哈,球球了,别吃蔬菜了吃我吧!
晚晚喝了口冰可乐,扫了一眼人群:“这家店生意真好。”
几人没有在意,自然也就没发现这些人脸上异常兴奋的表情。
“姐姐。”迟夙伸手拿过了晚晚面前的冰可乐,“你不能喝冰水,会肚子疼的。”
“我就喝一次。”晚晚想要夺过。
迟夙将可乐放到自己的另一边,唇角轻弯,眼中尽是宠溺:“姐姐乖乖听话,晚上回去有奖励。”
“你又骗我,但凡有奖励最后便宜的都是你自己。”
迟夙右手撑脸,手肘抵在桌上,侧脸看她,“姐姐不也很喜欢吗?”
四周顿时一静。
晚晚气急败坏:“阿怜!”
迟夙眨眼,乖乖软软地叫了一声:“姐姐。”
微博热度持续发酵:
@薯片小姐:男人会撒娇,女人魂在飘,哦天呐!小奶狗一下就戳中了我的心巴。
@犬之会:[直播中]我想请桓桓、何炅和汪涵站在我身后,今天晚上我是v神。但是此刻在这个舞台上,他~是我的神!!!评委们,拜托!!!
@最爱于夜大大的文:woc我应该怎么评论显得我不那么变态呢?[思考]
这边。
晚晚抱着迟夙推过来的玉米汁,小口地抿着。
阿霞问:“坐了半天,还不知道你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呢?”
迟夙抬眸,长睫落下淡黄色的灯光,声音冷冽如清泉:“你好,我叫迟夙。正义有迟的迟,夙心无声的夙。”
原本就安静的环境顿时落针可闻。
“这名字好可。”
旁边有窃窃私语声传来:“这声音也太好听了吧?”
“对啊,自带特效。”
“迟夙?”
阿霞托着腮,将迟夙上下打量,“这个名字好特别啊,有一种玄幻小说大魔头的感觉。”
晚晚:“噗……”
阿霞和香香又同晚晚说起了过去的事情,知道向笙去世了都很惋惜。
迟夙专心致志地听着,听到她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由哥哥抚养长大就觉得她很坚强,怪不得她总能带给他安全感,原来她本就是一颗小太阳。
不过,这颗小太阳,以后也将由他守护。
“你俩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办婚礼?”
晚晚表情有点为难,虽然她很想跟迟夙领证,但他没有身份证。
“我想……”
晚晚看了一眼身旁默不作声的迟夙,低声对阿霞说:“我想先给他办个身份证。”
“身份证?”阿霞一愣,“他……他是黑户?”
香奈儿也睁大眼睛,看迟夙如同看外星人,“这年头,还有人没有身份证?”
晚晚神情真挚地点头,“我跟你们说了他是我从山里捡来的。”
还真是山里捡来的啊?她也经常去登山,怎么就没这运气?
阿霞放下筷子,“迟夙,你不是汉族吧?”
迟夙淡淡回答:“嗯,妖族。”
妖族?瑶族?
她明明听到他说妖……
而且他有一头不染杂质的银发,还有一双奇异的红眸。
看起来就像是兔子成精了,可光电总菊规定建国后动物不许成精,阿霞被自己的脑洞吓到,试探性地问:
“少数民族?”
晚晚想了想,妖族,应当也算少数民族吧,于是点头。
阿霞思索半晌,解锁手机,翻开微信,点出一个群,噼里啪啦按了几个字。
爱吃薯片的小费霞:小墨斗?在不在?[我要暗鲨你]
爱吃薯片的小费霞:墨总,你局里有人吗?上个户口没问题吧?[笑脸]
爱吃辣椒的张素素:墨总在蹲坑。[小声哔哔]
爱吃薯片的小费霞:人生自古谁无死,墨总拉屎都不用纸。
闷油瓶子家的暖暖:留取丹青照汗青,墨总就是一小文青。
片刻后。
卿墨以晟:……有事喊墨总,无事小墨斗,[鄙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去哪鬼混了?
爱吃薯片的小费霞:[图片][图片][图片]
爱吃辣椒的张素素:卧槽!我老公!
闷油瓶子家的暖暖:卧槽!!我二老公!
卿墨以晟:卧槽!!!我的摇钱树!
爱吃薯片的小费霞:弟弟是少数民族,没有户口本和身份证,上不了节目。
卿墨以晟:没问题。
卿墨以晟:这都不是事儿。
卿墨以晟:一定要邀请他们来参加我们最新一档的综艺!!!
卿墨以晟:谈成了,奖励你们部门一人一百年svip!!!
爱吃薯片的小费霞:[星星眼]成交。
放下手机,阿霞对晚晚展颜一笑,“放心,这事儿包在姐妹身上。不过——”
她又看看天人之姿的迟夙,简直就像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
“你们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公司新打造的一档寻找国民……国民老公的综艺节目?就当帮姐妹一个忙啦~”
“综艺?”
晚晚对有生之年还能进综艺可是相当期待的,左右是一档情侣综艺,她觉得还是挺新鲜的,立刻就表现得极有兴趣。
阿霞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活动内容和规则。
晚晚征求迟夙的意见。
迟夙笑得宠溺:“我都听姐姐的,只要能跟姐姐在一组。”
香奈儿露出星星眼:“好宠,好羡慕!”
“那好,咱们就这样说定了,两天后,我派小八开车来接你们,到时候直接去摄制现场。”
阿霞起身准备结账,习惯性看了眼桌面,“哎,我点的老妈麻辣兔头呢?怎么没上?”
说着就要叫服务员。
“老妈麻辣兔头?”迟夙突然出声,“是什么?”
香奈儿立即热心介绍:“老妈麻辣兔头是这家店的招牌菜,可香了,用新鲜兔头,一卤二炸三炒,三道工序必不可少……”
迟夙脸色还未变,晚晚却开始紧张了,推着两人就往前走。
“兔兔这么可爱,怎么可以吃兔兔?是吧?走吧走吧,今天我请客,我去结账。”
“阿晚,你确定?”
阿霞被她推着走,忍不住回头问她:“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啃麻辣兔头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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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番外之上热搜
麻辣兔头事件过去后,迟夙倒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他只是在两人单独走在一起时,幽幽地问她,是否除了他还吃过别的兔子。
晚晚跟他解释,在人类的世界中,兔子也是食物链其中的一环,她以前不知道兔子会成精变成人,否则打死她也不会吃兔兔。
迟夙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几人散去后,晚晚忐忑无比地牵着迟夙的手回了家。
香香虽然跟晚晚在同一个小区,但她还要回公司制订合同,便跟着阿霞离开了。
回到家中后,晚晚往沙发上一躺,开始计算这次回来的时间,“大概还有十几天,我们就要回到书中世界了。也不知道孩子们在灵剑峰怎么样了,好想他们啊——”
她唤住正准备去浴室冲澡的男人,“迟夙,我们下次再过来时,把孩子也带上,阿霞她们看到两个孩子,一定会吓一跳的。”
迟夙点头,“嗯,好。”
一个澡洗了很久。
晚晚趴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电视,见迟夙迟迟不出来,便起身走到浴室门前。
她正犹豫要不要去敲敲门时,奇怪的响动传来,一抬头就看见了刚从浴室中出来的兔耳少年。
迟夙回到这个世界时,容貌也停留在十八岁,因着苍元玉的特性,他仍旧能够自由操控化形。
晚晚被他颈间黑色的项圈吸引了目光,柔软的皮质项圈,连着一截银色锁链,锁链的另一头,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中。
此时的他已化出了妖相,长长的银发垂落,发间两只兔耳乖巧,身上的白衬衣也不肯好好穿,任它半落不落的,露出了肩膀大片冷白微粉的肌肤和颈间的锁骨。
发间的水珠缓缓滴落,洇湿了他胸前和腰腹的布料,慢慢显出了如素描般的紧实肌肉。
迟夙他非常了解晚晚的性|癖,知道直接暴露身体远远没有这种朦朦胧胧的效果来的好,他浑身上下都在散发着诱人的气息,好像在说:
来吧!
撕|开我的衣裳!
来折磨我,来蹂|躏我,狠狠地对待我。
晚晚被眼前这一幕击得口舌发干,下意识后退。
“姐姐。”
他向她走了一步,慢慢伸出手,将手心中的那截链子递给她。
他的声音有些湿漉漉的,红色的眸子更像浸满了水:“我洗干净了,你要不要吃|我?”
吃吃吃吃……吃他?
晚晚喉咙一紧,咽了一下口水,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还是,他就是故意的?因为他今日得知她曾经爱吃麻辣兔头。
然后,照这孩子变态的占有欲推理,他说不定开始嫉妒那些被她吃掉的兔头,打算让她主动来吃他。
所以,他花了半天时间将自己打扮得这么欲,就是要请她吃——
啊呸,她怎么可能是那种老色批……
呜呜呜……可是此刻的他真的太对她的胃口了……
怎么办?好想挼他的耳朵,好想用小皮|鞭抽他,好想蹂|躏他,好想弄哭他,让他乖乖求她说姐姐不要。
她看着他,握拳,肩膀兴奋地发抖。
他们跌进沙发里。
他半跪在她身前,仰起脸,动了动耳朵,项圈下的喉结缓缓滑动:“姐姐,亲亲我的耳朵。”
晚晚被他的目光紧锁,如中了蛊一般,去亲他的耳朵。
毛绒绒的耳朵干净柔软,她的唇几乎能感受到他血管中血液的流动,呼吸洒在他的耳廓上,他忍不住抱紧了她的腰。
他声线低哑地求她:“咬|我。”
……
这天晚上,晚晚深刻地领悟了一个道理,变态永远都是变态,没有你想不到,只有他做不到。
*
第二日醒来时,已是中午了。
迟夙已经起床,在厨房里做饭,晚晚睁开眼,先揉了揉酸痛的腰,又去摸枕头下面的手机。
昨晚两人正是意乱情迷之时,有几个电话进来,被迟夙毫不留情地按掉了,最后干脆帮她关了机。
手机开机,几十个未接来电和数条微信轰炸了她的手机,她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又有电话打了进来。
晚晚:“喂?”
“我的小祖宗哎!你可算接电话了!”
阿霞语气兴奋,跟中了五百万似的。
“你们俩的情侣照在微博上都传疯了,热搜第一名,神颜情侣,赶紧打开微博看看吧!”
“啊?”
晚晚也有点犯愣,“微博热搜?”
这边她还在迷糊当中,那边阿霞就已经跟倒豆子似的开始交待她:
“阿晚,我昨晚给你发的合同你可一定要签啊,记住了,马上签,签完直接线上传给我,还有啊,如果别的娱乐公司给你打电话喊你做节目你一定要拒绝啊!
这两天你先别出门,你们小区外已经蹲了好几个娱乐公司广告公司的人和粉丝,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和生活用品,我让香香给你送过去……”
晚晚心中一惊,起身下床来到窗前,智能百叶窗自动开启,晚晚瞧见小区外围果然有不少人扛着长枪短炮蹲点,还有许多慕名而来的男男女女,甚至还有人直接在现场开启了直播。
门口的保安大叔不厌其烦地用大喇叭轰人,可也挡不住越来越多的人因凑热闹往这边涌来。
很快她居住的小区所在的春江路就被堵的水泄不通了。
与阿霞沟通完后,晚晚挂了电话。
打开微博,她果然看到了两个人铺天盖地的街拍照与亲吻照。
@你管我是谁(叉腰):救命,怎么会有这么甜的小夫妻,磕死我了。[图片][馋]
@有钱哥哥:配我一脸血啊啊啊啊啊,弟弟好可爱,好像一只小兔兔啊[兔子]
@喜欢虎鲨的黄先生:羡慕我都已经说累了,我爱吃狗粮……[唉]
@犬之会:[直播中]神仙情侣怎么还不出来,犬犬都已经蹲点五个小时了,球球了,快出来吧![定位]江城春江路月夜丽景……
随便点开一条微博,底下的配图都是她和迟夙的牵手照或者亲吻照。
她还是第一次仔细看两个人的照片。
大概是修过仙的缘故,她的气质与从前完全不一样,迟夙的气质更是格外引人注目,仿佛不像是存在于这个时空的人。
更令人咋舌的是,在每张照片上,两人的周身都像有淡淡的华光笼罩,轻易地就将他们与周围的环境区分出来。
怪不得会引起轰动。
听见晚晚醒来的动静,迟夙端着一杯清水走了进来,递给她。他自然也看到了眼前一幕,倒是没什么反应。
“姐姐,怎么了?”
晚晚喝了两口水,将杯子放在桌子上,郑重地看着他的眼睛:“我们火了。”
迟夙依旧没什么反应,想了想道:“火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出名了!”
晚晚拿过手机给他看,“看见没,微博上到处都是我们的照片。”
迟夙看了一眼两人的照片,视线定住,慢慢地笑了:“真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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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8章 番外之维纳斯的酒窝
与番茄娱乐签了合同后,节目组方面也开始忙碌起来,阿霞带着墨总、香香特地上门和两人沟通了一番节目规则以及需要注意的问题。
晚晚本意是为了解决迟夙的身份证问题,所以只答应先录一期。
阿霞表示没问题,只要她以后不与其他公司签,他们俩就永远是他们番茄娱乐的宝藏。
由于粉丝们太过狂热,小区门口被保安叫来警察封锁了。
粉丝们的热情又转移到了微博,马上番茄娱乐就爆出两人已经签约新一档的综艺《乘风破浪的姐弟》,并放出几张两人的日常互动图,开始为新一档的综艺造势。
迟夙倒是迷上了刷微博,不仅用她的手机刷,还央求晚晚给他买一部新手机。
晚晚对他的正常需求向来不拒,甚至还帮他注册了一个微博小号。
他学东西很快,看到他与晚晚的照片还会点赞网友的微博和评论,甚至会将所有的照片都存下来慢慢欣赏,时不时就对着屏幕傻笑,活脱脱一个网瘾少年。
两天后,阿霞打电话通知晚晚,迟夙的身份证办了下来,户口就落在晚晚的户口本上,身份证的制作还需要等两天,大概节目录制完成后才会到。
同时,节目组的邀约也发了下来。
这次的活动地点在一处被称为“小巴厘岛”的私人海岛上,番茄娱乐派了直升机专门来接二人前往。
迟夙没坐过直升机,对这个会飞的法器很是好奇,晚晚特地带了一本关于直升机的书给他看,才避免了他在直升机上问出诸如“这是什么法器”“为何不用灵力催动它它也会飞”等奇葩问题。
小岛离江城不远,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晚晚一下直升机就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了。
远处是浩瀚汪洋,水天一色,近处是茂密的植被和梦幻的庄园。
一座蓝白色的城堡屹立其中,庄园内到处都生长着大片的玫瑰和蔷薇,点缀在窗前屋后,华美得如同童话。
这种异国风情的建筑也让迟夙很是惊叹了一番,甚至抓拍了一张晚晚站在玫瑰花墙前的照片发在了微博上。
@兔:爱你[心][图片]
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人识别出了迟夙的微博小号,粉丝纷沓而至,送上祝福,并表示十分期待《乘风破浪的姐弟》开播。
顺着迟夙的关注人,粉丝们又发掘出了晚晚的微博账号,强烈要求两人同框。
入住城堡后,节目摄制组众人聚在一起吃了顿便饭,由于晚晚和迟夙是第一拨到达的,城堡内除了节目组就只有他们二人。
白天节目组要去海边布景,晚晚和迟夙就留在城堡内休息。
“你知道venus今年出的新品泳衣吧,超美超精致,我昨天抢了几套。”
阿霞眉飞色舞地打电话给晚晚,顺便将怀中的礼物盒送到机器人小智头顶的置物篮中。
“待会儿我让小智给你送过去你试试合不合适,明天咱们几个去黄金海岸游泳去,等节目开拍,可就没时间玩了。”
晚晚一口答应下来。
不久后。
“叮咚——”
人工智能系统提醒道:“您有新的快递送达,请查收。”
晚晚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光着脚跑到门前。
迟夙抱着一本书在慢慢看,余光瞄到她雪白的小脚从他面前噔噔噔地跑到门边,过一会儿又抱着一个粉色的大盒子钻进了衣帽间,还悄悄关上了门。
迟夙放下书,靠在沙发上,盯着窗外蔚蓝色的大海出神。
过了一会儿,晚晚的声音从衣帽间内传了出来,“迟夙?迟夙?你在不在外面?”
迟夙回神,“在,姐姐。”
晚晚的声音再次传来,好像还有些苦恼,“进来帮我一下。”
“好。”
迟夙推门进了衣帽间。
衣帽间很大,光线也有点暗,过道两侧挂了不少包和衣裙,一排衣柜将房间内的空间分割成两半,迟夙朝晚晚所在的角落走去。
室外阳光灼烈,室内温度适宜,窗前垂挂着纯白色的纱帘,挡住了炎热的阳光,显得有些阴凉。
晚晚光着脚站在木地板上,面对着一面高大的落地镜,背对着迟夙,侧头喊他:“带子系不上了,快过来帮帮我。”
迟夙转过眼,看见少女几乎赤裸地站在那里,身上仅有两三块布料和一片朦朦胧胧的轻纱遮挡着。
她双手背后,正在费力地系着两条红色的丝带。
不过一眼,迟夙的目光就如同坠入了深海。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早就熟知对方的身体,但迟夙从未见过她这般穿着。
他记得这个东西叫泳衣,他在电视上看到过,他当时看到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只觉得眼前晃动的是一堆白花花的肉,令人作呕。
可眼前的她不一样。
她身上的泳衣,是系带的,胸前和背后,点缀着精美的蕾丝花边和红色的蝴蝶结。
红色的丝带,将她的手腕勒出细细的粉色的痕迹,充满了凌虐的美感。
棕色柔软的长发蓬松地落在漂亮的肩胛骨上,再垂落到腰际。
视线下移,他看到她纤细的腰肢,与小裙子的交界处凹出了两个浅浅的小窝。
层叠的小裙摆自然下垂,两条笔直纤细的腿白的仿佛在发光。
他走到晚晚身边,细长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腰肢,像笼着一抹银色的月光。
晚晚仰头侧眸看他,“快帮我系上,然后帮我拍个照,我要发给阿霞看看。”
她自顾自地嘀嘀咕咕,完全不知自己这般模样落入迟夙眼中会触发怎样的旖旎风暴。
“好。”声音暗哑如饮酒,“你别动。”
他灵巧的手指牵住红色的丝带,一圈一圈地缠绕在她的手臂上,不知不觉间将她的双手在背后捆了起来。
紧接着,他的手顺着她的腰肢上移,轻轻覆盖住她的眼睛。
接着,他弯下腰。
“迟夙?”
晚晚双眼被覆,发现手也被捆,“你在做什——”
剩余的话卡在喉间。
晚晚被笼罩在黑暗中的眼睛猛然睁大。
时间仿佛停顿,空气仿佛凝固。
鲜活的唯有她的身体,她的悸动,他落在她腰间的热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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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 番外之致郁CP
第二日,节目组的嘉宾陆陆续续到达小岛,晚晚被庄园内的喧闹声吵醒。
如今不同于书中世界,这般强度的荒唐晚晚属实有些吃力,迟夙歉意地抱起她,慢慢为她揉着腰。
阿霞的电话进来了,请两人去认识认识其他嘉宾,还要配合节目组的宣传拍一套写真。
衣帽间内已是一片狼藉,晚晚不知道他们昨晚放肆了多久,她只知道,那套她喜欢的泳衣已经彻底报废,成了一堆看不出原样的碎布料。
她不记得他昨晚说过什么,只知道他放开覆盖她眼睛上的手时,她的睫毛都湿透了。
她不由得脸热,她现在怎么就能由着他如此放肆呢?
由于要出门了,迟夙收回了妖化的模样,化成了先前那个银色短发的少年。
晚晚找了一条款式简单的连衣裙,背后交叉设计,凸显了她漂亮的蝴蝶骨,腰身纤纤如柳,裙下露出一截雪白纤长的小腿。
最后,她抽出一管枫叶红的唇膏涂好,就带着迟夙来到了庄园内。
草地上鲜花锦簇,聚集了十来个人,除了番茄娱乐的工作人员,还有另外四组嘉宾。
众人瞧见两人到来,目光如潮水般汇聚到两人身上。
少年的身形瘦削挺拔,身穿最简单的白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处,修长的手紧紧牵着晚晚的手。
银色的短发是世界上最难驾驭的发型没有之一,可他不仅成功驾驭了,还衬得他肤白如玉,低垂的睫羽如冰晶,淡然微抿的唇透着诱人的血色。
一时间,现场安静的只余海浪和风声。
唯有一声轻嗤若有若无地传进了晚晚耳中。
晚晚的目光扫过去,她瞧见了几个网红男女,正朝他们露出善意的笑脸,晚晚也下意识地对他们弯眸一笑。
目光继续搜寻,落在了庄园内一顶突兀的遮阳篷上,篷下的那组嘉宾正是最近炒到大火“治愈”cp组合。
只是这对组合看起来不那么好相处,两人妆容精致,目光冷漠地看着这边,身边围着几个助理殷勤地端茶倒水,与众人隔得远远的。
晚晚理解,大牌嘛。
“好多熟面孔,看不出来你们番茄娱乐还有这实力呢。”晚晚调侃。
墨墨这些天也与晚晚混熟了,闻言大笑:“这是托了你和阿夙的福啊!”
接着,她又低头在晚晚耳边,“瞧见那对了没有?原本他们是风头最劲的,也是要价最狠,最爱耍大牌的,阿霞在他们那吃了不少苦头都没谈下来。”
接着她又有点幸灾乐祸,“如今看你们火了,两人坐不住了,又是买水军又是买通告,才把热搜刷上去,这不,今早人家自己坐了直升机过来。”
晚晚蹙眉,“这是做什么?”
“争口气呗!”
暖暖也凑了上来,“明天录制时让你家阿夙小心点,这个叫梁治的,是特种兵出身,节目组昨晚紧急增加了困难模式,说不定他们要耍什么花招让你家阿夙出丑。”
素素有些生气:“怎么能这样啊?这种人就不应该同意他们来参加节目。”
暖暖无奈摊手,“谁让人家上面有人呢,听说这位少爷,还是个二代,做这些,不过是为了讨女朋友欢心。”
迟夙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听着,直到最后,才懒懒地抬起眼睫看了一眼那边。
众人互相认识过后,阿霞便出现了,她拉着一个抱着单反扛着支架留着短发的假小子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
“这是犬犬和她的摄制团队,也是咱们今天的御用摄影师,待会儿拍写真的时候会直播,大家一定要保持最好的状态面对这次拍摄。”
众人表示没问题,紧接着就听从工作人员的吩咐换衣服做造型,现场一片忙碌。
由于这次要拍摄的写真主要是以外景为主,此时烈日炎炎,唯一的阴凉又被“治愈cp”抢占了,虽然他们这边也搭起了遮阳棚,但作用不大。
好在海风清爽宜人,抵消了众人心中不少燥热之感。
晚晚看了一眼那对“致郁”情侣,两个人正坐在临时搭起的小棚子中,两个工作人员站在他们身后,一边擦汗一边给他们举着小风扇,而这对妆容精致的情侣,则一边直播一边与粉丝们互动秀恩爱,压根儿就没打算理他们这茬儿。
晚晚和迟夙是番茄娱乐这次主要包装和打造的对象,两人已经换好了衣裳,化好了妆。
迟夙不用化妆,他第一组造型是白衬衫外套黑红色制服,银色的细链子和十字架点缀在他的颈间,一头银发配上他昳丽的容貌,俨然阴森古堡中的暗夜贵公子一枚。
他不太喜欢这种繁琐的衣裳,脸色也不太好看。
晚晚却心动极了,忍不住频频朝他看去,迟夙接收到晚晚的目光,看了过来。
晚晚用口型告诉他:“好帅呀!我好喜欢!”
迟夙脸色微红,唇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晚晚穿着干枯玫瑰色的公主裙,层层叠叠的裙摆朦胧如雾,她妆容精致,一头深棕色长发散下,头戴蔷薇花环,一颦一笑,柔美动人。
“很热吧,忍一忍,拍完咱们就换下一套衣服。”
化妆师小姐姐一边为她擦汗一边帮她提着裙摆。
晚晚对她和善一笑,“没关系,不热。”
化妆师小姐受宠若惊,觉得眼前的小姐姐笑起来简直是仙气飘飘,好看极了。
这边摄影师准备完毕,犬犬也调整好了直播间和镜头,正准备开启直播时,一名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对站在她身边的阿霞说:
“总导演,梁少爷要求所有的镜头先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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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番外之婚纱照
“都给他们?”阿霞诧异地看那工作人员,“包括直播?”
那名工作人员点头。
阿霞想要发飙:“我的人已经换好衣服做完造型了,他们那边什么都没开始呢,拍什么?直播什么?”
“梁少爷说,他们要先开两人做造型的直播,阿愈小姐嫌太阳晒,怕中暑,希望摄影师能以他们为主。”
阿霞一听就不干了,“我艹!老子偏不惯他们这臭毛病……”
那工作人员见她发飙,连忙凑近阿霞耳边说了一句话。
阿霞脸色变得难看,当即摔了手中的手机。
……
片刻后,墨墨带着暖暖、犬犬和她的团队来到了治愈cp所在的遮阳棚外。
此时治愈cp的助理们还在磨磨叽叽地收拾东西,梁治和陈郁两人有说有笑。
简单的沟通过后,犬犬将直播一开,等待许久的粉丝蹭蹭地涌入了直播间,提示音此起彼伏,整个直播间都快被挤爆了。
@久遇未长安:来了来了,第一!
@皮皮爱吃辣条:弟弟,我要做你老婆,姐姐,我要做你老公!
@五味:楼上的,求你穿条裤子行吗?
评论刷刷地往上滚,直到网友们察觉不对劲儿,看见治愈组合在那搔首弄姿。
@江江江阳:“致郁”组合?什么鬼?
@不悔可期:搞什么?这谁啊?没意思,换换换!
@藏月:是啊,这谁啊!不想看你们!快走开!
@wjm侯选生:求看神仙情侣!
紧接着,“求看神仙情侣”这句话一直被网友们点赞刷屏。
治愈cp初时还因直播间的火爆程度而感到飘飘然,没想到下面所有的评论都是冲着那一对去的。
一时间气得心肝脾肺肾都疼。
梁少爷一肚子火气没处发,看了一眼打扮潮流的犬犬,不屑地嗤了一声:“番茄娱乐是不是没钱了?这么年轻的摄影师也敢用?”
言下之意,他们只用圈内有名声资格老的摄影师。
墨墨踩着高跟鞋,笑着走到梁治身边,“梁大少爷,犬犬老师可不年轻啊,她不过二十多岁就已经有十几年的拍摄经验了,而且她从来不拍人的。”
梁治的目光落在犬犬身上,上下扫视了一眼,不由得好奇:“为什么不拍人啊?”
墨墨一脸意味深长,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拍过了上头的人,怎么还能拍普通人?”
梁治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失敬失敬……”
陈郁冷笑:“哟!那她今天为什么又突然拍人了?”
犬犬嗤笑一声,神色倨傲:“我想拍就拍,你管我?”
陈郁小姐一愣,脸色一阵青白,脸上的尴尬收不住,“你以为你是什么玩意儿?分分钟让你丢饭碗你信不信——”
墨墨见状,连忙在梁治耳边说了一句话,梁治脸色大变,紧接着上前一把捂住了陈郁的嘴。
“闭嘴!就特么你事儿多!”
陈郁还想挣扎,梁治就已经拎着她的衣领去了后面,远离了镜头。
片刻后,争吵声从帘子后传来,暖暖隐隐约约听到什么首长什么孙女这一类的字眼,正在她提心吊胆之时,梁治出来了。
他讨好地朝犬犬笑了笑,又冲墨墨道:“墨总,你看,我这女朋友吧她不懂事,这会儿又有点头晕,你们就先去那边直播吧,这边我们用自己的设备就好了。”
没想到这件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暖暖捏着的一把汗,终于干了。
墨墨点点头,一挥手,招呼着众人离开了。
没想到这小子还挺好蒙。
接下来的直播和拍摄都十分顺利。
直播间爆满,评论被舔屏表情刷屏,礼物更是一个接一个地弹出来。
犬犬作为迟夙和晚晚的狂热粉,亲自帮两人拍摄,她在地上或花丛中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小嘴叭叭叭的跟说单口相声一样。
“笑,笑起来,哎对,就这样,非常好看,帅哥看着老婆笑,笑一笑,十年少。”
“来来来,抱一个,对抱得紧一些。”
“帅哥的手放老婆腰上,对对,很自然,亲亲老婆,非常好。”
这种熟练的操作,让晚晚一度以为自己不是在拍写真而是在拍婚纱照。
拍摄地点逐渐转移到海边。
晚晚换上了最后一套长裙。
这是一条镶着许多碎钻的鱼尾婚纱,将少女的身形完美地勾勒了出来,阿霞笑嘻嘻地跑过去,为她披上了一条绣满蕾丝边的头纱。
这时的晚晚,长裙闪耀,身后是蔚蓝色的大海,脚下是金色的沙滩,整个人都美艳得不可方物。
而迟夙则穿着一套版型极佳的休闲西装,纯黑色的布料将他的腰身和长腿勾勒得极为完美,挺括的衣领下,锁骨隐约可见。
晚晚有些不解,忍不住问阿霞,阿霞哈哈一笑,“就当是我们提前送你的新婚礼物吧!”
“来,新郎新娘看这里!”
犬犬抱着单反,将直播画面再次固定在两人身上,“来个法式舌|吻,激|烈一点,越劲爆越好!”
迟夙听不懂什么叫法式,但是他听懂了舌|吻,也听懂了激|烈和劲爆这几个词。
直播间不断弹出各种各样的提示音,评论呼呼往上滚动,犬犬的助理从没见过这么火爆的情况,激动的手都抖了。
海风轻柔,空气中洋溢着热烈的气息。
“姐姐。”
迟夙抱住怀中的少女,低下头。
“前两天,我看到一句话,它说:星星和月亮不管分开多久,总会再次重逢。”
鼻尖与鼻尖擦过,清新的气息被吸入肺腑,他迎光而立,眼深鼻挺,柔软的睫毛像落雪。
“如果姐姐是月亮,那我就是那颗永远追随月亮的星星。”
他轻轻触碰她的唇瓣,“爱你。”
熟悉的幽昙气息席卷了她的理智,少年美好的下颌线如流星坠落的弧度。
而他怀中的少女,就像他手中失而复得的一抹月光一般。
众人都看呆了。
与此同时,直播间里一片静谧,几乎所有人都被他的情话和这个吻给惊艳到了。
犬犬连续拍了几十张,正想喊两人换姿势,结果两人吻得太投入,她只好挠了挠头放弃了。
犬犬收起镜头,一张张往后切照片查看拍摄效果,结果她发现,这两人无论是同框还是单人,几乎张张都是大片水准,周身自带柔光,完美无瑕,连图都不用修。
到了傍晚,原本灿烂的阳光逐渐暗了下去,海平面上升起了壮观的积雨云。
高积雨云的出现,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
阿霞遗憾道:“还说咱们一起组队去黄金海岸游泳拍照呢,看来没机会了。”
晚晚点点头,心里有点虚,祈祷着阿霞可千万别问那件泳装。
“是啊,没机会了,以后再说吧。”
谁知,走了没两步,阿霞又问:“阿晚,那件泳衣你试过没有啊,不是说拍照给我看吗?”
晚晚咬着牙根:“被兔子撕了。”
“兔子?”
阿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怎么还养着兔子了?”
“是啊,养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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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章 番外之有妖气
天气预报说,这两日将会有暴风雨。
但开拍这日,天气不错,海风带着微湿的腥味温柔地吹过,小岛上弥漫着蔷薇花香,连花瓣上的露珠都折射着七彩光芒。
众人赶到黄金海岸时,摄制组已经架好了摄像机,搭好了台子,划分好了比赛场地。
几台摄像机同时工作,工作人员也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晚晚也在工作人员的安排下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和迟夙一起吃早餐。
晚晚递给他一盒纯牛奶:“牛奶喝不喝?”
迟夙接过牛奶,慢慢吸了起来。
晚晚又拿起牛角面包蘸了点草莓酱,递给他,“这个牛角面包还不错,你尝尝。”
迟夙接过,看见包装纸上印着的可爱小兔子,突然惆怅:“有点想那两只兔崽子了,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乖。”
“唉,我也好想他们。”晚晚咬着吸管,神情更是惆怅,“别急,我们拿完证就回去。”
“什么证?”
“结婚证啊!”
晚晚已经给他普及过婚纱照,又给他普及了一遍结婚证的作用,“有了结婚证,孩子的户口才能落下来,这样孩子以后也有身份证,可以上学可以落户,而且我们还可以想去哪玩就去哪。”
迟夙点点头。
来了这么久了,他的确认为这个时代比他的世界更优秀,这里有着他所不能理解的先进文明,还有安全的环境,五花八门的新事物。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人们都很友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命和意义,再也不是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世界。
他觉得偶尔来这里住几年也不错,反正他和晚晚的生命漫长,正不知道该如何打发呢。
另一边,原本忙碌有序的现场突然开始骚乱起来,晚晚抬头看去,只见梁少爷梁治带着一群小弟和助理气势汹汹地朝墨墨和阿霞她们走去。
接着,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几人吵了起来,梁治面目狰狞,一把抓起犬犬身上背着的相机,用力往地上一掷,连带着犬犬都被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镜头被摔得七分八裂,巨大的响动传来,整个节目组都看了过去。
“犬犬老师,你怎么样?”
阿霞跑过去扶起犬犬,看到犬犬的手肘擦伤了一大片,鲜血直流,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怒视着梁治,“梁少爷,你想干什么?!”
梁治冷笑一声:“干什么?你们番茄娱乐还想不想在江城混?”
阿霞脸色微变,没有说话。
梁治轻嗤了一声,示意手下的小弟,“给我砸,都砸了,敢整老子,就得给老子承担后果!”
晚晚微微闭眼,放开了神识,神识迅速覆盖了整座小岛。
窃窃私语声传来:
“梁少爷怎么回事啊,发这么大脾气?”
“你看没看今早的热搜啊?治愈cp粉丝量大跌,现在网上骂声一片,说他们卖假人设,好像是因为梁少爷当场对女朋友动手,犬犬老师的人当时忘记了关直播……”
“呸!早就看不惯这狗比cp的虚伪嘴脸了,曝光的好!”
“对啊对啊,梁少爷身份敏,感,上面接到举报,说是要查……”
“怪不得,只是今天的拍摄说不定都不能如期进行了,毕竟直播都快开始了。”
工作人员团团聚在远处不敢上前,都有点怂那群人手中的棒球棍。
“慢着!”
墨墨拨开人群走上前,“梁少爷,你这是犯法,如果您执意要砸,我可就要报警了。”
“报警?”
梁治脸上露出三分轻佻,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墨墨,“墨总,这岛上的通讯都被本少爷给关闭了,你找谁报警去?”
墨墨闻言,看了眼手机,果然,信号被屏蔽了。
“跟你说实话吧,这岛是我四叔的私人小岛,要不是四叔,我还不知道你们耍我呢!”
他伸手拍了拍墨墨的肩,“知道么?这座岛,如今,我说了算!”
他痞气十足的扭头,抬手打了个响指,“都愣着干什么?给本少爷砸!”
现场一片混乱,工作人员的尖叫声和砸东西的声音不时传来,嘉宾们被小八和香香带走,墨墨等人顾不上现场被砸立即安排在场工作人员后退,可梁治的人守在了出口,将众人困在了其中。
“他怎么敢呢?!”
“还特种兵呢,简直侮辱了军人!”
“我们会不会有事,连电话都拨不出去……”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啊!”
阿霞一脸焦急地朝晚晚二人跑去。“今天出了点事,你们俩快随香香从小门回去,躲进城堡里别出来。”
交代完后,阿霞一回头就瞧见了让她无比心疼的一幕:
“糟了!我的摄像机!”
梁治的小弟嚣张无比,掀翻了桌子后,操起一根棒球棍,正要砸向摄像机,忽觉手腕力量似乎凝滞,竟怎么也砸不下去。
梁少爷见状骂道:“他妈的,你手抽筋了?砸呀!”
小弟脸上一阵扭曲,“少爷,砸,砸不下去啊……”
梁少爷见助理脸上的表情不似作假,抢过棒球棍,用尽力气朝摄像机砸去。
可这次棒球棍是砸下去了,倒更像是砸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一下子把棒球棍震成了两节,而那摄像机却完好无损。
梁治的虎口被震得生疼,他骂骂咧咧地,“妈的!果真是见了鬼了!”
他又换了一根棒子砸,结果那摄像机上就像是有了一道透明的防护罩一般,不能撼动分毫。
阿霞大松了一口气,正要转头同向晚说话,忽见站在向晚身后不远处的迟夙手心向上摊开,一个淡蓝色闪烁着不知名的字符的法阵缓缓升起。
“这是……”
晚晚拍了拍阿霞的手:“别怕,他们携带了武器,待会儿你们不要反抗,保证自身安全就好,其他的交给我们。”
阿霞愣住了,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伙人,果真在他们的腰间发现了武器。
——
所有的人都被关入了临时搭建的更衣室里,被留在外面的人唯有晚晚和迟夙。
晚晚的目光落在梁治阴鸷的脸上,梁治似有所感,转头朝她这边看来。
她看见梁治对她露出了一个阴恻恻又不怀好意的笑容。
正在这时,天边雷声滚滚,乌云从远处的海平面上快速涌来,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别砸了。”
梁治叫停了手下,看了眼远处的天空,笑了一声。
“有妖气。”
晚晚听到这三个字,诧异地看向这位梁少爷。
“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
梁治活动了一下手腕,“去把大师请来,记得,要用请的!”
那小弟转身就跑。
他不急不缓地朝晚晚走来,不怀好意的目光不时落在晚晚的脸上,胸口,腰间和腿上。
只还未待他多看两眼,一道淡蓝色幽光笼罩了他,眼睛就如刺痛一般猛地闭上了。
再一睁眼时,眼前正立着一名眉目如画的少年,正是向晚的男友,他这次的狩猎目标——周身妖气泛滥的迟夙。
迟夙整整高出了梁治一头,身高的优势令梁治不得不仰头去看他,迟夙漫不经心地睨着他,薄唇微弯,银色的睫毛下,黑到发红的瞳仁闪耀着危险的血光。
他问:“还有遗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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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2章 番外之捉妖
梁治出身高干,家境优越,从小游走在zheng,治边缘,后来因犯事被除名,放浪形骸混迹于风月场,黑白两道都有人,人称“治哥”,最近他又打算进军娱乐圈,跟嫩模陈郁好上了,组成了治愈cp,开始做慈善,炒人设,上节目,力求洗白。
梁治最大的爱好就是猎奇。
他在翻看突然爆火的神仙情侣照片后发现这两人的来历有些问题,于是找了大师来看,这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
大师测算一番后道:“此人不凡。”
于是,梁治动用了一些关系,进入了节目组,他这次的目标始终都是这两个人。
刚才那结界一般的罩子和淡蓝色的微光让他确认,这两人是真的有古怪。
梁治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权贵公子,自认为见过不少大世面和血雨腥风,但在此刻,面对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巨大威压时,他还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你,你说什么?”
少年再次开口,声音冷冽如冰:“我问你,临死前,还有遗言吗?”
梁治盯着他红的几乎滴血的眸子,下意识回答:“杀人是犯法的。”
“犯法?”
少年再次轻笑,“梁少爷不是说,这座岛已经与世隔绝了么?”
梁治慢慢后退,语气有些颤抖,心中又莫名有了些底气:“是隔绝了,但我的人开着直播,网友们都会看到,他们会报警的!”
“哦。”
少年直起腰,微微偏头看向身后的少女,“姐姐,他说他开着直播,如果我们对他做什么,会有人报警的。”
晚晚点头,语气有点发愁,“报警可就麻烦了,毕竟我们是守法公民。”
正在这时,空中传来巨大的轰鸣声,载着所谓大师的直升机来了。
“钟天师!”
梁治被小弟们护着迅速退后,直升机落地,一位身穿太极两仪道袍的老人带着四名黑衣弟子走下了飞机。
梁治与那老头耳语了几句,老头儿装模作样,故作高深,又不知与梁治说了什么,梁治频频点头。
老人目光如炬,猛地抽出一把剑,剑尖朝天一指,精钢剑身竟然缠绕了几道微弱的闪电。
他朝晚晚和迟夙喝道:“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晚晚在看到这位大师时,眼皮剧烈地抽动了一下,从小她就看过不少捉鬼的片子,还曾拿家里的龙泉宝剑扮演过捉鬼天师,如今,被捉的对象竟然换成了自己。
这感觉也太奇怪了。
“钟天师钟鼎?”
迟夙认出了来人。
晚晚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难道这两个时空在某一个点上交叉了不成?钟鼎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可事实证明,完全是他们想多了。
“不是钟鼎,只是长得像,他身上没有修为,应该是江湖骗子一类的。”
梁治有了钟天师,心里就如同有了主心骨,“早就觉得你们不对劲儿了,今日终于大开眼界,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很敏锐。”
晚晚笑眯眯地看着他,“既然这么敏锐,不如让你们这位大师猜猜,我们到底是什么吧?”
梁治见两人完全不怕,不由得心中打鼓。钟天师和弟子们抛出来的八卦镜、黄纸、鸡血阵对他们二人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两拨人中间像有一堵无形的墙,所有被抛过去的东西全都被弹射回去。
迟夙又抬眸,好笑地看着这些凡人。反正他闲来无事,不介意陪这些蝼蚁们玩玩。
晚晚不知从哪掏出一杯柠檬水喝了一口,又掏出手机,慢悠悠地划拉着,偶尔凑到迟夙眼皮子底下让他看她的购物车。
“买这个怎么样?孩子们一定很喜欢。”
迟夙垂眸,看见手机上的充气城堡,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要最好的。”
“那当然。”
选完了充气城堡,晚晚又开始挑选其他玩具,还买了平衡车,滑板车和乐高积木。
对方被两人度假般悠闲的模样激怒。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就试试这个吧!”
坐在不远处的梁治冷笑连连,忽然拔枪,对准正在刷手机的晚晚——
“砰!”
一声巨响传来。
子弹比箭的速度还快,瞬间穿过结界。
察觉到危险来临,晚晚抬头,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迟夙身形化影挡在了晚晚面前,紧接着,他掌心结阵推出,这枚子弹在停在他身前五公分处,被灵力推开,猛地掉头,朝来路飞去。
梁治见状,惊得手中的枪都快要握不住了。
出于求生的本能,梁治顺手扯过身旁一个小弟,悲剧就在一瞬间发生。
子弹穿破衣裳,闷声入肉,那小弟连声都未吭,稀里糊涂地就丢了性命。
迟夙不知道这种东西叫什么,他也没有见过,待看见那人胸口的血洞,和那人身下的血,以及已经失去生命迹象的躯体,原本只抱着玩玩的态度的他终于被激怒了。
“这是什么?”
他的声音还是很冷,风暴似在其中孕育。
这个世界灵气稀薄,晚晚回到这个世界时,除了会使用一些时灵时不灵的简单术法,其他方面都与普通人无异。出于对这些东西本能的恐惧,她的声音有些颤。
“枪。”
她想了想,以防他们还有别的花招使出,便低声给他介绍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兵器。
“你要小心,这东西杀伤力很大,你毕竟是血肉之躯。”
“血肉之躯。”
迟夙的目光落在死去的那人身上,抬手撤了结界,杀戮之剑忽然从手中化出,他提着剑,一步一步朝结界外众人走去。
剑意嗡鸣,沉沉的黑幕笼罩了整片小岛,黑云聚拢的速度更快,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临了。
“轰隆——”
横亘整个天幕的雷电撕裂了黑暗,道道光痕在层云间翻滚咆哮,怒吼的狂风在海面卷起万顷波涛。
“能穿透我的结界。”
“还差点杀了我姐姐。”
“很好。”
他的声音在众人耳边炸响,犹如天雷轰鸣。
众人惊疑不定地望着他,看见他的头发在一点点变长,红眸彻底妖化,额间印记如跳跃的火焰,他站在那里,腰间环佩轻响,雪花从他头顶飘落,纯白的衣袂在风中铮铮作响。
“这是……”
众人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竟是真的,纷纷后退。
“开枪!开枪!”
枪林弹雨袭来,迟夙早有防备,轻松避过。
“天师!天师救我!”
梁治被迟夙用神识定在原地,动弹不得,不由得开口向天师求救。
然而在枪响的那一瞬间,那天师与弟子们拔腿就跑,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此时,千道万道闪电,蓝色的、紫色的、红色的闪电一瞬间在众人头顶一一炸开。
迟夙睁开眼,眼中满是想杀人的欲望。
“姐姐,我想杀人。”
迟夙的目光划过这些人的脸,最后落在晚晚脸上,低声征询。
“可以吗?”
“这里不是书中世界。”
晚晚也有些无奈,“视频我已经录下来了,废了他们就好,阿霞他们应该已经报警了,等待着他们的将是死刑或牢狱之灾。”
迟夙语气惋惜,“真遗憾。”
他开始有点不太喜欢这个世界了。
天边一时雷光大作,一道炽烈的闪电被他握在手中,如一条长鞭一般朝呆若木鸡的众人横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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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番外之现代篇结束
江城和附近的小岛遭遇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巨大雷暴。
这一夜,整个番茄娱乐和节目组的工作人员都见识到了那令人惊心动魄的雷霆之威。
小岛上的闹剧以警察的到来而落幕,虽然梁治的手下开启了直播,但直播的内容并没有发出去,晚晚将一部分录像删除后,提供给警察的就是梁治持枪杀人和被雷击中的画面。
雷暴过后,警察找到了被雷劈得只剩下一口气,大脑受到严重创伤的梁治和钟天师等一干人等,全部押解回江城。
由于所有的当事人都遭遇了不同程度的雷击和脑损伤,没有人能站出来还原现场,故而,这些人遭遇了什么就变成了一个未解之谜。
警方就此事宣布立案,逮捕了梁治等人,再加上番茄娱乐亲自现身说法,网络舆论一片哗然,有关治愈cp的黑料一爆再爆,后来干脆被网友改名“致狱cp”。
节目组立刻调整拍摄时间,众人在休整一日后,再次投入拍摄。
万众期待之下,《乘风破浪的姐弟》再次开播,由于其正能量爆棚,情侣们cp感满满,从不同的角度诠释了姐弟恋的甜蜜,引得一众网友疯狂舔屏,稳居综艺类收视率第一。
与此同时,神仙情侣的热度再次升了上来。有细心的网友在查看视频时,发现了迟夙操控闪电的影子,这种极为玄幻的事件一经披露,立刻在网络上掀起轩然大波。
一周过去,当所有的事情彻底结束,迟夙的身份证也到了晚晚手中。
晚晚和迟夙回到了自己在春江路的家,好好休整了一夜后,两人戴着帽子和口罩,手牵着手走到了民政局。
民政局来办理结婚证的人不多,两个人进去时也没有被人特别注意,等拍照的时候摘下帽子和口罩,工作人员先愣住了。
“你们是,你们是那对……神仙情侣!”
对方动静太大,门外等候的小情侣们都听见了,一时间整个民政局都沸腾了起来,不断有人拿出手机给两个人拍照。
迟夙此时已经不怕拍照了,甚至还会大大方方地朝她们露齿一笑,任由他们拍。
两人今日穿了情侣装,拍出的照片也非常有爱。
拍完照后,两人趁乱离开现场,接着,他们又去办公处给工作人员审查证件,结果阿姨拿着两人的照片推了推眼镜,一口茶又差点喷出来。
紧接着两个人就被热心的阿姨问东问西,比如什么时候办婚礼啊,什么时候生孩子啊,从东聊到西又从西聊到东,连孩子在哪里上学都说好了。
接下来的程序挺简单的,他们写好声明书,签好字又按好指印,结婚证打印完毕后,终于来到了他们手中。
还未来得及翻看,只听前方传来喧闹声,晚晚不用抬头就知道又有大波人前来围追堵截了。
趁众人不注意,两人迅速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来到民政局后的森林公园内溜达。
公园内人不多,都是些健身遛弯的老大爷,老大爷路遇二人穿着情侣装,捏着小红本本呵呵一笑,皆投以善意的目光。
两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长廊花园内。
蔷薇花墙后有造型别致的座椅,正好将路人的视线隔绝,两人坐在椅子上,头挨头地靠在一起。
鼻间飘荡着蔷薇花的甜香,天空蓝的像一块宝石,白云朵朵,远处自动灌溉的花丛因水光折射出绚丽的彩虹。
晚晚将一个小红本本递到迟夙手里,“恭喜你哦,在这个世界你也是我的合法老公了,开心吗?”
迟夙打开结婚证,看着结婚证上的照片,手指一点点抚过上面的钢印,眼神柔软的好像要滴出水来。
“嗯,我很开心。”
“只开心可不行。”
晚晚歪头看他,“我教过你的,所以你现在该叫我什么呢?”
迟夙毫不犹豫:“老婆。”
晚晚笑弯了眸子,凑过去亲了亲他的脸颊:“真乖!再叫声老婆来听听?”
银发少年眸子漾出笑意,乖乖地叫:“好老婆。”
被他好听的声音喊老婆,晚晚还是忍不住兴奋:“不够,还想听……”
迟夙如她所愿,不厌其烦地又叫她,“亲亲老婆。”
晚晚心被勾得痒痒:“怎么办?我还想听更过分的!”
更过分的?
迟夙弯眸一笑,低下头,唇瓣轻轻擦过她的耳廓,故意用气音在她耳边轻、喘。
“老婆……”
“嗯……”
他的声音钻入耳朵中的一瞬间,晚晚猛地缩肩,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这也太苏了吧!
迟夙单手靠在椅背上,手掌撑着头,红眸潋滟:“还听吗?”
晚晚连忙拒绝:“不不不,不听了。”
再听下去她该忍不住想吃兔子了。
迟夙一笑,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有礼物送给你。”
晚晚好奇地看着他。
他握起她的手,五指慢慢插、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一缕华光从掌心迸发。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自己的中指上,只见一道银弧闪烁,璀璨的光芒折射出来。
晚晚惊喜地喊出声:“钻戒?”
“我看别人结婚都有这个。”迟夙的眸子发亮,“喜欢吗?”
她点头。
他低下头,吻轻轻地落下。
从他化形那一天起,他的眼中就再也容纳不了别人了。
想她,喜欢她,爱她,他的全部都完完整整地属于她,过去是,今日是,以后也会是。
三千微尘,朝露昙花,皆为她赐。
不管做神还是做凡人,他们都会在一起,很久很久,海枯石烂,天荒地老,义无反顾。
小兔子平日里看着清心寡欲,一到亲她时,就像一头进攻性十足的狼崽子,有点凶。
他在她唇上轻柔地摩挲了片刻,就挤,ru,她微张的唇齿间,轻轻地吮她。
他的手臂和手指都很修长,指腹有一点薄茧,沿着她的脖子缓缓下滑,在她的下巴和脖子的交界处卡住,指腹则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皮肤。
晚晚被他的身体和手臂禁锢着无法逃脱,只能仰头被他亲。
藏在骨子里的侵占本能苏醒,他更加用力地吻她。
她被吻亲到缺氧,被迫发出低微的呜咽声,睫毛也开始变得潮湿,慢慢地渗出了一点晶莹的泪光。
“别……别亲了……”
听到她微弱的求饶声,小兔子这才满意地离开她的唇,抬眼盯着她,慢慢露出了一抹笑:
“姐姐记住,以后我就是你的合法丈夫了,不许再养别的兔子,你只能养我。”
晚晚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正要嗔他两句,忽听旁边有人说话,
“那个——”
两人抬眼看去,只见脚步虚浮、脱发严重、脸上顶着大大的黑眼圈的阿夜站在两人面前:
“打扰了,女鹅你们可以等下再亲么,我的手机好像在你们身后。”
现代番外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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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章 番外之生活日常1
三年过去了,妖界一如既往地昌盛。
晚晚晨起后推开窗,映入眼帘的是整座万妖城的盛景。
万妖城四面环山,清晨朦朦胧胧的薄雾像一条仙女的淡白色绸带,轻轻萦绕在山峦之中,透着水墨画一般的意境。
城内炊烟袅袅,街道上充斥着吆喝声、叫卖声、高谈阔论声,一派热闹,朝气蓬勃。
她揉了揉腰,打算叫孩子们起床。
迟遇和迟恋两只小兔子已经长大,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整天在宫里撒丫子跑得欢,一觉能睡到大天亮,这会儿已然爬了起来,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喊娘。
晚晚走过去,将两只兔崽子抱在怀里亲了一番。
小恋恋得到了娘的亲亲,撅着小屁股又倒回床上睡着了,小遇遇则睁着圆溜溜的红眼睛,小鼻子一个劲儿地蹭她的脖子,亲昵无比地撒着娇:
“麻麻,你身上好香啊,好好闻。”
他声音甜甜,又软又糯,惹得晚晚眉开眼笑,“是吗?宝贝儿身上也好香呀~”
“不,还是麻麻身上最香。”他指着自己的小脸蛋,大眼睛眨呀眨,“遇遇还想要麻麻亲亲……”
两个孩子学话早,一张小嘴格外甜,妹妹整天把亲爹和叔叔们哄得心花怒放,甘心给她骑大马,而哥哥就格外黏她,动不动就要亲亲,快跟迟夙那家伙有一拼了。
晚晚被他萌的没办法,亲了他一下又一下,正要亲第三下时,遇遇就被身前横过来的手拎起丢到一边去了。
紧接着,迟夙慵懒的声音传来:
“都三岁了还跟你娘撒娇,丢不丢人?”
“还是个男子汉呢,小心长大讨不到媳妇儿。”
小遇遇被丢到枕头上,一个轱辘爬起来,瞪着自己的亲爹:
“哼,爹爹都两千多岁了还整天缠着娘要亲亲,要丢人也是爹爹先丢人。”
迟夙眉头一皱。
“每次娘亲都说不要了,爹爹还变兔子哄娘亲亲。”
小恋恋揉着眼睛坐起来,精准补刀。
迟夙:“……”
他被这俩小兔崽子噎得说不出话来。
两个孩子已经长大了,他的精力仍在旺盛燃烧,平日里孩子睡在自己的小房间里,一旦晚晚忍受不了他的无度索求就会把孩子们接来一起睡。
可他更黏人,即便什么都不能做他也要将她紧紧锁在怀里。
“我觉得孩子说得有道理,你觉得呢?”
晚晚意味深长地看着迟夙,满脸都写着要节制三个字。
——
晚晚调整了两个世界的时间流速,两人带着孩子们再次返回了现代世界。
回去的时候正是清明节,晚晚带着迟夙和孩子们正式拜祭了自己的父母。
迟夙热衷于做饭,为了让老婆孩子吃得更健康,利用网络学习了许多新菜式,每天都变着花样给一家人改善伙食。
孩子们对现代世界好奇不已,尤其痴迷游乐园、水上乐园、动画片以及各种车车和玩具。
两人的积蓄也是花不完的,但晚晚闲不住,要出去工作,便把孩子们送进了幼儿园,迟夙闲着没事便去考驾照。
孩子们放了暑假,迟夙也考了驾照,他们买了一辆房车,带着一家人一路自驾游去了梅里雪山。
晚晚回忆起当年自己失足跌下雪山时的情景,不由得唏嘘。
可从地图上的方位来看,梅里雪山竟然就是书中世界的十重禁渊。
如此奇妙的巧合让晚晚感慨命运的强大,岁月向来慷慨温柔,从不吝啬美好的诞生。
而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并非触手可及,他们在等待中发芽、成长、开花,这样,等待的结果,才会显得倍加珍贵。
——
两个孩子到了这个年纪,脑子里总会冒出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比如天为什么是蓝色的树叶为什么是绿色的这种非常正常的问题,又比如为什么我有兔耳朵白虎叔叔却没有这种奇奇怪怪的问题,还有比如师祖为何跟师叔祖睡在一张床上这种一听就非常不正常的问题。
这日,两个孩子不知哪根脑筋开花了,突然追着晚晚问:
“麻麻,为什么爹爹要叫你姐姐啊?”
“对啊,娘亲,你们是亲姐弟吗?”
还不待晚晚回答,迟夙便在一旁插嘴:
“你麻麻有时候还会叫爹爹哥哥,难道我们也是亲兄妹?”
晚晚骂他教坏小孩子,气的要踹他,他反而一脸无辜,“不过是个称呼而已,小孩子懂什么?”
小迟遇的确不懂,因为他只有妹妹,没有姐姐。
他想不通为什么爹爹一叫姐姐娘亲就会变得特别迷人特别温柔,即便是爹爹做错事惹了娘亲生气,只要软软地叫几声姐姐再撒个娇娘亲就会原谅他。
但这个疑问,在长大后某一天他突然就悟了。
——
晚晚闲来无事就要到现代去转一圈,还经常带回来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奇装异服电子产品已经不算奇怪,护肤品什么的她会热衷于跟程砚微和褚灵均分享,但她最热衷于分享的就是某些号称生化武器的东西,比如榴莲、螺蛳粉和臭豆腐……
晚晚还记得她第一次吃烤榴莲的时候,迟夙一晚上都没有回房睡觉,罗浮宫上下则全体失眠。
众妖都对榴莲螺蛳粉臭豆腐避之不及,唯有恋恋与她志同道合,母女俩一起分享,吃得不亦乐乎。
——
迟遇和迟恋恋五岁时,已经懂得很多东西了,他们发现父母经常大白天关着门,不知在房间里面做什么,两人讨论过后,一致认为是父母藏了好东西不愿与他们分享。
这天,两个孩子从灵剑峰玩耍回来,看见父母的房间房门紧闭。
恋恋好奇,跑过去听了一耳朵。
结果,不听不要紧一听吓一跳,她立刻拍门:“爹爹!爹爹!”
正在房中不可描述的夫妻两人匆忙收拾起来,片刻后迟夙镇定地打开门,“怎么了宝贝儿?”
“爹爹,你是不是受伤了?”
恋恋眨巴着黑珍珠一般的大眼睛,天真地不耻下问,“我刚才好像听见爹爹在哭。”
晚晚笼着衣裳从房间里走出来,闻言不自在地轻咳。
“嗯,爹爹不听话做错了事,娘亲在打爹爹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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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番外之生活日常2
孩子们十岁的时候,迟夙以孩子大了,该出去历练历练了为由,将他们送到了灵剑峰开办的太和学宫。
虽然晚晚很不舍,但迟夙先斩后奏,她仅仅是出去了一趟,回来后孩子们就已经被送走了,此时的她除了唉声叹气不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恰逢魔界有一股势力作乱,需要迟夙亲自前往平定叛乱,事不宜迟,他还未来得及哄好老婆就出发了。
在经历了万剑宗事件后,灵剑峰又夺回了修真界第一仙门的名头,即便白泽神剑已归迟夙所有,但剑道第一尊者仍是溯流光,后来,三十六峰一一归顺,第一仙门渐成规模。
修真界太平已久,三界相处融洽,也没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世间便少了许多喊打喊杀的修士,但出人意料的是,太平安宁的环境竟然促使修真界的生育率大幅度提升。
这时,谢无渊为解决自家孩子上学难的问题,便提出开办学宫,与季闻笙商量后,两人一拍即合,干脆在灵剑峰下办起了太和学宫。
昔日无所事事的长老们终于找到了新的人生价值,每日干劲满满,慕名而来的学子简直快要踏破了学宫的门槛。
而第一批入学的,便是这些承办人的熊孩子们。
谢无渊两口子三年抱俩,六年抱四,孩子太多,褚灵均照顾不过来,便将谢瑶和谢灼等两个弟弟送进了学宫。
程砚微和季闻笙生了个儿子,名叫季知衍,今年六岁,小家伙生得漂亮极了,性格却不知道随了谁,冷了要哭,热了要哭,不高兴了也要哭,俨然一个小哭包。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阿衍进了学宫就成了各位哥哥姐姐手心中的宝贝儿,他尤其喜欢黏着迟恋恋,每天都跟在她屁股后面到处闯祸,像个小跟班一样。
迟遇出生时就高冷,长大后除了自己的娘亲,对谁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小大人模样。
他读书修炼都很刻苦,是众长老眼中的优秀学生兼正面教材,而恋恋却很调皮,整天逃课捉弄长老们,每每让灵玺剑君头疼不已。
于是,在年终的学宫大比中,恋恋除了法术实操和剑术是满分,理论全是零分,鲜红的大鸭蛋排排坐,这成绩看得众长老连连叹息。
再看看迟遇,小小年纪便沉稳无比,门门功课都是满分,剑术一道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同样是妖尊和神尊的孩子,这两个孩子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偏偏小丫头还振振有词,说长老们迂腐顽固,拿应试教育那一套出来毒害他们的思想。
在接到灵剑峰的传信和学宫考试的结果后,晚晚才知道,这个小丫头在罗浮宫表现出来的乖巧懂事都是装出来的,偏偏恋恋每次闯祸,就有她爹和四位妖君叔叔帮她兜底,她这个亲娘每次都被蒙在鼓里。
晚晚匆匆给迟夙发了一条传音,就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太和学宫参加家长会,谁知让她头疼的事情还不止一件,恋恋成绩太差需要补考,只有通过考试,她才能在第二年与哥哥一道修习新课程。
于是,晚晚便升级为陪读妈妈,每日监督恋恋复习功课,只是这么一耽误,她就在灵剑峰住了半个月。
这日,晚晚从洗剑池出来,碰到程砚微,程砚微告诉她,近日,太和学宫内有贵客来访,还是他们的老熟人,要带她去见一见。
只是程砚微还没来得及说是谁,便被其他的杂事给绊住了脚步。
晚晚闲来无事,就在学宫内闲逛。
两个孩子有晚课,此时都不在身边,她难得轻松,便朝着学宫后的一片花园走去,打算散散步。
此时已是深秋,满园萧瑟,草木扶疏,太和学宫为让孩子们感受自然变化之美,不再以灵气控制这些四时之景,而是让它们自然生长。
在转过一座假山时,一道清隽悦耳的声音传来:“云姐姐。”
晚晚抬头,看见满园子的红枫中立着一道身穿玄色衣袍,挺拔修长的身影。
他笑吟吟地望着自己,棱角分明的脸庞和熟悉的眉眼仍旧让晚晚在一瞬间认出了他。
“贺玄?”
贺玄微笑点头,慢慢地朝晚晚走了过来。
晚晚仔细打量他,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原本漆黑的眸子越发狭长,气质沉稳内敛,更像一国之君了。
他请晚晚落座,亲自为她煮茶。
晚晚看他娴熟的煮茶动作,回忆起当年之事,便道:“贺玄,当年真的谢谢你了。”
贺玄忙碌的手指一顿,笑意荡开:“云姐姐不必客气,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了孩子们。”
贺玄因为当年之事,对两个孩子充满了内疚,每年都从长白送来许多精致的小玩意或吃食给孩子们,特别是贺玄送给恋恋的宝石首饰,跟不要钱一样堆得满屋子都是。
两人寒暄了几句,话题便不由自主地扯到了两个孩子身上。
“我今日见到恋恋和阿遇了,他们长大了,也懂事了,还唤我叔叔。”
“恋恋说,她还留着当年我给她买的小水囊。”
贺玄垂下眸子,往煮沸的茶水中加入茶叶,“她是个乖孩子,学宫里的长老们都夸她是学宫里最聪明的孩子,你也不要太过责怪她。”
晚晚对这话不敢苟同,但说起女儿晚晚就发愁。
“有时候我真怀疑恋恋与阿遇是不是该换换性别,明明一样大,一个少年老成懂事体贴,一个皮得像个男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贺玄闻言哈哈一笑,“恋恋天性如此,多加引导也就好了,再说了,我一直拿恋恋当女儿,不就是个学分么?她以后又不用靠这个吃饭,大不了来长白,她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只要她高兴。”
晚晚忍不住扶额:“……你这些年都是孤身一人么?”
“是啊。”
他看向晚晚,目光落在她中指的戒指上顿了顿,又默默移开,“自由惯了,不喜欢身边有其他人。”
晚晚点点头,也没再多问。
两人多年不见,忍不住把茶言欢了一个时辰。
当天边最后一抹霞光散去,晚晚与贺玄告辞回到烟霞峰,刚一踏进院子就看见一尾身姿轻盈的玉蝶,扑扇着翅膀,飞进了她的怀中。
这是她的本命玉蝶,能给她用玉蝶传信的,只有迟夙。
她轻触玉蝶翅膀,小东西便幻出一道影像。
影像中是人间小院中的景象,时值冬日,大雪纷飞,院中红梅怒放,地面上落了厚厚一层雪。
整个画面都没有人,也没有声音,正当她好奇时,画面移动到雪地上。
晚晚定睛瞧去,看见那里有人用树枝写了一些字画了一些图形。
一个大大的心形,里面写着“云归晚×迟应怜”几个字。
底下还有一排小字:
“姐姐,离新年还有三日。我想你和孩子们了,早点回来好么?”
句尾还画了一只带着笑脸的小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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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番外之生活日常3
这些图形的画法和含义都是她前段时间教给迟夙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学以致用了。
晚晚被他提点,才发觉自己从接到通知那日起到现在,已经来灵剑峰半个月了。
而这半个月,她一直忙着照看孩子们,竟然忘记联系他。
她记得她离开的时候跟迟夙说过,不过半个月就回去,他记着了,所以今日特地来催她了。
两人朝夕相处形影不离了快十年,这次还是第一次分开这么久,晚晚没什么感觉,但想来,一向离不开她的他应该是很煎熬了。
想了想,晚晚回了消息:“你已从魔界回来了?女儿成绩太差,明天考试后再说。”
顿了顿,她才补上一句:“我也想你。”
到了晚间,监督两个孩子睡下后,晚晚回到自己的房间,谁知,又一只玉蝶从窗口飞了进来。
晚晚此时睡眼朦胧,随意就点开了玉蝶。谁知,映入眼帘的画面顿时让晚晚的瞌睡虫跑了个没影。
画面中的迟夙好像在沐浴。
他背对着她,静静地靠在浴池边,有力的长臂向两侧伸展,随意地搭着,微湿的银发铺了满地。
画面逐渐拉近,他似有所感,神态慵懒地转头,晚晚看见他的唇间,漫不经心地咬着一支红色蔷薇。
纯净的白与妖艳的红结合,这种充满美感的视觉冲击力,让晚晚的心瞬间停顿了一拍。
他已化出了妖相,银发间生出了柔软的兔耳,额间红印如火,红眸璀璨如星子,雪色的睫毛卷翘,神情期待而乖巧地看着她。
灯火落入他眼中,若琉璃之光,深海般欲燃。那里有不急不缓想要吞噬她的漩涡,还有似是而非的乞求。
晚晚的视线向下,她看见他湿透的衣衫半敞,露出形状完美的锁骨和腹部漂亮的肌肉,水波一荡一荡的,片片蔷薇花瓣随着水波荡漾,粘在他腹部的肌肉上,而在那水下……
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晚晚“嗷呜”一声捂住了双眼,脸颊通红,心跳如鼓。
他什么时候学会了这一招?太诱人了好吧?睡觉前看这么刺激的东西真的好吗?她会不会失眠?
天啊!她好快乐,穿书真的太有意思了!
她还想看第二遍。
看完第二遍还想看第三遍。
第四遍,第五遍,第六遍……
于是,晚晚看了半夜傻笑了半夜,都快在床上扭成蛆了,最终将玉蝶的灵力耗尽。
可后半夜就完全睡不着了,脑子里全是他惹人犯罪的模样。
睁着眼睛发了半夜的呆,晚晚终于在天快亮时顶着两个黑眼圈愤愤地骂了一句:
“小妖精!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
第二日,晚晚打着哈欠将女儿喊起来参加学宫的最后一场考试。
恋恋看着娘亲顶着大大的熊猫眼萎靡不振的样子格外心疼,她良心发现,抱着晚晚的胳膊,小声地认错:
“娘亲,对不起。其实……我能答出那些题,我是故意考零分想要气气那些长老的……”
话还未说完,恋恋就看到娘亲冷厉的眼神和抬起的巴掌,她连忙求饶:“娘亲,我错了,我发誓一定好好考,争取一次通过,然后跟娘亲回家和爹爹一起过年。”
就这样,迟恋恋顺利地通过了学宫的考试,还是门门满分。
——
一转眼,除夕来临了。
每年的新年晚晚都是在人间的小院过的,邻居们热情,早早的就送来了腊肉香肠等年货,晚晚也会提前包好饺子,给邻居们送过去。
今年晚晚还没回来,邻居家的年货却依旧送来,迟夙便带着朱雀和苍彧在厨房里忙碌着包饺子准备给邻居们送去。
他专心致志地捏着饺子,不知怎么就把手中的面团捏成了一个小人的形状。
仔细看去,依稀有些像晚晚。
接着,他捏了一只大兔子和两只小兔子,又将一只只白白胖胖的小兔子放到案板上,像一家人那样摆的整整齐齐。
只有到了这种时候,他才能找到团圆的感觉,现在要等的,只有她和孩子们了。
迟夙垂下头,微弱地叹了一口气。
孤独,可怜,想老婆。
……
晚晚带着两个孩子出现在院子里时,看到玄武正在贴桃符。
迟遇看见,喊了一声玄武叔叔,便跑过去帮忙去了。
白虎正在院中清扫积雪,看见恋恋回来便喊:“小丫头,来瞧瞧白虎叔叔给你堆的大雪人。”
晚晚走进厨房,闻到了熟悉的饺子馅儿的香味。
朱雀捏起苍彧擀的饺子皮嫌弃不已,“你擀的这什么皮啊,厚得都能烙饼了。”
苍彧瞪他:“你行你上,找不到道侣的人没资格指责别人。”
迟夙却在她进门的一瞬间抬起头,好看的眸子弯了弯:“回来了?”
“嗯,回来了。”
晚晚走过去,挽起袖子,对朱雀和苍彧两人说:“我来吧。”
两人见自家夫人回来了,立刻默契地闪身出去。
迟夙看着她,脸上有些委屈。
“想你。”
晚晚没有说话,却主动走到他身前,抱着他,仰头讨好地在他唇上亲了下,又把脑袋埋进他怀中抱了许久。
“我也是。”
……
饮过屠苏酒,吃完团圆饭后,四君各自散去。两个孩子嚷嚷着要守岁,可在离子时不到一个时辰时就坐不住了,开始在椅子上不停地点头打瞌睡。
迟夙见状,将两个孩子分别抱进了各自的房间,晚晚将孩子们的新衣放在床头,又在新衣最上面放了一枚红封做压岁钱。
孩子们确实是累了,脸上的表情安然恬静,睡的很香。
两人悄悄退出门外。
孩子们睡了,现在就是难得的二人世界。
他们相拥着坐在屋顶上看烟火。
晚晚轻叹:“十年了。”
他也跟着轻叹:“是啊,已经十年了。”
十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而他们的以后,将会有无数个十年。
月光穿云破雾,洒下万丈清辉。
一道火光忽地冲入夜空,爆开了绚丽的烟花。
“子时到了。”晚晚高兴地说。
紧接着,人间像是被这一抹火光点燃了,一瞬间热闹起来。
爆竹声、焰火声、拜年声、笑语声,声声入耳,汇聚成一条充满希望的声色河流,静静地流淌在这红尘俗世中。
晚晚在他耳边大声喊:“迟夙,新春快乐!”
遥远的苍穹之中有焰火绽放,城内彩灯流光溢彩,家家户户爆竹声声,此时的人间,烟火气息刚刚好。
“新春快乐。”
迟夙慢慢弯起唇角,又问她:“姐姐,你新年有什么愿望?”
晚晚转头,看见了他完美的侧脸。
那晚在玉蝶上中看见的画面再次浮现在她脑海,她不受控制般地靠近他。
越是深邃的幽潭,越想要看它泛起波澜。于是,月亮坠入不见底的深潭,星星垂眸惊动了飞鸟。
晚晚咬着他的耳垂,低声道:“我想看你穿女装。”
呼吸如晴空飞雪,声音如竹林鸟鸣。
他转过头,按住她的后脑贴在额上,梨涡浅笑,表情纯然,双眸如猎食般盯着她:“好。”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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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到这里就彻底完结啦,阿怜和晚晚也要正式和大家道别了,谢谢大家喜欢晚晚和小兔子呀~
这本书写起来也是颇多坎坷,我至今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也许自己不是写文这块料,所以经常卡文,好在途中有你们陪伴,阿夜能写到完结,离不开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我的小天使们,你们真的太好了!????ヽ(°▽°)ノ??
上帝借由各种途径使人变得孤独,好让我们可以走向自己。——赫尔曼·黑塞
希望我的读者们,在以后的以后,也要过好每一天!愿我们都有一个不辜负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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