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可怜在修罗场焦头烂额》
第1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1)
深冬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霜雪攒聚在石阶上,绵延万里。
傍晚六点。
体育馆传出些许骚动。
结束一天的训练,众人捞起地板上搭着的外套准备去吃晚饭,厚重的大门在此时被推开,细雪悠悠吹进来,落在门口乌发雪肤的青年身上。
那是个极漂亮的青年。
青年穿着一身素净的羽绒服,围巾拥簇着白皙的下巴,那张小脸白腻如雪,嘴唇是浓郁纯正的殷红,偏生眉眼间绕着一股殊丽的病弱,仿佛漂亮却残缺的瓷器。
他看起来和馆内几个精壮高大的男人格格不入,于是一进来,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有道细弱年轻的男声响起:“那是谁啊?”
另一人放下怀中篮球,也压低嗓子说:“那是裴家小少爷,来找谢青昀的。”
问话的男生顿时闭了嘴,显然也听过这个人。
裴家权势滔天,任是谁提起都要敬三分,连带裴家唯一的小少爷,也没人敢得罪。可惜这小少爷长得漂亮,性子却被养得骄纵跋扈,还有些难以启齿的特殊爱好。
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谢青昀被裴小少爷强行包养了。
男生偷偷觑了眼远处的谢青昀,以前他都是帮着别人一起痛骂小少爷的,可今天瞧见这小少爷,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谢青昀好像也不亏的想法。
只是小少爷现在脸色不太好,这番架势,像是来找谢青昀麻烦的。
谢青昀也看到了裴雪郁,微微皱眉,垂在身侧的五指蜷起,眼里情绪翻滚,有隐忍、有厌烦。
他很厌烦裴雪郁在大庭广众之下找他。
或许是受了寒,雪郁从大门走到谢青昀面前,咳了三四次,霜白的小脸晕出薄粉,以至于脸上也没什么好表情,语气冷淡道:“谢青昀,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青昀眉头皱得更紧:“……什么?”
雪郁仰着一张脸,面无表情:“我说,你是不是故意的。”
谢青昀不耐地抿了抿唇,刚要再问,倏然停住。
只见眼前低他快半头的男生微瞪着漂亮的眼睛,睫毛软软黏在一起,眸中水光潋滟,像是想哭又强忍着。
……他在委屈?
委屈什么?
脑中飞快过了遍有关裴雪郁的记忆,谢青昀才模模糊糊想起,今早裴雪郁似乎找过他,让他放学在校门口等着,但他当时有很重要的训练,匆忙应了声就抛之脑后。
所以小少爷是没等到他,生气了?
谢青昀嘴唇动了动,想解释,可想了想,裴雪郁邀他出去无非是想对他颐指气使,使一使金主的威风,他烦躁地微垂眼皮:“我忘记了。”
说完,他静静等着裴雪郁大闹天宫。
以前不是没有惹裴雪郁生气过,那时的裴雪郁不负众望,一通脾气闹得天翻地覆,他们之间见不得光的关系就是裴雪郁捅出去的。
但以往张口便要大骂的青年,现在只是被他气得眼尾红了些,舔了下唇,道:“现在去也不迟,但我不想再有下一次,我是养了个情人,不是养了个祖宗。”
谢青昀闻言掀起眼皮,淡淡看了雪郁一眼,黑如墨潭的眸中一片寂静,看不出情绪。
雪郁翘了翘眼,琉璃珠似的眼睛还浮着被气出的水光,“看我干什么,你听到没有?”
谢青昀静默片刻:“听到了。”
雪郁冷着脸转身就走,谢青昀默不作声跟上去,外面小雪绒绒,一辆黑色轿车早已等候多时。
脑中略显机械的系统音激动响起:郁宝,你刚刚装生气的样子太逼真了,真有点金主那味了,厌恶值加了十个点呢,再努把力,很快就达标了!
雪郁软乎的声音有些委屈:“不是装的,我是真的生气,我等了他快十分钟,在这种风雪交加的天气。”
虽然是在暖气足够的轿车里等的,但哪怕让金主等一秒钟,都是他这个情人的失职!
系统:……看不出来,你脾气挺大的呢。
雪郁伸出手,想拉开车门,但有一只宽大劲瘦的手抢先一步放在了车门上,两人的手无可避免搭在一起,一大一小,体育生有力瘦长的手掌明显比他大好几个号。
雪郁还没什么反应,谢青昀倒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宝,这种开车门的事一般都是别人干的啊!你还有没有点金主的自觉?!系统狂叫。
雪郁在脑里疯狂小人磕头,面上,秀致冶丽的小脸表情平淡,冷静收回了手。
软腻的触感从手背一滑而过,谢青昀手指曲了曲,不着痕迹停顿了下,替他拉开了车门,雪郁毫不气坐了上去,谢青昀停了停,关上门坐到了副驾驶位,像是不想和雪郁坐在一起。
雪郁没空理小情人不想被玷污的自尊心。
他把下半张脸全部埋进围巾里,困顿地阖上了眼。
算起来,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莫名其妙被卷进这里,绝食没用,罢工没用,挣扎没用,不完成任务他一辈子出不去。
雪郁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所以他昨天晚上临时抱佛脚,把系统发给他的世界剧情读了一遍。
原世界是一本势均力敌的强强文。
主角攻傅炀,五年前商界闯进来的一匹黑马,他比一众精明市侩的商人行事更加狠厉毒辣,一点点放饵、见雀张罗,短短几个月时间便打下深厚根基,独占商场鳌头。
主角受谢青昀,家境贫寒,家中有位久病不愈的母亲,病情比较严重,随之而来的治疗费用更是高到离谱。
他勤工俭学,原以为考上昙市最好的大学一切便能好转,谁知道他在这里碰上了一生的噩梦——原主裴雪郁。
原主是裴夫人早产生下来的,身体不好,日常要靠药调理,碰重点就喊疼,磕不得碰不得,和个瓷娃娃似的。
可偏生这样一个人,被养得雍容骄纵,平时不爱笑,脾气坏到经常给人甩脸子。
他见主角受长相符合他胃口,用主角受的母亲作为威胁,也用帮他母亲付医疗费作为诱饵,硬逼主角受跟了他,当唯命是从的一只金丝雀。
后来原主和父母吵架,骨子里的劣根性作祟,让他带着主角受和几张卡一走了之,雪郁穿过来时,原主已经和主角攻受在公寓楼里合住了几个月。
期间主角受结识了主角攻傅炀,两人日久生情、情意相投。
主角攻看不惯原主仗势欺人,动用关系帮主角受搞垮了裴家,而原主身体太差,在家道中落后没有了名药调理,没撑过一个月便重病而亡。
可以说是炮灰的命。
作为主角攻受爱情路上的绊脚石,雪郁需要做的,就是好好扮演恶毒作精的人设,欺辱主角受、恶心主角攻,最后把主角攻受对他的厌恶值刷满就能脱离世界。
雪郁把剧情又看了一遍,半小时后,到了泡温泉的地方。
雪郁把谢青昀一起叫来,也是为了方便刷厌恶值。
石池的热泉冒着蒸腾热气。
雪郁潦草泡了一会,不想泡了,坐到了旁边的长椅上,冲不远处正襟危坐低头看手机的谢青昀招了招手。
谢青昀犹豫一瞬,朝他走过来,高大灼热的身躯挡住大半光线,雪郁扬了扬眼尾,示意谢青昀蹲下,“给我捏捏腿。”
见谢青昀呆愣着不动,雪郁皱紧眉,水红嘴唇张合:“那样看我做什么?你今天让我等了十分钟,就罚你给我捏十分钟。”
谢青昀冷冷注视着朝他提出过分要求的傲慢小少爷,宽阔肩背无声绷起,仿佛受了什么屈辱,雪郁也看他,白腻纤细的腿就那么搭在那里。
空气静得犹如死潭,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雪郁等得脖子都酸了,心想这狗崽子怎么这么倔,让他揉一下腿,又不是要他命。
但他面上依旧是平淡的,倔强地等着小情人给他揉腿。
谢青昀率先有了动作,蹲下去的时候,眼中所有锋锐尽数收敛,默默握住雪郁的腿。
系统在他脑里转起了圈:恭喜宿主,主角受对您的厌恶值加了二十五个点!
雪郁眨眼:“好法子,以后常用。”
雪郁的腿很软,没什么色素沉淀,因为身子娇,一身温养出的肤肉都似乎泛着薄粉,谢青昀刚捏一下,那上面就陷进几个小窝。
小少爷也很顺从地让他捏,刚刚泡过温泉,他几许黑发柔软湿润,嘴唇、眼皮都是嫣红的,没骨头似的往后躺着,两只细白的腿被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场景说不上的和谐。
谢青昀不自觉晃了下神。
……今天裴雪郁身上好像没有以前那种花枝招展的香水味。
是一种很淡、勾人的软香。
是换香水了?
“谢青昀,你弄疼我了。”一道清凌凌的声音适时打断他进一步的思考。
雪郁微皱着眉,白皙的脸有些红,不知道是热的,还是被捏疼气的,殷红嘴唇轻张,“我在让你好好捏,你在想什么?”
捏这么用力,是有多恨他啊。
谢青昀很轻地皱了下眉,他低头去看雪郁两条腿,那腿仍然白腻柔软,但微鼓的腿腹,印了几道男人笨手笨脚留下的红印子。
谢青昀打小在体育馆训练,见惯了糙汉子流血擦伤、第二天还留着臭汗打球,还从来没见过雪郁这样,揉两下就喊疼的。
谢青昀沉默地放轻力道,“没想什么。”
“你心思都飘到天上了,嘶……”雪郁缩了缩腿,眼睛奶猫似的瞪圆,“让你轻点,你还那么用力?你是在报复我?”
雪郁气闷地抿着丰润嘴唇,雪里透红的脸蛋一阵烦躁,其实谢青昀已经很小心了,但对娇生惯养的小少爷来说,还是有些粗鲁。
面容清俊苍白的青年喉咙滚了滚,握着腿的掌心微微松开,低声道:“没有,那我再轻点……”
“不用了,”雪郁已经被他揉烦了,啪地拍开腿上的大手,绕过面前半蹲着的谢青昀,穿上鞋:“你今天自己回公寓楼,走回来,不许打车。”
说完,连去看谢青昀是什么反应的心情都没有,雪郁给司机打了个电话,自顾自进了电梯,按了地下车库的层数。
他知道谢青昀在看他,应该恨得想把他吞了。
把小情人一个人丢在雪天里,还让他自己走回金主的窝,换谁谁不恨?
主角受该恨死他了。
地下车库幽深黑寂,一眼望去车位全是满的。
雪郁正要再给司机打一个电话,一辆漆黑迈巴赫无声无息驶到身侧,打光灯照亮前方黑黄相间的缓冲带。
雪郁往过掠了一眼,毫不关心地收回视线。
但是下一秒,迈巴赫在他身边停下,车门大开。
一只宽大苍白、明显是男人的手伸出来。
雪郁只感觉自己的腰被野兽箍住,下一秒,孱弱、无法反抗的漂亮青年,被一个陌生男人抱上了车。
第2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2)
雪郁整个人都要傻住了。
他穿的是法治社会吧,怎么还有人光天化日下强抓他上车的?
难道是原主之前得罪过的人,找上门来报复了?
原主那无法无法横行霸道的性子,说得罪谁他都不稀奇,只是怎么就这么巧,这也能找到他。
他不会任务还没完成就要领盒饭吧……
雪郁一上车,那拥有悍匪般可怖力气的男人就松开了他,绕过他关上了门,他马上往车门那边缩了缩,心跳如擂鼓,并着的细腿都在打抖。
系统适时出来,安慰道:别怕,是陈延,他不会伤害你。
听到这个名字,雪郁猛颤的睫毛迟疑地顿了下。
他是知道这个人的。
原主的父亲叫裴以桓,龟毛,事儿多,吹毛求疵还老爱挑人毛病,原主受不了他的驴脾气,一次大吵之后,带着自己的小情人跑了。
因为裴以桓冻了他的卡,原主只能用手头不多的现金,随便找了个小公寓楼住。
两人都是拉不下脸的,面子比天大,谁也不肯服软,但到底是为人父母,裴以桓自己不找原主,但会支使自己的手下陈延,每隔一段时间就来探探原主的近况。
看他死了没有。
肯不肯道歉。
宽敞的车厢内,男人倚着靠背,抽出一张湿巾反反复复擦拭着每一根手指,仔细又缓慢。
就好像碰过雪郁的手,会沾染上什么细菌,他必须要抑制防患。
为了方便,男人剪了寸头,皮肤是风吹日晒的古铜色,眼下有一道刚结痂不久的伤口,体格宽阔高大。
雪郁坐在他身侧,显得又小又可怜。
只不过现在他知道陈延的身份,已经不再害怕了,谁会怕自己手下的人?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腰。
陈延的手宽大而有力,掌心有很厚的一层茧,刚刚抱他的时候一点没收着力,刮得他很疼。
擦完手指,陈延总算分了眼神给自己抱上来的人,他低眼看着雪郁,开口道:“老爷问你想通了没有,要不要回去?”
雪郁扬起微润的眼尾,轻淡地看了眼陈延,那眼神难以形容,如同看不听话的家犬一般,陈延被他看得眉心微皱。
“陈延,你请人说话都这样没分寸?”
小少爷脸上毫无温度,连带声音都如凝了万载的寒冰,话里的指责意味再明显不过。
陈延面色沉了瞬:“我是怕你会跑。”
“我要跑那也是我的事,我知道老头重用你,但再怎么样,我也是你主子。下次想和我说话,先摆正好你的态度。”
雪郁眼睁睁看着陈延脸色变青,还嫌不够,往火堆里添了把柴:“能不能听懂?”
高高在上的问话,让车厢一下变得死一般岑寂。
前排僵化成木乃伊的司机心脏扑通乱跳,感觉到些许不安,而陈延的反应更是佐证了他的不安,脸颊紧绷,隆起的咬肌动了动。
表情黑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把这小少爷丢到车外。
雪郁毫无畏惧地对上他如狼的目光,陈延敢对他这样,说到底是原主绳子没拴紧,让他分不清自己身份。
既然如此,他就得管管陈延。
司机心脏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偷偷摸摸翻出手机准备叫救兵,就听到:“……下次不会了。”
打电话的动作一顿,司机表情魔幻。
透过后车镜,看到陈延低眉顺眼地侧下颌,如口中所说,他果真摆正了态度,顿了顿道:“那您想回去吗?”
“不回。”
雪郁不动声色地发信息让司机别等他了,然后对陈延说了个地址,“送我回这里。”
陈延对他不气,他也不想让陈延那么轻易回去。
当个车夫不过分吧。
陈延沉默几秒,在雪郁淡淡的目光中侧过头,对上前座司机战战兢兢的视线。
司机马上启动车子,朝雪郁发的地址驶去。
天晚了,路上车辆不算多,很快就回到了公寓楼,雪郁临下车前,忽然想到什么。
原主现在和个穷光蛋差不多,现金就剩一点,都快没钱养谢青昀了,要是让谢青昀知道,他的小情人肯定要插翅膀飞走。
想到这,雪郁抬起水润润的眼睛看向陈延,恰好陈延也在看他,两人猝不及防对视。
陈延两侧的手臂微微绷紧,“怎么了?”
雪郁张了张嘴唇,熟稔地耍娇性子,因为有点心虚,声音小小的:“你刚刚抓得我很疼,不想我和老爷子告状,就给我点钱。”
陈延:“……”
很拙劣的借口,根本不能威胁到他。
甚至如果他想,他还能反过来和老爷子说雪郁不仅不认错、脾气还见涨,会威胁人了,以裴以桓的脾性,雪郁没什么好果子吃。
但陈延扫了眼雪郁的腰,想起那张嫣红嘴唇吐出的“很疼”两字,眸光微动,鬼使神差掏出张没设密码的卡,递给了雪郁。
“真听话。”得到了小少爷不吝啬的夸赞。
雪郁拿着那张卡,半点不留恋地下车了。
车内重归寂静。
隔着漆黑的车膜,陈延目光沉沉地盯着雪郁的背影,手掌还残留着细腰软过头的触感,车内浓郁甜稠的香气萦绕不散。
小少爷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因为怕他,上车时紧抿唇怕得小脸都发白。
后来不知道怎么了,胆子大了,敢对他提要求,那张漂亮惹眼的脸表情矜傲淡漠,明显把他当成了奴仆般对待,可好像……
并没有想象中令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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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延的车停在了小区门口。
雪郁把下巴埋进围巾,往公寓楼走去。
一进门他就扶着门喘气,他被冻狠了,丰饱鲜红的嘴唇白了一些,袖口露出的手腕颜色也不太正常,十根雪透透的手指都冻得有些红。
雪郁在门口缓了几秒,转过身想换鞋子,眼皮一抬才发现沙发上坐着个人。
头发剪得很短,面目带着股痞气,两截腿瘦长有力,体型比陈延还要高大一点,衣服下的肌肉绷得紧实,似乎蕴着极强的爆发力。
男人看见他,舌尖抵着上颚低嗤了声,如避瘟疫似的,站起来走回房间关上了门。
雪郁:“……”
原主真是谁都不待见。
这是比原主还早搬进来的主角攻,傅炀。
傅炀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兵,一回来就接手了他爸的公司,行事和一般商人不同,没人能揣测他的想法。
他立足得很快很迅猛,年轻一辈没有人能到达他这个高度。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系统这部分剧情缺失,只知道傅炀一夜之间在商场销声匿迹,所有名下家产被查封,屈尊住在了这破破烂烂的小公寓楼里。
傅炀天生对娇娇滴滴的人没好感,而裴雪郁住进来的当天,就因为睡不习惯廉价床铺,用自己所剩不多的钱买了个舒服柔软的大床,还让傅炀给他搬上搬下。
踩雷踩得精准无误,傅炀从那天开始就烦透了原主。
平时如果他在厅,傅炀绝对不会踏出房门半步,吃饭也不会和他在一起,第二天还会早早起床出门,争取不和他碰面。
但原主一点不在意,雪郁也没放心上。
他扫了傅炀一眼,若无其事收回视线,低头换拖鞋,一句话都不说。
换好拖鞋,雪郁拎起热水壶走进厨房,拔开盖子往里面灌水。
脑袋里滋滋窜过几秒电流响声,系统跑了出来:宿主,今晚十二点前要走完一段剧情。
说完,雪郁面前浮出一块面板。
剧情点一:在主角攻面前打骂主角受,让主角攻心疼,促进两人感情。
雪郁神情蔫蔫的,闷闷应了声道:“现在几点?”
系统看了眼时间回他:九点了。
“那还早,而且主角受现在还没回来,我先吃个饭。”
他前两天和系统闹绝食,刚刚还和谢青昀去泡了温泉,现在早就饿得不行了。
好烦人。
好不想做任务。
……
……
傅炀一进来就看到走神的雪郁。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走到另一边拿过自己的杯子,正要走出厨房,旁边的雪郁突然动了一下。
傅炀眉骨微挑,下意识朝雪郁看过去,然后瞥见雪郁两条并在一起的腿。
雪郁出门前穿了长裤,沾了雪裤脚湿了一片,他又是忍不了难受的,所以一回来就脱掉裤子扔进了浴室,现在身上只穿了条齐膝的短裤。
短裤很宽松,裤下的两条腿白腻细长,白得如同在雪乳里泡过,根本不像个男人的腿,有些过分白了,如果放在人堆里,甚至会把他说成是女孩子的腿,还是非常欠男人疼爱的腿。
傅炀烦躁地皱了下眉,他来不及反省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雪郁已经装好水朝他看了过来。
“你要接水?”
傅炀愣了下,惜字如金道:“不。”
多说两个字会要你命是吧?
雪郁肚子饿得不行,胆子也大了,耍小脾气似的,偷偷瞪了傅炀一眼。
这副小表情被傅炀逮了个正着,傅炀眉尖微微蹙起来。
他是有点凶的长相,而且长手长脚肌肉满当当的,此时蹙着眉凶劲更甚,好像一只手都能把雪郁打死。
雪郁心头讷讷,心说主角攻也长得太恐怖了吧。
他舔了一下嘴唇,老实地收住小眼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像只浑身警惕的小猫似的从傅炀身边走过。
傅炀眉头一刻也没松过,在雪郁走过去时,表情有些许奇怪。
雪郁自然没看到,他回到厅,把热水壶搁到桌子上,又去房间换了条厚一点的裤子。
刚走出来,大门咔哒一声,谢青昀回来了。
他表情冷郁,唇色淡得发白,此时肩膀落了些雪屑,不过很快融在了体育生过高的体温中。
“是走回来的吗?”
男人闻声低下眼睛,和沙发上白得晃眼的小少爷四目相对,雪郁小脸面无表情,语气平静没有半点起伏,但此时这幅场景,加上雪郁问的话,简直像是小女朋友在质问犯错的对象。
谢青昀抿了抿平直的嘴唇,压着声道:“是。”
雪郁端着恶毒小少爷的架子,怎么惹人厌怎么来:“下次再敢忘记我说的话,这个门你就不要再进了,睡大街还是睡地下车库都随便,只要不让我看见你,听明白了?”
骄纵又蛮横,一点也不讲道理。
谢青昀唇线紧绷,黑眸情绪翻涌,一眨不眨盯着雪郁。
雪郁对他这副如临大敌深恶痛绝的表情习以为常,平静地又重复了一遍:“听明白没有?”
谢青昀微拧眉,“……听明白了。”
“还敢吗?”
“不敢。”
雪郁明显被他听话的样子取悦到了,不再刁难他,抿了口热水起身朝不远处的柜子走去。
柜子里有原主之前囤的速食品,雪郁想泡个面条吃,他胃小对食物要求不高,管饱就行,在他眼里一份面条和鲜嫩多汁的牛排差不了太远。
他满心都是面条,丝毫没发觉,谢青昀在他往橱柜走去的一瞬间,短暂地怔了一下。
傅炀也叼着烟若有所思地望了过来。
雪郁扶住桌柜,踮起两条纤长的腿,伸手去够柜子上面放着的袋装面条,在胳膊线条拉扯下,那后腰自然地翘起,两侧往里凹的细腰在上滑的衣角中露出了一点。
面条放得太靠里了,雪郁拿袋子时不小心磕到桌子边,腰身敏感地颤了一下,惹得房里两个男人看了他一眼。
好不容易拿到,雪郁把手撤回来,却蹭到什么,猛然感觉到一股锥心的刺痛。
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叫,让谢青昀条件反射蹙起眉。
又怎么了?
只见雪郁面色发白,脚后跟跌了下来,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谢青昀眼皮一跳,怕雪郁摔倒找事,身体快于意识的,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宽厚大掌揽住了雪郁的腰。
如果可以,他绝对不想碰到裴雪郁。
可让裴雪郁摔倒,他接下来几天都会鸡飞狗跳,没有安生日子过。
两相权衡下,他几乎是忍着嫌恶抱住了裴雪郁。
雪郁人小,腰细得他单手握都似乎有余,谢青昀抱得急,手臂搓进雪郁的衣服里,直接碰到又白又滑的肤肉。
谢青昀身子微僵,手臂一动不敢动,怕雪郁看见和他闹脾气,只不过现在雪郁没空注意这些,他低着脸,不高兴地看着自己的手。
谢青昀注意到他的表情,也跟着看向他的手。
雪郁似乎被尖锐物刮到了,盈白剔净、透着粉的手指尖赫然有道口子,此时挤出了一两滴血珠。
……所以就因为这么一道小伤口,叫得那么可怜?
高大健壮的男人明显不理解,心说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一点疼都受不了。
那阵疼过得很快,雪郁忍过之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不舒服。
谢青昀是个体育生,肌肉练得扎实有力,胸膛也像山一样硬挺宽厚,雪郁被他搂着窝在怀里,小了不止一个号,他一身肤肉嫩生生的没受过什么苦,后背被这莽撞小子硬邦邦的肌肉硌得难受死了。
他气得皱起眉,伸出绵白的手想推开谢青昀,但那力气对上谢青昀简直和蚍蜉撼树差不多,不仅没推动,还换来谢青昀轻飘飘的一眼。
雪郁硬是被看得有些羞恼,微冷道:“看什么看?”
谢青昀微覆眼皮,低声说:“上面有刀,应该是被刮到了,我给你包扎一下……还有下次想吃什么,直接和我说就行。”
谢青昀不明白这个平时干一下活都仿佛会要命的小少爷,今天怎么不使唤他,反倒自己动手了。
难道是最近过得太安逸,又想新法子羞辱他了吗?
故意受伤,想借此骂他?
雪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趁机伸出拳头,朝谢青昀宽阔胸膛重重来了一下,“不想和你说话不行吗,谁让你抱我了?你一身汗味,还不快点松手!”
那力道软绵绵的,对谢青昀不痛也不痒,最多让他抿了下唇。
系统在这时蹦了出来:恭喜宿主完成剧情点一。
略停顿了下,系统微妙地继续道:主角受厌恶值加十,主角攻厌恶值减五。
雪郁:“?”
他耳朵出问题了?为什么减五?
雪郁表情呆愣,就着被迫窝在高大男人怀里的姿势,被气红的脸微微偏转,朝厅的傅炀看过去。
傅炀没有像剧情那样,盯着他该看的主角受,那张略凶的脸正对着雪郁。
顺着他的视线,雪郁愣愣低下头,看到自己衣角被无意搓磨起来,一截腰都被圈在男人劲瘦的手臂中。
雪郁:“……”
主角攻怎么好像……有点毛病啊??
第3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3)
雪郁微不可查地咬了下唇,感觉有点烦。
烦那莫名其妙掉的五点厌恶值,烦眼前男人一直傻着不松手。
他握紧谢青昀的胳膊,正要把后腰上的大手打掉,却在抬眼间冷不丁对上谢青昀有些探究的目光。
雪郁悚然一惊,忙在脑海呼叫系统:“统,他怎么这样看我,我露馅了?”
别急,我看看。
系统迅速翻找了一下原主的行为逻辑,然后说道:宝,你不该来这里。
一语点醒梦中人。
原主是货真价实的小少爷,天生被精细养着,以前做什么都大把人提心吊胆伺候着,连水都恨不得亲自喂到他嘴里,哪怕现在和父母闹僵,也会使唤谢青昀,绝对不会自己干活。
厨柜这种地方,他怎么会踏足呢?
雪郁额头沁出一层汗,大意了。
原书中谢青昀性格敏感又多疑,一件平平无奇的事都能被他揪住微末的漏洞,后期也是靠这点,野鸡变成了凤凰,跃上枝头把原主踩在脚底下。
心脏砰砰跳了几下,雪郁眉目间重新覆满轻慢矜傲,他避过谢青昀犹如实质的锐利目光,强行埋怨:“我饿了,你一点眼色都没有,还让我自己来,我受伤都是你的错。”
谢青昀:“……”
似乎是为了表达不满,他拍开谢青昀的力气也大了不少,雪郁恢复自由后,马上对谢青昀发号施令:“去做饭给我吃。”
谢青昀目光不错地看了他几眼,转头看向橱柜,体育生的优势在此时发挥得淋漓尽致,雪郁需要踮起脚才能碰到的面条,被他随手抬起手臂就拿了下来。
雪郁在他转过身后,开口道:“等等,你知道我要吃什么?”
谢青昀往厨房走的脚步停住,他朝雪郁递了下手中的面条,意思是你不是要吃这个?
雪郁秾艳的眼尾微微一挑,刚刚还对面条很热衷,现在眼里只剩下寡淡,“我不想吃面条了,我想吃虾。”
谢青昀眉毛又蹙了下,他天生是表情单一的人,只有在裴雪郁面前才一而再、再而三这么失态,他手臂紧了紧,低声道:“家里没有虾,做不了。”
“要吃。”
“现在出去买也不一定有,菜市场都关门了。今晚先吃面条,明天上完课,我再……”
“要吃。”
谢青昀手背跃起青色脉络,强忍了几秒,语气平淡道:“我出去买。”
谢青昀重新披上外套,把碎成块的面条放回橱柜。
他唇角平直,隐没在黯淡光线下的侧脸颌线紧绷,雪郁知道那是动怒的表现,谢青昀现在非常生气,即使他面上完全不显。
雪郁抿开嫣红唇肉,侧眼看了下谢青昀,“有粘糕的话买上一点,我还想吃烤肉,肉要新鲜不隔夜的,好像没有调料了吧?去买调料的时候,记得再买几个面包……”
谢青昀幽黑冷厉的眼睛偏过来,目光从内敛的眼皮漏下,钉在雪郁身上,冷声道:“你能吃得了这么多?”
雪郁抬眼:“声音不许比我大。”
谢青昀克制地吐出口气,再开口,语气已重归一滩平静的潭水:“我怕店关门,你有什么要补充的,短信发给我。”
雪郁敷衍地“嗯嗯”两下。
他看到谢青昀出门时森然的表情,心情甚好。
恨吧恨吧,他们炮灰作成这样也是为了你们的爱情着想,恶毒一点有什么错呢?
天色黑透,风雪把光秃秃的枝丫吹得乱颤,好在有一家店没关门,谢青昀没扑空,把雪郁要的东西都买上后回了公寓楼,径直往厨房走。
他指望不上雪郁帮忙,独自做完饭端出来,等着坐享其成的小少爷就闻着味凑了上来。
谢青昀的厨艺还算不错,一条生鱼做得鲜滑可口,米饭粒粒鲜满,雪郁本来胃口不大,小脸埋在碗口,竟也细嚼慢咽吃了半碗。
勉强符合他心意吧。
看在让他吃饱的份上,今天就不找茬了。
吃完饭雪郁和谢青昀就再没了交流,在房间歇了会儿,和系统聊了些有的没的,感觉困了就去浴室洗了个澡。
……
厨房和浴室是连着的,谢青昀看到浴室有人,退而求其次地在水池洗了个手。
冰冷的水流从指缝穿过,谢青昀脑袋里不自觉划过不久前的事。
晚上雪郁抛下他后,他也从温泉那里下到了地下车库,本来只是想避开人流,却撞见雪郁被强行抱上车的一幕。
那个车牌,他知道是裴家的。
但那也就更奇怪,裴家的人为什么对雪郁是那副态度?雪郁在那辆车上,都做了什么,最后又怎么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没想多久,谢青昀蓦地止住。
算了,他想这些做什么。
裴雪郁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低下眼,把脑海腾空,专心致志洗手,就在这时,旁边的浴室传来一道细弱的声音。
“……谢青昀?”
嗓音轻软,小声小气的,连呼吸都在收着。
谢青昀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里面的人着急地又颤声喊了他一下,他才确定,是裴雪郁在说话。
沾水的长手从水面抽出来,谢青昀抿了下唇,即使万般不想,他也走到浴室门口,曲手笃笃敲了敲门,“什么事。”
隔着缭绕的水雾,雪郁的声音有点模糊,还有些出乎意料的羞耻在里头,“我忘记拿衣服了,你帮我拿一下。”
衣服拿没拿自己都不知道……
谢青昀扯了扯唇角,面无表情问:“在哪,你的衣服。”
“在我房间,我好像放在床上了,没有的话你就从衣柜里随便找一套拿过来。”
谢青昀转身就走,半分钟后去而复返。
“开门。”
大门小幅度地动了动,紧接着开了窄窄一条缝。
雪郁磨蹭两下,探出半张小而漂亮的脸,他强板着冷漠的脸色,可那小女生一样羞窘的表情、声音里细微的颤抖,把他出卖得干干净净。
他小声说:“衣,衣服。”
谢青昀微覆眼皮。
在门打开之前,谢青昀没想过要去偷看还是怎么样,对上雪郁脸蛋红红的样子还有些怔愣,过高的身高更是发挥了不必要的作用,让他透过门缝,把雪郁从头到尾一览无余。
粉润的肩膀,过细的腰之类的……
雪郁应该是不想让他看到的,谢青昀能看到他有意躲藏的小小举动。
但说不清什么心思,他没有挪开目光。
视线从微湿的红润唇珠,移到下面清瘦的踝骨上,两条白生生的腿光滑地站在原地,膝盖有点红,此刻颤颤巍巍好像站不稳似的,给人一种很轻易就能弄坏的感觉。
不知怎么,谢青昀忽然想起同为体育生的朋友插科打诨时说起的话。
美名其曰说是为了排解考试前的紧张,那些人却是凑在一起,看着影片中貌美体软的小老师推搡怪笑。
他没看过,不知道貌美体软的小老师是什么样,但如果是现在的裴雪郁,能让人很好代入。
即便他是个目中无人、极为讨人嫌的家伙,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很漂亮。
谢青昀面上很冷静,宽大掌心却濡出了汗,不知道是不是被浴室里蒸腾出的热气闷的,黏糊糊贴着雪郁香得不像个普通男生的衣服。
雪郁已经有点懵了。
他尴尬地咬着嘴唇,睫毛扑闪,湿润眼瞳看着谢青昀手里的衣服。
除了睡衣,还有别的……
很难形容私人衣物被人拿在手里的感觉,雪郁表情空白,连睫毛都停止了颤动,看上去好可怜。
谢青昀在那一瞬心里涌起隐秘的异样,是快感又不完全是,形容不出的心情让他莫名焦躁,他把手里的东西往门缝里送了送,沉沉道:“你还要不要了?”
略显催促的一句话让雪郁难捱极了,脸蛋充饱了血,脑袋晕头转向的,他不动声色把门缝又合上一点,试图挡住谢青昀的目光。
滑溜溜、白如嫩豆腐的一只细手,从那窄得不知道够不够谢青昀一只手臂的空间里伸了出来。
从谢青昀手里拿走衣物后,又快速收了回去。
“磨蹭死了。”门关上前,雪郁找补般凉凉刺了句。
谢青昀喉头囫囵动了几下,门后面衣料摩挲的细响抽走了他喉间润滑的水液,他嘴唇抿得泛白,随着五指用力,手臂都紧得鼓起骇人青筋。
他只停了两秒,便离开了厨房。
听着外面远去的脚步声,雪郁一颗紧悬的心落回了原位。
他瘪瘪嘴,不自然地把腿穿进裤子。
系统一出来,就语气怪怪道:宿主,你刚刚反应不对。
雪郁脸蛋还有点点红,“怎么不对?”
你太扭捏,原主巴不得让谢青昀看自己光溜溜的样子。
“……”
怎么派了个这么狂野的系统跟着他。
雪郁默默无语,决定不理系统,他穿好衣服,带着满身水汽从浴室走出来。
谢青昀和傅炀都回了自己房间,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们三个的房间都是并排的,很容易走错,但开灯要绕到另一边,雪郁懒得费这个事。
正常人应该都锁了门,就算他开错门,也进不去。
这么想着,雪郁往房间门走去,手胡乱摸到冰冷的门把手,想也不想就按了下去。
几乎在开门的一瞬间,雪郁就意识到自己走错了。
房间里只开了盏小台灯,傅炀懒散陷入柔软床榻,两条长腿垂在床边,锋利英气的眼微微阖拢,藏在黑衬下的肌肉纹理分明,搭在额头的手指节修劲,冷如玉磐。
下一秒,他猛地睁开眼睛,如被侵犯了领地的凶兽,极为狠厉地扫过来。
他警告过任何人都不允许进入他的私人空间——
凶戾的目光在看到门口站着的人时,微顿了一下。
裴雪郁只穿了件柔滑的睡袍。
腰间的松紧带主人明显没当回事,只敷衍地打了个松松的结,旁人一拉就能知道里面是粉还是白,睫毛浓密沾水,簇起的眼睛灵动干净,肤肉像剥开的桂圆,雪腻通透。
一颗水珠缓缓从头发滑下,坠在殷红丰饱的唇肉上,衬得更鲜满、更柔软……
可傅炀知道,那张嘴再软,吐出的都是刻薄尖酸的软刀子,他一个字都不爱听。
他双手撑着床坐起来,紧盯着裴雪郁,不紧不慢地问:“有事儿?”
虽然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他和裴雪郁与陌生人无异,话都没说过几句,但按照他对裴雪郁的浅显了解,他来找自己绝对没什么好事。
半夜三更,故意在洗完澡后打开他的门……
只会让他觉得裴雪郁是腻歪了谢青昀,想上演个“红杏出墙”的戏码,却又发愁一时找不到好的人选,左思右想,把主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傅炀幽幽地凝视着门口的人。
却见那被他定性为不怀好意的小少爷懊恼地抿了下嘴唇,被水汽蒸出艳色的唇瓣张开,一口大锅砸到了傅炀脑袋上:“你怎么不锁门啊,害我走错了。”
第4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4)
第5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5)
其实被撞一下哪有什么,但他和那男生此时此刻想法一样,都觉得像雪郁这样纤细柔弱的,肯定得有什么。
谢青昀自己都没发觉有些紧张,试探地指了指他的手背:“撞疼了?”
雪郁懒得说话。
他盯着自己被撞红的手背,微蹙眉尖,眼睛被一层水光浸软,原主身子也太娇了,撞一下都疼。
那男生看起来很紧张,连忙掏出手机:“真的很抱歉,要不你加我联系方式,我转你钱,多少都可以。”
雪郁这才抬起眼睛,把目光分给了这平平无奇、放人海里马上会被埋没的普通男生身上。
男生被他一眼看得涨红了耳根,心脏快速收缩扩张,后脑窜上一阵生理性带来的酸麻。
这手慌脚乱的模样,显得刚刚那句话并不仅仅出于补偿,还藏了些隐秘的心思。
谢青昀冷眼看着,脸色冷如三尺寒冰,薄窄的眼皮掀起,显得薄情又冷淡,他冷冷道:“不用。”
这话一出,男生还没来得及反应,雪郁先快速看了他一眼。
眼睛放大、睫毛微仰,瞪人也瞪得很漂亮。
谢青昀抿唇,递过一个“?”的表情。
雪郁只想找个什么东西塞住他的嘴。
不用?怎么不用?
太用了,非常用。
养个小情人把他家底都掏空了,陈延给他的都不够塞牙缝,再没有新来源,他都准备找个合适的碗上街了。
好不容易这小男孩说出这么讨喜的话,谢青昀居然说不用。
敢情你不是出钱的那个。
雪郁勉强克制着僵硬的嘴角,也掏出手机:“你加我。”
谢青昀因为他这句话皱了下眉心。
表情悻悻的男生却连忙点头,一扫眉间阴云,凑过来加了雪郁。
他走之前连头发丝都冒着喜气。
雪郁关了手机屏幕,看了表情冻人的谢青昀一眼,淡淡说:“我去上课了,你走吧。”
不给谢青昀说话的机会,他转身就往教学楼走。
谢青昀上午没课,但要去体育馆训练,在原地面无表情站了几秒,也往体育馆走。
馆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换好了运动衣在空旷场地做热身,谢青昀扫了眼,准备去更衣室换衣服。
走到半路,被一个留着平头、个头挺高的男生挡住,他右胳膊夹着篮球,嘴里不停吐泡泡糖,流里流气看着谢青昀:“哟,刚刚去哪儿了啊?”
谢青昀比他高半头,此刻连俯视都懒得做,目光越过他的头顶,有些厌烦。
……今天来找事的过于多了。
馆里做拉伸的几个人目露紧张,似乎一致认为下一秒会发生不可控的事,毕竟前两天省级比赛,何嘉林被谢青昀压得灰头土脸丢尽了颜面,失去的场子,总要在其他地方找回来。
除了零星的篮球拍地的声音,周围静得什么都听不到。
何嘉林最烦谢青昀一副轻视冷傲的态度,明明什么东西都不是,还敢给他脸子看。
“装什么逼,老子在跟你说话!”何嘉林冷笑,神情睥睨,“你这几天都踩点来训练,是勤勤恳恳给人当护花使者去了吗。”
“别人都说你是被强迫的,我看你倒是挺乐在其中的。怎么,狗当久了,不知道该怎么做人了?”
谢青昀落下一眼,神情分明在说。
“和你有什么关系。”
何嘉林啐了声,狠狠咬了下口香糖,手里的篮球也被他示威般扔到谢青昀脚下,“不过你也算聪明,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懂得怎么来钱快。裴家给的钱多,当会儿狗也不委屈你。更何况……”
更何况那小少爷看起来还不错。
想起在门口匆忙一瞥的背影,何嘉林表情微变。
他没看到脸,只看到那个跟在谢青昀身侧的小少爷身子小小的,即使穿着很厚的羽绒服,也能看得出他又娇又白,让人联想到猫咪、兔子一类的动物。
仿佛被勾了魂,何嘉林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问出这么一个,和现在完全不相关的问题:“那小少爷滋味怎么样?他那样的,紧不紧。”
谢青昀终于有了相较于之前比较大的反应,眼神幽邃冰冷,定定看了他一会儿。
紧接着转身,往另一边走。
何嘉林哪被这么无视过,手一伸就想去抓人,结果被鞋尖的篮球一绊,猝不及防脸着地杵到光滑的、擦过无数遍的地板上,人摔了个狗啃泥,脸都摔红了,面若青白狰狞的厉鬼。
重物砸地的闷响在空旷体育馆不断回荡。
何嘉林狼狈得像条落水狗,而谢青昀全程没说过一句话,没动过他一下。
四面八方传来自以为隐晦的注视,何嘉林牙根都要咬碎,恨声道:“都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眼睛挖了!”
众人讪讪收回视线。
一上午的课过去,雪郁又饿又困。
教室里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他脸枕着胳膊睡着了,睡了没一会,被脑海中的系统叫醒。
系统:宿主,起来做剧情任务了。
雪郁困倦地揉揉眼,刚睡醒表情还有些茫然,含糊问:“什么剧情?”
系统把剧情整理了下,传给他。
原文:裴雪郁知道谢青昀高傲,但没想到高傲到这种地步,合同签了两个月,他们连手都没拉过,朋友笑他连个人都拿捏不住。裴雪郁说不出羞恼更多还是怨怼更多,他冲冲找到谢青昀,把谢青昀压到无人的角落。
谢青昀一时诧异,但很快皱起眉,裴雪郁在用那张肮脏的嘴唇碰他,从下巴到脸颊,像一条摇尾乞怜缺爱的狗。
他恶心裴雪郁,恶心到想吐……
雪郁:“???”
这种狗血又下头的剧情能滚出地球吗?
雪郁面无表情:“能不能不做,我刚来的时候没听说要出卖节操。”
系统活像狼外婆,哄骗道:不能,剧情失败会扣厌恶值,宿主忍忍就过去了,是节操重要还是脱离世界重要?
雪郁大为无语。
喝了口水压惊,他拿出手机,给谢青昀发去消息,让谢青昀训练完别走,在体育馆等着他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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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育馆二楼是器材室,放着乱七八糟的杂物,两边各有一道楼梯通往上面,不过由于路程和各种缘故,右边的楼梯通常没人愿意走,久而久之,这里就跟荒废了差不多。
而此时,这道楼梯的拐角口站着两个人。
谢青昀站在第一格台阶上,打完球的肌肉处于充血紧张的状态,身上仿佛冒着烫手的热气,他擦了擦脖颈流下的汗,眯起眼看面前比起他小得不行的裴雪郁。
裴雪郁抿住唇瓣,伸出手,指尖抵上他腹部隆起肌肉间的沟壑。
那只手很容易就让人知道他的主人没怎么运动过,软得跟没骨头支撑一样,甚至连太阳晒出的色素都找不到。
“裴雪郁,”谢青昀眸光稠黑,嗓音清淡冽锐:“带我来这里,是什么意思?”
雪郁眼睫颤了颤,想起系统发给他的剧情还是想一头撞墙,他艰难吞咽了下,不去看谢青昀的眼睛,强迫自己说:“我们的关系也有两个月了,钱我一直没少过你,你是不是也该履行一下义务?”
谢青昀又去擦了下脸上的汗,“什么义务?”
雪郁脸腾地一下又热了,心想你都看过干嘛非让他说。
他镇定道:“拥抱、亲吻。”
那几个字眼仿佛是什么开关,谢青昀脸上蓦地倾泻出厌烦和冰冷:“不行。”
和裴雪郁这种人……他只会想吐。
对方过于排斥的态度让雪郁蹙起眉,他自己也是不愿意的,但谢青昀表现出比他还过激的反应,还是让他很膈应。
不过这点不舒服在下一句羞耻台词前烟消云散,雪郁感觉脊背发麻,硬着头皮道。
“谢青昀,搞清楚。”
“合同是你看过的,签名也是你自己签的,当初我可没有拿着刀逼你。”
雪郁微微踮起脚,凑在谢青昀下巴上吹了口气,鲜润饱满的嘴唇微露出一条缝,隐约可见柔嫩的舌尖,他张口,低不可闻的声音带着嘲弄:“你在我面前拿什么乔?”
谢青昀冷冽的眉眼微微眯起。
……本来应该生气的。
他应该推开裴雪郁,告诉他和他这种人接触,死都不可能。
但把裴雪郁的样子印入眼底,他突然丧失了肢体和语言能力。
鬓边的头发雨淋过一样的湿,黏连地贴在雪颊两边,黑浓浓的眼睫一个劲颤,揪着他衣角的手指泛出了可疑的粉,似乎因为紧张,打着幅度很小的哆嗦。
谢青昀被他脸蛋红红、咬着嘴唇的小模样弄得,心下一阵怪异,呼吸也无端窒了窒。
搞什么,这幅样子。
到底谁是被强迫的?
雪郁察觉到谢青昀直勾勾的一道视线,呼吸暂停了下,又胡乱地舔了舔唇,想不通谢青昀为什么还不推开他,被这么轻挑对待,谢青昀现在应该很恼火才对。
谢青昀的不配合,让雪郁摆出不太高兴的表情,谢青昀太高了,他又踮起了一点脚,探过头,作势要去亲那张紧抿的嘴唇。
谢青昀很明显地僵了下。
但他没躲。
或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这诡异行为,甚至于在那只软得让人发麻的手,够不到似的往上攀了攀时,他的脑袋还无意识低下来了一点,像是要方便谁一般。
这鬼上身般的行为和他口中嫌恶的样子大相径庭,偏偏他本人还没有察觉,雪郁更不用说,他现在尴尬得手指都蜷了起来,哪有心思去注意到这些。
雪郁手捉着他沾汗的外衣,糜红的唇肉微张,嘴里冒出的香气,他不刻意去嗅都能闻到。
谢青昀眼睑轻垂,往那细微唇缝里看了一眼,突然开口道:“你用的什么牙膏?”
雪郁:“……???”
这和现在要干的事有什么关系吗?
他觉得谢青昀奇怪,现在的发展同样奇怪,嘴角垂下,敷衍回答:“浴室就那一支牙膏,你用的什么,我当然就用的什么。”
谢青昀低嗯一声,语气正经、却又突兀地说道:“你嘴巴是香的。”
雪郁:“…………”
他脑袋空白地反应了数十秒,分不清主角受是认真的还是变着法儿在羞辱他,长长的睫毛迟钝眨了几下,有点不可思议的:“……你在找骂?”
谢青昀眉心轻蹙。
他看着雪郁颤得厉害的眼睫,以及在他说完那句话后尴尬闭紧的嘴巴,张了张口,想说他只是在说事实,没别的意思。
只他没说一个字,楼梯响起了沓沓的脚步声。
以往无人问津的荒废楼道,今天倒是大受欢迎,一个接一个地来人。
何嘉林刚训练完,他今天丢了那么大的脸,专门等人走光才准备去更衣室,还绕远路走了这个楼梯。
他内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憋屈和烦闷,他从小眼高于顶靠老爹吃遍无数红利,所有人见他都得好声好气的,什么时候吃过这种哑巴亏?
下次如果再见到谢青昀……
何嘉林内心正翻腾着各种报仇的法子,在看到某处后,全部转化为一句:“操!”
他站在最后的第三格台阶上,从相隔着的栏杆看过去,首先看到的是极紧硬的臂膀,高大的身躯、利落瘦长的双腿,都能证明这是一个力量强大的雄性。
而过于熟悉的眉眼,一下就让他认出是他刚才还在念叨的谢青昀。
谢青昀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种奇怪、不自然的表情。
何嘉林猜测这种奇怪是他身前那个人造成的。
和寝室里乱扔衣服、臭烘烘的高大室友不同,那人身上干净又香,小脸白得如同凝固的乳浆,肤肉被养得娇嫩细腻,长相兼具冷艳和欲两种特点,偏身上那股子劲又纯得不行,像青涩的花苞,他此刻略有些气喘,在看到不速之时还做出抿唇翘眼的微小表情。
这他妈的……
学校还有这号人?
小脸白中带粉的样子很可爱,靠在男人身前站不稳的样子也很可爱,就连那副侧着眼嫌他碍事的样子都他妈让他心脏乱跳。
何嘉林胸腔起伏得剧烈,大概是比女人还漂亮的男的实在少见,他压根没错开过目光,紧盯着雪郁的脸问:“你们在干什么?”
第6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6)
雪郁不语,用水漉漉的眼睛看了何嘉林一眼,确认是不认识的人。
奶糕一样白的手从谢青昀腹上拿下来时,男人眉尾很细微地抽动了一下,但他没有注意到,揪了揪往上滑的衣服,问道:“他是谁?”
不知道是羞耻的还是紧张的,他声音听上去有些软。
谢青昀喉结动了下,走下台阶和他平站,略微低下头,声音低沉道:“不太熟,你没必要认识。”
何嘉林一听就来火了,两三步跨上台阶,龇起犬牙,表情跟被抢了钱似的,“谢青昀你那是什么态度,我是没有名字?”
眼睛冒火地说完这句,他又低头去看那个完全不符合这里的漂亮小少爷,语气正经道:“何嘉林,我的名字。”
雪郁:“……”
雪郁:“哦。”
他想说其实没必要告诉他,他也记不住。
但看何嘉林凶神恶煞的,还略略有期待的表情,那句话也没什么说出口的必要。
昙大体育生个个一米八大高个,何嘉林也不例外,得半苟腰才能与雪郁平视,他目光凝在雪郁微红的唇肉上,似乎在审视什么:“二层是器材室,外人不允许进来。你来是干什么的?”
嘴唇好像没肿,唇珠也是正常的……
不像被人亲过。
雪郁察觉他过于浓烈的视线,心里有些不自在。瘪瘪嘴,还未开口,就听见谢青昀的声音:“我带他来的,你想和教练说的话,随便你。”
“我闲的?”何嘉林没好气道,他本来也没想告诉教练,但也烦谢青昀没事老插嘴,他又没和谢青昀说话。
日光从专门采光的梯间窗投进来,雪郁看了眼外面越下越大的雪,懒得在这里耗了,扭头看谢青昀:“我要回去吃饭,你去换衣服。”
原主肠胃很脆弱,自打吃了次街边买的小玩意吐得快脱水后,裴以桓就不敢再让他吃外面的东西,每日三餐都是外面请回来的厨师做的。
现在不在家待了,原主也不会出去吃,会让谢青昀给他做。
谢青昀低声说:“好。”
雪郁跟着谢青昀上楼梯。
从何嘉林身边经过时,何嘉林明显闻到雪郁身上那股香得发腻的味,心下莫名乱跳几下,也闷不吭声跟在两人后面,平时嘴巴没个把门、满口污糟话的,现在倒是挺安静。
三人都进了更衣室。
谢青昀打开衣柜,拿出衣服时,看到雪郁坐在休息凳上,手撑着下巴发呆,下巴尖尖被他压得粉白。
谢青昀沉默几秒,捏着衣服道:“你就在这里吗?”
雪郁舔舔嘴唇,不解地反问:“不然呢?你换个衣服需要收费才能看吗。”
谢青昀被看得捏紧衣服,手背挣出一条青筋,声音低下来:“不是,能看。”
也不是没被同性看过,一群五大三粗个高人壮的体育生凑在一起时,根本不讲究什么,有时候在楼下就把衣服换了。
可他就是莫名觉得,裴雪郁和他们不一样。
谢青昀没脱训练裤,在外面套了自己的裤子,又去脱上衣,宽阔肩背和紧窄腰腹都展露无遗,是即使同为男性也会羡慕的好身材。
他下意识去看了下雪郁,雪郁还是那副撑着下巴脸蛋红红、指尖也发粉的小表情,不过没再看他,是在盯着地面不知道东西看。
说不出那股莫名冒出的滋味到底是什么,谢青昀快速套了羽绒服,走到雪郁面前,提醒道:“我换好了,走吧。”
雪郁没动静。
谢青昀皱眉又叫了声:“裴雪郁。”
雪郁这才翘起长睫毛,不言不语地与他对视,但什么都没说,了解他脾性的谢青昀很快摸出他此刻心情不是很愉快,一幅想和他闹脾气的样子。
谢青昀微怔,他什么都没做,又哪里得罪裴雪郁了。
他抿唇出声:“我……”
没说完就被打断:“我什么,换个衣服也要这么久。”
雪郁本来可以和颜悦色的,但前提是系统没告诉他剧情任务失败,而且还扣了他十点厌恶值。
一分钟前他还在和系统据理力争:“我虽然没亲上,但好歹在谢青昀认识的人面前那样对他了,难道一点厌恶值也没涨吗?”
系统冷酷告诉他:没有,数据显示主角受内心波动很平静。
?这不对劲。
雪郁还在怀疑系统出错,就见谢青昀低覆眼皮道:“我下次换快点。”
最近的裴雪郁很好对付,只要软下态度,把是不是自己的错都揽下来,就能堵住他的嘴。
现在也是,雪郁鲜饱嫣红的嘴唇张了又合上,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咬咬嘴巴:“快点走吧,因为你都浪费多少时间了。”
他很饿,想吃东西,也很困,想睡午觉。
吃饱了才能忘记任务失败的痛。
走到门口时,何嘉林也换好了衣服,背着包大摇大摆走到雪郁面前。
雪郁被他拦下,被暖气蒸得发红的小脸抬起来,困惑地看向了他,何嘉林语塞了一下,颠了下沉甸甸的背包才想起要说什么:“我刚刚告诉了你我的名字,你也该告诉我你的,这是等价交换。”
雪郁:“…………”
他眼睫略有不满地抖了一下,忍着饥饿和何嘉林纠缠:“名字是你主动告诉我的。”
个子高高表情很拽的男生挑了下眉,摆出“我知道”的表情,很霸道地开口道:“所以你也要告诉我你的,这才公平。”
很强悍的逻辑,简直让人拍手叫绝。
雪郁纳闷地看向谢青昀,那小脸像是在问他:你身边都是些什么人?
谢青昀:“……”
“何嘉林,”谢青昀声音透着霜冻的质感,“你到底想干什么?”
对上他,何嘉林声音猛地降了个调,被谢青昀多次打扰目光由此浸出森然的冷意,“我不是说了,我就想知道个名字而已。”
谢青昀毫不发憷地和他对视,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到声音:“裴雪郁。”
雪郁不想在任务角色以外的人身上耗费精力,虽然不知道何嘉林知道这个有什么用,但还是抿抿嘴把名字告诉他。
何嘉林喉结滑了滑,“哦,你就是裴雪郁。”
身边人谈到谢青昀的金主时,大多都用“裴家小少爷”、“包养谢青昀的那个”之类的称呼指代裴雪郁,所以何嘉林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名字里有个雪字。
确实像个雪团一样,白生生的。
得到回答,何嘉林没再像堵墙似的堵在那里,不过还缠着雪郁没走,和雪郁互换了联系方式,才真正走了。
雪郁暗暗吐槽了半天,和谢青昀一起回了趟公寓楼,时间还有富裕,吃完饭能睡上一觉,谢青昀下午是满课,睡醒就去了学校。
雪郁下午只有一节课,还是第二节,一直睡到三点才慢吞吞去上课。
谢青昀长了记性,来之前就提前和雪郁说了他上完课还要去训练,所以雪郁也没等他,铃声一响自己就上车回了公寓楼。
雪郁在回去的路上时,傅炀刚从浴室出来。
他用厚毛巾擦着头发的湿水,手里拿着的手机传出声音:“哥,你那边事办得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进展。”
浴室一股股涌出热雾,头发滴落的水被衣领吸收干净,傅炀懒洋洋道:“还要一段时间。”
“也不用着急,板上钉钉的事了……”说完,他话锋一转,“那个哥,你给我打点钱呗,最近处对象了。”
傅炀指间夹着烟,缭绕的烟雾还没成形便晕散开,“你自己有钱,问我要干什么。”
“我怕不够,最近有个狗东西一直缠着我对象,买各种潮牌讨好她。我再不做点什么,人跑了我找谁哭去,哥,求你了,这妞漂亮,我还想多处段时间呢。”
像是为了证明有多漂亮,那边嗖地传来张照片。
照片上女孩笑得妖艳生姿,拍摄时间是在夏天,她身上穿了足以显现身材的衣服,腰肢婀娜如柳枝,皮肤娇嫩雪白,眼波流转间妩媚多情,是相当夺目的大美人。
“好看吧,皮肤又白腰又细的。”
傅炀没搭腔,话筒那边也沉寂下来,仿佛要听他如何评价。他蹙起锋锐眉骨,粗略打量一眼,不耐烦道:“白吗?”
“……”
“我不觉得。”
“……”
得到完全相反的答案,那边沉默了,大概觉得他哥眼睛喂了狗,睁眼说瞎话。
傅炀听那边一直没动静,正想把电话关了,大门蓦地打开,雪郁的脸出现在那里,他刚从外面回来,唇色淡了一点,小脸冻得微白。
没看沙发上的傅炀一眼,雪郁把微潮的羽绒服挂在玄关上,也没换鞋,几步走过来,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表情郁郁地弯腰去擦鞋。
小区里有一段路经常晒太阳,积雪融成了水,混了泥土就变成了黑水,他刚刚没注意在那滩黑水上踩了一脚,鞋子全遭殃了。
可能心情过于郁闷,他没注意到身后表情奇怪的傅炀。
雪郁柔韧性很强,能弯到最下面去擦鞋尖,衣服却因为重力往下滑,半寸平滑的腰露出来,衣袖往上抻了抻,而前面的衣料都坠了下来,里面空荡荡的。
傅炀盯着看了会儿,挪开眼,低声骂了句脏话。
雪郁皮肤很白,是那种细腻光滑的奶白色,腰很细,两截秀气的手腕干净洁白,腿是恰到好处的细直,因为弯腰的姿势把仅有的一点肉都绷直,腿型更漂亮。
傅炀起身准备回房间,手机却在此时,传出一道不服气的问话。
“那你说,你觉得谁腰比较细、谁皮肤比较白啊?”
第7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7)
气氛凝固,雪郁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神情,用力擦鞋的手停了下来。
傅炀略微咬牙,偏偏此时他那便宜老弟还不知状况地嚷嚷着:“怎么不说话,喂?喂?”
最后一个喂字被无情卡掉,傅炀把关掉的手机攥在右手心,自然、淡定地看了雪郁一眼,随后阔步回了房间,直白的问题像是对他毫无影响,如果忽略掉他一声“啧”的话。
关上门后,傅炀匀出口热气,拿出手机看了眼便宜老弟发过来的无数条消息,全部已读不回。
把手机扔到枕头边,傅炀脑袋里又回想起五分钟前看到的光景。
男生肤肉平坦雪白,他没碰过但能联想到应该很软,薄软的外皮包着香香甜甜的水,稍微用力挤一下,都仿佛能晃出汁来。
傅炀想到这,忍不住怔了下,心里发毛。
以前他从来不会关注裴雪郁,现在怎么老是想到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傅炀冷静地回想。
首先想起的是两截腰,都是白白细细的,线条凹陷弧度能完美重合,如果忽略掉后腰某处的痣,完全一模一样。
痣……
傅炀眸光幽黯,眼睛里不知名情绪涌了涌。
……
此刻雪郁还在沙发上坐着缓冲刚刚听到的问题,思来索去,还是觉得傅炀的性格有点偏离他想象中的样子。
更让他苦恼的是,这两天他完全没发现主角攻受之间的暗潮,他们两人毫无互动,毫无交流,不像是原著中甜甜蜜蜜非彼此不可的描述。
哪里出了问题啊。
没等他想出所以然,系统跳出来道:宝,主角受厌恶值停好久了,快让他动一动!
雪郁嘴角艰难扯出个弧度,丧气地说:“我也想,但哪那么容易,我再想想。”
他本质是遵纪守法的良民,违法的事不能干,太出格的事他也下不去手,还有什么能让主角受身心和自尊受到伤害的办法?
雪郁恍恍惚惚想了很久,等谢青昀回来做完饭,微颦的眉尖才稍稍松开。
他张开软润的嘴唇,叫道:“谢青昀。”
饭桌旁的谢青昀闻声扭过头,依旧是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雪郁神色倦怠,透出粉晕的指尖曲了曲,朝他勾了一下,“我还不想吃饭,过来,先给我揉揉手,今天写了会字,很酸。”
语调轻而慢。
和所有美貌高贵的主人一样,理所当然使唤着供他差遣的家犬,矜贵傲慢,又让人觉得就该如此。
雪郁注意到谢青昀没有像以前那么排斥,不作停顿走过来,抚上他的手臂。
这予取予求的态度对原主来说是求之不得,对雪郁可不是好兆头。
雪郁蹙起眉注视了半晌,打掉谢青昀揉捏他的大手,仿佛蜜饯般甜软的嘴唇,又吐出难听的话:“不舒服,揉了那么多次,还学不会让我满意?”
“我不喜欢笨狗。”
谢青昀倏地沉冷的眸光没让雪郁停下来,继续道:“学不会伺候人的活,那我就换个聪明点的,我看那天给我转钱那个就不错,你觉得呢?”
谢青昀下颌绷起,紧得发硬的手臂,泄露出他复杂的情绪。
听到系统通知厌恶值增加的提示音,雪郁面无表情说:“明天陪我出去一趟。”
“去哪?”谢青昀抬头,声音比以往冷漠,含羞辱性的称呼让他眉目阴郁,现在能忍住嫌恶没掉头走,还能心平气和雪郁说话,都是他一忍再忍下的成果了。
“去玩,在学校待着太闷了,我不喜欢。”雪郁语气毫无波澜,补充道:“和我几个朋友,你应该都见过。”
谢青昀僵了僵。
裴雪郁那几个朋友,他当然都见过,当初为了炫耀自己终于把难啃的骨头拿下,裴雪郁还派头很大地包了个饭店包厢,请了一堆狐朋狗友吃饭。
席间各种不怀好意的目光都敞亮钉在他身上,裴雪郁还大大方方和他们介绍自己:“这是我养的小情人。”
他当时只觉得脸火辣辣疼,被自尊、高傲狠狠甩了一巴掌。
一时他又仿佛身临其境,谢青昀神色淡到发冷,冷飕飕道:“我不去。”
雪郁微眯起眼,“你再说一遍,确定不去?”
高大冷俊的小情人没具体说去还是不去,只看着他,勉强恢复平静的语调:“明天你和我都有课,我还有训练。”
雪郁:“可以翘。”
谢青昀一板一眼、一字一顿说:“我不会做这种事,也不想见你的朋友。”
两人对视着僵持了很久。
最后雪郁轻轻点头,看起来没有发火,他不再看谢青昀,低头拿出手机,找出不久前留下的号码拨出去。
单调的忙音响了第十下,电话才接通,闹闹哄哄的嬉笑和叫卖声轰的溢出来,从“烤鱼”、“羊肉串”、“韭菜”一类含糊的词句中可以听出,对方是在烧烤店或者哪家晚上生意爆火的夜宵店里。
雪郁觉得吵,忍不住把手机拿远了些,过了会儿,轻轻淡淡道:“喂?”
……
拥挤热闹的烧烤店,空了的啤酒瓶随地都是,老板在摊前翻着串,忙得顾不上收钱,放眼望去空无虚席的座位证明这家店人非常多。
何嘉林就坐在离老板最近的那一桌,方便上菜,也方便拿酒。
旁边的人“林哥、林哥”叫着,讨好地给他递酒递东西,他满不在乎地都接过,象征性喝了几口又放下。
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响起来的。
何嘉林原本还没当回事,把手机随意放在桌子一边,身体前倾,胳膊肘大刀阔斧支在曲起的膝盖上吃着烤串。
直到那声轻轻软软无意识撒娇的嗓音,从话筒浸出来,往他耳朵里灌没。
几乎一瞬间他就想起白天又香又软的小少爷,上翘勾人的眼睛,含了一汪汁水般微鼓的唇肉,娇娇娆娆勾着他。
何嘉林胸口麻了一下,把还有大半肉的串签丢到盘子里,拿起手机接电话:“裴雪郁?”
“嗯,你……”雪郁混沌想了会儿,没想起他的名字,挫败地把耳边手机放下来看了眼,“你是何嘉林吗?”
这一声下去,何嘉林连同在雪郁旁边静默站着的谢青昀,心脏同步颤了一下。
谢青昀脸色变得难看,幽深黑眸掀了掀,沉沉的目光朝雪郁扫过来,有些难以言喻的冷。
忙着打电话的雪郁理都没理他,手指头抠了抠沙发上的凸起,漫不经心问:“明天你有没有课?”
“明天……”何嘉林平时不记课表,但刚刚室友才在他耳边说了一嘴明天是满课,他表情酷拽,面不改色道:“没有。”
雪郁脑袋点了下,停住一直在沙发作乱的手,毫无诚意地出声:“既然有空的话,要不要和我出去。”
何嘉林无视周围人挤眉弄眼询问他是谁,喉咙艰涩滑了滑,“出去?你和我吗,去哪儿。”
雪郁无意瞥了瞥谢青昀,和他对视了眼又若无其事挪开,回答道:“对,就你和我,去哪里你不用管……你能换个安静的地方和我说话吗?”
何嘉林闻言怔了怔,刚刚还没觉得,雪郁一说,周围的声音顿时感觉放大了数倍。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一直走到宽旷安静的空地,才猛然想到什么。
他干嘛这么听裴雪郁的话?
何嘉林傲惯了,从来都是他指着鼻子要别人去做事情,像雪郁这样要求他的除了他老子没别人了。
裴雪郁他凭什么啊,还是谢青昀的金主!
对,明明包养了谢青昀,还来招惹他干什么!
他又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人,虽然电话是他主动要的……
不停用限量版球鞋踢着石子的高大男生越想越不满,胸腔的小火苗越窜越大,快爆发的时候,对面的人说话了:“现在可以了,刚刚我说的你听到了吗,来不来?”
何嘉林小火苗偃旗息鼓地灭了下去,矜持清咳了声,道:“左右我也没什么事,可以陪陪你,反正你也有我手机号了,你出去的时候给我发消息就行。”
雪郁邀他出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到底要干什么,但他确实是想去的。
“好,”雪郁很好说话地应了声,语调平淡道:“那我明天……你干什么?”
眼前忽地扫过一片稠黑,高大的阴影自上而下掠过来,须臾之间,雪郁的手机转移了阵地,牢牢握在面前垂着眼皮、情绪难以分辨的谢青昀手里。
雪郁眼睫茫然颤了一下,然后抿唇伸手想去抢,“你拿我手机干嘛,我在和别人说话。”
他人小手小的对谢青昀来说根本不是威胁,谢青昀轻而易举就拢住了他的手腕。
谢青昀是站着的姿势,人又高,雪郁被握着手腕,整个上半身都被提起来了一点,他娇滴滴的一受疼眼泪就跑出来,眼睛水光潋滟,抿着唇肉发出一声哼喘。
真被弄疼了。
谢青昀被他那黏糊的哼声叫得眼皮跳了跳,手下一松,雪郁重新陷回沙发里。
再一抬眼,就对上了雪郁忍怒的目光,雪郁平时不爱做表情,只有生气时脸上才会鲜活生动起来,他微蹙着眉,恼火地揉着微红的手腕。
谢青昀垂下晦暗黑眸,“你不能去。”
雪郁快气笑了,柔黑头发下冶丽微翘的眼尾挑了挑,是真困惑也是真生气地问:“凭什么,你不想去我还不能找别人?谢青昀,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把我放眼里了。”
“刚刚抢手机的时候我就想骂你,现在我更……”
谢青昀唇线不见一点起伏,黑眸紧盯着雪郁,“我去。”
雪郁还在词库中挑拣着能拿来骂人的话,猛地被打断,愣了愣,“什么?”
谢青昀表情淡漠如常,低声道:“我说我去。”
雪郁哑声。
本来他已经确定谢青昀不会去了,他清楚谢青昀的个性,学业为重,绝对不会干出抛却学习去娱乐的荒唐事,而且他相当厌恶原主身边的朋友,要他见那帮人,谢青昀肯定不可能同意的。
他打何嘉林电话,也只不过想气气谢青昀,因为他能感觉到两人不对付。
只是想气个人……怎么最后发展成同意去了。
都把他整不会了。
半晌,雪郁声音小了点,硬着头皮道:“你早干嘛去了,刚刚死都不同意,现在说想去有什么用,我已经答应别人总不能食言吧?”
谢青昀敛着眼说了句:“能。”
雪郁:“?”
谢青昀把深晦的眸光挪到手机屏幕上,“能食言。”
十分钟后,通宵达旦的烧烤店,坐在凳子上神魂不在、还摸不着头脑的何嘉林收到一条短信:不去了。
何嘉林:“……”
何嘉林:“…………”
何嘉林嘴角抽动了一下。
虽然教过他的老师都说他头脑简单,天生不是学习的料,但他也不会傻到认为这条短信是雪郁发的。
这冷漠简洁的风格,还有每条短信后面必然中规中矩加个句号的古板毛病……
旁桌吃得满嘴糊上油和孜然调料的男生,突然瞟见何嘉林阴郁的表情,虎躯瑟缩了下,犹犹豫豫放下烤串,试探地问:“林哥,怎、怎么不吃了,你可是主力,等会还要上菜呢。”
何嘉林不回话,他一沉默整桌人都警惕瞧着他,怕他一发火把桌子掀了,过了好大半天,旁边肢体都要发麻的男生才听到他语气幽幽的声音:“……操,他俩居然住在一起。”
“……”
……
谢青昀能同意是意外之喜。不过他后来的识趣,没让雪郁忘记被抓疼的感觉,不耐烦地颦眉骂了他几句,让他滚。
谢青昀回自己房间之前,看到雪郁还坐在原处,圆亮澄澈的眼睛还有点湿,仿佛泅了一汪水,他微愠地瞥着自己手腕,不知道心里想着什么主意,须臾后似有所感望过来。
谢青昀关上门,抿了抿唇。
……不过是弄疼了下,到现在还生气。
雪郁视线在关拢的门停了片刻就挪开,今晚的目的达到,厌恶值也有进展,让他短暂松了口气,站起来想去厨房弄点水喝。
一进去就看到傅炀宽大的背影,他无声无息的,让人猜不到他在这里呆了多久,又听到了什么。
雪郁睫毛眨了下,没当回事。
桌面上有很多冲剂饮品,雪郁不太爱喝白开水,味道太淡太寡,他习惯加点什么调味。
在众多冲剂处扫了眼,雪郁拿了个橙汁味的,拆开包装,往自己杯子里倒。
粉末顺着杯口往下簌簌滑的时候,傅炀表情微妙地变了变,直勾勾看着他用筷子搅拌。
雪郁被他看得寒毛都快竖起来了,觉得莫名其妙,正要加快速度搅匀,傅炀突然开口:“你以前从来不喝这个。”
搅拌的动作一顿,雪郁茫然着,反应了半天才“啊?”了声。
傅炀舌尖顶着上颚顿了顿,听不出主观情绪的,慢慢悠悠道:“这些调剂都是谢青昀买的,买回来你一点不感兴趣,偶尔喝了次还吐了出来,从那次起你就没再喝过。”
他为什么知道,因为当时裴雪郁吐的时候他也在场,还看到裴雪郁把喝坏肚子的事迁怒给谢青昀,高高大大的男人被他打了好几下还无法还手。
空气仿佛静止流通。
雪郁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地听到这句话,先是呆了下,而后愣愣对上傅炀唇角微挑的表情,像是在洞悉什么一样的表情,如狼犬的舌尖冰冰凉凉舔舐着他。
雪郁心脏咚咚乱跳,在暖气烘得足够的厨房中,一瞬间感觉到毛骨悚然的凉意。
……什么意思。
傅炀仿佛没看到他慌乱的神情,格外浓的黑眸依旧平静,只用修长苍白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声线平稳地问:“以前不喝,为什么现在开始喝了?”
第8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8)
这场问话没有结果。
因为在傅炀问完那句话后,雪郁像被踩了尾巴的小动物一样睁大了眼睛,傻傻看着他,看起来呆愣愣的又有些可怜。
而傅炀的神情轻松、笃定,表面上是在等他回答,实际上他再说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傅炀在怀疑他?
不是吧……
不会吧……
这不太离谱了吗?
雪郁很肯定,他如果再待下去绝对会绷不住表情。
傅炀不愧是在名利场上翻搅过云雨的,不用多做什么鲜明的情绪,光是那双闪着冷锐光芒的眼睛,都像一头雄狮,逼得雪郁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微僵着抿住唇瓣,一句话都不说回到房间。
背抵着门,雪郁脸颊涔出汗,马上叫出系统兴师问罪:“统,你不打算解释一下?”
系统平直的机械音此刻显出些心虚:解释什么呀?
雪郁心脏七七八八乱跳,现在还没缓过劲,深呼吸一口才继续道:“为什么把我传送到这里之前,原主的忌口,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你不整理一份发给我?”
系统顿了几秒,弱弱道:不是不发,这个世界本来就检测出有漏洞,所以才要找人来修复的。
雪郁问:“什么漏洞?”
系统:原书主角攻受感情线进展很快,到这个时间应该互相生出情愫了,但你也看到了,他们连话都说不了几句。快穿局找人查过,发现这本书除了结局,很多剧情都丢失了。于是就找来了你,目的是完善这本书的剧情。
雪郁感觉头疼,“他已经在怀疑我了,接下来还怎么完善?”
系统:宿主继续走剧情就好了,书里的人物绝对不可能知道你壳子里不是同一个人的,你打死不认就行。
虽然这么说,雪郁还是觉得不放心。
傅炀刚刚问他的时候语气审慎探究,像是窥探到了什么,不可能单纯是因为冲剂的事,那太儿戏,他肯定还有什么地方露陷了。
雪郁反复呼吸了几下,先拿出手机给司机发了条短信,又告诉谢青昀明天九点一起出门。
还没等到谢青昀的回复,联系人那里出现了个小红点,有人加他,显示是在租群里加的。
租群早在两个月前就建立了,里面有三个人,一个是雪郁,一个是户主,另一个就是傅炀。
户主他早就加过,只能是傅炀,但是傅炀加他干什么?
雪郁本来想忽视这条消息,但下一秒,添加验证被新的一条覆盖:你不是裴雪郁吧?
雪郁眼皮突的跳了跳,浑身血液猛然集中在大脑,幸好靠着门,不然他都要腿软到地上去。
他下意识加了傅炀,劈头盖脸发了一句:什么意思?
傅炀没直面回答,把在厨房的问题又问了遍,然后说:为什么逃跑,心虚了?
雪郁隔着屏幕都能想到他发这条消息的神情,漫不经心的、镇定随性的,雪郁忍着想打人的冲动,打字:人的口味都会变,你管我以前不喝现在喝?而且我不是逃跑,我只是单纯不想和你说话。
傅炀像是守着手机,没一会儿,又发来消息。
傅炀:嗯,以前不吃烤肉,现在吃,以前不喝冲剂,现在喝,以前不会走错房间,现在会。人的习惯一夜之间原来能变这么多。
雪郁:“……”
雪郁: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炀:没想说什么,我只是想证实一下我的猜测,希望明天你能抽出五分钟时间给我。
傅炀:我对这件事很好奇,如果从你这得不到答案,我还有另一种思路,比如上门求助一下裴家家主之类的。
傅炀:听说裴以桓心胸宽广,对小辈和蔼可亲,我的问题,他应该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心胸宽广、和蔼可亲……
雪郁都要看笑了。
傅炀:不愿意?
三个字让雪郁本就白皙的小脸又白了点,看上去脆弱柔软,轻轻捏一捏都仿佛会碎。牙齿咬住唇肉,他愤恨敲下两个字:愿意。
发完,雪郁把手机扔到桌上,身子陷进被窝里,被子一蒙就开始睡觉。
他是个很嗜睡的人,而且睡眠质量很好,睡着了基本就不会起来,也不会做梦。
可今晚不知道是不是冲击受太大了,他一晚上都在做噩梦,梦里全是傅炀那张恐怖的脸,用空灵的声音阴森森问他是不是假冒的,赶也赶不走,像八爪鱼一样全面罩着他。
第二天雪郁醒来的时候浑身都被黑气笼罩。
……他想吃了傅炀。
雪郁慢吞吞穿好衣服,走出房门时,谢青昀正在门口站着等他,而以往早早出门的傅炀坐在沙发上,闻声朝他看过来。
修长苍白的手点了点手机,示意昨晚他们说好的事。
雪郁咬咬嘴,水润润的眼睛翘起来,对门口的谢青昀低声道:“你先下去等我。”
谢青昀轻轻皱起眉,他站的地方很微妙,没错过裴雪郁和傅炀之间细小的互动。
心头涌上疑虑,他微抿唇,“我在这等。”
雪郁目光微凝,他一晚上没睡好,脑子疼得像是有一台滚筒洗衣机在搅动,谢青昀的不听话简直是火上浇油,他神情生出些厌烦,语气硬了点:“下去,要我说第二遍?”
谢青昀点漆般的眸子深黑而冷冽,手指拢紧又松开。
他倒是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需要说一些,必须要他不在场才能说的话。
谢青昀走后,傅炀用散漫的声音轻嗤了声:“他挺听你的话。”
沙发上的男人五官英俊端正,眉目犀锐,修长利拓的双腿微微敞开,每一个姿势、每一个微表情都透着股懒洋洋的劲,他指尖夹着根烟,缭绕而起的烟草味有些呛人。
雪郁懒得和他废话,揉了揉微酸的眉心,开门见山道:“你想验证什么?快点,只有五分钟。”
手机在傅炀宽大的掌心中转了个圈,又被放在桌面上,他微敛眸光,视线瞥到雪郁的腰上,“离我太远了,走近点。”
雪郁微翘的睫毛缓慢眨了眨,他觉得傅炀干不出好事,步子挪得犹犹豫豫,大有一种和乌龟赛跑的感觉。
傅炀轻啧一声,长而瘦白的手往前伸,握住雪郁的手腕拉到跟前,另一只手把雪郁的衣服扯到下巴处。
……
隆冬天气冷得很,到处都是霜白。
漆黑低调的迈巴赫停在路边,窗门四阖,车厢内被排风口吹的气蒸得暖意融融。
雪郁开了后车门,呼着白雾坐上车,甫一抬眼,便看见左手车窗坐着黑发黑眸的年轻男性。
雪郁略有惊讶地皱眉,红润嘴唇张开,“你怎么坐这?”
谢青昀没作声,他目光从雪郁通红的脸蛋、不自然的表情以及不知道什么原因紧咬的嘴巴扫过,喉头下压,过了好一会,才用低沉暗哑的声线反问:“我为什么不能坐这?”
雪郁当场就想翻白眼。
平时死都不肯坐他旁边,非要和司机并排坐的是谁?
不过他没心思去和谢青昀掰扯这些,坐哪都无所谓,雪郁艰涩地吞咽了下,并拢的膝盖微打着颤,吩咐前排司机:“刘叔,把隔板升上去。”
半分钟不到,司机升起了隔板。
雪郁放松下来,微垂脑袋,撕拉一声解开羽绒服的拉链,把衣服脱下来放到了一边。
然后他侧过眼,对目露探究的谢青昀冷声道:“把头转过去。”
谢青昀目光尚且留在雪郁脱掉的羽绒服上,鼻尖嗅到什么,喉结缓慢滚了滚。
雪郁身上很香,厚衣服裹在身上闷了那么久,脱下来全车厢都是他的味,不想闻都做不到。
雪郁见谢青昀脑袋一动不动,有些恼了,偏偏他又很急,一着急一生气下,他眼睛浮出潋滟的水光,声音听上去格外软也格外没有威慑力:“听不懂人话?”
谢青昀今天仿佛吃错药,特别不好对付,他幽深眸光上移,淡淡问:“为什么要转过去,有什么不能看的。”
雪郁绷着唇角,白皙的脸上最后一丝情绪褪尽,“谢青昀,不要试图试探我的底线。”
谢青昀沉默半晌,最后看了眼雪郁的脸色,总算把话听进去,把头偏转到车窗那边。
视线被蒙蔽,耳朵便加倍敏锐起来,他听到塑料摩挲的声音……裴雪郁似乎抽出了张纸。
雪郁小脸红得如同煮熟的蟹壳,颤颤咬着嫣红的嘴唇,把衣服掀起来,小心翼翼地用纸巾擦了擦。
傅炀那个混账东西……
本来把他衣服扯那么高他就无法理解,但直到那一步,他思想都是绝对端正的,真正让他震悚的是,傅炀几分钟后跟着迷了似的咬了他一口。
他当时痛得哼了声,差点哭出来,皱眉半睁着眼睨向傅炀,抖着手指去揪傅炀的头发,努力装出像被狗咬了一口的无所谓,冷淡讥讽道:“傅炀,这就是你说的验证……我怎么不知道,你原来喜欢男的?”
一个在看终于抵抗不住诱惑、从而失去理智的疯狗的表情。
高大的男人这才醒过神,表情不明地看了他一会,似乎也对他口中的话感到震惊。
雪郁可没功夫等他消化自己做的荒唐事,趁傅炀愣神的间隙,雪郁已经穿上羽绒服戴上围巾,头也不回下了楼,他这辈子都不想回去了。
雪郁咬牙,还感觉到疼,纤长的睫毛不停颤,带着屈辱和羞赧地用软软气音低声骂:“……属狗的。”
他骂得入神,殊不知谢青昀已经偏过了头,晦暗的眼神从雪郁揪着衣摆的手,滑到垃圾桶里那张沾着小块湿濡的纸巾上面。
第9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9)
第10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10)
第11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11)
谢青昀状态还是不太对,系统提示他的波动指数在97和98中徘徊。
差一步就黑化崩坏那种。
救命。
谢成志小命要不保。
雪郁止不住地紧张吞咽,指甲用力嵌进肉里,逼迫自己说道:“过来,我让保安把他赶走。”
谢青昀眸光微动,只他没作出什么回应,身后的谢成志就扯着嗓子嚷:“赶走?我是他老子!我看要赶的是你!”
破锣嗓子样的嗓音很吵,吵得男人眼底掠过抹狠戾。
捻了捻手指,正要做什么,目光忽然扫过不远处小小可怜的一团。
应该是很怕的,所以嘴巴抿得很紧,白如玉的脸上绷着平日的骄纵表情,但小小乱颤的睫毛还是泄露出他的紧张,像暴雨中躲在自己窝里瑟瑟发抖的小动物。
谢青昀被那强撑着的小表情弄得,脑子清醒了瞬。
裴雪郁在等着他过去。
这个认知让他莫名其妙朝那边走了一步。
监测到主角受波动数据持续降低中——
60、57、24……目前已经脱离危险范畴。
雪郁:?发生了什么。
不等他问系统,他眼睛猛然放大,震惊到快失语:“谢青昀,后,后面!”
谢青昀蹙眉,微偏过头,深浓的眼中就映出干瘦男人持着刀冲过来的狰狞样子。
噗呲——刀锋入肉,血花飞溅。
雪郁脸色都要比身上的羽绒服都白了,暗骂了声,边掏手机边和系统说:“统,以后能不能少点这些狗血剧情!”
系统委屈道:这个不归我管。
雪郁给崔景屿发短信大致说了情况,让他叫几个保安下来处理。
崔景屿速度很快,雪郁发了没多久,几个彪悍魁梧的保镖就冲过来,三下五除二制住了谢成志。
谢成志在他们手中疯狂挣扎,穷途末路下只会无意义吼着几句话:“贱东西,白眼狼,你老子欠钱了都不管,没心没肺的东西还活在世上干什么!”
这边有崔景屿看着,雪郁打了120,扶着谢青昀上了救护车。
训练有素的医生抬着担架下车,干练迅速地指挥着:“让一让!让一让!让患者上车!”
腹部血流如注的男人被送进手术室,由于身体素质强,加上没伤到要害,缝合手术没多久就送进了病房修养。
系统发出劫后余生的庆幸:呜呜还好主角受没死,不然我第一次带人就失败了。
雪郁一颗心刚松下来,手机忽然响了下,他想也没想接起来“喂”了声。
话筒里传出沉哑随性的男声:“裴雪郁?”
听到这声音,雪郁就隐隐作痛,没好气道:“你哪来的我手机号。”
“房东要的。早上的事我不是故意的……”傅炀耳肩夹着手机,悠悠喝了口水,忽然在裴雪郁那边捕捉到手术的字眼,声音冷下来:“你在什么地方?”
雪郁擦了擦衣袖上的灰,本来不想说的,傅炀又语气发沉地问了遍,他才不情不愿含糊道:“中心医院。”
“为什么在医院?”
雪郁:“被人打了。”
电话咔嚓一下挂了。
嘟嘟的忙音响了三秒,雪郁才茫然地眨了眨眼,困惑又无语。
傅炀有病啊……
-
下午六点,住院部的人多了很多,这个点大多是陪同家属来送饭的。
傅炀赶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杵在缴费口的裴雪郁,脸色能看出他很不开心,但即使如此,他手里缴费、拿药的动作也没停。
消毒水的气味绝不好闻,空气中还有几丝从患者口中传来的缥缈微弱的哀吟。
傅炀神色发寒,看到裴雪郁还能活蹦乱跳,从赶来路上就紧悬的心脏勉强恢复到原处,与之而来的另一种情绪升起,他微眯起眼。
缴完一大笔费,雪郁都要心疼到吐血,心里呜呜流眼泪。
脑里大骂谢成志王八蛋无数遍,他拿着缴费单扭头,正打算上楼看看谢青昀,脑袋突然撞到一个紧韧宽热的胸膛。
雪郁马上摸了摸额头,咬唇暗道了声倒霉,缓了缓,才仰起脸蛋看那个没长眼的人是谁。
“……傅炀?”
傅炀出现在这里连系统都吓了跳,更别提雪郁。
他表情呆愣,睫毛都忘了眨动,直愣愣看着傅炀……黑如锅底的脸色。
……干嘛啊。
雪郁马上回过神,不高兴地抿紧唇缝,心想明明是傅炀撞的他,怎么还敢在这摆脸色。
傅炀辨不出情绪地盯着裴雪郁,修长劲瘦的手指伸出,从他手里拿过缴费单,眯着眼把上面项目浏览过一遍,语调沉沉:“被打的人是他?”
雪郁想起刚才那通没头没尾的电话,皱眉道:“我也没说是我啊。”
傅炀扯了扯唇角,缴费单被他攥得起了褶皱,他猛地握住雪郁的手臂,有些咬牙切齿的:“那你怎么不说清楚……你要早说不是你,我他妈至于……”
最后几个字被他含糊过去。
雪郁没听他在说什么,往回抽了抽手没抽动,脸上又耻又羞。
他是个要脸的,脸色极黑的高大男人像讨债一样扯着他手臂,周围路人隐蔽投来的视线,都让他恨不得现在就晕过去。
睫毛轻颤,雪郁小声、快速地说了句:“傅炀,松手。”
傅炀顿了下,下意识朝雪郁色泽粉白的脸颊看了眼,气势在对方一个劲抖的睫毛中猛然消失。
本来也没握多紧,他一松手雪郁转头就走。
他在电梯关闭的前一刻,也跟着进了电梯。
雪郁瞅他一眼,用眼神问他跟进来干嘛。
傅炀面不改色道:“来都来了,我去看看他被打成什么样了不能自己交费。”
雪郁:“……”
谢青昀确实交不了费,他躺在床上,连胸膛起伏弧度都很小。
雪郁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几秒,就往旁边供家属休息的凳子上坐,他累坏了,什么都不想干,就想休息一下。
傅炀进来都懒得看谢青昀,看雪郁坐凳子上,他也坐到一边。
雪郁没理他,阖着眼休息。
空气陷入沉寂,过了有十来分钟,傅炀散漫地倚着靠背,手指叩了叩膝盖,后知后觉地想。
……真是傻逼。
没事干了跑来和裴雪郁在这耗。
正要起身,一阵带着潮意的呼吸扑过来,肩膀上多了点重量。
傅炀后背无意识挺紧,侧过头,声音有点哑:“裴雪郁?”
没人说话。
裴雪郁以一种别扭的姿势靠着他肩膀,下巴沾了点灰,睫毛乌黑,坠着粉嫩软肉的嘴唇微微张开条缝。
他不受控地往里看了看,看到一片粉。
未经人事的粉,勾得人想舔进去搅弄。
一只手打断了他继续往下看,那只手没做过什么活,纤长乳白,不安分地乱动,想找一个舒服的姿势。
傅炀眼疾手快拢住那只往他腹上搭的手,指骨覆在软嫩手背上时,掌心都濡出点湿意。
不让裴雪郁乱动费了他大半心神,所以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裴雪郁躺到了他的腿上。
……
傅炀觉得自己有些坐立难安了。
这人一张脸软得吓人,看起来瘦巴巴的,其实哪都有肉,傅炀都不敢乱动,生怕这人又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刚刚他就是腿麻动了一下,裴雪郁就抿着饱满唇肉哼了哼,哼得又闷又低,还很可怜地揪了揪他的尾指让他别动,仿佛他对人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一样。
他明明什么都没干。
傅炀心乱如麻地僵坐着,视线胡乱瞟了会,又落回腿上那张小脸上。
他的手就在旁边放着,不用他刻意去笔划都能知道,他的手能盖住裴雪郁大半张脸,就丁点儿大。
这人吃什么长大的?
傅炀魂不守舍,眉尖微蹙着想七想八,老僧入定一样坐了半个多小时,被一声悉索的布料摩擦声打回神。
目光倏地冷凝起来,他警惕地朝病床上看过去。
谢青昀躺了数不清多久了,这段时间一直没喝到水,薄细的嘴唇干涸发白,嗓子里仿佛没有水润滑,涩得他眉毛紧蹙。
他望着苍白的床被看了片刻,想起发生了什么,涣散的意识汇聚。
……裴雪郁怎么样了?
谢成志有没有对他做什么。
谢青昀手掌撑在床边,勉强直起身子,动作过大牵扯到伤口,他忍不住细微地倒吸了口气。
这口气没吸个完全就停住,谢青昀视线微僵,紧盯着面前神色兴味的傅炀,以及他腿上再熟悉不过的脸。
泛着薄红的、只有睡觉才会乖下来的脸,安安静静躺在男人大腿上,没有任何排斥。
有一瞬间他怀疑自己没清醒过来。
不然怎么会看到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人出现在这里,两个形如陌生人的人这般亲密。
这太怪了。
怪到他做不出反应,只会漠然地盯着傅炀。
“醒了?”最终是傅炀先开口说话,长久不出声让他嗓子哑得有些不清晰。
雪郁睡着的这会功夫,他查过谢青昀的底细,不算知根知底,但基本的都了解了。
他轻嗤了声,抵了下泛痒的牙,真情实感地讽刺:“裴雪郁怎么会喜欢你这种没用的东西,连自己身上的破事都处理不干净,还让人阴了一刀。”
“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谢青昀听到这话表情也毫无波动,失血过多的脸惨白兮兮的,却没磨钝他身上的压迫感,黑沉沉的眼中透不进光芒,恍若凝着疾风骤雨般的波涛。
两人对视了良久,也不见谢青昀说话,傅炀正怀疑他是不是被人毒哑了,就见谢青昀嘴皮微掀。
他哑声道:“……起来。”
傅炀微凝起眉,没听清:“什么?”
“我说……”
病床上面无表情的男人手指紧攥,强悍的气息让他缠满绷带的身体毫不显虚弱,黑眸涌着危险翻滚的寒光:“从他身上起来。”
第12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12)
目光撕咬、碰撞。
傅炀嘴角弧度渐垂,不知道该不该夸这个涉世未深的牛犊勇气过大。
“你在用什么身份说这话?”雍容、散漫在男人每个毛孔散出,嗓音如水,咬字标准,在人少的病房里越显清晰:“裴雪郁的小情人?”
伤口还有撕裂般的痛楚,谢青昀感到难言的烦躁。
陷进掌心的之间快把皮肤抠破,他冷着神色道:“他不喜欢别人碰他。”
傅炀冷嗤,正欲冷嘲热讽一番,裴雪郁的脑袋轻微地动了下,引得两人顿时住嘴朝他看过来。
颀长的大腿上,黑发雪肤的青年似乎被吵闹声惊醒,柔软细腻的脖颈动了动,细小的舌尖探出来,舔了舔被压出嫣饱血色的嘴唇。
他还当自己在家里床上睡着,脸颊眷恋地蹭了蹭枕的东西,感觉到触感太硬,他才慢慢睁开双眼。
和喉结仓促滚动的傅炀对视半晌,他坐起来,也没认清那是谁,就吩咐:“水。”
方才雍雅强势的作态褪得一干二净,傅炀讷讷应了声好,马上在旁边桌子上拿过一个装水的杯子递给裴雪郁。
那是他给自己倒的,但还没喝过。
“凉了,”雪郁就着他的手小猫舔食般在杯口抿了下,又不喝了,含着浓重困倦地偏过脸颊:“放回去。”
傅炀再度按他说的把水杯放回桌子。
雪郁唇瓣聚了水迹,如同鲜红熟透的果子,他定定看了眼,低头,挪了挪酸软的大腿。
冰凉的一口水让雪郁发昏的头脑清醒过来,他拢了拢凌乱的衣领,在看到傅炀后有些吃惊地:“你怎么还在?”
傅炀嘴角轻微扯了扯,默默说:“我一直没走。”还让你枕到腿部失去知觉。
雪郁不甚感兴趣地“哦”了声。
心想,可能主角攻潜意识对主角受有了感情,想在这陪着担心出什么意外。
觉补够了,雪郁站起来,把当了他两小时睡枕的苦力工抛之脑后。
他走到病床边,睨视了眼谢青昀的伤势,把口袋里的缴费单拍到桌上,小少爷轻蔑矜贵的态度又跃在眉目间。
“这是我给你花的钱,不用你还,但包养合同要再延长两个月。”
这就是乘人之危了,谁也没让他花这个钱。
雪郁都想好谢青昀要用怎样冷淡的语气拒绝他、暗暗讽刺他,却没想到谢青昀只轻微动了动嘴:“好。”
雪郁惊得眨眨眼,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这么好说话?难道谢成志捅的不是腹,是脑子?
谢青昀拒绝他他还比较好做出反应,这么爽快答应反而让他一时语塞。
在谢青昀抬着眼皮看过来时,雪郁愣了两三秒,才道:“你有这个思想觉悟就很好。医生说你还要再住几天院,我就先回去了。还有,这次的事我不想再看到第二遍。”
“我不喜欢麻烦,如果你给我带的麻烦不止这一次,我会采取措施,懂了?”
谢青昀脸色虚弱疲惫,理解他说什么也用了半天时间。
半晌,长而直的睫毛垂下,拢着的眸光发寒,和他的嗓音一样:“……不会,谢成志的事我会解决。”
雪郁点点头,满意他的懂事,“最好是这样。”
病房里药的味太浓,雪郁把该交代的交代完,一秒都不想多待,跟后面有人追杀似的夺门而出,还带了个跟屁虫在后面。
雪郁进电梯一脸菜色看着傅炀的场景和下午如出一辙。
不好好体恤主角受,跟着他干什么?
这么不懂事,你们什么时候才能开花结果?
直男,傅炀真的直男。
在走出住院部时,系统火急火燎跳了出来:乱套了乱套了!
雪郁被他嚷得脑袋一痛:“怎么了?”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快呕血一般:原文里主角受遇害后是路人把他送进医院的,但阴差阳错,最后是你把他送进了医院,他现在对你的厌恶值掉了十几点!
雪郁也头大:“那怎么办?”
走剧情!主角受住进医院后有一段炮灰的剧情,你走完这十几点估计就能回来了。
雪郁打了辆车,看着跟着挤进来的傅炀,无语地抿抿唇,才对系统说道:“发来我看看。”
剧情输送中。
原文:谢青昀住院后,裴雪郁一次都没有去过。他喜欢谢青昀永远完美、永远无懈可击,身上有伤的谢青昀美感会下降一百倍,他很不喜欢。
但不妨碍他想谢青昀。
而且最近他还发现一件事,公寓楼的另一个租对谢青昀很关切,经常来问他谢青昀的伤势如何。
这种猎物被其他人觊觎的感觉,跟吃了垃圾一样令人作呕。他无比迫切地想要让那租知道,谢青昀是他的。
把自己全身洗干净,他只穿了件上衣,故意在沙发上给谢青昀打视频。
公寓楼不隔音,他的媚态和浪荡言语都隔着一扇门,传到那租耳朵里。他一辈子都会记得那租走出来后冷到发青的脸。他对着租得逞似的笑了笑。
雪郁:“…………”
他真是头都大了。
艰难地消化了半天,他震悚地问:“原主下面什么都没穿?”
系统给予肯定回答:是的,但是你不用真的什么都不穿,穿条短裤,视频只拍腿,让谢青昀误以为你没穿就行了。
头皮又是一麻,雪郁试图和他分析这剧情不合理:“文里说傅炀很关心谢青昀伤势,你觉得像吗?”
像啊,今天下午主角攻这么快就赶来,肯定就是想探望一下主角受。虽然到现在为止,这个世界出现了很多偏差,但我依然相信主角攻受已经互相暗生了情愫,只是很隐晦别人看不出来。
雪郁:“……行吧。”
想了想,他又问:“不过谢青昀对原主那么排斥,原主和他视频说骚话的时候,他能忍住不挂?”
主角受在医院的时候也没落下学业,原主在和他打视频的时候,他带着耳塞在写作业。
原主打视频的目的性更多在于向主角攻宣誓主权,所以不会在乎主角受是什么反应。
……牛还是谢青昀牛。
-
雪郁决定当个人,让谢青昀好好休养几天他再行动。
而且他也真的不想走那段剧情。
过了有三四天,系统催得他躲不下去了,他才磨磨蹭蹭去洗澡。
他穿了件白色衬衫,下面穿着很短、只能遮住大腿根的短裤。
傅炀的房门是紧闭的,雪郁扫了眼就拿着手机,慢吞吞坐到沙发边。
纤薄雪白的背靠在沙发里面,细长的两条腿伸直,松松搭在了边沿上。
翻出谢青昀的窗口,他给自己洗脑了无数遍,做足了心理建设,才拨去一个视频。
……
升腾着消毒水味的病房。
斜倚在床背的黑发男人刚被护士换了身上的绷带,下颌紧绷,呼吸缓慢。
桌子上还摆着没动过的饭盒,盒面泛出点点水珠,饭菜已经凉了。
他没有吃饭的胃口,拿出手机想问问母亲的身体情况,刚翻出窗口,上面就弹出一道视频请求。
……是这么多天连条短信都没发的裴雪郁。
雪郁捧着手机如坐针毡等了半天,看视频没有接通的意思,暗暗松口气,偷偷窃喜地和系统商量:“他没接,估计已经睡了,病人需要休息,我们改天再……”
“咚”地一声,视频接通了。
雪郁:“……”
画面晃动,白噪点闪烁几秒,映入医院苍白的病房,谢青昀眼睑轻垂,清冷俊秀的脸出现在屏幕正中央。
那张脸面色还是有些白,但比起前几天已经好了不少。
他右手臂不太能使力,把手机支在桌前,才垂着眸光看过来。
原以为会看到裴雪郁的脸,但率先看到的却是一片晃眼的白,谢青昀呼吸猛顿。
入目就是两双细腿。
可能刚洗过澡,白净的腿上有些地方是粉的,膝盖泛着潮红的春色。
视频截取到大腿根,粗略看去,好像什么都没穿。
画面离得太近了,能给人最直观的代入感。
仿佛他伸手就能碰到那双腿。
他甚至都能想到碰一下会得到什么反应,腿的主人很娇,被捏一下都不行,会软软倒在他身上,湿着眼骂他。
谢青昀手指紧了紧,身体升腾起难言的热意,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联想到这些污秽的东西。
视频这边,雪郁看谢青昀一动不动,有些受不住了,扯着衣角,害臊地曲了曲腿。
想收回来,又接到系统不让腿离开屏幕的指令,只能不尴不尬伸直腿,白棉袜蹭着沙发,搓磨起小小的皱褶。
谢青昀因为他曲腿的那一下,呼吸都窒停了瞬。
雪郁难熬死了,扶着手机的手都在羞耻地晃,想死的心都有,“统,你不是说他会写作业吗?”
怎么一点要写的迹象都没有啊!
系统也恍惚了,想找借口替主角受狡辩,但谢青昀直勾勾挪都不带挪的目光让他根本没有下嘴空间。
可、可能你打晚了,主角受的作业早就写完了。
雪郁:“?”
没关系,剧情都会有些偏差的,他可能是怕你日后找麻烦,所以才忍着想吐的感觉看你。我们把台词念完,厌恶值肯定涨不少!
雪郁信了。
他努力稳住手腕,朝对面英俊清冷的男人瞥一眼,问道:“我,我的腿好看吗?”
他说这话时,那双细细白白的脚绷着,漂亮眼睛聚起羞红的水,薄薄布料勾勒的腰肢颤了颤。
“想摸吗?”他又把下一句台词念完。
按照原文里,在裴雪郁说完这些引诱的话时,谢青昀会厌烦地拧起眉,让裴雪郁自重,然后说自己还有作业没写完,如果打他视频只是为了说这些废话,那他就挂视频了。
他们的视频会到此结束。
但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谢青昀既没有回答,也没有挂断视频,就那么微垂着淡淡视线,盯着屏幕。
视频对面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声音,如若不是微沉的呼吸一直响着,雪郁都要以为视频卡顿了。
雪郁连腿都不是很敢动,单纯臊的,膝弯都被汗意浸得发粉,“不说话我挂了。”
撂下这句他就想按屏幕上的鲜红按钮,只是碰都没碰到,就听见谢青昀说:“……好看。”
雪郁悚然:“??”
他又回答另一个问题:“我在医院。”
意思是他们隔这么远,即便想摸也是不现实的。
雪郁:“???”
雪郁惊得脚趾都蜷起来,嘴唇颜色都被自己咬深了,谢青昀这话带来的杀伤力太大,他还没缓和过来,就如落水的猫似的抖了一下。
那扇从他开始打视频就紧闭的门突然打开,傅炀如疾雨般大步走来。
雪郁即便知道他迟早会走出来,也被他吓一跳,傅炀黑黢黢的眼睛紧盯他,让他不由自主缩了缩腿,漂亮鼻尖都生出汗。
傅炀目光从他手机上的屏幕滑到他紧紧并拢的腿中。
他和谢青昀一样一开始都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雪郁被看得忍无可忍,再也受不了这奇怪的走向,也不想面对这莫名其妙的局面。
正准备坐起来回房,傅炀很不气地扔过来什么,紧接着那东西就盖住了他的腿。
雪郁低眼,盯着自己腿上的毛毯:“?”
傅炀看他腿被遮住,脸色总算好了点。
或许是还在想着刚刚听到的放浪对话,也或许那双青涩秀气的腿在脑子里挥之不去,傅炀说话也心不在焉的:“你和每一个人视频,都是这样?”
雪郁脸蛋升着温,恶毒作精的人设让他重新掀开被子露出腿,翘起眼睛,故意恶劣道:“对啊,看不惯?”
傅炀压抑地滚了滚喉结。
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反驳,而是想,如果他和裴雪郁打视频,裴雪郁也会这样吗?
露着腿问他想不想摸之类的。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后背就泛起奇异的麻感。
傅炀肩膀僵硬,像在克制着什么,他看着雪郁:“你把被子盖上。”
雪郁不能理解他纠结被子干什么,擦了擦湿润黑发掉下的水,说:“不盖。”
傅炀咬牙低声道:“那你把裤子穿上。”
雪郁:“……”
雪郁瞥了眼视频屏幕,坐到沙发边穿上鞋子准备站起来。
傅炀像是被他想起身的动作惊了下,连忙抓住雪郁的手臂,神情极不自然,“你就不能穿上裤子再动?你就一点都不怕被我看到吗?”
雪郁服了。
他扯了扯手,闷声道:“别抓着我,我和你很熟吗?”
傅炀力气大,他手脚并用也挣脱不了,男人很固执:“不熟,所以你更该注意一点,你先盖着毛毯,我给你拿裤子。”
雪郁真想打人,脸颊覆出不正常的颜色,羞得想撞墙,声音很低,微颤,“我穿了。”
“……穿了裤子。”
傅炀怔了怔。
雪郁嘴唇鲜润红艳,如同浸了蜜汁般湿润,他娇娇媚媚躺在那里,软成一滩水,看他的眼睛像会食人阳气的精怪。
他刚刚没敢看,雪郁一说,他才注意到雪郁衣服下摆露出的短裤边料。
“……”
安静了半晌,雪郁又挣了下手腕,可傅炀还抓着他不放。
只能无奈抬眼,用气麻了的声线问:“你还想干嘛?”
裴雪郁的手软绵绵的抓起来都不敢多用力,怕捉重点他都会黏黏糊糊哭出来,傅炀只能捉不是捉地握住他的手腕。
他没想干嘛,就是想让裴雪郁以后别再和谢青昀这样视频,但还没说他就发觉自己和裴雪郁的关系不适合说这些话。
最后只能憋出一句商量不像商量的话:“……你以后和他视频能不能都穿长裤?”
第13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13)
雪郁一辈子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话,忍了忍,没忍住:“如果不想这块手机砸在你脸上,你最好别说话了。”
傅炀还不死心,“这样影响不好”、“虽然有暖气但穿这么短还是会感冒”一类的话都在嘴边了,看到雪郁眼角润润又要生气的样子,乖乖闭嘴。
他真是见不得雪郁可怜兮兮的模样。
雪郁见他不说话气人了,又抽了抽手,吸着气指控道:“怎么还抓着不放?”
这已经是第二次他在沙发上被人抓着手不放了。
“红了,”傅炀垂着眼,圈着的手滑到雪郁手腕处,“我的错,我给你揉揉。”
雪郁呆呆地看着他大惊小怪给自己揉手。
男人捏珍宝似的捏着手里笋芽尖般白的手腕,边揉边控制自己的力道,他听过不少人说自己力气大,怕弄疼雪郁,简直用了平生最轻柔的力气。
只是柔过了头,雪郁觉得他不是在帮自己揉手,是在给自己挠痒痒。
无语了瞬,雪郁用空余的手挂断视频,抬起红潮未褪的巴掌小脸,说道:“我不疼,我身体就这样,谁碰都会起红印,别揉了。”
傅炀低眼不语,锋薄的唇角弧度微垂,冷不丁问道:“你身子弱,是天生的?”
雪郁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愣了愣,连给他揉捏的手越揉越不规矩也没注意到,舔舔唇道:“天生的,打娘胎里出来就弱……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
傅炀喉结克制地滚了下,一时没顾上回答。
他的手已经揉到了雪郁肘关节以上,这里的肉要多一些,但也没多到哪去,而且没什么肌肉,软得像过水豆腐。
一个人怎么能软成这样?
捏一下陷进去一个窝,乳白发软的胳膊衬得他常年锻炼肌肉蓬勃的手臂更加硬邦邦的,手指也白,还细。
现在有人拿刀架着他脖子,让他当个大冤种苦力工,给裴雪郁揉一辈子他都愿意。
怕雪郁察觉,傅炀作乱的手不敢再往上,只敢停在手肘的地方轻揉,他扫了下发痒的后齿,问道:“那吃点东西补补?明天吃过水肉片?”
这话一出,雪郁微拧的眉头都舒展了。
这些天谢青昀住院,他原以为自己要天天点外卖艰难苟活,谁想傅炀会亲自下厨,美名其曰说做多了给他吃一份,其实他就是故意多做一份雪郁的。
雪郁含泪吃下,心想不愧是书里的主角攻,妥妥真善美。
他都这么可恶了,还给他做饭。
而且该说不说,做得还挺有模有样,味道很正,是雪郁爱吃的口味。
雪郁水亮的眼睛眨了好几下,哼哼唧唧地提要求:“还想吃鱼,可以吗?”
傅炀被他软绵绵带小恳求的语气弄得心脏都颤了颤。
好像没办法拒绝,他后背发麻地想。
其实他这是第一次给人做饭。傅炀这个人要说好很好,要说不好也很不好,他从小算是含金钥匙长大,本身能力也出色,长大后一门心思就扑到自己感兴趣的领域上。
做饭是空闲时候学的,当时他就想过,他做饭只给自己吃,不会做给除自己以外的人。
但是雪郁不一样,他弱不禁风的,不做给他吃,会饿晕的吧。
喉结又滑一下,傅炀哑声道:“可以,想吃什么都行。”
雪郁现在已经开始馋了,心情好了不少,对傅炀一直抱着不明心思揉他手都没多说什么。
最后是系统提醒他不能和主角攻太过亲密,他才又重新板起冷漠表情,甩开傅炀的手说自己差不多要睡觉了。
傅炀掌心还是一手白滑,无意攥了攥指节,道:“盖好被子,你被子够厚吗?要不要把这个毛毯也带进去?”
雪郁烦得咬咬唇,道:“不用,不要再让我盖那个毛毯了!”
……
这天罕见地下了雨。
天色昏沉,雨帘笼起雾霭,很有点那种画中雨景的感觉,就是太冷,穿再厚都有股浸骨的寒意。
体育馆内热火朝天,紧凑的训练让他们感受不到一点寒冷。
“哔——停!何嘉林你怎么回事,我说过多少次别犯低级错误,你数数你今天是第几次了?简直丢人现眼,你赶紧去休息,等什么时候脑子回来了你再上场。”
汗流浃背的平头男人狠狠擦了擦下颌的汗,嚼着口香糖不予理会,看教练气得涨红老脸,才轻啧了声抱着篮球到长凳上坐着休息。
拧开矿泉水的瓶盖,何嘉林仰头灌了头,任由水流浸湿领口。
他现在确实该休息一下,何嘉林顶着两个不怎么雅观的黑眼圈想道。
这是第四天,自从上次在更衣室撞见裴雪郁后,他回去每天晚上都会做梦。
人一辈子谁还没做过几个梦,问题是,那他妈根本不是直男该做的梦。
梦里的裴雪郁浑身白得晃眼,眼睛里的水光湿湿漉漉的,从脸颊到脖子都是红晕,他手里攥着一件穿过的衣服,用清脆绵哑的声音问他:要不要闻?
这种梦是他妈正常的吗?!
他不会弯了吧?
何嘉林手里的瓶子瘪了瘪,指骨用力的地方凹进去好几个口,他盯着地面汇聚的水泊,目露恐惧。
不可能,前二十年都笔直得一批,就见个裴雪郁把他性向都掰弯了?
太离谱了,根本不可能的事,但是他转念想了想,又想到什么。
虽然他在学校名声很臭,脾气很烂,除了男生和他称兄道弟,没几个女生敢跟他说话,但是他个子高人长得也帅,要说有没有被表白过,也是有的。
有拉拉队的队长校花,有隔壁学校的理科状元,哪个不是肤白貌美腰细腿还长的?
说出去都遭人眼红,但他就是一个都没看上,二十年来一次恋爱都没谈过。
以前他觉得是没碰上对的人,但现在他忽然产生一个荒诞的念头……他不会骨子里是弯的,所以才没接受过女生的表白吧?
艹,不可能。
何嘉林抹了把修长脖颈上的汗,眼中的恐惧更甚,他真的没办法接受。
说不准是新鲜感惹的祸,裴雪郁那样的太少了,所以他才会暂时性对裴雪郁头脑发热。要是这样,只要这段时间不去见裴雪郁,不和他说话,等时间一长他是不是就能恢复正常不做那些乱七八糟的梦了?
何嘉林黑发下的耳朵发热,又灌了几口冷水才镇定下来,一定是这样,只要不和裴雪郁说话就行了。
何嘉林用了十分钟时间开导自己,等想通后上午的训练已经结束。
有男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碰过篮球满是脏泥的手掌啪地在他身上留个黑手印,男生嬉皮笑脸的,边穿外套边道:“林哥想什么呢?脸一会白一会红的。”
何嘉林踹了他一脚,拍掉肩膀的脏灰,眉宇紧紧拧成一团,烦躁道:“没想什么,外面还在下雨?”
男生透过窗口看了眼外面淅沥缥缈的雨,把拉链拉至最顶,应道:“还下着呢,多好,这天气最容易脱单了。”
何嘉林也穿外套,嘴里骂道:“下个雨跟脱单有屁的关系,想恋爱想疯了你?”
男生:“不是,你不知道周璐女朋友怎么来的?上次下雨那女孩没带伞,又急着回家喂小狗,周璐就冒雨冲进便利店给她买了把伞,一路送她回家,后来两人就成了。”
何嘉林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拧着眉“哦”了声,随手捞起凳子上没喝完的水,往体育馆外面走去。
正是午饭时间,雨声朦胧,宽旷的学校容纳着上百个去去匆匆的人。
不同颜色的伞相簇着,把细雨隔绝在外。
何嘉林也打起伞,一脚踏进人流中,余光随意瞥了瞥,心脏蓦地咯噔一下。
教学楼屋檐下,一个漂亮又雪白兮兮的人站在那里,柔软的脖颈微微弯垂,嫣红饱满的嘴唇不慎沾了坠下来的雨,被他用手背擦掉,弯如月牙的睫毛垂下,神情恹烦。
何嘉林愣愣看了会儿,嘴角一绷,转头就走。
过了半分钟,走到校门口的何嘉林又折回来,站在裴雪郁面前给他打伞,想捅死自己的心都有。
艹,说好不再和裴雪郁说话的……
这会说了晚上又做梦,他还要不要睡觉了?
可是裴雪郁没带伞,又娇成那副样子,感冒了怎么办?
何嘉林脑袋乱成一团麻,嘴巴动了几下,不受控地道:“你想去哪,我送你。”
雪郁看他一眼,也不气:“去食堂。”
今天司机刘叔和他说妻子生病了,他就批了假没让司机来,这会只能去食堂吃完饭,再打车回去。
何嘉林吞咽了下,把伞往他那边递了点,僵硬道:“那走吧。”
就这一次,说完这次就再也不说了,以后他离裴雪郁远远的。
这么想着,何嘉林一路上神魂在外、四肢僵直地把雪郁送到了食堂,又看着雪郁打了饭,坐在位置上小脸凑在碗口细嚼慢咽吃着菜。
饭菜升起的热气打湿了他的睫毛。
何嘉林躲着视线,把长腿委委屈屈伸在桌子下面,过了会,没忍住问道:“谢青昀去哪了,他怎么没送你?”
雪郁吃着饭,含糊其辞道:“他有事。”
何嘉林看着他吃饭时更鲜红的嘴唇,眼皮跳了下,本来想着死也不要再说话,这会又没忍住开口道:“那他不在,你是不是很不方便,没人给你拎包什么的。”
出乎意料的,雪郁摇了下头,“他不在也好,他有时候很不听话,不过确实不方便。”
何嘉林脑袋逐渐发热,看他红润一张一合,和梦里面色潮红问他要不要闻自己的裴雪郁渐渐重合,他目光炽热晦暗,遵循本能地说道:“我可以做他做的事,拎包买东西不论是什么都行。”
“只要你开口,我就能做到。”
也不忘了讨要别的:“不过你给他的奖励,我也想要。”
这话来的莫名其妙又很突然。
雪郁停下筷子,那双漂亮的眼睛直视起他,语气像是含着钩子,半真半假道:“奖励?如果他平时做了讨我欢心的事,我会亲他。”
“你想要这个奖励吗?”
第14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14)
第15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15)
雪郁眼皮都跳了下,搞不懂傅炀是怎么回事。
他来见谢青昀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于是如法炮制,就回了个“嗯”,退出窗口,又回了几条无关紧要的消息,雪郁抬起脑袋,猝不及防对上谢青昀晦深的目光。
视线一移,看到他的饭和菜都没动多少。
雪郁蹙蹙眉尖,把手机放回去,问道:“看我干什么?我能吃吗?”
谢青昀脸色白如浆纸,黑眸静静盯着他,冷淡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仿佛深冬寒冰:“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
完全不像对待金主的样子,雪郁咬了咬唇,不高兴道:“睡完觉就去学校了,还能做什么?”
谢青昀低垂薄窄眼睑,语调透着难辨的味道:“你最近和何嘉林很熟,还有那个租。”
“不熟,”雪郁觉得他这话奇奇怪怪的,微翘的眼尾扬了扬,心不在焉地道:“再说熟不熟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快吃,我不想再催了。”
往常这样摆出不耐烦的情绪时,谢青昀再怎么都会听话,可这次却一反常态。
他把掰开的一次性筷子放在还沾水的塑料袋上,投来视线,确实是没再说熟不熟的事了,低声道:“我想出院。”
雪郁瞌睡都被他惊醒半截。
谢青昀要住多少天是医院敲定的事,最少、最少要住半个月,住够这个时间再经过一次检查,医生说没问题了才能走,到时候不放心想继续住几天也可以,不想住马上出院也行。
但谢青昀还没住多少天,着什么急。
“你闹什么?”雪郁这会还端着小少爷的腔调,语气平平带着点不解:“你也没有其他事,安心住着不就行了?”
而且出院了还会被他欺负,还不如就住医院呢,不用见他也不用挨欺辱,谢青昀怎么想的啊。
谢青昀唇角平直,只简单道:“我身体已经好了。”
这话不算作假,谢青昀身体素质特别好,即使这段时间没吃多少东西、没怎么运动,身上肌肉依旧坚硬不掺水分,萧条单薄的病服穿在身上,也不显羸弱病气。
除了脸色白一点外,确实像可以出院的样子。
但雪郁不想冒险,还不松口,微眯起眼道:“不行,只是你自己觉得好而已,待满了时间该出会让你出。你要是嫌闷,就做做作业。”
谢青昀:“……”
他说:“作业没带。”
雪郁顿了会儿,舔舔嘴唇道:“我过两三天给你拿过来,没来之前你就看看手机,和隔壁那个大爷聊一聊天也可以。”
脸色微白的男人听到这话,瘦长的手指曲了曲,声音低哑:“……你还会再来?”
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
长凳太硬,雪郁坐得有点不舒服,眼也没抬挪了挪位子,嘴上道:“会。”
谢青昀没再说话,身上攒聚的阴郁却莫名消散不少,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雪郁不知道他自己哄了自己什么,也懒得问,肯吃饭就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平时中午雪郁都要睡够一小时,今天没来得及,就睡了半小时不到,在肌肉记忆下手脚都软了,特别困。
眼皮一搭一搭的,离彻底合上大差不差的时候,脑海中蓦地迸出惶恐至极的机械音:乱套了!!!
雪郁:“……”
雪郁一听这三个字就觉得没好事,加上系统从绑定他开始情绪就没这么激烈过,心跳无端加快了点,赶忙问道:“又怎么乱套了?”
系统机械音刺啦啦响,尖锐又跳脱,仿佛背后着火了似的:我刚刚查看了下主角受的厌恶值,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雪郁眼睛亮了亮,有点期待地小声问道:“增加了吗?”
一点也没加!!!
咆哮完,他又刺啦了一阵,继续道:值数跌到了负值!主角受他一点都不讨厌你了!我带的是恶毒炮灰组,是要为主角攻受的爱情添一份力,推动他们相亲相爱密不可分,有多讨厌就有讨厌。为什么做成了洗白反派啊!!
我承认世界剧情是有点偏差,有很多该发生的没有发生,但是以前快穿组也处理过不少这种情况,每次都成功了,脱离世界前,主角攻受的厌恶值都维持在一百。从来没有一次剧情走到后期,厌恶值不增反降,甚至跌到负数的情况!
裴雪郁的戏份在原书占据不多,如果在剧情走完以前,主角攻受的厌恶值还不到一百,那我们这个世界就算失败了。之前我和你说过,你得完成十个世界才能回到现实,现在第一个就离失败不远,以后怎么办!
系统一口气说得都要撅过去,试图让自己的宿主知道事态有多严峻,再这样下去他俩之前都要白干了!什么奖励都泡汤,下场就是等着喝西北风!
可他家宿主注意点完全偏离。
雪郁抿抿嘴巴,很不开心地:“你在内涵我没用吗?”
他长得漂亮,睫毛浓密纤弱,润润的眼尾下弯时看起来委屈得不行,让人恨不得放下手头所有事抱着他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
……没有。系统的声音弱了弱。
他大概知道剧情为什么崩成这地步了。
有些人天生就不会被人讨厌,就像志怪古籍中娇媚冶艳、会吸人阳气的精怪,再怎么坏到骨子里,都很勾人。
雪郁抿唇回想了许久,没想明白:“我没有崩人设,也有好好走剧情,为什么会跌到负值?”
诡异地沉默了片刻,系统平静下来:不知道,可能是bug。
裴雪郁的戏份还剩得不多,主角受的厌恶值只能这样了。快穿局评价世界成功与否有两个标准,一个是主角攻受厌恶值都到一百完美通关,一个是主角攻受任意一个到达一百勉强通关。
完美通关次数多了,十个世界有缩减的机会,可以提前回到现实世界。相反,如果勉强通关次数多了,有可能十个世界完成了还不予通过,需要继续过新世界,直到完美通关比例多于勉强通关。
这个世界最多评个勉强通关。接下来你把重心放在主角攻身上,专注刷他的厌恶值,把他的刷满就行了。第一个世界,不用多完美。
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在安慰雪郁。
雪郁微微侧了下头,疑惑:“不用刷谢青昀的了吗?”
对,来不及刷了,除非杀人放火,否则不可能大幅度提升厌恶值。
看了眼床边清冷淡漠的男人,雪郁在他看过来前收回视线,“那我是不是不用见他了?”
不可以,只是调整重心,你的人设和行为逻辑还是要维持,该怎么和谢青昀相处,还是怎么相处,不能让他看出端倪。就像你刚刚说过几天来,你到时候还是要来。
雪郁一口咸鱼的气还没出完,就咽了回去:“好吧。”
商讨了新策略,不用再刷主角受的厌恶值,雪郁就没有必要继续待在这里,等谢青昀给他写作业了。
雪郁站起来,恹恹地舔了口有些干的嘴唇,整理好移位的衣服,他朝谢青昀道:“忽然想起作业不是明天交,我先回去了,过几天给你带作业的时候再来拿。”
说完,也没等谢青昀什么回复,雪郁扭头离开。
……
出了医院门,冷嗖嗖的寒风迎面吹来。
雪郁眼底冒起雾意,袖沿外露出的手白得扎眼,纤细雪腻,隐隐可见脆弱的青脉,此刻因为太冷,轻轻打着颤。
正要低头叫个车,眼前忽地掠下一片阴影,雪郁愣愣抬起头,而后表情一木。
……麻了。
高大挺拔的男人穿着利落,身高比旁边的人都要高大半截,他拧着眉峰,摸了摸雪郁冰凉的耳朵:“很冷?”
雪郁侧着脑袋躲过他的手,抿抿唇瓣,问道:“你是要去看谢青昀吗?”
傅炀脸黑了黑,一副被恶心到的口吻:“操,谁看他。”
雪郁用手机叫车,抽空回:“那你来干什么?”
“想来就来了。”傅炀声音很小,拿过雪郁冷冰冰的手帮他焐热,嘴上模模糊糊道:“总要看着点,不然我怕你到时候又带回来别的野男人。”
雪郁:“……??”
什么意思?
傅炀转移话题道:“打上车了吗?”
雪郁也很容易被带跑:“打上了,还有两百米。”
傅炀“嗯”了声,继续裹着雪郁的手给他传递温度。
傅炀体温高,手心是烫的,暖得雪郁很舒服,而且他很高,能遮风。
雪郁犹犹豫豫半天,带着一股子香气往傅炀身前凑了凑,自以为很隐晦,其实男人后脑都麻了瞬,黑发下的耳廓滚烫一片。
怕冷往他怀里钻的样子,好像只小猫。
怎么这么可爱?
打的车就在附近,来得很迅速,雪郁上车后看着跟进来的傅炀,一个头两个大。
傅炀很闲吗,大老远跑过来也不看谢青昀,就和他站了会儿又回去。
吃饱了出来兜风了?
傅炀仿佛看不到雪郁变幻莫测的表情,挤进来就关上了车门。
……真的很麻。
……
回去的路上不是很顺利。
前方路况出了点小问题,后面的车辆都堵成长龙,无法前进一步。
司机是个暴脾气,骂骂咧咧从盘古开天辟地骂到现在,“还赶着回去交接班呢,这是干什么呀?真是不看黄历出门,倒霉事一堆。”
说着,他就想和后排乘搭话。
瞅着后视镜,健谈的司机都找好话题了,又被傅炀那张锋锐凶戾的脸吓回嗓子眼里。
傅炀长得很帅,就是眉眼流露出的攻击性太重,看他一眼都感觉到胆寒的程度,司机都怕和他搭完话自己小命都不保。
傅炀没注意到司机的心理活动,他靠着椅背,目光若有若无投在雪郁身上。
雪郁坐在他旁边,手撑着下巴,很困,眼睫缓缓眨动,漂亮的脸上很直白地写着他想睡觉,只是这里没有能睡的条件。
傅炀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对雪郁的小情绪掌握得很清楚,想抱着雪郁让他睡自己腿上,但觉得雪郁肯定不同意,所以开口询问的时候也没抱多大希望:“要不要枕着我睡?”
“……枕着你?”
雪郁连说话都有些含糊了。
脑袋一点一点的,特别乖,特别可爱,傅炀感觉自己心口都颤了颤。
“嗯,疏通路段可能还要很久,”傅炀按捺住想去抱他的冲动,喉结微滚道:“如果你实在很困就枕着我睡一会,到了我再叫你。”
雪郁闻言沉默了会,一时没说话,傅炀等了等,心逐渐沉入谷底,都以为他要拒绝了,就见香软的一小团慢慢吞吞趴过来,小脸贴在了他的大腿上。
小少爷习惯别人万事顺着他,所以也没觉得这样不妥,脸颊贴着昂贵裤料磨了磨,调整了个可以让座椅放下腿的姿势,阖住眼。
雪郁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入睡速度,哪怕周围时不时有汽车鸣笛的噪音,也没法抵挡他睡觉,不一会呼吸就变得匀长。
傅炀怕突然开车他滑下去,手一直搭在雪郁的腰上虚虚护着,那截腰明明那么瘦,摸起来手感却很好,肤肉软滑细腻,抱住就舍不得松开。
傅炀心脏咚咚咚的,觉得自己手脚也麻软了。
凭借着强大意志力,他僵如木雕地坐在那里,除了那只手护着雪郁,其它的他根本不敢碰。
傅炀是真没打算做什么,只是闻久了雪郁肤肉下漂浮的馥郁怪异的香,就被鬼上身了似的,低头在雪郁红润的唇肉上嗅了嗅。
也是香的。
雪郁连嘴唇都长得比他们要好看一点。
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快,搞得他都不能思考,反应过来时已经含住那瓣嫣红饱满的嘴唇,特别小心地吃上了一口。
本来以为雪郁的手就是最软的地方了,没想到还有更软的,傅炀脑袋“嗡”地一声,原本打算适可而止,却发现停不停根本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
怀里的人哪里受过这种事,被弄得很不舒服,面色苦楚,被动地张开可怜的唇缝,傅炀稍微吮得凶了点,他就浑身哆嗦一下,抵在男人胸膛前的指尖不停颤。
闷窄的车厢内,黏糊的水声细小闷弱,还有隐隐约约的呜咽。
雪郁瘫软在男人宽阔滚热的怀里,他连嘴唇都娇得很,一会功夫唇珠就变得肿胀软湿,巴掌大的小脸被攫住,不间断的亲吻让他大脑缺氧。
最后不知道是被男人体温烫醒的,还是呼吸不过来憋醒的,雪郁气喘吁吁睁开眼,纤白手指茫然地摸了摸嘴唇,碰到一手水。
眼皮掀起来,雪郁看向面前气息紊乱的傅炀,都要气笑了,哑着嗓子骂道,“你有病吗?”
第16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16)
雪郁嘴唇肿得可怜,看起来却意外的秀色可餐。
唇边是黏糊糊的一点水渍,肤肉被磨得泛红,傅炀看得眼一烫,仓促挪开,似乎也对自己占便宜的行为感到懊恼:“我以前不这样。”
谁管你以前怎样?
雪郁气得不行,同时心里又有点虚,他都不知道怎么和系统解释,他还没做开始做任务,就要失败了。
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样啊……
傅炀怎么会亲他?
雪郁急促地呼吸着新鲜空气,蜷在膝头的手通红莹润,想了没一会就被还在发疼的嘴巴夺回注意力,他用手碰一下,又被疼得“嘶”一声。
混账……要不是顾忌傅炀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雪郁肯定忍不住给他来一下子。
停滞许久的车龙终于动了。
雪郁全程退避三舍,紧挨着车门,脸蛋又红又热,窗户还能映出他肿起的嘴唇。
他是真的生气了,直到下车回到公寓楼,都没再和傅炀说过一句话。
傅炀意识到自己的错,那张在名利场舌灿莲花的嘴,这会半个字都吐不出来。
但他每隔十来分钟,都会若无其事来问雪郁:“有没有要洗的衣服?”
公寓里只有一台洗衣机,平时他们三个都会固定好时间,轮流洗自己的脏衣服,谁都不会干扰到谁。
雪郁有要洗的,昨天换下来的衣服还在那放着,但这会并不想理傅炀。
傅炀也不气馁,隔一会端着装满水的杯子进来,盯着雪郁嘴巴看了会,哑声问道:“还疼吗?要不要喝点水?”
雪郁瞪了他一眼,漂亮眼睛看都没看他,淡漠道:“滚。”
在傅炀第三次进来,又找些鸡毛蒜皮的事来和他搭话后,雪郁终于烦了,几步走到门口,仰起脸道:“你烦不烦啊?”
高大男人耷拉着眼皮,语气不复以往闲散:“因为你还生我气。”
“我不气了行吗?”雪郁倒没觉得被亲一下能有什么,他就当栽在同一条狗上被啃了两回,他现在就想傅炀别再烦他了:“我真不气了,别和我说话了行不行?”
傅炀折起皱褶的眼皮抬了抬,以他的高度,他能看清雪郁脸上任何一处地方,只用垂一下眼就能看到那张软嫩的、还很红的嘴,前不久他刚刚碰到过。
不能否认的是,他真的有些不正常。
否则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盯着雪郁的嘴巴,毫无预告且相当突然地问道。
“那我能亲你吗。”
“我这次征求你的同意了。”
雪郁:“……”
雪郁:“………???”
你没完了?
天生勾人的眼睛都被吓圆了点,那张小脸看起来匪夷所思、不可思议。
“你和谢青昀是不是亲过很多次?”傅炀视线一直没挪过,话锋陡然一转,语气又酸又妒,都要冒酸泡:“我也想,我做的肯定比他好。”
雪郁神情羞耻,手指尖都气得发抖,脑袋抬起一点道:“我看你真的有病,别挡着门。”
他就没见过这种人,一边问他是不是和其他人亲过很多次,一边又说那种话,而且他明明亲得就很痛,怎么有脸说肯定比别人好的?
雪郁待不下去,转身欲走,却在下一秒,被男人箍着肩膀轻轻带回来。
他动也动不了,只能被迫窝在傅炀怀里,气得把嘴巴咬出白道子,“你是不是疯了?你那么想亲人,找别人去,别来烦我。”
“只想和你。”
傅炀握着雪郁粉白的下巴尖,一闻到他嘴巴上的浓密香气,整个人都被香得头晕目眩,不太能思考地,说出一句流氓似的话:“张嘴好不好。”
是一句恳求的话。
但他眼皮微垂着,看上去好像并不在意会得到什么答案,不管雪郁说好还是不好,都不是很重要。
雪郁用眼睛瞪他,眼尾泛出细细密密的红晕。
只是那样也很可爱,睫毛像是装了什么开关,一碰到羞的事就颤个没停。
事业有成的男人明显坏心眼很多,当雪郁下定决心抿着嘴不理人,他就脑袋发热地低头在那饱满唇肉上咬了一口,在雪郁气得张嘴骂人的时候,逮住机会进去。
雪郁的嘴唇太软,他这次有了经验,轻轻含住舔了舔,起初还能温柔一点,直到听见雪郁发出一声低低的抗议软哼,他脑袋轰然炸开。
……
雪郁被吻得站不住,穿白棉袜的细腿不稳地抖了抖,抵着门的手往下滑出一道深色印迹。
“够、够了……”雪郁连声音都很可怜了。
都说快三十岁的男人应该克制又稳重,雪郁却不这么觉得,傅炀会对自己很凶、很急,他抵着对方的下巴想躲开的时候,男人会追着他的唇肉吮过来。
他会因为男人揽着他的腰往上提的动作,脚趾绷紧,两只腿都踮起来,方便男人含住他吃。
雪郁不喜欢接吻,他不知道接吻是不是都像和傅炀这样,嘴巴被强行撬开,里面被弄得很痛。
太不舒服了。
“怎么会够,再亲一会。”男人还会在他乱挠的时候抓住他的手,无耻地诱哄。
白皙漂亮的脸蛋红如瓣蕊,唇肉肿胀不堪,雪郁软得腰都直不起来,也只有在这种关头,男人发挥了他的绅士,把哼得像刚出生的猫崽似的雪郁抱到了沙发上。
雪郁还没得到片刻喘息,嘴唇又被压得陷下去,闷软的哼哼声被傅炀迫不及待的吻逼了出来。
很小声、很细软的哼,根本盖不过别的声音,比如说现在响起的、锁簧弹开的脆响。
雪郁下巴湿哒哒,被外面涌进来的风冻得一哆嗦,茫然地翘起湿润的眼睛,一股可怜劲儿。
傅炀则满脸被打搅的烦躁。
门口沾了风雪的男人长身玉立,苍白的眉眼淡漠清冷,他穿了一身及膝的外套,里面衬高领的毛衣,气质冰冷十足。
他目光滞缓地滑过嘴巴和脸蛋都红扑扑、一副活色生香样的雪郁,顿了好一会,像是才明白发生什么。
眸光寒得骇人,一字一顿的,语调带着此前未有、想撕咬一切的可怖气息:“傅炀——”
第17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17)
雪郁从来没遇过这种场面,尴尬得耳朵通红,拽着男人衣领的手都抖了抖,他甚至忘了问本该住院的谢青昀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你怎、怎么……”不仅嘴巴被吻得透透的,连声音都被弄哑了。
谢青昀眉心竖起,黑眸冷如冰窖寒泉,被那一声激得五指拢起,脑袋里唯二划过的两个想法是。
以前早出晚归生怕多见裴雪郁一面会折寿的傅炀,现在是吃错什么药了?
第二个,雪郁好像喘得很厉害。他那么娇,嘴巴都红了一圈,他们到底亲了多久?
他不回来,两人是不是会一直亲下去?
谢青昀硬生生压下眼中的暴虐,抬步,走到雪郁面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看他喘成那样子,皱眉:“……你不会喘气?”
雪郁一张脸白兮兮的,很容易留下别的颜色,脸颊、眼下一圈都有点红,下巴全是水都不顾得擦,一个劲呼吸空气,像是憋了很久。
他确实没喘气,傅炀凶成那样,都快把他吃干了,他本来就不擅长这种事。
雪郁任由谢青昀拍着,喘了几口稍微缓过来些,朝他道:“你最好想个说得过去的理由,让我能接受你这个时候出院。”
谢青昀垂眼,面貌冷肃,拍着柔软肤肉的动作却很轻:“你走之后,护士来例行检查,她说我恢复不错,可以考虑提前出院。”
“是吗?”雪郁狐疑道。
被亲到大脑发昏的后果有好也有不好,不好的谢青昀说不太清,好的是在问完这句话后,雪郁并没有去刨根问底地追究。
扫过那张被男人不知轻重磨出多处深红的脸,目光一移,轻轻对上旁边不容忽视的目光。
傅炀不冷不热看他一眼,抽出纸帮雪郁擦下巴,他像一只自知惹主人生气、晃着尾巴去讨好认错的大型犬,都不用雪郁表现多强势,随便说点什么,他都会立刻去做。
谢青昀眼皮覆着,突兀开口道:“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和他亲了几次?”
雪郁:“…………”
这个问题他今天被问了两遍,不同场合,相同语境。
嘴唇还肿得有点合不上,雪郁拨开背上的手,打算当没听到。
谢青昀对这个问题好像出奇得感兴趣,他见雪郁不回答,便自己猜测:“九次?十次?还是在这个基础上,再加倍。”
“就一次!”雪郁听不下去,嗫嚅着,快速打断道。
有病啊……亲那么多次他都要死了。
有意地说少了一次,换来傅炀若有所思的一眼,英挺眉骨微挑,想出声纠正,被雪郁瞪不是瞪地警告了一下,舌尖卷起咽了回去。
他是个很要脸的人,这点表现在方方面面,不仅撒谎说少了次数,还想立刻把话题引向别的地方,不管是什么都好,只要别再说接吻的事。
雪郁舔了口软烂的嘴唇,眉毛皱起:“你去倒杯水给我。”
谢青昀微抿唇,僵了两秒才站起来去拿杯子,他不会看不出雪郁这是想把事情揭过的意思。
他没用多长时间,水一倒满就走了出来。
雪郁表情厌烦,脆弱薄软的眼皮红得怪异,他现在和两人都不想说话,想站起来,却蓦地瞥见什么,又瞪了傅炀一眼。
傅炀很喜欢看他这副表情,可爱得要死,可这会也有点不解:“?”
“那个,捡回来。”雪郁饺子皮似的脸又晕出红,纤长的手一指,落点是地毯上一只凌乱的白棉袜。
傅炀瞳孔一缩,后背细细密密泛起麻痒,他都不用细想,就知道那是怎么回事。
刚刚雪郁又挠人又踢人的,不老实得很,袜子蹭掉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
心跳自发变快,傅炀没有表现出丝毫不适,帮他捡了回来。
雪郁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面对这样社死的场面,颤着乌泱泱的睫毛接过,低头去穿袜子。
他坐在沙发很靠外的边沿,上半身凹成起伏的弧度,翘起那只光洁细直的脚,用面料重新覆裹住。
没开窗通过风,厅有股黏糊糊的闷热感,这种热在雪郁身上的衣服往下坠了坠的时候达到巅峰。
不知怎么,两个在旁边等着的人忽地顿了顿。
雪郁这会很迟钝,或许是缺氧太久了,也或许是单纯臊的,他没注意到空气变得奇怪,自然也就没看到两个男人眼也不挪往他衣领里看的画面。
谢青昀算是道德感很强的人,平常在路上看到露腿的都不会主动去看一眼,甚至会有意避开,可现在他就很怪,比流氓更像流氓的直直往里看着,喉结不住滚动。
甚至在雪郁试图起来时,身体快于意识的,按住他的胳膊。
雪郁惊了下,略微挣扎片刻,不解道:“抓着我干嘛?”
那只抓着他的手修劲有力,很烫,主人的声音细听有些哑:“没穿好。”
雪郁:“……”穿个袜子要穿多好?
眼见雪郁脸色变得不耐烦,谢青昀慢慢松开手。
面前的人腾地站起来,冷着脸径直往卧室走,啪地把大门紧紧闭住。
……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一人一统看着镜子里那张过分红肿的嘴唇,气氛有一丝难言的煎熬,雪郁被迫在脑海里和系统回看自己被按在沙发吻得不住后仰的尴尬录像,“是他自己亲上来的。”
系统如果有眼睛,那此刻一定是了无生气的:我看到了。
我还看到主角攻的厌恶值也跌到了负值。
雪郁沉默半晌,试探地问道:“那这个世界是不是没救了?”
系统很心酸:太上老君来了都无力回天。
雪郁习惯性咬咬嘴巴,感到一阵痛,皱眉道:“下次能不能给我传个没出问题的世界,主角攻是正常人的那种,不会像狗一样啃我的。”
系统:……
系统机械地关掉录像,可能是先前就有预感,他很快接受了第一个世界就失败的事实。
无视雪郁的要求,他无比确定地说道:你再待下去这个世界会更乱,所以你得尽快搬出去,不能再和主角攻受接触。
雪郁对他口中的搬略微不解:“任务都失败了,还要继续待在这个世界?”
只有通关才能脱离世界,其次就是到原书中自然死亡的时间。
系统见雪郁小脸变白,继续道:我会向主系统申请强制脱离,不过各种流程走下来,需要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批准。你先随便找个地方住。
一旦上面批准,我会立刻让你脱离。
雪郁点点头,也没多难以接受,系统刚说完他就想好要去哪里苟剩下的半个月了。
昙市附近一百里开外的度假村,别墅式酒店,天使式服务,各种娱乐设施唤醒寒冷的冬日。
不用做任务,不用被啃,拎上行李箱就能走!
……
月黑风高,时针指向十点。
三人居室自带的小阳台狭窄紧仄,老旧的窗勉强抵御着寒风。
一条绳拉起来,上面不紧凑地挂着长短不一的衣服,有些还在滴水。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就在这时,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左顾右盼地走进来,四处看了看,轻轻吐出口气。
外面来源不明的光照进来,打亮他那张无边冶艳勾人的脸。
他的目标很明确,一进来就看向墙角边堆着的、有半人高的滑轮行李箱,上面盖着防尘罩。
原主喜欢整洁,房间里不爱摆太多东西,行李箱这类的杂物都放在了小阳台上。
行李箱,跑路当然要带上这个。
雪郁正想着要怎么无声无息把箱子抬进房间时,身后倏地传来脚步。
心脏重重咯噔一下,雪郁后背贴住墙,呼吸高速度加快。
他出来前确认过两人都待在房间,而且好久没动静,怎么会突然出来?
雪郁抿紧唇,紧紧盯着在模糊光线中逐渐明显的黑影,宽肩窄腰、身形高大。
“傅炀……?”
傅炀对上他润柔的眼睛。
他觉浅,而且没睡着,雪郁一经过他就醒了。
眉骨微微挺起,扫过像棵小白菜般蔫蔫贴在墙根的雪郁,声音悠慢:“大半夜来阳台做什么?”
雪郁脚都要软了,睫毛晃如蒲扇,紧咬舌尖镇定道:“来阳台你觉得能做什么?当然是收衣服。”
傅炀道:“晚上十点?”
雪郁坚持到底:“身上这件穿得不舒服,想换一件,这你都要管吗。”
傅炀不清楚有没有信他的解释,他又走近几步,个子奇高的男人在小阳台站得憋憋屈屈的,伸手,擦掉雪郁脸上的水:“想收衣服怎么不叫我?谢青昀也还没睡。”
“我收个衣服干嘛要叫你们俩……”雪郁皱着眉说了没几个字,停住。
他好像没看到晾衣杆。
而且以他的高度,似乎够不着绳子上吊着的衣服。
雪郁:“……”
这也要搞区别对待?
傅炀看着纳闷闭嘴的雪郁,唇角上提了一下,他承认他坏,不然也不会在这时趁热打铁道:“我能帮你收,但有条件。”
雪郁不耐地嗯了声:“说。”
声音不知是因为刚睡醒有点哑,还是因为别的,他低眼道:“白天的事再来一次。”
雪郁:“…………”
他气得想笑:“让你收件衣服,就得让你啃一次?”
傅炀被“啃”的形容说得眼皮跳了跳,但只沉默一瞬,就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个说法:“也可以收两件,来一次。”
微低下头,宽大指节扯过雪郁的手指,在有肉的地方揉了揉,“你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我们这一行,无论干什么事情都会给自己讨好处。”
……谁讨好处,是要啃别人的?
雪郁懒得和他纠缠:“那我不收了。”
雪郁转过身,从傅炀身边刚走一步,男人就猝不及防捉住他手臂,雪郁差点没站稳,蹙眉:“干嘛?”
傅炀没回,低头摸向他的手,左捏一下,右捏一下,也不说话,好像他不同意就会整晚都赖在这里抓着他不走了。
今天还要收拾东西,雪郁当然不可能陪他在这里干耗。
僵持了许久。
晕着润粉的眼尾翘起,雪郁咬了咬还肿胀的可怜唇肉,气结道:“……快点。”
傅炀抬起眼:“什么?”
雪郁简直想咬他一口,睫毛微颤,声音艰难挤出来:“快点亲。”
公寓楼房间之间不隔音,怕惹来谢青昀的注意和眼前人的怀疑,他只想快点打发掉傅炀。
单单被吻了两次,他就知道怎么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会很乖地仰起脸,减少高度差带来的不适。
那张嘴唇形丰饱,粉粉润润的,滋味顶好。
他没有露出多抵抗的表情,好像无论别人把他亲成什么样子,无论怎么对待他,都是被允许的。
傅炀莫名其妙就被激得,手指都泛起白。
……
手脚发软的雪郁带着件衣服回到房间,揪着枕头砸了几下。
他不止头皮,连后背都被气得发麻。
行李箱没拿到就算了,还被傅炀那混账逮住一顿啃。
系统安慰道:忍一忍,明天就能跑了。
雪郁抱着枕头磨了磨,哼哼唧唧:“可是我嘴巴好痛。”
系统:……刚刚怎么不说?
雪郁从来没经历过一天之内被拉着亲三次的糟心事,所以消沉了一会。
但他今晚是肯定要拿到行李箱的,雪郁特意等了快半个小时,估摸着傅炀差不多睡了不会再出来时,他又蹑手蹑脚跑去小阳台。
阳台光线很弱,雪郁把脚步放到最轻,手指还没摸到防尘罩,就瞥见旁边的老式拖把。
半个小时前,他被压在这里吻出的水,就是用这个擦干净的。
雪郁又被气了一通,愤愤地去拽行李箱上的防尘罩。
刚扯到一半,他不想听,又确确实实听见一道淡漠冷感的声音:“裴雪郁?”
雪郁薄细的身板都僵了一下。
颀长高挺的男人不用几步就走到他身边,骨节分明的手从后面桎梏住他的胳膊,声音很低:“我们谈谈傅炀的事。”
其实他更该问的是“你怎么还没睡?”,又或者是“你在这里做什么?”。
可他整晚脑子里都是雪郁下巴很湿、软软呜咽的画面,想问清楚,他和傅炀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雪郁没回头,他无言地沉默了几秒,有打开眼前窗户跳下去的冲动。
……真是服了。
一个两个大晚上都不用睡觉的吗?!
第18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18)
第19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19)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雪郁拎着行李箱,看着面前与宣传广告上大相径庭的山寨版度假村,深切地体会到了悲凉。
方圆几里都是荒路,偶或有几声不知名生物的啼叫,连车辆都很少经过,大巴车把他放在这相当具有年代感的村庄前,喷出股尾气头也不回走了。
什么年度最受欢迎的旅游胜地,什么令人叹为观止的自然风光,什么热肠古道的风土人情……
雪郁凝视着和他十步之遥,荒凉破败,连鸟都没几个、更别说游的度假村,感到一阵心绞痛。
……再也不信虚假广告了!
坐了长途大巴,雪郁浑身没几个地方是舒服的,纳闷地安慰了自己几分钟,拉着行李箱、拿着门票,进了前台的招待所。
长期没人来,前台的服务生头顶都要长了草,坐在椅子上打盹,眼皮两条缝合得死死的。
这地方居然还没倒闭。
雪郁嘴角僵硬地扯了下,曲指在柜前敲了敲,悠而慢的敲击声抬起了服务生的下巴,刚从梦魇中挣脱的服务生表情茫然,像是还没搞清什么状况。
视线涣散又重聚,他看见眼前的人身形清瘦纤细,嘴唇嫣红如砂,卷翘浓密的眼睫一绺一绺的,那张雪白淡漠的小脸莫名带着股勾人劲。
雪郁见人目光痴痴,蹙着眉把话重复一遍:“我在网上订了票,麻烦你给我张房卡。”
服务生张嘴结舌地看了他几秒,耳廓悄然涌起一阵热意,腾地站起来,胡乱擦了擦嘴角,磕巴道:“好、好的,请告诉我您的名字,我查询一下。”
雪郁很配合:“裴雪郁。”
拿了房卡,雪郁往电梯口走去,度假村也不是全然无人光顾,至少他进到电梯后,就和几个出去玩完刚回来的游打了个照面。
一男一女还有个小孩,应该是一家人。
妇女岁数应该在四五十左右,脸庞虽蔓开几道纹路,风韵却犹存,她牵着小孩白嫩的小手,朝雪郁笑了笑:“你也是来旅游的?”
雪郁怔了下,随后礼貌地“嗯”了声。
妇女显然是个话匣子,擅长热场,电梯匀速上升时,只有她在说话:“那你可算来对了,你别看这地方人少,其实什么都有,就是缺少宣传。”
“你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先去后面的滑雪场转一圈,场地特别大,你们这些小年轻应该喜欢玩。玩完对面就是餐厅,很方便的。”
雪郁耐心听着,在适合的时机答道:“谢谢阿姨,我会去的。”
年长一辈的就喜欢礼貌小孩,看他长得好人也乖,顿时喜笑颜开,多问了几嘴:“不气不气,你还是单身吧?”
怎、怎么这也要问的!
雪郁人都懵了懵,有种过年面对亲戚的焦灼感,在阿姨犀利的眼神中,讷讷地点了下头。
妇女又是笑了笑:“那正好,这会人都在睡觉,晚上你出来看看,帅哥美女一堆,总有你看对眼的。”
仿佛在看自家人一样,她深思熟虑片刻,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男人:“老公,咱们对面住着那个姓周的小姑娘是不是还没对象呢?要不要把她介绍给……”
雪郁眼皮突突跳了几下,艰难地扬了扬嘴角,连忙打断阿姨在电梯上说媒:“不用了阿姨,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和打算。”
“这样啊,”妇女似乎很惋惜,长叹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听说那傅家的二少爷也在这里,带着他女朋友到处玩呢,你看见两个穿全身名牌的人,可千万记得避开他们,听说这些富贵人家最不好惹。”
雪郁捕捉到几个词,稍愣了愣:“傅家?”
电梯门在此时打开,妇女简短地应了声,也没多展开说,拉着小孩和他挥了挥手,朝走廊那边走了。
雪郁回到房间还忧心忡忡的,想叫出系统问问傅家的事,还没开口就想起系统去主世界了,最近半个月都不会在,只能作罢。
正是晌午,不暖不热的日光洒在地面。
雪郁来之前软磨硬泡让系统开后门,给他买了间最贵的房间,自带小浴室和观景阳台,可以看到外面滑雪场的那种。
这度假村虽然外面看起来挺拉,里面倒是挺不错的。
可以美美休假了!
雪郁把行李箱放到一边,扑到被褥上滚了滚,奔波几个小时的疲惫在陷进柔软的一瞬全部溢散出来,小脸往上蹭着挪到枕头中央,眼皮阖了阖,很快有了困意。
……
眨眼三天后。
昙市最近风波不止。
闹得最大的是傅氏集团的事,前些阵子傅家破产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的,甚至有人站出来说,自己亲眼目睹了傅家所有家产被查封,可始终没有一个关键证据证实这是真的。
这个传闻止于一天前,傅家主事的重新掌权,用行业竞争的解释把这件事揭过。
商场水深,其中的深浅不可捉摸,没有人怀疑竞争这个说辞的真实性,因为傅炀回来后,昙市另一个赫赫有名的产业一夜覆没。
……
低调奢华的宾利车内,傅炀眼睛微眯,面庞隐在升腾的烟雾之中。
车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他用修长指节叩了叩膝盖,乌发下的黑眸沉寂深邃,良久后他把烟杵灭,哑着声道:“汇报进度。”
前排已然是满头大汗的小助理立刻应了声,咽了咽口水,尽量冷静地开口:“我调了公寓楼附近还有沿路的监控,发现裴小少爷在星期四上午九点的时候,上了一辆大巴车。”
一动不动的男人这时才有了些许活气,眼珠微动:“去哪了。”
小助理艰涩道:“大巴车是长途的,范围太大,所以目前在哪下的车还不清楚……”
本就冷凝的气氛瞬间更加僵硬。
小助理感觉有把闸刀无声无息架到了脖子上,呼吸都无知无觉地屏了屏,她擦了擦额头的汗,都快哭出来了:“我,我会尽快的。”
傅炀没再说话。
仅隔三天,他与以往大为不同,那张锋利的脸极为憔悴疲惫,下巴的青茬不知道多久没清理了,一潭眸光深不见底。
小助理还低着头,身体抖如筛糠,仅有的勇气像被扎破了的气球一点点漏出来,一阵天旋地转间,他听到男人问:“你那个是什么?”
小助理怔了怔,朝他说的地方看过去。
在她身侧有个微敞的牛皮小包,塞着满满的工作资料,刚刚为了拿文件,包里的化妆镜和几管膏体滚了出来。
“您说这个?”小助理拿起那管,“这是润唇膏,擦嘴用的。”
“什么时候用?”
“嘴巴干啊或者嘴巴痛的时候,都可以擦一擦。”
傅炀眉峰蹙了蹙,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出声:“你在哪买的?”
小助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攥着润唇膏,试探地回:“商场,一些便利店也有,您需要吗?”
“嗯,买几管。”
小助理诚惶诚恐地应下来。
车穿梭在隧道中,暖灯融成光圈投在窗户上。
傅炀又点燃一根烟,目光很深,烟燃至半中央,他忽然问道:“如果你一天之内被人亲了三次,亲你的人还没什么经验,把你弄得很痛,你会不会生气?”
“啊?”小助理表情呆傻,职业素养让她傻了会就马上清醒过来,挑着不会出错的词保守回道:“看、看情况,您可以说说他的反应。”
傅炀回想起怀里软绵绵的、无力发颤的一团,低声道:“他叫得很可怜,还会不停踹人挠人。”
小助理讷讷道:“那应该是生气的……”
车内又安静下来。
小助理咬了咬舌尖,懊恼自己说错了话,正想办法找补时,就见傅炀薄唇动了动,目光冷戾偏执,犹如撕掉猎物皮肉的猛兽:“那也不能跑。”
那么小一点,身上还没什么钱,跑那么远饿晕了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过分,雪郁可以打他,可以骂他,生气了扇他几巴掌他都不会多说什么。
就是别跑。
他受不了这个。
……
谢青昀从体育馆出来,在学校小巷后面的静吧换了身工作服。
他一周七天会兼好几份职,静吧的工作是最久的,通常要熬到凌晨三四点才能结束,但相对钱也比较多。
吧里人头攒动,服务生一扎一扎开啤酒,空气中弥漫着躁动。
谢青昀个子高,身形挺拔颀长,一身白衣服穿得极为俊俏,加上肌肉紧实肩膀宽阔,吧里已经有不少目光落到他身上。
“服务员,这里开三瓶酒。”
谢青昀瞥了眼墙角里坐着的人,随手捞起三瓶啤酒,往那里走。
他把啤酒放在桌上,攥着启瓶器抵住瓶口,刚撬起一个角,那眉目清秀的男生就叫了他一声,谢青昀眼帘掀起,淡淡瞥向他。
男生气质柔弱秀丽,朝他勾起唇角一笑:“你是谢青昀吧?我们是校友,一个学校的,不过你可能没注意过我。”
谢青昀皱了下眉,对他没什么印象,但由此想起了另一件事。
学校后面的静吧也算一个放松娱乐的地,但很少有学生来,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个著名的“gay吧”。
垂下眼睑,谢青昀不冷不淡地回:“嗯。”
男生不显尴尬,像是做过很多回这种事,嘴角笑容更深,继续道:“但我知道你的事……你是不是很讨厌裴雪郁?”
谢青昀一言不发。
男生以为自己说中了,嘴角扯出胜利的弧度,他轻笑着:“现在有个机会,你要不要考虑离开裴雪郁?我保证我会给的更多,合同的违约金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处理一切。”
“跟我,要比跟裴雪郁好。”
平心而论,如果谢青昀讨厌裴雪郁的话,这确实是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吸引,都是烂人,选相对不那么烂的那一个,是每一个聪明人都该做的选择。
只不过……
“滚。”
毫不气的一个字,让男生面色微僵,明媚生花的笑容渐渐冷却。
谢青昀淡漠的眸光垂覆,看他的目光仿佛在凝视某种令人作呕的垃圾般,一字一顿的,嗓音冷得如同结了冰碴:“你算什么东西?”
他可以摇尾巴,但那个人不能是别人。
圈养他的狗链,只能裴雪郁牵。
第20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20)
时间又往后拉了两天。
傅炀的耐心明显濒临告罄,每一个从他身边经过的人,都能感觉到他强忍的怒意。
一栋复合式别墅里,没有过多家具,穿简单家居服的男人攥着电话,神态阴鸷。
他沉默地听着电话里小助理惶然干涩的声音:“裴小少爷没回去过,也没联系过裴家的人。听在那里工作十年的老管家说,小少爷在外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是常态,所以没有人起疑……”
傅炀似乎扯唇笑了声,笑意却不达眼底,轻而缓地道:“做着昙市最高薪的工作,拿着别人想都想不到的工资……我给了你快五天的时间,你给我这样的答案。”
小助理登时头发发麻,心脏砰砰作响,掌心濡出的洇湿汗意让她几乎抓不住手机。
咽喉恍若被人掐着,她说话都很艰难:“请再给我点时间……”
傅炀闭了闭眼,勉强让疲于运作的大脑清醒了些,喉咙滚了滚:“上大巴那天,能不能看清他是什么表情?”
“大巴车监控的位置只能看到乘背面,看不见正面表情。”
傅炀顿了几秒:“他是结伴,还是自己一个人。”
小助理回想了下,头皮又是一紧:“这个,不太确定,上车的人一窝蜂,看不出有没有结伴。”
傅炀呼吸沉了沉,胸腔翻涌着阵阵焦躁,甚至连手机那头的小助理都能隐约察觉到,惊惧之下,呼吸忍不住放轻。
原本只是定性为生气逃跑的,但现在傅炀不敢确定了。
一个漂亮的、只是脾气差却哪都软到不行的人,如果被谁盯上了,根本无法反抗,他只会宛如羊羔般可怜地发颤。
不会撒娇,也不会说好听话,连给自己争取逃跑余地的机会都没有。
别人对他做什么,都只能受着。
在商业场上自乱阵脚是大忌,可傅炀一旦想到雪郁在别人怀里软软哼喘的样子,他根本控制不了那股暴戾的情绪。
“今天晚上之前再找不到,通知裴以桓。”
“报警,发寻人启事。”
落地窗前,几近两天没合过眼的男人,如此说道。
……
好辣。
此时在度假村找了家餐厅的雪郁,被辣得嘴巴通红,本就饱胀的唇肉又覆上一层润红,睫毛被生理性眼泪浸成一缕一缕的,张着嫣红小口不停吸气。
倒真挺像傅炀脑子里想象的,他被人欺负得无法还手的样子。
只不过他是单纯被辣的。
怎么会这么辣。
他来了五天,五天去了十几个饭店,每一家的菜都是爆辣。
雪郁都懒得说“少放点辣椒”这几个字了,这里的厨师根本不懂什么叫少,他都怀疑他们做菜的时候,是以竹筐为单位放的辣椒。
让他烦的不仅是吃饭的问题。
雪郁撩起眼尾扫了眼对面座位的男人,个子很高,面容帅气英俊,无名指戴着银色宽戒,穿着高街复古夹克,是阳光健气的类型,一看平时就经常去蹦极、滑雪之类的。
他看着雪郁,眼睛一眨不眨,嘴角提着。
雪郁被他看得胃口都小了,舔了口嘴巴上的汤汁,忍不住出声道:“你能不能坐别的桌?那么多空位子。”
男人眉尾动了动,固执道:“不行,想和你坐一起。”
雪郁都要无语了,不再说什么,这人的脸皮之厚不是他能劝动的。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两天前的晚上雪郁绝对不会出门,这样就不会碰到这个男人,堵着他,说他很漂亮想追他。
雪郁一开始只当他是喝醉了耍酒疯,没想到从第二天起,他就开始给自己买东西,走到哪他都要像跟屁虫似的黏上来。
雪郁不想花时间记住和任务对象无关的人,对他爱答不理的,两天了连名字都不知道,于是就有了昨天那一出。
高大的男人捉着雪郁手臂,微弯下腰和他对视,薄荷叶的冷香扑到雪郁身上,他神态可怜:“记住我名字没有?”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古怪地看着他被男人揪着不停重复名字的怪异场面,雪郁脸都羞红了,压低声音,气道:“记住了,快放手。”
“那你说一遍。”
“……白寄。”声音都气软了。
最后白寄激动地抱了他一下,才肯让他走。
直到现在,雪郁还能回忆起那晚的窘迫,一点也不想和白寄说话。
可他不说,白寄却盯着他,喉咙滚了一下:“你嘴巴红红的,好可爱,好想亲。”
白寄发誓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要是雪郁能和自己撒撒娇,他绝对魂都要飞了。
雪郁:“…………”
他用纸巾捂住嘴巴:“……你有病啊,烦死了。”
……
有白寄在,雪郁连饭都吃不香,吃到半饱就离开了饭店。
平时白寄都要送他回房间门口才走,这天好像和朋友有约,把他送到酒店楼下就走了。
外面下了小雨,天气昏沉。
电梯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其中有对情侣,雪郁注意到他们,还是因为那两个人从他进电梯起,目光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对方目光带着审视、打量,似乎在确认什么,还时不时交头接耳窃窃说上几句,雪郁睫毛颤了颤,心里升起怪异的沉闷感。
电梯匀速上升,数字缓慢转换。
前些天服务生才告诉他,电梯用久了速度不是很快,开门关门都有一定的迟钝。
雪郁住的楼层高,那几排按钮只亮了四个,分别是“2”、“4”、“5”、“7”,七楼是雪郁按的。
电梯上方的红色数字已经转到了“6”,在第五楼时有个女人走了出去,而在此之前,二楼也出了人,电梯里只剩雪郁和那对情侣。
也就是说,那对情侣本该在四楼出去的,可他们没有。
一股黏重感兜头压了下来,雪郁心脏缓缓提起。
应该是按错了,他想。
数字转换到“7”,沉重的大门向两边掀开。
雪郁刻意停了两秒,发觉那对情侣没有要走的意思,眉毛蹙起。
怎么不动?
他克制住自己的目光,在电梯门到时间合拢前,抬步朝外面走了一步,第二步还没迈,后方有只手猛然捉住了他。
雪郁心脏骤然噗通跳了下,喉咙里的叫声险些溢出来。
电梯门关上了,由于没人按,暂时停在了七楼。
雪郁口干舌燥,好一会才转过头,眼睛微圆地看向抓住他的年轻男性。
那人手里拿着一部手机,屏幕显示电话页面,还没有拨通,他拉着雪郁不松手,嘴上却相当气:“抱歉,吓到你了?”
雪郁小脸唰白,那一瞬的缺氧感让他无力地眨了下眼,半晌才稳住表情:“……没,有什么事?”
“能麻烦你接个电话吗,有个人在找你,挺急的。”
“找我?”
“嗯嗯,你快接吧。”
雪郁有些奇怪,在对方殷切的目光中接过手机,刚放到耳边,一道嘶哑得如同好几天没说过话的嗓音传来:“找到人了?”
那声音又哑又阴沉,可雪郁一瞬间就听出那是谁,他微愣:“傅……”
只是一个字,男人粗重的呼吸便骤然一紧,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紧接着那边响起重物落地的巨响,还有不少人的惊呼。
“裴雪郁,”男人声音极恨,雪郁毫不怀疑,如果他在这人面前,他会被连皮带肉一起吞了,“……你在哪儿?”
雪郁脑子有点发钝,讷讷地抿紧唇,旁边的人看了他一眼,出声交代出自己的位置:“哥,我们在容兴度假村。”
男人重重地吐出口气,他站在灰潆潆的雨水下,表情癫狂阴郁,分明刚刚还在吼人,此时语调却轻柔得不像话:“宝贝,乖乖等着我,不许乱跑啊……”
第21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21)
那通电话过后,雪郁一直心神不宁,他觉得傅炀状态很不正常,如果他被找到了,不知道要遭什么罪。
雪郁现在只想快快乐乐过完剩下的几天,不想和任何人纠缠,于是思索片刻,他把电话还给那人,当机立断回到房间收拾行李,还订了最早出省的机票。
万事都准备好了,可惜他没能跑。
……
霜雪压着枯草的荒路上,雪郁拉着箱杆的手心洇出湿汗。
在分针走了将近一圈时,远处天地交界线出现了一辆大巴车,又花了点时间停到站牌底下。
雪郁松出口气,刚要站上去,一只手蓦地拉住他。
雪郁吃痛地咬了咬唇肉,尾调拖长哼了声,眼睛模糊了一瞬,睁眼猝不及防就对上男人阴得能下雨的脸。
男人比以前消瘦多了,脸色又差又疲惫,他的眼睛本来是英气乖张的,现在满是红血丝,裤脚沾满腥泞的泥土,可他却完全没有打理,像是马不停蹄开车来的,生怕人跑了。
雪郁看到这样的傅炀,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
傅炀喉结猛滚,他愣愣看了雪郁好久,把那张快想到发疯的脸从头到尾描摹了一遍,确认这个人真的在自己眼前,呼吸倏地变得又重又急。
他一声不吭拽起雪郁的手腕,重新返回度假村,最快速度订了间房,啪地锁上门,往里面走。
那力道太大了,哪怕瘦了那么多,隆起肌肉爆发出的力气还是让人害怕,雪郁抿嘴用空下的手揪住他衣角喊他:“傅炀,疼……”
男人一顿,像是被这一声唤回了些神智,但他只放轻了点,却没放开雪郁。
屋内窗帘紧闭,周遭又静得落针可闻,显得昏暗可怖。
傅炀抱着香软一团,把他逼到墙上,不等他张口说话,便发狠地吮上了那张嘴,雪郁当即就被吮得浑身一哆嗦。
男人一路奔波而来,身上体温烫得惊人,呼吸滚热,雪郁被粗粝大手钳着,被迫趴在他宽阔胸膛上,很快软成一滩水,只能无力地张着微肿的可怜小嘴。
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傅炀劲瘦硬挺的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腰,像是有点疯了,一边呢喃地不断喊宝贝,一边含住他鲜嫩丰软的唇肉粗鲁地含上一口。
雪郁后知后觉知道,他走了这件事对傅炀刺激有多大。
因为傅炀完全听不进去话,表情几经变化后,猝然把他压在床上,语调阴森而可怖:“……为什么跑这里?为什么要跑,是我做错什么了?”
雪郁本来想说话的,但没受住哭了出来,雪白盈盈的手死死揪着男人的胳膊,生怕自己掉出去。
“如果我做错事了你就告我,别让我猜,别不见我。”
傅炀拼命压着心头的暴戾,但他不知道自己此时表情有多吓人,他含着雪郁饱胀充血的嘴唇,在对方呜咽的抽泣声中,嘶哑着声音说:“我现在什么都有了,什么都能给你,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以后不要跑了好不好?一辈子都在我身边好吗啊宝贝?”
“你再跑我真受不了,我真要疯了,你知道我有多想把你捉回来关上吗?”
雪郁疼得直哭,一张嫣红的嘴唇都被吃肿了,人也被凶得一塌糊涂,乳白柔软的身上湿漉漉的,仿佛刚从水里打捞出来,傅炀现在一听他声音就受不了,伸手给他擦了擦眼角:“很疼啊?”
“你走的这段时间我也这么疼,比你还疼……”
他简直要被雪郁折磨得不成人样了,整颗心都被来回碾在地上变得鲜肉淋漓,他知道自己疯了,因为他现在真想把裴雪郁吃进肚子里,让他再也不能跑。
……
……
傅炀知道自己过火了,雪郁抖着身子坐起来就往他脸上打了一巴掌,那手软绵绵的,但用起力来也发疼。
可傅炀连脸都没偏一下,老老实实低下脑袋,抓过雪郁泛粉的手,给他反复揉了揉。
雪郁看见他这幅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他甩开傅炀穿上鞋子,刚往门口走了两步,傅炀平复下来的表情马上就变得难看,跨步过来不由分说搂住雪郁。
“你又想走?”傅炀声音急切,雾黑的瞳仁暗得可怕,仿佛一得到肯定答案他就会当场失控,“不行……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生气就打我,别走好不好。”
男人身材高大魁梧,直起腰时把房间都衬得狭小,两只手更像是铜墙铁壁,把雪郁困在怀里动也动不了,除了瞪着漂亮眼睛看他,什么都不能做。
挣扎了几下挣不开,又瞟见外面天色黑透,雪郁放弃想走的念头,泄气道:“我累了,我想睡觉。”
傅炀愣了一会儿,眼睛逐渐亮了起来,控制不住地亲了亲他红肿的嘴唇,“好,你想干什么都行,只要别闹着走。”
半分钟后,雪郁看着身后紧跟着进被窝,结实坚硬的胸膛抵着他后背,整个人都抱着他的傅炀,气得哽了哽。
“……谁让你上来了?”
傅炀充耳不闻,闷不吭声地把手臂搭在雪郁细窄的腰身上,揽住雪郁两只凉冰冰的手。
被子不算厚,雪郁平时自己睡通常要很久才能暖热被窝,但傅炀身上烫,抱着他驱散了寒意,手也被他捂得暖烘烘的,雪郁被伺候得舒服,也就由他去了。
傅炀搂着小小一团,喉头仓促滚着,雪郁睡姿很乖巧,缩在他怀里能一晚上不动,不知道那身肤肉怎么养得又白又滑韧,被他捂了会就香得要命。
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直到怀里人气息匀长,手里就开始不老实起来。
傅炀把人翻了过来正对着他,摸黑寻到那还肿胀的嘴唇,轻轻地含住吮了吮,见雪郁没有反应,他得寸进尺地撬开小小的唇缝,黏糊糊大口嘬了起来,像个记吃不记打的混账,尝到点甜头就抱着使劲吃。
那嘴里的水都要被他吃干净了,傅炀也不打算停,他实在憋得发狠,逮着机会就想和雪郁亲热,雪郁又烦他,刚刚一想亲就打他,现在好不容易睡着,他才敢亲亲那甜得发腻的嘴唇。
男人没完没了地逮住那块地方吃,直到雪郁颤着眼睫醒过来,气得又甩了他一巴掌才消停。
……
清晨,细雪绒绒。
傅炀去外面买了饭,小心翼翼推开房门走进来。
他已经把动静放到最轻,床上鼓起的包还是动了动,雪郁迷迷糊糊坐起来,被子从他白润的肩头滑落,露出嫣饱可怜的嘴唇,以及弧线极其诱人的腰身。
雪郁半眯着眼,看到傅炀也没说什么,他衣来伸手惯了,伸出手想让傅炀抱自己起来。
那巴掌大的小脸还晕着热出的红,两只手软塌塌的垂在半空,傅炀心都化了,马上把塑料袋扔在桌上,大步走到床边,宽厚大掌搂着他的腰抱了起来。
雪郁任由男人帮自己穿衣服,还有点没睡醒,低着声音问:“你买吃的了?”
“嗯,”傅炀老实应了声,又骂了句脏话,愤愤道:“你来的这破地方有什么好,周围屁也没有,我快跑出国外了才看到一家卖早餐的店铺。里头还没什么花样,买了个馄饨就回来了。”
雪郁恹恹地看了眼桌上包装随便的馄饨,又看了眼蹲在他面前给他穿鞋的男人。
傅炀比起昨天见面的时候精神很多,下巴的胡茬刮了,狭长英挺的眼含着股匪气,日光从外面洒进来,把他的下巴和脸庞轮廓勾得深如刀削。
这个在昙市位高权重的男人,明明可以不把他当回事,可以不用帮他暖被窝还帮他买早饭,可是他就是这么做了,被打也不还手。
雪郁抿着唇不说话。
傅炀看他这样,以为是自己昨天太过分了,老实巴交认错:“你得理解一下,我太久没见你了,实在忍不住。你是不是还疼,我去给你买药……”
雪郁表情一顿,脸色又被气得涨红起来,把山一样堵在他跟前的男人推开,走去浴室洗漱。
出来时,傅炀还像只做错事的狗狗一样,急得不知道怎么是好,雪郁瞥他一眼,坐在凳子上,淡淡道:“我饿了。”
傅炀马上走到桌子旁,掀开塑料盖子,舀起一颗饱满润滑的馄饨,晾了会送到雪郁嘴边。
雪郁把手搭在傅炀结实的胳膊上,那张漂亮的小脸往过探了探,就着这个姿势咬住那颗馄饨,嫣红嘴唇微张,隐约可见软烂的舌尖。
傅炀又没出息地滑了下喉头。
他就这么如法炮制地喂了几颗,雪郁就说饱了,掀开被子回床上睡回笼觉。
傅炀不敢问雪郁回不回去,他只要能见到这个人就行,走之前公司交给了信任的人打理,只有实在拿不准主意的,才会发消息征求他意见。
他接下来一直待在雪郁身边,雪郁去哪儿他都缀在后面,跟烦人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
傅炀心想,就算天王老子来赶他他也不会走的。
因为这几天雪郁都乖得不像话,只要不过分的亲热,都不会推开他,有时候还会仰着头回应一下。
捏捏腰就会乖乖张开嘴巴,懒得动的时候就会软乎乎窝在他怀里,高兴了哄着干什么都行,傅炀简直爱死了这样的雪郁。
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一动不动都能让他心潮澎湃食髓知味,要是再主动点儿,他非得死在雪郁手里不可。
……
雪郁这两天很少出门,他被傅炀缠着,觉也睡不够。
今天才勉强恢复一点精神,穿上衣服想出去走走,傅炀整个人如临大敌,穿着长款外套跟在他身后,表情像是要和谁去打仗。
雪郁懒得理他,把磨得还有点红的下巴埋进衣领里,恹恹地朝酒店门外走。
门一打开,薄荷叶的味覆面而来,雪郁还没抬起眼,就听见一道委屈巴巴的嗓音:“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傅炀和雪郁同时抬起头。
酒店门口的白寄一身潮牌,耳廓打着一排骨钉,鞋子也是限量版的球鞋,他一进来也没看别人,直勾勾盯着雪郁。
雪郁一个头两个大,敷衍回他:“没走。”
白寄薄唇微张还想说什么,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看他,眼皮一掀,与傅炀对上视线。
白寄本身快一米九,平时上街很少看到有人比自己高,可眼前这人却显而易见比他还要高一截,皮肤是很健康的深色,把站在他前面一点的雪郁衬得肤肉更白。
连那张肿胀的、红到发深的嘴唇都衬得更明显。
唇珠肿到鼓起,一看就是被谁含住吮了无数次。
白寄一向朗润的笑都收了收,委屈劲更浓:“你告诉我你没对象的。”
雪郁头更大,舔了口发胀的唇肉,无语道:“……他又不是。”
白寄眼睛又焕发出热情的光:“那我还有机会?”
傅炀脸一下臭了,想骂人,又怕雪郁不高兴,只能小声地嘀咕:“什么歪瓜裂枣也敢打别人的主意。”
雪郁:“……”
他站在中间,被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围着,引得不少注目。
实在不想站在大门口丢人,雪郁只想离这俩人远一点,推开门刚想出去,傅炀不知道犯什么浑,把他拽回来,又急又凶地抵开他的唇缝。
他们两人身高差距过大,这两天傅炀都会把他抱在自己大腿上,除了让他张张嘴,其它都不会让他辛苦动一下。
雪郁一时没习惯,仰着下巴里面发麻了才反应过来,颤着手指推开傅炀。
稠丽的眼尾泛起红,水灵漂亮的眼睛又聚起水雾,好像下一刻就会掉出水来。
雪郁蹙着眉尖,心情又不好了,他很不喜欢一次又一次被亲,除了不舒服,还会把他弄得很湿,下巴流着不知道是谁的水痕。
连去骂傅炀的心思都没有,手指触了触下巴,他哑着嗓子催促:“擦掉。”
傅炀停顿了两秒,凑过来,从下巴尖一路吻上他的嘴角。
雪郁气得心梗,睫毛一个劲颤,不仅是因为傅炀犯浑,还因为旁边的白寄,怔然地、完全移不开目光地盯着他,他还从来没被人这么直白地盯过。
咬了咬唇,他努力维持镇定:“我让你擦掉,你就是这么擦的?”
傅炀嘲弄的目光从白寄身上移开时,又变回正常,凝视着雪郁生气时会抿起的唇缝,声音很低地认错:“没带纸。”
雪郁:“…………”
雪郁最烦他混账完又很快地道歉,搞得他都不知道说什么,干脆闭上嘴,绕开他走出了酒店。
外面的风头正盛,夹雪带霜地吹过来。
雪郁鼻尖又敏感得红了,提了提衣领,盖住小半张脸,余光瞧见身后跟出两个尾巴。
白寄比雪郁来得早,而且不止一次来,雪郁出去的时候,他一般都充当东道主的角色,带着雪郁四处玩,雪郁一走,他几乎是自然而然地跟了上来。
哪怕他要追的人前几分钟才和别的男人接过吻。
傅炀牙根泛痒,用别人听不到的声音轻嗤了一下。
他对白寄有同类人相斥的敌意,这点非常确切,在谢青昀身上也一样。
遵从身体本能的意识,宽硬肩膀微侧,恰好挡住白寄的去路,他缓慢地、字音清晰地出声道:“我们出去,你就不用跟着了。”
白寄脚步顿住,瞳色偏淡的眼睛挪了挪,看向他的眸光温度降了不止一倍。
傅炀下颌紧而冷硬,保持在正常的水平高度,只垂了垂眼睑,眼缝变得狭长,看人的目光带上了居高临下的轻蔑。
两道目光交锋,像两头水火不容的肉食猛兽,直到一方被绞得血肉淋淋才能停下。
雪郁打一开始就没有等他们的意思,自顾自往前走了。
傅炀看了眼茫茫雪地里的纤细背影,没打算和白寄耗多久,嘴唇微张,语调冷厉警告道:“收起你不该有的心思。”
傅炀没走几步就追上了雪郁。
雪郁淡淡扫了眼后方的白寄,声音闷在衣领里,开口问:“你和他说了什么?”
虽是这么问,但他也没表现出多感兴趣,傅炀三两句把话题岔开,垂眼,表情怪怪的,拈酸吃醋地又嘀咕:“你才来几天,又惹上一个野男人,我要是再晚来一会,我都排不上队了。”
雪郁:“…………”
瞅了瞅旁边投来怪异目光的路人,他脸蛋发热,低低道:“小点声。”
傅炀一低眼,就看到他扇来扇去的眼睫毛,心跳都被扇得快了点,有被可爱到,但一想到白寄,他就跟在碗里看到块不明物体一样,浑身不适:“你和那个染白毛的怎么认识的?”
……什么社死你问什么是吧?
雪郁目视前方,拿出八级敷衍话术:“就那么认识的。”
傅炀不甘心他岔话题,不过也没办法,抵了抵牙齿,斩钉截铁下定论:“我感觉他不是个好人,以后你最好少和他说话。”
雪郁默默无语,顺着他的话问:“你怎么得出来的结论?”
傅炀高挺鼻尖出了口气,薄唇轻扯,有理有据道:“正常人谁会直勾勾盯着见面没几次的人接吻啊,反正我是看他不顺眼。”
雪郁随口回:“……别人也看你不顺眼。”
傅炀脸色霎时变了变,身后无形的尾巴嗖地炸起来,连忙警惕地问:“你怎么替他说话,你喜欢他?”
雪郁被他过度的反应惊了一下,在男人肃然的目光中,漠然道:“你能不能正常点?”
傅炀今天仿佛吃了急躁药,闻言也不安分,低下头,握住雪郁圆润白皙的肩头,高挺鼻梁抵着他颊边轻轻嗅了嗅,眉毛拧得更紧了:“你身上有他那股味了,好臭。”
雪郁:“……”
他快气笑了:“没闻到你自己的味?今天啃了我多少回?”
除了第一天晚上,傅炀基本都被赶去打地铺了,但这对无耻的人压根没用,他会极有耐心地等雪郁睡着,然后再偷偷摸摸上来,抱住他亲一会。
有时候雪郁被吮得重了,会醒来打他一巴掌,继续睡。
每天除了雪郁清醒状态下被吻的几次,这混账都不知道对他下了多少次手。
要说他身上有别的味道,那肯定是傅炀的最重。
雪郁生起气来的时候也很好看,带有纤弱感的小脸染上红,嘴巴抿着、眼睛瞪着。
傅炀感觉他见过的所有小女生都没雪郁吸引人。
他招架不住,把雪郁的衣领扯起来遮住饱胀唇肉,又嘀咕:“只在嘴巴上闻到了。”
雪郁烦他都要烦死了,懒得再和他废话,冷着小脸找饭店吃。
现在正是吃饭时间,酒店里的人都出来了,路上有些挤,傅炀巴巴在后面跟着,极高的身量凑在雪郁旁边,替他挡住了一些有可能发生的碰撞。
身边的杂音太吵,叽里呱啦的,说什么的都有,时不时还有些情侣因为鸡皮蒜毛的小事在大街上争执起来。
傅炀嫌吵,不想听这些,更想听雪郁说话,便找机会开口问道:“想吃点什么?我付钱。”
雪郁看他一眼,头也不回地往一家店里走:“吃火锅。”
……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雪郁手里抱着杯冒白气的热饮,是傅炀给他挤进店里买的,买完说要再给他买点别的小吃,让他自己先回酒店。
路灯都亮了起来,雪郁发困地往酒店那边走,他走得慢,边走还要边喝上一口饮料。
走到离酒店旋转门还差几米的时候,雪郁眨了眨眼睛,突然看到什么。
一道无声僵立的高大身影,身形清俊落拓,气息冷然,他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自脚下拉出一道畸形的怪影,形如鬼魅。
雪郁眼睛震惊地睁大一圈。
那道身影几乎在瞬间便若有所感地望过来,雪郁连忙低下头。
看到他的脸了吗?
应该没有吧,他刚刚低头低得很快,而且当时有人站在他前面,应该没看到的。
明明刚刚才喝过饮料,雪郁却莫名感觉有些渴,他把脸埋在衣领里,大脑有些发懵,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在某些时刻极为准确的第六感告诉他,他得赶紧跑。
立刻,马上。
雪郁轻抿住嘴唇,心脏砰砰作响,周围也有人进门,他强行按捺下快跳出嗓子的心脏,埋着头装作平静地跟上那群人。
只是连门都没碰上,他陡然被拽进一个滚烫的怀抱,男人修劲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他的腰,带着点狠劲地箍住那柔软平坦的小腹。
男人低低喘了口气,从后方把下巴埋进他的颈线里。
沉沉的吐息一股股喷在雪郁的颈侧,男人呼吸急促,声音嘶哑粗重:“……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第22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22)
男人的呼吸像带了火,雪郁被烫得直眯眼,艰难地偏了下脖颈,想把人推开,又没什么力气,只能嘴巴上低声道:“你先松开再说。”
谢青昀手臂下意识拢紧了一下,而后缓慢地松开。
他一向听话,即使他其实并不想听。
雪郁衣服被他弄乱了,蹙着眉往下拽着衣服,那厚面料下的娇软肤肉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他弄红。
怕是有的,裴雪郁太娇了,受不住别人稍微过分一点的对待,所以他才会在看到那张不少被男人吸吮舔舐的红肿嘴唇时,忍住没有咬上去。
他想到了傅炀,傅炀来得比他早,会做什么他大致能猜到,雪郁是不是已经被他疼爱过了?
所以才会嘴唇那么肿,整个人都散发着勾人的媚态。
谢青昀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嫉妒得在燃烧,但他又心存侥幸地想。
既然雪郁可以对别人张开嘴,那是不是对他也可以?
喉结干涩地滚了滚,谢青昀眸色幽幽地盯着雪郁,低声问:“弄不舒服了?”
雪郁细长上翘的眼尾挑起,没好气道:“不然呢?你要勒死我吗?”
谢青昀从善如流回:“我不是故意的。”
雪郁也不至于把这点事放心上,他见谢青昀还会听他的话,忍不住和以前一样耍娇:“以后不准弄疼我。”
谢青昀垂眼:“……嗯。”
雪郁乱跳的心脏已经平缓下来,哪怕包养合同已经撕毁,谢青昀好像还是习惯于听他的,应该不会对他做什么。
抿了抿唇肉,他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闻言,谢青昀眼底滚过一抹冷戾淡漠的情绪,但很快覆没,平静地回:“我追踪了傅炀的手机,从几天前他就一直在这里,所以我猜你也在。”
雪郁:“?”
雪郁:“……”
傻、傻了。
这是大学生能干出来的事吗?
雪郁再次感慨小说男主的神通广大,无言半晌,把不想喝的奶茶顺手递给谢青昀:“找我有什么用?合同已经撕了,我们没关系了,是我还有钱没有转给你?”
谢青昀身子一僵,眸仁飞速暗下来,他本来就高,低下头也只能垂视雪郁,此时凝视雪郁的目光,像是在凝视一只坠入陷阱的粉白兔子,他下一秒就会把兔子抓起来……
把那身软乎乎的肉吃掉。
雪郁太熟悉谢青昀这种状态了,头皮一悚,僵硬转移话题:“我回去了。”
似乎不提合同的事,谢青昀很快恢复正常,他轻扯住雪郁的衣角,语意不明道:“我刚刚问过,酒店没有空房间了。”
雪郁有不好预感:“所以?”
谢青昀垂眸不语。
雪郁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不可置信地问:“你不会要和我住一起吧?”
……
雪郁一脸菜色。
本来宽敞的房间,因为地板多了两套被褥,显得狭窄起来,雪郁脚都不知道往哪放。
傅炀回来的时候差点没把手里的东西摔了,仿佛地盘被人侵犯的恶狗,冷冷瞪了谢青昀半天,他想揍人的,但是怕雪郁生气让他滚出去。
他什么时候滚都可以,这会绝对不行。
把手里热腾腾的小吃放在桌上,傅炀面色不虞地蹲在床边,捉住雪郁的软手,顾及到雪郁,语气很收敛地问:“他怎么找来的?”
雪郁心不在焉回:“问你自己。”
傅炀何等聪明,他这种人,很快就能猜到谢青昀找来的方式,毕竟他也不少用这种手段。
低低骂了声,他越想越不爽,想到接下来都要看到谢青昀他就难受,握着软手的力道变重,上半身往前凑了下,就想亲雪郁。
雪郁眼尖地看到他的意图,手里捧着水不方便,只能抬起一只脚,冷冷道:“你能不能少发情?”
傅炀所有动作都顿了顿。
怔怔地看了眼胸膛上足弓漂亮、踝骨清瘦的脚,微滚喉结,任由那只白得如同羊奶似的脚踩在他身上,过了半天,才声音含混道:“他来了,你就不让我亲了?”
傅炀不要脸的时候,雪郁通常选择不说话,小脸漠然地喝着水。
胸膛快炸开,傅炀扫了眼旁边默不作声的谢青昀,嘀嘀咕咕了一句,想到谢青昀听不见,他又抬高了点音量:“你嘴巴都让我亲那么多次了,不能再让别人亲。”
谢青昀眸光微动了一下。
雪郁:“…………”
他怎么也没想到,傅炀会说这种话,还是在谢青昀在场的情况下,傅炀的脸皮真是一天比一天厚。
雪郁舔干净唇肉上的水渍,嫌傅炀胸膛太硬,收回脚,当做没听见:“我睡觉了。”
傅炀不甘心,可也没办法,只能放他去睡觉,眉毛拧起烦躁地想。
今天晚上一次都没亲到。
其实两人都不算困,但见雪郁要睡,很快就关了灯。
房内漆黑一片,雪郁酝酿出睡意,睫毛蝶羽一样晃了几下,脑海里突然出现熟悉的无机质机械音。
我回来了!
强制脱离的申请已经批下来了,三天后就能离开这个世界。你这几天过得怎么……
系统突兀卡壳了几秒,声音变得麻木:地上那两人是?
雪郁现在已经心如止水了,小脸木木的:“主角攻受,他俩这样算不算同地板共枕了?”
系统头一次庆幸自己是机器,不会心肌梗塞,他憋了憋,看着雪郁可怜兮兮、被吮吸出粉到现在还没消的嘴巴,最后道:强制脱离申请成功,我没有管理这个世界的权利了,不能给你开降低痛感。
他指的是雪郁嘴巴。
雪郁怒,见系统爱惯着他,就娇里娇气地发脾气:“你走之前怎么不给我开,你是不是故意的?”
…………
不是,我没想到他们会追着你不放,你那个还在吧?
雪郁:“?”什么那个、这个的?
系统默默转移话题:下个世界就正常了,剧情线都是完整的,不会再出现这种主角攻受失控的情况。
雪郁脸蛋红了又白,眉尖蹙着一点点,好一阵没说话。
雪郁呼吸平稳,正当系统以为他睡着了想要下线的时候,忽然听见他问:“如果我离开,原身会怎么样?”
死亡。
裴雪郁本来就活不了太久,裴以桓以及他身边的人,都把和他的相处当成最后的时光来对待,你的离开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不用担心。
雪郁想了想,问:“那谢青昀和傅炀呢?这个世界失败了,主世界会不会采取什么措施?”
这个我也不清楚,以前没有过这种案例,一时没办法处理。主世界应该在讨论了,我们不用管。
别多想了,过完剩下三天,你就能离开去下个世界,不如想想这几天去玩什么。
雪郁抿唇,轻轻“嗯”了声。
……
原本雪郁以为,第二天会过得鸡飞狗跳。
可实际上,这天很平淡,没有什么大事发生,睡地铺的两人看对方的脸色都不太不好,可每次雪郁觉得他们会发生什么争执的时候,他们都相安无事。
洗漱和吃饭都会刻意避开,雪郁不出去,他们就曲着长腿低头玩手机。
除了傅炀时不时因为吃不到肉踢踢凳子、故意走路声音很大以外,两人还挺和谐的。
这种平静一直持续到晚上。
雪郁睡醒来后已经六七点了,房间拉了窗帘,只开了一盏不刺眼的床头灯,浴室灯亮着,谢青昀在里面。
雪郁揉了揉眼睛,声音黏糊着,习惯性朝傅炀道:“傅炀,有没有买吃的?”
每次他这样,都像是在软软地撒娇,没有人能拒绝。
坐在床边的傅炀扫过他闷热的脸颊,声音低低的:“还没有。”
雪郁眉毛皱起来,倒不是因为没买吃的不高兴,而是因为傅炀箍着他的肩膀,把他逼到了墙边。
“……你又想干嘛?”
傅炀人高马大,过高的身高和过宽的肩膀,把墙角里的雪郁衬得愈发软小,能近距离看到雪郁细小的鼻尖。
傅炀饿了一天,人就在旁边还不能碰,现在还不容易有了机会,他盯着紧张兮兮抿着嘴巴的雪郁,伸手把他的衣服推至下巴,声音很低地诱哄道:“我不碰嘴巴,不让他看出来。”
雪郁:“…………”
傻子都能看出他脑子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雪郁气得想骂他,但又要顾及着声音,飞快地颤着睫毛,语速急切道:“傅炀,你疯了?谢青昀还在。”
刻意压低的声音又软又腻乎,像唇肉相抵磨出水光时、他喘出来的抗议哼哼,只会把男人的魂都勾出来。
傅炀离他近,被他嘴里晕出的香气弄得喉咙一紧,心想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开他:“宝贝,我太想你了,就一会……”
雪郁抽出一只手抵住傅炀的下巴,粉白的五指闷住他的薄唇,眯着眼态度坚定道:“不行。”
他咸鱼而且心很大,接受能力和自我安慰能力都一流,平时傅炀啃他哪里他都能不当回事,但这次不一样。
他已经看到磨砂玻璃后,那道颀长身影有开门的趋势。
谢青昀要出来了。
第23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23)
在谢青昀出来之前,雪郁已经眼疾手快拉下了衣服。
他的脸蛋有些红,眼睛攒起了润丽的水光,不知道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还是因为傅炀恬不知耻干的事,或者两者都有。
总之很不自然,让谢青昀意味不明盯着他看了一会。
都不用谢青昀说什么,雪郁就心慌慌地舔了下嘴唇,先声夺人:“你在干什么?好吵。”
谢青昀头发半湿,一身不合适的衣服,是酒店标配的,尺码对于体育生来说有点太小了。
他先是看了眼床边烦躁刷着手机的傅炀,再看了看指尖轻攥着被单的雪郁,眉毛轻微蹙了下,直觉让他敏锐察觉到空气中紧悬的线。
两片削薄嘴唇磨着抿了抿,谢青昀低眼:“在洗澡,吵到你了吗?”
雪郁顺着台阶:“嗯,吵到了。”
事实上他睡得比谁都好。
可能是有谢青昀不追问的原因在,这事轻轻松松揭过,除了当事人外,谁也不知道他前几分钟前,被人扯着衣角说些混账话。
但这也敲醒了雪郁,他不能再住下去了,两个大男人睡地铺本来就够怪了。
于是雪郁睫毛稍敛,刻意坐得远了些,淡声道:“我不想玩了,明天回公寓楼。”
最先有反应的是傅炀,他差点想把雪郁抱起来,身后的隐形尾巴一个劲晃着,脸上的不满一扫而空:“真的?明天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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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公寓楼合租室友(完)
雪郁第二天起来感觉自己连喘气都很困难。
他隐隐意识到什么,在脑海里叫出系统:“统,我是不是今天就要强制脱离了?”
系统回复得很快:对,你做好准备,痛感屏蔽没开,可能会有点难受。
雪郁咬了咬嘴巴,似埋怨非埋怨的:“不是有点,我现在都快痛死了。”
系统翻查了一下进度,安抚道:不会痛多久的,大概就是一小时以内。
雪郁讨价还价:“多一分钟我都要闹。”
……
雪郁闭眼喘了口气,往外掠了眼白茫茫的雪地,忽然开口问道:“谢青昀他妈妈是不是还没做手术?”
他转移话题太快,系统愣了一瞬才回:对,主角受还没攒够钱,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随便问问。”
雪郁舔了下干燥的嘴唇,身体的不舒服慢慢加剧,他眯了眯眼,忍下那股不适:“我走之后,主角攻受还能在一起吗?”
系统实话实说:照目前形式来看,应该很难。
雪郁哼哼唧唧地骂:“也是,我嘴巴都要被那个混账亲烂了。”
再待下去烂的就不止是嘴巴了。
雪郁:“…………”
脸皮又涨红,雪郁眼睫乱颤,就差指着系统说他不正经:“少说这种话。”
……
朔雪纷飞。
雪郁和平常一样,绷着张小脸走出房间,坐到了饭桌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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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1)
第26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2)
“就我们两个人。”
半个身子都攀附在他身上的人眼睫微抖,如同初绽幽兰吐出的香气环绕在他的鼻尖,他后颈发麻,耳廓猝不及防钻进雪郁的声音:“……我知道怎么让你高兴。”
韵味悠长的一句话,让宋桡荀猛地收紧十指。
怎么会有这种人?
明明和他同床共枕的丈夫还没死多久,就这么急着找另一欢?
做得这么熟练,是不是在此之前,也搂过别的男人的脖子,身段柔软地挨在对方身上,极尽缠绵地说那些邀请的话?
他不可能是唯一人选,镇上那么多有钱人,都是裴雪郁喜欢的款式。
宋桡荀嘴唇抿出白,想拨开雪郁的手臂,碰到那软物又被电打了一样收回手,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你自己松手。”
雪郁没动,圈着的手臂又拢紧了点,语调像在黏糊地撒娇:“你不想?”
宋桡荀几乎一侧头就能蹭到雪郁的手,他僵站着,喉结微动,带点警告地低声叫:“裴雪郁。”
雪郁早就不想干了,但还得演,他故作磨蹭了会儿,才慢慢吞吞地把手臂从宋桡荀身上拿下来。
睫毛很可怜地垂着,似乎在埋怨他的不解风情。
在死寂的气氛中,雪郁率先开口:“以后你想通了,还能来找我。”
宋桡荀又顿了一下,僵硬地把目光从他脸上挪开,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该站采集不完全,请百度搜索quot格!!格!!党!quot,如您已在格!!格!!党!,请关闭浏览器广告拦截插件,即可显示全部章节内容!
第27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3)
清晨村里农户圈养的鸡咯咯叫着,此起彼伏,扰得人不安生。
雪郁被吵得睡不着,只能醒了。
他拖着浆糊般的脑袋,步履沉重地往浴室走,在手碰到门把时,忽然瞥见房间门是开着的。
但他昨天记得是关了,他有不关门不关窗就睡不着的毛病,怎么会没关呢?
雪郁微蹙眉,心不在焉地拿下盥洗台边放着的牙杯,抿开嘴唇慢吞吞刷牙。
含了口清水正要吐掉,雪郁蓦地扫到布满污迹的镜子上,有一道极高挑的身影,就站在他身后。
一米九或者更高也说不定,大夏天穿着针织高领毛衣,五官俊俏又柔情似水,头发稍长搭在后颈上,眼皮漫不经心覆着,身上有股令人不敢造次的冷感,像古世纪描绘的贵族。
雪郁长得漂亮,但有时候在某些方面特别忸怩坚持,比如在家没有人的时候也不会穿着暴露,进浴室一小会都要锁住门。
即便刷牙也是。
他看了眼紧紧闭着的浴室门,又看了看镜子里的高大身影,神情变得麻木。
雪郁人都不好了,叫出系统:“戚沉怎么进来的?”
系统:他是鬼,没有实体。
也就是说,古宅里的一切都对戚沉没有格挡作用,他想去哪、想干什么,只要他想就能进来。
雪郁脸颊腾地发热,纯纯吓的:“……那我要是在洗澡?”
系统这次沉默了几秒,再开口语调有些奇怪:都是男的,要是我连门都不关,你怕什么?
雪郁:“……”
你的发言就真的很变态。
雪郁睫毛微翘,装作没看到异样地继续漱着口,他表面一副乖样,实际在对老好人系统熟稔地提条件:“我不管,我洗澡的时候你要确保他不在,不然我今天偷懒不走剧情。”
在快穿局绑定的那么多宿主里,雪郁是头一个这么娇,又爱提各种要求的。
用不干活来威胁系统的,也只有他一个。
……
可系统真就拿他没办法,安静了片刻道:好。
塞着一人一鬼的狭小浴室里,莫名阴风阵阵,雪郁连刷牙的动作都僵下来了,睫毛小小抬起,又往浴镜扫了眼。
戚沉还站在原地没动,轻挑着眉梢,打量的目光投在面前抬着纤细后腰的雪郁身上,从粉润的肩头,滑到单薄脊梁,再到衣料松松包裹的腰肢中。
有没有礼貌啊,看什么呢……
雪郁不自在地并了并膝盖,埋着头正要加快速度刷牙,身后的戚沉忽然伸过来一只手,两根修长手指曲起,恶劣地、心怀不轨地弹了下盥洗台边的牙膏。
牙膏顺势掉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雪郁离牙膏有一定距离,在外人眼里,它就是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条件下自己掉下去的。
正常人在看到这幅场景后做出的反应都应该与害怕有关,雪郁也表现出了恰如其分的恐慌,脸上的困惑溢于言表。
戚沉勾了勾唇角,轻轻溢出声笑,似乎觉得他这个表情很有意思。
这就是那恶心男人的种?
倒是挺可爱的。
冰凉的手指,如同黏滑的蛇信子,轻轻碰了下雪郁的肩膀,戚沉很感兴趣似的,笑着叫了声:“小寡夫。”
雪郁:“…………”
雪郁就没见过这么无聊的鬼,边暗骂戚沉闲得没事干,边小脸白白地洗完漱,连牙膏都没捡就出去了,表现得像是个被灵异现象吓到的人一样。
……
青石小巷两边墙对立,围拢的阴凉地有几个人坐在一起,手里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村里没什么大事,唯一值得拿来聊的就是前几年古宅发生的怪事,这怪事被他们反反复复拿来嚼了几年舌根也不嫌腻。
尤其雪郁搬进来后,他们聊得更频繁了。
“那事可玄乎着呢,那人进去前啊好端端的,住没多久就疯了,又挠脖子又乱吼乱叫的,我有一次见到,吓得两宿没睡好觉,你们幸亏没看着。”
“哎呀,听你说那么多回,我现在瞧那宅子都冒着股阴煞气,不过你们说,那城里来的住进去,会不会也发疯?”
“不好说……嘘,他来了。”
不远处,貌美的城里人依旧是那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端着一副高傲的姿态,像是看不起他们这些乡下的土包子,和他们多说一句话都不体面。
几人讪讪对视几眼,打着哈哈聊起别的:“今年夏天可热啊。”
“可不是,地面都冒热气呢,咱们这也就宋家有空调了,真羡慕。”
空调?
雪郁步子慢下来,悄悄竖起耳朵听。
“有啥羡慕的,那东西可费电了,老宋买回来一年到头没用过几回。也就那年大旱,热得不行了才开了一小会,几分钟就给关了。”
“心静自然凉,他们家都这样,咱们这条件,就更别肖想了。”
雪郁眯眼擦了擦肤肉上凝起的汗,若有所思地舔了下发红的嘴唇。
本来想去河边的,现在突然想改道了。
他记得系统发给他的剧情里,有原主去宋桡荀家找机会让他开空调,并趁机勾引他的一段剧情。
……
几分钟后,宋家的门又被敲响。
宋桡荀盯着面前妖艳过头的小寡夫,松弛的眉毛拢起来,有些防备道:“又借水?”
雪郁眼尾动了动,不轻不重抿了下唇:“不借就不能来找你了吗?”
那只软绵绵的手为了防备他关门,率先搭上了他的手臂,雪郁眨眨眼睛,意有所指地哼哼:“好热啊。”
大夏天的,雪郁又是怕冷嫌热的体质,软滑的肩、莹润的颈线都出了点汗,像是清荷瓣上凝起的水露,有些凄惨,又有些好看。
本来不想让他进来的。
不知怎么,反应过来的时候,宋桡荀已经侧身让雪郁进来了。
和那伙人说的不同,宋桡荀家里凉风习习,那股凉气很足,绝对不止开了一时半会的空调。
空调在书房,雪郁坐在离吹风口很近的凳子上,吹了会感觉自己活过来了,表情都舒展开来。
饶是宋桡荀再不敏感,也知道这娇嫩的小寡夫更多是贪他家的空调才来的,而不是因为他。
宋桡荀心情不上不下的,既庆幸,又有点不舒服。
只是来吹空调的,应该过会就走了。
宋桡荀坐回尚有余温的凳子前,强迫自己把心思专注起来,翻了页满是数字的小册子。
不过脑地看了眼上面写着的东西,还没翻下一页,就有两只如同藤蔓般的手从后方攀上来,与之而来的还有那阵天然的古怪香气,和小寡夫甜软的声线:“你在看什么?”
宋桡荀瞳孔收缩一瞬,迟钝的脑神经让他过了好几秒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微僵地扫了眼交垂在他胸膛前的两只手,嗓音发紧道:“……账本。”
宋桡荀家里是开店铺的,卖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宋父经常让他核实账本。
那只手借力靠在他肩膀上,随意地翻了翻桌上的账本,雪郁状似诚恳地夸奖道:“好厉害,这里的数字是指净利润吗?”
宋桡荀只感觉身后有一片不安分的软滑,他脖颈僵着不敢随便动,敷衍地嗯了声作为答复,又蹙起眉尖:“松开坐好。”
雪郁没动,含着媚的眼睛弯如月牙:“为什么,你不喜欢我?”
嗓音娇娇软软,带着幽香的柔弱身段紧挨着他,明明被男人疼爱过,浑身上下却饱含纯情,指尖是粉的,故意撩着他的耳廓,仿佛在邀请别人和他辗转床笫。
宋桡荀额角突突跳,他抓住雪郁的手,用了点力气挪开:“裴雪郁,别太过分了。”
他单纯是想让雪郁别挨他那么近,用的力道也没那么重,可没想到这下就捅了马蜂窝。
小寡夫不但心眼坏,连人也娇,被他抓了下就叫疼,很明显不高兴了,抿着唇肉道:“我也没干什么,你犯得着这么讨厌我吗?”
宋桡荀手里捏着的账本被他倏地攥起皱褶,他下意识道:“我没……”
“没怎么?”
“没讨厌你,我们是邻居,你没做让我讨厌的事,我只是觉得这样不对。”
雪郁觉得他百口莫辩的样子有些好笑,气消了点,眯了眯眼道:“怎么不对?”
宋桡荀抿着薄唇不说话,他从刚才起就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身板挺着极正。
雪郁也不在意,陡然转了下话锋:“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
宋桡荀僵着,却有问必答:“……女孩。”
雪郁当然不信,但也没戳穿他,只道:“那两个男的之间这样怎么不行呢?是你想太多了,觉得是我就该避嫌,本质是歧视我。”
“没……”
“没?”
雪郁一手撑着桌边,另一只手懒洋洋抬起,像在逗弄家狗一样垂着指尖凑到宋桡荀前,偏偏语调又很软:“那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就亲亲我吧。”
他在让他亲自己的手指。
始料未及的发展,让宋桡荀身体升起燥热,即便在最低温度的空调下,也难以忽视的热。
雪郁见他不动,声音带着细弱的鼻音,让人心都不由自主软下来:“不愿意?看来还是很讨厌我。”
宋桡荀似乎听不得讨厌两字,呼吸微乱道:“不是,这种事一般只有亲密的人才能做,我们还不是。”
雪郁手伸得有点累,放下来揉了揉:“谁说的?你思想是不是太迂腐了,我们城里这种事很常见的,是表达友好的意思,你说的亲密人才能做的事,只有那种。”
宋桡荀有些迟疑地低声道:“……是吗?”
雪郁在他语气松动的下一刻挨近他,水润漂亮的眼睛眨着,人更妖了,宋桡荀听见他说:“我不会骗你,就亲一下而已,我想让你亲我,好不好?”
那张小脸神情脆弱充满恳求,呢喃的几个字全是细小的钩子。
鼻尖晃过一阵怪异的香,宋桡荀微怔间,眼前那只手又摆了上来。
雪郁在城里就被富豪精细养着,那双手一点茧子都没有,又细又白,根根如同玉石雕砌,天生就长着该被人细细呵护的样。
宋桡荀喉头慢慢滚动,做了几秒思想斗争,缓慢地握住那只蛊惑性十足的手。
昨天才说绝不可能喜欢裴雪郁的人,此刻自砸双脚般,他甚至分不出精力去想这事多荒诞、多不符合他性格,就覆下眼皮用薄唇轻轻碰了碰那根细细长长的手指。
宋桡荀给自己的行为找到合理的解释。
裴雪郁说这是城里人经常做的。
他要是不做才奇怪。
他不想让裴雪郁觉得自己不伦不类的。
宋桡荀低着头,雪郁见他不再看自己,神情腾地变羞耻起来。
……好无语。
这是什么狗血剧情,狗血台词。
雪郁尴尬地伸着手指,强忍着麻意让宋桡荀亲。
宋桡荀基本很规矩、很听话地贴着他的指节,不会做其他多余的事,但呼吸很热,带着湿气,让雪郁险些没忍住去抓他的头发,不再看自己手指被吻的古怪场面,雪郁潮红着脸蛋往窗外看去。
却不知看到什么,他整个娇娇软软的人都惊得哆嗦了一下,睫毛可怜地发着颤。
宋桡荀的房子是平楼,窗户外正对一汪望不到边际的田埂。
青草翠绿欲滴,农民辛勤劳作,田地在他们的开垦下愈发有生机,戴着斗笠的农民分为两拨,一拨往竹筐里扔熟透的菜,一拨在耕种农作物。
除此之外,他还在那扇窗户上看到了程驰,他手里拿着蓄满泥土的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做农活。
穿着粗褂短裳的男人梗着脖子,像看痴了,一动不动的眼睛带火,他看着攀在宋桡荀身上极尽妖媚的小寡夫,看着那根被吻出淡粉的纤细手指。
有那么一瞬间,想冲进去也尝尝是什么滋味。
一定很甜。
那小寡夫连气味都是香的。
手指肯定也很香甜。
程驰怔然痴愣的目光让雪郁整张脸都迅速臊红,他可以应系统要求在宋桡荀面前维持好轻浮放荡、爱卖弄风情的人设,但不代表他想让别人看见。
收回那根有些潮的手指,雪郁忍着发颤的声线,故作平静道:“……把,把帘子关上。”
宋桡荀顺着他的视线也看到了程驰。
见雪郁神情不自然,宋桡荀不敢怠慢,起身朝程驰点了下头,而后将两边单薄的窗帘往中间拉。
室内暗下来,也挡住了程驰火热的、令人不适的视线。
……
不速之的凝视,打断了一室的旖旎。
雪郁红着脸蛋,用纸巾擦着湿软的葱白指尖。
宋桡荀见他沉默,以为他很介意被人看到的事,嘴笨地低声道:“我不知道他在那里,平常他们家下午才出来干活的。”
只有程驰家的地离他们最近,他们白天要去镇里买东西,只有下午才会来地里干农活,不知道今天怎么提前了。
雪郁把纸巾扔在垃圾桶,刚要说什么,门口突兀地传来一阵有力量的敲门声。
宋桡荀皱了下眉,片刻后才起身去开门。
来的人是程驰,他坚实的手臂提着一筐东西,嘴里和宋桡荀说着话,眼里却不停往里面瞥。
像在找什么人。
宋桡荀眉心又蹙紧了点,第二次提醒道:“还不进来?”
程驰总算被他叫回了魂,讷讷地应声道:“好。”
程驰家和宋父关系匪浅,以前也常来做,两家很亲近,程驰一般都喊宋桡荀为哥的。
不算宽敞的书房瞬间塞了三个人,雪郁抬起眼扫过去,就撞见程驰如狼似虎盯着自己,和刚才在外面一样,完全没有要掩饰的意思。
……看什么啊,他身上是有金子吗?
雪郁觉得烦,别过了脸。
宋桡荀其实没必要和雪郁解释的,但进来就不受控地开口道:“他说他干活干累了,想进来坐一会。”
雪郁轻轻点了下头:“那我就先走了。”
也没看程驰,他摆出在外人面前一惯的嫌贫爱富姿态,刻意退避三舍地离程驰很远,只还没走到门口,他就被程驰拦了下来。
雪郁一瞬间以为这人想打他。
程驰是正儿八经的农户,手臂的肌肉,还有腹上的几块腹肌,不穿衣服都非常明显,高高壮壮的像铁马似的,和雪郁这种娇嫩雪白的人完全是两个物种。
再摆上那副直勾勾盯着人的样子,就真的像要打人似的。
雪郁微抿着唇看他,脸色有点白。
但程驰看上去挺能唬人,凶神恶煞的,却完全不知道怎么和雪郁这种看上去含一口都会化的人相处,说出的话蹩脚又不连贯:“我摘了几个果子,新鲜的,你留下来一起吃吧。”
“果子?”雪郁微愣,这才看见地上竹篮里鲜红的、还聚着露珠的水果,卖相很好,不用咬都知道很脆。
程驰摸了摸鼻尖:“嗯,今早在山上摘的,你们那里应该很少见。”
雪郁贪空调,本来也不是很想走,见程驰给他台阶,顺水推舟地朝宋桡荀道:“我晚点再走,可以吗?”
宋桡荀抬了下眼皮,嗓音沉沉地“嗯”了声。
程驰目光一直没挪开过,从进书房起,就跟黏胶似的粘在了雪郁身上。
好可爱。
他没想过雪郁是这样的。
在没见过雪郁前,他根据村里人的描述,把雪郁想象成了一个恶毒又尖酸刻薄,只是会耍手段的心机丑陋寡夫。
和眼前漂漂亮亮的、香香软软的人形象没有一丝雷同。
比程驰之前见过的所有人都好看,很讨人喜欢,像一株脆弱的花束,他天生适合被娇养在宅子里,他想要什么就给他什么。
程驰这么想着,又忍不住发散思维,酸妒地想起雪郁任由宋桡荀亲的模样。
他才来了多久,就和宋桡荀亲亲热热的,两人还挨那么近。
也不知道之前有没有做过更亲密的事。
而且为什么都让宋桡荀亲自己了,对他就这么不气?
好像很不喜欢他。
同是乡村野夫,还搞什么区别待遇。
雪郁不知道程驰脑中的弯弯绕绕,他微弯着腰,对那篮果子有点馋,但脸皮又没厚到那份上,没好意思伸手拿。
程驰是被那股香气晃过神的,雪郁夏天穿得单薄,白嫩嫩的手脚露在外面,香气也很难掩饰。
他手臂肌肉紧了紧,像个愣头青似的,冒冒失失地用那只粗糙大掌挑了个果肉饱满的递给雪郁,还怕城里人挑剔,特意道:“是干净的。”
雪郁说了声谢谢,刚要接过,对方又把果子拿走了,他疑惑地扬眉:“嗯?”
那尾音能勾魂似的,程驰耳朵根都酥麻了一下,吞吞吐吐道:“我手脏,我去洗一遍。”
“不用了,我自己来。”
雪郁不太习惯别人给他洗,从程驰手里接过果子,问了宋桡荀地方,就朝厨房去了。
水龙头刚打开,后面就传来脚步声,是程驰,也来洗水果的。
雪郁淡淡地收回视线,专注洗着手上那个,旁边淅淅沥沥的水声相继响起,程驰用粗糙大掌仔仔细细洗搓着果皮,手臂的肌肉因用力而蓬起,他洗完一个,忍不住看了雪郁一眼。
“你是不是涂香料了?”
雪郁:“?”
程驰怕他听不见,关了水龙头,那黑黝黝的眼睛紧盯着雪郁的脸:“我妹妹说,城里人身上香,一般都涂了香料。”
雪郁:“…………”
犹嫌不够,他还补充了一句:“你身上比我妹妹买的那瓶香料还香。”
雪郁麻了。
话好多啊这个人。
雪郁闭紧嘴当哑巴,想当没听到。
但程驰是没懂他意思还是怎么,沉默了一会儿,又问出更过分的:“你和宋桡荀有接吻吗,在我没看到以前。”
这问题其实有些逾矩,但他迫切想知道两人的关系有没有止步于亲手指。
雪郁被他问呆了,愣了会儿,才绷着小脸不耐烦道:“你是不是管太多了?这种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程驰嘴巴笨,不会说话,问那话没有想气他的意思。
但雪郁脾气肉眼可见地变坏,刚刚对他缓和的态度又恶劣起来。
雪郁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拿着水果正要出去,身后的程驰又突然出声,他像是刚学会开口说话,有些生涩地叫:“雪郁。”
雪郁烦得不行,但还是停下来,翘起淡漠的漂亮眼睛看他,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生动地在问他,还有什么事。
粗糙高硕的男人缓缓吞咽了一下,视线拢着娇娇弱弱的小寡夫,像在询问一道很想知道的难题似的,开口问道。
“怎么样才可以,像宋桡荀刚刚那样亲你?”
不仅是亲吻。
……还想和他死去的丈夫一样疼爱他,操熟他。
第28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4)
在宋桡荀家里,被一个粗鄙的乡村野夫问怎样才可以亲他。
即使是有众多风流韵事的小寡夫也不由羞耻起来,水灵雪白的手指微微发颤,话都不会说了,只会干瞪着程驰。
程驰不仅身材粗笨,连察言观色的筋都没有,迫切的心思让他一股脑把自己的想法公布出来:“我也想。”
跟被路边讨食的小狗缠上一样,雪郁差点绷不住表情,他想尽快甩掉程驰,不耐烦地扬了扬细翘眼尾:“你身边人没给你吹耳边风吗,没告诉你我是什么人?”
程驰老实说:“告诉了。”
“他们怎么说的?”
“说你贪钱,看不起穷酸的,人很坏。”
雪郁没否认,听到这些话也没流露出生气的情绪,那根被程驰惦记许久的纤长手指,缓慢地摩挲了下鲜红果皮,指尖沾染上水露,惹程驰喉头一滚,他大脑还在昏沉,就听见小寡夫不留情面地问:“那你有钱吗?”
程驰怔了下,再蠢笨也听懂了雪郁的弦外之音。
“我就是他们说的那样,你还不明白?”
程驰紧紧盯着雪郁白兮兮的小脸,他感觉自己大脑不正常了。
任何人听到这番话都要离这小寡夫远远的,可他非但没有产生抵触心理,还觉得他漂亮可爱。
程驰默默把周末去卫生所全身检查一趟的计划提上日程,他吞咽了几下,那张气色健康的脸绷得很紧,声音讷讷道:“所以你是因为他有钱才和他亲近的?”
程驰声音是属于浑厚低沉的那种,不尖锐,咬字不带地方吐音,很清晰,不仅让雪郁听得真切,外面正要进来的宋桡荀也听得一字不漏。
宋桡荀滞在门口,身影巧妙地掩在两人的视角盲区,十指紧扣,整根脊梁骨延伸到两条长腿都僵如木雕。
他生在大户人家,养成了一番体统的礼仪教养,宋父从小教导他不允许偷听别人对话,他也自懂事起就一直遵守,可今天却违背了多年养成的习惯,宋桡荀如扎根般驻在原地。
他想听雪郁怎么说。
那样攀着他,对他又娇又软,是因为什么?
厨房只响起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宋桡荀心脏莫名悬起,对那未知的答案感到紧张。
良久,他都数不清过了几分钟,只听到雪郁颇感奇怪地反问:“不然呢?”
宋桡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事实证明,他不该对雪郁抱有希望。
那个在他面前柔情似水、绵软无骨的小寡夫,比他想象得还要坏。
……
雪郁是怕了程驰了,不敢再在宋桡荀家多待,连水果都没吃就跑了。
程驰自从被他隐晦地说没钱后,每次在门口撞见,都不再像之前那样火热直白地盯着他。
雪郁以为他正常了,乐得清闲,谁知道第二天他从河边回来,就看到程驰站在自家院子前等他,身上的粗布麻衣浸了汗,鼓胀肌肉泛出光,整个人风尘仆仆的。
高硕的身躯杵在那里,雪郁想无视都难,他当不认识这个人,把钥匙捅进孔洞里,还没扭开,程驰就凑了过来:“我在镇上找了工作。”
雪郁开锁的动作一顿,仰脸看程驰,好半晌才表情迷惑地抿了下唇肉:“……哦。”
和他有什么关系?
程驰笨嘴拙舌的,说完这句也不知道说什么了,眼巴巴看着雪郁进了古宅。
雪郁眨眼就把程驰忘了。
他偷懒歇了一天没走剧情,还是第二天在青石小巷碰到宋桡荀,才知道宋桡荀情绪不对的。
具体表现在,见到他就拧紧眉加快了步伐,眼底翻滚着浓郁的厌恶,表现生分又疏离,哪像那天亲他手指的听话样子?
怎么了这是?
雪郁睫毛翘了翘,白软的腕子灵活地缠上宋桡荀的手臂,那阵让人舒服的幽香又包裹住他,小寡夫声线甜软,含了点委屈地轻声道:“怎么见到我就走?”
偎在他手臂上的人软得没分量,漂漂亮亮、软软乎乎的,一副柔软可欺的样。
宋桡荀给自己建立了数次心理建设,再碰到雪郁还是臂膀僵硬,他抿着唇,语气冷漠:“我赶着回家。”
雪郁微眯了下眼,语调还是软软的:“那我能不能和你一起?”
“为什么?”
“喜欢和你待一起啊,我很安静,不会吵你的。”
这个人怎么能做到坦然自若地骗人的?
明明是看中他的钱,还要说喜欢这种字眼。
宋桡荀唇线抿得发白,手臂上的人太软太香,根根水灵的手指轻轻拢着,其中有几根还是他吻过的。
可他毫不讲情分地把那双手掰开了,宋桡荀垂下眼皮,视线滑到雪郁热得发粉的小脸上:“抱歉,我不太喜欢家里来外人。”
雪郁愣了几秒,不知道宋桡荀突然搞什么,天气太晒,他肩头蒸得粉粉润润,嘴巴红脸颊也红,活像聊斋里千娇百媚的妖精,他又搭上宋桡荀的手臂,眨眨眼道:“多去几次就不是外人了,让我去吧,好不好?”
小寡夫惯用的伎俩就是撒娇,屡试不爽。
可这次宋桡荀心很硬:“不了,我还要看账本,你在不方便。”
“确定不让我去?”
“嗯。”
雪郁顿时烦了,他本来就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看宋桡荀这样,小脸冷下来,淡淡地“哦”了声,转身就走。
独留宋桡荀在原地。
宋桡荀表情怔愣,盯着雪郁远去的背影,还有点回不过神。
过了好一会,他表情变了变,气得轻轻磨了下牙。
就算是骗钱,就不能耐心点吗?
……明明再说一句他就答应了的。
第29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5)
第30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6)
“你还没去山上摘果子?那果子可甜了,一咬全是汁,甜滋滋的,今早摘了一篮子,下午被他们分得就没剩几个了,你赶紧去摘吧,别被人抢光了。”
“好嘞,这几天忙着去地里的虫,一直没顾得上,明天起个大早,赶紧去。”
“行,记得千万别走那条小路,那的桥坏了,路被封住了,去了也是白去。”
篱笆外村民热络的攀谈声格外清晰。
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树丛葱茏,雪郁被抵在树上,眼尾被潋滟的水光晕染绯红,无助、极力地后仰着纤长脖颈,像只引颈受戮的天鹅。
伏在他颈窝的男人不停吮咬,像是能从那块软肉吸出什么汁来。
雪郁好不容易解救出手指,又被他乱咬锁骨,都快气疯了,他曲起手指,竭力咬着指节,以此来忍住晕着香气的、破碎的甜软哽咽。
他这回是真真切切地被咬了,不是蚊子,是个货真价实的大男人,锁骨上方大片红迹,可怜兮兮的。
小寡夫身软体香,身上满是风情,一股媚劲。
都是男人养出来的。
疼爱他、亲他、弄他。
小寡夫乐在其中,甚至刚和程驰亲热完,又来抱他。
他还只是咬了咬肉,程驰呢,他们到了哪一步?
程驰和他一样没谈过恋爱,男的和男的之间那档子事他也不清楚,小寡夫为了不让自己疼,是不是还会教他怎么玩自己?
这种事,裴雪郁做得出来的。
宋桡荀越想越刹不住车,黑眸格外深邃,咬得更凶。
雪郁人都开始抖了。
他一直以为宋桡荀性子冷淡,刚刚那么说也是笃定了他不会乱来,突然来这么一下,雪郁实在招架不住。
而且虽然是他先开口要求的,但也不至于咬这么久吧?
又不能吃,有什么好咬的啊……
雪郁咬着发颤的指骨,时不时瞄一下篱笆外有没有人,他可不想村子隔天流传起他和宋桡荀的风流事。
别看那些人老实巴交的,嘴很碎,要是被看到,传的版本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他被宋桡荀咬脖子了,或许会传得更离谱。
小寡夫好面子,这么一想,就忍不住去推宋桡荀的肩膀:“行了,你想继续哪天不行,非要在这里?”
见男人还是不动,雪郁抿唇,又软成一滩水地用两条手臂去抱他脖子,放轻声音道:“改天你要是想,去你家再来好不好?这路过的人太多了,我倒是无所谓,你不怕吗?”
好歹是这小农村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宋父也是古板严肃的性子,要听到自家儿子传出这种破事,非打断宋桡荀的腿不可。
宋桡荀总算停了,却不是因为怕被别人看到,他只是听到了前面一句。
……还有下一次。
雪郁穿着一件宽松的白色短袖,也不知道那普通衣服穿在他身上,怎么就那么艳,肤肉雪白,惹得男人眼睛发热。
他刚刚又咬唇肉又咬手指,指节的牙印边缘聚起一汪粉,嘴唇也泛出殷红色,他顾不上理,把领口往上提了下,发现遮不住,有点不高兴:“你在这种地方留下这么明显的印子,让我怎么见别人?”
他这话把本来还在心虚的宋桡荀又结结实实气了个正着,宋桡荀咬牙:“……你还要去见别人。”
雪郁还是低着头,心不在焉地:“不行?”
宋桡荀气结,头一回快要气到语无伦次:“你和那么多人,你身体受得住吗,你怎么都,都不知道节制……”
雪郁:“……”
雪郁被他说得像是和很多个男人苟且似的,小脸都热了热。
不再扯衣服,他翘起睫毛,那双水光朦胧的眼睛看向宋桡荀:“你明天有空吗?”
这是明摆着不理他的话了,宋桡荀胸口憋闷,声音低低道:“有。”
“那你明天要不要陪我去镇上?”
宋桡荀怔了一下,脱口问道:“你要去镇上?为什么?”
小寡夫来了这么多天,干的事就几样,去河边散散热、宋桡荀在家的话就去他家吹吹空调、要么就是一觉睡到下午,生活简单枯燥,活动地点就那么几处,没见过他去别的地方。
或许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去别的男人家里过。
但大多时候都是在家待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怎么突然要去镇上了。
雪郁怕后背沾上土,捏着衣角掸了掸,被男人咬过的身子香汗淋漓,一掸,大股幽香飘到宋桡荀鼻尖,引得他后背骨脊挺得极直。
掸完,雪郁才抬眼,冲他语调软软道:“想去买些辟邪的符咒,还有立香。”
“辟邪?”
这两个字一出,宋桡荀立刻回想起了关于那栋古宅,大家心知肚明的诡异事件。
这些天小寡夫平安无事、甚至到处乱撩的样子,几乎让他忘了那个宅子是大家口中死过人的邪宅了。
宋桡荀眉毛拢起紧蹙的弧度,望了眼远处幽静的宅子,问道:“你碰到什么事了?”
雪郁表情平淡,看上去不怎么害怕:“也没什么,就是听他们说多了,有点不舒服,买点辟邪消灾的东西,图个安心,你去吗?不去我找别人了。”
小寡夫不缺人陪,他不去,就找别人。
宋桡荀渐消的火苗又起,轻磨后牙,似商量非商量的:“……去,但是你等会就得回去,不能再找其他人。”
雪郁微湿的睫毛颤了下,小寡夫人坏,知道正经人听不得什么,却偏要说什么:“如果我非要找呢?”
宋桡荀登时手指拢紧,紧盯着他。
“逗你的,不找了。”
……
第二天又是被清晨的鸡鸣声吵醒。
雪郁和宋桡荀约好中午才去镇上,这会醒了也没起来,硬生生在床上赖到了中午,随便吃了点东西应付了下才出门。
宋桡荀早在村口候着了,雪郁精神不济地和他打了声招呼。
村子到镇上大约要半小时,雪郁在车上眯了会就到了。
镇上比村子要发达许多,基本的设施都很健全,宋桡荀口中卖立香的店就在第二个拐角处。
宋桡荀让他先在这里等着,他把账本送到宋父店铺里就回来,雪郁应了。
貌美肤白的小寡夫站在街口,露出的手和腿都白如葱尖,偏偏唇肉又殷红如血,两厢对比下勾人至极,那双眼睛随便看谁,都带着未沾染人事的诱惑。
已经有不少人目光聚集到这边来,雪郁困得快摇晃时,眼前突然走来一个模样普通的男人。
雪郁以为是自己挡了他的路,正要挪位,就听见他说:“你好,冒昧问一下,你是单身吗?”
雪郁:“?!”
雪郁:“…………”
真的挺冒昧的。
雪郁从来没有在街上被大男人问这种事的经验,怔了半晌,也是这半晌功夫,腕子突然被人捉住,送完账本的宋桡荀回来了。
对方瞥瞥宋桡荀一副表情沉沉的模样,识趣又失望地离开。
雪郁现在还是懵的,更懵的是,他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宋桡荀一言不发地拉到了空无一人的小巷口。
宋桡荀唇线平直,盯着他,声音低低道:“……连镇上的你都不放过是吗?”
雪郁:“?”
雪郁傻了,听出他这是误会自己又在勾搭人的意思:“不是,我没……”
脖子上熟悉的啃咬感袭来时,雪郁彻底清醒了。
他不知道只是出来买个香,怎么会又被男人压到墙边。
宋桡荀埋在他颈窝边,细细密密地吮了遍锁骨上方的软肉,力气不轻不重的,昨天没消的印子再次被他加深了颜色。
轻浮放浪的人设让雪郁不能拒绝有钱人的亲近,只能尽可能地抿住唇肉忍下喘息。
人已经后悔死了,如果当初知道宋桡荀老这样咬自己,雪郁说什么都不会让他咬的。
……
小寡夫娇气,被人咬了半天吃不消。
从镇上买完立香和辟邪的玩意,回来的时候已经累到不行了。
眼睫恹恹垂着,神情困倦,似乎下一秒站着都能睡着,勉强提了点精神,雪郁换上鞋准备上楼。
身后忽然吹过一阵冷风,雪郁顿住偏了下头,诡异的、不符合常理的一幕就这么浮现在眼前,那扇沉重的大门忽而变得模糊,漾起一圈圈涟漪。
先是一双长腿,再是与之相连的高大颀长的躯干。
那直接穿透门进来的男人,头发微长,高领毛衣上是一张肆意俊俏的脸。
在他往楼上看的一瞬,雪郁马上扭过头,佯装镇定地进了卧室。
也不知道戚沉干什么去了,比他还晚回来。
雪郁困得很,没心思去想一个鬼大晚上还在外面闲逛什么,打开衣柜拿出件新的衣服,去浴室洗了个澡。
热腾腾的水卷走了身上腰酸背痛的症状,雪郁勉强活过来点,湿漉漉地从浴室出来,下楼打算去吃点东西。
厨房的灯泡自从换了,再打开就亮堂得很。
雪郁随便洗了盆水果,捧着刚要出门,冷不丁就撞上了门口的戚沉,一双含笑的桃花眼直挺挺和他对视。
……心肌梗塞都要吓出来了。
雪郁被这恐怖片标配的突然袭击吓得心脏乱跳,脸蛋都失去了点血色,在心里暗戳戳骂了一通戚沉大晚上瞎胡转悠,才解气地抿抿唇,目视前方,走到了餐桌边。
纤细手指摘了颗丰硕的鲜果,抵在比果皮颜色更深的唇肉边,还没往里送,身后忽然覆过来一道阴冷身躯,伴随着笑意颇深的声音。
“……我说小寡夫。”
戚沉修劲有力的五指抵在桌沿边,上半身离娇小的一团极近,他用食指敲了敲桌面,笑道:“你是不是能看到我?”
第31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7)
怎么被发现的?
哪里暴露了?
雪郁在浴室蒸腾出粉色的小脸,此时唰地通白,心脏砰砰作响,全凭本能意识地眨了下眼。
万一这是试探,如果他不承认,当没有听到,是不是就……
耳边蓦地传进那道令他引起恐慌的含笑声:“如果你不迟钝这么久,我还能相信是我多想了。”
雪郁倏地翘起睫毛,和那双深邃的、如同无底深渊的漆黑眼睛对视,艰难干涩地吞咽了下,他声音小小的:“你怎么发现的?”
那样子太像掉进陷阱懊恼无比的兔子,惹得戚沉唇畔勾起笑意,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刚刚在厨房门口,吓得肩膀抖了下。”
身体的本能反应很难掩饰。
见雪郁抿着嘴巴小脸白白、看着他连气都仿佛在收着的模样,戚沉明白宋桡荀的假清高是怎么被打破的了,他又勾了下唇角,轻声道:“小寡夫,带你去个地方。”
雪郁已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意外砸懵了,系统还处于晚上待机状态,无法和他交流。
他只能跟在戚沉后面走。
也是这一下,他才知道古宅原来还有个小阁楼。
阁楼大门紧紧关闭,门上有一道道仿佛未知生物的利爪刮挠出的划痕,门缝下蓄着团团难以辨别的黑色,雪郁微眯眼睛,定睛凝视。
……似乎是,什么东西的毛发。
“砰——!!!”
大门上一个透明的方框,猛然印出黑印,黑印向下滑动摩擦出刺耳的锐响,随后,黑印消失,又贴上像是脸皮的东西,那张脸严丝合缝贴着玻璃,眼眶爆裂,上下唇分离,露出夸张的牙龈。
那颗眼珠在死死地、含着凄厉情绪地瞪着雪郁。
“你猜那是什么?”
雪郁吓得表情有些呆,漂漂亮亮的眼睛都停止了眨动:“……什么?”
在雪郁猜想是什么生物时,他就听到戚沉说:“是人。”
男人声音柔和,温情脉脉,一个字一个字阐述:“你父亲干的好事,火灾起得那么大,怎么可能就死一个。”
雪郁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当年那场蓄意纵火,受害者不止一个人。
所以里面关着的……是别的受害者?
怎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戚沉似乎能透析他心中的想法,懒懒溢出声笑,像在说事不关己的事情:“这人当年正是要高考的年纪,全家指望他出人头地,不过还没出就被烧死了,家里母亲伤心过度去世,亲妹妹重病没人照顾,没活几天也死了。”
“这人怨念过深,无法投胎,神棍怕他伤人,暂时锁在这里。”
雪郁额角泛起汗,黏黏糊糊地沾着软发,被那张人不像人的脸盯了半晌,心尖悚然,连呼吸都忍不住放轻。
他没见过这种场面,胆子小的人连恐怖片都不敢看。
“猜一猜他现在在想什么?”
戚沉笑着,很有兴致地自问自答:“他在想,父债子偿,害他的罪魁祸首死了,报不了仇,为什么不能找他的亲人呢,和他流着相同血脉,谁死都一样。”
言毕,他侧过头,预想自己会看到小寡夫吓得眼睛湿润、泪珠断线似的往下掉的样子,但实际上,雪郁只是表情呆了点,有点反应不过来。
戚沉沉默片刻:“别害怕,冤有头债有主,我不会找你麻烦。吓到了?”
雪郁看了他一眼。
原文中也是这样,在原主住进古宅,戚沉并没有第一时间对他下手,而是在他一次次对宋桡荀造成困扰后,戚沉才对他出手的。
雪郁感觉嘴巴有点干燥,舔了下,不再看那张似鬼的脸,扭过头问:“你带我来这,就是想吓我的吗?”
戚沉怔了会儿,笑道:“嗯,想看看你会不会被吓到,看来不会,有点可惜。”
雪郁:“…………”
不怎么高兴地眯了下眼:“无聊。”
戚沉仍是笑着:“我还没问你,怎么能看到我的?”
雪郁心虚地低下漂亮眼睛:“不知道,突然就能看到了。我好困,要睡觉了。”
雪郁实在不想再在这阴森森的地方待着了,虽然他没干杀人放火的事,但也挺吓人的。
戚沉比他想象中的要好说话,他这么说,就轻而易举放他走了,还笑着让他睡个好觉。
但雪郁睡得非常不好,整晚都在做噩梦,那张瞠目欲裂的脸在梦境里挥之不去。
……
糟心的事有了第一件,第二件就紧随而来。
雪郁被鸡按时按点叫醒后,刚想给自己做顿早饭,就发现古宅停电了。
他只能饿着肚子,在床上熬到中午,和系统说了下昨晚发生的事,系统只让他继续走宋桡荀这边的剧情,最后达到戚沉对他下杀手的目的就行。
一两点了,电还没来。
雪郁实在饿得不行了,想去别人家买顿饭吃。
古宅的厨房需要插电源,普通农民家里可用不着,家家户户用的都是大灶台,只要烧柴火就能煮饭。
雪郁先去宋桡荀家敲了敲门,敲第三下时,被旁边的邻居告知宋桡荀大清早就去镇上帮他父亲看店了,这会正忙着,估计晚上才能回来。
“……谢谢。”
道完谢,雪郁绕过房子,往后面的田地走。
此时正是下午,程驰应该在地里干活。
其实雪郁不想找程驰的,但这村头除了宋桡荀,他只认识程驰一个了。
日头滚晒,雪郁遥遥便看到一汪汪肥沃的农田里,身材粗大的男人戴着竹笠,深一脚浅一脚在地里做活。
程驰生得人高马大,做的农活也比旁人要好,他顶着太阳除草除久了,身上的布衫都浸了汗,搭在腹部一块块蓬勃的肌肉上,手臂攀爬的汗珠闪着光。
雪郁微眯起眼,小心踩过田埂,往程驰那边走。
程驰正低着头拔草,眼角剩余的视野范围突然挤进一双绵白的腿,匀称紧致,走路都不会有赘肉颤,步子小而慢极具有风情,他喉结倏地一紧,傻愣愣抬起脑袋:“……雪郁。”
雪郁嗯了声,晒得绯红的小脸往下低了低,淡声道:“在除草?”
程驰看了眼粗糙掌心的泥土,担心小寡夫嫌弃,用旁边搭着的布擦了擦,同时声音闷闷地问:“嗯,怕杂草和农作物抢养分,得定期除一除……你来找我的吗?”
问得有点不自信,程驰不太敢相信虚荣傲慢的城里人怎么会来找他,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雪郁淌过以前嫌脏的田地,还此前未有地和他搭话是什么原因。
雪郁唇肉蒸得发软,呵出一口湿润的热气,有些烦地开口:“家里停电了,到现在都做不上饭,很饿。”
程驰盯着雪郁的嘴巴看了会,生硬地挪开视线:“正常的,村子里供电不太稳定,尤其月底,经常断电。”
他见雪郁脸色不太好,想是饿坏了,停住缓慢吞咽的动作,道:“如果很饿的话,可以先来我家里吃,等来电了,再回去。”
“有什么能吃的?”
“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做的。”
雪郁神色自若:“这么爽快,不会还在想着怎么亲我吧?”
程驰顿时愣了下神,扶了扶头上的竹笠,有些心虚地摸了摸耳廓。
被看穿了。
他表现得这么明显吗?
雪郁当然只是随口问了问,他不认为思想保守、视同性恋为异端的乡下人,会到现在还觊觎着他的嘴巴,先前说的那些话,恐怕只是一时兴起。
或者是好奇男的和男的之间接吻是什么滋味,找不到别人试,就把目光放在了唯一有经验的人身上。
遭到拒绝了,也就放弃了。
一颗滚热的汗滴在纤长的脖颈处,雪郁眯了下眼,用那根细软手指揩去:“去你家吃饭,要不要报酬?”
前一句还在说是不是还想亲他,后一句就问要不要报酬。
程驰脑袋轰然炸了炸,小寡夫尾调娇软的声线几乎要将他烤化,胸腔内有大江大河在拍打,他不太能思考地讷讷道:“……想要。”
不是要,是想要。
给不给都行,只是他想要。
……报酬。
是亲亲,还是别的?
如果雪郁能和他亲亲,不管是嘴巴,还是脸颊,他都——
“二百块,够不够一顿饭钱?”
还在意动的、紧紧盯着那两瓣红润嘴唇的粗笨男人愣了愣,过于饱胀的激烈情绪没得到满足,他呆怔着,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报酬不是亲亲吗?”
雪郁一顿,饶是心再大,也被他直白的话弄得磕巴了一下:“……你想什么呢。”
程驰浑厚的声音有些低,像口中衔着盆但里面没有肉一样,失落的、沮丧的,仿佛重临前几天在树丛里给钱也讨不到吃的的场景,他摸着鼻尖:“你刚刚那样问,我以为带你回去吃饭,就能亲你。”
雪郁:“……”
还是回去吃水果算了。
雪郁转过身,刚想走,就被程驰叫住。
程驰想捉住他腕子的,但一伸出手便看到自己掌心粗粝的茧子,怕弄疼浑身娇贵的小寡夫,只能缩回手:“我除完这排才能走,你等等我行吗?我很快的,干完活就能给你做饭了。”
雪郁瞥了眼正烈的太阳,想了会儿,还是被饿意屈服了:“嗯。”
程驰摘下竹笠给泛着香汗的小寡夫戴上,又把身上穿的粗褂外套脱下来,铺在地势较高的田地上,才扭头道:“你先坐着吧,我马上就能除完了。”
雪郁见他汗如雨下,刚烈坚毅的脸庞滚起红热,轻蹙眉:“……不着急。”
话虽如此,程驰还是比之前更快速度地干起活。
雪郁站了几秒,累了,往程驰铺的地方坐下去。
褂子很糙,有的地方打了补丁,城里人肤肉都是娇养的,一挨上就敏感地感觉到不舒服,雪郁眉毛微皱,蹭着往边边上坐了坐,尽量让自己少和麻褂有直接接触。
好不容易调整了个不磨人的姿势,抬起眼睛看到什么时,又想发小脾气了。
旭日似火,隔了几道用来蓄水的埂,有个浓眉粗眼的男人手里拿着储水器,次数极为频繁地往这边瞥,耳根闷着赧然的红。
很明显是在看雪郁。
雪郁眼睫毛翘着,把手搭在膝盖上,被他光明正大地看了几回,有点烦了,朝老老实实在地里干活的程驰道:“你们村里人都爱这么直勾勾看着别人吗?”
程驰听到这话,躬起的肩胛直起来,攥着几根杂草扭过头,许是他身材粗大吓唬人,那人在他的注视下讪讪挠了挠后脑勺不敢再看。
他调了个方向,让自己宽阔的肩背遮住小寡夫,才闷闷道:“……不是,是你漂亮。”
他之前不是随便盯着别人看的流氓。
就是雪郁太漂亮了,他才看的。
身子小小的,人白白净净的,以为是乖巧安静别人讲话大声点都害怕的类型,结果脾气差、性格也不符合贤良的标准,可就是很吸引他。
雪郁嘴角扯了下,完全没因为他的夸奖高兴:“你当我是女孩啊?漂亮是用来形容男的?”
程驰脸膛紧张得浮出汗,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都忘了除草,对着坐在他褂子上的小寡夫吞吞吐吐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没当你是女孩,就是觉得你很好看,我没文化,你别生气。”
“行了。”
雪郁看他傻站在那,稍蹙了下眉心,催促道:“赶紧干你的活,我好饿。”
程驰点头,很听他的话,又躬起粗硬脊背扎进田地里,他除完了正面的草,这回除的方向,正正好对着小寡夫,让他能看清小寡夫在做什么。
他拔着杂乱生长的草,喉结滚着,时不时看一眼雪郁。
小寡夫真的很怕热,即便戴着竹笠,身上的汗也冒个不停,泛着幽香的气从软热肤肉上蒸腾漂浮,那双白得过分的细腿浮出汗雾,好多都蹭到了他的褂子上。
程驰不敢再看,那颗脑袋如灌了铅似的,沉沉垂下,三下五除二拔完草,细致地擦了擦手上不慎沾染泥土的地方,才从地里上来,对昏昏欲睡的雪郁道:“我好了。”
“好慢。”
程驰看了眼褂子,缓慢吞咽了下,本就沉闷的声线更低了:“我得干完才能走,不过明天就不用我来干了,我们家轮流来的。”
雪郁翘了翘眼尾,被晒得有点软,对他说的左耳进右耳出,半晌才出声:“……哦。”
其实也没等多久,但雪郁就是感觉被晒到了,从褂上起来的时候,膝弯曲了下,有跌倒的趋势。
程驰眼珠都挂在小寡夫身上,雪郁还没怎么,就被他眼疾手快拉住了手。
不过雪郁站稳后,很快就拂开那只指骨宽大的手掌了,总共也没几秒的事。
他把那全沾上泥土的褂子捻起来,寻思着周末拿去镇上的洗衣店洗一洗,两根手指捻着粗褂,往前走了几步,发现程驰还站在原地没动半寸。
“你在想什么,还不走等着喂蚊子?”
程驰这才回过了神,皮肉包裹的、那颗凸起的喉结滚了滚,他滤过空中的燥热,看向小寡夫提着他粗褂的软手。
刚刚那是第一次。
第一次碰到雪郁。
小寡夫之前嫌他穷酸,嫌他土气,不愿意碰他,这是头一回真正意义上的触碰,哪怕只是碰了碰手指,哪怕碰了不到五秒就分开了。
但还是让程驰心脏砰砰直跳。
他发现自己想象力实在贫瘠,不能想象小寡夫之前到底是怎么被养着的,他这么漂亮,他丈夫一定很喜欢他,恨不得把他捧起来含在嘴里,怕他化了,怕他受累。
小寡夫基本没做过什么活,养尊处优的,怕是连吃饭都是坐在男人腿上,娇滴滴地让人喂。
所以才养得那么娇,身子那么软。
让他恍惚间以为自己在摸一块过了水的软滑豆腐。
程驰喉头压了压,又忍不住想,雪郁这种晒会儿太阳都娇得快晕过去的体质,那细细弱弱的手指,别说担子,连锄头都不一定挥得起来,还有那窄窄的腰,如果真的有机会和他亲热……
会肠穿肚烂的吧。
不行。
他还是得多挣钱,给小寡夫去镇上买点好的,养一养,再多长点肉。
这样才有力气装下他。
……
程驰的家不比宋桡荀的好,但还是要比那些土坯房好很多,用泥土夯实的墙,房檐是用砖瓦搭的。
夏日炎炎,蒸得屋顶有些许模糊朦胧,从蜿蜒的瓦脊看过去,能看到遥远处陡耸的山脉、群峰。
程驰家里干干净净的,雪郁走进来,坐到了餐桌旁边。
程驰喉结耸动,摊开大掌,对着香汗四溢的小寡夫,含糊道:“那个褂子,给我吧。”
雪郁捻着那粗褂,抬眼看他:“给你弄脏了,我到时候拿去镇上洗干净了再还你,你没别的衣服穿了吗?”
程驰坚持道:“……不用洗。”
雪郁表情困惑。
弄脏了还不用洗?第一次见这样的老好人。
对方这样要求,雪郁也没办法,把粗褂递还给他,安静坐着等饭吃。
程驰把粗褂放回房间,去灶台点起了火,雪郁没说想吃什么,他就凭自己想法做了一锅面疙瘩汤。
想到小寡夫平平坦坦的肚子,又想到他细细的腿。
那么小,到底怎么和男人亲热的?
如果和画册里画的那样……
真的不会哭吗?
程驰满心想把娇娇小小的人喂胖点,最起码有能和男人接吻的力气,他特意装了满满一大碗。
那种碗,是办席或者过年时家里来了无数人,为了多装点菜用的碗。
碗口的大小和雪郁的脸不相上下。
雪郁握着勺子,一脸的抗拒:“你觉得我能吃完?”
程驰像座山似的坐在那里,肩膀宽阔,连坐着都比雪郁大一圈,可气势笨重温驯的,在小寡夫面前一副任劳任怨的样子,他低着脑袋,慢慢挤出一句话:“我平时都吃两碗的。”
雪郁快气笑了:“你拿我和你比吗?”
确实不能比。
小寡夫肚子那么小,比起他的要小多了。
呆笨粗壮的男人思索了会儿,觉得雪郁确实塞不下那么多东西,小心翼翼地问:“那我给你倒回去半碗?你直接剩下也可以。”
雪郁平时吃饭习惯吃多少装多少,没有浪费的习惯,他搁下勺子,轻点头:“倒回去,我吃不了那么多。”
一晃眼,碗里只剩下先前的半碗,雪郁总算满意了,埋着小脸开始吃。
他吃饭的样子很秀气,不像普通农民干完活回来大快朵颐的粗鲁样子,先舀一口,吹得半温了才肯喝。
程驰完全无法看别的东西,太可爱了,小寡夫连吃饭都和他们不一样。
雪郁小脸木然,对面男人一会看看他的脸、一会看看他的嘴巴、一会看看他的手,像在看什么稀奇的玩意,目光半点不安分,被骂了就老实巴交消停几分钟,几分钟后又开始故技重施。
到最后干脆随他看了。
反正不会少块肉。
程驰看他吃得脸色红润了点,摸了摸后脖颈,声音低沉道:“我下午可能要晚点回来,如果还没来电,你就等我一会,不会特别晚的。”
雪郁舀完最后一口,随口问:“为什么会晚回来?”
给嘴巴微润的小寡夫递过一张纸,程驰高壮的身躯站起来,开始收拾饭桌上的残局,边拿起碗,边老实回答:“在镇上找的几份工作,今天下午都有我的排班。”
“你很缺钱?再缺钱也要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干这么多活,不怕吃不消啊。”
程驰扫了眼雪郁长长翘翘的睫毛,敛声屏气道:“能应付过来……买完空调,再辞掉一两个。”
空调两个字一脱口,雪郁稍抿了抿唇,有点馋地看了他一下。
小寡夫果然很高兴。
程驰禁不住想,等装了空调之后,雪郁是不是就会经常来他家了?
到时候满屋子都是小寡夫香香的味道。
程驰光是想想肩背便紧得无法松弛,端起碗,和他交代了一下:“我先去洗一下碗。”
雪郁低软地“嗯”了声,有点发困,但还要等着程驰洗完碗,跟他去古宅里拿两百块给他,有来有往,钱货两讫。
程驰洗完出来的功夫,雪郁已经脑袋靠着墙睡着了,昨晚做噩梦没睡好,早上又被鸡叫醒,前不久还晒了半天太阳,现在睡得别人放个响炮都无法惊醒他。
程驰不自觉放轻了脚步。
小寡夫睡得沉,完全忘了在谁家,嘴巴轻抿着,头发柔柔软软地贴着两鬓,小脸白皙,晕着两抹淡淡的红色,睫毛上下纷动,像一尊易碎的瓷人。
程驰盯着那两瓣又红又莹润的唇肉,清晰地感觉自己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
想亲。
好想亲。
第32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8)
雪郁中途醒过一次。
他还困得不行,只能用混沌的大脑勉强辨清周遭是什么环境,他正躺在一个打通东西泥墙的土炕上,腹上盖着薄薄的毯子,枕边是程驰白天穿的那件被他弄脏的粗褂。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程驰的床。
呆头笨脑的乡村野夫心很细,怕雪郁睡不好,就把软软小小的人放到了自己睡过的地方,看小寡夫脸蛋贴着自己的枕头,平平的肚子盖着他的薄毯。
和他的东西贴得那么近,乖乖巧巧的,像他的娇妻似的。
程驰喉头咽了咽,知道说出来雪郁肯定生气,只敢在心里偷偷想一下。
如果真是他的娇妻就好了。
那样他就不会怕亲亲会惹雪郁不高兴了,还可以出格一点,在晚上亲完他,再捣一捣他的小肚子。
炕上的雪郁皱了皱眉,他闻着周围过于浓重的雄性气味,想坐起来,又困得没力气,唇肉张合了一下,对旁边傻站在床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男人发脾气道:“……别看着我。”
程驰听话地收回目光,他把手里的茶缸搁在桌边,粗粝拇指提着那张薄毯往上拽了拽:“你好好休息,我下午干完活就能回来了,我家就我一个人住,你想睡到什么时候都可以。”
雪郁眼皮都睁不开,没听清他在说什么,身上香汗蒸腾,燥得他把被子一掀,拧着秀眉嘟哝:“不盖,好热。”
程驰怔了下,看着那张虚虚挂在纤长右腿上的薄毯,手臂肌肉鼓硕而起,腹肌硬邦邦的,紧得他发疼。
那张被子连小寡夫的腿都碰过了,晚上他还要盖呢……
笨重男人根本不敢惹雪郁生气,只能顺着他,把帘子关上后,收着气轻声问:“雪郁,你有没有想吃的小食品,我去镇上傍晚能给你捎回来。”
雪郁翻了个身,没理他。
程驰盯着小寡夫露在外面又白又滑的肩头看了会儿,没再说话,轻轻掩上门,往村子外面走。
夏天炎热,往来农户都戴着竹笠,程驰只穿了件短袖汗衫,在通往镇上的公路,忽然看见一个推着独轮车的老妇,车上绑着的竹筐,垒着几十个表皮饱满新鲜的西瓜。
程驰目光在那堆西瓜流转片刻,开口叫道:“刘婶。”
步履利索的老妇听到声音,停下推车的动作,转过身,迎上高壮男人的视线,见他耳廓脸膛怪异的红热,着实吃了一惊,操着地方乡音问:“小程,怎么脸那么红的啦?”
程驰愣了愣,抹了下额头,艰难挥去脑袋中夹着他被子辗转反侧的娇嫩小寡夫,似是知道自己变态,难掩心虚地滚了滚喉结,闷闷道:“可能有点中暑,婶,这是你种的西瓜?”
老妇热情洋溢:“是啊,瓜瓤可甜了,正打算推去集市卖呢。”
粗宽手指抵上瓜皮摸了摸,确实是不掺假的,程驰收回手,声音一如既往沉闷:“怎么卖?”
老妇闻言奇怪地咦了声,旋即又涌上慈善笑意:“你以前不是不爱吃西瓜?是买给别人的吧?你要的话,给你七毛钱一斤。”
程驰摇了摇头,望着干瘦辛劳、似是只有一身排骨架着的老妇,指尖在筐里随便指了指:“不用,刘婶,市场价卖给我就行,给我称上两个。”
……
傍晚五六点。
雪郁酣眠的状态,被一阵喧闹声打破。
“哎呀,你去见见噻,那小姑娘特漂亮,性格也是小家碧玉型的,能干能吃苦,谁娶谁有福!”
“给我个面子,明天去看看,也不强迫你们,看对眼了再处,那小姑娘踏踏实实能过日子的,我觉得你肯定喜欢。”
“反正只是见见面,你又不吃亏。”
男女掺杂的说媒声,如同潮水般涌进房子,雪郁捂耳朵也无济于事,皱着眉趴起来,稍稍掀开了点帘子。
外面有两三个人,男女都有,程驰肩膀宽硬,像根钢筋似的杵在那里,眉峰罕见地皱紧,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他们的话听进去,而在他旁边,是和他一同从镇上回来的宋桡荀。
两人表情平静,似乎都对这些不热衷。
村子里一年半载总有媒人找上门,身强力壮的小伙子是他们的首要目标,而宋家和程家更是,一个家世好手里有钱,一个满身蛮劲能干苦活,能说中他们其中一个都有大钱赚。
他们用尽力气游说,可程驰就像木头一样,什么反应都没有,宋桡荀则紧抿唇,拒绝眼前人继续说下去,表情淡淡地问程驰要过钥匙,进了程驰家。
他手里拿着宋父要送给程驰的新锅,正准备走进厨房,蓦地扫到房里的土炕床上,有一双纤细的、白得仿佛能反光的腿,程驰盖过无数次的被子就搭在那条没有赘肉的小腿上。
……裴雪郁?
宋桡荀先是愣了下,而后确定了。
村里连腿都长得风情韵致的人,除了那小寡夫,没有别人了。
宋桡荀抿唇,目光变冰。
他之前没撞见过雪郁和程驰有接触,这次可是抓了个正着。
这人怎么、怎么能……
跑到没见过几面的男人家里,睡在人家的床上,还盖着人家的被子,他知道那被子程驰盖过多少次吗,他知道那床程驰睡过多久吗,那床全是男人的气味和痕迹,他就那么坦然睡上去了?
怎么这么……!!
连脏话都可能不懂是什么的乖孩子,憋得耳廓通红,手背绷出道道发紧的青色筋脉,他真是从来没见过雪郁这种人,如果不是要放这个锅,他可能永远都不知道这回事。
宋桡荀重重咬着牙,耳朵是红的,刚想调头就走,房间里的人就看到了他。
傍晚有点凉了,雪郁迷迷糊糊往上提了提毯子,因为还没睡醒,那表情软得让人心颤,他似乎招了招手,让宋桡荀过去。
宋桡荀满脸抗拒,心想着不能进,不想和那人说话,脚步却在那根纤细手指蛊惑般曲了曲下,莫名其妙就走到了床边。
小寡夫微眯着眼,眼波流转,抿了抿睡得殷红的唇肉,正要说什么,好不容易摆脱掉说媒人的程驰走了进来,他见到房间里的两人,先是顿了下,而后慢吞吞道:“……雪郁,你醒了。”
雪郁困顿地擦掉眼角的生理性泪水:“嗯。”
方才在外面呆板迟钝的男人,此刻活络地给茶缸添上热水。
他做了一天苦力活,饿得前胸贴后背,那肌肉蓬硕的手臂却依旧有劲,添完水,程驰摸着缸边的温度,感觉到不凉不热才给雪郁递过去。
见雪郁不排斥地捧着有他小脸大的茶缸,小口小口喝着润嗓子,偶尔从唇缝中伸出舌尖弄掉水渍,程驰腮边的硬凸轻动了下,嗓子干涩道:“我刚刚碰到镇里来的工人,他们说断电是线路问题,下午已经修复完了。”
雪郁轻翘眼睫,看了下眼珠快黏他身上的男人,习以为常地问:“有电了?”
程驰点头,随手按了按墙边的开关,亮起来的小屋子证实了他话里的真实性,他小声道:“你家应该有电做饭了,不过你要是嫌麻烦不想做,可以留在我家吃晚饭。”
雪郁想也不想:“不了,你给自己做就行,中午那顿饭钱我明天会给你。”
程驰脸上又换上那副仿佛被夺了肉似的失落表情,明明刚才在外面像肌肉退化一样,现在倒是表情挺多,他目光垂在自己的汗衫上,声音闷重:“不用给的,以后你想来随时……”
“——砰砰砰!小程啊,我是你张姨,开下门!”
程驰侧头朝窗外看了眼,脸上难得表现出一丝烦躁。
村头说媒的一般都是成群结队来,一拨没说成,另一拨马上就会来,相继苦口婆心地劝说,谁被他们盯上了,这天都别想着安生。
程驰收回目光,看了下坐在炕床白白净净的雪郁,又朝宋桡荀点了下头,说了声“替我谢谢叔叔”,而后就去外面应付说媒人了。
他一走,炕床边只剩两人,雪郁神情倦懒地瞥了眼从刚才起嘴巴就仿佛拉上拉链的宋桡荀。
宋桡荀一声不吭,薄唇抿得很紧,目光冷冰冰的。
……这算什么。
这还是他从小认识的程驰?像变了个人,不仅话多了起来,还很主动。
给人端茶倒水,给人忙前忙后,小寡夫稍微有点动静都紧张得不行,那样子,那样子简直像雪郁的姘头一样。
他在旁边一句都插不上嘴。
轻咬了下牙,宋桡荀垂下眼皮,语气沉冷地对雪郁道:“我走了。”
“……哦。”雪郁脸上不见异样。
他刚刚叫宋桡荀,也只是想问问他是不是白天真去镇上帮忙看店了,可问可不问,见宋桡荀急着走,也不想问了。
宋桡荀心里又是一阵翻腾,十指拢得发白,他目光忍不住滑到雪郁身上,又看了一眼。
小寡夫完全不见要走的意思。
难道还要继续待在程驰家,等他回来吗?
回来之后,两人会做什么?
越想胸腔越闷,四面用泥砖夯实的墙都仿佛变得烫眼,宋桡荀不再看雪郁,抬了下步子,准备回自己家。
系统恰在这时上线,见宋桡荀要走,平直的机械音响起,提醒雪郁维持人设。
轻率放荡的小寡夫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和有钱人亲密的机会。
雪郁轻舔了下嘴唇,细白手指抓了抓略粗糙的毯子,声调甜软地叫:“宋桡荀,等等。”
宋桡荀停下步子,他本来就没走多远,也就从窗边走到炕中间的距离,雪郁伸手就能勾住他的手,软韧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刮着男人的掌心,细翘眼尾微挑,像是从志怪古籍中走出来的妖媚精怪。
“你去哪啊?”
宋桡荀目光微滞,被刮过的掌心泛起麻痒奇异的感觉,从尾骨迅速攀上后脑,让他思绪变得迟钝起来,不过这种感觉马上就被敲碎了,他想起了这是什么地方。
微抿唇,他拨开小寡夫熟练作乱的手:“回家。”
雪郁重新勾住他的尾指,恍若看不见他的脸色,轻声道:“回家有什么意思,又没有要干的,留下来陪陪我吧。”
“这是程驰家。”
雪郁眨了眨眼,福至心灵:“难道你介意这个?”
宋桡荀脊背的僵感传到了嗓子,他握着手指,喉咙仿佛被硬物堵住,艰难地蹦字:“我没有……”
勾住他尾指的手扩大范围,又往前勾了勾他的食指,雪郁语气轻松:“那就和我多待一待啊,你这几天都往镇上跑,难道就不想我?”
宋桡荀神色紧绷。
这人怎么这么坏,招惹程驰、睡在他床上的同时,还要和他说这些话。
他想起雪郁刚来那几天,村里头传得很凶。
说城里来的那个小寡夫是个势利眼,水性杨花,爱钱,虚荣,这些词都是雪郁的标签,现在他想,应该再在后面加一个。
坏到骨子里了。
宋桡荀自动忽视雪郁口中带有暧昧的字眼,拂去掌心的软手,极其正经地强调:“我要回去了。”
说完,他就如同后面有豺狼野豹追食一样,起了马上走的心思。
但脚步还没开始挪。
下一秒,他听到小寡夫有别以往的声音。
“为什么要急着走,难道你不想……”
雪郁从炕上跪坐起来,薄毯顺着腰肢滑落,他一手抚上男人的下颌,如浸蜜糖的唇肉一张一合,吐出的幽气仿佛在引诱着正经人堕落、沉醉。
宋桡荀浑身僵硬地盯着仰起小脸看他的娇艳小寡夫,好像听见他说:“……在程驰的床上,碰碰我吗?”
第33章 城里 美艳寡夫(9)
在这个封建又传统的小农村,雪郁这么做,是在把乖孩子往深渊里拉。
明明知道的,明明知道这人有多坏。
宋桡荀手指曲了下,胸腔里澎湃的情绪左右翻滚,在大脑两三秒的空白时间里,他差点想按住雪郁柔软的后脖颈,撬开那两瓣浸满男人气味的唇肉。
那两瓣经过无数遍教导的嘴唇,殷红饱满,应该最知道怎么讨好亲他的人。
不对。
……他在想什么?
陡然回神的宋桡荀后背浸满了冷汗,喉结压抑地缓慢滚动,拢住雪郁的目光深沉锐利。
这是程驰的家、程驰的家……
他不能着了道。
雪郁不知道眼前的人在进行什么思想纠结,他稍稍坐起来了一些,软如无骨的手搭在了男人肩膀上。
宋桡荀不似程驰那般肌肉健硕,但也常年和苦力活打交道,要是他想对雪郁做什么,也是绰绰有余的,雪郁睫毛轻颤,涌上艳色的嘴唇微抿了一下,好半天才尾调发软地问:“你也想的对不对?”
男人嗓子干哑,无止境地沉默。
雪郁也不介意,他和宋桡荀在一起的时候往往是他说的比较多,放在肩膀上的手指蜷了蜷,只是这么细微的动作就让宋桡荀脊背僵起来,他还没缓过神,又听到:“……想不想知道我以前丈夫是怎么亲我的?”
宋桡荀的目光挪到了雪郁嘴唇上。
还能怎么亲呢?
不就是嘴对嘴,和正常男女一样。
半个身子都几乎和他贴近的人,后颈都泛着密密的香气,小脸漂漂亮亮的,用无辜的语气对他脑中想的事进行了细化:“他会把我抱在他的腿上,怕我疼,从来不会把……”
“……别说了。”
“他说我的嘴很甜,两个都是。”
宋桡荀眼皮猛地跳了下。
对这方面近乎白痴的男人,无师自通地领悟了含义,嘴角紧绷,他盯着脸蛋乖纯却糅着勾人风情的小寡夫,咬牙切齿地蹦字:“裴雪郁,你怎么能、你太不知羞了。”
昏黄的灯光映在雪郁脸上,他喉头动着看了几秒,恍惚觉得水泥地面变成了一块巨大的火钳,烫得他连脊背带尾骨都烧起了高温,宋桡荀拂开肩膀两侧的手,怕听见雪郁再说什么,脚步飞快地离开了这里。
在门口撞上程驰,也没打招呼。
这是在礼仪方面吹毛求疵的宋桡荀身上,没看到过的事。
程驰目光在宋桡荀背影上停了几秒,面色平静地收回来,高壮的身躯像座山似的挪到房间门口,而后就看到在他炕上睡了一下午的雪郁,散在炕边的腿莹白纤长,膝盖因为跪坐的姿势印上了可怜的红。
程驰在物质生活上需求不高,而且人糙肉也糙,被褥和凉席的质地都不算好,确实和小寡夫一身娇气的软肉水火不容。
几步上前,男人笨拙地把木柜里另一张薄毯拿出来,想铺在凉席上让小寡夫舒服点,小寡夫却不打算再窝炕上了,他停下手头动作,看着站起来的小寡夫,闷闷道:“雪郁,膝盖红了。”
雪郁淡淡地嗯了声,脸上已经不复那番娇媚吸人的模样,他往自己红通通的膝头扫了眼,又漠不关心地移开视线,这很正常,他身子哪里变红都不奇怪。
“外面的媒人都已经走了?”
程驰正叠着那张毯子,被上面晃过的香气弄紧了松弛肌肉,常年劳作的粗糙大手紧张地握了握,慢腾腾说:“嗯,他们让我和别人见面,我没答应,以后也不会答应的。”
雪郁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见程驰态度强硬,还是忍不住提醒:“这是你的事,不过奉劝你,在这种地方最好还是循规蹈矩,走你该走的路,该结婚结婚,该生孩子……往上看。”
程驰被一通游说的大脑还晕乎乎的,一时没跟上跳跃的话题,声音低浑地开口:“……什么?”
雪郁细长上翘的眼尾洇出红,不自在地动了动腿,颇有些烦地对着粗笨男人道:“眼睛往上看,不要看着我的腿和我说话。”
略娇的嗓音滤过空气,在耳廓边游走,程驰见小寡夫面色不虞,顺从地收敛了视线,他站起来,汗衫下的胸膛宽厚发热,连带脸膛也在发热。
他喜欢听雪郁说话,所以雪郁刚刚说的每个字他都没漏。
……结婚。
要是能和雪郁结,那他一定会对雪郁很好。
雪郁不喜欢穷酸,他就把房子翻新一遍,雪郁怕热,他就在家里装个能散冷散热的空调,雪郁怕疼,他就去找妹妹要那些画册多看几遍,研究研究怎么让雪郁舒服。
天天把他肚子喂得饱饱的。
程驰嘴巴不灵巧地动了动,笨拙道:“想结婚。”
雪郁瞥了眼高大的男人,觉得他这么恐怖的体格应该配个同样高挑的对象,程驰应该也是这样想的,他垂了垂睫毛,漫不经心道:“那你就该多去见见媒婆,总有一个是你喜欢的。”
程驰难得地皱了下眉,他是内敛沉默的性子,不会表达,在贫瘠的词库整理着措辞,还没整理完雪郁就说自己要走了。
任再心急如焚,他也不敢拦,吞咽多次的嗓子微哑:“晚上早点休息。”
“嗯。”
雪郁抻了抻睡了一下午的筋骨,慢悠悠回了古宅,在开锁的间隙,他忽地想到什么,往不远处的平房扫了眼,黑透水亮的眼睛若有所思。
要加快进度了。
让宋桡荀和自己纠缠上,害他被村民指指点点,害宋父一病不起,再让戚沉对自己下手,早点领饭盒。
……
宋桡荀回到家后洗了三次长达半小时的冷水澡。
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对付不来那个浑身是媚的小寡夫。
小寡夫对他没有真心,只是喜欢他的钱而已。
到底怎么办?
宋桡荀不合眼地想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得出结果,冷处理吧。
冷得够久,他应该就会恢复正常了,而时间一久,雪郁就会转移目标,届时他和雪郁之间畸形的关系不会再存在。
他是这么想的,但还没开始执行,裴雪郁先一步对他采取了措施。
每每在青石小巷或者河边碰到雪郁,对方都会轻挑着妖冶眼尾,移开目光对他视而不见。
第一次这样他还当是意外,直到那次在狭窄的小路撞上、他们不得不迎面相对时,他饱含浓烈情绪地盯着雪郁,以为他会像以往那样攀上来……
等来的却是雪郁气气的“借过”。
雪郁在和他划分界限。
这本来是他想要的结果也是他一开始要做的,但不知怎么莫名就憋得又怄又闷,裴雪郁漠然的目光搅得他呼吸不畅。
就这么憋闷地过了一周,他没和雪郁说过一句话。
在这一周里,他屡次工作走神。
雪郁却过得非常充实,经常有人打着鱼给他送上一条,要么就是把自己地里种的粮食给他捎上一份。
人是复杂的,所有人都把雪郁当异类,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太漂亮了,没人经得住他有意无意的诱惑。
那天下了场蒙蒙的小雨。
村子位于内陆,气候干旱,很少下雨,这场雨有点久旱逢甘霖的意思,家里有田的农户基本上心情都相当激动,直到傍晚,这场小雨愈演愈烈,逐渐演变成暴雨。
宋桡荀微蹙着眉,往窗外看了眼灰潆潆的天幕,心里涌上一股没来由的不安。
村子山多,雨下这么大,很容易发生山体滑坡和泥石流。
而前几天的这个时候,雪郁一般都在河边。
宋桡荀心神不宁地看了会账本,什么都看不进去,在时针指向六点整时,他拿出家里的老式伞,淌进哗哗的暴雨中。
干涸的地面被雨水浸没,长势茂盛的芦苇被压折,男人在这种天气下没走多久,裤脚就溅满了泥点,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灰暗的河边貌似也没有人。
雨水翻飞。
宋桡荀正要朝河边走去,耳边突然传进熟悉的声音,娇娇的、尾调习惯上扬。
循着声音看过去,远处的凉亭站着两人,一人浓眉大眼面庭端正,脸颊涨红,他费劲心思搭话的另一人,小脸精致冶丽,柔软的黑发松散垂在两鬓,嘴唇殷红如血,衬得那双没受过苦累的腿白得过分。
两人挨得极近,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
雨声淅沥朦胧,在凉亭下避雨的两人似是一对佳偶。
宋桡荀脸色沉下来,死死盯着那个表情淡漠、却也会懒懒回话的小寡夫。
……脑中一根无名的弦断了。
雨线坠在伞上,往四处溅开,男人的脸比暴雨还要生冷,他一步步踏进凉亭,生生打断凉亭平和的气氛。
那淳朴村民扫到他,连忙叫道:“宋、宋哥,你也是来躲雨的?”
宋桡荀不搭腔,只看着雪郁。
小寡夫仿佛没感受到一个大活人的存在感,轻轻避开视线,态度疏离又冷淡。
怎么会有人一夜之间态度变得天差地别?
前一秒柔情蜜意,后一秒冷如陌生人。
这人到底想干什么,又想怎么折磨他?
宋桡荀咬合过于用力,额边清楚浮出一条筋脉,他旁若无人地凝视雪郁,淬过雨的声音变得又低又哑:“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走。”
“裴雪郁,看着我。”
两三秒后,雪郁奢侈地分了眼神给他,细长的眼尾扬着,眼睛更漂亮:“你有话和我说,我就必须得听?”
宋桡荀呼吸微沉,他似是从未处理过这种情况,耳廓通红、脊背僵硬,也不知道凝了多大的勇气,他顶着村民诧异的目光,不容拒绝地牢牢握住了雪郁的手腕。
晃眼,到了宋桡荀的小平房。
一路上男人护得严严实实,雪郁半点雨水没沾上。
却也被这不顾意愿的行为惹恼,冷着声:“宋桡荀,你是强盗吗?”
雨伞被扔到了地面。
宋桡荀转过头,他状态比雪郁差多了,苍白的脸狼狈地蜿蜒下雨水,没走多远胸膛却起伏不止,眼睛有一丝红,嘴唇紧抿着像是在竭力忍着什么。
很少见沉稳正经的男人露出这副样子,雪郁眼底闪过一抹讶色,还未张嘴问,宋桡荀宽大的手蓦地钳住他两个细白腕子,毫不怜惜地折到胸前,滚烫的呼吸朝他嘴唇覆过来。
一次次的漠视。
一次次的刺激。
乖孩子的道德束缚终于被打破了。
第一次尝到荤腥的男人青涩又莽撞,磨着那过分娇嫩的唇肉,把受不了疼的小寡夫亲得呜咽不止,他也因为不得章法急得满头是汗,嘶哑着嗓子恳求:“……我不会做,你教教我。”
第34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10)
雪郁哪里会这个。
他红着张可怜兮兮的脸,肩膀微微弓起,嘴巴被男人捣得太厉害,他止不住呛咳,咳了两三秒,顶着副清纯好欺负的模样,呼吸不稳地开口:“教你?之前不是很看不上我吗,现在是怎么了?”
宋桡荀也不好受,小寡夫唇肉像放了饵,太软了,让他根本不满足这么简单的触碰。
而且小寡夫表面上经历了很多次人事,身子骨却很娇,不像是历经疼爱的,被他亲了没多久,就软软的、迷迷糊糊的,没有他在前面撑着,都要软到地上去。
那副毫无力气任人搂的漂亮样子,怪不得能勾那么多野男人。
目光滑到雪郁沾满水迹的殷红嘴唇,他喉咙动着咽下发甜的水,哑着嗓子解释:“……没有看不上。”
雪郁看男人虎视眈眈的,表面很冷静,实际有点怂地往后缩了缩,直到娇红的肩头抵上门,才壮起了点胆子,张开被含得肿胀的嘴唇,语气讽刺:“你的表现可不是那么说的。”
“你跑多少次了,真当自己是块人人都抢的肥肉?还是说,你以为我一辈子会黏着你啊。”
“而且我想不通,不理你了又贴上来,你喜欢这款的是吗?”
宋桡荀轻蹙了下眉心。
他不擅长应对这样刻薄的、没一个好脸色的裴雪郁,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让小寡夫再也说不了话。
可这行不通,他也不敢再亲,怕惹来更厌烦的表情,轻垂在两侧的手指拢起,宋桡荀嗓音轻哑:“你已经找到新目标了?”
雪郁慢慢匀平急促呼吸,用指尖擦掉嘴角的湿濡,接着擦了擦睫毛,刚刚宋桡荀弄太里面了,搞得他很不习惯,眼睛涌出的水雾浸透了睫毛羽根。
擦完,他转过淡漠的小脸:“你操心这个做什么。”
没有否定,但也没有肯定。
宋桡荀十指又拢得紧了些,放在以前,他绝对不可能想到有一日,会为了碰碰小寡夫,说出这种话:“如果没找到新的,我还有没有机会?”
外面雨水倾盆,男人情绪莫测的声音隐在水声中。
他没去看小寡夫的表情。
时间一分一秒逝过。
眼前忽然露出一双手,手指细白,没干过粗活,像白玉似的。
那只手抚上他衣襟上的扣子,随意地拨了拨。
宋桡荀微怔,抬起头便看到雪郁精致莹白的脸,和华贵的花枝一样艳丽,他说:“我还是对你挺有兴趣的,但我不喜欢疼,也不喜欢教人,等你自己学会了,保证不会弄疼我,再来找我,嗯?”
被他吻过的微肿嘴唇,唇线都被粉模糊了。
吐着香气,在向他提出下一次的邀请。
只不过有了门槛。
门槛很简单,别让他疼。
宋桡荀苍白皮囊里的脊骨仿佛不能被自己操控,就那么僵着,半点肉眼可见的晃动幅度都没有。
……
雪郁跑了。
出了宋桡荀的家门,腿软地扶着墙喘了好几口气,他嘴巴红红的,心里打着架子鼓。
他刚刚真怕宋桡荀不让他走。
可目前看来,宋桡荀还是很绅士的。
……不过那是什么烂吻技啊。
比傅炀还差。
雪郁心脏大,晚上才被人抓住一顿不知轻重地亲,第二天睡起来就抛到脑后了。
他提出来的门槛似乎对男人来说难度很大,雪郁接连几天都没看到宋桡荀,不知道他是放弃了,还是忙着给他父亲看店,但不管是什么,雪郁都能趁这段时间放松放松,养养嘴巴。
这天没再下雨,天气放晴。
雪郁从古宅出来,正要去河边乘凉,面前突然覆下来一个颀长的身影,循着清瘦指骨往上看,是宋桡荀那张沉稳淡静的脸。
毕竟也好几天没见了,雪郁轻挑眉梢,气气叫人:“宋桡……”
名字都没说完,他就被揽着腰提起来,宋桡荀捏着他的手指,吮弄着他的下唇肉,或轻或重地轻咬。
雪郁唔了一声,睫羽瞬间被染湿,他像幼崽似的挣扎了两下,就被男人吮走了所有力气,瘫软在男人胸膛前。
这么突然,还在光天化日下随时有人来的地方亲他,雪郁人都吓软了,眼角迅速攀上媚红,细声弱气地哼哼,心想,只要宋桡荀一松开他,他就骂。
可没几秒他就被吻得神志不清了。
小寡夫这么弱,随便来个男人都能把他欺负软、带回家。
宋桡荀有力的臂膀稳稳托住他,把雪郁吮得快哆嗦起来,才松开他的唇肉,轻垂眼皮,嗓子低哑:“我学会了,就男人和男人……不会弄疼你的,能不能让我试试?”
第35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11)
“听说他和男的接过吻,男人和男人之间怎么能接吻呢,这太奇怪了……”
“可我总感觉他和我们长得不一样,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有股妖气似的,城里人都长这样吗?而且他那两条手臂,也不知道能不能挑得起担子。”
“哎,他出来了,又朝宋家去了。”
嘎吱一声,那坐落在众多土坯房、砖瓦房中的幽静宅子打开了,一道纤薄身影走了出来。
像个妖精一样。
青砖小巷里拥簇围坐的闲人看到他后,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正值酷暑,日头烈,那妖精穿得单薄,露在外面的胳膊腿顶天的白,膝头圆润灵巧,肤肉滑溜,没有常干活的糙劲,眼尾翘挑,晕出恰到好处的媚态。
嘴唇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被热的,嫣红鼓胀,像是舔一舔,都能舔出一嘴的甜水来。
雪郁没注意到别人的目光,他被晒得微眯起眼,用手指撩了撩额边黏连的软发,右手拎着木桶,迈着悠闲步子往一处房子走。
那房子相对于周边的那些土房来说算得上是豪华,可以想出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雪郁又擦了下汗,曲起手指,在门上敲了敲。
半分钟不到,门内响起脚步,开门的人俊眉修眼,五官端正清朗,不苟言笑,是一副正经的读书人模样,他穿着短衣裳,肌肉蓬起,脊梁板正,恍若行走的荷尔蒙。
雪郁翘起眼睛,正好看到男人眼里一划而过的厌恶,却也不在意,拉着调子喊:“宋桡荀。”
被叫到的男人眼皮跳了跳,他看了雪郁一会,心里第一时间想道。
又要使坏了吧这个人。
是了,这个从城里来的、听说死了丈夫的妖精,手段了得,最爱看正经人被他迷得五谷不分的痴状。
最近裴雪郁常来他家,应该打着想从他手里骗钱的算盘,村里人都这么说。
可是他并不喜欢裴雪郁,算盘打错了。
宋桡荀垂下眼皮,好半天才克制疏离道:“什么事?”
雪郁饱红嘴唇微动,晃了晃手里的木桶,语气自然得毫无坏心思:“我家里停水了,等了一上午也没来,想问你借点水,可以吗?”
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家里常常断水,街坊邻居之间相互借水是很正常的事情,之前也有不少人上门来问他家里有没有囤水。
宋桡荀沉默了会,像在思量裴雪郁是真的只是来借水,还是有别的想法。
过了半晌,他才冷淡道:“进来吧。”
宋桡荀微微侧过身,接过雪郁手里的木桶,往后厨里走。
他不想雪郁在自己家里待太久,所以倒水也倒得很快,没过多久就倒满走了出来。
房内空旷冷清,他一时没看到雪郁的身影,目光往旁边扫了一下,才看到坐在土炕床边用手背擦着微潮脸蛋的雪郁。
宋桡荀表情猛顿。
是故意的吗?
房里矮凳那么多,却偏偏坐到了床这种男人气味最浓的地方。
坐着也不消停,那根根葱白纤细的手指,一会揪揪他的被褥,一会撩撩他的枕头。
……这人怎么这么不老实。
宋桡荀盯着床沿边交错的纤长白腿,喉结猛滚了下,心里翻腾起等会要把被褥全部洗一遍的念头。
手背发紧,他大步走到床边,把沉甸甸的木桶搁在床脚底下,声调同样干涩:“装好了,以后别再来了,可以问别家要。”
雪郁坐这其实没什么企图,只是贪凉,炕上的凉席能驱热,他本来想起来的,听宋桡荀这不想和他再来往的意思,反而坐那不动了。
他一言不发,看了眼在地面洇出暗色的木桶,勾了勾宋桡荀垂在身侧的尾指。
宋桡荀脊背微僵:“怎么?”
“感觉好重。”雪郁撑着床边,用鞋尖轻轻拨了下他的鞋,莫名的勾人。
一个陈述句,也没说“帮帮我吧”之类的话,宋桡荀就鬼使神差提起了木桶。
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娇气城里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除了窝在男人怀里哼哼撒娇,什么也不会干,水壶这么沉他应该提不动,帮他提回家也没什么。
宋桡荀是这么想的。
半分钟后,青砖小路上多了两个人,宋桡荀拎着木桶往古宅走,那妖精就在后面跟着。
小巷里的人又开始七嘴八舌:“真的是妖精,连宋桡荀都被他迷住了,还帮他提桶。”
“你想多了,宋桡荀好心而已,咱们这多少小姑娘喜欢他,你见他同意过谁?”
“你也说那是小姑娘,万一宋桡荀就喜欢男的呢。”
“你脑子里尽是腌臜东西,我和他一起长大的,我就没见过他有这种倾向!”
两人争吵不下,一道浓重乡音突兀地插了进来:“他、他们会不会亲嘴啊?”
……
旭日炎炎,骄阳似火。
雪郁身上不停冒汗,水珠从发尖坠入领口,滑到葱白的、盈盈可握的腰肢中,闷出的香味连前面的宋桡荀都能闻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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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12)
“就我们两个人。”
半个身子都攀附在他身上的人眼睫微抖,如同初绽幽兰吐出的香气环绕在他的鼻尖,他后颈发麻,耳廓猝不及防钻进雪郁的声音:“……我知道怎么让你高兴。”
韵味悠长的一句话,让宋桡荀猛地收紧十指。
怎么会有这种人?
明明和他同床共枕的丈夫还没死多久,就这么急着找另一欢?
做得这么熟练,是不是在此之前,也搂过别的男人的脖子,身段柔软地挨在对方身上,极尽缠绵地说那些邀请的话?
他不可能是唯一人选,镇上那么多有钱人,都是裴雪郁喜欢的款式。
宋桡荀嘴唇抿出白,想拨开雪郁的手臂,碰到那软物又被电打了一样收回手,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你自己松手。”
雪郁没动,圈着的手臂又拢紧了点,语调像在黏糊地撒娇:“你不想?”
宋桡荀几乎一侧头就能蹭到雪郁的手,他僵站着,喉结微动,带点警告地低声叫:“裴雪郁。”
雪郁早就不想干了,但还得演,他故作磨蹭了会儿,才慢慢吞吞地把手臂从宋桡荀身上拿下来。
睫毛很可怜地垂着,似乎在埋怨他的不解风情。
在死寂的气氛中,雪郁率先开口:“以后你想通了,还能来找我。”
宋桡荀又顿了一下,僵硬地把目光从他脸上挪开,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略显仓促地离开了古宅。
门阖上的一瞬间,雪郁表情恢复正常:“这得给正经人留下心理阴影了吧。”
活在小地方从小就没接触过同性恋的人,头一回碰到,就被他这么挑逗,不恨他才怪。
你那样的,阴影不至于。
雪郁睫毛登地翘起来:“什么叫我那样的,我那样抱他了都不行?”
系统就事论事道:你刚刚手都在抖,也就主角受这样纯情的才没发现你是演的。你昨天是不是又没认真看剧情,你刚刚搂着他的时候应该上去舔一下。
雪郁气得脸涨红:“……你们炮灰都得这样作?”
大多时候都需要。
雪郁:“……”
雪郁懒得再和系统扯皮,上二楼打算补觉。
古宅大有个好处,就是夏天没那么热,但也没好到哪儿去,雪郁睡在发硬的床板上,一会转一下身,一会挪一下位置,磨得露出的娇贵肤肉都有点红。
雪郁睡觉也睡得很难受。
更难受的是,第二天起来雪郁就发现宋桡荀有意无意躲着他,让他完全找不到机会演戏,走不了剧情,进度也停滞了。
他昨天也没怎么样啊。
雪郁不喜欢热脸贴冷屁股,无语了一会,又开始咸鱼,趴到凉席上想睡觉。
系统冷不丁冒出来:别偷懒。
雪郁懒洋洋用手给自己扇着风,没什么力气地反驳:“不是我想偷懒,是找不到人,宋桡荀好像不在家。”
系统沉寂了几分钟,似乎在查询什么,隔了会才道:主角受今早去镇上买东西了,你现在过去河那边,正好能碰上他。
雪郁翻了个身,有气无力道:“河?”
就是离村子不远的那条天然河,主角受回家的必经之路。
雪郁眯了眯眼,在系统催促下,慢腾腾从床上起来,纤白手指整了整衣襟。
好累,又要去刷脸了。
……
雪郁嫌累,身上什么都没带,拎着条钥匙就走出门。
刚关上门,他就感受到旁边有一道炽热的、带有压迫感的目光朝他投过来,直勾勾的。
雪郁侧头看去,对上了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男人。
那男人体格很宽,手臂肌肉鼓硕,皮肤是和雪郁完全迥异的深色,两双手掌常年劈柴、挑担,每根骨节都蕴藏着极大的力量感,能单手提起雪郁还能转几个圈那种。
是住在他隔壁的一个毛头小子。
……似乎叫程驰。
从雪郁搬进来的第一天,这人逮着机会就看他,眼珠黏在他身上似的,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雪郁蹙眉,表情矜贵漠然,完全不像在宋桡荀面前的样子,他舔了下唇肉,不气道:“看什么看?”
程驰怔了下,似乎没想到雪郁会和自己搭话,拎着柴火摸了摸鼻尖,村里人很少撒谎,他被问了,也就含含糊糊如实说了:“没,就是,有点奇怪你的腿为什么会那么白……”
他们镇上那么多人加起来好像都没他白。
雪郁:“…………”
雪郁无语地抿了抿唇:“有病啊。”
脾气很坏的城里人连眼神都不想给他,迈着悠闲小步往河那边走,软白一团从他身边经过时,程驰用目光比划了一下,人刚到他下巴高,手也很细一截。
关于这个城里人的风评实在不算好。
虚荣、势利眼、只爱有钱人,最重要的是不喜欢女孩子,还是个死了丈夫的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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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13)
清晨村里农户圈养的鸡咯咯叫着,此起彼伏,扰得人不安生。
雪郁被吵得睡不着,只能醒了。
他拖着浆糊般的脑袋,步履沉重地往浴室走,在手碰到门把时,忽然瞥见房间门是开着的。
但他昨天记得是关了,他有不关门不关窗就睡不着的毛病,怎么会没关呢?
雪郁微蹙眉,心不在焉地拿下盥洗台边放着的牙杯,抿开嘴唇慢吞吞刷牙。
含了口清水正要吐掉,雪郁蓦地扫到布满污迹的镜子上,有一道极高挑的身影,就站在他身后。
一米九或者更高也说不定,大夏天穿着针织高领毛衣,五官俊俏又柔情似水,头发稍长搭在后颈上,眼皮漫不经心覆着,身上有股令人不敢造次的冷感,像古世纪描绘的贵族。
雪郁长得漂亮,但有时候在某些方面特别忸怩坚持,比如在家没有人的时候也不会穿着暴露,进浴室一小会都要锁住门。
即便刷牙也是。
他看了眼紧紧闭着的浴室门,又看了看镜子里的高大身影,神情变得麻木。
雪郁人都不好了,叫出系统:“戚沉怎么进来的?”
系统:他是鬼,没有实体。
也就是说,古宅里的一切都对戚沉没有格挡作用,他想去哪、想干什么,只要他想就能进来。
雪郁脸颊腾地发热,纯纯吓的:“……那我要是在洗澡?”
系统这次沉默了几秒,再开口语调有些奇怪:都是男的,要是我连门都不关,你怕什么?
雪郁:“……”
你的发言就真的很变态。
雪郁睫毛微翘,装作没看到异样地继续漱着口,他表面一副乖样,实际在对老好人系统熟稔地提条件:“我不管,我洗澡的时候你要确保他不在,不然我今天偷懒不走剧情。”
在快穿局绑定的那么多宿主里,雪郁是头一个这么娇,又爱提各种要求的。
用不干活来威胁系统的,也只有他一个。
……
可系统真就拿他没办法,安静了片刻道:好。
塞着一人一鬼的狭小浴室里,莫名阴风阵阵,雪郁连刷牙的动作都僵下来了,睫毛小小抬起,又往浴镜扫了眼。
戚沉还站在原地没动,轻挑着眉梢,打量的目光投在面前抬着纤细后腰的雪郁身上,从粉润的肩头,滑到单薄脊梁,再到衣料松松包裹的腰肢中。
有没有礼貌啊,看什么呢……
雪郁不自在地并了并膝盖,埋着头正要加快速度刷牙,身后的戚沉忽然伸过来一只手,两根修长手指曲起,恶劣地、心怀不轨地弹了下盥洗台边的牙膏。
牙膏顺势掉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雪郁离牙膏有一定距离,在外人眼里,它就是在没有任何外力的条件下自己掉下去的。
正常人在看到这幅场景后做出的反应都应该与害怕有关,雪郁也表现出了恰如其分的恐慌,脸上的困惑溢于言表。
戚沉勾了勾唇角,轻轻溢出声笑,似乎觉得他这个表情很有意思。
这就是那恶心男人的种?
倒是挺可爱的。
冰凉的手指,如同黏滑的蛇信子,轻轻碰了下雪郁的肩膀,戚沉很感兴趣似的,笑着叫了声:“小寡夫。”
雪郁:“…………”
雪郁就没见过这么无聊的鬼,边暗骂戚沉闲得没事干,边小脸白白地洗完漱,连牙膏都没捡就出去了,表现得像是个被灵异现象吓到的人一样。
……
青石小巷两边墙对立,围拢的阴凉地有几个人坐在一起,手里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村里没什么大事,唯一值得拿来聊的就是前几年古宅发生的怪事,这怪事被他们反反复复拿来嚼了几年舌根也不嫌腻。
尤其雪郁搬进来后,他们聊得更频繁了。
“那事可玄乎着呢,那人进去前啊好端端的,住没多久就疯了,又挠脖子又乱吼乱叫的,我有一次见到,吓得两宿没睡好觉,你们幸亏没看着。”
“哎呀,听你说那么多回,我现在瞧那宅子都冒着股阴煞气,不过你们说,那城里来的住进去,会不会也发疯?”
“不好说……嘘,他来了。”
不远处,貌美的城里人依旧是那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端着一副高傲的姿态,像是看不起他们这些乡下的土包子,和他们多说一句话都不体面。
几人讪讪对视几眼,打着哈哈聊起别的:“今年夏天可热啊。”
“可不是,地面都冒热气呢,咱们这也就宋家有空调了,真羡慕。”
空调?
雪郁步子慢下来,悄悄竖起耳朵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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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14)毅然决然……
村书记的脚步声响起。
雪郁被亲得越来越迷糊,听到脚步,才回过味来,毅然决然地屈膝顶开宋桡荀。
帘子恰在时被一只手拢起来,年近四十的村书记满脸讶然,看小破屋色各异的两人,咂摸出不味来。
他们引以傲的读书人,会儿衣襟凌乱,像被谁大力拉扯开的。
而那小寡夫,不知怎么浑都白里透红,肩膀娇娇抽搐,软得像春泥似的,眼胡乱瞟,许是被他盯久了,他拿起纸杯继续喝那所剩不多的水,像在极力掩饰什么。
是怎么了……?
两人气氛古怪,饶是健谈的村书记不由打了个磕巴,把不得罪人的话在肠道里过了个两三遍,才斟酌开口:“你们两个不会是……”
生涩的普通话,以及拖长的尾调,让雪郁心都揪起来。
难道被发现了?
雪郁紧张地吞咽了两下,忍不住往旁边看了眼,一看,发现宋桡荀除了呼吸乱了点,色极其坦然。
什么表情那是?能不能害怕一点啊。
被发现不怕被你爹抓去浸猪笼?
雪郁深深吸了口气,其实被发现更便下面的发展,村子里大肆流传宋桡荀和他苟且的事,更能激戚沉有所作。
但、太尴尬了。
“吵架了吧?”
雪郁猝不及防听到话,嘴巴微张,略疑惑地发出一个音节:“啊?”
村书记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心思单纯的村里人,自然不会把场面联系到寡夫的贞洁,看小宋那衣服乱的,看小寡夫那眼睛红的,两人都气喘吁吁的,肯定是吵架了呀!
村书记了然地摸了摸下巴:“嗐,你们些年轻人天天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刚刚在里面我就发现了,小郁你说说,他怎么惹你了?我给你做。”
雪郁:“……?”
他摸不清状况地看向宋桡荀,目光带求救的信号。
村书记误解了一眼:“你别看他!别怕,叔替你教训他。”
村里人不看好雪郁,他不一样,他看孩子怎么看怎么亲,一股讨喜的水灵劲,他都想让媳妇照模子生一个,村书记慈爱地看向雪郁,给他出:“叔可不站小宋边。”
雪郁招架不住份热情,结巴道:“没、没有……”
村书记竖起胡子:“怎么没有!你看眼睛都气红了。叔知道,小宋读过书,会说话,骂人都不带刺,你和叔说,是不是他把你说哭的?”
雪郁看他越说越起劲,怕里面的人等久了出来看怎么回事,急得慌乱眨眼:“真没有,叔叔,我们进去吧……”
村书记竖完胡子瞪眼睛:“那怎么?你就由他欺负?小宋,人家刚来咱们村,你不人家气气的,怎么还把人惹哭了?”
炮仗又精准了宋桡荀。
以雪郁只有个概念,会儿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农村人的热情似火。
村书记横眉冷眼的,像是不理清件事,就过不去了一样。
宋桡荀修长的手指滑到领口,面目冷静地理好衣襟,活像刚欺负完人的恶霸,不过恶霸不打人,只会逮住人亲,他村书记的怒容,不急不躁地揽下罪:“是我不。”
雪郁:“……”
你还演了。
村书记:“认错认挺快,吵架的时候怎么没有种思想觉悟呢?小宋,不是叔说你,人家初次来咱们村,人生地不熟的,总要给他一点关爱不?”
宋桡荀看了雪郁一眼,点:“。”
“不尽地谊,不要地蛇嘛,咱们村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形成欺负外乡人的风气。”
“是我欠考虑。”
村书记是个大烟鬼,肩被尼古丁腐蚀得塌陷下去,可威严犹在,他耳提面命地小辈道:“以和贵,一个村子的,抬不低,以后可不能再样了。”
宋桡荀继续点,顺道:“嗯,听您的。”
“要好好和人相处,”村书记提醒完,转过,一秒演了个京剧变脸,笑说,“小郁,叔在村子里还是说得话的,以后你受其他人欺负了,就来找叔,叔给你撑腰。”
雪郁胡乱点,完全被支配了,乖得不:“……谢谢叔叔。”
村书记笑容慈和,像一尊泥塑的弥勒佛,他指了指五六个电杆开外的一处土房,热情邀请:“我家就在那,你想来吃饭,随时告诉叔,叔给你准备。”
雪郁人傻,连忙摆手:“啊、不,不用了……”
村书记板起脸。
雪郁欲哭无泪地揪了揪衣角,像回答错误的学生,艰涩吞咽:“记住了,有空就会去的。”
村书记喜笑颜开。
他看起来很满意,又宋桡荀嘱咐了几句,才催促他们继续开会,自己率先撩起帘子走了进去。
村书记一走,宋桡荀转瞬就变了副面孔。
他脑子里全是雪郁在村书记蔫得像小白菜的样子,太乖了,明明能那么乖巧,什么在他面就那么会气人。
被最原始的冲动所支配,宋桡荀半弯下腰,亲了亲尚且沉浸在懵乱的小寡夫,他知道小寡夫人不敢放肆,人后才准他碰碰纳香气的小口。
怀里的人有些哆嗦的战栗,他隔衣服拍、抚,轻轻地安慰:“没被发现,别怕。”
雪郁拱腰,听讨论声,那迷瞪的大脑才活过来了,发现面的帘子还没落到地呢,吓得马清醒,会他能做的,就是赶紧闭嘴。
谁想宋桡荀扣住他下巴轻轻使力,把那销魂的唇肉弄分开,又往泛滥成灾的里面胡乱吮了下。
因动作急,一贴即分的吻有些粗鲁,雪郁被磕到了,眼眶唰地盈出水露,可不敢叫出声,青天白日,在人家开会的小平房做些,雪郁脸皮再厚不够丢的。
他张肿大一圈的唇肉吸气,脑袋晕晕乎乎,心里再宋桡荀有什么成,现在姑且只能吃下哑巴亏,就那么顶张泫然欲泣的脸进去了。
正是夏季最热的时候,心静自然凉根本不适用。
更何况雪郁心急急,种情况下出了不少汗,浸了汗的衣服湿漉漉地贴香肩、腰肢,勾勒出细腻的线条,那后交错的小腿骨肉匀停,走两步路都让人脸廓发红。
会议室里心思不正的人看得眼睛发直,在心里想,作孽啊,寡夫的段比姑娘还勾人。
村长拍了拍手,引回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休息够了吧,快到饭点了,大家接下来有什么生理需求都忍忍,我们赶紧开完赶紧回家。”
日高悬。
墙的电风扇簌簌翻卷,村长的声音混在其中,听得人昏昏欲睡。
场会议开完,雪郁大脑发痛,彻底歇了吹空调的心思,本来想回去的,被宋桡荀在小巷抱求了半天,才大发慈悲似的答应了。
不过宋桡荀没让他吹多久,小寡夫子骨比太皇还金贵,吹吹散散热可以,吹久了凉就有些得不偿失。
宋桡荀给雪郁买了些消遣时间的书,让雪郁每次来吹空调,都能看书解解乏,不至于太闷。
天雪郁在他家待到下午,吃过晚饭才走。
村子口岔路多,他走了没几步,在通往城市的小路,看到了一道高大雄壮的影,那影伏在远处山峦下,脚边是沉甸甸鼓硕的李。
男人肩膀雄厚,布褂下的肌肉一块一块沾了油亮的汗,手臂不刻意使劲用力,都可以显现出能把人单手抱起捣弄的力量感来。
他似乎是看雪郁了,连那堆装满东西的李都不管,那矫健的胯骨动了三四下,几步就走到跟,佝下脑袋低闷地叫:“雪郁。”
雪郁还没他堆东西是怎么回事,就听他说:“好想你。”
雪郁怔了怔,反应过来下巴都要惊掉到地。
他还是皮子薄,不知作何回应,含春水的眼睛挪到别处,有些不自在地回:“……种话别我说,而且不是昨晚才过?”
程驰昨晚应是没歇好,眼下青黑,连声音含困盹,他看雪郁,滚滚喉闷闷地说:“我不知道,就是很想你。”
“哦,想吧,”雪郁他是服气了,抛下句就转欲走,余光扫程驰还失魂落魄地停在原地,肋骨提轻吸了口气,转回缓慢,“……你到底怎么了?”
他看出程驰的不,好像不找人排解,能憋出病来。
虽然程驰不是他的任务象,说话奇怪,人糙笨糙笨的,但让他做个树洞还是没题的。
程驰那只深耕细作的大掌握了握,停顿了好一会,才在浑水灵的小寡夫面吐露去向:“我要去城里了。”
雪郁愣了下,有些好笑道:“那不是好事吗,不管是学习还是打工,途都比在里更好。”
程驰喉缓滚,肺腑忽然如淹了水那般憋闷,坦白去向他抱有期待,期待在雪郁脸看出一点不舍、留恋,可他紧盯死盯,没看出半分来。
他习惯性弯下脖子,怕小小的人听不清:“可我不想,要很久才能回来……”
“很久回来,又不是永远不回来。”
程驰声音更闷了:“可是,每天能发生的事太多了,很多事都会变……”
昨晚,闫莉兰似乎觉得不放心,把去城里的期限改成了一年。
一年,是一个能颠覆过往的时间。
他怕他走后,村子会发生巨变,每天都有生老病死,村子里的白事不曾少过,他担心那些他没搭过几句话、却已经完全浸入他生活的人,无声无息消失。
怕雪郁把他忘记。
雪郁不属于里,他初能搬来,随时有可能搬走。
他不像那些根基都深种在村子里的人,他是随时能走的。
如果雪郁回到他的世界,可能再不会回来,到时,他野汉连冲撞天鹅的机会找不到……
香味袭来,一只软手摸程驰的脑袋,五指游走在粗硬的发茬间,突兀打断了他的思绪。
“等你回来。”
夕阳隐隐斜入峰峦,远处水塘漾开粼粼的光纹,余晖在亲吻塘里的鸬鹚。
扑通。
程驰睁大了眼睛。
视野中,长相俏丽、含春情的人第一次和他有那么近的距离,那软润似羊脂的触感渗透皮,往心肝脾肺蔓延。
他太高太壮了,雪郁摸起来有点吃力,小腿踮得紧细紧细的,腰是,窄窄一截,像美人蛇一样,那摸他的手左右揉动,小肘往的肤肉轻颠,冒发媚的香气。
扑通、扑通。
程驰心跳得愈发狂乱。
好软。
真的很软,和他想的一样。
人可爱,小脸被晒粉了,像刚开苞的花骨,程驰盯看了会儿,特别想把人抱起来。
他昼思夜想,想和雪郁结婚、想和雪郁亲亲、想和雪郁抱抱,但他没想到,摸摸么丁点的好处他非常受用。
程驰眼睛微亮,像拱铁盘等投喂的流浪犬,他小心翼翼地:“真的会等我回来吗?”
雪郁沉默了两三秒。
题真不好回答,以后的事谁说得准,但在那巴巴的注视下,他眸光晃了晃:“……会。”
……
程驰的影消失在遥远的天地交界线。
雪郁心情复杂,闭眼养了养目,去河边坐吹了半天,才往古宅的向走。
天色已然黑透,野风吹老槐树的枝条,拉出鬼哭狼嚎般的凄叫。
他今天坐得太久,路没有人了,走在路脚步声特别明显。
啪嗒、啪嗒、啪嗒。
雪郁于某一瞬,忽地转过了。
浓得像墨染的天色,摇摆不定的老槐树,除外,什么没有。
可那无端加速的心跳却是真实存在的。
怎么回事……好像听到了第二个人的脚步。
可他又不是洪水猛兽,要是真有人,没有必要躲他。
雪郁脸色浮出微白,安慰自己是疑疑鬼。
又往走了两步。
“呲呲!”
心脏通通一跳,雪郁瞳孔微缩地看过去,看到茂密的草丛里有一只通体发黑的野猫跳过,皮毛柔亮,黑得纯粹,唯有那双碧绿的眼珠闪光。
……是猫。
他走的条小路偶尔有野猫流窜,野猫没有人喂养过,性子凶,到人会呲哇乱叫。
雪郁被些猫吓过很多次。
可今天不知怎么吓得更厉害一些。
小脸失了血色,雪郁抿唇收回目光,抬起目视时,蓦地一个中年男人的脸,雪郁被接二连三的意外,吓得心跳骤停了一拍,嗓子缩紧,险些溢出一声惊叫。
缓了几秒,他努力恢复平静,大气不敢出地往走,在经过男人时偷偷端详了一下。
个莫名出现的男人眼窝很深,长相平平无奇,鼻峰很挺,像隆起的山丘,只是眼无光,看人的时候没有焦距,根本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东西、或者看什么人。
……生面孔。
雪郁保证,他在村子里从来没过个人。
不是本地的?
埋走了几步,雪郁余光不受控地往斜后扫,扫到什么,额角忽地冒出淋漓的细汗。
哗啦、哗啦——
晚风吹得勤,槐树一个劲地颤。
原本要往他后面走的男人,忽然转了个向,不紧不慢跟在了雪郁后。
脚步交叠成两道,一轻一缓。
炽热、诡异、存在感极强的注视,几乎要在他后背灼烧出一个洞。
雪郁蹙眉,本能地感觉到不,不由加快了脚步。
后面的男人还是那个步子,却根本没被雪郁拉开差距。
他们还是一一后,保持仿佛用机械精密测量过的距离。
个场景就像某些电影中,在猎物后面闲庭信步的猎人,他们走得很慢,相慢,猎物跑得很快,相快,猎物以自己跑很远了,回一看,猎人就在后半米开外。
他们在恶劣地激发猎物濒临死亡的恐惧、惊恐、无助。
雪郁不知道是不是天太暗了,让自己联想到么多。
万一个人只是想路,却不敢开口呢?
雪郁怀揣的个想法,走到古宅时猛然消失。
谁会一路跟到别人家门口都不开口?
雪郁屏住呼吸,用钥匙打开门的一刹那,走进去转,迅速拉起两边门往中间拢。
逐渐缩小的缝隙里,那个中年男人的脸逐渐扭曲,他如同原始野人般扑食过来,目眦尽裂,两块唇瓣张得极大,露出发腥发臭的牙床,涎水从裂开的嘴根滑落。
那个扩张程度,根本不是正常人类可以做到的。
而且副态……
是阁楼关的那个人!
嘭嘭嘭、嘭嘭嘭嘭!
厚重的门被恐怖力道拍得砰砰作响,四下扬起扎眼的灰尘。
雪郁吸气,大脑发乱。
怎么办?
先不管那人是怎么出来的,是既定事实,已经发生了,现在更应该关心门的事。
阁楼的那扇门被棍拉了封条施了咒,再怎么拍是白费力气,可扇门不一样,面干干净净和人的钱兜一样,把它拍开是时间早晚的事。
等门拍开了,谁知道会发生什么。
更可恨的是每次发生意外,系统都在待机状态,半点忙都帮不。
大门还在剧烈摇晃,已经有倾倒的趋势。
在猛烈的拍打声中,细微的脚步混进来。
雪郁时候很敏感,几乎是瞬间惊喘连连地朝旁边看去,一张雍容华贵的脸映入眼帘。
戚沉眉目轻敛,唇畔漾笑,他看了眼颤动不止的门,低笑,不慌不忙地转过,朝雪郁道:“我喜欢听别人求我。”
“求求我,我就帮你。”
第39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15)锲而不舍……
第40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16)点头之交……
夜深人静。
某一处平房里。
宋桡荀觉得自己肺里有一柴,一烧得旺旺的柴。
在半寸远的方,小寡夫裹在被褥里,乖巧柔顺倚在胸膛前,和相碰的皮肤没有一处是软的,没有一处是香的。
宋桡荀哪敢动,僵硬目光移开。
宋父小的教导方针便围绕着一个大方向行,那就是让自己孩独自,要独立什么都好说,所以宋桡荀懂事起就自己一个人住,宋父拨给的平房里也拢共有一张床。
什么都是一人份。
半个小时前。
雪郁捻着那张薄被,仅装得下两个成年人的床打量两下,转过头问:“打铺吗?”
“恐怕,”宋桡荀知怎么,嗓音哑得可怕,“家里没有其被褥。”
为证自己没撒谎,还特打开木柜,里面除四季的衣服,确实没见到可以用睡觉的褥。
雪郁眉眼染上烦躁。
果打铺,那除和宋桡荀挤,没有别的办法。
可宋桡荀太钟爱做那种事,要是两人又躺在那张床上,会会又旧事重演?这里是为受皮肉之苦的,那身娇肉根本委屈。
烦死,该为想在戚沉面前勾搭暗恋的人,说下那些话的。
雪郁后悔得痛彻心扉,小小吞咽下,想出最优解,最后还是和宋桡荀共卧一床。
……应该没问题吧?
宋桡荀会对做什么乱的事的。
雪郁怀着惴惴的心,膝盖抵着床沿,双手隔过男人,刚想爬上去,就察觉到男人四肢一硬,被吓得登时抖抖,微恼看向抿唇语的宋桡荀:“控制好你自己?”
宋桡荀低低“嗯”声,伸手按下墙边的灯光按钮,全黑,小寡夫才忸忸怩怩爬上床。
平时站在一块没觉,这样躺一起,们各方面的差异都暴露出,男人躯身庞大,手脚又长又覆着流畅肌肉,小寡夫和一比,仅短一截,还很小巧。
雪郁更怕宋桡荀乱,但睡在靠墙的里面,想走也行,深感骑虎难下,见宋桡荀伸过一条手臂,连忙头皮麻问:“别动,先说你要做什么?”
软腻的胳膊肉和紧紧挨着,宋桡荀全身有蚂蚁啃噬,拿过墙边拱起的那张被,轻声说:“夜里还是盖着点被好,你穿得太薄,睡觉翻腾几下,容易凉肚。”
雪郁悻悻:“……我自己盖就行。”
雪郁盖一小块被,局促往墙根靠靠,起初还防备着宋桡荀会会搞突袭击,防没一会儿,自己就睡得七荤八素。
睡得香甜,宋桡荀则。
像误入蚕丝洞,被绑起,旁边是销魂、柔软的精怪,看得见,却摸着。
人一旦睡前想七想八,睡着便会做起杂乱的梦,宋桡荀也是这样。
梦里是府上千请百请的教书先生,领大笔赏金,教那开窍的跋扈弟,手上有专门用打手掌心的藤蔑,一旦小弟听话,就用这藤蔑,教尝尝厉害。
那与雪郁长得十乘十相似的小弟,板着同样淡漠的脸,对说的话左耳、右耳出。
在讲八百遍,小弟仍答上的时候,拿起藤蔑,由分说掀起小弟的布衫,将滑韧的藤篾,啪掴在那臀尖上。
小弟短促叫声,眼里唰唰凝起潮气,见人打疼,忍住抱起人哄哄,柔声问还敢敢目无人,小弟抽噎着,摆摆头,又细声和说,先生,以后可可以打那里。
……
昨太晚,没有好好正视起门上那摊血,今早起,满目红血丝的宋桡荀又问一遍,问雪郁门上的血怎么的。
雪郁坐在床边醒醒神,淡淡看眼正在忙活早饭的宋桡荀,用准备好的搪瓷盆和牙杯洗漱,后有所保留说:“我清楚,但应该是你说的酒鬼。”
宋桡荀微顿:“那是什么?”
“昨晚我开过门,门外头并没有人,我也在楼上窗户往下看过,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门口是没有人的。所以我想,会会和那则关于古宅的怪事有关?”
雪郁胡诌一顿,矛头引到世界剧情。
宋桡荀锁眉深思,是读书人,很难相信这些非自的神鬼言论,过这件事太奇怪,好像沾上那件怪事就无法自圆其说。
雪郁见半出声,又含蓄问:“我听说,那栋古宅最开始住的是一个姓戚的年轻人,你是是和挺熟的?那你应该很清楚当年那事的详情吧。”
宋桡荀愣愣:“我和谁?”
雪郁:“叫什么,戚沉,们说你们一起长大的,关系很好。”
“你是听巷口那些人说的?那些人最爱胡编乱造,”宋桡荀赞同皱皱眉,“我确实记得有戚沉这么个人,但和顶多算是点头之交,我小时候常住村里,和村里的人没有多热切的关系。”
雪郁:“……?”
雪郁:“…………??”
艰涩开口:“点头之交?”
宋桡荀点头,下颌线流利:“我记得戚沉没有父母,当年的葬礼也是村民给办的,很可惜。”
是,这是重点。
雪郁艰难摇摇头,仔细观察宋桡荀,见神色坦没有撒谎的意思,一种恐怖的想法在胸腔酵、膨大,几乎呼之欲出,吞咽下:“你的认识戚沉?”
宋桡荀被几次纠正重点,意识到对:“戚沉这个人怎么?”
“……没怎么。”
有气无力搪塞完宋桡荀,雪郁立刻凝起火气,叫出系统:“我要一个完美的、无暇的、我可以接受的解释,为什么宋桡荀会认识戚沉?”
……
系统似乎知道自己辨无可辨,开始装傻,答非所问道:现在脱离世界蛮方便的。
雪郁出奇崩溃:“猪队友,的猪队友。”
走这么久,剧情居开始就是错的!
这愤怒谁愤怒?
雪郁这股火烧得旺盛,一直忍到吃完早饭爆,跟着宋桡荀走书房,小脸表情依旧是平淡的,过吐出的话却含千层刀:“我以后会。”
宋桡荀抚上账本的长手一停:“什么?”
“就是会再你家,以后你别找我,我也会找你。”
这个话题得突,在此之前完全没有征兆。
宋桡荀僵硬道:“……我听懂,什么意思。”
“大家都挺忙,非要浪费我口舌吗?”雪郁皱眉,“意思就是腻歪你,想在你一棵歪脖树上吊死。”
宋桡荀大概这话咀嚼四五遍,到雪郁快烦时,终于理解、渗透这句话的含义。
宋桡荀心尖仿佛被谁掐得酸一下,嘴唇紧紧抿抿,艰难说:“你这么没有道德。”
拉这个禁圈,让吃尽肥肉,变得一吃都行的时候,又要。
雪郁面上毫无波澜:“我有没有道德你早就知道是吗?我给过你机会当你的正经人,是你自己非要陷。”
宋桡荀喉头微滑,无法驳斥的话,最后讷讷问:“为什么突这样,昨还好好的……”
雪郁想起自己之前的行为就臊,转过头:“我就这样,心变得快,说腻就腻。”
再断清,难道还任你折腾吗,你都是任务对象。
雪郁脸上在乎的表情实在过于显。
宋桡荀紧贴的嘴唇泛起,黝黑的眼睛里盛满翻腾的潮涌,默作声捉住雪郁腕,力道之大,仿佛将隔着皮的骨头捏碎。
雪郁有点怂,紧张兮兮往后退两步,胯骨上方皮肉软滑的后腰抵到桌边才停下,小心扶住桌面,润红的眼尾微挑,口择言讽刺道:“怎么……”
“你还想和我打分手炮?”
……
——哗啦。
书桌上的东西大风过境般被横扫在面,雪郁被压在那扇可以看见肥美农田的窗前,正值午后,许许多多的农民在其间耕作,其还有一个熟面孔,是那在凉亭和一起躲雨的。
雪郁咬唇,羞恼的情绪还没升起,的裤角就被大力扯到一边,肉着凉,小寡夫娇娇打下哆嗦:“宋桡荀,你个混蛋。”
宋桡荀充耳闻。
被气得肝脾都在灼烧,脑嗡嗡的,像有一群马蜂在乱转,宋桡荀喉头微咽,声音沙哑:“……你说的,分手。”
说出后面那个字。
雪郁小脸红,有可被看到的风险让羞耻到行,现在正恼火,听这么说,更想在那张脸上看到难堪之色:“怕什么,分手炮说出吗?做都要做上,说会说?”
宋桡荀齿关挤出声音:“你别说……”
“什么别说?”
“别说那些。”
宋桡荀长到二十多的年岁,读的都是圣贤书,身边也都是淳朴老实的基层群众,生平听到最出格的话,全是雪郁这里听的。
分没掺辱骂人的字眼,却比任何话都让情绪起伏更大。
宋桡荀已经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恍恍惚惚看见自己的手伸到前面,原是想捂住那抹毒似的嘴巴,指节却小心滑去。
雪郁想到这么无耻,被迫吞吃着长指,小腹僵着都要抵住窗下的暖气管。
小寡夫的手是很好看的,十指纤纤,泛着馥郁的香,其实更适合拿亲吻疼爱,可此时此刻,那双手却得为稳定自己的身形,而选择压在窗户上。
指腹碾住玻璃,右手艰难抬起,想去够旁边的帘,都快碰到,又因为站稳重新放回窗边。
变态、流氓、被健康废料蒙心的混蛋……
雪郁看出宋桡荀让得逞的意思,在心里骂个遍,正骂得起劲,宋桡荀抽回手,下巴掰过去,按住两颊一用力,硬生生那两瓣唇肉挤分开。
宋桡荀贴上,吮软烂泥泞的方。
小寡夫双腿立刻软软,茫着抖,什么都想到,想让别人别看到。
但道貌岸的家伙显会回应的诉求。
宋桡荀眸色深沉,想起很久之前小寡夫对说的词……熟食。
熟食是什么样?
就是像雪郁这样,看上去瘦巴,摸上去一手的玲珑丰腴,用别人开垦,第一时间便汁水泛滥。
宋桡荀丢魂般,钳住那两边平直的肩膀,小心翼翼咬,生得一身好皮肉的小寡夫亲得浑身泛起红。
知亲多久。
“好疼。”
轻颤含着呜咽的两个字,像小猫脚垫在掌心抓挠一样,酥酥麻麻渗宋桡荀的耳廓。
宋桡荀瞬间停下动作,忍住是忍住,让雪郁舒服是的本意,可是亲下,什么都没开始做,怎么会疼呢?小寡夫这些接吻少说也有五六次,早该习惯才对。
宋桡荀微拧眉,哆嗦幅度正常的雪郁转过:“哪里疼?”
察觉到窗外有注意到这块的农民,宋桡荀帘拉起,室内瞬间变暗,可依旧看清雪郁的每一处神态。
雪郁所说是的很疼,脸蛋一波一波出着汗,呼吸堪称急促,鬓湿软,贴在几近透的肤肉上,鼻息是令人心惊肉跳的微弱。
已经受哽咽起:“……心脏,心脏好疼。”
第41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17)清清白白……
第42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18)乱中有序
第43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19)黄粱一梦……
雪郁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最后变言难尽,他知道等会少不了顿检查。
果然,进戚沉就淡着色,对他说:“张嘴。”
系统之前有句话说没错,戚沉是笑瘫,不管高兴还是愤怒,他般都是笑着的,旦不笑了,那比界末日还来可怕。
雪郁本着抗拒霸权的想法,叛逆地当没听,凭什么戚沉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要深究戚沉只算上暂住在他家的人,人在屋檐下不不低,戚沉非但没低,还抬起来了。
戚沉冷脸,他也冷脸,抬起脚,想往另边空道走。
“裴雪郁。”
雪郁瞬间被叫腿软了软,他抿抿唇,屈辱地停住脚步,在男人透着难以言喻危险的目光中,把抬对方能看的地方,颤悠悠分开唇缝。
总有天要把这祖宗送走,雪郁唇肉发着抖,边愤怒想着边在男人的指示下把嘴巴张了点,对着别人袒露这处多少有点羞耻,他不习惯,软红的舌尖怯怯动了两下。
他本来以为戚沉会先问他在哪里看见程驰的,但戚沉显然对那人没兴趣,他往雪郁浸着香的里面看了几眼,干干净净的,但他仍声音平静地问:“吃什么了?”
雪郁闭上微酸的嘴,老实回:“饺子面……也没吃多少。”
再说只吃顿饭又不能真死了,戚沉那么惊小怪干什么?婆婆妈妈的。
他没说出来,但戚沉也能在他脸上看出他在编排什么:“既然今晚多吃了顿,晚那顿也可以省去。”
雪郁不可置信地抬看戚沉,想戚沉比老妈子还爱多管闲事,嘴巴闭了又闭,还是无法忍气吞声:“你这什么歪理,今天吃过饭了,天就不用吃了吗?”
戚沉静静看着他,良久,唇畔重现笑意:“是这样的。”
雪郁无言以对,围巾裹着的小脸表情变了几次,最后归于淡漠,他朝另边走去:“哦,那我今天和你说过话了,天千万别和我说话,想当哑巴。”
小寡夫色不虞,每根发丝都冒着不悦,看也没看戚沉,往自己房间走去。
……
岁末的最后晚,灯火不眠。
雪郁没有熬夜迎新年的习惯,其他家都在举家团圆地看春晚,他早早就进了浴室,小脸疑惑地踮起脚,撅着腰在镜子前观察自己的脸色。
他发现自己的脸有点过分苍白了,以前还有点血色的,难道出趟,现在还没缓过来?
雪郁猜想可能脏在发疼,但他没什么感觉,系统为他屏蔽了所有痛感,就算疼也不会让他知道。
他刷完牙上床睡了觉。
间了深夜十二点,举国上下都在为新来的年欢庆,唯独这处静离谱,戚沉估摸着雪郁睡着了,照例走进来给雪郁掖被子。
进来,戚沉就发现雪郁身上没盖被子,他弓着背,膝盖几乎与胸抵,蜷缩的身体、紧紧揪着衣服的手、额边冒出的汗,无不在表,他现在不怎么好。
房间里仅有几线月光,戚沉慢慢地走床边,表情有瞬间变奇怪,从扭曲、愤怒、凶戾,最后转为漠然。
年前医生的告诫重新在耳边响起。
——“患者现在做了手术,将来长达两年的间都不会再犯痛,当于打了剂猛的麻药,果哪天患者突然开始疼了,说药效过了,家属要做好理准备。”
果雪郁现在醒来,就能看见戚沉前所未有的、堪称恐怖的表情,没有人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
戚沉在床前木雕似的静了许久,他近乎冷血地看着雪郁不断变换姿势捂着脏的动作,似乎那是什么皮影戏,有趣。
直把眼睛看出血丝,他收回目光,那只修长的手伸了床柜,拉开,从里面拿出瓶药罐,药罐表皮全是晦涩难懂的外文,轻轻摇摇,分量不。
——“这瓶药能延后死亡间,半年三年不等,但应的,患者在这段间内非常痛苦。建议年后,您再与患者商量,在他同意的情况下使用。”
因为雪郁怕疼,这瓶药从医院回来便被搁置了角落。
间长,好像所有人都忘了它的存在。
其实不是,戚沉记,直记,没有忘记过。
男人盯着那瓶能吊命的药,色在某刻变有些狰狞,他拧开瓶盖,倒出颗白色药片,两根瘦长手指攥住不及指盖小的药物,粗暴地怼熟睡中的雪郁边。
他捏住雪郁的两颊,想逼迫雪郁张。
雪郁被他捏疼了,肉压牙齿上,磨生疼,人没醒,却剧烈地呛咳起来。
戚沉在那声快濒死的呛咳中停住手,他颓然地、震惊地吸了气,看着雪郁尚未褪去痛苦的脸,几乎逃跑似的,逃离了这间房子。
戚沉茫然地想,他这是怎么了。
裴雪郁死不是他乐意看的吗?
从裴雪郁搬进古宅的那刻,他就想让裴雪郁去死了,但他不想自己动手,他要让裴雪郁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所以他故意放出了阁楼的邪祟,可看裴雪郁的表情,他自己先软了。
后来是知裴雪郁患了疾,他怜悯、想笑,觉贱人的孩子罪有应,他跟着裴雪郁来,不过是想看看他什么候死,戚沉当初就是这么想的。
程驰可以喜欢他,宋桡荀可以喜欢他,但戚沉不行。
他和裴雪郁中间横着个杀人犯。
裴雪郁本来就该死。
而裴雪郁现在快死了,他该笑的,该开的。
可他开吗?
戚沉不知道,但他觉开不该是这样的。
连他最擅长的笑都做不。
……
雪郁情况变差了,先是嗜睡,记忆力下降,再是提不起精,走路都能发会呆,种种迹象都表他不太好了,这件事他和戚沉彼此照不宣,可他们又默契地没提起过次。
这天是年初三,程驰陪闫莉兰下乡探完亲戚,回来找雪郁起出去过年,雪郁没想怎么拒绝,同意了。
他套了件雪绒绒的外套,娇小的身体裹在里面,有种让人忍不住把他捧在手细细呵护的易碎感。
雪郁扶着桌子穿鞋,穿半,腿忽然软了下,身体自然的反应,不疼,只是眼前模糊了几秒。
那些临终的人,有候就是这几秒的功夫去的,可上天偏爱他,想多给他些日。
在他开要走之前,戚沉走过来,帮他戴好帽子,语气含笑地说:“今晚可以多吃顿,我看过天气预报了,今天不冷,好好玩。”
雪郁色怔忪,良久,“嗯”了声。
他们都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当坚持再没有意义的候,及行乐没有错,戚沉不打算再限制他的生活了。
这年以来,戚沉不让他做的、不让他吃的,都不再算数。
戚沉对他还像以前那样,只是偶尔会在雪郁看不的候露出痛苦难忍的色。
楼下,把他家路线烂熟于的男人早早就等在那里。
雪郁蹙蹙眉,想说些什么,想了想,作罢:“走吧。”
程驰把雪郁带了条小巷子,那里有新年期间唯开着的小吃摊,摊里热气滚滚,混着食品香气跃半空。
人潮拥挤,程驰怕小寡夫被人撞,那肌肉线条矫健的臂膀虚虚护在雪郁旁边,又克制地没碰分毫。
走了没几分钟,雪郁手上已经被塞满了各种串子,程驰不要钱似的买,最后他忍不了地出声:“你要把整条街包下来?有了钱,开始横起来了是吧?”
“没有……”
程驰不敢买了,和雪郁找了有座位的地方,坐下慢慢吃起来。
雪郁拿着根羊肉串,小吃了几下,剩了最末尾块肥的,他从来不爱吃这块,太腥太腻,于是在周围找垃圾桶,他脚边没有,于是自然地把剩下块的羊肉串,递给了脚边有垃圾桶的程驰。
他觉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自己什么意思。
谁知道程驰接过后愣了足有半秒,慢吞吞低下,把那块吃进了嘴里。
雪郁:“……?”
小寡夫皮肤嫩,人纯,那张脸看起来却香艳,他羞不是羞恼不是恼地看着程驰,把抓过那根光秃秃的棍子:“你是不是蠢?我是让你扔掉,你怎么吃开了?”
程驰笨拙地滑滑喉,能品出小寡夫甜味似的,舌都捋不直了,含糊道:“……我以为你让我吃掉。”
雪郁蹙眉,娇手在男人微冒胡茬的下巴拍了拍,不顾男人僵硬,淡声问:“吃进去没,没吃吐出来。”
程驰僵了僵,下意识咽了。
雪郁:“……”
今天程驰给他买了那么多东,雪郁对他的容忍度硬生生提高,抿着唇没骂出。
吃完,两人沿着回去的小路走。
雪郁能感觉程驰整晚都在傻乐,他忍不住问:“你在高兴什么?”
程驰朝白白净净的人看了眼,让雪郁敏锐地意识他这样和自己有关,男人用甲缘压了压食指的肉,放低声音说:“我在市区买了栋房子,和我妈商量,以后做婚房用。”
那秒,甚至程驰最后个字还没落下,雪郁脸色瞬间淡下来。
他语气堪称冷淡:“哦,挺好的。”
程驰眼里闪过丝落寞和难过,不过快归于平静。
他低看着自己路面,喉咙缓慢地动了下,不知想什么,在把雪郁送小区后,突然闷声问:“雪郁,你有没有许新年愿望?”
雪郁久久地看着街边的灯笼,小脸在闪烁的灯光中媚动人,眉梢落了雪,他轻轻揩去,撇过去看程驰:“新年愿望?”
“嗯,城里可能不太注重这个,但乡下不样,你没在村子过过年,我们那里每逢新春,小孩还有人都会把新年愿望写红纸上,企盼来年能实现。”
雪郁不爱过年,太吵、太闹腾,不过也对他说的提起了些许兴致:“许了就能实现吗?”
程驰黑黝黝的眼睛亮,笃定地、不容置疑地说:“能的,无论是什么。”
无论是什么,他都会帮雪郁实现。
壮实粗笨的男人语气诚恳,仿佛让他现在拿刀在自己窝子剜刀都不会犹豫,真傻,怎么会真的有人在他身上傻年呢?
雪郁涌上难以形容的滋味,莫名不敢去看那亮放光的眼睛:“楼下吧,楼下我和你说。”
程驰还以为自己会迫不及待,可他高兴,因为还有段五分钟的路程,他还能跟雪郁待在起,前几秒他以为要就此分别的。
五分钟不长不短。
眨眼就了楼底下,正是举家欢乐的新年期,电视机里的笑声从窗棂溢出来,雪郁用脚尖搓了搓地面的积雪,没去看面前眼里笑意止都止不住的男人。
“我想再确认次,我的愿望,你都能帮我实现,对吗?”
“……嗯。”能听出程驰期待。
“好,那我要说了。”
雪郁膝盖紧着,像合拢的花苞,点点碎雪在他睫毛上驻足,眨眨,便往下落点,也是这候,他看雪郁的下眼睑有点青,没睡好吗?
周围太过安静,在雪郁长久的沉默中,程驰说不清是什么原因,脏忽然难以抑制地咯噔了下。
其实他直有预感,在他没提新年愿望前,雪郁就直想和他说什么,不过没找合适机。
现在这个机有了,雪郁路上想说的、欲言又止的,即将要借助这个机会说出来。
人的第六感奇怪,就比这瞬间,程驰突然不想听雪郁的新年愿望了。
……
可为已晚,雪郁在昭示着新年的万家灯火中抬起了,在年初三,伴着迎新喜乐轻轻开:“我希望……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
他看着程驰骤然发红的眼眶,轻声说:“最好这辈子都不要。”
别再找他,然后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程驰已经有了好的前途,有了房、有了工作,能在城市定居,未来片光,不该在他身上浪费间。
他希望程驰能好好的。
过去的荒诞,当黄粱梦。
人这辈子总会犯点傻的,但睡醒了,就该往前走了。
“别这样……”
凑巧,有几个玩闹的孩童在此从身边嬉笑着跑过,雪郁分看了他们几眼,再回,高壮魁岸的男人难以承受地低下了,僵硬地重复两句话:“……别这样对我,雪郁,能不能别这样对我。”
第44章 城里来的美艳寡夫(完)无疾而终
第45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1)九五至尊
颠簸的马车。
捆绑的麻绳。
雪郁睁眼遭受的就是这些,墨发散在雪背,他抬了抬被五花大绑的手,那里已经因为血液流通变成了惊心的绛红色,往下是一条漂亮的鱼尾,尾鳍似绸,很薄,凝着翡翠般的墨绿。
马车下陡坡时颠了颠,珠帘往一边倒,雪郁由此看了坐在马背上的侍卫,腰间别刀,神情肃杀,别说是,就是鸟从这飞过,都会被他一刀捅下来。
雪郁懵着,耳边陡然传一道声音,拉回他的注意力:“你醒了?”
雪郁转过头。
马车里有,是个青年,俊秀干净,年岁他相仿,眼睛很清很透,像碧清的水波:“马上就要京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你要是困,能再睡一会。”
少有点颜控,雪郁见他模样生得行,勉强收起警惕,那双圆润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几轮,是没从那身穿着判断出青年的身份:“……你是?”
青年眼里闪过几丝复杂,好半晌,别过头去,肩背紧绷,恍若受了无尽折磨:“我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雪郁微顿:“他们为什么抓你?”
青年唇色苍如纸,想来是很久没水了,身上衣服有些脏,他怯怯抓了抓衣摆,低声说:“我自小活在岚水山,吃百家饭长大,对那片海很熟悉,他们要我下次帮他们一起找鲛。”
原来是被绑来当苦丁的,以为是他能化形的同类。
雪郁先是失望,而后又对青年生出同是天涯沦落的好感来,他轻抿唇:“那你太倒霉了。”
青年弯了弯干燥的唇角:“没关系,他们许诺了我一些好处。我流浪惯了,无父无母无牵挂,能去京城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嗯,你能这么安慰自己也错。”
雪郁自己都自身难保,和他搭了两句腔,想说话了,马车颠得他想吐。
过了有两三秒,他手背突然覆上黏腻微潮的触感,腕子的绳两三下被解开,雪郁睁大眼睛,见青年挨他极近,嗓子微哑:“我能能抱抱你?”
雪郁自觉张了张嘴:“抱我干什么?”
青年眼里水光扑闪,束着的乌发凌乱地落在手臂上,他低下眼眸,像被惊动的雏鸟:“我有点害怕,京城的向来言而无信,手段凶暴,知道这次去了,能能回岚水山。”
雪郁心想你怕我就怕吗,我也是被抓的啊。但底没说出,他揉了揉手腕,说:“他们只是想让你抓鲛,你有利可图,他们会对你怎么样。”
青年没被安慰:“可我要是一直找鲛,失去了利用价值呢。”
雪郁蹙眉:“那最只会你赶出去。”
青年又往他这边凑了点,声音很轻:“我是害怕。”
雪郁正想说什么,发觉外面鞭子甩马的速度慢了些,应该是发现轿子里的醒了,怕引来关注,雪郁扶着窗边,深呼吸几下:“那你怎么能害怕?”
青年身力行地告诉了他怎么能害怕。
他眼睛微低,两只手在雪郁腹尾相连的两边腰穿了过去,轻轻抱住,脑袋搁在雪郁的脖根。
虽看上去年龄大,青年肩膀却长得很宽,两只手已有成熟男的威慑感。
他抱住雪郁。
环住的地方温滑凝香,知是由哪方水米生养,怪软的,青年喉头微滚,由自主搂紧两边腰窝,可能是力气狠了,雪郁短促地哼叫了声,浮出春色的眼水灵灵看向青年:“……你没断奶吗?抱那么紧。”
青年埋在他脖子里,仿佛没他在说什么,声音喑哑地夸:“你好软。”
雪郁手指抖了抖。
他在心里默念,跨物种,跨物种,别紧张……
马车又走了一会,帘子忽然被一只黝黑手掌拢起,那长相豪迈的侍卫手里捧着碗水,声如洪钟:“喝点水……吧。”
青年似乎瑟缩了下。
雪郁看着那面色异样的侍卫,脸色涨红,好意思地抿了抿唇:“先放那吧,暂时渴。”
侍卫目光又在他们身上流连一会,知在思索什么,雪郁纤长手指抬起,抵着青年额头推了推,随即扬起眼尾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这根绳子我嫌勒得太紧,让他帮我解了,反正有你们在外面守着,我也逃掉。”
鲛脸蛋秾丽,那条尾巴一动,冬衫下盖着的腰腹会露出来一点,很,像阳春雪,此时被青年搂着,有意无意地遮住了侍卫的视线。
侍卫登时红了脸,二话说那装着水的瓷碗放下。
帘子重新飘了下来。
雪郁松了气,腰有点适,他没管,一脸悲怆地看向了窗外,有些生无可恋。
离京城越近,雪郁就越难受,没有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他在这个世界的结局实在是太惨了。
……
原书是纯架空古代背景,大辛元年,老皇帝寿终正寝以后,刚及冠的皇后之子——主角受云康,顺势登基。
较之先帝的狼子野心,云康很温和,这个温和单指治理国家方面。
他没有扩张疆域的想法,和普通公子哥一样,只爱拈花赏月,登基数年毫无为,得大辛铁骑疏于管教,官员贪污腐败,国民怨声载道。
和个昏君无异。
而主角攻岑归暄,北侯王妾室之子,是北侯王在外鬼混诞下的子嗣,借用府里丫鬟的说法,岑归暄的出生便是个错误,一个青楼红倌的孩子能得什么尊重?就算了朱门,也是和下等仆役同起同坐。
岑归暄自小受尽冷眼和百般苦难,来自他亲父亲的,来自打杂奴仆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半死活的那年因武功了得被皇帝看,京当了随身侍卫。
同一年,云康说有渔民在某海域看鲛出没。
传闻鲛纺织了得,可编出入水湿的龙绡,眼泪可凝成珍珠,价值千金,若是从鲛身上取一瓢油,能制成油灯,长明灭。
且云康对稀奇古怪的玩意儿甚是感兴趣。
他即日便起驾,携了几个侍卫一同去那海域抓鲛,可鲛族狡猾机警,他们耗尽力连块鳞片的影都没逮,云康气急败坏,打算和侍卫在山洞里歇一晚继续抓。
俗语说“得来全费工夫”,云康在那个山洞里看了梦寐以求的鲛,娇娇弱弱,似乎是没有准备就离家出走,最后缺水晕在了这破小山洞。
话的小鲛自食其果,被居心叵测的族皇帝捆住,用了两个晚上,回京城。
养心殿后院有方池子,小鲛被安置在了那里,他初来乍,对所有事都很陌生,既害怕又惶恐。
过云康对他出奇耐心,这要仰仗他是第一个现身在族面前的鲛身份,这让他得了足够的关注和好处,基本要什么,云康都会克扣他的。
云康下了命令,下们根本敢怠慢他。
小鲛胆子日益养肥,端起了和云康平等的架子,云康怎么唤,他也跟着来,殿里的倒霉蛋被他折腾了遍,最后他目光放在了每每和云康一同前来的岑归暄身上。
鲛美则美矣,却是个蛇蝎心肠,打骨子里便族当蝼蚁,他让岑归暄跪在地上给他喂粥,让岑归暄和狗抢食,硬逼他吃下那在泥地里滚过的乌黑馒头。
那日心情佳,鲛随找了个理由,命在冰寒隆冬岑归暄扔寒潭,直双腿失去知觉,落下病根。
岑归暄表面温吞隐忍,实则被恨意打磨出了病态心理,他每次盯着鲛的脸,心里想的都是怎么鲛千刀万剐,剁成碎块喂了外面的野狗。
岑归暄忍辱负重,暗地里拉帮结派、蓄养私兵,待羽翼丰满时起兵造反。
大辛九年,巨变。
岑家被血洗,岑归暄杀父弑兄,将所有折辱过他的都下令处死,据说岑家哀嚎声响了足有一夜,这样一个残暴之,却因为当初云康一纸诏令带他脱离泥沼的恩惠,生了恻隐之心。
他没夺云康的位子,反而自愿做个小小宰辅,默默帮云康整顿朝纲。
岑归暄反的是朝廷贪赃枉法的官吏,反的是对他公正的家和世道。
云康逃过一劫,那鲛就没这么幸运了。
他被岑归暄囚在了监狱里,终见天日,每天吃馊饭咽冷汤,活得连狗都如,岑归暄每天都会来,他来的时候手上总带着一刀。
那刀会贴在鲛身上,生生刮取下一片生肉,岑归暄让鲛晕过去,他会时刻命泼水,逼着鲛清醒,清醒地看着野狗是怎么那片生肉嚼咽下去的。
这般折磨数日,鲛身上再没有一块好肉,是鬼是鬼,最后惨死在冰冷的狱。
而云康因岑归暄求回报的辅佐,暗暗生出了情愫,鼓起勇气和岑归暄互通心意后,两达成美好结局,辛国在他们两共同的努力下日益兴荣,政通和、百废俱兴。
好的结局!
圆满的故事!
可惜雪郁在其的角色是那条一路死的鲛,任务就是促主角攻造反,主角攻一旦造反,他身上的肉就离狗肚子远了。
雪郁丧丧的:“我想狗肚子。”
系统近情:你往好的层面想一想,普通一辈子都没有狗肚子的机会。
雪郁:“……这福气给你,你要要啊?”
系统下线了。
……
青年预估得错。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朱瓦红墙前,雪郁和青年被分开带走。
鲛尚能化出腿,也能离开水太久,他被放了一个半高的水桶里,鱼尾得以放松。
周围应当是皇帝的寝殿,奴才出出,雪郁有两个尖嘴猴腮的小太监在窃窃私语。
“你说鲛是是真能哭出珍珠?”
“那我哪能知道啊,我也是第一次见鲛。过啊,我觉得是真能,前些天就有个小贩,嚷嚷着自己手头有鲛眼泪,隔天就有富商来买。”
那太监伸出干枯手指:“你猜最后是什么价?二两黄金!”
“二两?”另一个太监瞪圆眼珠,面部表情太大,眼角的深壑都被抻平:“我一年俸禄都没这么高。”
“别说一年,几年也见有这个数啊。”
太监咽了干唾沫,庞大金额,眼里逐渐被贪欲填注,他偷偷瞟了眼桶里美如瓷玉的鲛,虽已能行事,腹腔依旧回旋着热流,他讷讷说:“殿下没来……”
对话这里,雪郁心感妙。
“你要干什么去?要命了你!”
“悄点,你帮我看着点情况,我只是和他说几句话。”
雪郁紧皱眉,看着眼前朝他逼近的太监,心里砰砰跳,面上却淡漠:“要轻信古籍,鲛没有可以变珍珠的能力。”
那太监嘿嘿笑了笑:“你都了啊,我可信,都有说了这是真的。你别怕,我就要两颗,两颗就好。”
雪郁冷脸:“你就怕皇帝要了你狗命?”
是句威胁、也是警告,太监却以为惧:“皇帝抓你来也为了这个?迟早要哭,如现在先练练,省得时遭罪,来,你平时是怎么哭的?”
雪郁心知和他讲清,有些烦道:“滚。”
鱼尾掀起,桶里几蓬水有一滴是一滴全洒在了太监脸上,太监抹了脸,看着那张蕴含怒意的眼睛,也知道是更想逼雪郁流眼泪,是更想摸摸雪郁。
总之,他伸出了手。
干如枯枝的手伸来过,雪郁盯着那张垂涎的脸,想吐。
也是这时,外面响起声音:“圣上来了!”
如同一道催命符,太监猛地缩回手,掀着衣摆,颤颤巍巍大步走回原地。
几道脚步声交错着走来,雪郁扶着木桶喘气,没去看是谁。
等走近了,他才慢吞吞抬起眼,在看来之后,雪郁僵了僵,晕着红的眼尾更红了,脱离魔爪的侥幸心情没升起便降了下去,他气得抿了抿唇。
……这算什么,演员竟在我身边?
青年……应该叫云康了,云康换下长途跋涉后看清花纹的衣服,冠冕加身,二旒下的那张脸神情懒散,他略过两个太监,直直朝木桶边走。
“眼怎么红了?”云康半蹲,和小鲛气得泛红的小脸平视,食指在他沾水的眼边擦了擦,绵绵软软的,惹得云康引注目地顿了顿。
雪郁心想你真好意思问。
云康见理自己,似乎明了什么,拖长调子笑了笑:“在生气?觉得很好玩吗?”
雪郁气闷地别过眼。
云康发出声低笑,正要命糕点端来,他倏地看了地上的水渍,范围很大,云康轻挑了下眉:“你弄的?洒这么出来,怕又缺水晕过去吗?”
雪郁:“……”
他想换世界了。
这个世界结局又惨,主角受又气,他长着条尾巴能走路。
见雪郁委屈地憋红了眼睛,唇肉抿得死紧,拧过肩膀拒绝交流,云康轻蹙眉,心绪陡转,他站起来,漫经心地瞥向那两个太监:“刚刚发生了什么,地上的水怎么来的。”
及冠方才一两年,他的嗓音却稚嫩,阴冷如蛇,原书里说云康是昏君,昏昏暂且看出来,震慑的架子是有的。
那太监膝盖一软,没怎么着,就利欲熏心的同伴一五一供了出去:“他说鲛产下的珍珠能卖大价钱,想趁陛下在,逼鲛给他流几颗……这、这水,是鲛生气泼的。”
雪郁得耳朵热了热,底是地板弄脏了。
可也是那太监先来惹他的。
他偷偷抬起脸。
云康没在看这边,因为背对也清楚他现在脸上是什么表情,雪郁就见他轻笑了声:“刚刚这么热闹啊。”
太监虚汗直流,砰地跪下,膝行云康面前:“奴、奴才没有,是他在瞎说。”
这狗东西,明明自个儿也想去。
云康没理会,他轻瞥眸,在腰侧抽出短刀,锐光闪了两下,所有都没反应过来,包括太监自己,直空气蔓开血味,太监才意识自己手筋被挑断了。
血簌簌往外流,太监嗬嗬喘着气,眼珠里的光彩黯淡了几分,两三秒后,他张大嘴怪叫了起来。
疼,太疼了!
撕心裂肺的疼。
太监盯着自己的两只手,浑身都颤抖止。
在抑制住的惨嚎声,云康转过头,对雪郁笑:“现在高兴点了吗?”
雪郁茫然地睁着眼,桶边搭着的指尖了。
发生了什么?
……云康手筋挑了?
没得想要的反应,云康也见气馁,他沾血的刀放在了匍匐在地的太监身上,借那身衣服擦了擦,擦干净了,才收回去。
紧接着,身后的侍卫大步踏来,训练有素地挎起太监的臂肘,那太监分明废的是手,脚上的肌腱也跟着断了似的,软得动弹得。
古代没有外科手术,他算是个废了。
仅在京城丢了官途,以后上街也会遭舌。
太监被拖了出去。
殿内仅剩的奴才眼观鼻鼻观心,噤若寒蝉。
云康又问了一遍:“现在高兴点了吗?”
雪郁小脸淡,吭声,玻璃珠似的的眼睛水汪汪的,水面下的鱼尾停止了摆动。
吓傻了。
刚沾过血的皇风轻云淡,舒张了一下手指,在奴婢捧着的盘里拿了个糕点,半蹲下,递小鲛嘴边:“一天没吃东西了,吃一个垫垫肚子?”
雪郁赏脸,别了下脑袋,云康拿着的糕点便擦着他嘴巴扫过,在红艳艳的唇肉上留了点碎屑。
目光在那碎屑上扫了扫,云康挑眉:“你爱吃这些玩意吗?那你爱吃什么,我让下去准备……有这个水,是引的山泉,你认水吗?”
这话问得就像他认认床一样。
雪郁是说话。
云康叹了气,将糕点扔回了盘子里,再也没看一眼,仿佛鲛爱吃,这盘东西便失去了所有价值,他盯着雪郁漂亮的小脸,拖腔带调地开:“过是抱了你一下,别和我说话吧。”
“……要你也抱回来?”
说着,他真捉住雪郁的手腕,想往自己腰上引,男掌心滚烫,惊得雪郁眨了眨眼,往回抽手,急得总算说了句话:“你有病吗,我想抱你。”
钳住的腕子滑溜溜的,很绵,细闻有股香味,云康从未在男子身上闻过香味,大辛国盛产香,就连女子都常用香,而这个小鲛却同,好像浑身上下哪块地方都是香的。
云康目光深了深,松开手:“你们鲛分分男女?”
雪郁:“……???”
小鲛呆愣愣地看着他。
就连有些奴仆也忍住扫了眼皇帝,这问题问得也太直了。
雪郁明显想回答。
云康滚了滚喉头,他是圣上,是九五之尊,以往没有胆敢在他面前问而答,这鲛却屡次三番当哑巴,可离他近的侍卫瞧了瞧他的脸色,并见有发火的势头。
他若无其事揭过这一茬:“你想说也罢,这桶太小,我已经让后院的水池收拾干净了,以后那就是你的地方。”
雪郁装哑巴贯彻底。
云康低笑,他挥了挥手,身后的一众仆从侍卫鱼贯而出,单单留了一:“岑归暄,你觉得这鲛如何?”
岑归暄?
一直当死鱼的雪郁仰起了头。
云康后面确实站着一,刚才,他又站在后面,雪郁没有注意他。
岑归暄一袭袍,如星如月,眉如远山,像出尘染的仙。
他短暂地和雪郁对视了一眼,那一眼复杂极了,任是谁看了都知道他此刻心绪平,在引起雪郁注意前,岑归暄收回目光,道:“尚可。”
“尚可?”
云康嗤笑:“你说尚可,那便是上佳了,看来归暄也很喜欢这鲛。”
岑归暄语。
云康又在木桶旁蹲下,那只长手浸入水。
雪郁紧张地舔了舔嘴角,黏连的睫毛颤了颤,长久出声,声音有些软:“……你好好的,伸手下来做什么?”
云康又笑,水下的手调了个头,伸了小鲛穿着的冬衫里。
雪郁脸腾地一红,隔着衣衫按住他的手。
可惜阻止了他动。
天子之手在冬衫下出,雪郁哪被这么冒犯过,眼眶耸起红,颤栗地感受着那覆有刀茧的手游走下方,搅弄了一下:“说鲛的泄殖腔在这里,我很好奇,这么小,能能吃得下两个的?”
第46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2)一代天骄……
第47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3)昏庸无德
第48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4)亲力亲为
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都个赶个的厉害,岑归暄可说是最厉害的那一个,可他在却因为三句话,面红耳赤、不知所措。
他看见小鲛人浑身湿淋淋的,袍子披得不规矩,歪歪斜斜,除了条小腿,还能看见点其他的肉。
古人性子里少有几分保守,他觉得雪郁这样穿不对,但又觉得很好看。
他还是第一次这矛盾。
岑归暄莫名出了很汗,大脑热得不甚清晰,对着那双春色摇荡的睛,口舌发燥地想,雪郁刚刚叫他做什来着?
对,帮他擦身子。
可这怎可,虽同为男子,让另一人碰自己的身子,实在太说不过去。
岑归暄手心湿濡,滑得握着的帕巾都要掉去,雪郁像是等得急了,主动朝他靠过来,身上似乎有勾人的气味,那气味让洁白清高的男人连连往退了几步:“这样不可。”
雪郁:“嗯?”
岑归暄低垂着,和雪郁保持着泾渭分明的距离,身上热得怪异,让他只想尽快离这里:“……不合规矩,还是亲力亲为为好。”
说罢,男人把那帕巾重新归还给雪郁,轻轻颔首,只是他这一低头又瞥见条雪白,皮微跳,甚至没去看雪郁是什反应,便仓促离了池子。
回偏房的一路岑归暄都大脑空白。
他推房门,和寻常一样挑起烛火,拂身坐在桌前,在昏昏暗暗的光线中拉出柜子,修长的手略过一堆瓶瓶罐罐的创伤药,拿起了那本放在角落的小册子。
小册子封皮陈旧,看起来年代已久,不过上面的字迹很清晰,没有任何阻碍阅读的墨点。
岑归暄眉心轻轻靠拢,把泛黄的纸页往翻了翻。
陛听闻海外有鲛人、起驾去寻却几日未、最在岚水山捕获了一只离家出走的鲛人……
到目前为止,所有情都和册子上说的一模一样,甚至雪郁第一次和他说的话都一字不差。
那一步……
岑归暄微乱的呼吸逐渐平稳,身上翻起的红慢慢消退,他一页页浏览过那些惨无人道的恶行,嘴唇轻抿了一。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雪郁是个坏人,应与他少些来往。
……
最始,原主没有对岑归暄用那些侮辱人格的手段,他先是看中了岑归暄的外貌,用尽各种腌臜法子逼迫岑归暄和自己苟且,没能成功才生出恨。
他阴毒手辣,折磨人的花样层出不穷,岑归暄期几乎被他虐得无完肤。
雪郁回顾了一晚上剧情,心中已有了计策,他虽然见不得血,但恶心恶心人还是可的。
尚衣监办衣效率还行,几日便为雪郁送来了几套衣服,送得也是巧,雪郁这几变腿变得很频繁,一送来,他就穿上新裁的衣服,出了院。
路过的杂役瞧见他,莫名其妙有点口渴。
小鲛人很漂亮,那只露出的手白得慌,白过了头,还晕出点桃粉,每根手指都十分娇细,仿若凝出的脂,只怕放在口中舔一舔都是甜的。
云康了旨,不可怠慢了鲛人,于是有奴才壮着胆子迎了上来:“有、有什奴才可帮忙的?”
雪郁朝他看过去,见眉清目秀的小仆役通身发红,奇怪地皱了皱眉,心想,岑归暄那说几句话就这也红那也红的毛病,怎还人传人了:“……没有,我有些嫌闷,想出宫走一走。”
仆役低眉顺道:“好,那您务必在宵禁前回来,否则会不了宫。”
雪郁嗯了声,朝门口走去,因为云康的指令,他可在宫中自由出入,门口的侍卫看见他,也没想着拦。
宫殿恢弘磅礴,侍卫正为雪郁放行,与此同时,一道清逸飘飘的身影从外面走来,他低头去拿令牌,再抬起时露出了一张养的脸。
雪郁等的就是他,轻舔了极艳的唇肉,手指坏心地动了动,抓住了男人的衣袂:“岑归暄。”
嗓音轻甜,像一方的吴侬软语,岑归暄听到那声音,应激般抽回自己的衣袖,他顿了秒,看向雪郁,轻滚了喉头:“……嗯,要出去吗?”
雪郁点了点头:“来京城这,还没去外面逛过。”
像是怕他走,那只肤肉柔软的手在说话间又抓住了他,岑归暄曲了曲手指,遏止住从肺腑升起的躁意,别过道:“城外不同于此处,人混乱,盗贼遍地走,若非要出去,最好找随从陪同。”
雪郁神色赞同:“我也这样想,所就叫住了。”
岑归暄一愣,耳垂边缘涨满了血,他拉住自己的袖子,一点点抽回来,嘴上麻木不仁地拒绝道:“我还有很要办,抽不身,有优待,可去内务府要一人陪。”
雪郁生怕气不死人一样,又去揪他袖子,知道岑归暄不喜欢自己碰他,在他想抽回袖子时还故意拉住了他的手。
仿佛没看到岑归暄骤然变僵的脸色,雪郁看着他说:“我信不过他们,要是我在街上突然变回来,他们不能最快速度压人群躁动。”
难道他就能吗?
“能。”
说不准是因为这个字,还是手背上滑嫩嫩的软肉一直在动,岑归暄像是烧起来了似的,通筋脉在高温融化,大脑思考不了了,稀里糊涂地就跟上了雪郁。
京城第一街乌泱泱都是人,店肆林立,有挑担奔走的、有驾车赶路的,商贩吆喝叫卖,酒吃肘子喝烈酒,随处是平凡可见的市井人生。
岑归暄很混乱,在雪郁带着他路过一个个倚门卖笑的歌姬,甚至坐到雅座上,点了几个男倌过来的时候,他大脑还是乱的。
直到有男倌给他添酒,他才一把站起来,那张有出尘之态的脸含满红意,调子不稳:“怎可来这种地方?”
雪郁反问:“我为什不能?”
岑归暄倒没有歧视这种地方的意思,万生皆苦,存在即合理,但雪郁怎能这熟练,一点点五个,甚至还犹嫌不够:“……来此地,为什要叫旁人作伴?”
雪郁煽风点火:“一起才有意思啊。”
他眨了眨,继续说:“而且万一我晕过去了,或是走不动路了,横睡街头不雅观,在旁边,还能送我回去。”
岑归暄微拧眉,透薄敏感的皮肤因他这番话,翻腾起令人心惊的红:“、——”
看起来是气坏了。
雪郁低头喝了口斟出的酒,无视身边男倌抛来的暗示性神,故作镇定道:“我什?”
岑归暄到底是在死人窟里走过,神凶恶,轻飘飘一扫,那几名男倌便停住蠢蠢欲动上前的心思,他盯住那张小脸,哑声说:“……孟浪。陛不会同意这样做。”
“我是带出来享乐,又不是带他,做什要他同意?”
酒太烈,雪郁不会喝,脸蛋有些红,但说话是顺畅的:“看来是不喜欢这里了,也好,反正我也不想待在京城,去告诉的陛,说我举止轻浮,丢他的脸,让他赏我个发配边疆,或者沉塘之罪,去吧。”
岑归暄抿了抿唇,没动。
雪郁知道他不会去告状,前期的岑归暄很良善,不会伤无辜之人的性命,也是因为这点软弱,让原主给他心灵留了不可泯灭的疮口,旁观原主寻欢,给岑归暄黑化之路添了把最旺的火。
雪郁问他:“还走吗?”
岑归暄没说话,他还留有一线侥幸,如雪郁只是让这些人给他捏捏筋骨而已呢?
也有人专门来这里按摩放松,听清倌弹琴的。
雪郁不知道岑归暄在想这些,他淡定地喝着酒,其实怕得手都始发抖,那些男倌看人也太可怕了,好像要冲上来把他吃了一样,要是没有岑归暄在这里坐镇,那他岂不是要……呜呜呜。
雪郁没打算走原剧情,用其他方法同样能挫一挫岑归暄的自尊心,比如,让岑归暄不仅在自己家里被当仆役,在外面,在一众男倌前也要被人差使,做些伺候人的活。
岑归暄和所有习武之人一样,有着保家卫的抱负,而如今,这家不值得他保护,那双用于对付敌军的手,要用来服侍鲛人。
一代良臣,被如此羞辱,连雪郁都要怜爱他了。
但想到自己要被削成人棍,狗肚子的命运,他停止了怜爱别人。
雪郁睛含水,欲语还休地看着岑归暄,抹唇肉抿,娇声说:“这几怪得很,我肩膀老是发酸,帮我揉一揉吧?”
这话一出,几名男倌跟见着了金银财宝一般,谄媚地就要上来抢活:“这种让我们来做就好了,这位人在旁歇息着就好。”
谁知道岑归暄眉毛拧了又拧,在那名男倌的手快要碰上雪郁时,他神色不明地拂,带有薄茧的手按上了雪郁的肩膀。
很细,很滑,还软得如脂。
岑归暄抿起唇,他不过脑地就按了上来,在根本不知道怎揉,也不知道怎对待这一身娇惯的软肉,见男倌又有过来的意思,他没再停顿,不得章法地捏了起来。
用行为告诉男倌,已有人在捏了。
肩膀又不大,不用个人一起。
不得章法是真不得章法,雪郁不叫出来都算给了大的面子,他忍着男人的手在他根细细的锁骨上揉捏,如坐针毡,手指忍耐地抠了几卓皮,举起来指了个男倌:“……来他吧。”
岑归暄闻言轻掀皮,哪怕十指已红透了,常年练武的手臂在抖,还要问:“我捏得不够好吗?”
为什要让别人他?
雪郁没好意思说确实挺不好的,他见岑归暄隐忍地低着眸,想了想,没坚持让人他。
室内没人说话,几名男倌无声对视,觉得这处没有他们的用武之地,但人没口,他们也不能自作主张走。
肩膀上的手捏了有几盏茶的时间,把握到了什度才能让这身娇肉不疼,岑归暄看着衣襟处肤白如玉的脖颈,感觉到雪郁紧绷的肩膀软了来。
但好像不是因为他手法变软的,岑归暄似有所觉:“雪郁?”
这声来,男倌们先变了色。
岑归暄看见他们彼此递神的动作,心感不对,拢起衣袖,转过身去看。
雪郁不知何时鬓变潮,黑瞳难凝起神采,片唇鲜红得如熟烂的榴,全身重量都放到了扶着桌面的那只手上,要是这只手撤了,他也就倒地上去了。
岑归暄看了桌上的酒,又看了面面相觑的几人。
他对风月场上的所知甚少,但此刻也明白过来,这些男倌是看他们身上衣着鲜丽,像京中的达官显贵,想让他们会到乐趣,趁机宰一笔,于是使了些小手段。
雪郁趁还有力气,悲催地拽了拽岑归暄的衣袖:“问他们……怎解……”
这次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倒大霉了。
这也能中招!
岑归暄见雪郁汗流不止,低低嗯了声算作回复,他侧过,长得仙姿道骨,通气势却寒人,言简意赅地问:“怎解?”
几人不寒而栗:“这就去拿,马上拿。”
然而还没等他们出门:“砰!”
几名男倌刹那间挤作一团,虽为男子,但能干这行,身材必定比寻常男子纤弱,也包括胆子。
闯来的是三四个煞气腾腾的男丁,个个腰佩长刀,只要出鞘便能一剑封喉,他们授意站到一边,直至面气度森然的男人缓步走了来。
岑归暄与他对上视线,眉宇微皱。
……
雪郁想破脑袋,也没想到云康会来。
一室妖娆风流的男倌被斥了出去,连同岑归暄也被他责令在外面候着,男人面色阴晦,因穿得薄,腹上肌理分明的沟壑非常明显,一站一坐更显得他身材高大。
他看向一早便不在池子里的雪郁。
怕是已享乐过一轮,小鲛人脸颊红红地软在椅子上,喘息娇绵又沙哑。
刚刚就是用这副样子,勾得那些卑贱的男人碰他的吧?
在见他来了,那双睛惊慌地、无助地眨动,好不可怜,只是他有这可怕吗,比那些身份低微,猪彘不如,不知道沾染过少脏东西的人,还要可怕?
云康胸腔憋得不畅快,这份不快让他生出些许暴戾,皮笑肉不笑:“出息了。”
敢离家出走。
也敢带着他的侍卫逛花楼。
雪郁在已管不着云康是不是皇帝了,他尾湿润,声音是收不住的委屈哭腔,哆嗦着去碰云康的手指,很凉,能让他稍微舒服一点。
小鲛人正兴起,看不出男人如何不虞。
云康悠悠看了会被烧得不省人的雪郁,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往他脸上贴,在雪郁又发出一声被折磨出的啜泣,他轻叹了声,把雪郁抱到自己身上。
粗陋的椅子几乎装不高大的皇帝,更遑论他腿上还坐着个娇塌塌的小鲛人。
云康屏气凝神,运起内功,长腿蓬起矫健的线条,硬生生减少了椅子的负重,他拂雪郁垂在边的青丝,低声喝道:“别乱动。”
好奇怪。
又难受又舒服。
雪郁只会抽泣了。
云康是个练家子,手生得宽大有劲,更知晓该怎使力,雪郁本来还咬着唇忍,来忍不住细细啜啜地呜咽,扒过他的里衣死死咬住。
这样就哭了?
身子如此娇淫,不说是他,换他们军营里任何一个士兵,一根指头都能把他弄崩溃。
不知过了久,云康用拇指抵住了雪郁。
小鲛人一始咬着他的衣服,面改成咬他肉了,他用了点力也没能分雪郁,只能哑着嗓子口:“还咬?”
纵观身上,他脖子已被抓出了道红印,里衣也被咬得皱皱巴巴。
雪郁小脸红扑扑的,看了几,似乎感觉到难堪,悻悻地松了口。
他质弱,云康把他抱起来的时候还回不过神,湿透的睫蔫蔫地垂着,喘息都带着绵绵的哽咽,仿佛一秒就要晕过去。
云康抱着人,在楼的前一刻,面不改色地扫了随从,语气森然道:“把这几个人都抓起来。”
“是。”
云康脚步很稳,出了花楼走到马车前,全程没让雪郁感觉到半点颠簸,男人把他抱到车内,拉好帘子,随即命令马夫把人送回京城。
他站在原地,目送马车远去,过了几秒,个悍匪似的男丁从人群中直直朝他走过来,啪地抱拳,压抑着浑厚音量:“陛,人已抓到了。”
云康眉森幽,往停在作坊前的马车看去,候在车旁的侍卫瞧见,立马掀了帘子,很快就放,不过足够让他在那短短的时间里,看清里面挣扎扭动的杂碎。
嘴里塞着布,睛布满长长细细的血丝,目光惶恐极了。
他嗤笑了声:“在哪抓到的?”
男丁秉汇报:“亏陛有先见之明,陈县令确实是往青石路潜逃,我们提前在此地部署,等他的马车从那里一过,便把人擒了,清点过数目,车里的金银都对得上。”
云康嘴角提了提,里没什温度,如同枉顾人伦的罗刹,冷漠道:“把人杀了,东西送回京城。”
男丁立刻应是,他转过头,比了个手势,那辆马车就朝无人的小巷去,似乎察知到自己的命运,车里的人剧烈地挣扎起来,不过没有人能注意到。
处理完这件,云康心不在焉地垂,碾了碾拇指,心想。
……还是黏的。
第49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5)密不透风……
养心殿。
雪郁把头埋进了被子里进行自闭。
他耳朵尖尖冒着热气,脑袋里不断回想着白天的事,一想到男人是怎么帮他的,他连两条腿都尴尬得蜷了起来。
明明可以用药的,明明那些人都要下去拿药了,他喝了药能没事了,为什么云康要那做?好歹是个皇帝,以后回想起来自己伺候鲛人,真的不会恼羞成怒把他杀了?
雪郁心郁卒,连人人俯首的皇帝在外面叫他也不理睬,闷在被窝里,心里想着死了算了。
云康叫了几遍没得到回应,干脆动手,捏住蚕被一角,把密不透风的被子掀开了点,小鲛人的手露了出来,跟蛋羹一娇贵,闷久了覆着热津津的汗丝。
“我不想吃饭,让我静静。”里面传来雪郁麻木的声音。
云康没给他逃避的机会,握住他白皙的腕骨,语气不明道:“是要让朕拖你,还是你自己起来。”
男人眉宇轻凝,手上还配带威胁地用了用力,效果显着,雪郁犹豫了一会,从被窝里探出张白软胜雪的小脸,眼尾染红,人时有种若有似无的秾艳。
他对上云康黑漆漆的眼睛,男人面色平静,不任何异,反倒是他烦了一下午,雪郁郁闷之下,忍不住阴阳怪气:“陛下难道没有其他事要做?一直待在寝殿,也不怕人传闲话。”
云康轻挑眉,唇角有了些笑意,也不知是为这娇脆脆的一声陛下,还是其他,他笑道:“朕在自己的地盘,为什么要怕其他人嚼舌根?”
雪郁倒豆子似的说:“疏政务,只顾贪闲,他们背地里会骂你是昏君。”
“谁敢说,朕便砍他们脑袋。”男人笑得玩味,似是真能做出来,“倒是你,朕传了三次膳,你一次不吃,等朕没了耐心,兴许也会砍你的脑袋。”
虽是笑着,嗓音里却是不开的阴鸷。
雪郁被男人佛面蛇心的子唬得一愣,绯艳的唇微张,像被扔了石子吓炸毛了的猫,他瞪圆眼睛了云康许久,不情不愿接那碗羹汤,喝了两口:“岑归暄呢?”
“连名字都记下了。”云康目光幽幽,答非所地说了句,雪郁不喝汤了,才慢悠悠往外了眼,“朕方才罚了他三百板,现在还在外面跪着。”
雪郁:“……?”
按捺下惊骇,他在皇帝极具压迫的眼神又喝了几口羹汤,垫了胃,小脸泛起粉,男人脸色舒缓了些,斗起胆道:“我能为什么吗?”
云康唇角敛了敛,似真似假道:“身为朕的侍从,出入腌臜之地,丢朕的脸,打他是以儆效尤,免得下次有人再犯。”
雪郁呆滞地舔掉唇瓣上沾染的汤渍,唇色极艳,眼瞳清亮,像手持如意的小菩萨,小菩萨表情迷惘,有些怀疑起剧情的真实性,真的会有人这对待救自己命的恩人吗?
即使是君臣,因为这个便罚三百板,也太草率了。
雪郁不知该用狠还是变态来形容云康,他用手磨了磨瓷碗,小声道:“可是我也去了。”
云康瞥眼:“你也想被罚?”
……那倒不必。
雪郁心有余悸地低头喝汤,他琢磨了一下,这发展也好,算是误打误撞虐了虐岑归暄,受了皮肉之苦,离他造反指日可待。
羹汤快底,御医提着药箱出现在门口时,雪郁在捧着碗吃东西,他的腿还有些软,敏感到被稍微粗糙了点的被子蹭一下,都会轻轻地发抖。
碗里的菜品太多,满到快溢出来,云康还不停给他夹,雪郁憋不住了,仰起小脸道:“有完没?你再夹要掉你床上了。”
眼睫根湿润,凶人也软乎乎的,像小动物举起了爪子,指甲却被剪了,云康了他半晌,忽然勾起唇角笑了笑,眼里积聚的阴霾散开。
雪郁不懂他在笑什么,被弄脏床是什么好笑的事吗?
“陛下。”
门口的御医等待良久,怕耽误事,终是唤了声,云康收起笑,朝他扫来,那副子才是他熟悉的万岁爷,阴寒森森,跺跺脚都能令朝廷胆颤的人物。
云康站起来让出位子,塌上的人软软地拉住他,有些畏怯道:“为什么叫御医,我得病了?”
只是出去了一趟,什么人都没碰,不会这么倒霉吧。
云康任由雪郁堪称粗鲁地拉着那件价值千金的衣服,目光在他白生生的脸上扫了一圈,伸手把他捧着的碗搁置到桌边,慢慢解释道:“没有,你喝了那些杂碎制的东西,身体怕有影响,朕让御医。”
御医胡子轻抖,诡异地从听出安抚之意,他忙点头附和,弓肩耸背行至榻边,对长殊丽的小鲛人开口道:“烦劳把那只手递来。”
雪郁也担心自己身体有没有残留,万一再发作他脸都要丢没了,这么一想,他听话地把手伸了出去。
那一是娇宠着的手,肤滑如绸,还有几绺青丝滑落,带起一阵沉香。
御医抚上雪郁的手腕,还没怎么,便察觉身旁耸立的男人微眯了下眼,似乎不太高兴。
把脉把脉,脉象反应心气盛衰,不碰手怎么能把出来,御医也是老油条了,云康单是不虞并未阻止,便战战兢兢地凝起神,继续感知脉象。
许久,御医撤开操劳的手,侧身对上神色沉晦的皇帝,一板一眼道:“脉浮无力,这位小生气血不足,患有轻微风寒,臣开几副药,不多时能好转。”
云康眉目微展,嗯了声:“没有别的了?”
御医脸上露出犹疑之色,吞吐道:“这个……”
云康登基时,身边的人遭一次洗牌,他用了七日排除异己,留下来的皆是对他效忠的,连同太医院也是,男人耐下性子:“直说。”
“臣曾经翻阅关鲛人的史记,”御医似有一瞬的顾虑,被这两字打消,掷地有声道,“鲛人族以成人那年为水岭,血液里会生出一种物质,有些有,有些没有。”
“若是有的,腕心会长出半个黄米的红痣,此类鲛人被称为毒鲛,除去同类,其他物种只要近他们的身,轻则皮肉腐烂,重则为血水。”
御医下意识了床榻上的雪郁,人表情愣愣,说话含蓄了些:“臣他年岁尚小,恐怕刚成年不久,这些天需要格外注意,如若腕心长出红痣,陛下要立即采取措施。”
雪郁:“……??”
系统怎么没和他说有这一节。
御医一番话把雪郁听得有些呆,裹住肩头的被子往下滑,露出脖颈白皙的皮子,下巴捂了会闷得红彤彤的,可人有多娇,骨头都跟雪捏的一。
云康听完没什么波动,在到雪郁那副表情后,才挑了挑眉,自然地把被子拉起来,又怕把人捂热,没裹那么紧,他含着几玩味道:“你身子这么弱,变不了毒鲛。”
也平时张牙舞爪脾气了点,一受到什么,便像白天那,窝在他怀里喘息着、发颤着,两颊是情动好的红,被折磨久了,声音都绵得不成。
要变也不是这的变。
御医清咳了两声,引来云康发凉的注视,他提着自己的药箱,硬着头皮道:“我陛下面色有恙,想是近来思虑重,促成了一定的压力,避免患病,陛下最好找些能纾解压力的法子。”
“朕听到了,你退下吧。”
御医俯首后退几步,转身离开寝殿。
雪郁用小脸蹭了蹭围裹的被子,听纳闷了,不解地抬起眼睛:“你每天也没什么事做,怎么会思虑重?这是误诊吧?”
“……”云康眉目深幽,他定定了雪郁一会,坐到床边,捉雪郁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不答反:“你白天是什么感觉?”
……好端端的提这个做什么?
雪郁慢腾腾地发热,支支吾吾撒谎道:“不记得了。”
男人眉梢轻提,他在雪郁指肉间作祟,把人捏得又开始发软,偏还在故作正经地回忆:“是吗?这么快忘记怎么哭着求我不要动了。”
雪郁万万没想到云康能堂而皇之地说起这种事,手心濡出汗,既有被乱捏的成,也有被吓出来的成,手指像是命脉,被牢牢握在其他人手里。
他不想在寝殿待了,努力抽回手,声音仿佛被泡出了水汽般:“你是在取笑我?本来可以不用你帮忙的,你非要来,是为了抓住我把柄是不是……”
因为把他侍卫带坏了,所以在报复他。
云康像是听不出他话里的指责,一重一缓地捏了下他的指尖,雪郁震了震,迅速咬住白天咬得红肿的唇,眼睛雾蒙蒙的,听男人在耳边说:“不是取笑,是求助。”
手指酥酥麻麻的,雪郁眼睫发颤,好不容易忍住怪异的感觉,又被磨了下腕骨,男人盯着他指尖,嗓音低哑:“朕你那么舒服,应该能排解压力,不如……你也帮帮朕?”
第50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6)身如浮萍
云康四平八稳, 看似给了退路,实则没有,他握着雪郁的手腕,只要一想走, 他就能拉回来。
雪郁差点磕巴起来:“……你认的吗?”
男目光微灼, 给了个模棱两的回答:“你觉得呢。”
雪郁怎么能帮这个, 那对他来说,比太监对食还要惊悚, 他抿唇眨了两下眼, 把被子掀开,挪坐到床边去穿鞋,嫩生生的手臂就在男眼晃。
等他穿上一只鞋,云康蓦伸手过来按住他,臂膀上蓬起的根根筋脉, 有力强健, 让雪郁难以动弹:“去哪?”
雪郁表情诚恳:“你是想排解压力吗,外面很,我去帮你叫。”
御桌上有面昏黄铜镜, 正对门窗,照外面两三个隐绰的身影, 是守夜的奴才,云康他对视许久, 理解了他的思,荒谬眯了下眼:“你是想让他们帮我?”
雪郁耷拉着眼睫, 有些怀疑自己的手是是镶了银子,引得一次又一次来抓,上面都磨淡『色』的手印了, 他小心扭动手腕,想让男松手:“嗯,是谁都一样。”
都好思让他帮忙了,其他也会来者拒吧。
没什么挑剔的。
搭在他腕子上的手臂忽又腾起根筋络,似乎在极力忍耐什么,下一秒,云康胸腔微颤吐口气,嗓音沙哑,瞥向了那碟晚膳:“还饿饿?喝碗汤就饱了?”
这是要把话题揭过的思了,雪郁有惊无险没有失去贞洁,这会当然很识趣,摇了摇头:“没有饱,我刚刚想吃的,御医在把脉。”
殿内炉火升腾,雪郁小脸红润,却像被苛待了似的,『舔』了『舔』唇瓣,眼巴巴看着云康,太敢吃。
御膳房在菜系上下足了功夫,是些大补滋润的肉菜,被蒸的味特别勾,雪郁被馋得又扇了两下睫『毛』,云康松开他腕子,低声道:“……吃吧,让你做什么。”
他看得雪郁是怕自己吃了,需要付什么代价。
雪郁眼珠清透,看了他秒,确认没在撒谎,捧过碗小心夹菜。
吃了两口,想起云康今天一整日也没碰过膳食,忍住问:“你吃吗?”
云康转了转手上的玉扳指,眉眼也如那玉质般森冷,他扫过那桌菜,脑袋里闪过小巷里被扒着头发抽打的男,皮开肉绽,实在倒胃口:“吃。”
两个字隐隐『露』着血腥气。
他按了按眉骨,见雪郁放缓了吃饭速度,停下转扳指,改了说辞:“等会再吃。”
雪郁点了点头,又听他说:“明日朕会让煎好『药』,你自觉喝。”
雪郁:“……知道了。”
……
吃完晚膳,雪郁没在殿里逗留,推开门走了去。
初冬,夜里寒凉,巡逻的侍卫穿着袄都感觉有些冻,在这般天气下,雪里直挺挺跪着个。
男跪了好些时辰,唇『色』发白,两膝压着的薄雪染了血渣,身上那件白袍这么折腾,破败又灰暗。
“陛下命给您腾了新的寝殿,都收拾好了,奴才这就带您过去。”
雪郁一『露』脸,门口候着的太监便谄媚逢迎上来,他们这些身如浮萍的,早在年的宦官生活锻打了眼力劲,他们看得陛下对这鲛兴致高昂。
雪郁咬了咬唇肉,看了眼如榆木般跪在远处的岑归暄,客气回绝:“用了,我知道路在哪。”
太监只好退到一边。
这一跪是刷仇恨值,雪郁还没走到跟,就见岑归暄抬起了下颌,眸光如皎皎寒霜,配上他那身沾血的衣服,莫名骇。
雪郁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小脸通白,蹲在他面时,整个都被『毛』茸茸的衣服烘了股暖,岑归暄天差别。
男轻拧眉心,凝了发腥血块的大手紧了紧,眼里透分复杂。
恨更浓了,仅是对云康的。
雪郁像是懂察言观『色』,呵了口热气,那只娇养的手『揉』了『揉』自己发凉的脸蛋,随问道:“跪久了?”
岑归暄抿紧淡白嘴唇。
雪郁也恼,他往蹲了些,细细白白的两只手臂垂在并起的膝盖上,门还发红的唇『色』,吹了一小会就变淡了,也受了寒,娇滴滴缩在一起,他又问:“在生我气?”
岑归暄依旧言,只是眼皮轻垂了一下。
他像云康那般城府深,藏得住情绪,那双眼是任凭怎么掩饰都遮住的恨。
他进京受尽欺凌,进京后只求安稳。
连这点都做到。
雪郁轻叹道:“这也能怨我吧,我也没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跟我走。”
岑归暄似乎打定了主他说话,仍然装聋作哑。
雪郁继续道:“要怪也得怪云康太小肚鸡肠,满朝武那么去的他罚,只罚你,你是是得罪他了?”
说话间,雪郁似乎嫌冷,无识朝岑归暄那边蹭了蹭,两间距只差半掌之隔,香软的手背在男绷紧的胸膛擦过,岑归暄呼吸一紧,被冻得没知觉的耳根悄然发热。
反应过来,他既耻辱又无措。
都因为这个丢了半条命了,怎么还这样。
天『色』太暗了,小鲛根本没有察觉到那细微的变,还在想怎么让岑归暄更黑一点:“都传你救过他的命,寻常对待恩,捧着都来及,他倒反过来了。”
“先是杖刑再是罚跪,我看你的伤势,那些应该也没有手下留情。”
这跪完,再强悍的体质都得在床榻上躺两三天。
还是往少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打成这幅样子,估计以后都会落下病根,对练武的是大忌。
雪郁抬起眼,想从岑归暄脸上看怨愤的情绪,但知了什么差池,男臂膀绷起,因为冻久了血『液』循环的苍白脖颈慢慢涌上红,垂着眼皮,好像也没在听他说了什么。
“……”
顿了秒,雪郁能理解他怎么又红成熟虾,忍了忍,没忍住道:“……你是被冻傻了吗?”
他刚刚说的都是挑拨离间的话啊。
岑归暄咽下一口血沫,垂在褴褛衣袍边的手屈了屈,他还是没声,过身体升温很快,在『奶』糕似的一团又试图往过挪的时候,他差点就要说“离太近了”。
他听得到,用靠那么近。
男仅没有增加仇恨,反而还诡异平复了些。
雪郁轻蹙了下眉,被簇起的脸蛋莹润发白,他想放过以让岑归暄云康反目成仇的机会,斟酌片刻道:“我听说过日有场冬狩,各王公贵胄都会来,拔得头筹有机会升官,过你伤势太重,应该去了了。”
原书岑归暄比任何都想往上爬,那是他唯一摆脱岑家的手段,而现在被云康扼杀了,被他救过的。
半晌过后,雪郁轻挑起被冻红的眼尾,看着咫尺间神魂飞外的男:“你回我没关系,要听我说话吧。”
岑归暄微愣,一直垂着的脑袋抬了起来,发冠束起的青丝落了雪,顺势往下掉,他对上面极其漂亮的一张脸,被那双澈然的眼睛盯了秒,又默做声低下眼帘。
“……”
雪郁贴够了冷屁股,正欲站起来,嗓子忽而涌起细密的痒,乎是他捂住两瓣红软唇肉的那一刻,便间断咳嗽了声。
肩膀耸动,香气也往过扇,岑归暄喉头滚了许久,终于说了第一句话:“……你生病了?”
雪郁咳到睫羽湿透,无力瞥了眼跪得板直的男,没隐瞒:“嗯,风寒。”
穿得如此厚,怎么会得风寒。
岑归暄皱紧眉,虽身上到处是血污,模样却依旧清逸:“太医说,你们鲛畏寒。”
雪郁好笑道:“是畏寒,但我弱,行了吗?”
岑归暄眉梢拢紧松,想起久季田,也就是那御医进了养心殿,薄唇掀起:“陛下叫的御医应当给你开『药』了。”
雪郁否认:“是开了。”
说完,他没再像刚才那样继续挑拨,空气万分安静,甚至能听见细微的呼吸声。
岑归暄低头看着自己血肉斑驳的膝盖,嘴唇动了动,忽然有些想问雪郁,他云康在殿里待了那么久,都干了些什么。
白天又是怎么解的『药』?
但他已决定雪郁少些牵扯,没必要再问这些东西。
夜里气温越发低了,雪郁裹着厚厚的衣服都感觉冷,漂亮的眼睛忽闪忽闪,鼻尖通红,又想咳嗽。
岑归暄注力都在他身上,没看见面寝殿的门打开了。
云康眉目阴寒,朝候在一旁昏昏欲睡的太监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太监被这如蛇般发凉的嗓音激起鸡皮疙瘩,瞬间清醒了,手忙脚『乱』扶了扶睡歪的帽子,肃起脸『色』:“回陛下,现在是亥时一刻,岑归暄已跪了一个半时辰了。”
“他今个挨了板子,又跪了这么久,怕是……”
云康淡『色』的唇角勾起,眼底却没什么笑:“常公公心疼了?”
太监连忙噤声,他见过男这番样子,通常是在有受刑之时,刑后的大半死活没了样,太监额角刹那间涔冷汗,哆嗦说:“奴、奴才嘴。”
云康没再看他,淡淡扫向远处,过了两秒,神情倏顿了下。
预想窝在被子里睡觉的,此刻蹲在雪里,跪着的男挨得极近,他娇娇小小的,蹲着都要仰头去看。
而岑归暄身姿僵硬,却也没想着往后退。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
两就像在接吻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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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7)销声匿迹
他的好侍卫和那小鲛人在做什么?
云康眯起眼, 气压很低。
太监云康突变的脸『色』尽收眼底,吞了口唾沫,干巴巴道:“他们二位聊了有会儿了。”
云康轻瞥过:“聊了什么?”
太监磕绊道:“离得远,奴才没听清。”
云康嗤了声:“没听清?”
太监勉强声道:“是, 奴才直候在边。”
老太监接近花甲, 弓着年迈的腰, 乌纱帽的脸惊恐无措,仿佛身置场文字狱, 句话不符合帝王的心意就会遭殃, 云康就是样的,从他登基以,为说话不当死在他手的亡魂有无数。
气氛僵硬间,男人往那边走去。
“……唔。”
雪郁鼻尖泛痒,个咳嗽还闷在嗓里没打, 他的后衣领忽然被拎住, 站在后方的男人,强势却没用力地他拎了起。
雪郁毫无防备,踉跄往后退了两步。
还好在跌倒前, 云康他稳稳接住了,男人目光轻瞥, 语意不明:“晚上还『乱』跑?”
能从句话听他心不善,狭薄的眼皮微垂, 副震慑人的帝王相,他甚至没去看地上跪着的人眼, 仿佛不值得他去看。
岑归暄不痛不痒,被视若无物的时候太多,除了肩膀泛起细微的颤栗外, 他的神经已经麻痹。
雪郁仰起脸,含糊迸了个字:“我……”
云康挑眉道:“你什么?”
云康还以为雪郁会发脾气,埋怨他拽得不舒服之类,他也好了怎么八风不动堵回去。
但雪郁没有,只用那双眼睛泪盈盈看着他。
玉扳指圈住的骨节轻轻动了动,云康望着那层潋滟而起的水光,心绪难以描述,郁气横结之,他差点气,是要哭?打断和岑归暄说话至于样?
他闭上眼,忍耐地吐口气。
再睁眼时,雪郁那只白得反光的手突然站不稳似的扶上了他,云康微怔,青玉腰带裹起的结实腰肢绷了起,还没口问,雪郁脑袋磕到他胸前,打了个喷嚏。
那没他撞什么感觉,反倒自己额头撞淡红,云康拎着雪郁的后衣领,人往后拎了拎:“……回去。”
鲛人族的习『性』随身体状态而变化,化成人时,也会像人样畏冷嫌热,如若维持原形,则对寒冷的忍受度提高,雪郁现在不能控制自己的形态,得风寒也不足为奇。
而且身比常人弱,再在里站上会,恐怕就不止风寒了。
雪郁又连打了几个喷嚏。
皮肤层较薄的眼尾又红又湿,睫『毛』缕缕,几个喷嚏,自己搞得又可怜又狼狈,他拢紧衣服,不肯站太远,胆包天地拨云康揪住他的手,往男人身上靠了点。
也没靠多近,隔着可以省去但又不能忽略的半个手掌的距离,和刚刚在岑归暄面前样。
像他们种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的习武之人,身上精元丰沛,隔着衣衫都是烫的,靠近他们能感觉到热意,虽不及炭火盆得暖,但在屋外作用就很了。
云康还从没有被人拿当暖炉过,还是光明正的。
改日需找太傅鲛人什么是体统和规矩。
次若还般胆如斗,便打他手心,哭也没用。
雪郁暖和了点,见云康没有责令他走,放心,低脑袋去看身泛起不正常颜『色』的岑归暄,庆幸现在是刚入冬,否则怕是早已经昏倒了。
他咬了咬氤染淡红的唇肉,犹豫片刻,道:“我就是问问他跪多久了。”
云康脸『色』微阴:“问完你当如何。”
雪郁吞吐道:“问完能睡个好觉。”
空气有片刻的凝滞,雪都似乎停了半秒,云康审视地看了他会,拂袖道:“朕之前说以儆效尤,儆的不止是内侍卫,你要是次还去,就陪他起,样也不用问了。”
雪郁算你狠三个字咽回去,垂着细密的睫『毛』:“不会去了,我还是更喜欢同族的。”
云康顿了两秒,在雪郁茫然的视线侧过眸,看向岑归暄:“朕罚你,可有怨言?”
小雪微微,男人身龙袍,架起的高身躯如远山般巍然,眉深近墨,目光总含着股血腥气。
岑归暄跪僵了,迟钝了许久才回答:“臣不敢。”
云康低嗯声,像对待不争的爱臣,打巴掌给颗甜枣:“朕晚些让人给你府里送几箱『药』膏,不为例,回去吧。”
“……谢陛。”
岑归暄站起的时候有些缓慢,但也不算吃力,他朝云康俯首行礼,没看雪郁,拖着身疮痍慢慢回府。
是尝到了羞辱,敛着的眸光有些寒意,只有雪郁看到了。
今天跪对他说是无妄之灾,云康罚得何其随意,最后也只用了几箱『药』膏打发他的遍体伤痕。
云康对岑归暄的态度有些太诡异了。
就像他说的,辛有几百上千个臣,哪个能确保自己没去花天酒地过,可也没有哪个像岑归暄样,被打三百板,跪雪地里好几时辰,最后只得到几箱『药』膏的。
云康在打压岑归暄。
为什么?
雪郁没结果,天太冷了,他难以忍受地瘪了瘪嘴,很有分寸地揪了云康的袖口:“你等会还有事要做吗?”
拉住他袖的指尖粉嫩纤长,白日曽颤巍巍地往拉自己衣摆,不让他碰,哭得那么惨,现在都忘了,云康没说有也没说没有,低声问:“怎么?”
雪郁像落水的兔样又咳嗽了两声,哪哪儿都红着,跟他说:“如果没事的话,能不能送我回殿里。”
云康目光在他眼尾凝的桃粉处停了停,挪,不答反问道:“你在鲛人族的年岁算成人没有?”
雪郁:“算,已经成年了。”
云康不假辞『色』道:“七皇过了今年的冬,恰好满五岁生辰,他『性』动若脱兔,平日去放风筝,经常与侍卫走丢,但他都能自己走回去。”
言外之意是,雪郁怎么还不如五岁孩童,都么了还让人送。
雪郁抿唇:“我认路,但是我和你多待会。”
云康呼吸悄无声息沉了沉,低声问道:“……为何?”
雪郁很诚实:“你身上暖和。”
男人呼吸回沉了不止点,隐约带着几分危险,完全不像初次见面那样纯良干净,每说个字,都好像要吃雪郁块肉:“你拿朕当移动暖炉?”
雪郁又咳了两声,如绸的肤肉上浮红,仿佛被男人捏着干了什么似的,他过脸咳完,再转过看见云康的脸『色』忽然又没那么可怕了。
他不明以地眨了眼:“你也可以当我是移动冷炉,互相的。”
云康侧身挡在风向处,捏了捏眉心,没理他不着调的话,声音微哑地口:“……朕要去趟内务府,你跟便跟。”
内务府和收拾的那处寝殿顺路。
是在给他递台阶。
雪郁拾级而,云康跟肥美的鲜肉般,往哪处走,他就在旁边缀着。
路上无话,雪郁心不在焉走着,脑袋里在听系统汇报:【刚刚检测到主角攻仇恨值飙了四十个点,再两次就满了。】
雪郁了:“他回去之后是不是要准备蓄养私兵了?”
系统:【嗯,以他现在的权利,会先从反辛的党羽始入手,主角受多年没作为,朝有恻隐之心的早就抱在起,有主角受加入是如虎添翼。】
他们会点点蚕食辛的根基。
雪郁喜悦道:“那次还挺顺利的。”
系统泼冷水:【未必,主角受是不是要去内务府?你问他要上几块软膏,备着用。】
雪郁还以为他在认真提建议,眨了眨眼,问道:“为什么要软膏?”
系统声音平静无波:【没什么,就是感觉你面快要受难了。】
雪郁:“?”
转眼到了干净如洗的寝殿前,两驻漆红,他怒气冲冲踏门槛,质问系统:“你什么意思,你还是觉得我会翻车?”
系统:【不敢。】
雪郁为了给自己挽颜面,据理力争道:“岑归暄被打成那样,走路都费劲,换我我都等不了半个月,明天就造反。而且云康也对他很差,都不用我动手,他再打压几天,辛国马上就要改姓。”
“……系统,你怎么不说话了?”
系统突然销声匿迹,四升起诡异的沉默。
雪郁蹙了蹙眉尖,几秒过去,小脸倏地白了白,慢半拍地起什么,他转过身,按惴惴跳动的心脏,打两扇门。
门口被他照脸关门的男人脸『色』不明,他个头很高,几乎要顶到门顶,肩膀宽阔如山,给人十足的安全感,但某些时候,种安全感也能给人带恐惧。
雪郁望了眼云康能单手他甩飞的手,艰难忍住关门的念头,白生生的脸蛋仰到能对上男人视线的地方,吞咽两,讨好地小声说:“……陛,早些歇息。”
陛二字仿佛会烫嘴,除了阴阳怪气叫的那次,其他时候都不肯叫。
现在肯了。
小心翼翼的、眼睛亮亮的,还有些畏怯。
云康凝视他许久,溢声低嗤。
在挑太监手筋那会也是样的。
雪郁抖,起太监的惨样,吓得又关上了门,他手扶着锁,见门外头的身影僵在原地,细细琢磨还能看几分不敢相信,内心涌上了几分苍凉。
心,他可能无缘狗肚了。
概会先云康肚。
……
门外的皇帝站了会便没在停留,天『色』不早,雪郁卸去衣裳,乌发堆到枕边熟睡起。
寅时三刻。
雪郁原本还做着噩梦,被双脚泛起的痒意叫醒,他半清醒半『迷』糊地揽过宫女裁的冬衫,在变回鱼尾前,回到了池里。
池水如镜,时不时翻起细微的涟漪,雪郁入水后又睡着了,没看见水面上自己有些过于异常的脸『色』,两颊、眼尾媚意滚滚,晕染着仿佛花蕊吐『露』的粉意。
五更,天蒙蒙亮。
云康照例上早朝,他昏庸也昏得不同寻常,人是了,但不处理事。
任臣在面舌枪唇剑,他点反应也不给,偶尔听到某些谏言时,他眼皮会抬,让人恍惚觉得他是能听懂的,不过就是不理政。
久而久之,众人已经习惯上谏完,云康敷衍的“再说”。
会不知由谁率先提起陈县令卷了赃物潜逃的事,殿堂内分为两派,各执词,肱骨之臣表愤慨,反辛的党羽趁『乱』搅浑水。
云康听得厌烦,冕旒的双目缓缓扫过众面孔:“吵得朕头痛,失仪官员找到斩了就是。”
那声音带着蟒蛇般咝咝的凉意,不可交的场面顿时肃静。
男人耳根总算清净了些,他轻叩着御桌,示意各部门奏事。
武将抢先禀报了边关急况。
还是那些陈年老刺,辛位于原,疆域往北的地方是卓厥,游牧民族,有无数善战、会武的骁骑,早早盯上了辛的沃土,年到头小动作不断。
“卓厥屡次三番违背和辛签的条约,俘走边境附近游民,烧杀抢掠,不听劝阻,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们也是时该给他们些警告,否则等卓厥羽翼丰满,便是我们辛的不幸。”
“为了民,为了辛,臣恳请陛兵占领卓厥,臣必将赴汤蹈火、在不辞!”
云康眉眼间凝起阴云,平淡道:“嗯,朕知道了。”
说再多,也只是知道了、听到了、到时再议。
那武将欲要再争取,见同伴在旁给他使眼『色』,咬牙挣扎片刻,泄了气。
早就知道云康的本『性』。
为何还要寄托希望在他身上呢?
真是愚昧蠢钝、无可救『药』。
早朝还有盏茶时间就要了,众臣说起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云康伸手松了松过紧的衣襟,再抬起眼皮时,忽地怔了。
门外不知何时探了个脑袋,扒着门框,五根纤白的手指有些发颤,那张小脸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红晕,殷红唇肉轻张,仿佛引着人去吮吸、疼爱。
……雪郁?
也不知怎么了,分明没有人凶他,那身皮肉都泛起了粉。
不像是为风寒的缘故。
云康拧了眉,正欲站起,起现在还在早朝时间。
雪郁似乎也知道他在忙,没敢声张,忍着不适慢慢等,不过会时不时探脑袋,看看说完了没有。
“陛?陛您在听吗?”
云康回过神,扫了堂眼,让他们继续。
待探讨声重新响起,他又望向门口,那个脑袋恰好也探了,回红得更可怜了,眼睛雾雾的,都快站不稳,需要全身重量倚在门边才行。
喉咙轻滚了,男人收回目光。
宣布早朝结束之时,云康叫住了周尚书,此人学富五车,膝曾连三元,全家都爱研读奇闻异事,在政事上多半持立态度。
周尚书行了君臣之礼,毕恭毕敬道:“陛有何事?”
云康望了眼在门口等到快软化的雪郁,直入主题地问:“你对鲛人可有了解?”
周尚书愣,似乎没到会问个,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转而他到前阵从山洞里抓回的那个鲛人,福至心灵:“臣不算知根知底,但从吾儿那里听过许多关于鲛人的传闻,陛可是知道些?”
云康嗯了声:“你知道的都说给朕听。”
周尚书抚须思量片刻,娓娓说道:“鲛人族生『性』多疑、排外,他们几乎仇视除了本族的任何物种,绝不会和外族和平相处,除此之外,他们天生娇贵,对水质要求极高,坏的水质会损害他们的健康。”
“鲛人族爱食肉,经常捕海里的鱼吃,有时候也会为了改变口味,上岸抓些鲜食,说见过鲛人的,估计就是碰上寻食的了。”
“为什么鲛人现得少,很原是由于他们会幻化腿,混在人堆里真假难辨,只有未成年、或刚成年不久的年轻鲛人,才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形态。”
“除去些常听的'泣泪成珠'的传闻,臣还听过则不知真伪的,据说鲛人族在十月份前后欲会非常亢,他们族内男女比例不均衡,通常是身份较高的首先获得配偶权……”
云康眼皮跳了,打断道:“你前两句说了什么?”
周尚书说到兴头上突然被打断,了好会才起:“鲛人族在十月份前后欲会非常亢。”
换个说法就是。
十月是鲛人族的发期。
……
雪郁在瘫软前被男人及时捞起,抱到了最近的御书房里。
他脑昏昏的,仿佛被人抽了魂二魄,搭在男人臂膀上的手被热浪折磨软了,『摸』上去像是细滑的、入口即化的豆腐。
云康抱紧怀里软得什么都干不了、只会哆哆嗦嗦的雪郁,门关上,坐到椅边,给他斟上茶水,低声道:“先喝口水。”
雪郁不肯喝,偏头去躲:“不喝。”
茶水被放回桌边,云康轻拧眉,尽量克制地问:“……你之前,有过种症状吗?”
雪郁眸光有些涣散,过了会才理解他的意思,含含糊糊说:“没有。好热,怎么碰到你老有倒霉事,你,你还是离我远点。”
始蛮不讲理地怨人了。
他扒拉住男人的外衣,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去,还没站起,膝盖软,倒回了宽阔滚烫的胸膛前。
云康顺势搂住他,微糙的掌牢牢扣住他的背,喉头压着滚了滚,忘掉了自称,嗓音哑着口:“我帮你。”
雪郁有些听不懂:“怎么帮?”
漂亮惹眼的张脸尽是可怜的茫然,云康隐忍滑动喉结,钳住他的肩膀,垂眸寻到那两瓣泛着水泽的唇瓣吻了上。
雪郁面『色』通红,细哼着,身当即叫他弄软了半边。
压着唇缝吮了吮,云康分,沙哑地问:“好些没有?”
雪郁眨着眼,呆呆的,好像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了。
唇肉被吻得胀起,张小小的条缝,看上去像被含了、『舔』了无数次,红得都要肿烂了般,可事实上,云康只碰了两三。
……么娇。
若是被男人关起亲上天,可能到最后连嘴巴都肿得合不上。
被塞什么都阻止不了。
雪郁的手被抓了起,上半身躬起,更方便了男人啄吻,男人似乎格外喜欢挤他的唇缝,那颗小巧的唇珠含软『舔』烂。
巴被磨红,雪郁刚始没反应过,乖乖地张嘴任由男人摆弄。
直到嘴巴被吻得麻痛,他明白了现在的处境,绵软成滩泥,趴在云康身上张皇地呜咽。
周尚书说鲛人娇贵,番话不假,只亲了几就又哭又闹腾的。
云康从他微陷的唇里撤,呼吸滚烫紊『乱』,盯着雪郁那张晕粉的脸,嗓音如砂纸般哑:“还不舒服?”
好似也不听雪郁怎么回答。
他再次吻上了那两瓣发软的唇肉。
那张唇被亲得过分肿了,吮弄雪郁身就抖得厉害,他用葱白指尖揪着云康的头发,被动地承受着吃吮,唇瓣积了湿漉漉的水,男人被滑,他就借此机会喊疼。
云康只会用成不变的话驳他:“我在帮你。”
滚烫的唇从他脖颈滑到侧脸,再到已经完全浸上男人气味的唇肉上,雪郁终于始害怕起,张被吸吮无数次、被疼爱无数次的唇瓣:“……不行,样不行。”
可惜他永远都不会知道。
用那张经了人事的清纯脸蛋求饶,只会更容易被搞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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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8)清逸出尘……
云康身上朝服是由藩属国进贡布料做成, 绝无仅有,此刻那条腰带被抓『乱』了,垂下长长一条,松松垮垮挂在雪郁一颤、一颤脚踝上。
雪郁视线『迷』蒙, 他看到了男人覆着汗珠喉结, 轻颤、滚动, 咽下了从他这里攫取过去水。
脸上升起不可忽视躁意,他想合住唇缝, 但云康下一秒就有法子让他自愿张开, 不想破皮遭罪,他只乖乖把嘴巴张到可以让人进去程度。
……他开始只是想问云康御医在哪里而已。
为什么现在他在接吻?
雪郁红着脸,身上沁出汗。
洗澡时才小心擦碰唇肉被毫不怜惜含住,云康亲得很得体,没有弄脏两人衣服, 但他却觉得哪里都黏答答, 后背上撑着他手一直没动过,他也觉得在四下游。
这具身体敏感极了。
雪郁不是没被亲过,但就是没办法习惯, 或许和侧身坐在男人大腿上姿势也有关。
“你在想什么?”云康呼吸急热,被雪郁神咬了下, 稍稍侧开,捏着他白生生后脖颈问道。
男人身上有很淡龙涎香, 细细密密往雪郁鼻子里钻,雪郁两颊覆着红, 把抵在他肩膀上手收回来,有些做贼心虚小声道:“没想什么。”
他怎么好意思说他在想云康和之前亲过他,哪吻技更烂。
结果是不出低。
他们都对雪郁很凶, 他说不行是要『舔』他唇边黏糊糊水渍,较真问他舒不舒服,恶劣捏住他下巴让他张开嘴巴给他们看里面。
……雪郁不懂有什么好看。
他后仰下巴,看了眼云康被他扯『乱』衣襟和搭在他脚上朝带,身上爆发出一股羞躁,过去几次不算多但记忆犹深经验告诉他,他现在应该跑了。
闪躲垂下眼睛,他把脚上那条带子捡起来,小心举在云康面前,用软调和他商量:“觉得好了,可不可以不亲了?”
起先是他寻求帮助没错,但后来他喊了好几次停,云康都当没听到。
男人是薄情锋利长相,不作表情时尤显可怕,他慢慢看向雪郁,眸目中似乎含着股血腥气。
举起那只手白得像『奶』酒一样,可是被他亲怕了,谨小慎微和他离着一点距离,缠过腰带子在那十根手指上起起伏伏,卷上了些许香气。
“这么容易就好?”
雪郁小声说:“不容易。”
他感觉里面都胀痛了。
云康闭了下眼,从他手里拿过腰带,低哑开口:“……你先起来。”
雪郁望向这半柱香以来一直稳稳托着他那双长腿,两颊边慢慢沁出红,纯是臊,他垂着睫『毛』,声音微不可闻:“也想起,但是没有力气了。”
……
初步发情期勉强因为亲吻缓解了些。
云康用水净了手,又拿了汤婆子给雪郁抱着。
现在是辰时,御膳房已经备好了早膳,门口太监一听到云康声音,便端着盘子了进来。
见到御桌边披着大氅裹得像『毛』茸茸小动物似雪郁时,常公公险些把盘子摔了,他稳了稳心脉,躬身道:“奴才不知道小公子也在,只准备了一份早膳。”
云康执起本书,眼也不抬:“无妨,朕不饿,你端给他吃吧。”
陛下声音不知为何有些哑,向来偏淡唇『色』也难得红润起来,常公公起了疑『惑』,但按下了仔细去看好奇心,他们这些下人,有时候一眼神都招来横祸。
他把早膳端到雪郁跟前。
那标致漂亮小鲛人闻到了菜香味,慢吞吞抬起了脑袋,小脸泛起『潮』红未褪,显眼得厉害,把常公公惊了一跳:“小公子脸怎么如此红,可是炭火烧太旺了?”
云康翻书手一顿。
雪郁脸红耳热,连忙道:“应该吧,谢谢常公公。”
他埋头吃起早膳,余光看见常公公去捣腾炭火盆了,云康巍然不动立在架子前,仿佛完全没被影响到,脸也不红表情也没变。
雪郁扒拉了几口饭,愤愤想。
做皇帝都这么装吗?
吃饭时候嘴巴有点痛,吞咽也很困难,雪郁没吃几口就被各种艰难险阻搞得搁下了筷子,他抱着汤婆子,刚要说什么,常公公声音忽而响起。
“陛下,周尚书求见。”
一具稍显肥硕身子,在微尖嗓音落下刹那进了御书房,正是那在朝上被云康叫住周尚书。
周尚书火急火燎闯进来,那两撇胡须在动飞扬起落,显出几滑稽之态。
他过于臃肿了,跑这几步累得他气喘如牛,可又想到什么兴奋之事,云康刚扭过头,他便迫不及待道:“陛下,才想起一件关于鲛人族事,您一定感兴趣……陛下,你嘴怎如此红?!”
熟悉句式,熟悉问话。
前不久,常公公就是这样问雪郁。
真不怪他们大惊小怪,云康平日里唇『色』有多淡就有多淡,从没像今天这样红过。
云康捧着书手背浮出几线隐忍青筋,他转过眼,见雪郁羞愧满面翻开本书假装看起来,眉头挑了下,道:“这几日吃了许多补气血食品,应该是起效了。”
周尚书心思简单,闻言也没多想:“这样啊,那食品确实补气血,陛下看起来比之前有气『色』多了。”
“食品”本人指尖抖了抖,像是听了什么臊耳话一样,几乎要把脸埋进书里。
即把存在感降到低,周尚书是注意到那软小发颤一只,他吹了下胡子,好奇道:“陛下,这便是您在山洞里找到那鲛人?”
云康用长指抵住雪郁额头,让他离书远了点,才偏头嗯了声。
周尚书量了下雪郁小脸,眼睛顿时瞪如铜铃大:“陛下也给这鲛人吃了补气血食品?真是大补之物,比陛下红。”
不是要说鲛人族事吗,干什么一直提补气血啊……
雪郁书都要拿不稳了,抿了抿泛肿唇肉,眼尾又扫出一抹红。
他把一只手伸到桌子下面,求救般拽了下云康衣袖,云康无言片刻,忽视了周尚书问题:“……你找朕要说什么?”
周尚书一拍脑袋,总算把视线从雪郁身上移开,道:“臣瞧陛下对鲛人事很上心,回去路上一直想有没有遗漏没讲,真让臣想起一事。”
云康探手,把雪郁拿倒书翻过来,随口应道:“什么?”
“吾儿前些天去了趟岚水山,托人给家里捎了封信,信中说他碰到了鲛人,那鲛人想来京城转一转,吾儿正好也要回来,便同他结伴了。陛下要是想见,过几日可以带上小鲛人一起来臣府里,说不准说媒。”
常公公一听,哎哟一声:“周尚书都不知那鲛人是真是假、是男是女、是否有伴侣,如何说媒?可别闹了笑话。”
周尚书笑道:“鲛人是真,其他便不知了,说不成媒,交朋友也行。小鲛人来这也有些时日了,有伴解解乏,陛下您说呢?”
云康眯起眼,摩挲了下青润玉扳指,缓声道:“不见,鲛人有一便可。”
尚且算祥和气氛被男人意义不明神情破,周尚书悻悻『摸』了『摸』胡须:“既然如此,臣就不多说了,陛下要改变了主意,随时找臣。”
周尚书拱手正欲后退,那书跟长脸上似小鲛人忽然看过来,黑瞳清润如剪水,声音很软,像南调子:“他们回到京城可以告诉吗?”
没周尚书作何回应,云康手臂浮现青脉,他垂下眼,不容置疑道:“不许见。”
雪郁轻蹙眉心:“为什么?见谁你都要管吗?”
似乎是有点不满,微胀嘴唇轻抿,仰起脸时候,下巴上被他捏出指痕格外明显,那是他为了不让人『乱』动留下,男人目光停驻了,没回,掀起眼皮看周尚书:“退下吧。”
周尚书雪郁对视了一眼,碍于威迫,是拱手道:“是。”
常公公也跟着周尚书一起退下了。
雪郁一张脸粉白相,粉像桃花瓣,白像羊脂玉,他望着大大男人,没放弃问:“为什么不让见?你把捋来,连见谁自由也要限制?”
云康把桌上散落书放回原位,薄唇残留着殷红,只说:“大辛养不起两条鲛人。”
……什么意思啊,这是嫌养他贵?
雪郁忿忿不平,他看了眼那桌早膳,觉得自己也没吃多少,他是很省钱,除了那次去花楼,他都没花过银子。
抱紧汤婆子,雪郁虽然有些不服气,但也没多想见其他鲛人,和他任务无关,他站起来朝云康道:“回去歇着了。”
云康轻碾扳指,不轻不“嗯”了声。
从御书房离开,雪郁身上是有种挥之不散黏糊感,他想赶紧回殿里洗一洗。
于是不由自主加快脚步。
进小道,两抱着箱子丫鬟迎面而来,她们显然认得雪郁,当即停下来,对他屈膝行了一礼。
雪郁眨了眨眼,看见她们手中箱子,不确定问:“请问你们这是要送去岑侍卫那里吗?”
两丫鬟相视一看,用娇脆如黄莺声音答道:“是,都是从内务府拿来『药』膏,治外伤。”
得到肯定回复,雪郁伸出盈着粉手,接过那两小箱子:“正好要去见他,给吧。”
一天了,他去看看岑归暄现在状态怎么样。
凭借模糊记忆,雪郁到岑归暄住处前,敲了两下门。
没人开。
岑归暄不在吗?
雪郁疑『惑』推了下门,发现推开,他忍不住腹诽道,岑归暄这防盗意识,迟早有一天家底被掏空。
他进去,刚想把箱子放到上,余光忽然瞟见一抹僵硬身姿。
屏风后男人似乎刚洗浴完,上半身未着衣褛,水珠顺着肌理四滑,一头散『乱』墨发遮在宽阔肩膀两边,清逸出尘,宛如矗立寒冬竹。
身材是好,只不过腹上有太多伤痕了。
空气安静了两秒,雪郁眨巴了下眼,问道:“你刚刚在洗澡?”
嗓音轻轻软软,好似没因为这而尴尬。
但岑归暄脖颈几乎一瞬爆红。
他望着雪郁那张白滑小脸看了许久,明白发生了什么,肩背上肌肉紧绷在一起,水珠滑过上面结痂疤,他滚了下喉头,低着声音细听有些发颤:“……你怎么,随便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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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9)未雨绸缪
第54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10)天生适合……
云康低下眼皮, 直直地盯来,那目光很凉,让雪郁一瞬间以为自己死。
很『毛』骨悚然的直觉。
但他其也没多害怕,他喝了酒, 此刻的脑容量容不得他想太多, 甚至前两秒自己说了什么都记不清了。
雪郁手脚发软, 两颊顶着酡红,坐不住似的想往一边倒, 幸好被一只手稳住, 男人的声音从脑袋上方溢下来,很冷:“相?你刚成年不久,已经成婚了?”
雪郁被云康按住后颈,半张脸都窝在了他的胸膛上,小声细气地回:“嗯, 我们族里的人都很早熟。”
了一分钟, 又或许只了几秒,云康终于了反应,他在雪郁脖上的白软处磨了一下, 听不出绪道:“看不出来。”
不像熟了。
连接个吻都不喘气,脸皱得可怜兮兮的, 一旦被亲久了连脑都转不来,点点下巴让他不许吐水, 他真的乖乖吞下去。
哪里像他自己说的那么老道?
雪郁点困,转头把说了什么抛到脑后, 他跌跌撞撞站起来想去找床睡,还没找到忽然想起什么,重新坐回来, 抬着一双如漾动春水的眼睛,很礼貌道:“我走不动路了,在你这睡一可以吗?”
“不可以。”
在雪郁印象里,云康多时候都是求必应的,哪成想拒绝得这么干脆,他茫然了一儿,才眨了下眼:“那我回去睡……”
他扶着桌沿,刚想动,男人突然把他拽了回去,力气很,搞得雪郁差点撞倒在他身上。
身体翻江倒海的,让雪郁点点恼火,只他还没问,一只手捏住了他。
云康的手很长,一些磨出来的茧,轻轻捏着雪郁靠近下巴的两边,把肉的地方都挤了出来,雪郁的嘴巴被他弄得被迫分开,鲜润嫣红的唇珠明显地『露』出,下一秒,他在上面咬了一。
很力。
唇肉一下湿了。
雪郁肩膀细颤,他软倒在了男人身上,只『露』出张嘴巴呼吸,缓了好一儿,才低着声,纳闷地质问:“你干什么?”
男人不说话,怕他摔倒,放在后颈的手下滑,改成揽住了他的腰,腰很软,软到让人怀疑不撞两下散架。
这样的身真的能总行房?
云康把里的米酒味咽下去,又在雪郁肿起的红润上咬了下,声音沙哑道:“你的相这样对你吗?”
嘴巴被这样欺负,雪郁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可偏偏又在很认真地索:“嗯?他、他……”
他了半天,还是没后文,一个虚拟的人物让他怎么回答?
怀里的人支支吾吾,像是提及了他私密的,不想和别人说。
云康喉头往下一沉,伸手掌住雪郁的后脑勺,托起他的下巴又吻了上去。
他一如既往的耐心,压住那两瓣娇艳的唇肉,含住一点点吸弄,直到雪郁被他吸麻了张开嘴呼吸,他趁机进来,缠住湿软的舌头吃吮,末了还要问:“不这样?”
雪郁脑袋都糊涂了,本能地看向旁边,想向谁求助。
但房里没旁人,只一个压着他吸水、还要不停提他相的坏蛋。
雪郁不敢去揪云康,怕引起多的注,他偷偷『摸』『摸』往后挪,在想站起来逃跑的那一秒,被男人一把摁坐下,或许是想罚他不好好听话,这次的吻比前两次都要激烈。
又咬了一下,男人刨根问底:“不?”
“不,”雪郁不懂云康是想攀比,还是别的心,但他是真的不想再亲了,他小脸涨红,为了不让自己的嘴巴真的被搞烂掉,手指抖着,闷声快速说:“真的不,不要再问了……”
本来没什么相。
云康顿住,目光停在那张惹眼漂亮的脸上,许久,意味不明道:“你真的很撒谎。”
“你相是这样生气的?明明亲,也行房,但在外人面前不承认……”
雪郁翘起眼睛:“……我没。”
见男人看来,他又怂了,如果后悔『药』,他一定不再扯那个谎,因为那个谎,他被迫要听这些怪异的话,在逃不掉的况下,还要继续圆谎:“真的没亲,也不像你这样。”
云康沉默。
雪郁以为他让走向奇怪的话题走向拐回轨,证明,他想多了,男人学着他的腔调,一字不缺地重复:“他总爱房,我不喜欢?”
“是,是行……”从别人中听到自己的话,让雪郁连视男人的简单动作都做不到,脸上泛起和唇周一样桃瓣般的粉,嘴唇抖着说,“但这和没亲不冲突。”
云康不知信没信,盯着他青涩的脸蛋,语调平静的,把他的话意翻译了一遍:“行很多次房,但一次都没亲?”
雪郁失语,暗自祈祷不要再听到房两字,他脸被说得白了又红,语速飞快,细弱声音中能听出硬装出来的理直气壮:“不可以吗?不是所人都喜欢亲。”
“可以。”男人看了眼他紧并的腿,刚松了下,又突兀问道,“其他地方也没亲?”
雪郁抿唇,睫『毛』一上一下地扇,小声说:“为什么要一直问亲……”
像被为难到了似的,他不想听这些话题,又不得不维持表面客气,只能忍着,好脾气地暗示不要再说这个了。
只是他忘了,云康拿手的是忽视,他想听懂的时候适可止,不想的时候,说再直白也当没听到。
男人故技重施,捏着小秀气的脸,攫开那条唇缝,把湿湿热热的香气堵住,在里面搅了搅才分离,问:“没?”
“没……”被力吻的唇瓣很疼,雪郁终于明白乖乖回答才能少受罪,他抿了下嘴巴,挤出闷闷的一点细声,“没亲其他地方。”
云康眸光沉了沉,他倒也没多急『色』,也没必要一次次去难为一个鲛人,放在几天前,他都不想到自己因为两个字,在这里问雪郁:“只和我亲?”
雪郁面不改『色』:“……嗯。”
系统:“?”
“那是什么感觉?”云康难以形容现在的心,他原本想在问完上个问题后放雪郁,只当他看到雪郁那张漂亮得出奇的脸蛋时,脑袋空了瞬,“我亲你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哪怕已经被问了很多个离谱问题,雪郁听到这话时,还是懵了下:“什么?”
云康看了眼他下面的嘴唇肉,不知怎么,语气里含了点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迫切:“你每次和我亲的时候,都怎么想的。”
雪郁愣了两秒,眼睛像含了包水,被眼尾的红簇拥着,异常漂亮,他犹豫着小声说:“没怎么想……”
毕竟第一次云康是在帮他。
“是时候你点不克制,弄得太深,很疼……”见男人不满意回答,雪郁看向自己的衣角,含糊着加了点真想法,因为怕,程度词都没太分。
云康长眉拧起,他的表一向让人难以捉『摸』,让雪郁分不清这样说他是通了还是没,最好是了,他不懂云康问这些要干什么,他是真的很困。
男人按了按他的唇肉,问道:“疼?”
雪郁把快要脱的话收回来,想了想,最终违心地回:“也还好,不是太疼。”
他是怕云康听到真话不高兴,所以故意这样说,但好像这样说也不行,男人看了他一儿,摁住他的后脑,在那颗湿湿润润的唇珠上吮了起来,雪郁来不及发出的声音全被他抵回嘴巴里。
他们之间不方寸,嘴磨着嘴、鼻尖对着鼻尖,雪郁想说话都不行,很快失力软了下去,他嘴巴被反复碾磨,分开合拢不受掌控,最多能做的,是细细地哼,以此盖住嘴巴里的咕叽水声。
这场像是想要雪郁改观的接吻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外面响起敲门声才停止。
雪郁比男人快半拍反应来。
白得乍眼的一张脸骤然爆红。
在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他在想自己是该提醒云康,还是赶紧躲到桌下面去。
他睁眼了眼睛,在想起外面的人进不来之后,才松了一气,但他的心脏依旧咚咚咚跳,没半点好转。
门又被敲了两下。
雪郁不知道自己是单纯被吓清醒的,还是被云康不停吮他嘴巴痛清醒的,总之他现在脑很清醒,非常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他脸颊很热,仿佛外面人要进来捉『奸』一样,颤巍巍从云康中解救出自己湿到流水的嘴巴,瞪了他一眼。
云康眸里黑的不见一点光,没再去捉住他,轻瞥了眼窗外,哑声问:“人敲门?”
雪郁点头,点完见男人要起身去开门,睫『毛』一抖,马上黏着『潮』气的手抓他衣袖,眼睛左看右看特别紧张:“你要让人进来吗?你现在的样不适合,要不改天再……”
怕被听见,雪郁声音放得格外轻,声线微颤,是个人都能听出他的羞耻,但他不能不说。
不管被哪个臣看到,他都不能见人了。
云康闻言,果真在原地停留了一,他的嘴没好到哪去,被扑腾『乱』抓的小猫泄愤地咬了咬,也肿了点,这幅样确些丢了皇上的脸。
但他没停多久,他抬起袖,想去碰雪郁的手,不还没碰到,雪郁条件反『射』撒开了,这不怪他,一旦和云康碰上他受罪,不管是什么位。
男人貌似不在意,只垂下眼,面不改『色』地说:“不是你的相,怕什么?”
雪郁:“……?”
这是重点吗?他这『乱』七八糟的样,是谁进来他都怕的。
且虽然是撒谎,但他都说了相,为什么还要亲他?
云康道德水准也太低了吧?
雪郁晕乎乎地扯了下衣服,他刚刚一直靠着男人,现在忽然变成一个人,身头重脚轻的,嘴巴被吻透了,红红的,看上去像是被含一下都烂掉,偏偏他被吻了这么久,唇肉只肿胀了一圈。
像是天生适合被男人吻的。
雪郁顾不得脸上指痕多得多吓人,见云康快要把门打开了,行动快于意识地躲到了云康的床上,把被一扯闷头盖住。
在外面的人进来前,床上鼓起了一小团,因为长得小,团成的面积也小,不仔细去看其存在感不高。
云康走到御桌边坐下,若无其往那边扫了一下,唇角轻轻勾了勾。
岑归暄好看到了:“……陛下?”
那团小包听到说话的人是谁,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云康收回目光,把桌上的残羹往旁边推,腾出一个能放得下卷轴的空间,开道:“说吧,七皇又要干什么?”
岑归暄站在御桌前,如禀报:“臣与他约好了今日要练武,他同意了,临到头却说生了病不能赴约,据臣所知,他今天在殿里玩了整整一上午,并无生病迹象。”
“这月以来,他装了三次病,难得赴约,也偷『奸』耍滑,臣无法,只能找陛下。”
每位皇到年龄便要开始学武,岑归暄则是那个担任七皇骑『射』教导的老师。
云康轻啧一声,像是没少听来告状的,眉头攒起道:“三次?你一月只教五次,他便已经逃了三次?”
岑归暄神不变:“是,臣劝小殿下几次,不管。”
说话间,他抬起了眼。
云康挪开视线的速度很快,寻常人可能留意不到,但他不一样,他习惯注每一个人的神态,从进门后他看到云康两三秒的视线停留。
在那张床榻上。
云康还在想如何惩戒成不足的小皇,没看这边,岑归暄轻抿唇,静静地望向了那张床。
能容纳两人的床榻上,放着一张丝绸被褥,被褥团成一团,静止不动,但在他的眼中,却能看出很细微的起伏弧度。
里面人。
很快,这点被证了。
那床被里包着的人可能闷久了不舒服,又以为没人注意到他,悄悄地把被掀开了一条缝,一分钟不到的功夫,又重新合上。
岑归暄眼力上佳,奈何被开的缝太小,什么都没看到。
只看到很娇的一段手腕。
白白细细的,可能不一只手都能握来,在靠近腕骨的软肉上几个湿红湿红的圆点,把岑归暄看得眼皮都跳了一下,他自小没看什么秘戏图,感经历是一张白纸。
但他能猜到那些痕迹是人为的。
是人抓住他的手,吮咬了很多回。
在他进来前,寝殿里只皇上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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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11)报应来了……
脑袋有个念头呼欲出, 但他不能问。
他是臣,云康是君,问了就是不敬。
岑归暄强迫自移开目光,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到前的皇帝身上, 可失败了, 他脑中乎不受控地在, 雪郁和云康到底干了什么?
一只手都了这样,其他地方呢?会不会更糟糕?
他心浮气躁地了种可能, 在到雪郁有可能是主动的, 嘴唇向下抿了抿。
云康已经到了怎么治皇子的法子,皮撩起,看向前方颔着首沉默不语的岑归暄,下令道:“你去和他说,这个月末朕会去检查他练得怎么样, 如若不堪入目, 从下个月开始,朕亲自教。”
皇子无法无天,怕的就是他这个哥哥, 每次都把他的话当金科玉律。
岑归暄拱手,脸上却没半点卸下心头重石的喜『色』, 低声道:“是。”
云康嗯了声:“你出去叫外面的把这些东收拾了。”
他指的是桌上吃剩的午膳,岑归暄刚才就奇怪菜品和云康的口味差太远, 现在来,午膳根本不是为云康准备的。
岑归暄又抿了下唇, 唇『色』被抿得泛起白,他拱手后退,在离开殿前, 扫了那张床榻。
没被动口的午膳被奴才端了出去,还留下一碗有些发凉的『药』膳。
云康啧了声,大步走到床边,把叫起来喝『药』,他掀开被子,一个字音刚吐出,表情倏地顿了顿。
有些天生不胜酒力,说得就是雪郁这种,一点酒也不能沾,一沾就睡得很快。
被闷这样都能睡着。
睛紧闭着,睫『毛』长得过分,额边冒出了汗,头发被濡得紧贴在剔透的脸边,青涩的唇肉被他吻得熟透,肿胀着两瓣蹭过他的被褥,大股大股被闷出的香味散了出来。
云康看了会,无奈地帮雪郁把被子重新盖上,又把就着被褥往上抱了抱,舒舒服服躺到了枕头上。
分是他的地盘,他的桌子却要来别吃饭,床也要来别睡觉,他只有在不到的时候,才能一自的桌子。
云康沉默了秒,回到御桌旁边,翻开卷轴重新看起来。
雪郁睡得沉,到申时方才醒过来,一醒,他切实地感觉到两个身体位的变化,先是他的嘴巴很痛,再是他好像能慢慢控制自腿的形态了。
“醒了?”云康瞥过来,唇『色』已经淡了,他衣襟整理过,似乎是要出去,“『药』刚热过,喝了再回。”
雪郁困倦地点了点头,把被子拿开,下地穿了鞋,慢腾腾走过来端起『药』喝,云康过会还要去见个大臣,他喝完也没久待,回了自殿里。
……
京城外。
一队秘密出宫的马,出现在了岚水山附近的海域。
辛国虽摊上了个昏庸君主,国库却很丰裕,从不缩衣减食,连船只都的好的材料,任海面翻起多大的浪『潮』,船只都是稳稳的。
此刻船头,一个白发须须的老正扶着船边眺望远处,他面容苍老,周皮肤失去了弹,变得干瘪发皱,目光也变得很浑浊了,但在某些时候,又仿佛能看到锐利的锋芒。
好像老了,又好像没老到那种程度。
若是宫里随便来个,都能认出他是谁。
为辛国效劳多年的钦天监。
赵褚锡。
身后传来脚步声,是个年轻,他赵褚锡递过一些干粮,忍不住问:“师父,陛下前说了,辛国只要一个鲛便够,我为何还要来这里?”
赵褚锡接了干粮,摩挲了两下没吃,而是看了自的徒弟:“我来不是为了捕鲛。”
徒弟一头雾水道:“如果不是要找新的鲛,那更没有理由来了。”
他嘀咕了两声,没过要从赵褚锡那里听到什么答案,他从来看不懂自的师父,师父有什么法,也不会和他说。
但赵褚锡今天却破天荒和他多说了句:“我和你说过,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大辛,此行也不例外。陛下身边的鲛辛国存在隐患,我来便要看看这个隐患是否属实。”
徒弟瞪大睛,起了什么:“师父,陛下和您说的那个梦,就是隐患?”
那日赵褚锡在庭中歇息时,云康来了一次,和他促膝长谈,说自近来频繁做梦,梦中的鲛似有祸『乱』朝政心,在皇城待了日,便引起一场空前的浩『荡』。
由岑归暄引起的浩『荡』。
那梦很简短,是由个片段相接而的,透『露』出的消息不多,除了能看出鲛是祸害、岑归暄会造反外,其他一概不知。
赵褚锡掰了块糕点,和着清水咽下去,回道:“梦是其一。其二,季御医担忧那鲛是否会掺毒。”
徒弟皱眉,脱口道:“既那鲛如此多隐患,为什么陛下还执意要带回来,当初不去岚水山不就好了吗?”
干厚的皮缓慢掀起,赵褚锡抛过来一个情绪颇多的神,那神带着他言辞的警告、又带着一种说不清含义的提醒。
徒弟噤声的同时,恍起了那段讳莫如深的关系。
云康与先帝不和在皇城不是什么秘密了。
先帝熊熊野心,辛国大半个疆域是他在位时打下来的,和现在的卓厥一样,烧杀抢掠、以势欺,所过处民不聊生,这也是为什么大辛藩属国多的原因。
都是他上千上万个无辜百姓的头换来的。
终止战争,不得不屈从于他。
先帝死后谥号为厉,他是个野蛮,百姓野蛮,自的妃子亦,当初后宫受害深的便是云康的母妃,也是当时的皇后。
皇后出身名门,上下代皆是肱骨心腹,她子温柔,知书达理,是京城名动天下的美,后来因为外貌出众被先帝看上,十里红妆风风光光嫁进了王宫。
谁这一嫁,没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反而是噩梦的开端。
先帝爱极了她那张脸,第一晚翻牌子就选了她的寝殿,那时的她很高兴,和所有新出嫁的女子一样,羞涩而腼腆,保卫大辛的帝王有着与生俱来的憧憬。
那一晚她见到了有过面缘的帝王,也是那一晚,她的憧憬被打破。
她起太监来汇报皇上翻了她牌子时,脸上那番怜悯可惜的表情,起先不理解,这一天什么都白了。
白宫里有些嫔妃为何面黄肌瘦,为何有气无力。
源头全是因为前这个酷爱掐着她的脖子、边亲边虐待她的帝王。
有好次她以为自会命丧皇城,会再也见不到阿爹阿娘,可没有,每每在她只剩后一口气时,那把她掐得淤痕遍布的皇上就会大发慈悲放过她。
后温柔地擦着她的泪,恩威并施地警告她不许往外声张。
她倚靠的家族和家族攀交的世家都以文、商为重,没什么兵权,她若家里平安,只能把受的屈辱全嚼碎了咽回肚子里。
世道就是如此,长得美的女子能因为一张脸踏入囚笼,也能因为一张脸获得福分。
她的安分守让皇上她很满意,她的妃位也因此一路晋升,一大箱一大箱赏赐在众钦羡的目光中运进府邸,阿爹阿娘都以为她过得很好,久而久,她也麻痹自安于现状。
偶尔次回府,阿娘会尖地看到她胳膊上的一点青紫,问她怎么来的,她则笑着抚慰,是夜里熄了灯看不着路撞伤的。
阿娘被她屡次搪塞,虽心生疑虑,却也没往深处。
皇上近来挑起了许多战事,攻的都是些国,边疆不断传来捷报,宫里宴席接连举办,皇上每晚都喝得酩酊大醉,将士一走,他便摔东踢门,吃架势般进了她的寝殿。
喝醉的皇上更爱使蛮力,她好像流了血,又好像晕了过去,后又被鞭子生生抽醒。
她受了好晚的虐行,藏在衣服下的肉烂的烂、青的青,她每早照铜镜,都生出把白绫悬于房梁,一了百了的法,可他还有阿爹阿娘。
更可悲的是,她有孕了。
阿娘信佛,信因果,她不能让这可怜的孩子同她一起死。
孩子的到来,让皇上消停了她的暴行,可能有另一个妃子要开始受难,可她已经无暇悲悯他了,她全身心放在了肚子里的新生命上。
她体弱,听稳婆的话喝了许多安胎的汤,可接生的那一天,还是状况百出,杂『乱』的脚步、纷『乱』的声、还有她自的呼吸,后在鬼门关险险走了一趟,才把孩子生下来。
皇上替这孩子取名为云康。
沾了皇后位子的光,云康一生下来便得到了足够的重视,衣食是好的,嬷嬷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往后长了年岁,也不会缺教他国语、教他习武。
她身上的烂肉在坐月子期间好了个七七八八,除了些已经消不去的疤痕,还有肚子上略微松弛的肉,她还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美。
所以宫里妃子怀孕后等同于进了冷宫的事在她身上没有发生,皇上还是会来,等她身体稍微一好转,那只手又攀上了她的脖子,让她记起无数次午夜梦回的窒息感。
她还是装作若无其事,教自孩儿识字,孩儿做喜欢吃的糕点,还会带孩儿喜欢的拨浪鼓,皇子长得标致,每次一见她来就咯咯笑,化开的眉承了她的好坯子。
也是在云康面前,一直如行尸走肉的皇后才多了些笑容。
先帝在位的第十七年,云康十二岁,她这一年苍老了许多,那震惊世的相貌被一条条皱纹覆盖,皇上来得少了。
她借此喘了口气,着这样也好,这就是她一直要的。
那天晚上她久违地梦到自时候,阿娘在她买糖葫芦,旁边摆着个算命的摊,那先生看了她一,摇着头说她命途不顺,将来会郁郁而终。
阿娘把她拉走,骂那算命的信口雌黄、张嘴『乱』来。
她也觉得是那先生在吓唬他,可翌日醒来,她,那先生大抵说的是真的。
而使她变这样的,就是当今圣上,这半辈子都在杀的皇帝,先刀把她刺伤,又把矛头准了她的阿爹。
阿爹在朝中不战队不挑事,却因为无意与有反辛倾向的将军一同泛了两次舟,被陷害要谋反,名官员联合上奏,让皇上罢免阿爹的职位。
她感觉荒谬,心知阿爹绝不可能造反,于是匆匆赶去皇上那里劝说,却怎么也没到,自会因为老珠黄被赶出门外,再后来,她连先帝的面都见不到了。
紧接着,她的阿爹锒铛入狱,阿娘大病在床,她被关在皇宫不得外出。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着要见皇上,只是终日待在寝殿里发呆,吃口冷掉的饭菜又睡到第二天早上,循环反复。
一个月后,云康来了,高兴地要她展示新学的武术。
皇子长大了,再过年便要及冠,五官也都长开了,在个瞬息甚至能看到皇上的神韵,那锋利的眉、说话的腔调,任谁看了都要说虎父无犬子。
她不知怎么忽就尖叫起来,扔东、砸碗,大叫大嚷地把云康推了出去,说什么都不肯见云康。
云康茫地被领了回去,在路过一面湖时,他看到了自的脸,和皇上七八像的脸。
他知事早,一直知道母妃的处境,所以乎在一瞬间就白过来。
他和皇上长太像了。
娘不喜欢皇上,所以也不喜欢他。
可他是不一样的,他不会伤害自的母妃,云康惶恐又不安,跑着回了寝殿,在门口讨好地叫母妃,说等长大了带她去域玩,又说会她买一堆饰品。
他贴在窗边密切关注着里面的动静,一边心翼翼说着很多话,一直说到口干舌燥,得到母妃冷漠的一句“别再来了”。
同年,云康受到了殃及,在宫中地位一落千丈,在皇帝的漠视下,他的吃食遭到克扣,看不惯他的其他皇子讥讽他是落水狗,笑他母妃脸皱得像腊肠,怪不得父皇连见都不愿意见。
云康和他打了起来,他是故意的,故意引起纷争,故意让自挂彩,顶着满身污泥和血跑到母妃那里,让母妃心疼自,不心疼也好,说说话就可以。
或许是脸打肿了,模糊了他的面貌,母妃没再他闭门羹,拿出『药』膏来他抹伤口,可让他失望的是,母妃没和他说话,别再打了、疼不疼这种话一个字都没说。
母妃面容憔悴,走路轻飘飘的,连个『药』膏都仿佛拿不稳,云康见过将死,和母妃的状态大差不离。
他尚还年幼,看着这样的母妃,心脏砰砰跳,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只能一遍遍挑衅皇子,换取和母妃见面的机会。
他把个皇子打的鼻青脸肿,自身上也伤得不能看,花了这么大的代价,没等到母妃和自说话,先等来皇帝的责罚。
云康被罚在寝殿里闭门思过。
一罚就罚了半个月,期间皇帝没来看过他,甚至可能已经忘了他,云康也没过要服软。
两父子经此一事闹了个红脸,宫里的都猜测,往后两关系也就如此了。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一个阴天,皇后病危的消息毫无征兆地传了出来。
所有都料到了这天的到来,没有惊讶,唯有一处,云康力拍着门,让奴才去叫皇帝,说他愿意道歉、愿意和个皇子好好相处,他只提出一个要求,让他见见母妃。
奴才按他的吩咐去叫了,却没他叫来。
他冷冷问皇帝在哪,奴才藏着掖着,流着虚汗说皇帝昨晚喝多了酒还在睡觉。
没得到皇帝的允许,侍卫不敢把云康放出去,云康也因此错过了见母妃的后一面。
皇后一心向死,常不敢的死她来说是种解脱,云康知道,正因为知道,也就更恨皇帝,父子俩的关系于这一天势同水火。
第二十五年,云康及冠,他自聪慧伶俐,武学和谋略方面多有造诣,这个年龄便上阵打了场胜仗,其他皇子他是既忌讳又胆寒。
不仅因为他能打,更因为和他相处时那无法忽视的不适感。
云康谁都会笑,间接杀害他母妃的皇帝也同样是笑脸相迎,一口一个尊敬的父皇,可都看得出来,皇帝从不他好脸『色』,每次见他不是怒目圆睁,就是闭装睡。
不是不说话,而是说不出来,皇帝身强体壮,前个月却忽患了一场奇怪的病,那病让他口不能言、腿不能行,要终日躺在床上过活。
有胆大的偷偷嚼舌根,说皇帝这是造杀孽造多了,报应来了,可能活不过下个月。
又有开始猜测,皇帝会更看中哪个皇子,民间开了赌坊,大分押的是淑贵妃的儿子,其他位皇子的票均匀分布,唯独云康一票都没有。
半月不到,皇帝薨逝,参与赌局的纷纷观望城中动静。
他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遗诏的内容,遗诏上清清楚楚着,皇帝要把位子传云康。
满城骇。
这一纸遗诏有两层作,面上是正常的传位,实际则是让皇帝忽患病的真相浮出了水面,但没敢提,因为帝王争向来如此,有伤也有亡。
云康的登基典礼一切从简,登基后他先文武百官来了次洗牌,再是不听缘由,当廷斩了游说先帝罢免忠臣的名狗官。
俗语说有父必有其子,父有心理疾病,子也有。
所有都看得出来,云康这个先帝打下来的大辛有多厌烦,他不『插』手管大辛的事,也乐得见大辛走向灭亡。
所以他即便在做了那样的梦下,也仍旧要去捕鲛。
这是先帝的报复。
看着自争来的疆域毁在他手里,怕是在九泉下也不得安宁。
“可我觉得陛下有时候也不大辛灭亡,”徒弟嘟囔道,“毕竟城中还有先皇后的家,如若大辛灭亡,他必定会流离失所。”
赵褚锡扶着船沿,冷颜道:“这些事不该由你我议论,去,把船开到另一个方向。”
徒弟依言:“知道了,师父。”
船很快在徒弟的『操』作下驶向了相反的方向,赵褚锡全神贯注仰视着天边,在申时过一刻,相叠的云层突滚出一抹橙红渐变的光晕。
赵褚锡耳朵一动,立即低头,不远处的海面上,一道浪把水劈了两半,匀速朝船头滑来。
船被水浪拍得左右晃了晃,赵褚锡忍住胃里的鼓胀,凝神冲徒弟道:“马上返回!”
徒弟听出他语气的焦急,不敢懈怠,马上掌起了舵,幸运的是他没把船开太远,在海面劈起更多浪前,顺利登了岸。
赵褚锡蹒跚地往里走了步,一走到不涨『潮』的安全地带,立刻在准备好的纸上了句什么,后曲起两指放于嘴边,一声闷而悠长的哨声从两嘴唇中泄出。
秒后,皮『毛』柔亮的鸽子落到了他的手臂。
赵褚锡把卷起的纸塞到鸽子脚边,手一扬,鸽子扑棱着翅膀飞走。
往京城送去的那张纸上只潦草了一句话。
岚水山,天现异象,速把鲛火化。
……
天『色』已晚。
更夫慢悠悠打着梆子,示意此时是一更天。
云康见完大臣回了殿。
他捏了捏酸痛眉心,换上了睡觉的里衣,听了个时辰的废话,有些心浮气躁,喝了口水才勉强好点。
他睡前有看书的习惯,桌子上摆着前一晚没看完的书,他随手捞起,借着灯火翻开了书。
把这本看完,烛灯燃了一半。
云康困意还是不深,又拿起个奏折看了看,在翻到第三个时,窗棂忽被敲了敲,很轻很轻的动静,像猫拿柔软脚垫在上面拍了拍。
眉梢轻挑了下,男思考了有好秒,过了会才放下奏折,走至窗边,拉开了锁。
窗外,软一团扶着窗边,仰着一张白而漂亮的脸,下巴垫在自手上,似乎是刚睡醒不久,声音还带着含糊:“我做噩梦了,有点怕,今晚能不能和你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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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12)不明觉厉……
雪郁这一天都很『迷』糊, 可能是喝醉了的后遗症,说话细小气的,会用很多“能不能”、“可以吗”诸如此类的话。
趴在窗沿边,唇红齿的, 乌泱泱的睫『毛』翘得很高, 像把小刷子, 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把,软肤肉下冒着香, 被夜风一吹更浓了。
外面随时有更夫路过, 也随时会看到顶着被猛烈啄吻过的唇珠、站在房前问能不能一起睡的子。
可不像是担心的,似乎是没想到这层,似乎是睡傻了,所以想不到这个风险。
天可是被亲一下都到处躲的。
云康好像哼笑了一,扯出一个不算笑的奇怪表情:“你这, 不怕相公会吃醋?”
自从雪郁扯了谎, 男人就恨不得每句话都提这个词,语气模棱两可的,也不知道带了什么含义在里头。
雪郁尚且清醒时, 可能会听得不好意思转身跑路,但在晕困交加, 再唐突的话都不足挂齿了。
攥着手指,努力打起精神站稳, 再仰头和男人对视,软兮兮地说自己不会给人添麻烦:“我只占一点位置, 不会『乱』动的。”
好像这说就可以了似的。
不光说,还嫌男人磨蹭,不能痛快回答, 伸手进去揪了揪男人的手指催促,夜里冷风大,的皮肤处处娇贵,那根手指凉得像块冰。
衣袖拂动时还掀起了香气,似是桃花酿,醇美清甜。
云康望了眼雪郁沾了灰还蹭的手指,没去拨,只语调不那么客气:“你当朕是菩萨?你怕了,朕必须陪你睡,荒不荒唐。”
“还好吧?”雪郁腿肚子有发软,眼皮也酸酸胀胀的,想起会闹鬼般的冷清寝殿,选择在这里和男人周旋,“你不让别人知道就好了,我也不会到处说,会保住你的面子。”
就算是在求人,也一副体贴入微为着想的模。
云康扯了下嘴角,眉峰轻挑着,半真半假道:“朕怕你爱房事的相公杀了朕,不如先保保朕的命?朕实在不敢和你睡。”
雪郁:“?”
一阵风袭到脸上,雪郁心虚地抖了下睫『毛』,吞吞吐吐:“我不会告诉……”
云康扬起调子问:“不会告诉什么?”
雪郁如果有尾巴都炸起来,抿了下唇,硬着头皮道:“不会告诉你和我睡,不知道就不会对你怎么了……”
“……”
世风日下,这番话说得败伤风,和个没有道德的小人夫有什么区别?
“算了。”雪郁来之前没想过话题会发展到这么怪的地步,到底脸,转眼就反悔了,“你说得也有道理,我还是回去睡吧。”
说罢,想帮男人把窗户拉下来,只还没碰到,男人骤然箍住的腕子,调压着,手臂上鼓起瞧一眼都害怕的偾张肌肉,低着道:“你倒是贞洁。”
雪郁微有圆的眼睛睁大,不太能理解地“啊”了。
男人见识过有多娇,箍着的力气没有太大,在雪郁脸上扫了一圈,语调不明道:“没有装的必。”
这句话其实挺没头没尾,但雪郁见看了眼自己的嘴巴就懂了,的意思是,都和亲过这么多回了,只是一起睡个觉,完全没有必扭捏。
刚刚说一堆托辞的是谁?
雪郁觉得很离谱,和睡不,不和睡也不,这也不那也不,还总爱说怪话,自己怪就算了,还把也拖得说了很多奇怪的话。
云康捂了捂手里细幼腻的腕子,想说两句重话,问穿这么少是不是想冻死自己,不过想了想,雪郁肯会装可怜,后只说:“进来。”
窗户的锁关上,门的锁了,雪郁裹着风进了寝殿,被男人勒令在炭火盆旁烤了会儿,才允许上床塌。
榻上只有一床被褥,天被雪郁盖了许久,在还有一股子香气,雪郁躺上去就往墙那边挪了挪,很贴心地给男人留出够装得下体格的位置。
大概是真困了,云康把卷轴整理好回来,小鲛人就已经睡过去了。
睡前规矩的姿势变了,小鲛人从墙边睡到了床边。
不能说四仰八叉,一只脚在被子里,另一只『露』了出来,能看到细的脚踝,手臂垂在床边,如抹了胭脂的冷玉,因为侧睡的姿势,和被子裹得太紧的缘故,云康一眼就看到腰下方的浑翘。
这就是说的不会『乱』动?
云康无地吸了口气,抱起雪郁往里送了送,也没想抢被子,熄了灯睡在边上。
心之人入睡快,平常云康闭眼不久能睡着,可今日多了个扰『乱』心智的,脸『色』阴寒,忍着胸膛时不时搭上一只软手,发育匀称的小腿时不时蹭一下。
云康不确保自己的脾气能忍多久。
捏住雪郁的手腕,眉眼发沉,神情晦暗,音贴在小鲛人耳边响起:“裴雪郁,再捣『乱』朕在就把你扔回水里。”
刻意压着说话很能吓唬人,即睡着了的雪郁也感觉到冷意,把不老实的手脚伸回被窝里暖着,安分了。
安分了没一会儿,云康呼吸快匀平的时候,雪郁凑过来,手放到了腹上,不知在梦里梦到了什么,纤的指尖绕着圈在男人腹上凹陷的沟壑里打转。
还很有节奏,重一下、缓一下。
云康咬牙低道:“……裴雪郁。”
雪郁说自己有相公,相公总爱和亲热。
如若说的是真的,那完全就是自找的,这招惹人,怎么能不欠收拾?
是该多房事,把榨得一滴不剩,再也没力气『乱』动。
云康很少代入别人的角度思考事情,所以在这,代入着雪郁相公、想着如何把人整顿听话的为,其实是很不符合会做的事的。
放人进来的自己也是咎由自取。
男人扣住腹上和有着肤『色』差距的手,干脆握着不松,免得去抓其地方,效果显着但没治根,雪郁手不动了,脸蛋慢慢蹭过来,绝好亲吻的唇肉贴了下的脖颈。
男人僵了一秒,喉头滚了滚。
后半夜的云康半点睡意也无,脑袋里有道音在拉扯,提醒可以去附近闲置的寝殿睡觉,或者可以起来看看,毕竟以前也有过睡不着看到天亮的经历。
有很多种能摆脱被折腾的选择。
可直到天明,都维持着同一个姿势躺在床上。
门外有了窸窸窣窣的响,是准备伺候皇帝上早朝的奴才,男人不动『色』拿回被压得发麻的臂膀,起身穿鞋,换朝服的那一刻,闻到自己身上浸了雪郁的气味。
以前殿里没什么味,这几天到处都是香。
这就算了,连身上都有了。
是不是再过几天,这地方都易主?
云康脸上情绪很淡,一整晚的疲劳使得眼皮折出两层道子,显得眼窝更深,看东西带着阴冷,在走向床榻边的一瞬,让人忍不住出把床上的人吃了的念头。
枕头没躺着人,雪郁身子蜷成娇小的一只,脸蛋粉,对会发什么全然不知。
云康冷着脸,朝伸出手。
下一刻,做了一整晚没少做的事,拿起被蹬掉的被子,把人从脖子到脚缠起来。
“……嗯?”雪郁被弄醒,拭了下湿润的眼尾,问道,“你起了吗?”
雪郁一般第一次醒都起不来,随口问了句倒头想睡,拉被子的一瞬,好像听到男人冷笑了,嗓音微哑着,一字一顿地回:“没睡过。”
雪郁懵了下,对方语气微妙的几个字明显不同寻常,不确云康是不是在气,支起胳膊肘,黏腻贴着肤的头发下,天弱势的眼睛仰着,用像闷在被子里的音说:“我昨晚……”
“是不是踢你了?”
不然怎么没睡觉。
云康扯起唇角,硬邦邦道:“没有。”
是不踢人、不咬人、不踹人,只一晚上都黏着,『摸』一下这里、抱一下那里而已,僵着语气问:“昨晚是梦到你相公了吗?”
雪郁:“……”
这几天听到相公两字比听到吃饭两字还多。
在和这二字完全无关的任何情景和场合下,云康都有办法扯到这上面来,融合得既怪异自然。
“你说的噩梦,是你相公把你抓回去房事了?”男人好像看不出的窘迫,还继续问。
雪郁悄悄把被子捂住了点耳朵,掩耳盗铃地当没听到,小反驳:“不是,我是梦到蛇把我吞了,了很多个蛋。而且殿里的窗户晚上老是晃,就有点怕。”
说完,再次问:“我昨晚,是不是把你踢下床了?”
云康脸『色』这么臭,除了这个想不到别的。
平时睡觉真的不随动,喝了酒之后才会有点不受控。
男人沉默了一瞬,慢慢扫了眼雪郁的脚踝,那条腿很细,包着纤长的骨骼,适合被人拿着把玩,却没有把踢下去的可能,但没否认:“是,你打算怎么办?”
雪郁缩腿,暗道了喝酒误事,皱着脸蛋思考了会,带着试探地提议道:“不,你也踢回来。”
云康根本没有虐待鲛人的癖好,再次沉默了会,丢下一句:“睡着吧。”
雪郁还在恍然间,男人已经阖上门往朝堂走去。
今日的早朝一如既往地可以用一个词概括,鸡同鸭讲,不过众人早已习惯了这种模式,各讲各的,皇上听不听、采不采纳不是『操』心的事。
大致听了下兵力分布和军饷分配的讨论,云康拂了拂袖,宣布退朝,大臣纷纷告退,独留一个周尚,往下走,周尚迎了上来,担忧道:“陛下今日似乎精神不济。”
或许是因为上次云康心平气和求关于鲛人的事,给周尚留了一种云康很好说话的错觉,一有机会,和云康口若悬河说个不停。
云康目不斜视道:“嗯,没睡好。”
周尚一愣,没听皇上因睡眠心烦过,左思右想,得出结论:“陛下是在忧虑卓厥一事,方才夜不能寐?”
云康眉峰轻提,脑中瞬间想起在腹上徘徊的软手,后脑微麻,语带微妙地说:“被野猫闹腾的。”
这点微妙连自己都不能一五一十说明,周尚一介老实巴交的儒将,自然感觉不到,只当宫里真出了野猫,夜里叫唤扰了圣上。
周尚抚须,建议道:“陛下龙体为重,这猫抓起来好好训一顿。”
男人穿过九曲回廊,第一次附和的话:“是该训。”
周尚觉得陛下今天有好说话,振奋之余,话多了起来,不忘分享可助眠的『药』方:“臣夫人夜里经常失眠,心悸盗汗,气躁,后寻大夫了『药』方,此症状很少再出。”
“先是抓二十克茯神,三十粒莲子,二十克合欢花,再是二十克远志,用水煎服,此『药』方还加两『药』材,可惜臣记得很模糊,陛下如若需,臣回去再腾一份拿给陛下。”
云康嗯了,心思通透,看得出眼前的人在为真正的目的铺垫,眼皮轻抬,耐着『性』子道:“周尚,有话直说。”
周尚一怔,笑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陛下,臣确实有一事问。”
对着男人询问的目光,说:“刚刚上朝臣注意到陛下身上有股香味,实在好闻,家里夫人正好喜香,陛下可否告诉臣此为何香?说来,这香臣闻着有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
能不熟悉吗?
就是那野猫的。
云康额角青筋跳了下,有一瞬间想回去抓起脸蛋子雪的小鲛人,狠狠咬一顿泄愤:“朕也想不起来在哪里沾上的,帮不了周尚了。”
周尚有遗憾,却也到此为止:“那臣回去给陛下誊写『药』方,过几日就是冬狩前的大宴了,陛下精神得调养好。”
……
冬狩一年一次,天子王侯均参加,为鼓舞诸侯,每年出发前都举办一场大宴,明面上推杯交盏,背地里暗自角逐势。
大宴到来的那一天,雪郁在御膳房。
平日贪食爱吃蜜饯,老早就和御膳房的婢女搞好了关系,肚子一饿就会来,婢女很喜欢,想吃什么,从来不会吝啬。
还吃着枣泥酥呢,后衣领忽然被揪住,原本该出在晚宴的云康沉着眉眼站在身后,低头看着,用指尖轻磨了下的后脖子:“去穿件衣服,参加大宴。”
盘里十块糕点被雪郁吃了快一半,那张发艳的唇瓣边缘沾了小碎屑,木炭烧得左摇右摆,让头发被汗『揉』黏成一绺一绺,粘在如豆腐的小脸上,眼睛水光漉漉。
不太想去,握着吃了一小块的枣泥酥,小可怜的,跟说:“我也去吗?我不去冬狩,就不用参加大宴了吧?”
大宴在晚上,御膳房里都是忙活的婢女,自打云康进来,就停下了手头所有活,恭谨地站成一排。
雪郁感觉后背被盯出了许多洞,想赶紧逃跑了,局促道:“而且我熬不了夜,到点就睡的,你自己去就好了。”
云康扯了下唇角,还算平和的表情带出阴恻恻的感觉:“这么快就忘记前几天答应我的。”
前几天,男人单方面坐实了自己被雪郁踢下床的事,利用雪郁的愧疚心,和约法三章,以后的听话。
雪郁当时是同意了的,也做不出出尔反尔,可不明为什么非去:“这种场合为什么我参加?”
“往年一办大宴,皇宫里人多眼杂,会出小偷,你不想晚上和小偷面对面,就去换衣服,乖乖在朕的眼皮下待着。”
男人语气没有故恶劣,可还是把雪郁吓到了。
半夜做梦醒来,一睁眼看到床头有个黑衣人,确实挺吓人的。
云康倒还有耐心,等雪郁把剩下的糕点吃完,把带到了办大宴的宫殿。
殿里人头攒动,安排的蒲团几乎坐满了人,雪郁一进来就得到了的关注,陛下捕到个貌美鲛人的事众所周知,可真正看到本人,还是超出了想象的程度。
很好看,而且身上也很好闻。
云康去主座前,低和雪郁道:“随找个空位坐。”
“……嗯。”
雪郁一个人都不认识,也不能缠在云康身后,惊慌间没留意到那黏在身上的目光。
慢吞吞找空位,无意发岑归暄也在,男人独自坐在后面的蒲团上,身姿清朗,掷果潘郎。
雪郁顿时出找到熟人的感动,顶着小脸走到岑归暄前,询问道:“我能坐你旁边吗?”
岑归暄怔了怔,面上无动于衷,衣袂下的手指却拢紧了几分:“……可以。”
雪郁高高兴兴坐下了。
大宴在云康落座后始,为诸侯助兴的歌舞挨个上,殿里琵琶不断,喜曲的觉得赏心悦耳,不喜的只觉吵闹。
坐在主座附近的人争先恐后和云康搭话,云康把酒杯举到唇边时,目光在殿内扫了一圈,后落到身子娇的雪郁身上。
空位那么多,偏偏和岑归暄坐到了一起。
云康神『色』寒了,令旁人不明觉厉,讪讪地安静了片刻,只没过多久,酒意上头,来敬云康酒。
云康一杯没落都喝了,在喝完后一滴酒,抬眼看了下。
雪郁似乎有点困,脑袋一点一点的,而那素来清心寡欲的侍卫,目光就没从雪郁身上挪过。
云康捏紧酒杯,嗤笑了。
下一刻,就看到雪郁再也支撑不住似的,软绵绵歪倒在岑归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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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14)一概而过……
第58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15)摇摇欲坠
第59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16)晓之以情
第60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17)贱如草芥……
这些字分开来看他都认识, 组合起来就不能理解了。
雪郁很想问一句,你病吧。
他无语且震撼,不想和娄青丞浪费舌,并很行动派地转身欲。
娄青丞面『色』铁青, 他想到他都下面子地抛出了台阶, 雪郁都不肯顺着上来, 以前是谁说要一辈子和他亲热,不和他在一起难受死的?
有了新欢, 旧爱这么容易舍弃?
“裴雪郁, 你真是个坏蛋。”他咬牙切齿地骂道。
雪郁皱眉,反驳道:“我哪里坏了?我一抱过你,二亲过你,顶多瞒着你和几个人交了个朋友,何况你也不喜欢我, 以后不见面, 你来说不是皆大欢喜吗?”
系统:【?】
【看出来你有点本事在身上。】
我们在一起是在一起,你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 背地里交几个能睡觉的朋友怎么了。
一次装人渣的雪郁有点脸热:“是他烦了……”
娄青丞气得牙根发酸。
他大概是失心疯了,从前见了裴雪郁不是反胃就是恶心, 哪成想有一天,威胁着这人和自己重新在一起, 方不同意,自己甚至百折不挠地继续说:“我给你时间考虑。”
“……”雪郁轻抿唇肉, “考虑好了,不愿意。”
一秒的犹豫都有。
娄青丞喉咙被火燎了似的,眼睛喷火, 唇角仿佛用胶黏成的弧度也维持不住,他深吸一气,忍着怒道:“好,好得很,你好别后悔。”
他竖着长眉,星眸淬着难言的火气,甩袖就想,到一半他突然黑着脸重新回来,呼吸沉了又沉,他问:“你要在京城待多久?”
雪郁翘起睫『毛』,保守回道:“不知道,可能待到玩够了。”
“你要想玩去哪都能玩,”娄青丞用舌尖顶了顶牙齿,压声道,“别待在大辛了,赶紧回去。”
雪郁皱眉,隐约觉得他话里有话:“为什么?”
娄青丞垂下眸,那双眼里如同涌动着乌黑的『潮』水,透不进任何光照,他死盯着雪郁,沉默良久后,语意莫测道:“你真以为我到京城是来玩的吗?”
雪郁心头一震:“……这话是什么意思?”
楼下官宦聚集,吵吵嚷嚷的声盖过一切动静,人注意到此处,娄青丞居高临下地在那群攒动的人头上扫了一眼,眼底出一种很奇异的情绪,像在看一群蝼蚁,又像在看一群将死之人。
他含着兴奋、疯狂,字正腔圆地让雪郁听清楚:“大辛要亡了。”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娄青丞盯着雪郁不信任的小脸,“是以为光凭我一个人,动不了大辛。”
不等雪郁回答,娄青丞继续道:“光凭我当然不行,所以有很多人,很多人在一起抗大辛。不出一月,大辛的疆域将一分为四。”
“你看他们在有闲心去冬狩,过几日,他们屁滚『尿』流地跑回家,收拾家当四处奔逃。”
雪郁在他自说自话中,眉头越皱越深,他观察着娄青丞的神态,虽然是癫狂的,却不似得了癔症。
“统,”雪郁叫出系统,问道,“娄青丞在大辛出过什么事?”
系统道:【不清楚,我手里只有主角攻受的详细资料。】
【娄青丞的资料在一天就告诉你了,就是那段和原主的感情纠葛。】
雪郁询问无果,而且在这里待着愈发遍体生寒,手指蜷着,想从娄青丞身边擦过。
“裴雪郁。”
娄青丞神『色』恢复如常,一双乌『潮』搅动的寒目疯意渐渐平息,他叫住雪郁,平静道:“我管不了你的腿,你若不想我也办法,但你要明白,你愿意待在这里,他们不一定能接受你。”
雪郁一头雾水:“你能不能说些我听得懂的话,从刚才开始,你就尽说那些奇怪的……”
男人垂眼,作出回复,他大步而前,一声不响捉起雪郁的手腕。
雪郁被他的举动惊得愣了愣:“干什么?”
滑润软腻的肤肉,腕子凹得比小姑娘细,泌着香,娄青丞端的镇定表情莫名『乱』了下,如『摸』了滚沸的锅炉,迅速撒开道:“你自己看。”
雪郁奇怪地低下脑袋,在被男人抓过的手腕瞥了眼,呼吸倏地一震。
那段手腕上,有一颗极淡、极浅的圆点,像不小心泼上去的一粒水渍,只不过这粒水渍颜『色』是淡红的,布在白汪汪的肤肉中心,惊艳万分。
“你这腕心痣,迟明日长成,好自为之。”娄青丞转身离去前,后留下了一句话。
作为被戏耍过的象,他提醒到这里,经算是仁至义尽。
……
这时的雪郁不能理解娄青丞的话,他只觉得有些棘手。
怀着心事到云康身边,被男人轻轻扯了下脸蛋,男人也方才睡醒,眼底不清明,声线微哑:“在想什么?刚才差点撞到柱子。”
“又恰巧被你躲过了。”他勾唇,“傻人有傻福?”
雪郁:“……”
他心情开玩笑,环顾四周看人都在忙自己的事,仰起头,小声道:“云康,你注意一点那个鲛人,他来京城好像有别的目的。”
云康挑了下眉梢,放心上,手里有一搭一搭摩挲着他的脸肉,调侃般道:“你早上看他看入『迷』,一天都过去,就开始说坏话了?”
雪郁板着脸:“云康。”
这两个字近几天的频率很高,羞耻的、紧张的、严肃的,无一例外都很软,云康做皇帝做久了,几乎怎么听过自己的姓名,于别人而言,叫这两个字是大忌。
只有雪郁不怕,背地里叫,当着他面也叫。
他也挺喜欢听。
“你有听我说话吗?”雪郁蹙着眉,“我在撒谎,他可能大辛不利。目前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以防万一,你先排查一下京城的人员变动。”
古往今来,很多场政变都是从内忧开始。
云康盯着雪郁小脸看了儿,提起点认真劲:“行。”
换做以前,大辛怎么样与他无关,如今雪郁在,大辛的分量也沾光地加大。
这或许是他做过的唯一一次爱屋及乌。
得到云康的保证,雪郁勉强心安了些。
他下楼时问过系统,岑归暄的仇恨值在在五六十之间浮动,这个值数一般是在筹划、招兵的阶段,而听娄青丞的意思,他们经潜入了京城,并马上要开始他们的计划。
这是两拨势力的人。
如果娄青丞真要做损害大辛的事,他必须要阻止,因为他的任务,是促进岑归暄造反,而不是外人,其次,原中岑归暄的造反有真正危及大辛。
换别人的话,大辛的安危不能确保。
雪郁被云康抱住,心神不定地上了马,下午的路途较远,到达下一个客栈时是卯时,明日便能到围场附近。
月亮高悬,微光从茅草檐渗进,在地面形成一瓢光点。
娄青丞下午和雪郁说到话,雪郁也和他有视线交流,潦草吃过晚膳,回屋睡觉。
翌日,雪郁赶在出发前起来了。
“我去趟县衙,核查点事,”云康等他下来,和他交道,“等就回来,你先吃饭。”
雪郁慢吞吞点头:“好。”
男人后,雪郁坐到了那桌空地方,周尚在他旁边的桌子,娄青丞也在,他和娄青丞短暂视一眼,低头喝粥,借此滤过让他不自在的人。
一热粥下肚,周尚凑过来,善谈地找话题:“小郁,怎么不见你和小娄聊一聊天呢,算是同乡了,有不少可以聊的东西。”
雪郁什么都干,莫名就晋升成了仿佛和他关系别熟稔的“小郁”。
“……”雪郁消化了下,回道:“有聊过的。”
周尚夹着葱花饼的手一顿,惊讶道:“是吗?看来你们两个都内敛,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才敢聊聊,这可不行,要大胆点。”
雪郁嗯嗯点头。
周尚嘴巴不停:“小娄刚来京城不久,资历你深,你回去后可以多和他出去玩玩,两人结伴不孤单。”
“要是不知道京城有什么好玩的,尽管来问我,京城每一条小街小巷我都熟悉,你要问哪个地儿有糖葫芦卖,我都能立刻找出来。”
雪郁很顺从地说:“好的。”
在朝廷从官十几年,周尚难得碰到能让他舒心的人,不由自主便和雪郁多唠叨了几句,唠叨完也尤嫌自己啰嗦,敞亮地让雪郁海涵。
“我这人管不住嘴,内人说过我好几回,你听听就罢……陛下差不多要回来了,我先去结账。”
周尚搁下沾着油腥的筷子,双手在腰两侧拍了拍,又四处『摸』索:“哎?我的钱袋呢。”
周围的人闻言,纷纷帮他去找,雪郁也往过扫了扫,这一扫,便看到自己脚边有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应当是周尚方才路过不慎丢下的。
他拾起布袋:“在这里。”
悬起的心脏落回原位,以为自己要破财消灾的周尚险些两行清泪掉下来,他忙伸手去接,道:“多谢,多谢,这钱袋要是丢了,内人回去又该骂我个狗血淋头……咦?”
雪郁听见他骤变的语调,茫然抬起头。
“小郁,你手上这是?!”
这一嗓子难掩惊诧,调子极高,引得所有人都往雪郁手上看,连同娄青丞,他偏过头来,表情流『露』出一种洞悉后的怜悯。
白皙的手腕,一点绯艳的深红『色』攫取着所有目光。
一个人不在看他,雪郁如同曝在烈阳下,无处可遁,被盯着的手腕烧了起来,他皱着眉,把袖往下拉了拉。
稍知道些奇闻异事的,马上认出红点是什么东西:“那、那是毒鲛的印记……”
不知道的,听他语气里的惊骇,也感觉到恐慌。
毒鲛毒鲛,毒能致人死地,毒鲛肯定也能。
像是水进了油锅,四下抽气声此起彼伏,但有人敢轻举妄动,他们一个个都坐在原处,看着雪郁不住吞咽唾沫。
僵局持续了几十秒,被一声脆生生的“喵”打断,店老板表情变了变,想跑过来抱小猫,可经迟了,那猫察觉不到四周的情势,见有喜欢的人,便靠了过去。
用脑袋,蹭了蹭雪郁的小腿。
然后是变调的猫叫,那猫头顶油滑的『毛』瞬间燎焦,『露』出隐有红血的皮肉。
真正的恐慌从这一刻起才开始。
椅子倒了好几个。
雪郁看着周边那些仅有过几面之缘、却都他很客气的人面『露』惊恐,抢时间般往外面跑,连同素来温善的周尚表情也有些许陌生。
一时之间,客栈内满地狼藉,刚转化为毒鲛的雪郁站在歪倒的椅子中,小脸通白,额角泌出汗,唇肉被他咬得,泛起和眼底一样的水光,可怜却又漂亮。
只几分钟的事。
雪郁有点无措,眼睛茫然地转了下,上屋里唯一镇静的男人。
娄青丞静静看着他,那副表情仿佛在告诉他:你看,我提醒过你,是你不听。
雪郁这时忽然明白娄青丞是什么意思了。
他愿意待在这里可以,但其他人不一定能接受。
就像同类只能接受同类,同类一起抵御他们有威胁的异类一样。
……
雪郁头脑一热跑出了客栈。
炸出的动静大了,压不住,街道两旁不知情的人也被恐惧感染,躲不过,就抱着篮筐痴痴立在墙根,祈祷雪郁不要靠近他们。
小小的县似乎发生了瘟疫。
源头是个鲛人。
雪郁头脑一片空白,无论到哪里,周边都是慌『乱』奔逃、打翻菜篮的声音。
有那么害怕吗?他不能感同身受。
雪郁一路南下,不知过了几时辰,那种慌杂的动『乱』才有了,抬头,他到了什么人烟的小村庄,或许也不算村庄,只有几个茅草屋静悄悄立在那里。
他一直提着的气松下,感觉膝盖发软,脸颊有小颗的汗,肚子也有点饿了。
附近有能卖东西的小摊,他也不能重新回到县上,除了饿肚子,好像什么办法。
雪郁悲观地想自己或许今晚得吃饭了,这个念头一出,系统音在脑子里响起:【去敲门,拿云康给你的银子,和他们换吃的。】
“嗯,差点忘了……”
忘了云康在出发前给他装了个钱袋子,又鼓又重,大概有不少钱。
想到云康,雪郁抿了抿唇。
云康看到他不在了,应该什么反应吧,多觉得花了重金养着的鲛人一跑了之,暴怒一阵子。
该烦恼的是他,他在不能回京城,要想想其他办法靠近岑归暄。
下先填饱肚子说,雪郁去一间茅草屋前敲门,过了半功夫,有个裹着头巾的老爷爷出来开门,老一辈都『迷』信,老爷爷见雪郁面相善,眉宇间的警惕少了不少。
“是不是『迷』路啦?”他见雪郁衣着鲜丽,猜测是『迷』路了来寻求帮助的。
雪郁怔了下,摇头说:“不是『迷』路,我和朋友散了,他身上有我很重要的物件,我想在这里留几日找找他。爷爷如果方便,能不能收留我一晚,我可以付银子。”
“可以是可以,这地儿啊经常有过路人要借宿,”老爷爷道,“不过我一老头子家里又脏又『乱』,不确定你能不能习惯。”
雪郁那么多娇『毛』病,当即点头说不介意。
茅草屋里不算『逼』仄,老爷爷收拾出一床被褥,又收拾出了一双碗筷。
饭菜多少肉沫,以清淡为主,雪郁边吃着,边想明天一早要去县里买些干粮,问问回京城的路费,有马车好,实在有,骡车和驴车也能凑合。
雪郁不认床,而且了那么久,一躺床上就睡着了。
二日他问老爷爷借了顶帽子,又顺了一辆骡车,去了县上。
昨天狼藉的小县,经过一晚恢复如初,小摊小贩照常出来吆喝,雪郁松了气,压低帽子跟别人保持至少一丈的距离,他和大部队来的那一晚,就馋上了这里的一家烧饼店。
正要进店买几个烧饼,他脸一侧,看见几个熟悉又陌生的脸。
是那些官员。
……他们?
雪郁想不通,压住帽檐的手紧了紧,很快他又看到几个从客栈里出来的人,无一例外都是和他之前同行的。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留在客栈,不去冬狩了?
雪郁心头惴惴,呼吸像被谁揪起来了一样,很难说他怕什么,或者怕看到什么,他连烧饼也不买了,急匆匆回到茅草屋。
被老爷爷问发生了什么事,他唰白着脸摇头,只说要借住几天。
这次说确切时间,他也不知道,等那些人什么时候离开客栈,他就什么时候。
或许是在顾及什么,雪郁在茅草屋待了整整两天,有外出过。
老爷爷端来午饭,憋了憋,终于忍不住问道:“小公子啊,你在这里待两天了,我很乐意你住下去,只是你不出去,如何找你散的朋友?找不到,又怎么拿回你重要的物件?”
“……不着急,”雪郁慢吞吞地说,“过两天。”
他们总不能在一个小小县城耗这么久。
老爷爷多问,又隔了一天,他跟雪郁说要去县上买些盐梅,可能傍晚后回来。
雪郁点点头让他路上小心。
傍晚的那一顿是雪郁自己做的,他用锅勺舀起菜,正要搬去木桌上,不知怎地,眼皮猛地连跳了几下,雪郁不信跳财跳灾的说法,心头却跳动得越来越快。
砰!
年纪大了的人都极为爱惜家里的器具,平时吃饭掉粒米都要心疼许久,老爷爷也是如此,可今天回来他却一反常态,是用脚踹开门的。
“爷爷,”雪郁心脏狂跳,“怎么回事?”
“要打仗了!”
老爷爷进屋手闲下来,抓起重要东西往包袱里塞,他呼呼喘着大气,存了点理智,跟雪郁说:“快逃命吧,晚就要把命交在这汝州县了。”
……打仗?
勉强压下惶急的心跳,雪郁给老爷爷倒了杯水,让他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
雪郁在茅草屋待着的这几天,城里不安生了。
汝州县是小地方,离京城八百里远,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说是京城进了叛贼,虏了皇子和一些嫔,扬言要攻下大辛。
时机这么巧,恰在冬狩出了这档事,很难不怀疑他们里应外合。
有多消息传出来,说这场仗是先帝酿成的祸。
他在位时,卓厥烧杀掠抢,压榨小国献上贡品,抢来雌『性』鲛人行『奸』,无恶不作,所以他死后,卓厥反过来烧杀掠抢,与被欺负过的小国结为盟友,意欲攻打大辛。
当年不慎死在先帝身下的雌鲛,引起了鲛人族的愤怒,秘密派出她的儿子,和一众精兵来帮助卓厥。
这场仗是非打不可了。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所以仗开始,军队打过来,人心便『乱』了,大辛君王这些年的作为他们都看在眼里,真打起来,扛不住的。
县里米粮的物价涨了天高,几百户人家搬空了一半,剩一半抓紧屯粮买布,准备往南方逃。
“快逃吧,快逃吧。”
老爷爷这半盏茶里叹了三回气:“我在南边有儿子接济,今晚就了,我看你衣着非富即贵,想逃命应该不难,多备些粮食,路上见到兵丁切记要避开。”
战『乱』一来,人命贱如草芥,前线的兵不够,就四处抽丁,老弱『妇』孺不要,那些运送辎重的壮汉、垦种粮田的农夫便被强抓去打仗。
一打仗兵荒马『乱』的,粮食是天,很多侥幸逃的百姓都有饭吃,后饿死一大片。
在天冷了,真打起来,饿死的、冷死的哪个都缺不了。
宁为平犬,莫作离『乱』人,『乱』世苦的是他们这些平头百姓。
晚就天黑了,老爷爷背起包袱不多言,转身陷进密林中,可怜他今年七十了,安享晚年的岁数,却要在逃命的路上奔波。
“统,”雪郁小脸有些白过了头,干咽了下,道:“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剧情变故?”
【我正在查。】系统声音里掺了很多电流,四个字中,不是被吞音、就是被拖长了尾音。
在京城怎么样了?
雪郁不敢想,他马上搭了辆去京城的马车,在路上,他又听到了些消息。
说原本要去冬狩的皇上,在一天前回到了京城,他只用了半天时间,调用兵权、排兵布阵,把俘虏救下,反缴了祸『乱』之人。
他不是饭囊衣架,这些年,他只是不想管,而不是不能管。
可恩怨结束,仗是要打。
听到云康重掌局势,雪郁小脸稍微恢复了些气『色』,他抿着嘴唇,往马车窗外看去。
天黑了,县上有半点人影,该跑的都跑了,剩下不能的空房子,风一吹,寂寥空『荡』。
“小公子要是嫌冷,”马夫回头道,“可以把那帘子拉下来。”
雪郁确实有些冷,嗯了声道谢,抬起手正要拉住那帘子,他忽然看到什么,眼瞳骤然一缩。
“云……!”
歪倒好几个小摊的街边,一个男人孤身着,他穿着黑缎,个头极高,行间满是偾发的张力,似乎久了,束着的黑发有些许凌『乱』。
听到那及时收的呼叫,男人骤然偏头,目光半点偏倚地,落到雪郁脸上。
他说话,压抑着,眼底隐隐泛了些血『色』。
本来只有五六日未见,可出了『乱』事,这五六日被拉得格外漫长。
雪郁和马夫说了声,下了车,站定在云康面前,仰起夺目漂亮的一张小脸,小声问:“你怎么在这里……他们说你回了京城。”
“唔。”
滑润的肩膀被男人大力搂住,一只硬韧的手臂牢牢搭在他背部,雪郁在推力下,重重抵在男人胸膛前,脚尖都似乎踮了踮,他茫然地张开唇:“……云康?”
“嗯,”云康垂着眼,抱着软软小小的人,胡『乱』的呼吸轻了些,他哑声说:“我回去过京城,在安定了,我找了信任的人守着。”
雪郁皱眉,忍不住问起关心的问题:“他们说要打仗,是真的吗?”
云康安静了一,沙哑地应:“是,避不了。”
他似乎有点累,回雪郁的问题要过一秒两秒的,鼻音浓重。也是,前一天刚摆定完糟心事,休息都休息,又跑来汝州县,体力多也要消耗的。
只是,为什么又来汝州县?
在他该待在京城,好好想想该怎么面即将到来的战『乱』才。
雪郁抿抿唇,道:“云康,那天发生了点事,你不在,所以我来不及和你说……”
“嗯,我知道。”
云康打断了他,说多,只把他抱紧了一点。
男人手臂肌肉用力到发酸发胀,把雪郁捂得每一寸都是热的,却又收着分寸,有弄疼他。
雪郁眨了眨眼,在这样充斥着浓烈气息的怀抱中,忽然想起来,那天为什么要跑了。
他其实是在意的。
那些官员看着他如避蛇蝎的眼神,他不喜欢。
因为不喜欢,害怕看到,所以本能逃跑。
雪郁鼻子有些堵,想用手拍拍男人的背,下一秒,他闻到了烧焦味,皮肉的烧焦味,从面前发出来的。
眉头一皱,他忙想推开抱着他的男人。
谁知眼前晃过一抹鲜明的红,是带着红绳、骨节分明的手,那只手十指相当修长,骨相是好的,覆裹的皮肉却出燎焦的黑『色』,不算恐怖,但让人胆战心惊。
云康像是有发觉,面『色』平静地握着雪郁的腕子,像以前那样掂了掂,低声道:“这几天好好吃东西,瘦了。”
“……”
也不知怎么,雪郁鼻子忽然就酸了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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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18)溃不成军……
雪郁原本能控制的, 只是当他看到些伤口的时候,突然就不太好了。
他己感觉,所以不知道对方有多疼,但皮肉溃烂了能好到哪里去, 雪郁呼吸微急, 道:“你你知道, 为什么还要这……”
知道靠近他要受罪,还要巴巴贴上来。
云康根本不在乎疼不疼、丑不丑, 但他看雪郁直眨眼睫一副快哭出来的子, 终究低下声音,哄道:“别哭,我吃不消。”
“哭。”
雪郁确实哭,仅是眼睫湿了点,他大脑很混『乱』, 尽力一字一句把话清楚:“你这个要快点处理, 我们现在回京,路上你离我远点,别再碰到我。”
云康嗯了声, 想开口让雪郁别着急,但对方明显对他明知故犯的行为很恼火, 不怎么想理他,又着急他的伤势, 一上马车,频频以为很隐晦地别过头, 查看他身上的伤势。
男人唇角勾出笑,似乎感觉不到皮上的灼热刺痛,仍语带轻松地问:“你这几天在哪儿?”
雪郁紧挨着窗边, 小脸拘谨,抿唇:“汝州县不远的一个小村子,你的银子,我当借宿费花了。”
云康拧起眉:“借宿?”
认识天起,雪郁就知道云康关注点奇怪,也想到怪到这种程度,一听他这么,第一个问题便是:“借的谁的宿。”
雪郁道:“……不认识。”
云康问:“男的女的?”
雪郁不回了,觉得他奇怪:“你问这些做什么?”
云康眼里延出烦躁:“男的?”
雪郁看他有不问到不罢休的势头,体谅他是伤,只好耐心回:“嗯。”
云康:“多大了。”
雪郁回想了下:“我猜,应该有七八十。”
膝盖上微曲的手指伸展,云康表情稍霁,雪郁见他正常了,忍不住问:“我在路上听到消息,有人和京城的『乱』贼里应外合,就是娄青丞对吗?你回去天,有有抓住他?”
“抓住了。”
云康微眯了下眼,眼底睥睨,似在谈论蝼蚁,什么感情地叙述:“京城一传来消息,我就让人把他捕了,现在关在牢里。”
也是一天,他收到了让他火化鲛人的信。
“,”雪郁脸『色』不佳,惴惴问,“什么时候会打仗?”
打仗两字总会带来张皇,小鲛人又是初逢难事的,开口时询问的声音很不平静,云康在他脸上慢慢扫了眼,低声:“很快。明天我便要去前线了。”
雪郁睁大眼:“你亲去?”
云康:“是。”
雪郁话了,一阵沉默间,马车又临过了的县城,这里比汝州县要大一些,人也多,而且意外的多,但看子似乎不是本地人。
有一家四口背着沉甸甸的包袱,步履匆匆,大概是更远的地方逃过来的,小孩儿一身棉衣,脚上穿的布鞋破了洞,『露』出黑兮兮的脚拇指,受凉地蜷缩着。
这的一家人有很多,无一例外在赶路,眉宇慌张,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后面催着。
再看这座城,不复往日的热闹,只有一个又一个沉重的过路人,再过不久,还会有难民,有尸骸,有哭喊,有奔溃。
“云康。”
男人也看到了外面的情景,迟了会,才回:“嗯?”
雪郁想,这场仗一定要赢,想了想觉得会给人压力,又想,这场仗你尽力了就好,这话又太过悲观,思来想去,他:“要平安。”
帝王平安,民心才能稳,百姓方能无虞。
云康垂眼,用指尖轻触了下带着的红绳,声音很轻、很轻:“会的。”
……
半夜。
雪郁回到寝殿做的第一件事,是去冰窖拿了几块儿冰,用布包着,贴在男人伤口骇人的手背,还有其他燎到的地方。
伤口干巴巴的,血凝在破开的皮上,外形像是烤熟了的红薯外皮,雪郁看着惊心肉跳,尽力避免和云康有任何皮肉接触。
但男人好似不在意,伸手伸脚极其随意,有好几次差点碰到雪郁,又雪郁眼疾手快避开。
雪郁憋着气,微恼:“你能不能……注意一点?手破相了,是不是要搞得全身破相才以?”
他实在是气得手抖,云康抬了下眉,总算听话了点,分着两条长腿,懒懒靠在椅子上,任雪郁给他贴冰块儿。
“雪郁,”云康眉眼疏懒,仰着头、喉结锋利,在雪郁给他换冰的一秒,他忽然头尾地来了一句:“我明天要走了。”
雪郁换冰的动作停:“……我知道。”
男人闭了下眼,大脑和身体几日不停歇地运作,使得他嗓音微涩:“这场仗其实不该打。”
如有个人寻衅滋事,也不会有今天的仗,更不会出现小县城,百姓奔逃的苦事。
“你他不恨?”
雪郁沉默着接话。
于理,先帝滥杀无辜,给后代扔下烂摊子,是该骂错,于情,他到底是云康的父王,爱恨纠缠,外人怎么,是一种伤害。
云康似乎只是随口提了下,再深入话题,他顺着鼻骨按按眉心,忽而道:“雪郁,你给我讲讲你在岚水山的事吧。”
其实是很不适时宜的要求,但雪郁拒绝:“你想听什么?”
“随便。”
这晚云康有睡,明天就要亲领兵上战场,他在听雪郁编故事。
雪郁哪儿知道原主在岚水山过什么,他知道云康现在很需要一个排解压力的方式,所以他硬是编了个天花『乱』坠的人经历,讲他在海底怎么活、交过什么朋友、遇过什么怪事。
云康一直听着,哪怕听到过分离奇的话也打断,末了,他问:“你在岚水山,很开心吗?”
雪郁想到他会这么问,愣了下,:“开心。”
男人不知在想什么,凸出块的喉头滚了滚,许久后,他喉底飘出哑声:“雪郁,如这场仗败了,你就……”
“还开始打,”雪郁皱眉,打断道,“丧气话就不要了。”
剧情重大错『乱』,云康还有岑归暄不再是他的任务目标,是普通的、活的人,他希望谁能好好活着。
云康轻掀眸,在雪郁眼看出抗拒,了他的意,再他认为的不吉利的话。
晚上雪郁还是撑不住睡了,他在茅草屋时天天想怎么回京城,杂七杂八的想法混在一起,睡过一个好觉,今天又赶路了一天,实在是撑不住。
或许有心事,他困极了也睡太久,第二天卯时不到便起了床,而这时,男人已经准备好了要出。
云康御驾亲征,岑归暄钦点为副统帅。
这场预谋已久的『乱』事,注定要耗很久。
卓厥打仗以难缠着名,男人每每要去至少半个月,有时久一些,一去两三个月不见人影。
而每次他穿着甲胄临行际,雪郁会在马下仰头看着他,不厌其烦、怕他忘记地重复:“你答应过我,冬狩后会带我去看雪,不能食言。”
雪郁想听的是男人笑着点头好,哪怕只一个嗯字。
但云康只笑着微俯身,扯了扯他脸蛋,哑声:“好好吃饭。”
“……”雪郁干咽,声音僵硬道:“你快点回来的话,我会多吃点。”
他头一次了类似期盼男人回来的话,并不隐晦,男人听懂了,却承诺,只:“快回去吧。”
战『乱』无情,谁也不知道下一次回来的,是活人,还是尸骨。
雪郁回去了。
他在皇宫里,是最快能接收到边疆消息的一批,百姓虽对这场仗不抱希望,却也在留意战局,所幸,当初强行造权位更迭的男人,有落下风。
前线传回来情报。
云康平定巴渚『乱』贼,降众五千余人。
云康夜半烧毁卓军粮仓,围了运粮货车,五日后,一举将饥肠辘辘的卓军击溃。
云康佯败诱敌,冒险分出士卒后方包抄,歼灭敌军尾部,前后夹击、以少胜多。
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有一阵子,甚至有民众觉得,他们必要再逃了,心想,或许这场仗,他们能赢呢?
甚至雪郁要这觉得。
直到几队鲛人精兵和几个小国军队开始陆陆续续支援卓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人数太多、太多了,战术意识就算么强,一人一脚能踩死辛军。
原本到了卓厥地带的辛军『逼』得连连败退,粮道毁,多个要将擒,主力溃不军。
这个消息传到大辛,又有一大拨平民开始逃。
以卓军为首的联军打到了北边,一座城、一座城地俘虏群众,每清剿完一个地方,便『插』上他们的旗帜。
……
大概是真的要败了。
还残存着一丝希望的民众,听云康已经赶回了皇城,唏嘘着,他们这一辈人,马上又要见证一次巨变。
雪郁是听到马声才寝殿里出来的,一出来,他便看到风尘仆仆的高大男人,穿着用皮革做的冰冷盔甲,手握缰绳,头盔下的脸线条凌厉,沾着他己的、别人的血。
他本就高,还坐在马背上,光打在他臂膀上,映得又宽又大。
仿佛他立在儿,就是大辛的天。
现在这座天要倒了。
法怨恨,他已经坚持够久了,仗一开始打,百姓以为大辛要立刻拱手相让,事实上,他掏空似的抵了小几个月,如今难民大半南下,他已经尽最大力减少了伤亡。
大辛的命数尽了,这怨不得别人。
雪郁望着云康,马背上的男人也在回望他,整整一个冬下来,他们见面的次数屈指数,而每一次见面极为仓促,前几次,在宫殿门口匆匆道别。
这一次,在『乱』作一团的皇城,有人摔倒了爬起来,有人嘴里念念叨叨地大辛要亡,有人拼命地在包袱里塞银子、手镯,更多人在往外逃。
兵荒马『乱』,男人嘴巴动了,他:“雪郁,别愣着。”
“走。”
天他机会把话完,今后怕是也机会了,天他是想和雪郁。
如这场仗败了,你就回岚水山吧。
这场冬过后就是初春了,往后的日子里,一定要安常履顺,岁岁平安。
……
卓军马上就要打进城里,隔着座城,仿佛能看到战火。
雪郁不知谁拉了一把,本推半就地上了马车,身边又跟着上来了几个人,几乎是尖叫着让人快走,叫声尖锐得雪郁心慌,胸口涌上股淤滞的气。
他全程懵『乱』,现在还不明白要去哪儿,但他很明白的是。
长南的雪,大概是不能一起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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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后院里饲养的鲛人(完)心中道义
一夜之间仿佛入了深冬。
因为逃得仓促, 没有人带了汤婆子,车上的人都冻得牙齿打颤,一般的寂静下,似乎连咯吱咯吱的摩擦声都听到。
雪郁想拂起帘子看一眼外面的惨境, 手都伸上去了, 却没有勇气, 他咬了口嘴里的肉,想稳住快跳出喉咙的脏, 就在这时, 他听到外面响起一声高昂的马咴叫。
“是岑侍卫。”
“岑侍卫怎么在这儿?”
雪郁愣愣地抿了下唇,还没探头看,马夫停了下来,然后帘子扬起,他被一大掌拢住, 随那手的拉抱, 转眼他从马车到了另一匹马背上。
微湿的睫『毛』一颤,雪郁不解地叫了声:“岑归暄?”
怀是软温的触感,低头是涔汗、几许鬓发黏连的小脸, 岑归暄现在靠近雪郁还会面红耳热,可当下也让它红、热, 他说:“抱歉,你要和我去一个地方。”
从战场赶回来的男人同样饱经风霜, 一身甲胄沉冷,嵌湿漉漉的血, 开口时,声音也不复以般干净。
雪郁没有挣扎,问:“去哪?”
岑归暄:“大牢。”
雪郁以为听错了, 可他看男人神『色』认真,有些傻住了:“……你要把我关起来?”
“不是。”
岑归暄急忙否认,他握缰绳,目光严格定在方,似乎这样,就不会被鲛人扰『乱』神,他解释道:“去岚水山要经过关头,如今联军围了大辛,关头都是他们的人,连苍蝇都飞不出去,想走,必须要拿到通关牒。”
“现在身上找到通关牒的,有牢里的娄青丞。”
雪郁看了眼周遭急掠的景物,犹豫说:“可去大牢不是这条路。”
岑归暄喉头一滚,吞下腥味的呼吸:“是这条路,陛下怕京中还有未除的『乱』党,靠城防图把人救走,所以没把娄青丞送去京中大牢,而是关到了一个小县城的牢里。”
雪郁低低嗯了声:“知道了……你不酸吗?”
男人微顿:“什么?”
雪郁眼睛低了下。
目光落定在腰两侧隔得远的两手臂上,仿佛碰到他会怎么样似的,男人手肘抬了极远,即便是甩缰绳,也碰不到他一点点肤肉。
红意蔓上脖颈,幸好被凝固的血水覆盖住了,旁人看不出端倪,男人抿住唇角,像是红热的木头,低声道:“不酸。”
原本以为经此一会好转的。
但几十没见了,他好像还是奇怪。
雪郁头有事,点点头,没有再管岑归暄,然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走神。
去大牢的路上有多难,摩肩擦踵,马好不容易才找到条可以走的路,等到了门口,雪郁发现牢里除了被关押的囚犯,看押的狱卒都赶逃命去了。
牢里空『荡』无声,雪郁走进去时带起了清晰的脚步声,他脸白白地看那些目光突然迸发出炙热,伸出手来想抓他衣角的乌黑囚犯,讷讷问:“……娄青丞真的在这里?”
岑归暄站在雪郁旁边,替他挡,用剑柄拨开一手,低声说:“在,他被关在最后一间。”
闻言,雪郁喉咙咽了咽,跟男人一起走到最末端,然后他看到了娄青丞。
阴森森的单人狱间里,娄青丞屈膝坐在干巴巴的茅草上,一手搭膝盖骨,微微垂头,凌『乱』的黑发下是一张冰冷至极的脸,他旁边是满当当的饭菜和水。
“裴雪郁?”听到声音,娄青丞抬起了头,在见到雪郁后,表情古怪了一瞬,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好像没看到岑归暄一般,他注意力在雪郁身上。
雪郁抿抿唇,小声道:“……你身上有没有通关牒?”
娄青丞想了一秒,就明白他要这个的目的,顿时怒不可遏:“我凭什么给你?给了你,让你和这个新泡上的小白脸双宿双飞?”
“……”岑归暄怔了怔,飞速看了眼身旁的雪郁,脖颈上的红再也藏不住,他到底听不得污言秽语,一板一眼地对娄青丞说:“慎言。”
娄青丞气得脸铁青,脑子里什么涵养都跑没了:“慎个屁的言,你是什么东西。”
和裴雪郁一起来问他要逃命书,还让他慎言?怎么不去?
雪郁皱眉道:“说脏话……”
那一刻,娄青丞看替人出头的雪郁,想冲出去把那张小脸捏红的都有,他几近是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以不是说我什么样子你都喜欢?怎么,我说他两句你就疼了?”
雪郁不懂他之都说那么明白了,娄青丞现在还一口一个喜欢挂在嘴边:“以是以,现在不喜欢了。”
娄青丞咬住后牙,竭力忍住奇怪的情绪,他一字一顿道:“裴雪郁,你真是好样的,来问我要东西,就这么跟我说话?”
雪郁仰起头:“那你想我怎么说?”
白白软软的脸抬一点弧度,眼里如有水光,赶路赶久了,下巴上有点灰,看起来乖乖的、和这里格格不入的一个人,人在这牢里待个十八,他待一都可不行。
娄青丞脸『色』又怪异了一阵,他过头,语气不明:“我说了,你要和我重新在一起我就不计较以的事,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都给你。”
雪郁:“……”
觉得从他这里是要不到通关牒了,雪郁抿唇,对岑归暄说:“我们走吧。”
不回岚水山也可以,因为他不会永远待在这里,就算要不到也没关系。
牢里一股闷闷的『潮』气,待不舒服,雪郁没再看娄青丞,转身想往出走,脚还没抬,身后传来快把牙根咬烂的声音:“站住。”
头都没转,一纸书扔了出来,跌到脚边。
娄青丞脸『色』差到家了,冷声道:“拿东西走,以后出现在我眼。”
雪郁愣了愣,捡起通关牒,忽然想到什么:“谢谢……那你呢?”
娄青丞冷脸,本来懒得理他,可嘴巴顾地回:“用不你『操』,我不用那个也出关。”
雪郁信了,又小声说了句谢谢,捏紧牒,往牢外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问:“……娄青丞,你为什么要来京城做这个?”
男人眼底明显地『露』出一抹恨意,冷笑说:“你没听说吗,那个被帝抓来行『奸』的鲛人,就是我母亲,你说我为什么?”
雪郁没再说话了,他捡起地上狱卒落下的钥匙串,给娄青丞解了锁,这才和岑归暄一起出了大牢。
岑归暄话不多说,把雪郁带上马,夹紧马腹便往边关跑。
边关处,几名卓军轮流看守,岑归暄下了马,把通关牒和一袋银子塞给雪郁,闷声说:“对不起,我不送你去岚水山了,我还要回去……出了关外便有马车,你拿这些银子让他送你去岚水山即可。”
雪郁皱紧眉:“一定要回去吗?”
现在局势有多不乐观谁都清楚,这一回去,可以说是九一生。
岑归暄点头道:“是,我必须回去。”
为了子,也为了中道义。
雪郁低下头,有点不知所措。
明明、可以不是这样的结局的。
岑归暄最后和雪郁道了声保重,深深看了他一眼,翻身上马,马蹄踏过,灰尘高高扬起,快,男人消失在了远处,他来的时候无声无息,走的时候也一样。
雪郁收回目光,握紧牒看了眼边关的守卫,还没想好到底要不要出去,脑中许久未出现的系统忽然出声道:【检测到主角攻受有一方亡,宿主即将脱离世界。】
雪郁一震:“……亡?”
……岑归暄刚才才走,所以是云康?剧情怎么会错到连主要人物都会?
系统道:【是,出现了意外。】
雪郁睫『毛』轻颤,脱离世界的程序快启动,他已经隐隐泛起每次脱离都会有的强烈眩晕感,他晃了晃脑袋,打起精神问道:“什么意外?”
在视线被强烈白光糊住的一秒,他听到系统不带感情的电子音:【我清点世界的时候,发现了一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册子,上报了主系统,然后他们告诉我,有人强行闯进了世界。】
【现在还没抓到那个人,不知道他的年龄、相貌、身份,清楚一点。】
【他的目的可是,让每个世界的主角攻受消失。】
……
岑归暄赶回了战场,但已经迟了。
遍地是凉透的尸骨。
还有一小拨人在负隅顽抗,但在人数庞大的敌军面,他们的抗争显得毫无意义,剑锋从胸穿过,那士卒吐咕噜噜的血水,含糊不清地跟他说:“岑将军,快跑——”
可终究是没跑。
大辛十年,亡。
这个靠处蚕食的朝终究没存在太久,仅是风光了几年,便被一分为。
处血流成河,卓军做梦都在盼望这一,他们激动,他们嚎叫,无论拿下哪个强将的头颅,都把他高高悬于城墙,用最惨烈的方式告诉所有百姓,你们的君王马上要换了。
没逃走的难在低低抽泣,他们做的事,唯有眼睁睁看的家园被占领,而战败国的子,逃不过被掳走当奴隶的命运。
已经分不清是谁在哭了,他们挨个被眼精壮的卓军戴上镣铐,即将赴往另一个国度。
“快点!后面的人跟上!”
“磨磨蹭蹭的是迈不开脚吗?难道还想有人来救你们?想了,没有人救你们,你们的皇帝都了!”
“瞪什么瞪,了就是了。”
“要怪就怪命不好吧,谁叫你们要生在大辛呢。”
是啊,谁叫他们要生在大辛呢,生不逢时,时运不济,被更强的人俘获,这就是世道。
覆满白雪的山路上,一条条人龙被卓军驱赶慢步行,丁零哐啷的铁链在响,有寒风在吹卷,这块小小的地方,一时之间被灰败的情绪笼罩。
而此时。
啪嗒、啪嗒。
一个男子出现在战场,瘦瘦高高的,穿辛军的甲胄。
他是被卓军抓住的战俘,奉命来清扫战场的,雪下太大了,他又许久未进食,深一脚浅一脚踩进雪地,每一步都呵出『乳』白的热气。
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短短几步路踩了无数具遗骸,目光从最开始的惊恐,到最后的绝望、麻木。
卓厥对他们这些战俘有铁要求,必须要搜到一定的战利品,这条贱命才有可保下,如果找到辛国重要将领的尸体,把他上交,还有机会在卓厥当官发财。
他家中还有一儿一女,妻子温婉贤良,儿女白白胖胖,如今不知逃到了哪里,又是否健在,他必须活,有活才去找他们。
想到儿女妻子,目光中的犹豫慌『乱』被一股坚定的情绪排走,他用力抹去脸颊的热血,低头认真搜寻兵器。
“……咦?”
在『乱』蓬蓬的血河中,他捕捉到了一具极熟悉的身躯。
说是熟悉,实也不然,他官职太小,有在打仗出发才在马背上见过男人一面,不似百姓口中昏庸无德,在路上遇到的每一个逃亡难,都收到了他的救济。
或是大笔银两,又或是御寒保暖的棉衣、下肚饱腹的粮食。
卓辛交战时,也是他顾不暇之下,分替家兵卒挡了不少剑。
所以这一场仗,才打这么久。
大家都愿意为他冲锋。
啪嗒、啪嗒。
又有他人来了,战俘从回忆中抽离,迅速把男人翻了个身,遮住那张线条锋利、苍白冷峻的脸,他正想找个什么东西盖住点这里,眼睛扫下,忽然瞥见一抹红『色』。
男人手里,攥一根红绳。
连他都看出来,那是条便宜货,真货都不一定趋吉避害,这条更不可,可男人却紧攥,生浅淡的薄唇平直,好像在为什么人难过。
……
几个时辰后,卓厥一把火烧了无法再搜出东西的战场,烈火燃了高,许久不灭。
地上一具具交叠的尸骸,慢慢化成尘,化成土。
这一,长南下了大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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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1)人心惶惶……
“这场雨到底下多久啊, 我新买鞋都湿了,上千块呢!”
“你没天气预报吗……受强冷空气影响,我市将迎来七到八日持续『性』暴雨……”
早上七点,天昏地黑, 滂沱大雨在空中肆虐, 辆终点是温市高中公交车, 风雨无阻地出现在十字路口,在等红绿灯间隙, 雨刮器不停把水往两边排去。
车厢里很『潮』闷, 坐了大概十几个人,纷纷在做自己事情。
雪郁坐在面靠窗个位子上,穿着干净白『色』制服,细软睫『毛』在眼下打出很好阴影,他搅着搭在膝盖上双手, 表情流『露』出难以掩饰不安。
有人在跟踪他。
前面第二排戴帽子穿卫衣那个人, 从上车那站开始就跟着他,到现在也没下,每到个站点都偏下颌, 隐晦又自然地雪郁眼。
“延安小区到了,下车乘客请带好随身物品……”
车门在气缸作用下哧地打开, 『潮』风卷着骤雨漫进来,雪郁抬起眼, 和再次扭头男人视,他恼火地『舔』了下唇, 做口型:“什么?”
男人身形微顿,口罩和帽子严实罩拢着他,不清他表情如何, 只他悠悠停了许久,重新转回了头。
两三个人下去,车门重新关上,紧接着那两个讨论天气女孩离开座位,站到了门口。
“我突然想起来,如果这雨下七八天,那件案子岂不是难度大增?”
“你才想到啊,旦下雨,警方收集脚印和血迹都很困难,更遑论下七八天,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抓到凶手了,这几天还是安分在家待着吧,能不出门就别出门了。”
“唉,闹得人惶惶……”
听到凶手二字,雪郁眼睑上抬,刚才因为被注视恼怒,换成了其他情绪,他轻呼出口温气,认真听着他们两个交换自己知道、关于案件新进展消息。
……
温市附近有个很出名县,面积很小,也没什么名胜古迹,大家知道这个地方,还归功于这里有个坟包村。
坟包村,顾名思义,这村里有几十个大大小小坟包,都由同个人守,那就是原主。
原主是脉单传镇灵师,镇都是恶灵,自从爷爷死,就只有他个人守着这些用铜钱封住坟包,除了他之外,没有人敢靠近这些坟包。
因为这些坟包里面,镇都是穷凶恶极之徒,随便拎出来哪个,曾经都沾数百条人命,个人生前造了很大杀孽,死化为恶灵便被镇灵师接手。
爷爷在世时,坟包直相安无事,爷爷死了没多久,甚至还没到头七,就出事了。
镇灵师从小就甲骨文,因为枚用来镇压恶灵铜钱,背面都用『毛』笔下恶灵甲骨文名字,可惜原主贪玩,嫌这个太枯燥,每次爷爷教他都不愿意,左耳进右耳出。
成个半吊子镇灵师。
坏就坏在这里,他记得不牢固,还不当回事。
爷爷死第二天,山里送来个新恶灵,请求原主帮忙镇压,这还是原主第次被人求着办事,他胸中顿时涌上自豪感,拍胸脯揽下了这活。
他着爷爷割破自己手指,在铜钱上滴了自己血,又沾湿『毛』笔,打算在铜钱面恶灵名字。
恶灵名字叫“周卿”。
他第个字时磕磕绊绊,好歹能顺下来,第二个就犯了难,可他也不愿意让别人查手机,因为这样丢面子,于是他连猜带蒙地了第二个字。
把好名字铜钱倒扣在坟包上,这场镇压仪式就算完成了。
镇压当天,坟包很安静,点音也没有,原主还不屑顾,觉得这活太简单,他转头就跑出去玩,玩到昏天黑地,回来吃完饭照常检查坟包时候,他忽然发现,有枚铜钱裂了。
他当即白了脸,用铲子刨开坟包,到里面空空如也时,他眼前险些黑。
恶灵跑到人间有什么果?他不知道。
惴惴不安地了几天,他知道了。
城中出现了件恶『性』杀人案件,家三口从外省跑来温市发展,小夫妻新婚燕尔,孩子才几个月大,两人白天工作忙抽不开身照顾孩子,便高价请保姆来照。
然那天晚上,他们回家到家里遍地是血,孩子和保姆倒在茶几旁边,手脚筋被挑出,眼睛瞪得枣仁大,仿佛生前了什么极其骇人震悚东西。
两人立刻报案。
警方来勘察现场时,他们交出了家里监控,监控天到晚都开着,早上八点到十点时间段,清清楚楚记录了家里发生切。
不是人类作案,是,个木偶……
僵硬五官,肘关节用球代替,穿着小红衣,那是小夫妻买来逗孩子玩具。
从监控中可以到,八点那儿木偶还不动如山,等保姆给孩子做好饭,他眼睛忽然眨了下,紧接着如同上了发条,他冲进厨房拿起刀,手起刀落,杀了保姆和摇篮车里孩子。
在原地驻足欣赏了几分钟,木偶下失去活力般散落在地。
再之,温市又发生了好几起类似非自然案件。
警方动用了精进手段也推动不了案件进展,无奈之下他们联系了坟包村原主。
原主明白,那定是逃出去恶灵在作怪。
世上镇灵师稀有,大多避世不人,他是现在唯能联系得上了,为此警方开出优厚条件,只原主肯协助破案,他们可以给原主笔丰厚奖金,这笔钱足够把他村庄翻新遍。
原主虚下,立马同意,毕竟这恶灵说到底是他失手放出去。
和警方白纸画押,他当天被接来了城里,为了让他感觉到优待从好好配合警方工作,警方把他送进了温市重点高中上。
他任务很简单,只在警方需他时候,来趟现场就可以,平时如果有什么线索,也第时间上报。
原主开始还唯唯诺诺,觉得自己害了那么多人,但在温市高中上了天,他立刻被繁华世界『迷』住了眼,这里人有权有势,电影、玩游戏、吃东西也是他从没……
他平时只吃粗粮大米,哪里什么刺身三文鱼啊。
他转头就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了,他脑子里只有个想法,他也想加入他们世界,可他太土了,协助警方身份也是保密,没人愿意和他接近。
甚至还有些人嫌他土,嘲笑他、欺负他。
扑了脸灰,他自尊受挫,蔫蔫地走回教楼,正上楼时,他到拐角处有男女搂抱在起,嘴巴和嘴巴贴得很近,还能到口水。
那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这样子嘴嘴?
他从来没受生教育,到那幕,既不解,又感觉他们很脏,但他身体又很奇怪,热乎乎。
他不知道自己身体到了年龄,这样是正常反应,他以为自己得病了,大惊失『色』地跑去医务室,然校医慈祥又和蔼地告诉他,两人亲嘴是爱表现。
校医还告诉他,两人互相喜欢话,还互相保护。
互相保护?
他若有所思,想,如果他能和校里厉害人互相喜欢,那方是不是就保护他了?
那样就没人敢不把他放眼里了。
想到这,他很快兴奋起来。
经几天观察,他发现校里能谈得上厉害有两个人,个是主角受委方识许,个是家缠万贯主角攻路窦,方识许虽然『性』子好,但难以捉『摸』爱独来独往,他决定先从路窦那里下手。
但路窦也不好接近,他脾气是和方识许完全迥异暴躁,但奇异是他朋友很多,每天身边都有人,原主就腆着脸,天天早上送牛『奶』,故意找机和路窦靠近。
这样找存在找了两个月,路窦终于受不了,当着几个朋友面,冷着脸让他滚,他面红耳涨,实在下不来台,扯着嗓子骂了句路窦不识好歹,转头又去找方识许了。
可在方识许这里,他被方虚与委蛇、似和他客气其实根本没把他放眼里作态吓住,连个月都没坚持住,就被冻得不肯再继续。
来他才知道,方识许和路窦早就彼此喜欢,因为方锯嘴,另方敏感,都怕方不喜欢自己,所以没开口,来两人在起,两头讨好他就成了校笑柄。
再之,温市恶『性』案件变多,他被传去警局次数越来越频繁,他把爷爷教给他毕生所拿出来抓恶灵,了半个月才抓到。
那时他不敢再回校,拿着警方给他钱,抓着恶灵,灰头土脸回县里继续守着他那几十个坟包了。
故事期,原主还是忘不了城市灯红酒绿,也忘不了那两个光鲜亮丽人。
他回到城里,想『插』足方识许和路窦,还想搞垮两人公司,结果非但没成功,还把那笔钱霍没了,没钱人什么都做不成,他立刻回山上刨了爷爷坟想找出随葬礼。
却在刨到半,失脚滑下山死了。
所以这就是篇攻受没嘴文,在你生气我吃醋,各方助攻和炮灰推波助澜下,两人成功he,炮灰雪郁任务显易。
第个,协助警方,成功指认恶灵,并将他抓回坟包镇压。
第二个,维持小白莲土包人设,轮流追求主角攻受个月,让他们生厌恶,从促进他们姻缘。
……
做坏事可以,勾引人也可以,但追人雪郁是真头疼,他根本不。
还有个很需考虑问题,那就是系统说外来人,不已经闯进了这个世界?
雪郁个头两个大,抿唇向窗外,耳朵还在留意那两个女孩关于案件探讨,因为不想引起社恐慌,警方没有透『露』是非人类作案,所以这个探讨根本没有意义。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砸在车顶,沉寂氛围让人昏昏欲睡,又目地到了,雪郁下意识转头,到那戴帽子男人从座位离开,全程没雪郁眼,下了车。
难道是他想多了?真是凑巧同路?
雪郁没法这么蒙骗自己,因为那人每站路确确实实在他,但他也不能因此去警察局报案说这人在跟踪自己,只能当遇个怪人。
终站很快到了。
雪郁撑起伞,小让水滩,往大门口走,温市高中不实施分科,所有生都在西面教楼上课,他不快不慢地走进楼里,抖了抖水珠想收起伞。
个高大男生从他身边擦。
目测有米九了,五官深邃,那身白『色』制服穿得不伦不类,手臂上青筋很明显,掌很大,应该常扣球类,力量感很强,且有灼烫热量。
“路窦,”雪郁小跑着跟上,叫住他:“等等我。”
那音又甜又腻,不用力猛,像遇上人样青涩羞怯,路窦神情凝住,平时听到都说句滚远点,这次除了步子快些,却久久没有反应。
或许在他这遭太多难堪,只是走路快点,根本不能让雪郁退缩。
雪郁紧赶慢赶凑在路窦旁边,似在仰望很憧憬人:“你今天来好早啊,我还想着下了早自习才能到你,没想到这么早就到了,好开。”
这话说,好像刻不到都不行。
可他们有多熟?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路窦不他。
雪郁仅失落刻,便又振作起来,他拿出袋热面包,小递到路窦面前:“你早上没吃饭吧?我多买了袋给你,早自习上半小时,你吃点垫垫肚子。”
路窦不接,他垂头丧气地低下眼睫:“我那天你朋友给你东西你了,为什么我你不?”
听到这句话,男生终于有了反应,他冷不防转身,垂撞上他肩膀人,神『色』阴晴不定:“我很闲吗?”
雪郁啊了,他小脸很清纯,也很白,像入『药』茯苓样,可谁知道那清纯是不是装出来,他怯怯说:“什么呀?”
“我是不是很闲?”路窦面无表情道,“前两天我就站在这里和你说,我不是同『性』恋,让你省点思,别每天跑我眼前送这个送那个,你当时怎么和我说?”
“你说你明白了,你你现在像不像明白样子。”
几句话说很冲,把雪郁脑袋都说得压下去,像被骂了小猫,真有耳朵那肯定是蔫。
他嘴唇嗫嚅几下,说了句什么,路窦没听清,皱着眉让他重说遍,于是他抬起脸,让音变清晰了些,软软地问:“同『性』恋是什么意思?”
路窦:“……”
再好几年,路窦都能记得自己现在这副蠢样,瞪着眼睛,脸不可置信。
这年头真有人不知道同『性』恋?
也。
从小在那样个落土村子长大,每天和牛羊活,县里教资源跟不上,没读什么正儿八经书,人被养得又笨又单纯。
如果现在有个男去亲他嘴,把他翻来覆去,搞得上红下肿、肚子满满。
他估计都傻乎乎地问,这是在干什么呀?
路窦顶了下尖牙,抓了把头发,因为脑袋里莫名想了这些没用,表情也不自然起来:“你不用懂什么意思,你只需懂,以别来烦我。还有这东西你也拿回去,几块钱玩意儿,我是买不起还是怎么?”
雪郁被拒绝了,水漾漾眼睛就垂下去:“好吧。”
睫『毛』铺展开,遮住脆弱哀伤眼神,音软成撒娇般,任是再硬肠,都被他软出个洞,路窦知道他接下来说,“可是我真很喜欢你”、“可不可以给我个机”。
他也想好了怎么回,他和以前样说,那是你事,凭什么给你机。
算了。
路窦从雪郁两弯潋滟眼尾扫,死寂许久善忽然泛起波澜,他想,或许不该这样践踏个追求自己人,烦躁地啧了道:“你实在想追也可……”
他句烫嘴似、语速飞快话还没说完,就听面人开了口:“那……”
雪郁低头自己鞋尖,又自己衣角,抬起温软眼皮,显『露』出种很腼腆却又鼓起勇气姿态:“那我可不可以追你朋友方识许?我觉得他也长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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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2)还真敢问……
第65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3)还敢耍我……
可不仅粉, 还很小,很多汁。
毕竟这人长得就很弱。
在男人恶意揣测他粉处模样时,雪郁毫不知情,迅速用水『性』笔在纸面写下数字, 抿唇说:“好了, 电话号和寝室门牌都写在上面了。”
男人眉心微动, 他接那张『潮』润的纸,没看一, 直接道:“嗯, 今天太晚,维修工最早明天才来,你的衣服可以先用手洗。”
雪郁小幅度点头,就算不用男人说,他一偏僻县城来的也不会用洗衣机这种东, 坏没坏对他影响不大。
宿舍又恢复静谧, 男人把纸条折起来,不再多言地走出门,这前后十分钟, 就再正常不的宿管来检查需要维修设备的情景。
可男人冷血动物般的神情,以及衣服沾着大片灰尘的细节, 又让雪郁耿耿于怀。
他压下心头疑窦,把『乱』掉的纸箱重新整理好, 一来二去,肚子就饿了。
雪郁拿起饭卡, 刚开门,迎面看见高大强势的男生,他顿了顿, 把目光对方力量感蓬勃的手臂上移开,看向那张脸,不确定地叫:“路窦?”
追人前他做了准备,他知道路窦宿舍在哪的:“你不住二楼吗?”
看到他,路窦由于不知名原因紧拧的眉放平了些,还没整好表情,就说了句:“。”
雪郁等了等,没等到后文,含蓄地问:“那你为什么来四楼呀,来找我的吗?”
他只随问了问,谁知这一问就挑起了路窦的火。
事实上路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来了这,被问回答不上来的问题,他语气突然坏起来,声音很冲,好像这样就可以拉回气势:“谁说来找你?我和你多熟?”
“我每年交那么多学费,交的什么?这所有地方我都去,我要想,你的宿舍我也可以进。”
“好吧,”雪郁腼腆揪住衣角的手松开,小声说:“我以为你来找我的,就有点高兴,忍不住问了。”
声音怯怯软软,脾气很好,好像再怎么对他他也不会生气,路窦皮压了压,声音低了点:“高兴什么,方识许来了你才该高兴。”
雪郁却道:“你来了也高兴。”
似乎不知道自己在说多令人误会的话,他仰着头,干湿的头发往鬓两边滑,『露』出乌润的睛,看出很多情绪,中欣喜最明显。
这算什么?
都说要追别人了,说话还一点不避讳,难道想两头一起追?
路窦头一次被人放在备胎位置,气得牙酸,更觉得自己莫名妙跑上来的行为很蠢,说这小土包花心都说少了,以后会脚踏两条船都没准。
他太阳『穴』抽动,想让雪郁少说那些奇怪话,还没开口,他蓦地看到雪郁穿的衣服。
洗完澡还没半小时,身上的肤肉还温热着,胳膊腿匀净雪白,风一吹,浮起一大片粉,小腿上的肌肉少得可怜,怕顶一下他,都要颤颤巍巍扶住墙才站稳。
路窦咽下怪异的情绪,脸『色』臭烘烘的,语气硬得跟石头一样:“今天天气很热吗?”
雪郁怔了下,外面乌天黑地,暴雨仍不停歇,掀起的『潮』气直往人的骨髓钻,实在和热沾不上边,他老实巴交回:“不热,今天阴天。”
路窦哦了声,唇边半点弧度也无,恶声恶气道:“我看你身上穿的那点布料,还以为外面大阳天。”
雪郁:“……”
他揣摩着男生的心思,没揣摩出来,还很好脾气地说:“我回去穿件外套。”
穿外套用不了多久,雪郁套了件长裤长袖就出来了,路窦还在门口等着,随往他身上扫了。
很保守老式的衣服,没有多花纹,设计甚至可以说和这年代脱节,和下的年轻人比,款式显得于沉闷,送给他们都不愿意要的。
可穿在雪郁身上,又说不上难看,还咂『摸』出股乖纯的味儿。
路窦曾下一次乡,忘了去干什么的,只记得他站在一条水沟旁边等人,时田有不少庄稼汉,脸膛黝黑,腮帮尖瘦,膀子比腰还圆,挽起的裤脚左高右低。
干农活的可比他们这些小孩力气大,扛起锄头就刨地,累了拍拍屁股就坐地上,要热了也不见外,随手就可以脱掉上衣坦诚见。
他以为所有乡下人都这样,没有例外了。
一直到半月前他都这么认为。
可前白白净净的人又切实告诉他,他的想法片面的。
小脸长腿细胳膊,说话慢声软语,别的男生跑完步一身臭汗用『毛』巾擦一擦就不管了,他不一样,出一点点汗都要洗澡,每天身上都香的,哪怕出了汗也不会觉得他脏,手指头也分细,说他不知道锄头什么路窦都信。
和随时可以赤膊的大汉不一样,他不肯太暴『露』,外出时,短袖一定要盖手肘,穿的裤子一定要盖到小腿。
“乡巴佬”、“土包子”这些词,似乎跟他八竿子不着一处。
路窦看的时间有点长。
雪郁识趣,也不招人烦,没问他一直站在那想什么,只抬着湿哒哒的,跟他说:“我有点饿,要先去食堂吃饭了。”
路窦下意识往雪郁肚子上看了,平平的,小小的,居然也用吃饭,还以为喝水就饱。
“哦,”路窦撇开,不自然道:“我也还没吃饭。”
他没意识到这话想陪同的意味太浓了,雪郁一脸纯样地愣了愣,试探问:“那要不要一起?这点人应该不多,去了不用排太长时间队。”
这时候人然不多。
路窦缓和的脸『色』突然又绷了起来,目光冰冷刺骨,几乎有点瘆人地,低声道:“先好你阳台的门。”
雪郁不明白为什么,还听他的话,好了阳台的门,也锁上了宿舍的门,装好钥匙后才跟路窦一起往食堂走。
暴雨摧折着伞面,雪郁拢紧身上衣服,心想幸亏有路窦带路,不然他都不知道食堂在哪,毕竟在住宿前他都回租房吃的。
到了食堂,雪郁发现几乎没什么人在,他也就迟了半多小时,人会这么少吗?
他轻皱起眉,看见几用餐的学生捧着手机,神『色』惶『惑』匆忙,似刷到什么怪事,食堂每一学生都在低头刷手机,没一人说话,雪郁隐隐感觉不对劲,没细想,他太饿了。
路窦把有些湿的头发往后抓了一下,瞥了旁边半点没淋到的小土包,眉梢压下来,开始赶人:“还跟着我干什么,我去那窗口买饮料了。”
或许被雨淋了下,他终于反应来,跟着一曾追自己、又马上要去追他人的人一起走,到底有多不合适。
简直蠢到该去看看脑科。
“饮料?”雪郁睫轻颤,像很担心他一般,声音细细地问:“你光喝饮料,不吃别的了吗?”
又来了,好像已跟他在一起了一样,担心这担心那。
路窦顶顶后牙,很快想到雪郁白天说要追方识许的言论,微妙的异样转为不明不白的烦闷,他一字一顿道:“先买饮料,再买他的。我每天饭量很大,果只喝饮料,长不成现在的样子。”
他边说,边看着雪郁和的胳膊腿,一白白软软,一肌肉坚硬,让普通的几句话,生生变成意有所指的内涵,雪郁怔怔抿唇,听懂他在说自己太小只。
路窦收回,还没把视线放到卖饮料的窗口,他的衣袖被雪郁抓住。
“我跟着你吗?”雪郁抬着下巴,白芍一样的手抓着饭卡,面对陌生的东,有些苦恼:“这,我不太会用。”
在他们坟包村,用锅台灶一炒一大盘菜,大家拿碗来盛就好了,不像这,还要用卡刷。
路窦皮猛烈抽了一下,雪郁极轻的手在他手臂上很有存在分量,他迟了几秒,死死皱紧眉头,说给自己听般,含混说:“怂猫,饭都不会。”
话这么说,他却没表达拒绝。
再有就,他看着雪郁怂兮兮抓着他衣袖寻求庇护和帮助的样子,竟然诡异地不忍心拍开。
路窦很确定他和别的男生处方式不这样,他和别的男生可以勾肩搭背流着汗球,和雪郁不可以,同样,雪郁可以拉着他衣袖软绵绵求他,要换他男生,他甚至感觉很恶心。
可在『性』取向上先入为主,他潜意识认为,雪郁做这些都顺理成章的。
“你要吃什么,把卡放在那机器上就行,”路窦给他演示了一遍,最后嫌麻烦似的,说:“算了,你跟着我。”
十分钟后,雪郁端着饭找了座位坐下,路窦本来想离他远点,省得给他自己还追的错觉,被雪郁手一拉,他就坐到了对面。
……『操』,最后一次。
路窦脸黑着扯开易拉罐,灌了几口,甫一放下,对面的小土包就犹犹豫豫看来,很小声问他:“路窦,我可不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
路窦皮动了动:“干嘛?”
雪郁脸颊染上青涩花苞般的粉,满载着一汪水,软乎乎地说:“因为我还很想追你。”
在白天,雪郁确实动了先追方识许的念头,因为路窦太容易炸了,换目标或许省心些,一回到教室,他就想起来,方识许还在外省参加全国物理联赛。
所以,还得先追路窦。
空气安静了几秒。
路窦捏紧手的筷子,前所未有地产生了被溜的屈辱感,可另一种奇怪的情绪又被安抚了下,他烦『乱』道:“你把我什么?说追就追,说不追就不追,我看起来不脾气好得不行?”
他满脸上到下写着不好惹,锋锐深邃的脸给人不符年龄的压迫,雪郁低下头,软声说实话:“不。”
反,路窦他穿进来以后,见脾气最不好的一。
路窦:“……”
他隐忍地眯了下:“既然心这么清楚,怎么还敢来耍我?你追人就给人找气受的?白天变心,晚上反悔,真要被你追到,你转头看上别人了,我不还得窝囊地自认倒霉?”
普通人正常情况下被人这么玩弄,第一件要做的事说不可以、也不可,第二件要做的,告诉对方以后不要再出现在他前。
总之,没人会像路窦一样,骂不像骂的,说被追到手后的可『性』。
多说多错,路窦反应来,低低『操』了声,又抬起皮看雪郁。
只见雪郁嘴巴红红,不吭声,脑袋垂得很低。
还委屈上了。
路窦不想理,拿起易拉罐喝了几口,喝完就骂了句什么,他拿起手机,下五除二开二维码,一把推到雪郁面前:“我平时不理人也不聊天,你要想加摆设,随你。”
明白对方退了一步,雪郁黯淡的眸光亮起来,很雀跃,又不敢表现太明显,把自己手机解了屏:“好。”
【演得我都信你小白花了。】
脑袋的系统声音平淡:【我还以为他要吃一吃你的嘴巴、弄一弄你的小屁股,撞出水才肯给联系方式,没想到你装一下可怜就给了。】
雪郁听得大脑发昏,险些控制不住表情,他羞恼地『舔』了口嘴唇肉:“……有病啊。”
他觉得系统真越来越离谱。
雪郁自动忽视系统,浑身发热地滑动手机想找软件加人,只还没找到软件,屏幕上方忽地跳出几条消息,看到联系人的名字,雪郁血『液』骤然凉了下来。
徐警官。
这场非自然案件中,负责和他联络的警官。
徐警官:又出了一起命案,地点就在你就读的高中,死者姓名范维,年龄十八岁,人际系简单,父母普通企业家。
徐警官:我调查了学校所有监控,初步得出一结论,在告诉你之前,还有一则警方封闭消息需要你知道。8月2日上午,人民医院停尸房少了一具尸体,8月4日,也就今天,这具尸体在温市高中宿舍楼的监控死角处找到。
徐警官:温市高中沿路的监控显示,这具尸体先去男衣店买了件衣服,又去金店买了把刀具,在8月4日上午7点时混进人群,进了学校后不知所踪。
徐警官:说到这,想必你也清楚了,这案子和恶灵脱不了系。
徐警官:恶灵附身尸体的第一时间,先准备案工具,在进了学校之后,立刻舍弃尸体,附了另一人的身,而这人,在学校有正身份的,这身份可以让他光明正大走进宿舍,不让人起疑。
徐警官:或老师,或同学,都有可。
徐警官:明日起,温市高中会全面封锁学校,任何学生不得外出,也不允许有人进入,直到找出凶手为止。
徐警官:希望你尽全力协助警方,一有新线索,立刻告知于我。
雪郁读完,白着脸搜索报道。
把报道头看到尾,他后背都麻了一大片,现在想来,食堂学生神『色』惶恐焦躁,以及路窦提醒他的那一句“把阳台门锁好”,全部得到了解释。
“喂,”路窦见雪郁许久不动,凶道:“到底加不加?”
雪郁慢吞吞仰起头,睛浮水,干燥柔软的头发下,细细沁出一层汗,把几根发丝黏糊在脸蛋两边,刚刚还捧着手机高兴羞涩,现在一声不吭,安静得不像话。
路窦心咯噔了下,被那副弱势可怜的样子弄得怔然,喝水也口干难忍,他克制住喉头的细动,低声问:“怎么出那么多汗?”
“没事,”雪郁说:“我不想吃了,路窦,不送我回宿舍?”
这次真心实意的害怕,因为他想起阳台上顶班的宿管,出现的时间太怪了。
路窦眉峰拧起,见雪郁汗越出越多,冷着声说了行,这小土包看了下手机就怕成这样,到底看到什么?
“先吃点饭,本来就瘦得没肉。”
见雪郁想拒绝,路窦臭着脸就说:“你不吃,我还得吃。”
雪郁:“……”
他低,委屈巴巴:“……好吧。”
最终雪郁还吃了点。
路窦拿回自己手机,撑起伞和雪郁一起回宿舍,他不爱说话,平时都为追求者的小土包找话题,现在小土包沉默了,四周就安静得很。
路窦锯了会儿嘴,还忍不住想问到底怎么回事,只他还没组织好语言,掌心忽然钻进温软的手,一路上心神不宁的雪郁握住他,发憷地着抖:“路窦,你看我宿舍的阳台上……不有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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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4)不许抓他……
那么大团黑影, 总不可能只耗子。
雪郁害怕,时也不忘利用机会,拢住男修长的手,嘴巴一抿, 拙劣地展示那一脆弱。
不放过任何时机和喜欢的对象接近, 每个处于青春期的都会做的, 哪怕从在土村子里长大、连男女情爱都不懂多少的裴雪郁。
路窦先有瞬的僵硬,而后强装若无其事。
按理说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直男, 对于『性』的非正常触碰, 应该感觉排斥和恶心,他此时的脑子裂成了两半,一半在他现在该说什么,一半在:『操』,这人的手不骨头, 跟面团一样。
而有一半在, 他直男,直男怎么能被喜欢他的『性』牵手?
雪郁软软叫了声不理他的男:“……路窦。”
“别叫,我听到了, ”路窦吞了吞喉头,像要掩饰自己的思, 他语速很快地回道:“上去。”
听他愿意陪自己上楼,雪郁松开了拉着他的手, 仍很依赖地跟在他旁边,乖乖怯怯, 像了他不行,路窦别开眼,带着涩意地低声说:“走吧。”
爬楼不用太久, 很耗费体力,雪郁出现在宿舍门时,不可抑制地喘了几气,他扶着门框,直直向阳台里面,然后和下午一样,对上了男人平淡无波的眼神。
那个自说顶班的宿管,他身边还跟着一个拿包的老头。
“你怎么又来了,”雪郁有些紧张,堵在胸的气不仅散,反而更浓,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不说明天才可以修吗?”
男人扫了眼路窦,平静道:“联系了维修师傅,他说正好在附近给人修完下水管,可以马上过来,我怕你急着用,就让他来了。”
“你的门锁着,我给你打了几次电话回,只能先用备用钥匙。”
雪郁在到徐警官短信前,到几个陌号码的来电,不过在封闭乡下待久的土包,难免疑神疑鬼,觉得有备注的号码都诈骗组织。
“这样吗?”对方不凶手,让雪郁暂且不那么紧绷,直觉上还很不舒服,他神思不定地回:“辛苦你了。”
男人好整以暇:“什么,已经修好了,明天就可以用。”
做完内的事,他有在宿舍逗留,和维修师傅边商量着费用,边走了出去,男人和近一米九的路窦差不多高,擦过雪郁身边时,雪郁平视只能到一张冷锐的侧脸。
直到男人消失在楼梯,雪郁猛然睁大了眼,他知道为什么每次见这个人都有奇怪感觉了。
因为在公交车上频繁回头的那个,就他,捂住下半张脸,只眼睛,一模一样的。
“路窦,”雪郁又开始出汗:“那个人真的宿管吗?”
路窦见他脸原先的湿汗还干,又覆上新的,忍不住皱起眉,回道:“,不过顶班的,先前的宿管有事请了假。”
和男人给他的说辞有差别,雪郁愣了下神,又听见路窦说:“他好像叫周吧,之前从温市高中保送到a大,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退了。”
雪郁细细听着,眼里浮出几困『惑』,过了会他才起路窦在,怕被出异样,他开始催人于无形:“宿舍不十一熄灯呀?”
路窦抓开半干的头发,因为鞋湿了有烦,鼻音沙哑地嗯了下,紧接着就说自己要走了,雪郁欣然意,目送他走了半截路,又忽然调转方向,凶巴巴走回来说:“追人要懂寸。”
雪郁愣了愣,被当头一句砸懵:“啊?”
“不懂?”路窦绷着脸:“我说你刚刚在楼下抓我手,你见过哪个在一起的这么亲密?”
潜台词就不许再像刚才那样抓他。
被追求的人责令不许亲近,雪郁抿抿唇,有些失落和难过,他消了一会,声问:“不能牵手的话,可以搂你吗?我你每次打完球赢了,你朋友都会搂你。”
脸蛋有多清纯,话就有多放浪。
路窦:“……”
他眼皮压得很低,几乎磨着牙齿在说话:“你和他们能一样?他们有说喜欢我,有说要追我?”
雪郁现在重新回到追求者的位置上,有任何亲密的行为,在正常的社交礼仪上,都不合适的。
“好吧,”似乎不让他气,雪郁妥协般道:“那我以后不碰你了。”
路窦啧了声,明明得到要的承诺,眉头越拧越紧,他有让雪郁再三发誓承诺之类,转身就朝楼梯走。
送走一就炸的火桶,雪郁暗自松了气,一气松彻底,眼前就掠过一道阴影,他抬起头,到对门的男接完水回来了,好像还一个班的。
那男和雪郁对上视线,又飞速错开,神『色』不自然地进了宿舍。
……
十一,整栋宿舍楼准时熄灯。
大多数人都熟练地拿出了手机,只不过他们今天再玩游戏,而进各自的宿舍群讨论关于范维的案子。
雪郁对面的宿舍样如此。
速度上号:班消息,明天开始要封校了,这正常?人死了不去追凶手,要把我们都关在校里
爷跳起来给你一脚:傻『逼』,这就要抓凶手,意图很明显,那害死范维的就在咱们校里,而且极有可能就我们认识的,警察怕他跑出去,只能封
速度上号:真像你说的,那我们不就危险了?那凶手出不去,万一怒急攻心,杀下一个怎么办
爷跳起来给你一脚:结伴走呗,人多力量大懂不懂?凶手就一个……『操』,也说不准不就一个
呃:我到现在都挺不懂的,谁对范维有那么大仇?我他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脾气好得都能说孬,把他全扔了都不一定能惹到他气,这种人能惹到杀人犯
爷跳起来给你一脚:人有两面,谁知道范维背后啥样,你五班那个男的,在校老老实实,被老师各种夸,结果背地里抽烟蹦k一个不落
速度上号:有有可能,那个说范维宿舍有杀人犯的错了?其实就无心坠楼
呃:不可能,警察肯定查到了什么才封校
呃:我猜可能被追债了,前段时我爸在新闻,我偷瞄了眼,好像范维那个资金链断裂企业倒闭了,之前他爸借了不少钱,这一断肯定还不上
呃:不过要借校人的钱,那一定有交情的,真还不上,也不用落到动刀的地步吧
爷跳起来给你一脚:你别猜了,安心等警察怎么说吧,现在担心担心你那条命
呃:也,杀人犯就藏我们中
lxxx:也不知道那土包一个人住会不会害怕。
爷跳起来给你一脚:……
几乎每秒钟刷一次屏的群骤然沉寂。
出现在屏幕上的人可以说非常突兀,完全有契机和衔接地,就被提了出来。
宕机了几秒,才有人恍然醒过神。
爷跳起来给你一脚:你傻『逼』吧,好端端提那转校干什么?
lxxx:,我,如果凶手能随便进出宿舍,那随时有潜在危险,我们一个四人寝碰到他还能一起对付,那土包就一个人
爷跳起来给你一脚:那也轮不到你管,你真这么担心,你去对面陪他睡呗
lxxx:陪你祖宗行不行,我就随便一说
爷跳起来给你一脚:随便?白天那土包得眼睛都发直,我你早跑过去陪他睡了,说不定还满脑子着怎么掰开他的屁股吸个津津有味
lxxx:不和你瞎扯,睡了
男对『性』之的种种有过涉猎,他确实过上面说的那些,他法蒙蔽自己的,他现在浑身都发起了热,不变得更奇怪,男把手机扔到一边,迅速蒙头睡觉。
深夜,有精力无处发泄的男在懵懂、嘴硬地探讨对门的貌美转校。
也有臭着脸的男在找事。
雪郁从食堂回来,衣服有湿了,刚换下来搭在床架,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号称从不理人也不爱聊天的男发来消息:后天方识许返校。
头尾的,像个单纯的通知,雪郁不解地回:嗯,怎么了吗?
作为被追的那一方,路窦应该等着土包主动来找他,费劲心思地找话题和他聊天,而不反过来,他先跌份地发消息。
他被雪郁溜了一次,不自主就产一个念头,如果方识许回来了,雪郁会不会立刻移情别恋?
路窦不太爽地眯起眼,下一刻,因为雪郁秒回的速度心情好了些,他单手打字:他回来了你去追他,别在我面前晃。
对面很快回复:不会追他的,明天一起吃早饭好吗?
路窦几乎能到那土包顶着青涩的脸,怯、又很害羞,慢慢敲下这行字的模样,锋冽的眉梢挑起,他克制滚了下喉结,给明确回应,只说“心情”。
雪郁着这三个字,删删减减敲键盘,到要怎么回才合适,索『性』回个表情关屏幕了。
追人好难。
追路窦更难。
来势汹汹的暴雨侵蚀着整个温市,雪郁仔细检查了一遍门窗,关住窗帘躺在床上,伴着哗哗的噪音,他在时针指向零的时候,意识转为模糊。
哗啦、哗啦——
雨声完了,阳台的门偶尔被强风吹得震动。
时针慢慢挪到二的位置。
完美契合的那一秒,阳台的门嘎吱拉开一条缝,窗帘被风吹得『乱』舞,室光虽然黯淡,仍能见一个属于男人的身影,以及那张毫无表情、浸满雨水的脸。
他转了转眼珠,向了里面的床。
熟睡的土包无所察觉,细软睫『毛』遮着莹润眼下,唇□□里无声地吐息,即便睡觉,身上也很迂腐地穿着严严实实的衣服,头发软哒哒垂在枕头边,说不出的纯。
男人了眼床架上还留有气味的衣服,抬步、走到床边。
隔了会儿,雪郁被粗重的呼吸声扰得皱了皱眉。
温室高中正常上早自习的时七,高三统一起床的时六十五,雪郁还到就醒了,往常有闹钟他起不来的。
可能昨天太冷了。
接连几天的暴雨,让还处夏季的温市如入了秋一般,雪郁穿着拖鞋拉开阳台门时,被冻得鼻尖都粉了粉。
他缩了下肩膀,当即走回床边穿件外套。
雪郁抓过床架上晾了一晚的衣服,这个厚度应该差不多,只他还凑近,就猛地到上方一股稠腻的白『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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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5)气性好大……
第68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6)纯洁无比……
路窦:“……”
“再迟就要上课了, 我快去食堂吧。”雪郁不安地抬着头,紧跟着就说。
握着路窦胳膊的手带了推力,边说边往外推,让人轻易就得出他在掩盖什么的论断。
但路窦没往深处想, 毕竟对方是个连情情爱爱都很懵懂的土包。
雪郁把男生推出宿舍, 一直到了食堂, 才稍稍松了口气,他瞒住了路窦, 没敢瞒徐警官, 吃完早饭就发信息告诉徐警官,画乌龟其实是骗人的,还说了衣服在垃圾桶里。
可能在忙,也可能这种事并不适合来来往往回复,徐警官一直没有回消息。
直到下午上完最后一节课, 才发过来个字:收到。
没有问来龙去脉, 也不用他粗俗地讲细节,雪郁揪了一天的终于安下来。
课后有一个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供学生吃饭休息。
雪郁找到路窦的联系方式, 问他在哪儿,后面还附带了一个表情包, 说想跟他一起吃晚饭,因为男生久没回, 雪郁就在教室的图书角随便找起书看。
五分钟后,路窦回消息说他在拳击馆。
温市高中不仅教学资源超前, 娱乐设施也让其他高中望尘莫及,而在教学楼西南方向的拳击馆,就是路窦父母投钱建的, 甚至还请来教练每天下午督促路窦。
雪郁怕去到还要等,防止等着太无聊,就拿了本书,想去到那看。
随便拿的,也没看是什么。
……
拳击馆人不多,路窦在拳台上对着沙袋挥臂,手劲很足,如果放在人体上就是拳拳到肉的力。
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汗打湿,湿漉漉贴在腹部,勾出可观的肌理沟壑,每挥出一次拳风,衣摆就会飞出,又碍于重力,拍回一块块紧硬的肌肉上。
雪郁看了看,找了个长凳坐下,翻开书安安静静看起来。
二十分钟后,训练结束。
路窦从拳台下来,迎面就看到土包,穿得干干净净的,坐姿也不同于普通男生,个膝盖并着,上面摆着一本书,他垂着又长又细的睫『毛』看,样子很乖很静。
……在等他?
路窦边摘头套,边往那边走,还没出声,雪郁就被他身上的热量引得抬起头,眨了下眼,问:“练完了吗?”
“嗯,”路窦语气轻和地应了声,忽觉声音太温柔,他拧了下眉:“在这坐了很久?不会先去吃饭吗?”
没等雪郁怎么回答,他垂头看向土包手中的书,微顿:“在看什么?”
那本书不是课本。
画风极幼稚,字体圆幼,像是学生写的,整张画面上有不于五个的动画人物,主题字很大、非常醒目——“青春期男生必须知的生理知识”。
路窦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在拳击馆,看生理教育书籍?
谁给这土包买的?
雪郁盯着字看累了,眼眶微红,他看着路窦,声音软软地说:“看书。”
“有些看不明白。”
这种书有什么看不明白的。
路窦握了握手,以此来拉伸僵硬过头的手臂,他一方面觉得看这种书很怪,一方面觉得这土包确实该看看,压着古怪的情,问:“拼音都加得清清楚楚,有什么看不懂?”
他觉得怪,可还要顺着这个话茬问,还是在他以后会常来的拳击馆。
雪郁摇了摇头:“字都认识,就是上面说的不太明白。”
“书上说……”雪郁低头看着膝盖上的书,一字不漏地念:“如果早上起来感觉不舒服,可以用手解决,但我没懂,这个不舒服是指什么,解决又是怎么做?”
嘴巴红红的,像是根本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仍是那副干干净净的样子,读完,仰起头,纯洁无比地等待他的答复。
路窦:“……”
路窦从来没被问过这种问题。
温市是一线城市,飞速发展的时代、走在全国最前沿的教育,催着每个学生都早熟老练,没有人不懂这些再基础不过的知识。
可眼前这个土包,常年待在贫困县,规课本都没有,偶尔才能碰到的县城支教,教的还都是些类似加减法的东西……
路窦在雪郁合住的唇上一扫而过,可能今天训练量太大,他肌肉发酸,浑身气血上涌,克制不住音量地问:“……这本书谁给的?”
这一声引来视线,长相乖纯的土包阖起书,像是不理解他干嘛那么大声,顿了顿,才诚实回答:“不是谁给的,是我在教室的图书角随便借的。”
路窦眉峰锐冽,不顾在手臂肌缝上流淌的汗,俯身就抽过雪郁手上的书,他隐忍地舒出一口气,语气强硬,没有商量余地:“以后不许看。”
雪郁:“……”
他往后面的墙上靠了靠,避过男生刚运动完身上散出的热气,抿唇,试图争取:“可是我不会,只能看书学。”
路窦乎要脱口说没必要学。
但又忽然想到,万一这土包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哪天被骗了怎么办……
哪天病了,有人骗他说亲嘴可以得更快。
他肯会信,也会乖乖被亲,他不会怀疑,甚至事后嘴巴都肿得不能看了,还要感恩戴德地说谢谢。
路窦把话咽回喉咙底,眼皮压了压,把那本书重放回土包的膝盖上,改口:“看也可以,但看到不懂的不能问别人,也不能让其他人看见在看这本书,知没?”
雪郁眨眼:“也不能问吗?”
路窦险些把嘴里咬出血,他尽力放松酸胀的肌群,不让脸上表情出异样,声音沙哑地说:“……可以,只能问我。”
连他都不懂为什么会这样说的回答,让土包腼腆地弯了弯眼,这一弯,就把那股纯劲儿带的更浓。
“不是说要一起吃晚饭?”路窦侧过眼,似乎意识到这些天觉得这土包纯的次数太多了,他板起脸,催促:“那还不快点。”
雪郁点点头,拿起膝盖上的教育书,像棵听话的白菜,很乖地跟在男生旁边。
路窦把拳套收起来锁在柜子里,转步朝食堂走,不仅他习惯了和土包一起进食堂,在其他学生见到他个,也不像最初那样见到鬼似的。
主要他也说不清从哪天起,觉得雪郁身上的那股子土气,其实就是、纯。
“挑什么?汉堡没了,只有菜,爱吃不吃。”路窦把打到的饭推到占位子的雪郁面前,看着他有些不开的脸,啧。
雪郁看看胡萝卜芹菜堆成山的餐碟,又看看不停从窗口买到汉堡的学生,抿抿唇,没说什么,只问:“我可不可以去买瓶可乐?”
“不行。”
每天吃垃圾食品,喝碳酸饮料,怪不得长这么。
“……哦。”
一顿饭吃得很慢,和路窦以前的速度相比,差出来的时间,都可以让年级第一解出物理大题,到最后其实都是路窦玩着手机在等雪郁了。
如果是平常的雪郁,一不会放过路窦,问他等这么久是不是开始慢慢接受他了之类,但吃的胡萝卜太多,他话都不想说,最后一根青菜吃完,立刻就走。
上完晚自习,雪郁回到宿舍就喝了瓶可乐,喝着,还要垂下眼睛,闷闷说:“追路窦追得伙食都变差了。”
系统:【……】
喝完饮料刷了会儿警方的最报,看了看还是那些,雪郁就放下手机去洗漱,出来时,听到手机振动,是徐警官发来的消息。
徐警官:需要的资料我搜集整理后会发给。
徐警官:在有其他消息要告诉。
徐警官:技术部在宿舍里采集到了恶灵的指纹,阳台门上指痕最多,长长短短交错,其次是床架上,有深有浅,没有油脂汗『液』,但能采集到清晰纹路,最后在的书桌上也发了大量指痕。
大、量。
雪郁在那个字眼落下视线,瞳仁缩了缩。
在许多刑事案件中,凶手都会戴着织物手套,以防在犯罪场留下指痕,给警方侦破他身份的可能『性』。
可根据徐警官的描述,恶灵像根本不怕有没有留下痕迹,这么做,不是单纯蠢,就是有足够他胆大妄为的倚仗。
下一秒,他的疑『惑』得到解答,徐警官发来一张图:技术部把采集到的指纹送去比对,结果不太,第一次比对失败,第二次比对成功的有三千八百人。
徐警官:第三次比对到二百人,第次比对到七百人……总共做了十次,每次都是不同的鉴结果。
雪郁呼吸滞停,把这句话反反复复读了遍。
意思是说,寻常的刑侦手段对附身的恶灵没有用吗?
没等他深入思考,又有条信息弹出来。
徐警官:衣服也拿去鉴了,dna比对需要的时间久一些,但不要抱太大希望,结果可能同样不容乐观。
徐警官:除此之外,也不算全无收获,从地板上鞋印的尺寸以及步伐的宽度中可以看出,恶灵附身的人类是名男『性』,身高大约在一米八五到一米八八之间。
雪郁曲了曲手指。
这个消息算有用,但也没有太大用。
温市高中全校师生千余人,男生占一半,一半里头的长都给学校打过钱,学校伙食称得上是完美楷模,学生营养丰富,符合这个身高区间的没有二分之一,也有一百。
要在这一百里面找,不会太容易。
雪郁回了一句:徐警官,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短信发出去便石沉大海。
在徐警官眼中,雪郁白白,还需要发育,这个点可能早就休息了,所以他发完就把手机扔到一边,着手处理其他事物。
雪郁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复,干脆也关了手机睡觉。
但他脑子里全想着恶灵,一点困意都没有。
他想起徐警官发的信息里,说在他书桌上也发了大量指痕。
书桌,一般是储放东西最多的地方,所以他立刻就想到,恶灵翻他的书桌,可能是在找什么东西,可是他想不到原主有什么东西,是恶灵想要的。
还有恶灵的杀人动机,究竟是因为他没有德、伦理,纯粹享受血腥,追逐玩弄生命的快感。
还是在恶灵身上,发生了什么?
雪郁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可没有一种站得住脚,归根到底,他对恶灵了解太了。
他还想,要不要申请出校,问一问当初把恶灵送去坟包村的人,恶灵生前犯了什么事。
可又转念一想,问了也是徒劳。
收集恶灵的人叫感灵师,他五感通透,能看到哪里黑气浓密,从而抓到恶灵,但恶灵生前的姓名和生平他都是不知的,至于“周卿”,是他给恶灵起的代号。
雪郁又开始想其他可以得到恶灵信息的途径,但没想出来,他的眼皮就阖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他被的闹铃吵醒。
雪郁在被窝里磨磨蹭蹭,半晌探出个石榴红的脸,没撑过三秒,重缩回余温未散的被子里,他把手从缝里伸出去,左『摸』『摸』右探探,抓住挂在床边的衣服。
那布料摊在床上,雪郁看也不看,凭借着记忆『摸』到拉链,想拉开后穿上衣服再起来,只他还没『摸』到链,就感觉到指尖的湿濡。
“……”
雪郁登地睁圆眼,一把缩回手,动作太急险些被吸进去的空气呛住,他『露』出的皮肤肉眼可见变红变熟,眼睛开始失焦,眸光动了动,发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系统……恶灵昨晚又来了?”
系统:【嗯。】
雪郁掀开被子,外面的冷再也构不成威胁,他跪在床边,握着床杆,抻长身子去够桌上的湿巾,抽出一张后,他问:“为什么不叫醒我?”
系统被他的姿势弄得一怔,许久后才如实:【涉及到剧情不能提醒。】
在进这个世界前,系统就告诉过雪郁,他不能透『露』关于恶灵的任何线索,也不能提醒恶灵的行踪。
但知归知,雪郁还是抿着嘴巴,低着声抱怨:“有什么用。”
系统:【……】
一旦没有旁人,雪郁那隐藏在任务下的娇『性』子就会跑出来,他的长相天生有优势,脸乖纯声音又软,当他说对方有错,即使对方并没有,也会产生自我怀疑。
所以雪郁这样一说,原本只是规则使然,也让系统恍惚了瞬,自己是不是确实有错。
雪郁把衣服扔进垃圾桶,又擦起了手,他揣摩着可以问的度,开口:“恶灵昨晚在这待了多久?”
系统:【挺久的。】
久到不仅衣服、床板,脸上都差点有了。
雪郁没接收到系统未尽的语意,他热气全涌上脑袋,什么都想不到。
只会用湿巾一遍遍擦手。
雪郁脸上任何颜『色』都是浓淡相宜的,肤『色』很白,唇『色』深红,导致唇线边缘很明显。
可在那唇线被他抿得淡了,睫『毛』还抖着,很可怜很委屈,搞得别人不安慰他都感觉到罪大恶极。
系统古怪地停顿了许久,身为非人装置,它了必要的情绪感知,知别人的情绪都要靠冷冰冰的数据显示,它从不安慰别人,也不怀疑自己以后会永远这样。
可或许是见雪郁越擦越用力,也或许是那睫『毛』扇得太快,和姑娘没多大差别,他看着、看着,破天荒就开口:【别擦了,他再弄脏衣服,扔了就行。】
“但是。”
雪郁把指缝都擦出了和甲缘一样的粉,他垂着眼,不太高兴地,闹着一点情绪:“他再这样,我就没衣服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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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7)人为破坏……
谁的衣服经得起一件一件扔?
雪郁脸颊红热, 表情有点窘迫似的,嘀咕完,把腰弯下夸张的弧度,拉过垃圾桶系紧了袋子, 防止味道再扩散。
还有些气不过, 微抿唇:“等我抓到, 我、就……”
系统看欲言又止、敢说不敢说的模样,顺着问:【就什么?】
雪郁睫『毛』长, 一眨一眨, 脑里过了多报复的方法,最后憋出一:“我就把衣服也弄脏。”
系统:【?】
别光说不做。
雪郁在床上坐了坐,等脸上耻恼的热度下去了,才重新找了件外套穿,穿, 拿出手机给徐警官发消息, 大致说了下恶灵的事,问监控有没有拍到什么。
次徐警官回复快,可能也刚要给发短信:监控都被人为破坏了。
雪郁脸白了白, 看着后面紧跟着弹出来的短信,瞳孔微缩。
徐警官:昨晚疑似又发生了一起命案。
……
时间拉回到昨夜里。
保安室亮着灯光, 暴雨依旧哗啦啦下,乌云集聚, 劈过的闪电骤然点亮地,地面没来得及排进下水道的积雨像是泥石流, 一浪翻过一浪。
自从起了命案,学校领导便要求员工白晚上轮流值班,今晚值的就是老张。
戴着镜脚都歪了的眼镜, 偶尔把手指放在舌面上沾一沾,然后搓动那份黏在一起的报纸,怕晚上饿了,还提泡了方便面,用书压着。
在面香里看报纸,时间消磨得倒也快。
其实今晚原本定的值班人不是老张,是老张据争下来的名额,原因是有加班费赚。
老张再过小半月就是和老婆的结婚纪念日了,想过的,手里缺钱,才揽了份活,说来今年也是鸿运头,仅凭在百货大楼了几年保安的经验,就得以进所学校工作。
不仅清闲,工资还高,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的运气。
“我看看,时间差不多了,面应该了吧……”
老张嘟嘟囔囔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放下报纸,把压住桶装面的书拿开。
没了重物压制,那层铝箔纸往上卷起来,袅袅的热雾伴着香气从缝里溢出,用叉子搅了搅调料汤,咕咚咽了口唾沫:“还有点硬,再泡会儿。”
忍着饥饿,重新封住盖子,检查了一遍没有漏缝才拿起报纸,视线在纸面上来回流窜,还没找到刚刚看的地方呢,就到炸在耳边的一声——轰隆!
窗户没完关严实,传进来的雷声震耳欲聋,狂风吹得窗帘四处飞舞,老张吓得激灵,胳膊一抖,肘臂就碰倒了桌上的不锈钢杯。
杯子擦过地面,哐哐打转,那一声声的,在寂静的夜里被放大了无数倍,显得有些『毛』骨悚然。
老张脑仁都缩了下,似乎时候才察觉到外面黑不隆冬的什么人都没有,但到底有保安的心素质在,边弯腰去捡杯子,边壮胆似的大声咒骂道:“妈的,吓死老子了。”
样一骂,那股不安感就消散了些。
早年还在百货大楼时,腰因为抓小偷落下了伤,一有要牵扯到腰部肌肉的动作,肉里肉外都开始疼。
老张扶着腰,俯身吃地捡起杯子,叹道:“唉,回去得贴『药』膏了……”
抵着骨头捏了两下腰部的肉,直起身来把杯子放回原位,面部呲牙咧嘴的,嚎了没几声,蓦地看到报纸上面有一团黑糊糊的阴影。
奇怪……
刚刚有吗?
在那团黑影上看了两秒,老张似有所觉,极缓慢地,一点点抬起眼睛。
不知何时,窗户边多出了人,像条蚯蚓一样趴在玻璃上,那双暴突的眼睛因为张得大,泛开生『性』的红血丝,带着窃笑,直勾勾地盯着。
那一瞬,老张身冒出白『毛』汗,头皮揪紧。
“张叔。”对方开口了,声音沙沙的,像是说时有无数颗粗糙的砂砾在喉管里磨。
“哦,哦,”老张眼眶咸涩,感觉到眼球刺痛,才惊觉汗流到了里面,慌忙擦了擦额头,勉扯出一难看的笑,故作轻松道:“原来是啊。”
“怎么么晚了还在外面晃?下着雨呢。”
对方眼睛骨碌碌转了转,视线从窗缝里挤进来,在那锁着的门上看了会,像蛇吐信子,探出舌尖『舔』了下唇角,答非所问道:“张叔,我有点冷,能不能进去坐坐?”
老张眼角狠狠抽了抽。
看着那双静默乌黑的瞳仁,竟觉得死气沉沉的,也莫名不想放人进来,打着哈哈说:“我里面也没暖气啊,还是赶紧回去洗热水澡换身衣服吧。”
哐。
哐。
手放在窗缝里,往另一边推了推,因为窗户有些生锈,滑动时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声响,就在哐声中,淡漠无波地重复道。
“张叔,我有点冷,能不能进去坐坐?”
老张横起眉,感觉诡异之余,出奇愤怒,在干了十来年了,哪怕是老校长都对有几分客气,谁都不会在不同意的情况下还要强翻窗进来的,腾地站起来拉窗户:“都说了让回去!”
为了起震慑作用,是用了狠劲的。
也用了正常人的思维衡量对方,以为对方会在有关窗户的势头吓得缩手,可对方没有,直到现在还扒着窗,那截手臂被夹出了猪肝『色』,看起来恐怖骇人。
“……、可不怪我啊!”
“没关系,是我非要进来,有错在先。”老张以为对方会么说,但对方还是没有。
只死死睁着一双幽黑的眼睛,手一动不动,像感觉不到疼痛。
还在用那奇怪的腔调,一遍遍说。
“张叔,我有点冷,能不能进去坐坐?”
“张叔……”
老张是时才感觉到事态经相不对劲了。
手有点虚软,冷汗直流,强撑着说:“人怎么说不啊!浑身都是水,要是进来弄坏什么东西,我还得赔钱呢!赶紧走!”
“张叔,我真的冷,我要进来了……”
老张还想『色』厉内荏地斥喝一句,但下一秒,浑身软到了椅子上。
惊恐地看着对方踩住窗沿跳上来,右手拿着一把极长的东西,在月光下,泛着令人心惊的光……老张认出了那是什么,在菜市场经常看见,是每一卖猪肉的摊主都有的。
砍骨刀。
……是杀人犯!
脑袋里几乎立刻跳过了想法。
但怎么会是。
老张寒『毛』都要倒竖起来。
但只震惊了几秒凶手的身份,就开始担心起自的命。
掏心窝子地来讲,只是管管杂事的保安,能最多够抓抓小偷,又怎么可能从拿着刀的杀人犯手上讨到处。
电光火石间,凶手经跳了下来,没急着做什么,而是把注意放到了那桶泡面上,『摸』了『摸』肚子,有点想吃似的。
小小的保安室里,什么都还没发生,又像要即将发生多。
老张眼睛余光看着那把能剁骨碎肉的刀,嘴皮神经质地抖动。
智告诉要马上逃跑叫人,但又有另一懦弱无能的情绪把绑在了座椅上,的脖子想扭,又扭不过去,于是嘎吱嘎吱作响。
嗬嗬喘着粗气,眼睛溢出一条条血丝,脖子也爆出一条条蛆虫般狰狞的粗青筋,汗水不要钱地淌过额头、眼睛、脸颊、下巴。
僵直地在凳子上坐了会,终于精神崩溃了,从椅子上跌下去,拼命在地上爬,嘴里发出凄惨又恐惧的嚎啕。
似乎会儿,凶手才注意到,慢慢转过身,在后面踱步。
老张手脚并用地爬,手肘破了皮也阻止不了越来越快的速度,保安室不大,不用多久就爬到门边,眼里迸出希冀的光。
手颤颤巍巍地伸高,在快要碰到门锁的一瞬间,如被掐住脖子的动物,嘴巴张大,瞳仁缩到最细。
老张嗬嗬地呼吸,下一刻,凄厉惨叫起来:“啊啊啊啊啊!”
十几分钟后。
凶手放下砍骨刀,撑开黑『色』裹尸袋,看起来心情愉悦,嘴里哼着歌,捡起地上新鲜的碎块,像挑选猪肉一般看了看,一块块放进袋子里。
……
监控被破坏、保安室只留着一滩血却找不到尸体,一桩桩事加起来,警方又有的忙了。
雪郁因为凝重的局势,早上没有心思叫路窦吃饭。
走在去教室的小路上,心不在焉地和系统嘀咕:“我搞不懂恶灵的杀人规律。”
雪郁回想了下恶灵来到温市后杀的所有人,受害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家里权势滔的,也有家里一贫如洗的,根本找不出一相同的点。
系统道:【等徐警官发来资料再想。】
【相同点不一定局限在『性』别、年龄和家境,也有可能是们都去过什么地方,或者都有一样的东西,一样为之奋斗的目标。】
雪郁眼睛眨了一下。
原本只是随便发牢『骚』,没想过系统会附和,甚至还说一些明显是提示的,受宠若惊似的地抿抿嘴巴,雪郁试探问道:“走后门不会被电击什么的吗?”
系统:【……】
向来平淡的机械音此刻起来有些生硬:【周生在面。】
雪郁一怔,不其然被转移了注意。
不远处的树下,周生右手拎着硕大的黑『色』塑料袋,垂眸冷漠地看着眼的清瘦男生,的气质优越,但也悚然,像盘踞洞口的毒蛇。
看起来格外平静,那位男生却相反,两股颤颤,干瘦的脸肉经被冷汗冲刷了一遍,像强弩之末般站在那里。
别说其人,就是雪郁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去推一下,可能都站不住。
雪郁悄悄走近两步,想偷们在说什么。
结还没着,就被转过头来的周生抓包了。
雪郁尴尬地掐了下手指,干巴巴道:“我路过。”
头发软软的,脸颊也软软的,因为心虚半垂着脑袋,『露』出一段洁净纤白的后颈,凑过去闻,还能嗅到股香味儿,周生沉默地看着,不置一词。
雪郁更窘促了,不知说什么,正想要不要就样走,一抬眼,就看见男生疯狂给使眼『色』。
——人不对劲!昨晚保安才死了找不到尸体,今就拎着包塑料袋到处『乱』走,里面还鼓鼓囊囊的,像肉一样,我觉得有问题!
——我让打开看看,怎么也不肯,说多了像还要杀我一样!
雪郁疑『惑』地“嗯?”了声。
男生继续抽眼角,传达慌张。
——八九不离十就是凶手啊,不然怎么连看看都不,肯定是怕被发现心虚了!
“……”
雪郁完领悟不到的意思,还觉得挤眉弄眼的尴尬,为了不让气氛那么奇怪,看向周生的袋子,没找道:“里面装的什么呀?重的样子。”
男生差点眼一翻晕过去。
雪郁正仰头错过了那快晕厥的表情,脸像白芍似的,语气带着无意识撒娇似的轻软,周生看了一会儿,低头,分开袋子给看。
男生:“???”
袋子一打开,一股肉味扑面而来,雪郁探过头,看到一块又一块垒起来的新鲜猪肉,还能看到皮上盖的检疫章,愣愣,小声问道:“哪来的猪肉?”
周生面无异样道:“外面送进来的,要拿去食堂。”
雪郁嘴巴合住抿了下:“……哦。”
在们说间那男生早跑没了影,雪郁又不知道说什么了,也不就样走,就站在那里咬嘴巴。
一会对自嘴巴做多事,不是抿就是咬,总搞得那两瓣肉鼓鼓的,带着有血气的殷红,偏偏脸纯,于是会给人强大的冲击。
周生用那只修长有劲的手给塑料袋打结,眼皮一掀,目光在雪郁脸上扫过,毫无征兆地,忽然要求道:“我让看了,是不是也要让我看看。”
“啊?”
雪郁没想到看塑料袋也要公平交换,以为刚刚就到此为止了。
但再怎么说是有求在先,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事情,问:“看什么?”
周生垂下眼,视线从雪郁清秀的下巴线,移到干净的衣领上,看着那段白白的脖子,回想起雪郁探头过来看塑料袋时,衣领坠下的光景。
粉,小粒,吸。
和想的一模一样。
周生和雪郁对上视线,语气里没有半分『淫』邪,甚至还有几分正经地道。
“看看里面。”
雪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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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8)偷偷摸摸……
雪郁见过的怪人太多了, 所以当他看见周生盯着自己的领口,要看看里面的时候,他合理怀疑对方提出的是那种无耻要求。
但周生的语气在太正经,正经到让他的怀疑没多少底气。
底气不足, 雪郁没有立刻就跑, 保持着一分警惕, 问道:“我没听懂,什里面?”
周生眉目冷淡, 视线还是停在领口, 停的时间突破了礼貌的范围,他不急不慌地解释道:“你穿的……”
“衣服里面”四个字被隐没在巨大的声响。
雪郁怔了怔,和周生一起向同样的地方看去。
垃圾桶旁边,男生收起刚丢完易拉罐的手,掀了掀睡起来折痕很深的眼皮, 隔过周生, 直直看向雪郁诧异的小脸:“看什,我不能扔东西?”
扔是可以扔,但扔的动静太大了, 好像故意要打断人对一样。
雪郁抿了抿往唇线外晕粉的嘴巴,眼里慢半拍亮起光, 他小跑到男生旁边,手指柔软地去拉对方的衣袖, 眼也不眨,撒谎道:“路窦, 原来你在这里,我刚要去找你。”
路窦表情一顿,憋在胸腔的邪火忽然有了通畅的口子, 但他半低着头,语气仍算不上好:“过了,我们的关系,还不够让你这抓来抓去。”
又是抓衣袖,又是些很见到他似的。
人要以为他们在一起了。
前一刻还和那宿管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什。
雪郁收回手。
他很利自身优势,比如现在,他换上了一副可怜巴巴的姿态,不敢和男生对视地垂着眼,声音也小:“衣袖也不可以吗?我以为不碰到肉就行了。”
到最后一个字快成气音,含着央求似的,再配上在冷风冻红的脸颊,搞得维护自己名誉的路窦,好像变成了十恶不赦的那一方。
路窦看了眼他一簇簇颤动的睫『毛』,没有明确不可以,只顶顶腔内,语意不明地道:“松手,我要去便利店。”
路窦从来不和人透『露』自己的行踪,这一出,在某种程度上,像是在变相地问雪郁要不要和他一起。
雪郁立刻了声他也去,但完,他又犹豫地对上周生的目光,一时停在原地没有走,毕竟“看看里面”的题还没有结束,周生刚刚后面了什他也没听见。
“那个,”雪郁急着走,又不没礼貌,就随便承诺:“先欠着,次再看行吗?”
周生有一秒眉梢意外地挑了,冷淡面孔浮出不明的意味,他:“好。”
听到他的回,雪郁转身跟上了路窦。
为了学生的饮食需求,即使第二具受害者的尸体至今落不明,便利店还是照常营业,雪郁一进去,就感觉到压抑的、灰蒙蒙的气氛。
每个人心头被惶恐占据,脸『色』并不轻松,大多数是成群结队的。
路窦在货架上挑了几瓶饮料,回头一看,看见小土包拿着面包和巧克力,停在冰柜前,长长的睫『毛』垂着,似乎对里面的雪糕很感兴趣。
他低低啧了声,拉开柜门,没有半分心疼地拿了两个贵的。
结完账,路窦把那根没变形的雪糕递到小土包面前,起床气还没怎过去,鼻音沙哑:“买多了,要不要?不要我扔垃圾桶了。”
雪郁抬头看他,见男生一脸不耐烦,手腕吊着,似乎他回答迟那一秒要把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他连忙小声:“要……”
在坟包村生活的人穷,粗衣粝食的,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物质水平不,小卖部只卖那种一块钱两个的冰棍,含一含就化成水了,不像城里,一个雪糕的品种能玩出花来。
路窦垂眼。
看小土包抿唇捧着雪糕,像在对待什时髦洋气的玩意儿。
他撕开包装袋,难得在关人的事。
他,温市生活节奏快,物价,小土包家里这穷,怎来这里的?
还上了每年学费不低几十万的温市。
城里有关系?还是了彩票?
哪个不太通。
如果真有在温市有头有脸的亲戚,对方不一看得上小土包,更不一肯接济他上学,人是自私的,有那钱做什不好。
至彩票,那落后的地方可能连在哪里买找不到。
路窦走了神,动了动手腕解决掉雪糕,但还没抬起就感觉到一股不轻不重的阻力,他皱眉低头。
先是闻到小土包后颈闷出来的香味,后是看到小土包垂着点睫『毛』,来就不大的嘴巴凑在他的雪糕上,把一个尖尖咬了来。
乡的庄稼汉糙皮硬肉,跌打损伤『药』不抹,这小土包不仅相反,还更娇。
那两瓣唇肉不禁蹂躏,也不禁低温,微微张开小口含住冰糕时,明明谁没对他怎样,嘴巴就红兮兮地鼓肿起来,润着水光。
“……『操』。”
路窦呼吸不正常地停滞,劲窄腰腹上排列的肌肉紧缩、发汗,腰背后的肌群瞬间到了强度运动后的紧绷状态,他把雪糕从那嫣红口抽出,嗓音低哑道:“你又在干什。”
总是这样。
不偷偷『摸』『摸』,也不躲躲藏藏,当着他面做这些亲密的事。
事后又很委屈,无从起。
雪郁站远了点,养得细腻的小脸红红的,偷偷看了眼路窦的脸『色』,睫『毛』抖了,好像不明白他为什情绪这大:“你生气了吗?我看他们是这样吃的。”
他们?
路窦朝雪郁的地方看过去,那里站着一对情侣,女生手里拿着东西腾不开手,男生就把烤串伸到她嘴边喂。
……小土包在学他们?
意识到这点,路窦腾地窜起股形容不清的麻意,他咽了咽喉结,咬着牙,只有雪郁能听到的声音道:“你能不能学点有的,他们是情侣,我们是吗?”
情侣还搂抱,亲吻,做更出格的事,难道要一一和他们学?
他们还什关系不是,要真那样做,和……炮友有什区。
“不是……”雪郁握紧手指,老回了句后,拿着没拆封雪糕的右手往前递了递,小声地开口:“我把我这根给你,没吃过的。”
路窦顿了,扫了眼他的手,又扫了眼自己雪糕上的缺口,鬼使神差地滚滚喉头,没有收:“我给了你就不拿回来了,吃你的吧。”
雪郁眨眼,脸是禁不起一点摆弄的软,声音也是令人怜惜的软乎:“可是你那个我吃了一口……”
路窦拧了眉,骨骼感很强的手屈了屈,把有了个缺口的雪糕装回袋子,塞进小土包手里,低声道:“你吃这个,次吃自己的,盯着其他人的。”
“我是懒得和你计较,换做人,你胳膊腿要少一条,不怕就试试。”
雪郁被他得脸一白,忐忑地接过,很听地:“知道了。”
拆开包装,雪郁见离上早自习的时间还差一,放心来,只没吃几口,他就听见旁边坐着的那群学生躁『乱』起来,表情凝重,神神秘秘的,讨论声音刻意压低。
雪郁蹙眉,吃东西的速度放缓了点,眼神落到了他们身上。
现在在这所封闭的学校里,学生是接收最新消息最快的群体,为他们有班级群,有交友网,无论谁遇到什、知道什,在这捆绑密切的关系网里流传开。
雪郁猜他们是得到了什情报。
雪郁揪住路窦很小一片衣角扯了扯,飞速了个借口:“路窦,我们可不可以坐吃?听站着吃饭对身体有危害的。”
路窦没有吃早饭的习惯,雪糕也一直没拆封,他抓了有些扎眼的头发,拒绝的在看到小土包的脸后咽回喉咙底,任被扯着衣袖坐到了座位上。
尽管脸臭得跟吃了虫子一样。
一坐,雪郁的心思就飞走了,竖起耳朵听旁桌学生的谈。
“确了,保安真死了,三班有人去打扫礼堂的时候,看到那条狗在吃肉块,一条手吃得只剩渣了。”
“到底是谁这丧心病狂,躲在我们间玩杀人游戏!”
“嘘,小点声……班里通知以后的晚自习取消了,我们今天早点回宿舍吧。”
题止响起的预备铃,几个学生潦草处理了垃圾,跑着去教学楼。
“统,”雪郁小口咬着面包,晕着薄红的眼睑温顺地垂,一脸神思不属的模样:“你今晚恶灵不来我宿舍?”
系统模棱两可道:【有可能。】
雪郁陷入思考,过了,问道:“那如果我今晚不睡,和徐警官连视频等着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没有。】
系统沉默了很久才回答:【但可能有其他危险。】
后面一句被学生凌『乱』的脚步掩盖,雪郁没能听见,他得到没有生命危险的保证,松了口气。
收拾掉塑料袋,和路窦一起回教室,途他抽时间给徐警官发了条消息,今晚可以试着守株待兔。
消息显示发送成功时,雪郁赶在上课铃响起前到了教室门口,他喘了口气,仰起糊着生理雾水的眼睛,鼻音浓重地开口:“路窦……嗯?”
路窦脸不红气不喘,垂眼见小土包微张口怔然的模样,眉心皱起一点,若有所觉朝窗边看过去。
雪郁的座位在最后排靠窗的位子,此时,他那空着的同桌座位坐了人,矜贵温和,脊背挺得板正,正低头看着手里的卷子。
……是前阵子去参加全国物理联赛的方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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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9)最有问题……
暴雨天『潮』闷。
方识许转动着圆珠笔, 在卷面留下漂亮的字迹。
雪郁早知道他今天要回来,说多惊讶其实也没,但当他看到气质温雅的男生桌角边,摆放着一本摊开的生理教育书籍时, 眼睛都睁圆了些:“……!”
那天和路窦从拳击馆出来, 雪郁就把书随便放到空桌子上, 到现在都没收拾。
他已经忘记翻开的那一页内容是什么了。
理解方识许在看到介绍人结构的书放在己桌角上,还能心平气和写卷子的心态。
总之他冒出一点点尴尬, 抬步就想过去收起那本书。
而在他迈动脚步的那一刻, 路窦霎时变了脸『色』,眉梢挑起,不让人家碰己,己却捉住人家一截细细的腕子,盯着那张扭过来的脸, 凉丝丝道:“你没要和我说的?”
往常进了教室回各座位前, 这小土包都要甜甜地和他说“今晚等你一起吃饭”,跟太阳每天东升西落一样,没例外过。
现在方识许回来了, 不仅话省了,还直接盯着方识许视他。
雪郁不知道己在男生心里再一次成了花心大萝卜, 他惦记着那本书,勉强分出一丝理智揣测路窦心思, 过了会,他恍然道:“今天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吗?我会在拳击馆门口等你。”
拢在掌心的手腕单手握还点空余, 路窦微微收紧,又怕把人捏坏,快就松了, 天生冷感的眼睛垂着,迸出三字:“还呢?”
之前当着他面说要追方识许,现在反悔了,总得换座位避嫌吧。
……反正他同桌位子也空着。
要和老师说一声,换座位不是难事。
“还?”教室里几道看过来的隐晦视线,雪郁脸颊温度上升,认真想了想,回道:“上课好好听讲,听说马上要月考了,这次考不好会被调去别的班的。”
“不用你『操』心这。”
“再想。”
路窦觉得己挺病,神态恶劣地把人堵在门口,非要人己动说出想换座位。
这也就算了,在他意识到己病后,还揪着人不放,这是最问题的。
偏偏被他『逼』迫的小土包一点没领悟到他的意思,脸茭白尖似的,嫣红嘴巴被抿出点白,他绞了绞手指,小声开口:“我想不出来了,要不下课再说好不好,老师马上要来了。”
路窦眼皮下压。
这么急,想快点回去和方识许交流感情吗。
“裴雪郁,”他看着雪郁不停往窗边瞟的眼神,心里不止一点躁意:“要是被我发现你在两头追,你己看着办。”
“你在追我之前,也听过我多讨厌别人耍我吧。”
这句明里暗里警告要和方识许保持距离的话,让雪郁愣了瞬,没来得及作出回应,男生就冷脸冷眉、半点温度也地回了座位。
雪郁仿佛看到了火『药』包,茫然地抿抿唇,在老师进来后,也坐回座位。
或许窗户着,形成的密闭教室里任何气味都明显,雪郁一坐下,方识许便闻到股特殊的香气,他掀开眼帘,却没侧看,抬了下又半阖上,专注地看起卷子。
而下一刻,他视线闯进一白腻腻带着粉的手,小心地拿走那本不属于他的书。
方识许笔尖顿了下,听见身旁明明动静小、存在感却极强的同桌,带着歉意地和他软声道:“对不起,你没回来之前我桌兜里太『乱』了,实在装不下,就往你那放了几本书。”
方识许轻轻捏了捏笔,温声说:“没事。”
男生声线偏淡,看起来脾气好,说话时却盯着试卷,没分过来一丝一毫的目光。
雪郁想,方识许大概不会比路窦好追。
他头疼了会儿,被桌兜里亮起的手机屏幕夺去注意力,徐警官的短信横在中央:宿舍楼一层杂物间,我今晚会安排人蹲守在那里,一旦恶灵出现,我们会立刻上楼抓捕。
徐警官:注意安全,切记把手机藏在不容易发现的位置。
雪郁回复了“好”。
既隐秘又能拍到阳台的地方,雪郁早上出门前已经想到了,捱到下午最后一节课和路窦吃完饭,他立刻回宿舍,把上届学生留下来的盆栽挪到合适的位置。
要等到熄灯时,他把和徐警官连视频的手机埋进土里,闭声音,『露』出摄像头即可。
天『色』暗,不仔细看是完全注意不到的。
而在恶灵出现前,徐警官会全程录屏,就算最后抓不到人,也能凭借这段视频,分析出恶灵多的身份信息,例如行走习惯、是不是左撇子等……
雪郁慢吞吞喝了半瓶水,在一点熄灯时,同意了徐警官的视频邀请。
视频一接通,在那头的男人看到的就是晃『荡』的背景,视角时不时切换,好几秒后稳定下来,一片粉白映入视线。
徐警官愣了愣,意识到那是雪郁并拢起来的膝盖后,不知怎么,莫名起了回避的心思,宽大的手摊开,遮住屏幕避免后面的下属看到。
“你晚上不冷吗?”他一句话问出了涩意。
问完想起来雪郁那边开了静音,是听不到他说话的。
雪郁把盆栽里的土壤弄出可以装得下手机的深度,小心地把手机放下去,然后进浴室换上了睡觉用的长裤。
在进被窝前,雪郁细声朝掩盖起来的手机道。
“徐警官,恶灵随时可能来,麻烦你盯着了。”
……
午夜二点。
略显空『荡』的四人间宿舍里,不仅躺在下铺装睡的诱饵,也藏匿在对床正在连通视频中的一众刑警。
拿着手机时刻注动静的是徐警官,男人眉目英朗正气,一身板正便服,手臂形成肌肉记忆,永远和腰上的枪维持着随手可拿的距离。
他盯着屏幕,过了几秒,目光从阳台处,转移到了下铺躺在被窝里的转校生身上。
雪郁怕控制不住面部表情,是背对的姿势。
于是在视频那方的人能看到他一段干净的后颈,脸颊垫在枕头边,乌发柔软地散落下来,后背白滑,一点细汗黏连在肤肉上,种奇异的、说不出的吸引力。
如果在宿舍里,应该还能闻到股香味儿。
男人莫名就延伸出这种想。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裴雪郁,当初负责和镇灵师洽谈、开出条件的警官就是他,他是见过裴雪郁长什么样的。
而在那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中,他对裴雪郁的印象几,虚荣心强、没见过世面、爱贪小便宜。
他在派出所办公这么多,见过的人形形『色』『色』,一眼就能看出裴雪郁不是什么传统意义的老实乡下人,事实也的确如此,在他开出价格想让裴雪郁留下来协助警方时。
裴雪郁不满意,执意要在后面加零。
贪心不足蛇吞象。
这是他又一对裴雪郁的坏印象。
但术业专攻,任他再不喜欢也要想办留下裴雪郁,不过留下是留下了,他不会和裴雪郁私交,平时交流仅局限在手机短信。
在学校封锁他进来搜查现场的这几天,也完全没和裴雪郁见过一次面。
过长时间不见,导致他怀疑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错。
这每次发消息前都要乖乖上“徐警官”的裴雪郁,和他记忆中顾给己捞金而一点礼貌都不讲的裴雪郁,肉眼可见的出入。
而且他还觉得上了温市中的裴雪郁些漂亮。
思路拐到这里,徐警官心脏咯噔一下,周身空气都燥热起来,匆忙收回视线。
看了背而已,怎么会这样想?
他想起同事『插』科诨时讨的小调查,调查上说,那些成熟的、事业成的男人,在职业场吃多了荤肉,就会对还在上学的清纯小男生说不上来的兴趣和癖好。
难道他也……?
不对,他什么荤肉都没吃过,谈不上腻了换口味。
那他是不是什么不为人知的恋背癖?
因为裴雪郁的背形态姣好,覆着平坦的薄肉,好看,所以他就突然……
“徐警官,他来了!!”略微慌张的男音断了他的思索。
男人一怔,瞬间屏空大脑,眼神犀利起来。
他低头去看,手机屏幕里一直着的阳台缓慢地开了半人宽的缝,穿着黑衣、戴着帽子口罩的人出现在那里,和他们预判的差不多,大概一米八几。
徐警官抽出枪,眉宇如出鞘的倭刀,锋锐『逼』人,他捏紧手机,扫了眼还安然恙的雪郁,压低声音命令道:“走!”
听到这声,身后几名刑警握着枪托麻利地推开门,但没迈出去一步,他们像被谁重重踢了脚膝盖,一接一毫征兆软倒在地,目光空洞涣散。
“徐警官,我突然没力气……”
“点,头晕。”
“怎么回事?!”
徐警官看着躺倒一片的下属厉声喝问,是没听到回答,这一句就仿佛用光了他所力气,支撑肢的肌肉像是骤然萎缩,下一刻,他膝盖着地。
事态了变故。
他头晕目眩地咬住牙,大脑飞速罗列一整天的行为轨迹。
早晨接到电话后,他和下属找到扫礼堂的学生例行询问做笔录,中午吃过饭,他询问了下dna比对的进展,紧接着在房间梳理案件脉络,搜集裴雪郁需要的资料。
到了晚上,他和几同事下属照常去食堂专属区用餐,食堂阿姨提前把饭给他们出来摆到了桌上,为了表示对他们的支持,饭餐丰盛,两肉菜两素菜。
或许是怕他们喝汤喝腻了,还为他们准备了饮料,每人都一瓶。
那饮料味道不错,他还记得下属一口气喝光,砸吧着嘴称赞了好一会儿……
饮料。
徐警官目光凝了凝。
……糟了,是那几瓶饮料!
宿舍里。
深夜寂静,暴雨漫进阳台,非正常途径进来的男人像来过多次,非常熟稔地把湿透的雨衣脱下,旋即眼一转,看向下铺团成一团也小的人。
“雪郁……”他嘶哑地出声,一步、一步朝那边走去。
脚步轻快,像深夜晚归的丈夫在找己的可爱妻子。
雪郁还是那样,睡相乖巧,毫不知情地展『露』着纤白的后颈,嘴巴可能微张着,缺少含吮似的,还爱出汗,半夜经常嘟囔地擦一擦,每次都可爱得他想紧紧抱住。
不过怕把人吓到,他忍住了。
他停在床前,见雪郁沁了多香汗,用纸细致地擦拭干净。
边擦便忍不住想,如果他是雪郁的老公,那他就是世上最称职的老公。
他不仅会帮雪郁擦汗,还会帮雪郁铲除碍眼的人。
就比如那一直耍手段缠在雪郁旁边的路窦,一定会死。
男人眼神蓦地冷下来,仿佛已经在脑里把路窦千刀万剐了一遍。
雪郁咬着嘴里的一点肉,用刺痛稳住微抖的肩膀,也不知道背后的恶灵在想什么,气息忽然就冷得发指,空中像是一大手抓住了他的肺,透支着他的空气。
他不确定徐警官没看到恶灵的样子,但他确定地排除了一点,恶灵不是周生。
刚刚恶灵走进来的时候,脚步一深一浅,重心在右脚,可能是在杀保安或者抛尸的途中经过了什么意外,被保安挣扎时弄伤或是喂狗时摔了一跤。
所以他的左脚点跛。
而他晚上在进宿舍楼前见过周生,两脚都是正常的。
还可能恶灵是在爬窗台时出现了意外,但不管怎么伤到的、什么时候伤到的,要他明天见一面周生就能确定。
届时就能排除掉一嫌疑人。
雪郁还在思索,忽然感觉给他擦汗的男人和他拉近了距离,被咬出深红的嘴巴微微张开,差点惊叫出声,好不容易忍下,就听到身后的恶灵用本音喃喃语道。
“如果你能叫我声老公就好了。”
雪郁:“???”
什么老公?他在跟谁说话?
恶灵质阴冷,给人蜥蜴似的不适感,被他笼罩在阴影里的雪郁浑身僵硬,竭力减少睫『毛』颤动的频率,装得和熟睡的人一模一样。
半晌,雪郁问道:“统,他现在在干什么能说吗?”
系统嗯了声,语调不明地转述道:【他好像要脱裤子。】
雪郁心梗,手指握了松,松了又握,气得眼眶都红起来:“……他每天爬这么来干这种事,不嫌累吗!”
【恶灵没累的概念。】
系统停了一下,还记得他的要求,继续转述所见到的:【裤带解了,已经脱了一半。】
雪郁:“……”
他咬紧饱满唇肉,耻恼得脸颊没一处不是红的,眼尾被三言两语吓出薄红,雪郁揪紧被子,慌『乱』地问:“徐、警官怎么还没上来啊。”
系统不知看到什么,莫名停了停,良久接话道:【可能是上不来。】
上不来?什么意思?
不等他把疑『惑』问出口,雪郁敏锐地察觉,在床边的恶灵湿冷的吐息忽然远去,那一跛一跛的脚步重新在宿舍里回『荡』。
恶灵去做什么了?去他书桌找东西?
上次翻了他的书桌,没找到想要的,这次继续吗?
雪郁细细地辨别着,又感觉恶灵不像是朝他书桌走,但他没再分辨的机会,因为恶灵已经回到了床边。
【抖得太厉害了。】系统忽然出声提醒道。
雪郁头皮一悚,连忙咬住肉,在传入大脑的剧痛中,他的呼吸稳了稳,微颤的肩线也得到了一定的平复,是因为太痛,眼尾变得红兮兮的。
他紧闭着眼,在想恶灵没发现。
恶灵许久没任何动静,过了煎熬的五分钟,忽地朝雪郁探过去一手,苍白颀长的指骨在床褥上陷下五窝,他把腰弯过诡异的弧度,去看雪郁面向墙的小脸。
湿沉的呼吸洒在皮肤上,雪郁想,己大概暴『露』了。
他颤巍巍睁开眼,对上恶灵遮盖得『露』出双眼睛的面孔,在发生下面一系列事的瞬间,雪郁脑袋里一猜测。
恶灵生前可能做过物流行业、装潢行业一类力为上的工作。
因为这人力大比,一把按住他微抖的手腕,轻松地将他从床上托起放到己手臂上,隔着薄薄的裤料,雪郁能感觉到完全不似中生的骨骼肌肉。
他止不住地发抖,脑子里已经在想,他会不会和保安结局一样,被毁尸灭迹。
度紧张下,一滴汗从发尾掉落,恶灵用指腹抹了抹,然后在他恐惧的眼神中,慢慢拿出那部还在通视频的手机,声音粗哑难听,咧开嘴道。
“亲爱的,被我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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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10)联系方……
大雨滂沱, 温市夜晚阴风四起。
雪郁坐在男人手臂上,腿侧是一块一块硬石头似肌肉,块垒分明,再对比他和米豆腐差不多手和脚, 简直一个天上, 一个地下。
他还从来没有这样坐过别人胳膊经验, 怕摔下去,就两根手指揪着恶灵衣服, 偷偷, 还自为没被发现。
他们体格太不对等了,如果不是力量悬殊,雪郁也不会怂巴巴地只抓人衣服,那只手就该捶打人了。
他只是不厉害,还是有自知之明。
反抗没有。
在许多场合中, 反抗还会激怒凶手, 换来更惨对待。
雪郁静悄悄垂眼看地。
仿佛做了坏事不敢看人一般,也不敢看那部手机,就小声地开口问:“你是不是要杀我了?”
“杀你?”
男人原本还在感受手上触感, 跟酷暑天『摸』了冰块儿一样,舒服得销魂, 一听到这话,嘶哑嗓音透出吃惊:“怎么会呢, 还不明吗?如果我要对你做什么,前两天早就动手了。”
他怎么会舍得杀雪郁。
那么可爱, 还知道和警察连视频抓他,也不笨,知道打不过他, 就一点也不挣扎,抱起来舒服,出了汗抱滋味更是绝顶。
就是把他自己杀了,也不会杀雪郁。
雪郁僵硬地动了动手指,丝毫没有松口气,他闷着声,虚张声势道:“那你可要考虑清楚,放过我,我迟早有一天会协助警方抓到你。”
因为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心虚,所声音绵得快要开,听不出一丁点威胁力。
“你那帮废物?”男人嘲讽一,不置可否:“你想抓就抓吧,但明天不要这么晚睡了,你还在发育,等过几天我来候,给你带几瓶牛『奶』。”
“?”他突然在什么?
顶着高中生壳子雪郁脸一红,被粗糙大掌拢住每一寸皮肤都热起来,嘴巴在耻意下红得像熟透果肉,他掐了下手心,半晌才艰难挤出声音:“不。”
男人即使捂着,也能看出『色』不赞同:“为什么?不爱喝牛『奶』?”
“不爱喝也得捂着鼻子喝,你太挑食了,不爱吃青菜也不怎么吃肉,这样下去永远长这么小。虽然很可爱,我也很喜欢,但容易招人欺负,还有每次体测……”
雪郁:“……”
他眼睫『毛』羞恼地扑扇,眼里起了涟涟雾水,因为急于打断这场无论怎么听都很离奇对话,甚至忽略了对方对自己饮食习惯了如指掌,后半句话都没听完,就打断道:“……我已经不发育了!”
他都二了。
早过了喝牛『奶』发育年纪。
“好,那就不喝。”
见雪郁不愿,男人没有强迫,他胸膛、下腹胀得发痛,再这么抱下去,势要憋坏,便边往床边走,边嘶声道:“你睡觉,睡着了我再走。”
雪郁从那精铁似手臂下来,第一件事是抓住床边外套,恶灵在他心里定『性』很差,担心衣服又被拿去,他像被村霸堵住小良民,忍气吞声地:“我衣服不多了。”
坟包村卖衣店很少,原主想要买衣服,要跑到集贸市场才能买到,来温市也没带几件,原本想着在温市安顿好了再买,没想遇上了封校。
再被祸害几件,他就没得穿了。
恶灵许久不言,盯着雪郁纤纤手,还有那脸上攒聚一点点朝『露』似细汗,在灰淡月光中眼睛都像在冒绿光,跟一匹看见了红烧肘子饿狗一样。
他什么都没做。
他不会惹雪郁生气,雪郁不让他干,他可私下里、背地里瞒着雪郁干,到候再洗干净,不知鬼不觉放原位就好。
表安分守己男人,已经想好了两全对策,像承诺了戒烟在妻子看不到地方悄悄『摸』『摸』吸,记吃不记打,死『性』不改。
雪郁见恶灵保持着泾渭分明距离,不来抢他衣服,将信将疑信了恶灵等自己睡着了会走辞。
只他毫无睡意,外狂风暴雨泛滥,他手软脚软浑身发热,被杀人犯紧盯恐惧,在想通关渴望中落了下风,雪郁试图问道:“你还要在温市杀多少人?”
恶灵沉默不语。
发呆地看着雪郁没盖严实『露』出来脚背,心想,好看。
肤肉软弹,凸起踝骨清瘦干净,青『色』脉络蜿蜒而上,再往上衔着一段细长弧度,软软腻腻,跟搽了脂膏般润,不想都能猜到『摸』上去是什么样。
雪郁这还没发现他在走:“恶灵手上人命越多,被关押间会越久,你现在已经杀了至少二个,起码要被关几百年上,还不打算收手吗?”
“你现在坦目,交代有没有同伙,及醒悟,还能免遭几次\'鞭灵\'。”
鞭灵是惩罚恶灵一种方式,痛苦程度,不亚于把一个人活生生剥骨扒皮。
原主爷爷还在世,每隔五年都要对那类杀孽过重恶灵进行一次鞭打,意在让他们知错。
雪郁本来还要再,见恶灵安静过了头,显然在发呆,『潮』粉眼尾微微上挑,气得忘记自己是处于劣势那一方,别人一下就能把他抱起来左搓右磨:“你有没有在听我什么。”
“有。”
男人站在阴影里,覆在黑衣下肌肉精壮发达,一身悍匪气质,粗哑嗓音委屈极了:“但是就算结了婚,也不一定要所有事都汇报给妻子。”
雪郁:“?”
先不他们有没有熟到这个份上,这个类比能放到一个杀人犯和无辜生身上吗?
雪郁又耻,又恼,又无措,对瞎比喻恶灵无话可,一把抓过被子盖住下半张脸,骂声含糊在唇齿:“……有病。”
恶灵听感灵敏,那两个字一字不漏传进了耳朵里,但他被骂了也不生气,就不吭不响站在后看雪郁睡觉。
雪郁前半程一直在留意恶灵举动,担心他下杀手,但恶灵一晚上干最出格事,顶多是忍不住拿放在桌上饮料喝了口。
雪郁留意着、留意着,眼皮渐沉。
第二天起来天光大亮,宿舍早没了恶灵身影,雪郁晕头昏脑踩上拖鞋,走到阳台前打开窗帘。
系统见他眼下有淡淡乌青,也一反常态地话很少,知道他怕鬼,昨晚一定是被吓着了,刚想安慰两句。
就见雪郁拿过床架上挂着外套,心有余悸抿抿唇,慢吞吞地:“还好,保住了一件衣服。”
系统:【……】
怎么呢。
虽然胆不大,但自我安慰能力一流。
雪郁没有睡饱,那双被滋补胳膊腿绵软无力,通常泛着殷红嘴巴也淡了点,他打开宿舍,恰巧对也开了,长相清秀个头极高男生怔怔看着他。
雪郁和走出来男生对视两秒,往楼梯走去。
停在口男生若有所思,不知在想什么。
他尚未做出反应,身后舍友七嘴八舌起来。
校园代,再不缺乏对同伴打趣和调侃,他们见男生盯着那小土包魂不守舍,人都走远了,还瞅着那双走路都带着纯意腿,互相撞着肩膀怪。
“人都没影了,还在那看,再过几天,别人勾勾手指,都能把你勾得找不着东南北。”
“不我们帮你把被褥搬到对?或者你干脆和他睡一张床,他每晚一个人睡不知道多害怕,你去了直接人和心两俘获。”
“别瞎出主意了,你们不会不知道小土包在追路窦吧,路窦什么条件,他什么条件?他最多每天晚上在被窝里藏着冲一冲,难道还敢舞到别人前表啊?”
“倒也没错,哈哈哈。”
此,他们话题中心人物已经到了食堂。
雪郁握着饭卡,懵『乱』地跟在路窦后,他一身皮肉仿佛有曼妙吸引力,引得不住有视线往他身上扎,那一根根手指如同嫩笋,剥开黄褐硬壳,是鲜得冒汁条。
人多了,条就抓一下男生后衣角,怕走丢,又怕给人带来困扰,只抓两秒就松开了手。
后有空位子,路窦让雪郁坐下,准备去打饭。
雪郁见饭卡还在手上,急忙拉住了路窦手指,紧接着,就听到齐齐倒吸气声。
路窦这样『性』子人,极难忍受别人碰他,和他打球人,也只敢在赢分氛围下搭一搭他肩膀,其他场合都不敢碰,洁癖也不算,心里反感更为合适些。
一道道视线像是带了推力,雪郁低下眼睫,仿佛懊恼自己太过冲动般,悻悻撒手,软软绵绵地开口:“对不起,不是故意碰你,是我饭卡你还没拿。”
路窦眼皮绷平,烦躁地啧了声,不是针对雪郁碰了他手,他没去接那张卡,语调平平道。
“懒得拿两个饭卡,腾不出手。”
雪郁:“……”
拿一个可,两个不行?
雪郁对他保持怀疑,小脸也满是外『露』不相信。
路窦扫了雪郁一眼,看起来耐心告罄,雪郁那些“不想花你钱、不想欠你什么、是我追你要请也是我请”类似话没机会出口,他就走了。
雪郁掐着手指肉坐在原处,嘴巴小小抿动,表一脸被喜欢对象请客雀跃,心里在发出问号,不懂路窦和冤大头没差别行为逻辑。
……请讨厌人吃饭,怎么想?
雪郁玩着手,忽然想到另一个不通地方,秀气眉凝起:“系统,原书中剧是原主想攀炎附势,轮流在路窦和方识许那里找了次存在感,最后被两个人厌恶。”
“按理我也只让他们两个讨厌我就可了,为什么要弄攻略值?这样不是和原剧完全相悖吗?”
他倒不是自恋,但攻略值存在意义很没有必要,如果他把两个人攻略值刷满了,主角攻受还怎么在一起?
平解答他很快系统,这次顿了下,语意不明不道:【我只负责发任务,任务是主世界制定。】
雪郁半信半疑道:“是吗?主世界也有出错候吧?”
系统电子音显出几分平淡:【主世界不会出错。】
雪郁张了张口,还想继续这个话题,但他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在他那条问昨晚发生什么事了消息后,徐警官解释道:恶灵在我们饮料里撒了『迷』『药』,是我疏忽了。
徐警官:我猜他监控了我和你手机,不然不能解释他为什么能知道我们行动,我已经换了手机,也给你准备了,下午你找个间来保安亭拿一下。
徐警官:恶灵昨晚有没有伤到你?
徐警官:很抱歉没帮上忙,我录下了恶灵外形,但没能找出有,不过你要资料我给你发过去了。
几条消息后,果然跟了几个文件。
雪郁了个没受伤,并把猜测恶灵这几天会腿脚不便依据发了过去,然后点开了文件。
那是一份所有受害者名单生平资料,姓名、年龄、工作、人际关系,从出生到死亡一段人生里,每一个关键重大转折点都在上清楚呈现。
雪郁迅速翻了一遍,都不细心寻找,就发现一个共同点——受害者出生地都在阳永县。
连同周生,也是阳永县人。
这样明显点,雪郁想警方应该也发现了,但从中挖掘不出更有效信息。
阳永县,和坟包村所在地界毗邻,县民生活水平相较下要高一点,得益于那些揽客农家庄和果园,还有一处人人知晓寺庙。
这家寺庙无人看守,年代很久远了,据阳永县开发前就存在,与天地同寿,庙里供奉着一尊谁也不出姓名佛,因像破损,正和邪都不知。
正,天地灵气生成,不会附俗人之身,也不需要信仰,能自我克制。
而邪则不同,邪凡人信仰为补养,信仰越多力越多,他们会抛出自己无所不能幌子,吸引凡人敬拜。
民间有一种,供奉邪会衰三代,所是不能随便祭拜像。
生活在阳永县人一开始没人去这家寺庙,后来是有境遇不顺赌徒去参拜了,一下飞黄腾达,就有人开始陆陆续续效仿。
原主也知道这个地方,但从来没去过。
为什么凶手会盯上阳永县人?
雪郁想得入,周遭杂『乱』声音都入不了耳、注意不到,更别提眼前来了路窦。
是路窦把餐盘搁到桌上,发出砰一声,雪郁才眨了下眼,从思绪中,他仰头看了路窦几秒,迅速遮住手机屏幕。
路窦:“?”
“遮什么?”
雪郁默默按了下关机键,强装自然地垂下眼,小声:“没什么啊。”
原主答应和警方协作就被叮嘱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是镇灵师,更不能让别人知道命案是恶灵做,防对社会造成巨大恐慌影响。
路窦眯起眼,看着雪郁把手机收起来。
前吃饭雪郁都会手机放到餐盘旁边,今天一反常态。
这掩耳盗铃般遮掩动作,让路窦一下联想到每段感中出轨前兆。
即使他们还没在一起,即使他不会喜欢同『性』。
路窦眸光黑沉,提着易拉罐手指绷紧,目光停在那张纯欲交加通小脸上,莫名猜测道:“你在和方识许聊天?”
雪郁老实:“没有。”
他都没加方识许,也没互换过联系方式。
雪郁不知道路窦信没信,但他知道路窦肯定是绪不对了,扣开拉环灌了几口低头吃饭,也不和他话。
路窦这种人,无论对感还是对亲都容不得沙子,雪郁觉得他是误会自己背着他和方识许聊天,在他眼里成了个花心滥追求者。
雪郁刚要解释,路窦已经搁下筷子,冷飕飕道:“吃饱了,还有事。”
完,他拎上还有半瓶易拉罐,头也不出了食堂。
路窦不清楚那股绪打哪来,奇怪得要命,尤其当他头看,看见雪郁还不急不忙在原地吃饭,眉梢拧得更紧。
喜欢人误会自己了,都不知道上来解释吗。
路窦抱着一腔无处可发闷火了教室,想那小土包再迟钝也该发现不对了,他拿出手机翻出雪郁聊天界,结果看到记录还停留在上一次。
半句解释话都没有。
他闷闷咬牙:“……『操』。”
……
直到第二节课下了雪郁都没跟路窦上话。
第三节是体育课。
『操』场塑胶跑道在接连几日暴雨下,浸饱了水,体育课改为室内,分组打二分钟羽『毛』球后,就能自由活动。
雪郁体力很弱,打到间够了,脸上湿哒哒都是汗,汗里还漫着香似,眼眶是一种柔和红,像哭候手背擦磨出来。
所当他找到路窦,想和路窦话,路窦第一反应为他被欺负了。
路窦深皱眉头,他绪很少能不显山不『露』水,盯着雪郁眼角,微俯下身,声音也低下来:“怎么了?”
“嗯?”雪郁怔愣,小小地吐息了两下,软声:“我没怎么啊,我就是想来找你一起去便利店买水,刚打完球,应该很渴吧。”
路窦每天运动量大到令人发指,体质不知比雪郁强多少倍,这点间根本是『毛』『毛』细雨,他没理会后半句,仍看着雪郁眼,问道:“没事?”
雪郁看不到自己脸,没懂他指是什么,懵懂摇了下头,重把话题叉到正轨:“我们一起去买水好不好?”
见雪郁声音正常,表正常,意识到可能是运动带来红后,路窦直起身,脸又臭起来,冷声道:“你买水还要人陪吗,多大了。”
路窦平对他态度也不会坏成这样,大概是在食堂遗留问题,雪郁早上吃完饭教室是想找路窦解释,但不知道为什么,路窦比在食堂看起来还生气。
他就想等路窦自己冷静冷静再。
雪郁抿抿唇,低着净净脸,细声道:“路窦,你是不是为我在和方识许聊天?”
“没有,”路窦蓦地绷住下颌,表很差:“你和他聊天,怎么聊、聊多久,都好像和我没关系吧,没必要和我。”
雪郁松了口气,似是胸口一块大石头落下了,轻软地:“你没误会就好,但我还是想和你明,那天要追方识许是气话,我只会追你。”
他在心里心虚地补充,至少在攻略值刷满前是这样。
“还有我刚转过来,班上人,我只有你联系方式。”换句话,他没加方识许。
运动完气喘不止,每句话都要停一下小土包是在很认和他解释,声音软软,睫『毛』细长,透过间隙能看到张合深红嘴巴。
路窦喉头慢慢滚了下,一早躁郁噼里啪啦炸没了影,但另一种怪绪又升了上来,雪郁这番话,弄得他心眼很小,好像在争风吃醋一样。
他是被追那个,有什么好争风。
路窦眼皮掀起,声音混在喉底,沙哑地发出个音节:“……嗯。”
男生嗯完,在墙角拎起一把伞,转身朝体育馆外走,雪郁见状,眼睛微微睁圆,跟着走了两步,紧张地问:“你要去哪里呀?”
路窦余光扫了眼旁边雪郁,手指紧了紧,青筋随之浮起,他随口拒绝了几个人打球邀请,对雪郁道。
“买水。”
雪郁怔了怔,过了会儿点了下头,脸颊浮着青涩红,亦步亦趋跟在他后,很乖。
而此刻,在他们背后。
高强度运动后几欲脱水几个生,挨挤着坐在绿皮软垫上,坐在角落不知是生还是老师,濡湿头发扒拉到后,目光焦点落在路窦身上,闪着恨不得吞皮吃肉狠毒。
好碍眼。
每天凑在旁边,雪郁都要沾上那股臭味了。
再等几天。
等他把事办完,就会把路窦杀掉。
到雪郁只会对他,对他软乎乎话,还会抱着腿根朝他掰开,把他送进去每天每夜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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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11)都由他……
体育课有十分钟下了, 便利店下有不少人在躲雨。
雪郁捧着瓶热饮,不似别人仰头喝,而是小心含住长管慢慢吸吮,模样温吞安静。
在他旁边站着的几个男生装模作样打闹了会, 不知是谁起头, 视线忽然转到了小土包身上, 看着他抿住吸管的红艳嘴巴,也没多熟, 没头没脑地问起了问题。
问他的手有没有锄过地, 家里都种了什么田。
雪郁退缩地抖了下手指,明显是为陌生人搭话紧张了,他一愣,忙为自己的不合理行为打补丁:“别误会,我是好奇, 毕竟少去乡下。”
但解释了也没好到哪去, 仍是莫其妙。
种父母在小地方熬出了头,麻雀变凤凰,从而得以在温市上高中的学生不少, 可他好像唯独对雪郁感兴趣,也只对他格外关注似的。
而雪郁也纯善, 警惕心来得快,去得更快, 睫『毛』缓慢地颤了下,别人怎么问, 他怎么答。
“没有,我不会,都是爷爷在锄……”
“种的粮田, 小麦和玉米……”
路窦离得近,哪怕不听,也全程听进了耳朵,俗语说泥人都有三分火气,这小土包比不上泥人,被人拉着来来回回问些芝麻大点的事也不生气。
他忍了会,指骨越绷越紧,不受控地捉住了雪郁的手腕:“别人问你户口你是不是也要全说。”
见雪郁眨巴着一双眼看过来,路窦蓦地松开截香腻的腕子,喉结动了下,状似平常道。
“走了。”
男生手劲是不自知的大,尽管已经刻意收了几分,腕子是一阵酸麻,雪郁扫了下片红,小步跟上男生,低低地软声说:“路窦,以后『摸』我的时候可不可以小点力?我会听你话的。”
掌心里的水瓶陡然被捏陷下去,路窦心脏过速地跳了两下,竭力控制表自然,哑声纠正:“……是抓。”
小土包没有按部班地受过育,不仅多东西没见过、没听过,总爱在一些用词的小细节上引人误会。
雪郁迟疑点了下头,脸上的绪生动,茫然不解,似乎不明白两者有什么区别,不过他没多问,抿净唇瓣上的水,避过地面的坑洼,小声说:“我今天下午不能和你一起吃饭了,要去见个朋友。”
“朋友?”
“嗯。”
交了什么朋友,重要到饭都不吃。
路窦嘴角压平:“不用什么事都和我说。”
“我和你吃饭,单纯是为我也有吃饭的需求,碰巧顺路,一起去而已,你现在也学会怎么用饭卡了,以后可以自己一个人去。”
每一句都是在划清界限,无又冷漠。
雪郁脑袋低了下去,芍白的小脸上流『露』出一种被伤到的难过和沮丧,只他没来得及说什么,听到一句前面语意完全不同的话。
“朋友是男的?”
雪郁怔愣,仰头看着脸『色』和声音一样生硬的路窦,两瓣嘴巴紧贴着磨了磨,谨慎小心地回答:“嗯,是男的。”
除了在关系上做了模糊处理,这句倒是没撒谎,徐警官确实是男『性』。
路窦:“哦。”
男生眸光漆黑,胸腔里像是埋了一根点不着的炮仗,占着地方,膈得慌,他喝完所剩不多的水,空瓶扔进垃圾桶,在回到室前,都没出声。
“?”又怎么了。
雪郁头一次觉得高中生的心思好难懂,他在某些方面精明得,知道能找谁撒气,不出缘故,抿抿唇,倒打一耙地埋怨起系统:“……你怎么只会在一边看着啊,什么忙都帮不上。”
系统:【……】
他对『性』的雪郁向来没有办,只能受下气,出主意道:【你叫他一句好听的哄一哄?】
“好听的?”雪郁坐到位子上,见路窦刻意回避视线,有点烦地咬了咬嘴里靠近下唇的肉,他从桌兜拿出第四节课要用的书,问道:“怎么样说得上是好听。”
【视况而定,根据资料库的数据显示,百分之八十感深的男女朋友,女朋友在犯错后,抱着男友亲一口并叫声老公,能摆平大多数争执。】
雪郁耳尖涨红,被自然而然放在女朋友的位置上,气得笔都拿不稳,引得方识许侧目看了他一眼,他没注意到,声音颤巍巍地和系统道:“你举的例子能不能正经点。”
怎么和恶灵一个样……
雪郁面红耳赤地在本子上做笔记。
虽说抗拒,但怎么说也是种办,如果有用,以后也能一劳永逸。
于是下了第四节课,雪郁从便利店买了点吃的回了宿舍,拿出手机准备路窦发消息。
系统没怎么地出声制止:【其实也不用非得叫,有别的办……】
一句话卡在最后没说完,他看见。
虽然脸长得比高中生纯,但实际已经二十岁,嘴巴被好几个野男人从里到外嗦弄过,熟到碰一下都可能大发水的雪郁,颤颤揪着衣角,放软语气,小声地开口。
“路、哥哥,你有空吗?”
明明年龄要大一些,叫起来却毫无违和。
系统说不出什么感觉地,忽然顿了一下。
路窦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刚从楼下回到宿舍,他眼皮散漫掀起,衣服拢着并不单薄的肩背,个头是放到体育队也极为亮眼的,手背一根根筋脉张力澎湃。
他顶了下口腔壁,拿出手机,不耐烦的表在看到联系人后收了回去。
雪郁平时通常都是他发文字消息,这次却发了一条两秒的语音过来,心古怪下,路窦毫无防备地点开。
下一秒,在听到声“哥哥”后及时掐掉。
但听到的不止他一个,宿舍内,微敛眸看书的方识许,只冷白『色』、赏心悦目的手停止了写字,似是转头往他这边看了眼,可能两秒没到,又重新看起书。
路窦耳边仍环绕着甜甜软软、糊了蜜汁似的声音,喉头干着,生出一股迅速蔓延开的涩意,条消息呈在屏幕上,他点开听第二次的勇气也没有。
……
雪郁没收到路窦的回复,听到外面突然爆发的『骚』『乱』。
动静是从水房传出来的,雪郁到达水房时,看到『乱』成一锅粥的学生,脸『色』一个比一个惨白,相比下,一旁的墙皮都稍显逊『色』。
他的目光统一聚集到相同的地方。
实心墙相靠的,学校专用的工程开水器。
水箱的盖子被放到洗手池上,宿管身份的周生站在箱前,表是周围唯一一个冷静平淡的,他袖口挽起,正用漏筛一块一块的,从箱里捞起滚烂的肉块。
从惊惧的吸气声、以及奇异的纹路可知,大概不是牲畜的肉。
门口警察例行走流程,他面前的学生配合地在接受调查,但由于过度恐慌,语句混『乱』,有时要搭配一些肢体动作。
“我体育课是第二节,老师让自由活动后,他说要去上厕所,我伞借他,然后在馆里等着,谁知道他下课了都没回来,我只能和别人共用伞。”
“回到室我本来打算找他算账,但他不在,第三四节课也逃了,班里人都知道他和我关系好,都来问我他的去向,我哪知道!他上厕所我又没跟着!”
“我一肚子火,没有吃午饭的胃口,回来在床上躺了会儿,拿水杯去接水,当时没留意,回到宿舍才发现水有点红,找来宿管看看是出了什么问题,结果打开看见……”
后面这学生的精神濒临奔溃,警察让他回房休息。
他前脚刚出水房,雪郁后脚跟上,拦住他,递上一瓶矿泉水,怕对方不敢喝,便抿唇说:“是干净的,我刚从便利店买的水。”
学生状态恍惚,看了他一瞬,疲倦地吐出口气,接过来道:“……谢谢。”
等他喝了口水润润嗓子,雪郁观察着他的神『色』,在『摸』出他尚有回答的精力后,挑拣着合适的话问:“可以问问,位同学是哪里人吗?”
位同学指的谁,不言而喻。
“哪里人?”他嗓子舒服了点,用掌心大力抹了脸:“这个我也不记得了,他不是温市本地人,初中在小县城上的,叫、叫……阳永县。”
和猜测吻合。
雪郁道了声谢,抿唇往宿舍走,他快些回去拿手机和徐警官对话。
水房在走廊的最左侧,而雪郁的宿舍在最右侧,这也意味着,他回宿舍要经过一长串的路程。
学生都聚在水房,每一间宿舍的门都大开着,里面的床、长桌、凳子,甚至阳台上滴水的衣服都能看到。
雪郁埋头走着,在走了大半截路后,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踢踹声,声音小,但在空旷的走廊里足以让他听清,他敢保证没有听错。
砰。
又是一声。
人的直觉来得稀奇古怪,在一刻,他停下,五指藕白的手抖着,轻轻推开右面虚掩的门。
紧接着。
瞳孔于看到门内的场景后,骤然收缩。
和晚看到的身影一样,覆裹在衣袖下的肌肉全然隆起,男人用手死死捂住地上学生的嘴,漠然地看着具躯体挣扎扭动,鼻涕眼泪争恐后流出。
听到门扭动,男人瞬间抬起一双阴鸷的眼睛,直盯上雪郁。
雪郁小脸变白,哆嗦地抖了下肩膀,发出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气音:“你……”
大多影视节中,杀人犯在有被发现的威胁时,通常会说,你敢出声我杀了他、杀了你。
等救兵来了,看到的是两具热着的尸体。
可男人却是立刻柔和了脸『色』,像见到妻子的丈夫,马上扑过去搂抱似的,但他见雪郁有要出门叫人的念头,便手里的刀搁到学生脖子上,无奈又纵容地,压低声音暗示道。
“你不会叫人的,对不对?”
“……我不叫!”雪郁停住脚步,艰难吞咽了下,安抚般说:“你别杀他。”
男人乜着双微抖着的胳膊腿,目光上移,落定到神态可怜却强装镇定的小脸上,明知故问:“你不我杀他?”
雪郁抖着声说:“不。”
在正常况下会微微泛粉的脸,此刻退『潮』似的没了影,一绺绺睫『毛』和急促的呼吸一样,颤动频率快,害怕时的习惯从来没变,总是爱咬住自己嘴巴上的肉。
男人看着点咬出的糜红,捂住学生的手鼓起青筋,他没有像以前每次作案的爽利干脆,而是留在这里,声音嘶哑地谈条件:“你亲亲我。”
其实不像在谈条件,更像在讨要喜欢的食物。
雪郁一下愣住。
恐怕也没到,解救人质的条件会是这个。
警察应该在驱散学生了,走廊边传来了脚步声,用不了多久,会有人过来。
男人学生脖子上的刀贴近了些,无声地用动作催促,他低声问:“虽然和你待久一些,但现在不是时候,你考虑得怎么样?”
纸一样削薄的刀,横在人类脖颈最脆弱的咽喉处,深一点,会有血溢出来,雪郁被样的场景压迫得心脏揪起,握紧满是汗的手心,闷闷问道。
“亲你,你可以不杀他了吗?”
人质的用途能骗取最大的利益。
像现在,他有了亲吻的机会。
虽然是为了别人,但没关系。
亲多久、亲的方式,都由他定,而为了人质安全,无论多过分都会被允许,恶灵怪异地扯起唇角,粗声笑了笑,他骗雪郁:“是的,亲爱的。”
亲他一下,可以考虑让这个人多活久一点。
一分钟?
应该够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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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12)接受良……
嘴巴重还是人命重?
肯定是后者。
雪郁鼻音闷糊, 小腿肚打颤,蹲下凑男人面前时,香气拢聚在鼻尖,惹得男人握刀的手一顿。
“亲哪里?”雪郁没有主亲人的经历, 一开始扶住他的肩膀, 后来又改攥住衣领, 小作很多,能看出很紧张, 也有点不情愿。
毕竟印象中每一次亲吻带来的感觉都是负面的。
男人眼皮覆下, 看雪郁不自在地来去,跟鹌鹑似的,很想伸手捏一捏脸,但他忍住了:“嘴巴,很深。”
他着重强调了后面几个字, 似乎在说, 只有够深,这场关于人质的交换才作数。
雪郁:“……”
地的学生两眼翻白,已有了精神不振快晕厥的趋势, 所以雪郁听深不深这类不端正的话,也只能硬着皮回应:“可是戴着口罩。”
如果亲还很深, 那口罩必须脱下来,但与之而来的隐患是, 他会暴『露』。
男人也想了这层,神情阴郁, 介于犹豫和烦躁之间,直他想对策:“可以先欠着,我有空了晚会来宿舍找。”
至于人, 可以晚点再杀。
他利落地做了决定,手摊平面,重重往学生的后颈一切,那学生四肢痉挛几秒,脑袋随后歪斜,彻底了没有任何意识的软泥。
雪郁人都看傻,闷声闷气直咽口水,软绵绵的手心全是吓出来的汗。
“怎出这多汗?”男人腾出了手,想捏脸的想浮木一样浮心口,他轻捏了下雪郁的脸:“衣服穿的也不多。”
雪郁蜷起手指,不敢挑明自己怕他,撒谎道:“可能是气太热了。”
一听拙劣至极的谎,或许是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逼』近,男人没有这个话题深挖。
他站起来,肩膀宽阔腰腹有,陡峭的山一样,领口隐约『露』出的肌群渍着微亮的汗,那只来作案的手,瘾地捏着雪郁的脸。
捏了一会儿,男人忽然开口:“以后离路窦远一点。”
雪郁被他捏得脸酸,陡然听熟悉的人名,下意识啊了声:“为?”
男人『露』出来的眼睛黑黢黢的,声音粗粝,一字一句带着磨剁肉末的狠意:“我很讨厌他。”
“脾气坏,空有个子和气的单细胞生物,他有好?怕没人知道他有钱,捐楼盖房,差把学校买下来的货『色』,张扬高调,离了钱他都不是。”
“每跟在他屁股后面图,图他的臭脸吗。”
“……”
雪郁阖着嘴巴,没胆子替明面的追求对象讨回公道,蔫耷脑听着,有时被『逼』着问听没听,“嗯、嗯”两声,说听了。
“我不是故意对凶。”恶灵看他又怂又怕,语气缓和道。
他只是烦雪郁软乎乎追别人的样子。
换了一边脸捏,他压着声说:“听话点,我也会听的……”
“想带我回坟包村,我在温市办完事,随时能和回去。”
雪郁低,左耳听着从右耳出,心里想着别的事,恶灵知道路窦,还对他追路窦的事知根知底,会不会是班的人?
没他深想,有一股外推了下门,发出的声响打断了恶灵的话。
恶灵打晕学生后锁了门,推门的学生打不开,嘴里念叨着奇怪,不明白出去一趟,门怎锁了。
男人没被影响,指尖一拨弄,把雪郁微偏的湿糊小脸转了过来,略急呼吸混合着过快心跳,导致他嗓音沉哑:“听我说了没?”
雪郁敷衍点:“听了……”
男人这才满意,收回了那只肆意搓捏的手,他阴恻恻睨了眼拍的门,转步走阳台。
阳台边焊着直达楼底的落水管,想从这层楼滑下去,必须肢体量协调强大,还有一定的应对突发状况的能。
而拥有数次借管道潜逃的恶灵,根本连做心理建设的必都没有,发糙的指腹拢管道,肌肉雄厚的腰胯辅助使,男人顺着滑了下去。
耳边是呼啸的、剜肉一样的风,男人往抬了下眼,看见身段和长相都一绝的小土包咬着嘴肉,扶住栏杆,满脸抓不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逃跑的焦急。
可爱了。
转眼落了地,男人甚至没去拍身的灰,手指微微分开,铺平在鼻下,捏过雪郁的手指还有味道,他轻嗅了嗅,忍不住喃喃道。
“好香。”连他的衣领现在都是香的。
雪郁身每一处都勾着他。
刚才蹲着问他亲哪里的时候,他差点想不管不顾凑去嗦软那张嘴巴。
……
雪郁开了门。
外面的学生看见他,惊讶地瞪大眼睛,尤其是看地昏『迷』的舍友后,那惊讶更甚,甚至还掺了一丝怀疑。
雪郁掐住手指,抿唇道:“不是我弄晕的,刚才我路过的时候看见他被人捂住嘴巴挣扎,想叫人的,但被拖了进去,那男的把他打晕后,不知道收了短信,突然走了。”
“我现在去找警察,麻烦把他送去医务室,可以吗?”
一套说辞真假参半。
雪郁本来还担心对方不相信,不曾想对方下打量了下他的手和脚,接受良好地信了,转身进去抗起晕倒的舍友。
雪郁:“……”
水房门口还有警察逗留,雪郁脸白手抖地走了两步,楼梯口蓦地来一个高大男生,眉眼像是翻滚着一盘墨,喉压抑着滑,走路迈幅很大。
那干架一样的气势,吓得雪郁赶紧贴住了墙,可路窦还是看见了他,直直朝他走过来,生得有劲宽大的手扣住他的手腕,皱着眉问:“去过水房了?”
“……嗯。”雪郁把自己的掌心掐出白印,一声回应湿闷低软。
宿舍楼里信息流通迅速,路窦不自己关注,学生被分尸塞进开水器水箱的事,传得人尽皆知。
他一个生活在温市听多了异闻怪事的人,都觉得这事说得丧心病狂,不敢想雪郁这样胆子小的亲眼见会是样。
路窦见小土包鼻尖红红,抓住衣角的细伶手指打着颤,像是被吓狠了,一侧眉峰微抬,忘了两人的身份关系没那个份,开口便哑声教训道。
“看有警察在,不会躲远点吗,凑去看。”
雪郁更蔫了,抿着不点而红的一点嘴巴,说话十足小声:“我看他们都在看,以为出了事才过去的,以后不会了……”
在路窦这里,对一样东西的新鲜感过得很快,第一次顶的东西,第二次不一定好使了,可他见小土包重复一次的套路,有意无意扮得很可怜时,声音还是低下来。
他僵着嗓子说:“吃过饭没。”
“吃过了,”雪郁只吃了点面包,但饱腹感很强,他看了眼稀稀拉拉回宿舍的学生,扇着睫『毛』悄声问:“是特意来找我的吗?”
路窦原本是光明正大来的,被雪郁这一丁点大的声音衬得像来做坏事一样。
他后知后觉想起被暂时遗忘的事,心跳模糊了一下,欲盖弥彰地看向别处,生硬道:“没,顺便而已,问我有空没空是做。”
雪郁老早把那声哥哥抛了九霄云外,被提起还茫然地眨了眨眼,还是系统提醒了下,他才回忆起来,随便说了个借口:“的伞我忘记还了,我现在去拿给。”
路窦怔了下:“……行。”
这是路窦第二次进小土包的宿舍,还是那个样子,和大多不爱干净又邋遢的男生不同,小土包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每样东西也摆放在合适的位置。
不管,都和普通男生不一样。
雪郁急着和徐警官交换线索,想快点把伞还了让路窦回去,但在他进了宿舍,打开阳台门拿出伞时,身后模样俊秀不驯的男生,忽然开口道。
“不然,我搬宿舍。”
雪郁:“??”
雪郁傻了会儿,低搅住自己的手指,很羞怯雀跃似的,说出的话却是在暗戳戳拒绝:“我没关系的,不担心我,而且换宿舍还和老师申请,很麻烦……”
他是害怕,但他更习惯一个人住。
路窦啧了声,眼皮微压出深痕,声音沙沉道:“和班长申请也一样,批个条行。”
“班长?”雪郁愣愣地问。
五分钟后。
地东一只袜子、西一条裤子,混满男『性』气味的宿舍里,雪郁为难地站在门口不敢进去,也不敢看里面赤着身的男生,眼睛水漾漾的,小脸渗着肉眼可见的红意。
“谁啊……『操』,小土包?”
那两男生撑起身搓了下眼,确认那胳膊腿过分白净的人是小土包后,表情倏地异样起来,下一刻,他们被蒙扔了件衣服。
路窦冷声说:“把衣服穿。”
闻言,两男生没犹豫,手忙脚『乱』地往身套衣服,又把自己『乱』丢的裤子捡了回来。
说实话,他们都是男生,是没必遮遮掩掩的同『性』,『露』膀子『露』膀子了,可对象换做雪郁,又不太一样。
好像不太想在他面前留下不修边幅的印象似的。
地面腾出了地方,雪郁磨磨蹭蹭走进来,刚抬起,和浴室里出来的人对了视线……他的同桌,方识许。
方识许是那种不太有侵略『性』的长相,端方有礼,眉目雅致,状似很温和,其实细究起来,脾『性』不见得比路窦好相处多少。
雪郁和他对视了几秒,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嘴巴一抿,表情『露』出一点点困窘。
方识许收回视线,都没问,走回了自己桌前,路窦和他说了些,他一顿,半晌拿出一张纸写下了几行字。
应该是得批准了,路窦拿着那张纸,眼神示意雪郁过来,雪郁也很听话,慢吞吞走他跟前。
然而下一秒,雪郁跟小媳『妇』似的被求抱住路窦的枕,男生身宽肩阔,的枕也有他半个大,他老老实实抱着,却抿嘴巴在心里抱怨道。
本来是路窦非搬去他宿舍的,怎还让他拿枕啊……
抱怨归抱怨,路窦覆眼问他抱不抱得时,他还仰起装轻松,小声地说:“只是枕而已,抱得的。”
“嗯,”路窦见小土包乖乖抱着他的私人品,颌下软骨突起的地方,无端了下,他顶了顶牙,声音含混道:“走吧。”
男生拎着被褥,左手拎着书,一段段指节格外修长,黛青血管清晰可见。
回宿舍后,雪郁眼巴巴看着路窦铺床,他还在旁边站着,路窦铺好了,把枕递过去。
雪郁低看着脚尖,愁眉不展地和系统咕哝道:“我的私人空间都没有了。”
系统:【……】
路窦住进来了不能每晚翘着脚看书了是吧。
……
下午还有课,中午经此一事,午休时间全耗没了。
雪郁趁下课的那十分钟,去保安亭拿了新手机,而温市高中剩下的两三个阳永县的学生,被警方密切保护了起来。
不幸遇害学生的讯没有声张,可以说在能给社会一个交代之前,这事会一直瞒着,因为舆论和压迫叠加,会使本严峻的事态,变得更加如履薄冰。
雪郁一下来三餐都几乎和路窦在一起,这回连晚都住在一个宿舍了,他不太习惯,路窦也不习惯,回宿舍时,直熄灯前两人都相顾无言。
雪郁原先在下铺,路窦来了他被迫搬了铺,他窝在被窝里,四肢都捂热了也不敢放出来凉快一下,咬着红彤彤的嘴巴,趴着刷手机。
路窦从浴室里出来,下意识朝面看了眼,见雪郁绵白小脸盈着亮光,立刻明白他还没睡觉,喉压了压,没忍住道:“眼睛不想了?都熄灯了还看。”
雪郁小声辩白:“没事的,已经年了,眼睛定型了……”
“年了?”路窦在这几字咀嚼两秒,脸『色』微变,低声道:“最好别在网和『乱』七八糟的人聊。”
他不是没听过,从小地方来的,向往大城市的花红柳绿,都很懵懂,最容易被骗,网花季小男生被网友骗出去玩的破事还少吗。
“网没几个好人,如果不是封校,下一步会被骗出去回不来,是不怕继续聊。”
雪郁:“……”
他睡前会看一看新闻和底下网友的留言,也不知道路窦怎会扯这方面,雪郁扪了下枕芯,服软地说:“我没和别人聊,我只是玩了玩游戏,现在睡了。”
路窦顿了顿,模糊地嗯了声。
他俯身床,匀出手拉被子的一瞬,眼皮突地一跳,好像现在才察觉自己一的行为有多不可思议似的,从中午搬宿舍,现在管东管西。
他是会对喜欢自己的人特殊一点,宽容一点,但这是不是有点过了。
不知情的,还以为是他在追小土包。
路窦曲起手臂枕住,心想,这事过去,还是搬回去。
这个决定一生,他闻小土包身那阵香味浓郁了点,路窦睁开眼,见雪郁趴在床边,去够着东西,他皱眉:“在做?”
雪郁抿唇说:“我的衣服掉下去了……”
路窦:“……”
他捡起那件掉下来的外套,递了去,雪郁说了声谢谢,小土包拿回自己衣服安分多了,也不认床,躺了没多久便呼吸放轻。
路窦虽然也不认床,但不知怎,闻惯了臭汗味,在一股子香气里极难入眠,喉咙不住滚,翻来覆去半小时,才逐渐意识模糊。
大雨下了好几,阳台泥泞,整栋宿舍楼如泡在墨里,已经是深夜十二点多了。
阳台传来一声鞋底落地的细响,混在雨声里,不太明显。
最近那帮警察加强了巡控,男人本来该躲几避避风的,可想雪郁欠他的一个吻,迫不及待来了,雪郁那听话,应该在乖乖着他吧。
他会很轻,抱着雪郁不让他受累,只张着嘴好了。
他虽然没经验,但也不会弄疼雪郁,最多会含着嘴巴进去深一点,雪郁一叫疼他停下来,让雪郁喘喘再继续,他知道雪郁有多娇,所以会踩着底线来。
直最后实在脱水不行,再停止。
男人越想呼吸越急,最后,逐渐失去了耐『性』。
他朝下床靠近,鼻息沉促湿冷,像往常一样微微俯了俯半身,一声嘶哑的雪郁还没叫出来,便猛然看一具比雪郁不知道大多少圈的躯体。
恶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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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13)听到了……
雪郁呢?
怎变成了路窦??
由于视觉冲击太强, 男人反应了好一会,才认出那是谁。
顿时心如火烧,目光毒得像是要把人的骨髓挖出来,他一字一顿地叫, 每个字眼都仿佛是从喉咙底生拉硬拽出来的:“路、窦。”
路窦本身就觉浅, 听到这一声, 眼皮立刻掀起。
紧接着他就看到床前站着一个人:“?”
大概了五六秒,路窦翻身起来, 见鬼一样骂了句脏话:“……你谁?”
冒雨上来的男人浑身泛着『潮』气, 因管道滑湿阻力加大,他用力的臂仍鼓胀着,关节泛青,浑似地府的鬼,他盯着路窦, 劈头盖脸问:“你怎躺别人床上?你把雪郁怎了?”
“我能把他怎?”
路窦莫名其妙, 但似乎顾及什,说话声音轻,他扫了眼锁住的, 又往开着一条缝的阳台看了看,太阳『穴』抽了下:“你翻阳台上来的?”
男人有回他, 看他低声屏息不敢大喘气似的,似有所觉朝上铺看去。
缩被子里的人安然地闭着眼, 是他真要找的人。
雪郁指尖尖抓着被角,脸颊溢红, 『露』出来的和脚白了头,像是一池白浆,嘴巴小小张开, 呼出令人酥麻的热气,整个人都香香的。
极短的时里,男人捋顺了情况,胸口腾腾冒火,可压低了嗓音:“路窦,你要不要脸?成天跟着雪郁不算完,还搬到他宿舍,不觉得自变态吗。”
路窦冷冷一哂:“哦,你大半夜翻别人阳台不变态。”
路窦长这大,头一回被人摁变态标签,气得笑了,不等他回,又说:“我变态?你要不要出去敲锣打鼓问问,到底是我变态还是你半夜爬阳台变态?”
“还戴着口罩,是不是道自见不得人。”
归功于家境,路窦身边总不缺人献殷勤,类似一窝蜜,不用招,都有一堆蜂围着他绕,所以他认识的人算是比较多,但眼前这个,他一点辨别不出来。
不方显然他熟悉。
会是谁?小土包的追求者?
狂热到晚上爬阳台了?
路窦抓了下微『乱』的头发,眼皮深皱,嗓音含着被吵醒的疲倦和烦躁,他冷嗖嗖看着男人,威胁说:“我看你是想背处分了。”
偷闯他人宿舍,事态不小,如果校追究,生到毕业前档案上都会存一个警戒的处分。
可男人『露』出慌惧的神『色』,甚至不当回事,他看了眼雪郁,火山口又咕噜噜沸开,答非所问道:“你搬就搬,已经够恶心了,爬上爬下那累,你还非要让他睡上床?”
先是变态,后是恶心。
路窦:“?”
咬牙磨了磨,路窦忍耐地说:“爬两三个台阶,能累着他?”
男人递来一个奇怪的眼神:“他又不是你。”
路窦深呼吸几次,这回确定变态是小土包的追求者了。
已经是凌晨,无论变态来的目的是什,路窦不打算继续这场闹剧,他表情比雪郁见的哪一次都要臭,但自始至终低着声道:“你是自走,还是我出去叫人来?”
男人意味深重地看了他一会,尤嫌他碍事一样,声音森冷:“我不想和你多待。”
“那还不走。”
独处时被压榨,恶灵眼神阴晦至极,杀人的念头胸口发酵,比任何时候都强烈,他摩挲了下兜里的携刀具,浊浊地晕出一口气。
现还不行,一帮警察四处搜查,不能节外生枝。
男人极缓慢地拿起雨衣,覆宽阔背上,伸穿好后,驾轻就熟顺着落水管潜逃,暴雨和夜『色』加持,他的身影难被看到。
得天独厚的天气条件,加上恶灵一次次破坏监控。
导致此之前,警方的搜寻任务迟迟有进展。
他背后,路窦全程看着他怎拢住管道、怎四肢借力往下爬,皱起的眉头紧得骇人,他握住指,骨节被捏得嘎嘎响了两下。
真是活久了,什都能看到。
这熟练,应该来不止一次吧?
……
翌是周末。
雪郁有定闹钟,睡到了自然醒,他睡饱了,但还有点不想起,了好久才窝被子里直起身,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紧抿嘴巴里溢出细碎的嗯声。
下铺的大男生分开双腿坐着刷机,听到那放松的嗯嗯声,脸『色』怪异了一秒,他摁下眼皮,僵硬地把目光拉回机屏幕上。
指滑动几下屏幕,他就看到一团白跪床边,扶着护栏,那两条粉粉润润的脚晃了下来,路窦目光怔了怔,如鲠了块刺喉头。
愣神这两秒,小土包已经下了两层台阶,下最后一层时,那只穿着袜子的脚踩稳,踩到了他的腿上,长裤立刻被踩出几道皱褶,路窦神经一跳,沙哑出声:“……有人。”
还打盹的雪郁腿都抖了下,飞速收回来,噔噔下地。
“不起,”雪郁踩上拖鞋,第一句就是道歉,他小心抬起眼问:“我以为你已经走了,有有踩疼啊?”
“……。”那点重量,谈不上疼不疼的。
雪郁松了口气:“那就好。”
他又说了声不好意思,然后慢吞吞走进浴室,出来时那张布满血气的脸沾了点水痕,嘴巴红『色』嫣深,路窦看了会,忽然道:“昨天晚上有人来。”
有人来?
雪郁脑子清明了点,心想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路窦才会这干坐着等他,而有自先走,他做出疑『惑』表情,小声问:“是谁……”
一个上扬的“啊”字还说出口,雪郁猛然想到,昨天晚上是锁着的,那个时几层楼的生都休息,有谁会大半夜来?
除了恶灵,有别人了。
路窦看他眼睛睁圆,心中有了数,烦躁地转了转机:“看来你是道。”
这时候装傻充愣晚了。
雪郁懊悔抿唇,迎着审视目光含糊不清地解释:“他来一次,应该是来偷东的,但他保证以后不会再来了,我想到他说话不算数……他、有有说什?”
因为要隐瞒恶灵的身份,找的借口根本站不住脚。
谁偷东会逮着一家偷?
路窦眼里,他就像是给自的追求者打掩护。
路窦摁灭机,胸腔里有一颗酸涩青枣翻来覆去似的,怪声道:“能说什?就说喜欢你,想抱你,情侣会做的事他都想你做。”
几句话不能说是添油加醋了,完全是胡编『乱』造,毕竟昨晚,那变态除了和他阴阳怪气,都来得及和雪郁说什。
“是吗……”
雪郁有点不信,但恶灵总说不着调的话,他拿不准是不是真这说了,紧张地『舔』了下唇,见男生忽而站起朝外走,他忙问:“你去哪里?”
路窦抓着机的右屈紧,意味不明道:“我去问宿管要灭虫剂,最近有苍蝇,太影响睡眠。”
雪郁:“……”
他仰起绵软的脸,想多制造相处机会一样,鼓起勇气般软软问:“你是不是要去体育馆打球呀,我吃个早饭再去找你好不好?我可以帮你拿着衣服的。”
男生停了下,模糊说:“随。”
周末大多数生都补觉,食堂和体育馆人不多,雪郁刚打完饭,就收到徐警官的消息,他翻了下,上面有几张图,大致是说dna比结果失败了。
因为早有预,当结果与之相符时,失望大打折扣。
雪郁回复道了,想了想,又后面加了句:徐警官,昨天商量的事暂时不用了。
鉴于恶灵总来雪郁宿舍,徐警官原本想他宿舍里,安排几个人住进去的,但雪郁想,恶灵道路窦搬进他宿舍后,应该不会再来了。
路窦不仅拳击,几年专业格斗,恶灵如果不想和他打斗的程中暴『露』身份,就不会傻到再来。
所以暂时不用他这里浪费紧缺的警力。
现这所校里最忙的是警方,雪郁不指望能立刻收到徐警官的回复,他把餐盘放到回收处,去了体育馆。
体育馆里已经开始了几场球局,篮球弹落、鞋板擦地的声音绵绵不绝,于理来说应该热闹的,可雪郁一进来,无端端地,觉心里直发『毛』。
……穿太少了?雪郁抿唇想道。
一楼找见路窦,雪郁把伞放到储物桌,准备上二楼。
就此时,一只有力的臂猝然出现,雪郁明白了那股不安的来由。
苍白五指死死覆住他的下半张脸,雪郁脚步踉跄,被强硬又轻柔地带进了安全通道,他的心跳杂『乱』无章,挣扎着伸向嘴巴的,洇出了凉浸浸的汗意。
如果有人进来,就能看到一个阔挺的背部,相比起来,他钳制着的人,实是太孱弱、太软小了。
雪郁被捂得不住仰头,甚至彻底消到底发生了什,他的后上方,忽然传来一道淬着毒似的声音。
“不是说听到了吗。”
雪郁眼眶溢开红意,睫『毛』随着呼吸颤了几下,他想转头,可惜被大力箍住,只能扒拉着嘴巴上的那只唔唔两声,说:什?
“不是说听到了吗。” 那人又重复了遍,这次语气有点怪。
“我昨天说要离路窦远点,你当时乖地说听到了。”
捂住嘴的拢紧,背后的声音哀怨责怪:“但你是怎做的,你非但有远离他,还和他共处一室,你就那放心他,不怕他做什?那怎和我一起的时候,就那怕?”
“雪郁,我有点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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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14)你更那……
雪郁在这个姿势下, 看不到后面男脸那妒夫样的酸。
他唔唔叫着,声音闷弱,听男后背泛起过电般的闷窒感,他抓住雪郁『乱』折腾的手, 边摩挲边低声补充道:“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
给雪郁喘息的时间, 男继续出声, 粗粝如沙的嗓音,破天荒显出新鲜的委屈来:“你总怕我, 怎么不想想, 我到底有有伤害过你?”
“你真正该堤防的是那个变态,”贼喊捉贼般,他细数着路窦住起的危害:“温室每年平均发生三起入室强『奸』案,罪犯想方设法进入室内后,看到床睡着的主, 通常不会顾及他们的愿。”
“不管是敞开腿搞, 是嗦烂嘴,处于弱势的受害者毫无回手之。”
“路窦你同处室,他甚至不用花心思怎么撬锁, 翻到铺就能对你做这些。”
“你每晚都他待在起,就不怕下面会坏吗。”
男嗅着雪郁后颈那股混合着洗衣『液』味的香气, 想到路窦能每天闻着睡,心口的酸水蔓出来, 不自觉吐出饱含恶劣的句话,他眼睛微红, 掌心的脸蛋捏高:“怕不怕?说话啊。”
雪郁:?你倒是让我说呀。
他推搡着男坚实的胳膊,某类迟钝却敏感的直觉,让他在这个时候, 做出害怕点头的举动。
事实证明,这反应确实是男想要的,至少他闷住雪郁嘴巴的道松了点。
开始的酸怒使男面目轮廓深邃冷戾,这点戾气在风灌进他掌心,雪郁呼在他指缝里的湿濡吹存在感鲜明后,变『荡』然无存。
他忍住去嗅闻手的冲动,问:“你怕的话,为什么让他住进来?”
雪郁缩了下肩膀,后背向男胸膛贴近,以此解救出自己的嘴巴,他不敢回头,微垂着脑袋嗫声反驳道:“我有主动让他住进来……”
“那是那个变态主动提出要搬到你宿舍的?”男僵直的唇角缓了缓,在他眼里,路窦确实会这么不要脸地赶着。
雪郁在心里默默想,其实论变态程度,是你更那个。
但他表现却是格外乖巧配合,根根黏合翘的睫『毛』颤了颤,微小的回应,像是絮团在男身挠了下:“……嗯。”
男几乎是毫无原则地,瞬间怨气撒到了路窦身,雪郁那么乖,那么有礼貌,那变态要是抱着耻心思强硬要求住进来,雪郁肯定拒绝不了。
“这个会用吗?”他便携刀具塞到雪郁手里,在此刻,真正表『露』出杀犯的征,话语内容极度匮乏『性』道德:“他要是对你做什么,刺在咽喉,能击毙命。”
“但你气小,次能不够,以在腹部、心脏各来刀。”
雪郁连水果刀都很少拿,猝然碰到这不知杀过多少的凶器,五根手指都抖了抖,但在这种场合里,任不顺从都有能会触怒凶手,所以他再怕,也有撒开。
男说完盖下眼,见雪郁连着耳垂的那片绵白皮肤被他捂住淡红,有些不解地突然问:“我刚刚很用吗?”
雪郁抿唇,为什么要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话是这么说,不看正面表情,也能从那含着水汽似的声音中听出他在撒谎。
男自认为有用,但同种道放在不同身,感知到的也是不同的,而雪郁很好搞懂,不管是那皮肤反应,是低闷的回答,都在说他刚刚就是不舒服了。
“就不能说实话吗?”男见不雪郁这样受气,捏住他小半截手指,就教育起他来:“我弄疼你了,你怎么不咬我,不踢我?你那样乖乖的,我在气头,怎么看出来你难受。”
雪郁:“……”
捂住嘴巴让差点喘不过气,是他做的事,嫌别不挣扎不反抗,也是他在做的事。
雪郁无语下,干脆不吭声,木然地听男教训。
“下次你不高兴,就打我踹我,知道了吗?”男手心里是比他掌骨成比例小号的五指,滑软纤白,他紧紧捏着,像是想挤出捧蜜水出来。
“要使劲,打到我痛为止。”
他不忘补充,语气之认真,态度之坦然,连向来不怎么发表观点的系统都为之惊叹:【……m?】
雪郁:“?”
无论恶灵是不是真有受虐倾向,他确实是不敢打的,只能听听便过,雪郁微侧头,艰难抵抗后方沉甸甸、大型犬样压着他嗅闻的男,润红唇瓣被齿轻咬了下:“有有别的事?”
“你晚从食堂回到宿舍,不要路窦说太多话。”
男对这方面的态度尤其强势,粗着的声音里掺着满溢而出的厌恶,如若路窦在他面前,不怀疑他会扑去啖其肉、食其骨。
他恨声道:“他无端端搬去你宿舍,肯定不怀好,我你说两句话都会变奇怪,他每天你待那么久,怎么能忍……你换沐浴『露』了?这款不太好,香调劣质浓,很臭,都快要盖住你的味道了。”
雪郁:“……”
系统听笑了,怪异地发出声:【哈哈。】
雪郁背着恶灵,脸『露』出忍无忍的表情,他绷着最后点耐心,小声说:“我是问,有有重要的事情。”
再说些有无、评价别用的沐浴『露』之类的,不如干脆点,直接他杀灭口。
“有。”男语气转,变哀怨:“你好像都忘了,你欠我个吻。”
聚攒起来的怒气,被根绵针尽数扎漏,雪郁本能抬起头,看楼道里下来,才尴尬说:“我记,但现在不行,会被看出来,而且你能保证,永远不对他们下手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雪郁不知道恶灵对他的殊基于什么,但他感觉出来,恶灵非常恨那几个学生,他有本事信心能劝服。
“先欠着,”果不其然,男话模糊过去了,他看着雪郁在衣服下的脊骨,忽然皱皱眉,问:“雪郁,你来体育馆干什么?”
雪郁是顿。
刚被迫听他严声编造路窦坏话,现在说要去找路窦,会吧。
雪郁敢说实话,脑袋低像是想遁地而逃,他看着地面,虚声道:“能干什么,去、打篮球啊……”
借口找不是很高明,从男陡然安静中以看出来,紧接着,就是段长达傻子都能看出不般的沉默。
雪郁:“?”你什么思。
“你喜欢锻炼也好,”男停了下,迅速整顿表情,接受了雪郁的说辞,他在雪郁后颈轻轻按了按,说:“不过不要离他们太近。”
“好了,你去吧,不要回头。”
“嗯……”雪郁身子僵硬,不敢过多小动作,像是温顺的羔羊般,在猎的注视下,步步缓慢地台阶。
到半:“咔哒。”
厚重大门重新阖起那瞬,雪郁转头从楼梯下来,他从安全通道出去,在奔跑声此起彼伏的球场环视圈,却是找到个相符恶灵的身影。
……
随拼凑的球局有时间限制,路窦从开场到现在,不止次看向门口,而每收回次视线,神『色』都要黑点。
他的脸『色』好转,是在小土包进来后。
他的脸『色』变异样,是在小土包抱起件衣服放在腿后。
雪郁坐在长椅,膝盖并在起,那件沾染着他气息的外套,被折叠整齐放在了两条细腿构成的平面方,确保不会弄掉后,雪郁才手放到自己腿。
衣服被夹在白皙的手腿之间。
有截衣料甚至都堆叠到了肚子边。
路窦眼好,看清二楚。
从那红扑扑的小脸移开视线,路窦掌着颗棕黑相间的篮球,心跳微快地想,衣服他昨天洗过了,应该不会有异味吧?
长相张扬夺目的男生,躲过个来拦截他的对手,来回跑了半个球场都平稳的体温,蹭蹭涨到个怖的地步。
像是被什么事刺激了样。
“你们打,我累了。”往常体能坚持打到其他干呕的男生,锋而烈的眉梢微抬,球传给离自己最近的队友后,这样说道。
队友:“?”你要不照照镜子,看看哪里像累的样子。
他这话明显是托辞,不识趣地挽留。
路窦来体育馆个小时,真正出汗是在最后分钟,背部浸出的汗洇湿短袖,勾勒出富有张的脊柱沟,他眼底漆黑片,走到雪郁面前,故问:“来多久了?”
“多久。”
室内温度高,雪郁连手指尖都染粉,他拿起旁边的矿泉水瓶,乖巧递,双微仰的漂亮眼睛纯洁而勾:“你好像就打了会,不继续打了吗?”
路窦顿了顿才接过那瓶水,他的手天生宽大,加后天锻炼,指修长,覆到瓶身的几根白净手指时,自己也微愕了下。
碰到软的指腹,连着骨髓、神经起震颤,路窦立刻垂眼掩盖表情,声音沙哑地回道:“不打了,什么心情。”
雪郁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做出惜的样子:“我以为能多看会哥哥打球,毕竟打很厉害。”
眸光暗,路窦有因为他的夸赞『露』出该有的欣喜或是自满,而是寒声问:“谁学的。”
“嗯?”雪郁长有杀伤,表达疑『惑』时,更是显脾『性』温良。
路窦重复道:“这称呼,谁学的?”
在手机有提出的疑问,被现在提了出来。
他太熟悉裴雪郁,最开始追他的手段老土有情趣,每次见他,都是迂腐单调的声喂,就差“我有目的”四个字挂在额头。
像哥哥这种,放在追求者被追求者之间,会让感情变微妙的称呼,不像是雪郁会叫出来的。
他想起雪郁前几天说要去见朋友,是那不知名朋友教的?是在网不三不四的聊天,学到的手段,借花献佛使在了他身?
“谁学,”雪郁被他的神情吓到,或者说已经习惯了,懵懂轻软地说:“我只是觉叫名字太生疏了,想换个亲密点的。”
路窦拧开盖子,语气僵着道:“听不出亲密。”
却也有要雪郁别再叫的思。
雪郁等他喝完水,窝在自己腿许久的衣服举起来,顺手给回路窦。
路窦接回的瞬肩膀微顿。
手里攥着的棉质布料,香味丝丝缕缕钻进鼻腔,不用他刻凑近嗅闻,味道也极浓郁,掩盖了本属于他的气味,路窦语气莫名道:“……面都是你的味。”
雪郁浓浓长长的睫『毛』抖,表情适时流『露』出给带来麻烦的歉,他极小声、接近嗫嚅地说:“对不起……我想到这个,我回去会给你洗干净的。”
“让你洗,我说下而已。”路窦略微弯下长颈,看不出勉强地衣服套。
在运动完后会持续出汗,般来说,会在原地休息段时间,等到心跳完全恢复正常才会穿衣服走出室外,路窦却是完全有休息的过程,好像再晚点衣服会被抢样。
雪郁欲言止,最后试探地说:“如果不打了的话,我们回去做作业吧?”
路窦斜睨他眼,跑步后带点哑的嗓音,低低“嗯”了声。
……
封校了连校门都出不去的学生,周末被困在学校里,业余生活枯燥无味。
好在这两天有任亡的消息传出来,稍微抚慰了精神濒临奔溃线的众多学生们。
重点高中的作业不负众望,科赛科多,雪郁原本在小世界里,不会过多心学业,但过段时间的月考成绩极其重要,如果考好,他会掉到其他班。
届时就不好做任务了。
所以他除了早那会,天也怎么理路窦,窝在桌子做作业,过像个苦行僧。
而路窦整天里,不止次生出自己不如本作业的念头,他坐在床刷了会手机,终于忍不住臭着脸问:“做完了?”
雪郁对他声音敏感,下从书海里抬头,微茫然的眼里有种惊的漂亮:“有,有什么事吗?”
“该吃饭了。”路窦中午说过的话,模样地重复了遍。
如果说今天雪郁过像个苦行僧,那路窦今天就过像个钟点工,每到饭点,都要叫遍雪郁,尽职尽责有酬劳。
雪郁书随便收拾了下,乖乖跟紧路窦。
在来往的食堂里,雪郁是负责占座位,他对着路窦,细细白白的手指,指了下麻辣烫的窗口,小脸扑粉地软声道:“我想吃那个,麻烦你了。”
路窦看他眼:“行。”
分钟后,雪郁看着盘熟悉的蔬菜大礼包:“……”
是这样。
这几天吃蔬菜吃他都要成蔬菜了,吃点麻辣烫为什么不行?雪郁很委屈,这点委屈让他肉眼见蔫巴下来。
直到回宿舍前,路窦似哄非哄的,给他买了瓶饮料喝,他才那么蔫。
晚饭吃晚,雪郁回到宿舍,做多久作业,就快到熄灯的时间。
路窦去浴室了,雪郁做完作业晕乎乎的,加惯『性』使然,坐在下铺床边就开始换睡觉的衣服,他弯着窄窄粉粉的段腰,手臂抻长去拉袜子的边缘。
路窦是在他脱光只脚时出来的,他眼看见自己床弯腰翘脚脱袜子的,手背青筋微起,嗓音如砂:“……床去换。”
这声宛如什么燃料,雪郁腾地站起来,抱着衣服小兔子似的跑床,小脸颜『色』深红,不是热的,也不是装害羞,是单纯尴尬到想了。
他声音急切地抓系统出来推锅:“你怎么不提醒我路窦快出来了?”
系统道:【有什么系?只是脱了袜子而已,你脱光了在他床,他只会更兴奋。】
雪郁:“……”你正常点,求求。
点准时熄灯,睡眠质量极好的雪郁今天翻滚了半个小时都睡着,做过物理题的脑子仍处于活跃状态,丝半点睡也无。
整栋宿舍楼鸦雀无声,世界只剩下被阳台门滤了层、微闷的暴雨声。
雪郁听到下床也有窸窣的身体翻转动静,识到路窦也清醒着。
正想要不要路窦搭句话,他突然听到声极难形容的闷响,持续了五六秒,因为宿舍紧挨右侧楼梯,雪郁猜测声音是从楼梯口发出来的。
而那层层递进的闷响……像有从楼梯滚了下来。
雪郁手指登时拢:“……路窦,你听到了吗?”
“嗯,”下铺男生极快回应,路窦站起来,优越的身高让他不费就雪郁对视线,他压着声道:“我出去看看,你在这待着,别『乱』走。”
看到雪郁点头,路窦才走出宿舍。
雪郁在被窝里涔涔冒汗,仿佛被怪声吓到的小猫,要系统说说话才能安心:“大晚能在外面走动的,应该不会是学生吧?”
系统只回他:【不定。】
“是恶灵?”雪郁抓着被角,大半张脸都盖:“最近巡控这么严,他会顶风作案吗?”
系统:【都有能。】
雪郁那点初崭头角的害怕,硬生生被系统的敷衍话术弄影。
察觉到他生气,系统解释道:【我不能说太多。】
雪郁也想真系统计较,他沉默了片刻,识到路窦好像出去有点久了。
他从被窝里出来,挟着股闷出的热气,小心翼翼下到地面,同时打开手机电筒,照着走到门口。
打开虚掩的门,黑暗急急涌过来,伸到尽头的走廊,像条臃肿的蚯蚓,雪郁站在这里,仿佛有冰冷黏腻的粘『液』在皮肤滑。
出去是不出去?
雪郁在脑内天交战,最后想去楼梯查看情况的念头占了风,他怯怯踏出步,手电筒抬起,便直直撞堵肉墙:“……!”
魂都吓飞半,在下刻摁回躯壳,雪郁腿脚发软道:“是你?”
在他半步之遥,松松拎着手电筒,身形落拓颀长,眉眼如泼墨,气质如游蛇的男,明显是宿管周生。
不是牛鬼蛇神类,雪郁微松口气,仿佛是他就很安全了般,白着小脸弯腰去捡手机。
雪郁不会想到,在他前面直勾勾看他的男,脑子里想的不是为自己不小心吓到道歉,也不是问他这么晚了为什么不睡觉,而是盯着他弯垂的腰肢想。
柔韧『性』比般男生好,灵活到好像什么姿势都以做。
捡起手机后,雪郁抬眸看周生,像所有学生样,有着天然怕自己被扣分的恐惧,他声音小小闷闷地说:“我就是有点渴,想出去接水,现在不想了,你继续查寝吧。”
说着,他就像口中所言,失去对接水的兴趣,正要门,眉眼淡漠的周生忽然抵住他的门,平静问道:“记你要给我看看里面吗?”
雪郁不知道他为什么提起这个,眉心蹙了蹙,有点奇怪,但是老实回答:“记……”
不顾场合时间合不合适,周生对他说:“就现在吧。”
雪郁:“?”
雪郁:“……”
急于知道路窦那边的情况,雪郁只能尽快支开周生,他抿抿唇,不情愿表现太明显,微侧过身让出条道:“……好。”
这个时候,雪郁想的很简单,以为周生是要看他的宿舍里面。
直到周生拉住他,微垂眼道:“衣服脱了才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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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15)下得了……
雪郁在侧时, 还在仔细回忆己宿舍里的情况。
譬如,有没有『乱』扔衣服……
譬如,有没有摆放什么违规用品……
杂七杂八什么在想,所当他拉住, 脑子还有点转过来, 体向仰下, 讷讷说:“看宿舍还要脱衣服?”
周生把手电筒往下压压,他看着雪郁, 眼睛如深积的潭水, 淡声。
“我从来没说过要看你宿舍。”
雪郁稀里糊涂:“那看什么?”
他没往其他方向想,毕竟周生长相和说属于端正庄重那类,和轻浮两个字八竿子扯到一起。
加上他之前误会过周生恶灵,难免在愧疚的基础上,把周生往好的想。
可他没想到周生会反过来问他:“你觉得脱衣服能看什么?”
雪郁怔怔地微张开唇, 就见他封为好人的周生, 指尖隔着衣服点下他的某处,直白而粗俗地,做两个字的口型。
雪郁睫『毛』倏地翘起来。
周生看着他的脸, 仿佛怕他还明白似的,这次再含蓄做口型, 而直接出声:“我想看你的……”
赶在那个词出来前,雪郁抬起手捂住周生的嘴。
他耳朵尖尖涨出耻意的绯红, 胳膊小小抖着幅度,如果手电筒的光照照得再往上一点, 就能看到那双眸子里的可置信。
“你有病吗?”雪郁再摆好脸『色』,甚至怕宿管扣他分,脸上满灵动的羞恼:“我男的, 有什么好看的?”
雪郁会骂脏,也会报复人的招数,所他下大劲捂周生,为对周生口择言的警戒。
原计划等周生『露』出堪忍受的神情,他再松手的,但雪郁等又等,只等来掌心里的急促呼吸。
周生眼睛眯得细长,上半张脸的神态看起来,好像在闻他。
雪郁惊于周生的厚颜无耻,马上收回手,在他低头检查己手脏没脏时,周生微阖着眼,接他的:“为什么男的就能看?”
雪郁一双清亮眼睛浮出微恼,想有理有据告诉他能的原因,但张开嘴又找到词。
毕竟原主的人设喜欢男生的乡村土包子,在他的认知里,男的看男的完全奇怪。
雪郁手指抓紧,掐得掌心显出白也没知觉,反驳,干脆小声:“你己没有吗?看你己的。”
“有,但你的和我一样。”周生面如淡水,像察觉到己的要求多恰当:“你那天说之会让我看,现在数?”
雪郁动忽略那句一样,恼得大脑发昏:“我那天怎么知你要看这个。而且我就看下你袋子里装的什么而已,你要早说有要求,我也会看。”
这跟看一眼小摊上的东西,就要摊主『逼』着收费有什么区别?
周生的面部表情很少有变化,从开始对到现在,一直一张冷淡脸,但雪郁就在他脸上看出遗憾来,他说:“所能看。”
雪郁噎噎,回也合适,回也合适,最:“……能。”
一开始和颜悦『色』,分配合的学生,在他暴『露』本『性』,再客客,隐忍抿着微湿水润的唇,细软声音带点抗拒。
而周生依旧平和,知难退:“脱衣服,只看一下呢?”
雪郁微垂的眼尾在听到他这一句变红,的:“我要关门。”
没有因为他的退步高兴,反而更火上浇油。
雪郁没想到周生仅像他想象正经,甚至放『荡』到家。
人可貌相,他算在周生上体会个彻彻底底。
就在他『摸』上门把,要把周生避之门外时,那声熟悉的闷响又传到耳边,骨碌碌、骨碌碌,人类骨骼压着皮肉一起滚过台阶造出的动静。
雪郁单薄的脊背一颤,眼里的恼火瞬间融成水,像吓到一般。
在没拉进小世界之前,雪郁就很胆小怕黑,向来参类似密室和鬼屋的活动,因为在封闭昏暗的空间里,最容易『乱』想和出事的。
而电影的杀人犯,也最喜欢挑这样的环境下手。
“你有没有听到?”害怕下,雪郁对周生那么敌对,表情又软乎下来。
周生抬高手电筒,往雪郁看向的地方照下,嗓音淡淡:“听到什么?刚刚只顾盯着你衣领看。”
雪郁纤粉的手指在空笔划,试图给他形容:“就,像有人从楼梯滚下来的声音,你没听到吗?刚刚响好几秒。”
多亏那声音太过恐怖,雪郁动屏蔽周生口堪入耳的内容。
手电筒照到的地方空『荡』一片,周生收回视线,一脸平静说声“没”。
可雪郁确实听到的,止他听到,路窦也听到,所才会出去,他很有分寸地戳戳周生的手背:“宿管,你去看一下。”
周生:“……”
一声又清又细的宿管,仿佛在让他履行义务,去看看楼梯口有没有危害学生安全的东西。
而让他冒险的人,则心安理得扒在门框,还在他看过来,又戳他一下,暗搓搓催促。
周生任由雪郁含着私仇般戳几下,两勺墨一样的眼专心致志看他,急忙问:“我去看完回来,就能看你的n……”
雪郁搭在门边的手,迅速覆到周生嘴上,哪怕一条走廊仅有他们两个人,他还像生怕谁听到似的,心跳速度飙升:“能能说那些!”
只来得及发出一个音的词闷在香软手心。
手大,堪堪盖住半张脸。
周生连眼皮没动,等雪郁己感觉到妥撤开手,他才似懂非懂,张开得由的薄唇问:“能说哪些?能看你的……”
还没落到腿边的手,又眼疾手快闷住他,雪郁微仰着雾眼,咬下嘴里糜红的肉,艰难开口:“周生,你故意我的吗?”
对一个年龄比他小好几岁的学生,也能下得口。
见把人惹急,周生伸手圈住雪郁的腕子,轻拉下来,出声:“没有,我现在去看。”
雪郁看他总算人模人样,并且再提该提的,紧蹙的眉松些。
周生看样子怕鬼,也怕黑,拎着手电如走到楼梯口,几分钟重返雪郁宿舍。
“什么没有,用想太多。”这句他的勘查结果。
雪郁将信将疑抿下唇。
如果的听岔,路窦怎么会去那么久?
他迟疑会,曲曲羸弱的手指,低声和周生说:“那应该我大惊小怪。”
周生垂眸看他:“嗯,早点睡。”
周生走,雪郁关上门,坐立安在宿舍里等路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第三次坐住想出去找人,只他还没付诸行动,路窦忽然从外面回来。
高大男生因为奔跑过,宽阔的胸膛微微起伏,腰腹上的衣服浸汗渍变得干湿交加,路窦调整呼吸,看向屋内的雪郁。
雪郁穿着『毛』茸茸的松软睡衣,抽张干净的纸就走上前,目『露』担忧地问:“发生什么事啊?”
……
啪嗒,啪嗒。
几层楼里只有周生一个人在走动,他的五官泡在淡光里,显得有些妖异。
他一路往下,直至走到一楼。
宿管休息的地方在左边,周生却直直反其而行。
他掀开员工卫生间的帘子,目标『性』极强,往最一间走。
狭窄昏暗的厕所隔间里,着轻便黑衣的男人斜乜过来,他把指间的烟杵灭在隔板上,出声问:“怎么这么晚。”
周生直盯他,回答他的,平淡:“你今天动静太大,听到。”
男人在他的问责拧眉,眼窝里的瞳仁狠意毕现,哼:“那小崽子挺能反抗,费点劲才捅死,谁知绑他的时候没死透,己挣扎滚下楼。”
“有人听到也没事,又没看见。”
周生认同他粗放的行事,浸在隐绰月光里的下颌锋利:“你该庆幸只有一个人听到,如果听到的整层楼的人,你为你能一挑百?”
“行,我下次小心点。”男人听得说教,烦躁地搪塞一句,又问:“过你把己当宿管,怎么成天往上跑?”
周生阖起唇,像死人一样安静看他。
明显打算延展这个题的意思。
这样才常态,男人已经习惯,周生在他面前一向少,顶多在有事时,从哑巴晋升成奇迹般蹦出几句又哑巴的哑巴。
男人兴致缺缺,把手里装着淋漓血肉的裹尸袋递给他,声音裹挟着浓重困意:“你处理吧,我回寝。”
周生拿过裹尸袋,转离开卫生间。
他没回员工寝室,而出趟宿舍楼,知有意为之,他走的每一条路,巧妙避过一队又一队连夜巡逻的警察。
最的目的地一处小草丛,在他出现的刹那,一条油光水滑的黑狗跃出来。
周生半蹲而下,俯视的目光漠然冰冷,抚『摸』狗背的动却诡异的温柔。
他撑开裹尸袋。
黑狗呲着牙嗤嗤扑到袋子里啃食。
周生看几秒无人『性』的饿狗怎么吃肉的,面无表情回到宿舍楼。
他像往常一样用皂角反复洗手,直至洗到手背泛红,出现难忍的刺痛,周生才关掉水龙头躺上床,在掀起子时,他看见己手背,忽地一顿。
他想到雪郁。
仅想到,这一晚他还梦到。
梦到很小只、但触感很好的雪郁在和他说。
梦到雪郁捂住他的嘴巴。
梦到雪郁红脸瞪他。
还梦到他趴在雪郁肚皮上,嗦得啧啧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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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16)冷面冷……
午夜, 月亮悬在楼顶。
雪郁微咬着『色』泽鲜妍的唇,用纸巾帮男生擦脖颈上的汗,慢慢的带着点笨拙的讨好,不惹人讨厌, 绝不让自己的手指碰到他任寸皮肤。
路窦耳根不争气地麻软了下。
即使明白该保持边界感, 该严肃拒绝, 然后自己擦,他还是不做, 甚至把头倾下来了点。
不让雪郁吃力。
等雪郁擦完, 把纸团扔进垃圾桶,他干巴巴说:“我出去看的时候,楼梯口没有人,但我听见了脚步声,是从楼上传来的。”
“脚步很急, 像是在跑, 我就追上去了,但没看到人。”
雪郁和路窦并排坐在下铺床边,两脚搭在起, 睫『毛』飘晃:“接下来呢?”
路窦喉头微动,尽量不去思考雪郁为什喜欢这样坐, 他低看着自己交叉的手,五十汇报, 毫无隐瞒:“我为他上楼了,就又上了层, 不过还是没看到人。”
“后我路跑上顶层,又下到层,都没有收获, 回来了。”
雪郁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拢了拢,小声说:“但是我后来听到过第二次个动静。”
第二次?
路窦摁了下指关节,皮微阖,是思考的状态,他想了半秒回道:“应该是我恰巧和他错过了,宿舍楼楼层,如果他当时在下面,我在上面,是听不到的。”
雪郁慢吞吞轻嗯了声,他把手放在两边床沿,腰窝微陷,撑起身往里坐了坐,因为专注其他事,就没注意到男生猛攥的长指:“你觉得是杀人犯吗?”
温市中有校规,决不允许学生熄灯后在跑动。
没封校前,有人轻视这条规矩,大晚上躲过宿管翻墙出去上网,后来被校领导当面呵斥,刚柔并济使了些足长记『性』的手段,就没人敢再犯。
但如果不是学生,可供怀疑的人选就没有几个了。
雪郁小脸湿白,显然是在怕。
路窦呼吸完全平稳下来,不过声音有点哑:“别想太多,三个阳永县的被警方安排到了别的地方睡,杀人犯找不到他们。”
话虽如此,但万恶灵打破了这个准则,杀人没有规律了呢?
雪郁细腻的颊边濡出湿意,平放在床单上的双手曲起,无端端弄皱了被子,他浑然不觉,软声说:“……嗯,希望是想多了。”
话题打上句号,气氛显得安静起来。
雪郁蜷了蜷手指略显局促,想起路窦回来没锁门,便站起朝门口走去。
他走后,路窦保持原姿势两秒,脖子微僵地转过去,在块皱陷的床单上看了看,后背又不舒服起来,麻麻的,电打样,这种感觉他从小没遇到过,不清楚是什。
最后归结于自己理洁癖又犯了。
他厌恶切直接的、间接的触碰。
前没严重,他舍友每天跑完圈出了身要命的臭汗,还大剌剌坐他床上时,他皱皱眉就当没看见,这次却不行。
路窦下颌冷硬,里酝酿着怎和雪郁说后不要坐他床,但他看见雪郁走回来,不是上床睡觉,而是去摆弄桌子上的手机,想好的说辞全变成了:“你还要玩手机?几点了,当自己不长身体了吗。”
雪郁:“……”
干嘛都『操』这个啊。
话出,路窦觉得自己不让他玩手机的理由很诡异,全身僵着,囫囵吞枣般,后个字赶前个字地模糊找补道:“我有亮光睡不着。”
雪郁表示理解地点头,因为到了生钟还没睡,把鼻息微微细细的,他温吞解释:“我不玩,我就是,关下手电筒。”
说完,他为表清白关了手机的亮光,宿舍全然昏暗下来,路窦半字不吭,跟被毒哑了似的。
雪郁『摸』黑找到台阶,小爬上去,触到枕头的刻手脚都软了。
睡着前,他隐约听到下床路窦的呼吸声不太对,沙沙的很嘶哑,他为是路窦跑累了,就没多管。
第二天睡醒,闹钟响了好几遍路窦都没起后,雪郁才觉他烧了,眉梢皱得死紧,身不好惹又不耐烦的躁冷气息,仿佛谁靠近都撂倒揍顿。
“你烧了,”雪郁『摸』了『摸』他的额头,被烫得睫『毛』瑟了下,细声说:“上午的课先别上了,我去给你请假。”
路窦到头不生病,可最近气温差太大,他又连续喝了几天冷饮,来来回回精力就被挖垮了。
男生撩起皮,没逞强,沉沉哑哑“嗯”了声。
雪郁穿好衣服下楼,先前给路窦抱枕头的次他记住了房间号,不怎费力就找到了方识许的宿舍。
为了不迟到,雪郁的闹钟定得很早,至于起得很早,他敲门是方识许开的,其他两个还窝在被子里呼呼大睡,睡姿不雅,两条精悍的腿都从被角踹出来。
袜子和衣服依旧是哪里空就扔哪里。
雪郁小脸是晨起的扑红,睛里凝『露』似的,身干净的香,站在男『性』气味冲天的宿舍里,如同进了狼窝。
他还是不习惯『乱』烘烘的环境,打了下磕巴,才悠悠慢慢和方识许说明来意:“班长,路窦烧了,我想给他请个假。”
方识许在整理书,袖口挽起段,『露』出苍白修长的手臂,淡薄的皮隐隐可见血管,看人时,总将温柔、疏离两种特质杂糅得非常自然。
他敛眸道:“进来吧。”
雪郁踌躇了下,望见两人睡得死沉,才放下来跟在方识许后面。
谁知他还没走过第张床,滚烫的手便啪地扣住他。
雪郁吓得差点哼出来。
“小飞,我不去食堂了,困死,你帮我买瓶热豆浆,拿到教室,我到时给你转钱,跑腿费两『毛』。”
从被窝里掏出手的男生,像匹饥肠辘辘的狼,半睡半醒地提出要求,就等着对方答应就睡过去,可他等了许久,却始终得不到回应,身上的『毛』炸开了,粗声骂道:“行不行?老子跟你说话呢……”
没骂完他就登时顿。
圈住的手过分细了,没有糙硬的肌肉,又滑又软,抹了纯净的『乳』『露』样。
总不像他任个舍友的手。
男生握着手的肉四处捏了捏,上面捏下,左边摁下,还没『摸』出到底是谁,就听手的主人出软酥酥的抗拒声,把他魂都哼没了。
还为自己在做梦,继续往上捏,意欲捏到贴肋的最软处,清清冷冷的声音响起,制住他的念头:“张臣,松手。”
要说班里人谁说的话有分量,除了路窦,就是班长。
而方识许的声线很好认,男生几乎是瞬间弹起,他睁开,就见床前的人软手软脚看着他,耳朵玉白,殷唇微抿,像被他怎了。
男生张皇瞪,宕机了好几秒,都没问雪郁怎在他们宿舍,开口就解释:“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为是谁呢,想让他给我带早餐来着……”
雪郁站在儿,脸被无妄灾弄白,还要耳朵红红地谅解:“没事的。”
他嘴上说没事,实际还是很不适应,想快点离开这里。
雪郁仰起睛对上方识许,没说什催赶的话,方识许便顿了下,低头给他写请假条。
说来他没听方识许说过几次话,仅有的几次交流,都是在批条。
雪郁不免开始忧虑,后刷方识许的好感度不很难。
没等他衡量出路窦和方识许谁更不容易,他陡然听到后方爆出声:“……『操』!!”
雪郁魂俱颤,微微挺起点腰把自己缩成团,睫『毛』蒲扇样颤,过了几秒,惊诧地往后看去,他已经被这个男生吓两次了。
头如鸟窝的男生拿着手机,见雪郁被吓得不敢吭声,忙讪讪道:“对不起啊,群里说又死人了,有点惊讶,没控制住。”
雪郁脸上流『露』出丝惊『色』。
又死人了?
怎可,学生不是都被警方保护起来了吗?
雪郁开始站得远远的,这时候主动靠近,他站在床铺前,指了指男生的手机,急切又软乎地问:“让我看看可吗?”
小土包眶柔红,轻声细语,仿佛答应了做什都可般。
男生骨髓缝里冒出麻意,不由分说把手机递出去:“可,你看吧。”
雪郁道了声谢。
手机屏幕停留的页面是班级群,此刻上面刷屏得很快,每个人都在言,透『露』出的信息花缭『乱』。
雪郁往上翻了翻,目光停留在张图片上,是件湛蓝『色』的工作服,沾着凝固的机油,裤脚有几滴脏污,而在衣领口,有大片大片迸溅状的血『液』。
几十条消息都在说,这是死的衣服。
而雪郁的关注点是,这件衣服非常熟,他定在哪里见过。
……对了。
是个维修工,天周生叫来帮他修洗衣机的维修工。
维修工被困在学校里,既不是学生,不是教职工,所被所有人忽略了,没人想到他竟然是阳永县的。
“批好了,”在雪郁魂不附体时,方识许把假条递过来,出声道:“拿给他就行。”
雪郁恍然回神,他面还手机,面收假条,匆匆道完谢要走。
但在他转身际,方识许摊开手掌,将握着的薄荷糖递送上前。
“这是?”
雪郁指尖往回缩了下,由于低头去看颗糖,长睫拢落,遮住了底昨晚睡眠不足轻浮出的淡青。
男生眉目俊雅,声音微磁,是和掌玩意完全不搭的长相和嗓音,他像是把多到不行的东西分出去了个,轻描淡写道:“吃颗,上课不困。”
……
雪郁讷讷拿着糖走出宿舍。
恐怕没想到方识许样冷面冷的人,观察力强,还给他这个。
他把糖放进口袋,攥着请假条上楼。
路窦还是平躺在床上。
雪郁半俯身,早给他跑上跑下鞍前马后,张脸惨兮兮的,脸颊红晕晕,额湿哒哒,匀了口气说:“假条开好了,但我没去过医务室,不知道去哪里开『药』。”
在股香气扑来前,路窦就睁开了,看小土包副仿佛被闷在被子里蹂躏过的惨样,热的皮肤撩起了火,而小土包是为了他才变成这样的认知,更让他情难言喻。
路窦声音嘶哑:“不用『药』,我躺觉就好,你去上课吧。”
雪郁犹豫皱起眉,目光像是在看不服从医嘱的顽固病人:“但是……”
路窦打断他:“迟到被罚站,你站晕了,到时候我就多个陪我躺宿舍的伴。”
言尽于此,雪郁不好硬给他拿『药』,但他抿抿唇,觉得自己个不爱运动的人牺牲这多,路窦还又冷又拽没个好脸,任再好脾气,有点恼。
而他生气的方式,从来不是大吼大叫搞破坏,就尾搭,闷不吭声的。
不知怎,路窦竟然搞明白他的小情绪,停了下,硬邦邦说:“晚上你想吃什,都请你,行不行。”
雪郁勉强被哄好:“……嗯。”
他步三回头地出了宿舍。
教室里,方识许已经在座位上做起了卷子。
这位在原文中,凭人品和学识获得国家奖学金,轻松保送温大的主角受,未来是博士研究生,再后来是科研骨干,各项名衔加起来如过江鲫。
雪郁在他面前,总有种挥不去的,学渣对学神的崇感,他静悄悄坐回座位,拿出本书,看方识许写完道题的公式步骤,才小声叫道:“班长。”
方识许停下笔尖,温声:“嗯。”
雪郁摊开白生生的手掌,把颗棕『色』包装的长条暴『露』出来,他低着头,嘴巴张合不大,显得音量细如猫叫:“我有巧克力夹的,还你早上颗。”
系统:【……】倒不用在这种事情上有来有回。
这早自习刚上,尽管雪郁把声音压得很低,周边仍有微讶异的视线传来,他快速收回手,含糊道:“你不喜欢吃的话,我后再还你别的。”
“谢谢。”方识许拿过颗糖,淡静得仿佛这不是场幼稚的大型换糖现场。
雪郁热头热脸,尴尬得手握不住笔。
所幸这时教室前门打开了,江老师从面进来。
他眯看向黑板左下角:“裴雪郁,柏复,今天轮到你们值日了,先不用上早自习,教务处回来了新的练习册和资料,你们两个现在去搬下,不用等下课和他们挤。”
前排伏在桌面的个男生,被点到名后直起脊骨,他带着厚重的黑框镜,气质灰扑扑的、很不起,像活在土壤里的线虫。
雪郁感觉他的脸有几分熟,但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座椅刺啦往后挪了截,男生站了起来。
雪郁和他对上视线,看他唇角轻勾,怔,不确定有没有看错:“……好。”
和柏复同走出教室,雪郁看出他是个很内向的人,多次『摸』后脑推镜,掩盖紧张的情绪。
雪郁被他带得有点拘谨,『舔』『舔』湿软唇瓣,挖尽思想话题:“我刚来不认路,要麻烦你带我去了。”
柏复震,仿佛被委托了重任似的,再次托了下镜,神『色』羞惭道:“不麻烦,其实我个人搬,你可先回去。”
大多这种话都是假意客气,雪郁没有真情实感,摇了下头说不用。
走廊里空无人,偶尔听到念书声。
柏复在他推辞后便不再说话,雪郁想不到说的,埋着头看地,恨不得抠地遁逃。
就在此时,手机震动声救星般响起,雪郁忙手忙脚拿出来,激动到想给来信息的人转个大红包,是在他看到消息内容后,涌上来的喜『色』停。
[路窦:我在405寝室。]
文字下方跟着张现拍的图,从图上的品摆放来看,确实不像他的。
雪郁见柏复没注意他,低头打字:你怎去别人宿舍了?被现扣分的,而且你还着烧,怎到处跑?
[路窦:没烧,装的。]
雪郁又是怔,很不理解般。
装的?为什装?不想上课?但他平时上课不怎听,去不去没差啊?况且烧怎装,今早『摸』他额头烫,总不生理反应都伪造……
似乎知道他在想什,边的男生不疾不徐回复。
[路窦:用热水袋捂的。]
雪郁沉默少许,好声好气问:你为什要装病,还跑去别人宿舍。
[路窦:昨晚我检查完楼层回来,听到对门有脚步,很近,就在门边,像有人刚进去,所有点怀疑,但有人在不好查,要想个留在宿舍楼,还不让人起疑的办。]
所装病留在宿舍楼,是想查对门宿舍?为什不提前告诉他?他要是知情,就不紧张,急着要去找医务室开『药』。
雪郁生出这个疑『惑』,这样问了。
[路窦:告诉你?我是怕别人不知道我是装的吗。]
[路窦:胆子小,遇事抖睫『毛』,多说两句都要哭似的,搞得别人还要反过来安慰你。]
后面这句单指他。
天『性』张扬的男生,措辞不含蓄、内敛,就差开门布公说他顶不上用。
甚至恶劣地,谈不上好意地,预演起他的反应。
[路窦:要是让你事先知道,你去和方识许请假的时候怎?软着两个膝盖,句话顿两下,说‘我、我来给路窦请个假……’?]
[路窦:不知道的为你是被我压榨欺负了,去求救的。]
雪郁:“……”
雪郁看到样东西,生出与相关的反应,总要慢上拍,所他还没感觉到耻恼、夸张,几条消息就唰唰撤回,变成画风全然迥异的句。
[路窦:你不是想吃麻辣烫?晚上吃。]
于是他看着这行字,忘记了前面的话,欣然回复“好”。
在雪郁点击送的刻,他们正好到了教务处。
里面没有人,在靠近墙角的块空地,摞着个个山包似的书本,用牛皮纸和绳子捆包着,每摞上面都写着属于哪个班级。
雪郁还在张望,与他相挨的、路寡言的男生,忽然主动开口问:“你在和谁聊天?”
声音就在头顶,可是处于育阶段,有点嘶哑。
问完,柏复便有些后悔道:“抱歉,是不是有点唐突了?我就是看你直低头看手机,有点好奇,毕竟现在学生都在上课。”
雪郁摇摇头,面不改『色』小声说:“和校的朋友。”
柏复了然地点了点下颌,镜片后的睛垂落,显得文静到有丝懦弱,他看向墙角的书堆,道:“我先去找我们班的书了。”
雪郁嗯了声:“我帮你起找。”
他和柏复分工合作朝不同的方向走去,正要低头找,手机又震动了下,雪郁怕错过什,拿出手机。
[路窦:这是不是你的衣服?]
雪郁愣了愣,看向下方的图片。
图片有张,但有两件衣服,每件款式都落伍后进,是种衣袖要盖到腕骨,衣领要遮到下巴的,保守又没有风情。
现在的轻人都不愿意穿。
雪郁就认出这几件是前被恶灵弄脏,扔到垃圾桶又神秘失踪的衣服,因为怎找不到,不想再穿了,雪郁就没再找。
当时他和系统都认定,是恶灵拿走的。
为什出现在对面宿舍?
种不好预感飞速膨大,雪郁睫『毛』『乱』颤,纤细的身体显得十分脆弱,他强撑着镇定问:在谁的床上现的?他叫什?
他急迫握着手机,想快点收到消息,但越急就越是事与愿违,路窦应该又去搜东西了,直没回,雪郁正要催促,身旁猝然落下庞大的阴影——
雪郁肩膀连着脊背起抖了下。
是柏复。
柏复站在面前,指着桌上七八本书,对他青涩笑了笑:“你拿这摞。”
说不出是不是紧张情绪激出了敏感的理,雪郁看着抹笑,瘆凉瘆凉的,他微不可闻地换了口气,声音细微道:“好的……”
雪郁箍住几本书,借由抱起的动作把手机藏起来,等柏复转身去搬另摞,他迅速拿出手机,这回他看到了两个字。
[路窦:柏复。]
……柏复?
出现在屏幕上的两个字,和前十几分钟听到的名字字音完全重合。
雪郁僵滞了下,软热水淋的唇瓣稍微分开,几乎要蹦出急跳的脏,微抖的手涔出汗,和冰冷的手机相贴,蒸出几点水迹。
他根本控制不住,天生无辜的,无措地抬起。
周遭世界仿佛在褪『色』,变成老电影般的焦糊画质,唯留下『色』彩的大男生看着他,唇畔浮出丝清浅弧度,笑意盈盈道。
“怎了,雪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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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17)应激反……
柏复, 不,应该说周卿。
周卿知道,雪郁已经看出是他了。
对方很害怕,抱犯错一样看他, 指尖是无可抑制的微抖, 雪白脸上迅速涔的汗, 像是青叶尖尖上的,丝点凝『露』。世上还会有人如此, 装起可怜来得心应手。
怎看出来的呢?一起出门、一起进教务处找那会还是正常的。
在雪郁知情或者不知情的情况下, 周卿一直都有目光给他,所以周卿很快想到,雪郁摆出一副招疼样,是从看见手机屏幕那刻开始。
他当然不会头脑简单到相信雪郁口中所说的,什校外朋友。
一个打小在山坳里长的人, 有手段和人脉在温市交上朋友?没可。
所以和雪郁聊天的, 一定是校内的人。
而和雪郁每天打交道还不在上课的人,有这个点还躺在宿舍楼里的路窦。
那变态是发现什了?
周卿想不出哪里『露』了马脚,不过那不要了。
他在想开场白, 在想意外暴『露』身份后该如打招呼,和他面对面的人, 忽然抿开嘴巴,什事都没发过般, 小声开口:“没怎,都拿齐了, 我们赶快回教室吧。”
雪郁低一段颈,勉强看到鲜红欲滴的嘴唇,和白瓷似的脸, 看不出是不是在装傻。
周卿一怔,眼睛里浮出一抹怀疑,所幸被镜片模糊。
他默默低下头,还是那副文弱的神态,右手却轻轻松松单拎起达几斤的,他跟在雪郁后面走了一步,忽地垂眼看自己手指:“……流血了。”
男覆皮的指尖上,有被薄厉页刮出来的血滴,还在逐渐聚大,后顺指缝往下滑。
雪郁在原地顿了顿,轻抬白的下巴,把那包随身携带的纸递给他,极低声说:“小心点,这些回来的都很锋利的。”
像一个正常的、关心同学的举动。
“谢谢,是我不小心。”周卿指腹在包装纸上摁出一个陷,他倒没多拿,抽出一张擦了下血迹。
雪郁见他擦完,又抱起放在桌上的,急回教室学习的样子,在他要踏出教务处的一刻,后面的男没提稳一般,那摞唰地落了地。
捆的绳没怎捆扎实,遭受这一力,不堪负地松散开来,包在牛皮纸里的像冲破水缸的洪流,布了满地。
雪郁:“……”
男立即蹲下:“抱歉。”
雪郁不好说什,不放他一个人捡,毕竟他让自己抱了几本,而他搬了头,搬不动可有自己的一份责任。
所以雪郁蹲下来和男一起捡了。
两个人捡事半功倍,地上的不多就恢复了原状,雪郁很累似的擦了下香汗,站起来对男嗫嗫嚅嚅道:“我多抱几本吧。”
要是再掉不知道什候回去。
周卿看了他一会,任由他从堆里抱起一小半,镜片后细长上挑的眼尾,意味不清地动了下。
别的男为了耍帅,搬都单用一手,雪郁却不是,他用白白细细的两胳膊圈住,抱得很紧,如果再抱久点,恐怕发下,每个人都闻到他的味。
雪郁很热,这种热是心理上带来的燥热,是发现惊世骇俗秘密的紧张。
他不在恶灵面前联系徐警官,一是他抱腾不开手,二是恶灵跟得他很紧,要稍稍低下点头,就看到他的手机内容。
下唇被轻轻咬了一秒,雪郁尽量控制脸『色』,用僵化的双脚走路。
男的话少在一开始带来的是尴尬,这回又带上了悚然,他埋头,感觉掌心按的封皮上,都因为他濡出的水渍,变得轻微皱巴起来。
不过这些反应都在动作、物品的掩护下不被人发现。
雪郁抱,直往门口走,他以为从这里出去,就按他想象中的计划发展,用手机联系徐警官,然后让徐警官调动所有警力,全力抓捕恶灵。
直到他面门落下一道迅疾的风,有微糙的大掌从他的腰侧穿过去,紧接,那扇近在咫尺的门被关上、被落锁。
随后,从门锁撤开的手,挪到了雪郁泛粉的肩头上,微用力搓『揉』了一把,男的呼吸变沙变粗,他笑道:“亲爱的,你难道不知道,自己装得有多差吗?”
……
405宿舍。
路窦站在一张床前,手里拿一件不属于他、不属于这宿舍里任一个人的衣服,面『色』铁青。
衣服款式倒不是他要关注的,而是这件衣服的气味,和这件衣服的尺寸。
这小的衣服,班里的男穿上?鬼都不信。
而这样隐私的东西,在这人的床上还看到许多,更巧合的是,他们都是来自同一人的。
路窦锋锐眉线下压,唇角直,一双眼里看出难掩的火气,他气得冷嗤一声,想不到没找到一丁一点线索,反而先找到个窝藏在对门的变态。
他捏紧指骨,想再找找有没有其他雪郁的东西,到这里,他的目的已经完全从找线索,飞速拐到了别的地方。
可门外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以至于路窦还没开始找,就拧眉把凌『乱』的床铺复归原样,当他走出门,恰巧看到从楼梯口上来的周。
周看到他,寒目深沉如海,顿了许久,问道:“你怎还在宿舍楼里。”
路窦年龄没周大,但身高并不输给周,所以不仅不输人不输阵,还顶顶舌腔,带股呛人的气势般,拿出那张请假条,一句一顿说:“发烧。”
“上不了课。”
“在宿舍待。”
周看他毫不虚弱的脸,听他有力的声音,皱了皱眉:“那你不好好在床上躺,在外面『乱』走什?”
路窦手指一曲,把请假条放回袋子里,冷声道:“躺久了出来透透气,现在就回去了。”
他交代完,甚至没再看周一眼,直直走进宿舍,还怕被打扰似的,掩上了门。
周目光在关住的门上停了停,转而看对面,眼里漆沉一片。
……
一声亲爱的,把雪郁从妄想拉回到现实。
周卿搓他的肩头,再次喟叹他的柔软,不白那小土村怎养出这般宝贝的、牛『乳』似的白软,在雪郁被『揉』得不适地夹紧胳膊,他终于开口:“谁告诉你的?”
雪郁睫『毛』连同肩膀一起战栗,听到这个问题,眨了眨眼,短暂忘了害怕,而是感到由衷轻松,还好恶灵不是什都知道。
但轻松了没多久,周卿就把他的沉默误认为不想回答,进而掐住了他的脸,不过男人没找他算账,没『逼』问他,盯他说:“那就来接吻吧。”
雪郁:“?”
他来不及惊奇男人的跳脱,匆匆别了下头,细小声音从红热相交的唇缝里,软软挤出:“不要……”
“不要?”『乳』滑从掌心里挣扎,这次男人才真正变了脸『色』,粗而糙的指骨蕴大力,嗓音既发狠,又委屈:“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了吗?之前就推了一次,这回不拖了。”
雪郁发誓,在过去二十年里,他一直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但前提是,对方是正常人,提出的是在可以接受范围内的要求,而恶灵的显然不是,甚至可以说离奇,他当初单纯是为了让学脱险,才含糊同意的。
根本没想过履行。
周卿见雪郁千方百计想挣脱,似乎十难忍和他接触,手臂精壮肌肉绷起,大力攀住那绵软的肩膀,眼神厉得,像是想把雪郁唇肉吃红、吃肿:“我脾气不是很好。”
尤其看雪郁那排斥他,他更无法忍住暴戾的冲动。
庞大高壮的身形杜绝了雪郁可以逃跑的可『性』,他整个人都快埋在男人宽厚胸膛前,瓷白细腻的脸在男人的映衬下,就巴掌大。
听见那句语气不怎好的话,他跟被捏住的软柿子似的,果真没再动。
直直白白的一双小腿,绷得又紧又细,他眼巴巴和男人对视,想换来对方的心软和放过,却没想到等来男人手指用力,把他的嘴挤开。
“……别。”
周卿恍若罔闻,他捏雪郁的脸,正想靠近。
却在下一刻猛顿。
周卿从始至终以为,像雪郁这纯的,自小活在山里连恋爱是什都一知半解的,不可和其他野男人『乱』搞,更不被他们拐到房里粗暴亲吻。
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雪郁的反应就像是熟到,产了应激反应。
不然不会,在掐住脸开他唇肉,他下意识就缩起了软尖,手指头推自己的腰腹,急急抖出一口闷而轻的香味,扑到自己脸上。
因为怕被男人逮住舌尖嗦吮,怕被被迫含进不好吃的,怕肚子里被爆入肮脏东西。
雪郁黑眸湿亮,被掐得鼓起的嘴唇又红又软,眼底水气很,周卿看他那副『迷』蒙的样子,心头妒火流窜,低下头就想不管不顾把自己的挤进去。
没得逞。
雪郁及偏头躲过,心脏紧张到猛跳,却还熟练装出可怜,小声说难受:“酸……”
因为被挟制,吐出一个音节。
周卿眼睛憋到红,尽管见雪郁装过无数回,这一次他依旧识破不了雪郁的伎俩,担心是真的,硬刹住闸问:“怎酸?”
雪郁咽了咽干痛的喉咙,躲闪目光:“……就是脸酸。”
周卿看出他在找鸡『毛』蒜皮的小事拖延间,没有理会,再次低头,想直直放进他唇里,可门外响起的清冷声音,又一次打断了他。
“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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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18)身份对……
雪郁欣喜地看向门口, 他以为恶灵会怕的。
但他明显不了解恶灵,男根本不予会,继续掐他的脸,仿佛被发现也没什不了。
雪郁听见自己跳的声音, 他指尖细颤, 米水养成的白手, 徒劳地抵在男的腹前,因为嘴巴不方便, 只能模糊提醒:“有。”
周卿被两次打断, 脸『色』已经差到极点,原体秀气文静的脸都让他用得显出几分狰狞。
他盯那萦绕香气的唇肉,声音恨恨:“有又怎样,想因为这个跑,你答应过我的。”
雪郁想咬嘴, 但怕咬到摁在唇周边缘的手指, 就忍住了,他扑扇睫『毛』,语含控诉:“可是我嘴巴都酸掉了, 能不能让我歇一歇?”
因为什都没开始,这句话听起, 颇有歧义。
周卿动作、表情皆一顿,不由自顺问:“捏一捏就酸成这样?”
不知是不是从男脸上看出松动的迹象, 雪郁连忙嗯嗯两声,承认了自己的废物, 他的手上移,慢吞吞推那只搁在身前的胳膊:“真的很酸。”
他低段后颈,一边男说话让他掉以轻, 一边去推他。
或许是那香晃得脑袋发晕,周卿居然一时忘记了反抗,搬过重物、扛过货箱的手被小猫抓挠的力气推开。
雪郁重获自由后,抓住机会就『摸』上那把锁,迅速打开门:“班长。”
“你怎也了?”
门口的方识许身颀如竹,他听见雪郁迫切又含点开的声音,撩起眼皮看过,而后脸上明晃晃一怔。
他『露』出异『色』的原因,不外乎雪郁现在与前为不同。
漂亮盈盈的小脸被水渍衬得像一方白嫩豆腐,微湿黑发绕在后颈,圆润肩头上的衣服凌『乱』发皱,不圆不尖的下巴有两宽如手指的红痕,模样很糟糕。
糟糕在这里用作褒义。
雪郁知恶灵在看他,整个后背的皮肉都仿佛被灼热目光戳出几个窟窿,他见方识许不说话,急得直眨眼:“……班长!”
雪郁有想过告诉方识许柏复的身份。
但他及时止住了想法,那样会给方识许他都带危险,恶灵比任何想象的都强,时刻携带刀具,掌控几十种能使类致死的方法,力如蛮牛。
而方识许怎说,也只是个学生,雪郁不觉得他能打过恶灵。
只能等恶灵不注意,联系徐警官。
但他又想到……
要是他方识许一起呢?
徐警官收到信息派过,最少也要十分钟,而这十分钟里恶灵随时能逃,如他方识许一起拖住恶灵,还能让警方少去找的这程序。
虽说他不认为方识许能在恶灵那里讨到好处,但多势众,他帮方识许,至少能拖久点。
说不定能拖到警方。
在他想法成形的那一刻,系统忽然:【方识许家里三代从警,从六岁开始就在专业员的指点下学习防卫实战技术,如他恶灵对上,胜率能有百分五十。】
雪郁眼睛被洇得水润润的,听他这说,跌到谷底的情瞬间放晴:“那是不是我帮他一起就能……”
系统语气式化:【你加入后胜率降低百分十。】
雪郁:“……”
两个铁面无私的数据,杜绝了他侥幸的。
方识许看了眼雪郁,又轻扫他后方的柏复,眼底浓黑,如晕了一碗墨:“你们太久没,老师叫我看看。”
雪郁低下眼,把小脸上被男情不自禁磋磨出的指痕藏住,微张的小口软红,为那副纯样添了几分冶丽,他小声:“哦,这样啊,我们马上就去了,刚刚找书花了点时间。”
话落,他就用余光看见男放在兜里的手拿了出。
看样子就像是一个万分平常的动作。
可只有雪郁知,里面放一把能抹脖杀的短刀。
方识许次看了眼柏复,长指接过雪郁抱的书,一只手就全部拢住,松松垂在右腿边,而后转身出了教务处,雪郁不敢留下,赶紧跟上了他。
今天仍有暴雨,地砖缝里都似乎沁凉,雪郁怕冷似的,方识许挨得半个拳头近,雪白兮兮的手只要抬起一点点,就能碰到他。
两条腿细细长长的,因为离得近,用目光就能丈量出男生的差距。
周卿不是傻子,能看出雪郁在向方识许寻求安全感。
他提书,宽厚的胸背绷得硬邦邦,五脏六腑里有股妒火烧得喉咙麻痛,仿佛要那只软得似水的手安抚地抱一抱、『摸』一『摸』他,才能堪堪熄灭。
雪郁脑袋垂得几乎地面平齐,自然看不见怒火中烧到连样子都快装不住的周卿,就算看见了,也会当没看到。
走了会,他的手上不知何时多了只粗粝宽的手掌,捏住他软软的腕,激起上面细小的鸡皮疙瘩。
肇事者是他一旁的周卿,男朝他笑,五指却暗暗使劲,一把将他拉到了自己的身边,甚至较真地把距离控制得更近,近到雪郁一头撞上他的硬胳膊,娇哼了声。
周卿没看过的方识许,只紧盯他说:“雪郁,你要不要也帮忙拿几本。”
雪郁不喜欢疼,哪怕那点痛微乎其微,具体投入生活中的事件就是,他平常走路不小脚撞到凳子,都要磨系统给他开痛感屏蔽。
但当下他顾不得『揉』额头,愣愣看男,慌地『舔』了下唇肉。
方识许还在这里,恶灵就敢这样?
他是不打算掩藏身份了吗?
雪郁里七上八下,一走神就会表情空白地做不出反应。
直到他对上周卿灼烫的视线。
男粗鲁搓他的腕,眼睛一动不动盯他的嘴巴,喉咙在看到唇上那层蜜水一样的莹亮后,细微滚了滚:“不然老师看到你空手去,会不高兴的。”
雪郁怕他强,忙说:“那我抱几本。”
雪郁从男那里拿过几本书,又小鸟归巢一样,重新走方识许旁边,这次他还特意站到另一边,让方识许隔在他恶灵中间。
走动时他看到男的眼神。
毫无温情可言,类似原始野兽的冰冷凶恶。
三一路上很静,静得雪郁头发丝上都写尴尬,头昏脑涨际,教室门出现在不远处。
而变故就是在这时发生的,男扔下那摞书,唇角浮起阴恻恻的笑,似怜爱又似不舍地看了下雪郁,吐出几个字:“亲爱的,我走了,等过阵子找你。”
雪郁头重重一跳,出于本能,抓住了他的衣袖:“你去哪?”
方识许也在看他。
手指轻动,像是因为听到那声称呼。
攥住衣袖的手根根绵白,周卿捂住那几个指尖,轻柔掰开,雪郁哪里比得上他的力气,连挣扎的过程都没有,就没本事地松开了:“你不想知的。”
男握了握手,表情因那柔软变得愉悦了些。
方识许是班长,要管班级纪律,缺席早自习必须要跟他开假条,但柏复明显没有要跟他请假的意思,自顾自转身,又自顾自往教学楼外走。
他微皱眉,刚想动作,雪郁就抓住了他。
雪郁紧咬了下唇,偏软的声音使得每个字都软出水:“追他,他身上有刀!我现在联系警察。”
……
急雨下了好几,温市『潮』湿阴冷,到哪都能闻到一股泥腥味。
第二节课的下课铃响起。
路窦交好的富二代,听闻路窦生病了,马不停蹄带自己的钱包去了食堂。
但等他看见赴约下的路窦,嘴巴张成能塞进一个蛋的程度,瓮声瓮气地怀疑:“兄弟,你这也不像发烧啊?”
路窦眼皮耷,声音从胸膛滤出去,沙哑而低沉:“那怎才像,走两步路就摔倒,连筷子都没力气拿?”
“……那倒不是。”
富二代讪讪吃了口包子,嘴巴被荤肉的油腥刷得水亮,他匆匆用纸擦了下,好奇地问:“我听说你搬进小土包宿舍了?”
路窦觉得没什好隐瞒:“嗯。”
富二代惊呼:“是铁树开了花还是母猪上了树,你能动搬去他那儿?”
路窦抬起刻皱痕的眼皮。
“当初最烦他的是你,躲他最猛的也是你,都下注猜你会不会把他赶出学校,你倒好,不吭不响就搬去了他宿舍?你是想了新招数恶他还是怎?『操』,告诉我你是被他撒两句娇就软了,那我真看不起你。”
路窦轻啧:“你说对了,我是为了恶他。”
“?”
修长指骨碰上沾冷汽的易拉罐,路窦薄唇微张:“我在他面前,学你三天不洗袜子,头发一周不沾水,你猜他多久对我断情绝爱?”
富二代:“……”
路窦没会他的反应,而是皱眉低头看手机,自从发了那件衣服的图片后,雪郁就没过他信息。
这不太正常。
那呆是呆,在某些方面是近乎执拗的礼貌,聊天从是有问有答,且从是他结尾,这次却超过快两小时,都杳无音讯。
路窦攥了攥掌,铁罐上被冰冻许久的凉意顺他的指尖渗进去,却压不住那股躁。
对面的富二代叽里呱啦,倒豆子他说校园八卦,他兴致索然低嗯,过了几分钟,他一成不变的脸『色』才稍有转化,路窦看向屏幕上方多出的消息。
[小土包:表情/]
那表情是一颗拟化的小白菜,垂头丧气坐在地上,看不见脸。
路窦很奇怪地,从中感觉到雪郁细微的情绪,尽管雪郁什都没说,他低头打字,没去问雪郁怎不消息,言简意赅问他在什地方。
[小土包:刚宿舍。]
于是路窦还没出多久,就又到宿舍。
宿舍里,站了好几个神情严肃的便装警察。
站在凳子前的那个高壮剽悍,虬结的肌肉几欲把衣服撑爆,『露』出的皮肤是健康的古铜『色』,宽阔的肩背挡去雪郁半个身子,在他结实庞的身形下,雪郁只有那小,细白的胳膊恍若倒出的鲜『乳』。
不知是头次高中生交流还是怎,黑皮警察笨手笨脚翻笔录,线条流畅的手臂分外僵硬,室内温度适中,脖颈却慢慢滚下透明汗渍。
他眼睛不知放哪,看看雪郁的腻软肤肉,又看看空白的本子,像刚学会说话:“徐警官等会才,如你急上课,我们可以先开始问。”
雪郁眼尾晕红,身上的香宿舍里的如出一辙,都是他留下的,可能赖以歇息的窝突然闯进太多陌生,个个比他高、个个比他壮,他有点拘束:“我不急,可以等他了问吗?”
毕竟于恶灵的事属于高级特殊案件,详情除了徐警官,随行的警察只了解个粗浅。
温吞说话的眉梢细长,香气淋漓,仰头看他,黑皮警官呆愣间他对上视线,汗滚得愈发急速,皮肤灼热:“……好的。”
霎时好像身份对调。
真热闹。
路窦扫过那几个正襟危立的警察,看向里面熟悉的方识许,不懂这怎也在这儿,他冷眼走进宿舍,雪郁说话:“怎事,招这多进?”
话问得不客气,但语气却是意外的不凶、不急躁。
雪郁双手拢起,放在长裤覆裹的细腿膝盖上,他似有顾忌地看了下窗边的男生,鲜润嘴唇抿了抿:“我晚点你解释。”
十几分钟前,他也用这句话搪塞了方识许。
路窦发出声模模糊糊的气音,竟然也不闹。
他把沾了湿气的外套脱下挂在床架,恰巧,眉目英朗的警察从外面推门而入,从几个便衣瞬间肃静的样看,应该是他们领头的。
一进门,徐警官就看见了黑皮下属,这个很早便跟在他身边亦徒亦友的男,一副满面羞红、肌肉随时暴起的窘态,他眉『毛』蹙了蹙,却没训斥什。
好像清楚是因谁而起,换作他也不会做得更好。
他把下属叫到外面,看不远处坐在凳子上眉眼乖欲的雪郁,干涩出声:“没抓到。”
雪郁眼睛微圆,似乎是震惊这个结:“为什?封了校他只能在学校活动,难是藏起了?”
徐警官摇头,他握了握手,因自律练成的肌肉鼓起可观弧度,声音略显挫败:“他有同伙,我们追错了,反应过的时候,他已经从门跑出去了。”
比他想的最坏发展还要坏。
雪郁讷讷:“那他跑出去后会去哪里?”
徐警官面『色』凝几分沉重:“从沿路监控看,他往西北方向去了,那条是去车站的路,我猜他是要出温市,不过我已经把他的照片发给了车站处的眼线。”
“者,买票需要身份证,他不可能坐车逃跑。”
雪郁没有放轻松,男的每句话都攥他的脏提起一点,他艰难挤出声音:“……你忘了,他可以附身。”
假如恶灵要去某处,他只要附身买了这趟车车票的乘客即可。
徐警官瞳孔微缩,与同时他的手机亮起,他迅速在多年的警职经验冷静下,点开消息。
是眼线在跟他汇报情况,巧得很,正是说目标物晕倒在车站厕所,而与目标物擦肩的青年,上了开往阳永县的车。
看到这里,他抬起下颌,声音轻哑:“我们可能要去趟阳永县。”
车上乘客太多,中途拦车或者在车上抓,都有可能让恶灵附身到其他乘客身上,为了降低风险,只能启动最保守的方案。
等到了阳永县,趁恶灵走到烟稀少的地方实施抓捕。
雪郁咽了咽口水:“我去拿身份证。”
身份证被原放到了包里,他打开柜子,把包的拉链拉开,然后探手进去摩挲,干瘪的包里东西不多,雪郁还没『摸』到身份证,先『摸』到一个本子。
雪郁一怔,把本拿出。
是个样式很旧的记事本,用报纸作为封皮,边角黑黄。
……这是什?
雪郁本想随手翻阅两下就放去的,但下一秒,他看到上面的内容,喉咙忽地干了干:“……徐警官,可不可以麻烦你准备几样东西?”
男正『色』:“什东西?”
雪郁『舔』了下嘴唇,照上面念。
“桃木阳气足,能让附身的恶灵四肢绞痛,『逼』他飘出体。”
“沾了蒜汁的藤条可以绑住恶灵,而恶灵无法挣脱。”
“雄黄是辟邪物,即使恶灵没附身,也能让他现出原形。”
“朱砂是从矿脉中采集的,如恶灵在附近,朱砂会微微闪光,越近光越亮。”
“最后一个最重要的是,呃,鸡血,鸡血类似武器,把它装在一个罐子里,撒在恶灵身上有灼烧的痛感。”
徐警官在手机备忘录上挨个记下,最后抬头问:“还有吗?”
雪郁:“没……”
脑子里的系统适时出声:【忘了攻略任务。】
“什?”
系统机械音平静:【你去阳永县,不知要去多久,难你不刷他们的好感值了?去可以,要带上他们。】
雪郁为难地蜷了下手指:“可是我怎带上他们啊?”
系统:【跟我学。】
可能系统的声音给予了雪郁可以信任的凭仗,他小声:“……哦。”
一天遭遇的惊事太多,雪郁后颈的细腻肤肉被汗氤染得雾蒙蒙,因为站,腰部被衣服勾勒出窄细的线条,盈盈可握,嘴巴被咬得通红。
他成熟稳重的男对视,茫然无觉,一个字一个字跟系统说:“我还缺两个帮我搬东西干苦力的脚夫。”
方识许、路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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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19)坐远一……
大概是睡眠真的不足的原因, 雪郁说完还呆愣了会儿,看到骤然沉默的徐警官,才反应过己说了什么话。
脸颊慢慢变红。
他说什么啊?
光说出脚夫这个词,就够嚣张跋扈的了, 他还特意指定两个, 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说的是方识许和路窦。
雪郁通红着耳根骂了系统句, 但他骂人的词汇贫瘠匮乏,除了“有病”、就是“你疯了吗”, 根本对系统造成不了伤害。
他脸上浮出尴尬和窘迫, 僵着脖子回头看了眼窗户边的两个男生,果不其然,路窦副脸『色』阴沉的子,眉宇间满是阴翳,像是拿刀去架。
拳头还握紧了。
关节用力到发。
而方识许的情绪稍微内敛点, 但也实算不上友善, 嘴唇抿得平直,眼睛深如寒潭。
两人都直直看着他。
雪郁:“……”
他今天不会死这里吧。
徐警官看出几人之间的微妙,英朗脸庞绷了绷。
明明知道雪郁的是那两个『毛』都没长齐的高中生, 他却装作不知情:“你脚……随行的,我可以给你安排两个衣, 外面的人你都能选。”
雪郁被两人看得纤细身板僵硬,冷汗都吓出了, 听男人这么说,连忙顺坡爬:“好……”
他不觉得方识许和路窦肯陪他去阳永县。
能群恃财傲的富家子弟中突出, 两人心『性』必然比普通人高,让他们当个乡巴佬的苦力,说降身份也不为过。
所以这个方法行不通, 得另。
他就不该轻信系统的。
雪郁咬了咬嫣红唇肉,正去门外挑人,窗边的两个男生忽然朝他走过。
路窦眸子冰冷,看他的目光找不到半点温度,下颌线条紧紧绷起,可能是气的,那段脖颈看起都有些红。
那副神态很像人的前奏。
雪郁:“!”
他都去外面选人了,还过他是不是过分了?
见雪郁惊着缩肩膀抖睫『毛』、呼吸都不敢太大的子,路窦喉头细微滚了滚,凶恶出:“你去几天,搬什么东西?”
预中的疼痛没有,雪郁嘴巴略略张开,茫然地小道:“啊,什么?”
“你不是找人给你搬东西吗?你不说清楚,谁能给你搬,找条狗给你搬?”路窦顶着张像杀人放火的脸,咬牙切齿地挤字。
最后脖颈越越红,硬生生把己说得恼羞成怒。
放个月前,如果有人和他说,他将会上赶着当傻『逼』苦力,还半『毛』钱拿不到,他定会觉得这人脑子有病,并且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但到黑皮傻大个雪郁面前话都说不利索的蠢,而且雪郁很有可能选他,路窦就感觉恼火和烦躁。
雪郁不明路窦怎么越说越气,怕被波及,就往后退了两步,他低着头『乱』编:“就是拿我的衣服那些,其实也不是很重。”
路窦沉默了两秒,僵直的嘴唇了下:“我搬。”
两个字语速飞快,生怕被人听到般,雪郁今天本就迟钝,话说得迂回了听不明,话说得快了也听不清,他看着路窦的臭脸犹豫问:“什么?”
乌发雪肤的人问话也软绵绵的,可路窦语气却是更加冲,脖子煮沸的红:“我说我搬,我跟你去,这也听不懂吗。”
这次听懂了,但不明为什么。
雪郁被突如其的转折砸得大脑发懵,他印象里,路窦应该会怒气冲冲砸门而出,不可能答应他,更不可能主求和他起去。
所以当最不可能发生的事,突然发生,雪郁首先会到的是惊讶。
眼睛微微睁圆,掌心被柔软指尖摁得下陷。
路窦把他的反应误解为后悔和不愿意,攥了攥指骨,脸上是压不住的火:“给你干活还有门槛,我不可以?你是不是,外面那个黑皮更符合你心意。”
雪郁莫名其妙,他完全没往这方面过,正摇头否认。
系统:【呵呵。】
雪郁:“?”
系统:【没事,第次见这求着当脚夫的,有点稀奇。】
雪郁:“……”
“我没这,”雪郁『舔』了下微干的嘴唇,顺『毛』似的:“你是愿意,我很欢迎,但去几天我暂给不了准确的数字。”
这事是他占宜更多点,能有什么不愿意。
路窦看着他认真的小脸,瞬间被抚顺了尖锐的外壳,捏紧易拉罐,鼻音微沙、别扭地哦了。
见极有压迫力的罗刹态度放缓和,雪郁轻轻松了口气。
或许是路窦主求干苦差的事冲击太大,方识许清清淡淡说己也可以帮忙的候,雪郁很轻易就接受了。
他抬起头,眼睛湿漉漉看向徐警官。
徐警官呼吸重了重。
他躲开对视:“他们两个是普通学生,贸然加入会有危险,况且他们对案情完全不了解,这种情况不能起去。”
雪郁轻抿唇,没什么底气地软道:“告诉他们不可以吗?他们会格斗,不会拖后腿的。”
雪郁知道这个求其实不太合理。
但两人是他的任务对象,人身边是进行任务的基础,所以哪怕很荒谬,他也尽力地搏搏可能『性』。
他音低软,因为清楚己不占理,所以垂着捧浓密的眼睫不敢看人。
徐警官诩不是容易心软的人。
派出所办案,每年都会有罪犯后悔犯下的错,涕泗横流恳求减刑,他早就不会因为别人求他而心软了。
他看着雪郁,硬着心肠,不留情面道:“可以。”
“……”
男人闭了闭眼,滑出口的话雪郁的注视下无法收回,他尽力稳住表情:“我会多派几个人跟着你。”
“但你确保他们两个不能将案件外传。”
雪郁抿着湿热的唇瓣,乖顺点头。
“我可能送你上车后就会走,学校还不安全,我留这找恶灵的伙。”
雪郁绵地嗯了下。
“那给你点间准备,我也去准备你的东西,小后学校后门见。”
是点头。
“还有,去到阳永县刻和我保持联系。”见雪郁次次点头,像是什么求都能答应,男人的话里不主地,就掺了些其他成分。
普通人和警察交谈难免会紧张,雪郁也不例外,手机里还好,现实只会嗯嗯点头了,细腻温软的小脸熏出粉,明明长得那么纯,红透的唇肉却透出媚。
系列叮嘱的话后,其实还该说些让他注意安全的话。
但这似乎很勉强男人,徐警官看着雪郁后脊麻痒,好像再说不出更多的话。
大七八岁的年龄居然还高中生面前这,说出去挺可笑的。
所以他面上维持着年长者的严肃和正,但内地里塌糊涂,股皮肤『毛』孔溢出的热意,闷衣服里没有散发口,变成肌肉沟壑里的汗『露』,滚滚缝里流淌。
他匆匆转过身:“那我走了。”
没等雪郁回话,徐警官走出门外,把下属叫走,雷厉风行。
警察都走后,雪郁和屋内的两个男生对视。
两人的个头都窜得很恐怖,肌肉的线条穿衣服的情况下仍旧显得很清晰,完全不输给刚才站这里的任何成年男『性』。
他们像跑钱的债主,左右围雪郁身边,仿佛等什么解释。
雪郁默默往桌子边贴了下,上身后仰,抵住桌边的腰折出弧度。
他不知何说起,就慢吞吞组织词汇,先把镇灵师和恶灵的存仔仔细细说了遍,然后把己温市高中的目的全盘托出。
去阳永县抓恶灵的事也说了。
他以为两人听到这场恶『性』案件,原是非然生物造成的后,多多少少会破世界观,产生惊惶之类的负面情绪。
他也好了怎么安慰他们。
但还没开口,他就看见方识许表情淡淡,路窦更是平静道:“哦。”
雪郁:“??”
路窦把他震惊的表情尽收眼底,像是看破了他心里的事,眼皮微覆道:“我知道很奇怪?”
句反问让雪郁怔了怔,片刻后他到,或许真不奇怪。
路窦家境富裕,父母是高官,关系网通达四海。
而方识许更不用说,家里叔父都是警的,且警衔很高,手的高级别案件四只手才能堪堪数过,知道镇灵师和恶灵的渊源和存,不是难事。
“我开始就知道是恶灵作案。”
路窦嗓音微沙,目光雪郁攀桌边软糕的手指上停了下,暗含深意道:“就是没到,你这的,会是镇灵师。”
方识许微微侧目,虽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但给人感觉,他似乎也意路窦说的。
雪郁很容易被激,听到这句连人设都忘到脑后,他抿紧唇,细长眼梢润红:“我哪的?”
音量比平那稍不留神就会听不见的音量高,好像有点被气着了,但也仅是如此,半点震慑力都无,像小小闹的猫。
见惯他怂好脾气的,突然呛起人,搞得路窦手指攥了下,别过眼道:“没什么,快收拾东西吧。”
……
为了轻,三人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
后门隐秘出去,坐上徐警官安排的车,只肖十五分钟就能到达温市的车站。
恶『性』案件引发的后患导致车站里人多嘴杂,好不容易办完买票这些程序,雪郁已累得脸颊虚。
但他没去找位子坐,而是不吭往个方向走。
路窦拉住他,冷道:“干嘛去?”
雪郁张小脸仿若凝固的炼『乳』,显得他老实交代的音特别可怜,像被苛待了似的:“我买几瓶水,不然等会车上没水喝会口渴。”
周围人山人海,路窦和方识许的宽阔肩背山挡着中间的小团,路窦拧眉:“你找个地方坐,我去买。”
“……好。”
徐警官安排的随行衣有三四个,不疾不徐跟雪郁后面,雪郁看了眼他们,着脸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坐。
只他刚坐下,方识许也随后坐了他左边的位子上,男生腿很长,裤子覆着的大腿线条强韧有力,连膝骨的位置都比雪郁高出截。
雪郁偷偷觑了下己和方识许的腿部差距,抿唇。
不于他细软的小腿,肌肉含量少,也不于他的肤『色』,得稍微捏捏都会留下极深颜『色』,方识许符合男生心目中荷尔蒙爆棚的那类腿型。
不过是刚成年,怎么长成这的,雪郁承认有点嫉妒,忍不住开口:“你常喝牛『奶』吗?”
柔软凑近了些许,使得小片空气湿热,方识许似乎看出他什么,腿部僵了僵:“不是。假期早晨跑六里,傍晚健身两小,看情况加练。”
雪郁:“……”
那还是算了。
路窦很快买完水回,于雪郁得慌,他都不用费心思找,走过去然而然坐到雪郁右边。
雪郁被两个高大男生夹中间,没有扶手,稍下腿根都会挤上两人,他觉得这不是很合适,习惯『性』转向右侧:“那个,你能不能……”
“干什么?”路窦去贩卖机买水的候被不长眼的踩了两脚,心情不爽,音不受控地带上寒霜。
雪郁怂巴巴地把“坐远点”吞咽回去:“离上车还有半小,我先睡会。”
路窦怔,后脊被窜上的电流了下,他皱起锋锐眉线,硬邦邦道:“这也告诉我?是我给你枕着脑袋吗,脚夫的义务?”
也不是。就是他睡相有挺不好的,提前说而已。
雪郁听见脚夫两个字都发臊,玉耳垂蔓染上热意,他怕戳中路窦的奇怪雷点,干脆没再说话,闭起眼补觉。
他困入睡间就极短,路窦只垂下头回几条消息的功夫,就听见旁边逐渐均匀的呼吸。
他愣,捏着矿泉水瓶看过去。
乖乖巧巧缩中间睡觉的人嘴唇红得冶艳,呼吸黏软。
脑袋点点的。
好像下刻就往边倒。
不知怎么,路窦肩膀忽地变僵硬,有细密的痒意皮肉里跳跃,但没等他搞懂为什么这,他就看见雪郁的脑袋向方识许那边倾去。
那秒,他手里的瓶子被紧紧捏了下,导致虚盖瓶口的盖子高高弹起。
不偏不倚滑进了雪郁的大腿缝里。
“……『操』。”
路窦眼皮跳,没多就伸手去拿瓶盖。
谁知伸进去还没『摸』到盖子雪郁就被弄醒了,他惊喘了,眼睛湿水淋淋的,茫然和路窦对视了眼,低头看向己本能夹紧的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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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20)大动干……
雪郁膝盖发软, 搞不懂现在是什情况,更搞不懂——他现在应该做出什反应?
他只会傻愣愣地看着路窦了。
路窦表情空白,被夹紧的刹那,他出现了长一段时间的晃神。
手被细细长长的白腿裹住, 憋屈地停留在狭小缝隙里, 这还不够, 主人似乎想把他挤出去,不停缩窄空间。
难说清楚这个人为什在贫穷山村里也能被养得这白软, 两条腿完没有干农活被『逼』出的坚硬肌块, 软软的,白白的,像小卖铺里销量好的布丁雪糕,可能含含就会化。
于是路窦愣神的功夫更久了。
“……路窦。”还是雪郁忍受不了这奇怪的氛围,怯怯叫出了声。
路窦被叫回了神, 先是头皮发紧, 快就变成浑身僵硬,他看见周围贴在他身上,如看变态一的目光。
这的目光其实不少见, 在新闻播报里,在手机头条里, 在地铁、公交车等人流量大的场所里,年轻貌美的肤白美人遭受流氓时, 出现最多的就是这种眼神。
但这不应该是路窦该看到的。
在精最旺盛的年纪,他一点点对异『性』的遐想都没有, 更别说同『性』,宿舍里男生爱看的东西,他从来没看过, 在某种方上正直得可怕。
可就在这一秒,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欺负小男生的变态。
路窦紧咬着的牙缓慢地磨了磨。
千言万语汇一句,妈的。
他看向哆哆嗦嗦的雪郁,这辈子没这冤屈过:“不是,你那什眼神……”
“你真以为我对你做了什?我就是回了个信息,没注意手里瓶子,捏了,瓶盖飞出去了,正好就飞到你那里,我伸手去捡,你正好就醒了,其他什都没。”
“你都睡着了,我还能把你叫起来让你挪个位子再捡?”
“再说,我要真想干嘛,用得着挑这种地方?别人动动手指,一秒就能报警,我犯得着?”
『操』,他在说什。
路窦深呼吸几,顶着滚烫的皮肤,硬邦邦道:“我就捡个瓶盖,信不信由你。”
雪郁听着路窦恼羞成怒的解释,感觉像有个炮仗在旁边自燃自炸,他觉得耳朵有点吵,软软道:“我知道了,其实你不用说这多的。”
只说一句要捡瓶盖就能解释的事,为什要大动干戈说这多。
还把自己说得气成这。
指尖往掌心里扣了,雪郁睫『毛』根部漆黑,眼睛天生微湿,犹如有冷气在里『液』化,他慢吞吞叫道:“路窦。”
周围人的眼神依旧没有转好,还是看占小男生便宜人士的眼神,并且还火上浇油地带上了点微妙。
这其包括方识许,就算他什表情都没有。
路窦牙齿快咬酸,如果他是刺猬,身上那圈刺恐怕都要部竖起来:“干嘛?我解释得不够清楚?”
雪郁摇头,似乎要给他留有体,说话声音小:“不是。我只是想说,你已经捡到了的话,可不可以把手拿……”
路窦停顿了有两秒,在雪郁为难犹豫地想再提醒他一次的时候,他猛地把麻木微僵的手抽,连瓶盖都不要了。
那宽厚胸膛上连着的脖子浮出和他极不相称的红,这让雪郁有点意外,但他想不通这是不是气出来的,他十好心地把那个瓶盖还给路窦:“给你。”
但路窦似乎不领情,甚至于在他递过来的一瞬,猛然生出古怪情绪,腾地站起来:“这里太闷,我出去。”
说罢,他近乎凶神恶煞地往车站口。
人『潮』自动为这个放在雪郁腿里迟迟不撒手、疑似变态的个男生让出一条道,大厅里出现两极化,挤的地方特别挤,空的地方特别空。
路窦颌绷得发白,越越快,直至消失在远处。
雪郁两难地看着手里瓶盖,还在发困的迟钝神经让他对当局茫然,只能转头去求助方识许:“他怎了?”
方识许手指轻地攥了,道:“不知道。快要上车了,准备一。”
……
检票员提前五钟停止检票。
路窦在此之前及时回到,他好像去洗了把脸,发尾湿润地贴在修长颈,水珠滚滚在脸侧流动,平常人一看了眼雪郁:“吧。”
雪郁点了点头,左手捏着票,右手把瓶子举起:“你的水。”
熟悉的一瓶水,瓶里的『液』体只剩一半,瓶口的盖子紧紧拧着,十几钟前被他捏过、最被他无情留到了椅子上。
路窦:“……”
强行绷正常的表情崩裂,他手指部曲起,相比起雪郁,此时更像被羞辱了的贞洁烈男,咬牙道:“你还留着它做什,我不喝了。”
雪郁鲜润嘴唇陷了,是被自己抿的。
他略微不解,小脸上那点困『惑』,证他不白一瓶水怎有能让路窦产生那大反应的威:“我以为你还要的,还剩多,确定不要了吗?”
路窦斩钉截铁说不,但他转念想到,在乡生活的人大部节约开支,对浪费的现象天生没好感,还会恨屋及乌地对有浪费行为的人也失去好感。
所以他前脚说不,脚一手抽过雪郁手上的水瓶。
雪郁:“?”
他有时候真的不太懂路窦在想什。
一段小『插』曲过去,雪郁捏着三个人的票上车,他身上轻便得没背任何东西,出前带的包都压在了两个男生身上。
雪郁的脸颊有点红晕,仿佛是被自己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羞出来的,他也不是头一天这没用了,但一开始他也想拿一点担的,是他们两个不让。
车上的位子是随便坐的,除了最排都是两人座,雪郁坐久车会头晕,一般选座位都会选靠窗的位置,方便在犯恶心的时候开窗透风。
这两天雨势小了点,粗雨变成针一的细雨,天灰沉沉的。雪郁坐在窗边,那身冷白皮在背光显得嫩生生的,头发墨黑唇红齿白。
路窦把一个没装多少东西的小包放到雪郁腿上,但不知考虑到什,两条刀裁般的眉『毛』拧了拧:“能抱动吗?”
“……”
雪郁觉得这话问出来都有点荒唐,他有必要解释:“你是不是,真把我当废物了?我长这大,也是能拎得动东西的,不会压一就坏。”
其实雪郁长得并不幼态,身材比例是像学过舞蹈的那种,纤细端正,柔韧『性』也极好,只是过白过软的皮肤,经常会让人误以为他什都不能干。
路窦嗓音发紧地“哦”了声。
越来越多乘客上车,他终于意识到他现在该找座位坐了。
“你坐哪里?”旁边的方识许声音温淡,不带感情,像在问他今天交业没。
路窦反应快于大脑,几乎是他话音一落,围在眼眶里的漆黑眼珠,便看向了雪郁旁边的位子,他的手都要指出去了,被不知打哪儿来的羞耻心硬掰回去。
如果说要坐这,会不会让雪郁觉得他想和他坐?
应该不会吧。
且他也没这想。
他单纯是不想再到其他地方,想就近原则坐已。
在路窦天人交战时,一只修长的手搭在椅背上,青脉起伏,异常好看,方识许淡声说:“那我坐了?”
是疑问、商量的语气,意味着不是绝对。
路窦和方识许其实没怎交流过,哪怕他们共处同间寝室三年,碍于方识许不爱交际的『性』子,也碍于他身懒得和话少的人接触。
他看着这位眉深目阔的班长,用对己宽容、对别人双标的大脑想,方识许就那懒,不能找别的位子坐吗?
多两步去坐不会死。
路窦不说话,方识许也没催促,平淡地和路窦对着视线。
雪郁:“……”
这两人是在干嘛啊。
他怔忡茫然地乖乖抱着包,不敢随意『插』嘴,弱弱别过一张透白到没有瑕疵的小脸,妄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在将近过了一个世纪,终于开导好自己没什丢脸的路窦张了张口,正要说话。
一道白影晃过,两人前的空位被一个白斩鸡一的干瘦青年占据,青年把覆在肩膀的背带脱,把包抱在胸前,头一歪,呼呼大睡。
路窦:“?”
方识许:“……”
到底有人『性』和道德残留,路窦没把青年一杆掀起,他脸『色』青了黑,细凸的喉头压了,懊悔怎没把沙包带来。
方识许率先转头坐到雪郁的位置上,从发淡的眸光来看,他的心情大约谈不上愉悦。
前往阳永县的车准时启动,车上人声嘈杂发闷,像有无数飞蚁在蛄蛹。
雪郁还困,但不敢睡。
如果旁边是熟人还好,但是是陌生人,他怕有靠着别人肩膀大睡的囧事发生,只能强撑着眼皮。
他拿出手机提神,玩了会扫雷和扑克牌,屏幕顶忽然弹出班级群的消息,是条论坛的享链接,内容是近期最火爆游戏的通关攻略。
温市有供学生灌水交流的论坛,日活跃人数相当多,基上所有学生每天都会来这里逛一圈,里内容五花八,有失恋树洞,有寻物启事,也有打卡美食店的。
雪郁把目光放在了一条hot贴上。
——标题是“求问,有什短期内提成绩的方法,我现在压大,月考考不好就要掉去最差的班了,不想被混合双打。”
学习话题往往是最枯燥、最容易冷场的,但这条却达到了两百多条跟帖。
这的数量,让雪郁点了进去。
-1l:楼主平时成绩是什水平,如果不及格,短期暴涨别想了,多背古诗词那些送的,争取考个普通班吧。
-2l:短期捷径是不现实的,每个班不是有发复习资料吗,多看几遍,考试肯定有原题,没有原题也有类似的。
……
-30l:我点进来就想提醒想缩印考试小抄的人,这次考试前两个监考老师,挨个搜身。
-41l:和楼主同款烦恼,要是没出这档子事,我就去阳永县拜拜那个神像了,说不定能一飞冲天年级前十。
-42l:那神像真什都能实现啊?我怎听着这玄乎。
-43l:我觉得还是有用的,我姐姐去年考研前拜了,还真给过了。
这条是隔空祭拜的,不仅考试,祈祷自己能交对象的也有。
直到一条长贴发了出来。
-190l:真有人相信那什神像?
:阳永县那个神像一开始根就没人祭拜的,传出那个赌徒暴富才有人去拜,但一个无『药』可救的赌徒,怎可能拜拜神像就一步登天。
:实话说吧,我有个亲戚是阳永县的。县里小,街坊邻居都认识,大家都知道附近住着个老年痴呆的婆婆,这老婆婆记不住事,家里丈夫死了,只有两个儿子。
:她存了三十几万,想供儿子上学用的,来被这赌徒偷了二十万,怕被人怀疑来源,这赌徒就谎称是自己去拜了神像的结果。
:来越来越多外省人来拜神像,因为能给县里带来利益,县里知情的人都没敢提真相。
:所以那个神像没有用,说去拜了有用的,都是概率问题。
大概是提到了阳永县,雪郁把这个帖子从头看到了尾。
翻了几个帖子,车到达了目的地。
车站口的监控显示,恶灵附身的人了南北方向的路,最消失在没有监控的转角,为了方便找恶灵,雪郁他们在这片区域的宾馆住了。
小县城的宾馆卫生还算合格,雪郁开好房间那刻,已经累得快睁不开眼,眼睛里氤氲着水汽,别人要他做什,他都会迟缓地慢半拍。
或者压根忽视。
比如现在,路窦横眉冷对地对他伸过只手:“把包给我。”
一心思想扑床上的雪郁压根没听到,抱着包就往二楼,路机械,像只刚学会路的企鹅。
进前还有礼貌,对着住在他旁边的方识许软软说了声“晚安”。
换来方识许温沉的一句“晚安”,还有不远处砰地一关声。
雪郁黑葡似的眼眨了,抿了抿仿佛被磋磨过的唇,说给自己听般控诉道:“干嘛这大声啊……”
雪郁被这声巨响震得清醒了点,但也就一点,他趁着这会功夫打电话向前台要了包方便,听到对稍等待的答复,就挂断电话趴进枕头。
困意来得汹涌,说不准是过了多久雪郁失去意识的,也说不准他是何时被电话铃吵醒的。
……是前台?
雪郁还是保持着原姿势,接起电话:“喂?”
雪郁先是听到奇怪的呼吸声,然听到那边声音嘶哑地低笑两声,轻轻咳嗽了:“亲爱的。”
大概用了变声器一类的东西,对方的声线阴柔诡谲,不出雌雄。
人在足够困的时候,意识是断层的,雪郁没认出是谁,只在模糊间想,前台的工人员过热情了,他困声:“啊?”
他声音细细低低,甜丝丝的带点软,听得人心痒难耐,恨不得把他从电话里拖出来用抱住。
电话那头笑了声,语气带着诡异的情愫:“我知道你跟来了,我开心,如果没有身边那几个臭虫就更好了。”
“我好想你,想亲你。”
“想『操』你。”
沉默三秒。
雪郁闷在枕头的白脸抬了起来,因为困只听到最两个字,他费地对着电话筒,含糊开口:“你打错了,我想吃泡,不想……”
“嗯?”
雪郁微顿地补充完:“不想被『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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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21)潜在意……
如果放在平时, 雪郁是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粗俗用词。
但他实在太困。
一晚上没怎么睡,又坐久长途车,再晚一点到,搞不好会直接睡在大马路上。
他现在接电话都勉强, 一句话只听一半或者最后几字, 语意都没弄明白就胡『乱』发言, 对是什么时候忽然停止说话他不知道。
过久,那头男人才重新开口, 只不过嗓音有点哑:“你想吃泡面?”
雪郁点下头, 没管对看不看得到。
好在男人并不需要他答复,“还想吃什么,一次说完,给你带。”
雪郁没被天下掉馅饼砸晕,明明困成这种境地, 还谨慎自己钱, 他又做别人看不到肢体动作,微微摇头说:“只要泡面。”
男人诱哄道:“不要别?都是免费,不用你花钱。”
雪郁顿会儿:“免费?”
绵软到近乎于无音扬起点, 不用男人再费尽心思才听清,显然是被免费两字戳中。
男人笑下, 继续在此基础上加大筹码:“是,多贵都可以, 但必须是晚上买到东西。”
这份福利有些太好,他既不是宾馆熟客, 不是什么中心人物,没理由这么好。
雪郁警惕心终于起来,他微蹙眉:“你是台吗?”
“是啊。”
男人毫无心理负担地承认, 并且游刃有余地扯谎:“不用多想,这只是宾馆给消费者福利,是给你福利,毕竟你等下会累。”
雪郁没信。
他眯起水汽晕染眸子,隔着模糊水膜看眼座机上号码,确认不是台,便把对定『性』为诈骗电话,“找份工作,不要骗人。”
扔下似教育似指责几字,雪郁把电话挂断,再一次把脑袋趴进枕头里,他趴得太用力,两端枕头耸起,挤着他雪白脸颊。
在意识又陷入昏沉那一秒,低闷敲门响起。
雪郁是泥塑脾气,被吵醒两次仍旧忍气吞,趿拉上宾馆一次『性』拖鞋走去开门。
门一开,雪郁就下意识仰起头。
因为门口人实在太高,比街上路人平均身高要长出好多截,宽阔肩背黏点湿水,深灰衣服上水迹浸开,勾勒出紧致线条。
一段肩胛上生出不是雪郁这种软肉,是货价实肌肉,又硬又坚实,加上那不得不低垂视线,给人感觉更高大,像匹矫健狼狗。
雪郁愣愣地看会,张口就是:“没犯事。”
男人像是雪郁合法丈夫一样,熟稔地走进来关上门,还顺手捏下雪郁脸,“为什么这么说?”
“肌肉,”雪郁一时顾不上这陌生人唐突行为,被吓住似,用气音道:“好多。”
男人怔下,随即明白这句话潜在意思。
是在说他身材太恐怖,以为是来打人。
“多点不好吗?”
男人嘴角上挑,如果雪郁观察细致一点,会发现他神态恶灵附身过人都像,甚至可以说如出一辙,他说:“可以抱着你不让你受累,还可以让你舒服,你会喜欢。”
为找回这具身体,他还费点力气。
但只要让雪郁舒服,就不算亏。
雪郁蹙眉:“不喜欢。”
或许是巧合,出现在雪郁身边身材高大男人都奇怪,不是喜欢对他做些怪事,就是喜欢对他说些怪话,导致他见到这种人就怕。
他又仰仰微酸脖子,现在才想起来问:“你是谁?”
周卿被雪郁迫不得抬着小脸动作可爱到,心跳砰砰加剧,他没回答,只道:“你没说想吃东西,就随便买点,都是容易饱腹,应该够你吃。”
他手里拎着几塑料袋,从封住饭盒里隐约蔓出几丝海鲜香。
雪郁眉头越蹙越紧,一半是困,一半是疑『惑』,他确认自己没见过这张脸,那对为什么语气这么自然,还给他带吃?
他抿下唇:“你是不是认错人?”
周卿把饭盒放在桌子上,转头来看雪郁,笑着道:“怎么会认错,太想你,所以来见见你,那几臭虫都不给你饭吃吗,饿成这样。”
“本来想『操』你,但看来你现在没有这力气。”
雪郁面『色』霎时微白,从男人熟悉用词中想起什么:“你是电话里那……”
周卿挑着唇角不否认。
雪郁之直觉没有错,出现在他身边高大男人都是怪胎,下一刻,他双脚就腾空,转坐到男人手臂上。
然后,他听到男人音。
“给你带吃,不给『操』,别总可以吧。”
“毕竟这人,不喜欢吃亏。”
周卿一段话说到尾,呼吸变得沙哑急促,他在雪郁面一向口无遮拦,做事底线低,甚至,还可以更低。
……
脏『乱』狭小宾馆标准间,雪郁表情苦楚可怜,葱尖一样白手伏在男人两边肩膀上,头顶白炽灯好像都不如他发颤两条腿白。
男人轻轻摁着他后脑,像啃咬骨头狗,贴到他唇肉就『舔』进去。
他大概是想雪郁,从吮住湿粉舌尖开始,只肖两钟,雪郁嘴巴到下巴尖就在啧啧水中全被他弄湿。
明明手上动作都在护着雪郁,右手还扶着他背,嘴上却相反极端地凶、坏。
雪郁觉得这一天都魔幻。
不然他怎么会被突然闯进来陌生人亲。
被陌生人,还是同『性』亲吻认知实在不太好,雪郁憋红眼圈,被『揉』『乱』衣衫下是两条笔直紧绷腿,小腿肚曲线微扁,脚背微勾,怕鞋子掉下去。
“你、别……”黏软哭腔连从嘴巴里发出来机会都没有。
周卿『舔』吻着雪郁唇角,状态完全『迷』『乱』,他从嘴巴一路往旁边吻,咬弄着雪郁白软脸,不停夸他软、夸他香。
雪郁简直要被亲崩溃,往后仰头躲不掉,身上『乱』糟糟,用手去推,还被男人下巴上微冒头青茬扎手。
“好软。”
男人身材是实打实,手指粗糙,燃着沸腾热度,“还有人比你更软吗。”
雪郁被他手还有呼吸烫得一哆嗦,睫『毛』根部瞬间被濡湿,不知是不是被陌生人从里到外品尝完给出评价这事刺激到,他整人都软。
唇上水还在被贪得无厌地『舔』,男人像在喝什么鲜醇『乳』制品,完全停不下来,雪郁哼哼推拒,是他变本加厉导火索。
在无数次进宿舍时候他就想这样。
周卿眼睛微红,胸腔里关押困兽发疯般冲出来,他抱住雪郁,在那钟爱殷红唇肉上来回嗦吮,雪郁闭嘴他就撬,雪郁咬他他仍不退出去。
困到极致人连块砖头都搬不起,再强壮人力气大打折扣,更别提本就力气小雪郁。
他发现自己反抗没有效果,就干脆不挣扎,只是脸越来越红,手越来越抖,趴在男人身上时,数次快要滑下去。
周卿终于停下来,“怎么。”
雪郁在他沙哑可怕呼吸中颤道:“呼吸不过来,可不可以……”
一停字没脱口,男人单手钳住他,大步走到窗打开窗户,冷风狂灌进来,带来十足空气,仿佛被吻再过不会出现窒息状况。
雪郁被抵到窗边,在红得肿软唇缝里,重新被搁进男人舌头时,他还在怔然想。
他是这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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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21)
第85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22)
第86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23)
第87章 土包子一定要被骗亲吗(完)
雪郁握着手机的指尖一凝, 震撼极了。
那副样子是要来微信的?
从第一站路跟到快最后一站,还频频回头看, 是个正常人都会以为他是跟踪尾随的变态好吧。
可能色字头上一把刀, 从雪郁进来那刻起,周卿的态度便完全松懈,他的性子天生如此, 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喜爱,为了和喜欢的人亲近,还可以做得很极端。
不然他也不会冒着落网的风险,看雪郁饿肚子, 就脑袋一发热什么后果也不顾地送上门了。
他迟缓地动了下铁拷里的手, 眼神直勾勾的:“雪郁,你过来。”
那眼神很熟悉, 在酒店里紧紧搂着他啃时也是这样,雪郁绵软的小腿肚直打摆, 慢吞吞道:“干嘛?有什么你在那里说就好了。”
看到雪郁第一时间表现出的是抗拒, 周卿身上被打出的两个洞口相连着泛起刺疼感, 但他面上不显。
他沉默了一会,慢慢摊开手, 亮出自己腹部的伤。
其实光看他的神态,是想象不出这里有多惨的,衣服被瞬间高温燎焦, 不算小的黑洞里没有属于人的血液和器官, 但能看到这附近的肌肉在抽颤。
周卿毫不避讳地袒露躯体,唇色白着央求雪郁:“我这里好疼啊,你抱抱我好不好?抱一下就不疼了。”
他声音稍有些低,像跑得太快一头栽进泥坑的小狗, 把身上的毛弄得全是脏兮兮的泥巴,又晃着尾巴可怜又委屈地朝主人说自己疼,要安慰。
很难想象他那样庞大的体型,居然能做出这种效果。
雪郁容易心软,但也清楚这不是心软的时机,他硬着心肠说:“你要是不跑,也不会受伤。”
他实在硬不起来。
话说得绝情,还是颤着眼睫在看男人的伤口。
周卿只需要那一眼就能阴霾扫空,他真的稀奇怎么会这么喜欢雪郁,要知道在过去二十年里,他从来没对任何性别、任何类型表现过半分兴趣。
喉咙咽了下,“可是不跑的话,以后还怎么亲你?我只碰过你的嘴,上身,屁股,腿,都没碰过,我觉得很吃亏。”
他语气真诚,表情正经,是真的在就这个问题展开讨论。
而他说得很明白,他跑的原因不是怕被抓,只是担心不能再摸到雪郁。
雪郁:“……”
一把年纪的便衣肢体僵硬。
他恍惚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也跟不上年轻人的玩法了,机械地张开嘴道:“咳,那个,要不然先给你们一点独处空间?”
雪郁脸蛋都要冒出白烟来,他小声说了句不用,这种境况也只能说不用。
要是真让他们两个独处,外人在听过周卿那几句胡言乱语的基础上,肯定会对他们浮想联翩,他名声别想好了。
“……周卿。”
雪郁呼吸都在轻轻颤,“你说的那些,是情侣才能做的事,我们的关系你自己也心知肚明,如果我要追究,我可以告你骚扰的。”
骚扰这个词把他们的关系拉得泾渭分明。
然而并没有说错,从周卿进他宿舍开始,就是在骚扰。
雪郁被白白亲了一通,换做别人,他再怎么样也会报警,但周卿没必要,罪名定下来,顶多让那没有期限的关押时间,多添上短短几年。
周卿没被恐吓到,倚着椅背,轻呼出一口隐忍的气,莫名很想抽根烟,他实话实说:“如果被关能操操你,那就无所谓。”
雪郁浑身恼热地咬了咬唇,对口无遮拦的男人再也没有话说,正要转身出审讯室,后面洞悉到他情绪的周卿,颇为及时道:“我错了。”
周卿倾身,把手肘压到膝盖上方:“我错了,多和我待待吧。”
他又摆出那副摇尾乞怜的样,仿佛雪郁一走,那条在泥坑里摔过的小狗就会趴在地上一蹶不振。
雪郁一只脚犹犹豫豫停下,而方识许视线滑了过来,他怕被看出泛滥的同情心,假装没听到,伸手打开了门。
但在走出去前,他听到周卿陡然冷下去的音调。
“捆灵绳你们只带了一条吧?”
凳子上体格高大的男人面色阴沉,不知从哪翻出一把打火机,轻飘飘放到紧勒在胸膛的绳子上,粗粝的指尖就扣在点火的按钮上。
“如果我把绳子烧了,附身到外面的蠢货身上,再用他的身体去街上杀几个人,应该会很痛快,你们觉得呢?”
便衣刹那间赤红双目,他对上男人幽黑如深夜潭水的目光,太阳穴抽了抽,色厉内荏道:“周卿!你敢!”
“我敢,倒是你敢看吗?”
雪郁被濡出水汽压着的睫毛动了下,眼里氤氲,他知道周卿想提条件,“你想干什么?”
周卿原本是冲着便衣威胁,见雪郁又像被吓到的无助兔子似的,深呼吸一口柔和面部轮廓,哑声道:“别怕啊。”
“你们下一步是要把我送去坟包村关押对不对?”
“而且最早回去的车也要明天开了。”
不用任何人做肯定答复,他自顾自说下去:“我不会跑,也会配合,但必须是雪郁一个人送我回去,不能有别人陪同。”
……
其实要求是很容易做到的,但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太对,源于周卿后续补充的条件,他说今天晚上也要和雪郁待在一间房。
雪郁走出审讯室的时候,那张哭起来一定很漂亮的脸红成小番茄,路窦在他语句模糊的解释下,见识到色鬼的厚颜无耻,气得食不下咽。
他咬着牙道:“让方识许再打两枪,他还有力气跑?”
雪郁小声说:“没有用,只要他有烧掉绳子的时间,就能立刻附身到别人身上。”
“就算想办法打掉他的打火机,只要在把他押送回坟包村的途中,让他碰到任何能割掉绳子的东西,他一样能跑。变故和不确定性太多。”
路窦脸都黑了。
雪郁也很为难,可是没办法,只能战战兢兢回到宾馆。
进了门,雪郁换上拖鞋,转身就看见男人捻住衣角往上掀,那身线条流畅的腰腹露了出来。
开端逼近不可言说的小电影。
雪郁也没想到他在派出所是一副嘴脸,进了酒店立刻原形毕露,人都软了,后退贴住墙根。
周卿淋了水的头发向后敞,露出疲惫野性的眉和眼,他安抚雪郁:“放心,我就换件衣服。”
镇灵师所有的武器都是根据恶灵的弱点专门研制的,方识许打的那两枪,挑起了周卿所有痛感,他需要精力恢复。
这晚周卿手脚很安分,换上雪郁较宽大的衣服,憋憋屈屈地占用了沙发的位置,没对雪郁做什么,不过雪郁依旧没睡着,他的手机一直在亮。
[路窦:醒着没。]
[路窦:他在做什么?]
[路窦:你门口有个灭火器,用力点能砸死人。]
雪郁:“……”
雪郁一开始还有耐心逐条回复,到最后,直接设置了自动回复,然后缩进被子里睡觉,他瞥了眼沙发上的人,闷闷吞咽了下,忐忑又警惕地保持着几分清醒。
这样坚持到凌晨,他实在受不了,睡过去了。
还是周卿把他叫起来的。
周卿不似昨晚萎靡的状态,可以说得上容光焕发,被打出来的黑洞还在,但他昨晚换上了新衣服,从表面上已经看不出来了。
男人拉了拉被雪郁紧拽着的被子,心跳微微加速地低声提醒道:“亲爱的,我们该去车站了。”
雪郁迷迷糊糊,小脸蹭在枕头上闷了闷,“……别这么叫我。”
声音柔润得像能掐出水,明明还没睡醒,但潜意识里却听不得这么轻浮的叫法,本能就排斥地不许让他叫。
周卿后背麻了麻,视线磨过雪郁露出的圆润肩头上,喉咙吞咽着道:“还困是不是?那我给你换衣服?你只要抬抬手就好。”
在昨天那出公然胁迫后,周卿身上束缚的绳子和手铐都被摘掉,他有充分的自由,男人睨了眼桌上弹出消息的手机,没当回事。
他穿过雪郁的腰,轻轻把人从被窝里抱起来,哄着雪郁抬起胳膊,趁此机会把他身上那件衣服换下来。
雪郁爱干净,这件衣服他昨天穿了一天没机会脱下来,肯定觉得又酸又脏。
“亲爱的。”
周卿目光灼热,趁雪郁意识不清醒紧紧搂住他,闷在他脖颈附近闻他身上的味道,仿佛这样做能恢复元气似的,“换好了,去刷牙吧。”
雪郁头发睡了一晚有些乱,小脸白皙,浓密的睫毛塌下来,不肯动。
等他真正恢复了意识,嘴里正含着一口清水,有一次性牙刷在他牙齿上动。
雪郁愣了足足两分钟,眼睛猛地睁大。
一面沾染着几粒水珠的镜子里,他被周卿抱着腰,后背抵在男人怀里,脚下还踩着男人的鞋,而他就像柔弱不能自理的人一样,任周卿摆弄。
“……出去!”雪郁声音都颤了。
周卿被他撵了出去,还被照脸摔了下门,但没有一点火气。
十几分钟后,雪郁出来,看也没看周卿一眼,按照昨晚和警方商量的路线往宾馆外走去,一路到上车坐到窗边也没和周卿说话。
倒是周卿坚持不懈在和他说,“真不理我吗?这是我们最后一面了。”
男人在说“最后”两个字时,微妙地顿了下,有种极其复杂深沉的情绪一闪而过。
雪郁是很能捕捉别人变化的人,抿了抿嘴巴,终于开口道:“你有什么没做完的事吗?”
如果是不耗费时间的,可以等周卿做完,了无牵挂后再去坟包村。
周卿微顿:“没有。”
确实没有,他没有一个想要告别的朋友,也没有需要交代的事情。
他和周生,对这个世界而言,是孤僻又不合群的存在。
雪郁有些后悔提起这个话题,干巴巴说:“那你,想不想和周生告个别?”
周卿表情不变:“不用,没什么必要,我们本来就做好了这件事之后再也见不到的准备。”
雪郁词汇量贫瘠,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什么。
倒是周卿没有任何被影响到的意思,他好像有更关心的事,看着雪郁调整座椅,见缝插针道:“周生肯定还要见你,他也想亲你,你别同意。”
在这件事上,哪怕是周生他也不想多让。
雪郁有点点无语,想忽视不回答,但那火热的视线实在没办法装看不到,他赏脸般出声道:“……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
周卿执着道:“你答应我。”
雪郁抿唇,像应付无理取闹的小狗,敷衍地嗯嗯道:“嗯,答应你。”
他本来也不会随便让人亲……
讨到想要的承诺后,周卿眉梢微霁,也许雪郁绵绵软软的声音给了他可以得寸进尺的错觉,他又暗示般道:“我有点困。”
雪郁颇为不解地眨眼:“那你就睡啊。”
“想靠着你睡。”周卿在后面慢腾腾补充,暴露真实的目的。
雪郁:“……”
他很有原则,也不轻易妥协,语气冷漠道:“哦,那你就想着吧。”
周卿落寞地垂下眼皮,眸光也黯淡下来,从审讯室开始他便掐准了雪郁的死穴,熟稔地运用这副仿佛奄奄一息浑身脏泥的模样。
是有效的,而且对雪郁来说或许会一直有效。
雪郁看着窗外,妥协道:“只能十分钟,你太重了。”
几乎在他话落的一刻,男人就把脑袋靠在了他肩膀上。
周卿从小搬重物练就的手臂很可怖,肩也宽,这样并排坐着把雪郁显得小了不止半圈,雪郁的腿修长细直,他的腿还要再长上许多。
可能是错觉,雪郁感觉周卿心情亢奋,恍惚间有一条尾巴在扫着自己脸一样。这让雪郁既不解又疑惑,周卿好像不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
这点纷杂情绪在十分钟后消失殆尽。
雪郁手也酸,脖子也酸,十分钟前男人规矩靠在他肩膀上的睡姿,进化成环住他的腰,像树袋熊一样挂在他身上。
雪郁原本怀疑周卿是在装睡,但叫了几次他都不醒。
外面还在淅淅沥沥飘阵雨,很冷,但被男人毫无缝隙地抱这么久后,雪郁难免感觉到火辣辣的热,同时口也渴起来。
所幸这时有乘务员推着车从远处走来,雪郁挣扎着把那颗埋在他脖子的脑袋推开了点,在高挑女人走过来时,出声道。
“麻烦给我一瓶水。”
“水是吗?好的。”
乘务员保持着甜美无缺的微笑,从推车上拿出一瓶水递给雪郁,目光在看到那黏住他的大型犬后,人傻一般讷讷说:“那这位先生,需不需要饮料呢?”
雪郁手指暗中掐着搂住他的精壮手臂,面上对着乘务员,勉力挤出一点笑:“他要一杯苦咖啡,谢谢。”
乘务员:“……”
原来长相这么乖的人,也能露出杀气。
乘务员把咖啡递给他,推着车走远。
雪郁拧开瓶盖喝了几口水,一直等到到站,才终于忍无可忍用泌着细密汗珠的掌心去推周卿的脸,周卿在他不遗余力的推动下悠悠转醒。
下车后,周卿就当了个称职的保镖,拎这个提那个,大包小包的,为自己的言而无信和得寸进尺赔罪。
坟包村里住着的人没怎么出过山,身上是一股纯天然的淳朴憨厚,见村里来了两个长相异常夺目的人,都纷纷看过来。
有些人是见过原主的,却有些不敢认。
雪郁像只怕生的猫般埋着头,本来就够羞耻的了,身边的人还一直嘚吧嘚吧,哼哼唧唧地吐槽。
“上次来没好好看,原来你以前就住在这种地方?好小,好破,要是我早点遇见你,你就不会长这么小了。”
“不是说小点不好,我觉得挺可爱的。”
“而且你也不是营养不良,身上也不干瘪,像大腿这些地方就挺有肉。”
雪郁:“……”
他拿出一枚铜钱,以及原主的日记本,红着脸道:“闭嘴。”
周卿安静下来,但下一刻,他微俯上半身,凑在雪郁肩膀边看那本子上歪七扭八的封印说明。
眉头皱紧,流露出不满,“还要割手指?不割不行吗?”
“只有你的血可以?别人的行不行。”
“亲爱的,你这字也太丑了。”
雪郁:“……”
雪郁懒得争口舌之快,拿出把小刀,在男人恨不得吃了制定割手规则的镇灵祖师爷的目光下,用刀锋轻划拇指。
殷红的血从割口凝聚,坠落在铜钱表面。
沾了镇灵师血的铜钱有了。
空置的坟包有了。
需要关押的恶灵也有了。
那么接下来就要……
不知怎么,刚才一直嘚吧的男人忽然沉默下来。
苍白的指节攥了下,男人开口:“进去之前,让我先说几句话吧。”
“……嗯。”
周卿嘴角弧度退去,没有了装出的坦然和轻松,他脸上的表情是雪郁从没见过的,不是杀人时的残酷冰冷,不是逗他时的散漫恶劣。
是一种难得正经专注的表情,让雪郁莫名觉得他要说很重要的事,而这件事会让他听了之后六神无主地想要逃跑。
周卿一路上没喝水,喉咙干痛,但还是说道。
“除了这起案子,我是个正常的人,有正常的感情,所以你能不能回应一下,我昨天的表白。”
雪郁没想到他要说这个,张口结舌。
周卿很有耐心,不催促,不逼问,给他足够的思考时间。
良久,雪郁先垂下眼。
他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个世界不是童话,人不是非黑即白。但他也没办法,在周卿杀了这么多人后,回应这样的喜欢,“……对不起。”
“好吧。”周卿试图扯起一个无所谓的笑盖过那阵难受,但隐藏得不是很成功,所以他干脆不做无用功了。
他耷拉下眉眼,在雪郁面前直接地露出自己的颓然和消极,让雪郁知道他现在很不好,很不舒服,他声音低涩道:“那我只有最后一个请求。”
雪郁很害怕听到请求两个字,他能力小又软弱,很多事都是他力所不能及的。但在那样的表情下,他没办法不出声:“嗯,什么?”
“我在里面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六月十四号是我生日,那天你能不能来和我说说话,什么都好。”
他呼吸微如蚊蚋,“能行吗,雪郁?”
周卿从来不过生日。他只是在尽可能地想留住雪郁的办法,什么招数有用他往外拿什么,他就是这样恶劣狡猾爱耍心机的人。
他偏激黑暗,恨一个人的方式是去杀,喜欢一个人的方式是摊开伤口博取同情可怜。
他说自己正常,其实不是,不然也不会利用雪郁容易心软敏感的性子。
“……六月十四,三天后?”
只是来看一眼的事,并不难办,雪郁抿唇应道:“我会来的。”
雪郁很乖,不会撒谎,他说会来就一定会来。周卿唇角牵起,不知道现在这份心情能不能称为释然,总之感觉不算差。
灵体在进入坟包前,周卿最后捏了下雪郁的脸,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说,但匆促的时间又不容他说那么多,只是两秒钟的功夫,他的灵体消失,只剩下一副空壳子。
这一切都太快,快到镇压仪式彻底完成时。
雪郁还怔忪地停在原地。
他心脏闷闷的,感觉到一种很奇怪、很违和的情绪。
好像过于平和了,这一路上,周卿仿佛早就在最初给自己预定好了结局,所以在结局发生时,他不哭也不闹,不怨也不悔,平和地迎接自己的惩罚。
雪郁抿了抿唇。
雨还在下,他把撑着的伞抬起了点,在远处看到了白云,远山,细河。
冬去春来,四季交替。
雪郁忽然间又感觉很遗憾,周卿再也没有看到的机会了。
……
雪郁没在坟包村多逗留,确认镇压的铜钱没出错后,便赶往去温市最早的一班车。
路窦和方识许比他早一点回到,在门口等着他。他先去了趟当地的派出所,周生和徐警官在审讯室里面进行最后的审问。
和周卿在阳永县的场景相差无几,周生坐在凳子上,脊背挺拔,一双眼淡凌凌的,不像犯下连续杀人案的罪犯。
徐警官正襟危坐,以公事公办的口吻,肃然质问道:“周生,当初你的母亲被骗了钱,为什么不选择向警方求助?”
“温市不说每年,每个月都发生好几起老人财产安全受到侵害的案子,而每一起都能得以解决,我听说你被保送了a大,说明你很聪明,那你更该清楚那种时候警方能帮助你。”
“我那段时间心理不正常。”
“什么意思?”
周生两侧眼梢细窄,以至于被他直视时,会生出极冷的错觉:“我想的很极端,我想杀了他们。如果报警,他们得到的结果只是坐牢,但我想让他们死。”
“这个你们帮不了我。”
闷小的审讯室里,男人的表情、音量没有发生丝毫变化,他在警察面前冷静地分析利弊,最后做出警方帮不了他的结论。
而他的诉求,警方确实永远不能满足。
徐警官捏了捏酸紧的眉心,长吁一口气,决定到此为止,他只负责审问,疏通心理那是医生该做的事:“好,我问完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周生垂眼,薄而淡的唇拉平成一条线,他看上去好像已经无话可说,该交代的交代了,该认的罪认了,没什么说的了。
徐警官又摁了下眉,正准备收拾东西结束审问,周生忽然问道。
“雪郁来了吗?”
“……”
半分钟后。
周生戴着手铐,在审讯室外,与小脸通白的雪郁对视。
雪郁进警局收伞的时候没注意,有几绺水滑过脸颊,一路滑,润进唇珠里,眼睛明亮懵懂的,还是那么漂亮。
周生盯了他许久,慢慢看向他身后,冷不丁问:“他们两个是你男朋友吗?”
雪郁:“!?”
在场不仅他口中的三个当事人,连同在后面候着的警察都因为他的语出惊人僵成木棍。
现在这个社会还是男女交往比较普及,光说出男朋友就足够惊世骇俗,他还说“两个”,把方识许和路窦通通都打成了同性恋。
还是那种玩法劲爆的同性恋。
是路窦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的心脏因为男朋友三个字剧烈跳了跳,下一秒又因为这三个字不仅有他、还另有其人,生出股不清不楚的恼意。
“你有没有脑子?有这个可能?还两个,你交对象两个两个地交吗?”
周生瞥了眼路窦,没理会他的质问,只盯着雪郁,仿佛只想听雪郁亲口说出的答案:“是男朋友吗?他们一直跟着你。”
雪郁人都呆了,隐在头发下的耳朵尖润红,他小声澄清道:“……不是。”
周生回道:“嗯。”
虽然只有一个嗯字,但怎么听都能体现出“那就好”的意思。
雪郁不清楚周生在里面的审问结果,也没有身份向周生问七问八,正尴尬得手指抓紧,就见周生拿出了手机,是他刚才出门问警察要的,“能加联系方式吗。”
“……啊?”
周生平静重述:“联系方式。”
周生说自己心理有问题,没有夸大成分。
在刚保送大学那会,全班人都在互相结识,加好友、约着出去玩,只有他在想怎么杀人。
在杀了第一个、第二个人后,周生有时午夜梦回会想起那些死在他手下的人,他看着那一副副惨状,从未有哪一刻感到愧疚和后悔,只觉得可笑和活该。
别人的大学朝气蓬勃,接受新鲜事物,学习步入社会的基础法则,而他不一样,他的大学是在学习如何做一个正常人。直到前几个月才初有成效,喜欢上了雪郁,这件事是正常的。
只可惜,他的喜欢依旧和正常人的喜欢相差万里。
初次见面,雪郁是赶公交车的高中生,他是淋湿大雨、浑身阴暗准备犯罪的危险分子。
到今天见面,雪郁仍是高中生,而他则变成了无期徒刑的囚犯。
从打算犯罪开始,他就没有回头路,再也配不上,赶不上。
雪郁拿出手机,指尖是和屏幕合衬的白皙,他调出页面道:“……可以。”
他和周生都清楚,就算加了也无济于事,上面永远只会停留在好友添加成功的系统消息,不会有再往下的发展。
但这不重要。
只不过是不想以遗憾收尾。
只不过是15路公交车上的得偿所愿。
“周生。”
即将开往看守所的警车上,留有飒爽短发的女警出声叫道:“该走了。”
周生垂下微薄的眼皮,看了会屏幕上的加菲猫头像,把手机上交,戴着手铐上了警车。
……
从派出所出来后,雪郁感觉到难以言喻的压抑,不知是警局这种特定地方会给人感觉沉闷还是什么,他是不想再来了。
他抽空看了眼班级群。
学校似乎因为凶手归案解除了封校,校领导为了安抚家长和学生,安排了长达一周的假期,让他们压惊和平稳情绪。
方识许和路窦由于家长催促,匆匆和雪郁说了两句话,便坐上私家车回了家。而雪郁只能回原主租的出租房里。
雪郁一回到就进了浴室。
因为房价不高,这所浴室狭小、设备廉价,完全够不上洗澡的享受要求。
雪郁开始脱衣服,“系统,现在只剩下刷方识许和路窦的好感度任务了吧?”
系统过了十几秒才出声回答:【嗯,目前方识许和路窦的好感度都是95。】
“那快了。”雪郁摸到花洒,刚打开便听到叮咚两声,于是他又关掉,踮着细直的一双小腿去拿盥洗台上的手机。
系统机械化的音调有了细微变化:【穿好衣服,或者洗完再回。】
雪郁用湿绵绵的指尖划开屏幕,边嘀咕:“……又没有人在。”
系统:【……】
在外人面前扭扭捏捏,被看一下都冒烟,现在没人就开放起来了?
想提醒他会着凉的系统,在看到屏幕上的发信人后戛然而止,雪郁也微微睁圆眼睛。
[“方”申请添加您为好友,申请理由:明天有空吗?]
[路窦:明天有空没。]
两人同时问他明天的空闲状态。
其实不用他们问,雪郁也打算明天邀他们出去补完那所剩不多的五点好感度,只是他还没有心大到,两个人的约一起赴。
正犹豫先见哪个,系统便替他定夺道:【都同意,节省时间。】
……
于是就出现了当前局面。
校门口的奶茶店伞蓬下,淅沥的雨点溅起,两个身形出众的男生捏着手机,频频收到打招呼,使得他们像食物链顶端的那一环。
路窦穿着黑色t恤,眉骨皱出锋锐线条,方识许皮肤苍白,眼睛是和肤色相反的稠黑,像两块墨玉。
原本约定时间是十点,但受到周生周卿两人的影响,雪郁有点睡不着,提前二十分钟来了,但没想到两人比他来得更早。
光看到两人站一起,雪郁就尴尬得想逃了。
路窦眼尖地看到了他,几步走到他面前,脸冷声音也冷:“我看你胆子比我都大,两个人一起答应,你怎么敢的?”
见雪郁缩着肩膀,路窦闭了下眼,自我调节好:“算了,不说这个,先进去。”
他扣住雪郁细伶伶的腕子,调转方向往奶茶店里走,“喝什么?”
“随便……”心虚下,雪郁乖得有问有答。
不多时,雪郁颤着眼睫看桌前多出的热牛奶,以及两男生面前的气泡饮料,在相差很大的待遇下,有点委屈地抿了抿唇。
但他不敢说什么。
他拢起膝盖等着对面不管哪个开口说话,毕竟他是赴约的一方,社交场合中,掌控语言主场的一般都是邀请人的那一方。
可是。
雪郁咬着吸管快把牛奶喝到底,两人都没有说目的的意思。
到最后他实在坐不住了,松开微湿的吸管,声音沁着热汽似的,软声问道:“那个,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方识许和路窦同时抬起头。
那目光犀深暗沉,像即将捕猎的凶兽,雪郁小腿肚一颤,差点又想站起来跑。
天知道他耗费多大力气忍耐住,雪郁有食草动物服软的天赋,舔了下唇道:“没关系,不想说可以晚点再说,我不着急的。”
“是有些话想说。”
方识许摁灭手机屏幕,或许是看不下去他辗转不安的样子,垂眼开口:“想问问你有交男朋友的打算吗?”
雪郁:“……?”
路窦脸色也变了。
仿佛作品被剽窃的原创作者,他憋屈又不爽地咬了下牙,又松开:“哦,我也是。”
雪郁眼睛怔然睁圆,难以描述两个人一起问他想不想交男朋友的感受,这太怪太始料未及了,是他出门前绝对想不到的发展。
话匣打开,路窦没有停留和犹豫,步步紧逼道:“我没表过白,所以也不知道怎么说,就把想说的跟你说一遍。”
“我不是同性恋,我昨天晚上回去试过,和男的碰了下手我都想吐,但只有和你不会。我承认刚开始对你不怎么好,脾气差,不会说话,急了还会凶你。”
他顿了顿:“我以后会改。”
“时间不会太长的。我要是凶了你,你就骂回来,打回来也行。我以前没谈过恋爱,所以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和前任纠缠的破事发生。我爸妈都挺开明的,我和他们说了我喜欢的是男生,他们打了我一巴掌就同意了,他们不会刁难你。”
“我钱也多,平时去拳击馆代练也有钱赚,你想买什么我都能付。我身边朋友多,有的私生活挺乱的,以前交际不怎么管,你要是不喜欢谁我就不和他们来往了。”
“我手机也能让你随便查,随时随地。还有,我成绩也就一般,大概考不上温大,但如果你的目标是那儿,我会努力和你考同一所。”
“……到你了。”
“你想和他,还是我,或者两个都拒绝。”
雪郁已经完全傻住了。
“说话。”路窦本来没想催,但太想知道结果,忍不住声音沙哑地蹦了两个字。
雪郁是那种逼不得的性子,有限的脑容量也不容许他在头昏脑涨间做出合适的判断,他摁住桌沿一下站起,断断续续道:“……我去下洗手间。”
如果是平常,雪郁一定会等他们回复了再离开,但现在情况窘迫得他没办法礼貌,手脚慌乱地就朝标有洗手间的标识走去。
洗手间里,雪郁任由水流冲刷两只手,冰冷的温度从指缝渗入,抵消掉体内升腾的躁意。
【方识许好感度100。】
【路窦好感度100。】
雪郁把手从感应装置撤开,微抿唇问道:“这是我任务完成了的意思吗?”
系统:【协助警方找到凶手的任务完成了。】
雪郁轻“嗯”了声,如果他敏锐一点,他就能发现系统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在洗手间待了五分钟左右,雪郁红扑扑的小脸消去了一点颜色,虽然还是有点粉,但已经好了不少。
他卷翘睫毛被水压塌了一点点,带着湿意的眼睛透亮,微抿着嘴巴眨眼,看上去像被谁欺负受委屈了。事实上雪郁宁愿被欺负,也好过在大庭广众下听路窦掀家底似的告白。
当时奶茶店有五六个客人,都在被迫听路窦背作文般的长篇大论。
走也不是,怕不小心踢到什么造出动静,不走也不是,最后就都在看路窦对面红到微抖的雪郁。
又待了两分钟,雪郁心情平复了,准备出去。
他还得面对。
虽然答复可能不是方识许和路窦想要的,但至少不能让他们等一场没有结果的告白。
雪郁转身往门口走,他伸手,在即将打开门前,系统忽然道:【宿主任务失败,即将脱离世界。】
雪郁倏地一僵。
“?”
认真的?
在听到系统这句话前,他以为自己好不容易完成一个世界的任务,并在为此感觉到高兴了,突然的判定把他劈头盖脸砸清醒。
雪郁觉得荒谬,同时心里升起一点说不清楚的慌张,心跳加速:“失败?凶手找到了,好感度也刷满了,为什么失败?”
系统:【主角攻受的厌恶值都是零,所以判定任务失败。】
雪郁蹙起眉毛,语气带上了连他也没发觉的质问:“当初你给我发的任务就是刷好感度,你忘记了吗?”
系统沉默,数秒后,用没有人情味的机械音提示道。
【情绪剥离程序启动。】
【部分记忆清除程序启动。】
“部分记忆,什么意思……”
“系统?”
雪郁不确定是大脑撕裂的缘故,致使他没听到系统回答,还是系统真的没有回复他,他晕晕乎乎的,感觉到关于这部分的记忆在开始模糊。
他的手从门把上脱落。
“你怎么了??哎!!”有陌生人走了上来。
雪郁头昏眼花,勉力摆了摆手。
大概是程序启动的副作用,雪郁这时候脑袋里走马灯一样闪过无数个片段,有很多是他没留意的细节,也有很多是他快要遗忘的小事。
大脑层处于混沌的一部分浮出,他不清楚为什么,会忽然想起第一次被拖进世界的场景。
雪郁一开始认为,系统是没有人性化的设置,没有性格,也没有性别之分。
直到系统一口一个宝,任务进度涨了就高兴地在脑中撒花,停滞了就和他长篇倒苦水,让他以为跟在他身边的是个跳脱热情的女孩子。
但后来,不知从哪个节点开始,系统说话语气变得冰冷,不再叫他亲昵的称呼,偶尔还会对世界角色进行不客气的嘲讽和点评。
让他对系统的形象,又变成冷漠恶劣的高大男人。
真正对这个变化产生关注,是在第一个世界结束后。
系统告诉他在傅炀面前的掉马原因,他那时就有点不舒服的预感,这么重要的事情真的会不提前跟宿主说吗?
之后,每个世界屡次似碰巧又过分频繁的纰漏,加上和一开始系统相距过大的行事作风。
让雪郁怀疑,系统早就不是最开始的那个了。
合租世界故意不告诉他原主身上和他的区别、让他在傅炀面前掉马,寡夫世界原主角攻受根本没有交集,鲛人世界目标人物提前知道剧情,当前世界给他颁布假的任务。
直到鲛人世界,剧情错到主角攻受都死亡,系统不得不搬出有外来者的解释。
当时系统语气有微妙的停顿。
雪郁就确定,他口中的外来者就是他自己。可惜他没来得及问就被清除了记忆。
到现在,系统不管不顾让他脱离世界的行为,让雪郁更加确定了这个猜测。
所以,早就取代系统的外来者,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每次发布错误任务,破坏世界剧情和人物,对他有什么好处?
雪郁迫切地想知道,然而这些令人悚然的质疑,都被系统程序强制干扰。
于每个世界结束回想起,至下个世界开端遗忘。
雪郁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手撑在墙上轻微地抖动,唇瓣张合,他大口喘息,想让系统至少给他点时间,让他出去和路窦方识许说句话。
但毫无人性化的机械音,在他想开口的一刻,冰冷响起。
【宿主即将进入下一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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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1)
傍晚五点。
一阵瓢泼的雷雨从凝聚云层降落,带走因为酷暑天气黏在身上闷不透风的湿热,地面深浅不一,都是小水洼。
轱辘、轱辘。
横档骤雨的浓黑伞面下,一双细直的腿嫌脏般走了条干净的路,有雨不慎溅到小腿,在膝后的窝里反着漉漉的光。
雪郁拎着装满家当的行李箱,站在一幢雨中灰胧的住宅楼前,茫然地回想房东在电话里说的房号。
……是301,还是310来着?
好像是301,又好像是310。
算了,走错就换,反正就在这两间里。
雪郁摁了电梯,打算先去301。
这栋居民楼富人云集,每块地皮都是寸土寸金,长得就和原主这种穷人毫无关系,多亏他和房东软磨硬泡砍价,才能有机会住进来。
雪郁一旦想起钱包余额,便心酸地想掉眼泪,更加坚定要住进这处房子的想法,没有比这里更物美价廉的了。
房东由于职业缘故,一天三餐顾不上准备,原主是用承包他三餐的好处,换取了房东初步的同意。但合同没签订之前,任何事情都说不准。
雪郁轻微吐息两下,按响门铃。
伴随着柔和的风吹过,门被一个高大男人打开。
雪郁没有辨别长相的能力,但男人应该不算丑。
嘴唇微薄,深陷的脊柱沟收进肩胛中间,短t外的手臂能扛起几十斤杠铃不带喘气,荷尔蒙冲天,但他的眉眼,又有种浸淫政界的斯文和精锐。
“谁?”男人声音低醇轻哑,胸腔里的气仿佛支撑不住他说话一样,一个字的尾音是虚的,像是喝醉了。
从雪郁这个视角切进房子里,桌面胡乱倾倒的空酒瓶,更是佐证了这点。
男人扶着门手,眼里有些违和的空洞感,找不到焦点一般,喝醉酒的人都这样吗?雪郁不清楚。
他眼里浮出些许惊讶,倒不是因为男人的长相或是其他的,他下午和房东通电话时,对方懒洋洋又吊儿郎当的语调,和眼前人极不相符。
可能人不能凭声吧。
雪郁抿去嘴唇上的水,故意抬起弧度恰当的下巴,装出蹩脚的傲慢:“你好,我是下午在手机上和你联系的,想来看看房子合不合……”
他细长的眼尾晕着淡红,声音酥软,傲慢一词和他硬扯都扯不到一块,强行装出来的后果就是让他手指蜷起表情心虚,像有人反过来对他不客气了一样。
男人表情一成不变,那空濛的眼睛移到他头顶,停顿许久,忽然叫道:“老婆。”
雪郁:“?”
下一秒,行李箱跌倒在地面,雪郁一头撞到了很硬的东西。
雪郁说不出是突然被人叫老婆、还是被见都没见过的人拉着手腕亲昵抱住,这两件事哪个更让人震悚。
他只知道自己被男人紧紧抱住了,对方太高,抱着他的力道让他不得不踮起脚,绷直的小腿颤巍巍发抖。
记……什么情况?
男人箍着那截软背往上提,含着酒气的呼吸喷在雪郁耳侧:“我都和你认错了不是吗,你怎么还不原谅我?”
雪郁的脸闷在男人胸膛上,头发胡乱地在白皙脸蛋旁边散开,仿佛遭受了不怀好意的欺凌。不用刻意为之,圆而湿的眼睛抬起来,惹人怜的效果就能达到十乘十。
他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那只滚烫大掌抱住,已经从男人这句话里认出他不是电话里的房东,但他不知道怎么解决当下被误认为妻子的乌龙。
只能张开嘴,傻愣愣道:“不是,我……”
还没说完男人就整个把他抱起来,另一个空余的手关掉门,在雪郁挣扎着说自己行李箱还在外面的时候,他罔若未闻地把雪郁抱到沙发。
接着调整好位置,让雪郁正面坐在自己大腿。
这个姿势把雪郁撑得高出一个水平面,让他能看见男人的每个神态细节,也让他在男人平直地看着他肩膀的视线中,第一时间搞清楚了一件事——
瞎子?
雪郁愣了会神,很快因为恼羞皱起眉毛。
瞎子又怎么样,自己老婆的声音听不出来,自己老婆的体型也抱不出来吗?
就这么随随便便抱一个陌生人进家门?
在雪郁瞪着男人想要不要掐一下他让他清醒的一瞬,系统姗姗来迟,平静道:【他是主角之一,燕觉深,还记得吧?我给你的剧情介绍里说到过。】
雪郁所有动作因为震惊过头而停止……燕觉深?
“之前就说好,就算冷战也不能不回消息的,你忘记了还是在故意报复我?”
燕觉深因为看不到,只能抓住他的手指确认他的存在,极为诚恳低微的声音,让雪郁恍惚觉得自己是个背叛丈夫的妻子,“我给你发了很多条信息你都不回。”
雪郁往回抽手:“我不是你老婆……”
冤有头债有主,谁不回你消息你就找谁,他根本不是啊。
一句澄清自己身份的话,落在男人眼里,就莫名其妙成了要离开以及划清界限的前兆。
男人面色极冷,给人沉沉坠在心头的压抑感,“你现在是要和我分手?就因为我问你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雪郁:“……”这什么跟什么。
意识到和喝醉酒的瞎子解释不清,雪郁不想再动嘴,手指撑着他肩膀就想站起来。
但这样更刺激到男人。
不反驳他是不是要分手的问话,还想走,摆明了想和他一刀两断,燕觉深臂膀的青筋直起,不由分说便摁住雪郁的后颈,摸索着吮上他的唇瓣。
……
雪郁觉得现在好像有点脱离掌控了,原文里并没有写这一段。
而且也绝对不可能发生这一段。
因为原书是一本无cp剧情流爽文。
背景架空,同性结婚是法律允许的,也逐步为世人接受。
故事发生在江省。某天,全国各地均发现一种类人的不明生物,有以下特征,通体干瘪青白、口流涎液,很像清朝时期出现的以蹦代走的僵尸。
这些僵尸姿态扭曲诡异,没有理智,见到人就会扑食。
记专家好几晚连轴转,研究出这是一场新型病毒,病原体不明,传播途径不是靠呼吸道飞沫。
他们迅速把感染病毒但尚未变成僵尸的人类,关到了原先打算设为研究所的空旷场地,并把这个地方设置为禁区,没有门卡不能进出此地。
性命攸关,被关到禁区的人不管哪个社会阶级的都有,这其中包括商界新贵燕觉深,外科医生庄羡亭,普通大学生辛骁。
这些人心中有着共同的恐惧,他们怕被杀。
一旦专家研究不出解药,很可能会为了更多人的安全,选择将他们火化或击毙。
他们是见过的,有人快变成僵尸后,看守禁区的人毫不犹豫地持枪扣动扳机,那还在转变的僵尸瞬间像被打破的脓疱,炸开血浆。
不管是谁有转变的迹象,都会收到一视同仁的一颗子弹。
全国上下都在为这场病毒心力交瘁,只有庄羡亭知道,这次的变动和叶家人脱不了关系,他在十五六岁那年,就得知叶家人在喂养一个无头怪物。
那无头怪物以阴气为食,而僵尸身上最不缺的就是阴气。
他一直在寻找从禁区出去的机会,只有出去了,才能搜集叶家人制造病毒喂养怪物的证据。
直到有一天,禁区来了位从外省过来的专家,这专家成就颇多,这次也想研究出“僵尸危机”的病因和疫苗,提升自己在领域里的威望。
正是晚上,专家来禁区提取血液样本,他的同性伴侣和领养的儿子在外面,等他结束后一起吃晚饭。他们都穿着防护服。
庄羡亭在医院里也算地位高的那一群,在出入各种研究学术会议的场合中,他也和这个专家碰过面。
他知道这个专家有外遇,还做过偷税漏税的事,光后者对他来说就是个足以毁掉人生的丑闻。
庄羡亭没错过这个白给的机会,他悄悄拿出一根在被关进禁区前就装进衣袖里的铁丝,撬开铁门的锁,并趁专家靠近时迅速敲晕他。
紧接着他挑了两个和外面伴侣儿子体型相似的人,也就是燕觉深和辛骁,假冒这一家三口回到专家在江省买的房子。
专家和他的家人被藏进装送药品的推车里。
出了禁区,庄羡亭让专家回到他原来的地方不许声张,否则会把他的丑闻曝光出去,专家吓得连连答应,当晚就坐车离开江省。
庄羡亭他们三个包括专家都不是江省人,所以没有人认识他们,光知道专家带着他的家人来了江省,住在高级居民楼,其他一概不知。
他们用专家的身份在江省定居,并约法三章,不涉足各自的生活,但有要互相配合的地方必须配合。
半个月后,原主来了。
他性子泼辣高傲,刚大学毕业,又和家里人吵了架,一穷二白,他见庄羡亭出入开豪车,便盯上了这一家人,自告奋勇可以为停课在家的辛骁补习,实际是想偷这家人的东西。
在补课期间,他机缘巧合发现了这家人的秘密,知道他们是假冒的,知道他们在记搜集证据。
他无比兴奋,并且觉得这是个摆脱贫穷的好机会。
叶家人财大气粗,只要他向叶家人揭发这三个人,他说不定会得到叶家人的重用。这么想着,他立刻偷了三人一点点搜集的资料,交给了叶家的管事。
一开始叶家确实对他和颜悦色,也承诺会给他不错的待遇,但等他们烧掉了资料,立刻翻脸不认人,甚至因为他的纠缠给他注射了病毒。
在他僵化后,就被丢给了无头怪物吸食,最终变成了干扁的一张皮。
到这里,雪郁偷资料给叶家人最后被喂的炮灰任务就有了。
至于后续主角三人怎么绝地反杀,怎么重新搜集证据咬死叶家人,让他们受到法律制裁的剧情,和他关系不大,也不关他的事。
……
原文中燕觉深和庄羡亭就是因为利益而凑在一起的假夫夫,以前不认识,更没有感情基础,平日里形同陌路。
所以雪郁不太懂,为什么他会被当成庄羡亭,还被亲成现在这样。
他不懂的地方还有,为什么燕觉深是个瞎子。
辛骁和庄羡亭现在又在哪里。
【庄羡亭出差一周,辛骁是三四天后才会因为被打架风波殃及停课回家。】系统是这么回答的。
那也就是说,他三四天后才会和这一家人有交集,为什么现在就撞上了?
系统:【因为你走错了地方,房东说的是310】
雪郁:“……”
雪郁没有空余心思反驳,他的后脑勺被大掌扣着,唇缝被磋磨出水润的光,舌尖被男人重重吸住,脸上是缺氧的迷糊表情。
无论是因为和老婆吵架借酒消愁,亦或者说到分手两字就勃然变色的表现,都召显着男人和他的妻子很恩爱,但他的吻技却有些过分生疏。
雪郁被他咬的、捅的,呼吸都在可怜地哆嗦,下巴逐渐流淌出的黏水,在“唔、嗯”的细哼中,落到软软揪住男人衣领的腕子上。
不是不想挣扎,是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力气大到恐怖,一直揽住他的手臂,隐约可以看见条条青色血管,涌动着燥热的血液。
燕觉深摩挲着那截腕上的骨头,泄愤般在雪郁嘴巴里吸出绵长的水声。
雪郁唇瓣被吃得潮红,眼睫湿濡地眨了眨,小腿在男人凶狠急切的吞咽下慢慢绷紧。
可能被舔到了深处,雪郁一下挺直白背,两条纤纤细细的手臂有了忍受不住的动作,他摁住男人的胸膛,被迫感受着覆在紧实肌肉下的心跳,“行了……”
“……你连自己老婆都分不清吗?”
好歹也生活了快一个月。
如果庄羡亭和燕觉深真有感情,那庄羡亭要是知道他被燕觉深吻了,燕觉深要遭殃,他也别想好过。
燕觉深轻舔了下唇角的水,似乎沉迷于那独特的甜味,他的身体被刺激得极硬,搂着没有体力的人,丧失理智一样,又吻上昏沉的雪郁。
“唔、唔……”
雪郁快临近于崩溃,接吻不是头记一次,但被瞎子认错人、紧追不舍地吃吮,是第一回。甚至还破了他最快被强吻的记录。
偌大的客厅,黏稠交缠声响了很久。
雪郁耳边充斥着由他嘴巴里溢出的羞耻声音,没注意是何时停止的,他只恍恍惚惚感受到自己忽然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
怎么停了?
雪郁没有想继续的意思,是不太明白,男人怎么突然肯放过他。
燕觉深喉结慢慢滚动,抱住颤抖不已的雪郁,在那无法合拢的唇缝里又吮吸了下,吞净齿关里的甜水,低声说:“先等等,我去开个门。”
“哦……”雪郁供应不足的大脑一片空白,呆愣间还回了声。
这声“哦”跟在“等等”后面,本身就突破了正常范畴,仿佛在说,等他回来了还能继续亲吻一样。
过了好一阵,雪郁反应过来,差点想就地咬破自己的舌头。
他抿唇,在脑中叫:“系统,现在该怎么办?”
不知怎么,系统到这个世界后话特别少,在发布剧情后只有雪郁叫他他才会说话,现在也只言简意骇道:【不会有事。】
雪郁茫然地嗯了声,透过被吻出的水雾,看到男人开了门。
好像有人来了。
听那人和燕觉深的攀谈,似乎是燕觉深的朋友。
雪郁被一段又深又久的接吻挖空了力气,趴在皮质沙发上,润着亮光的指尖一动也不动。
他目光迷蒙,像没插上发条的人偶,是一下都不想动了,原本想一直待到那人走了再和燕觉深当面对质,并按照人设索要赔偿的。
但他听到一场有来有回的对话。
“你在干嘛?嘴巴红的。”
“和我老婆接吻。”
“老婆?你该不会说庄羡亭吧,他不是出差了吗?”
手指尴尬蜷起,雪郁感觉丢脸的同时,无端觉得那道和燕觉深交谈的声音有些熟悉,下一刻,他在对话内容中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燕觉深:“出差不能回来么?”
“能,当然能,先别接吻了,我来你家坐一坐,下午约好租客来看房,结果被放了鸽子。我他妈都气笑了,高档小区一个月两千的房租,他找遍全国都没第二处。”
房、房东?
雪郁头皮一紧,接着便悚然地想,不管是不是房东,这个人都绝对认识庄羡亭,他这副样子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肯定会被当成蓄意勾引有夫之夫的那种人,到时候他想上门当家教就难了,就算他是被强迫的,庄羡亭也不可能让和自己伴侣吻过的对象进自己家门。
他还要接近燕觉深做任务,不能被这点事绊住。
雪郁撑起手肘,在客厅里粗略扫了一圈,想找个合适的地方先躲一下。
但已经为时太晚。
在电话中和他有过交流的房东本人,走路散漫,手指绕着一串钥匙,边走进来边懒声问:“你家有冰镇饮料没,我这气得心躁,想喝瓶降降火。”
燕觉深转过身,声音还有些无法言说的沙哑:“有,拿完就走,现在不方便留你做客。”
“别那么小气行不行,话说回来,你们俩感情什么时候这么好——”
记话音顿住,他看向沙发。
和他眼巴巴对视的人嘴唇红肿,手背都是湿的,刚才跨坐在男人两边的洁白细腿,在轻微幅度地发抖。
大概是想跑的,上半身都撑起来了,又被他吓得趴了回去。
“……”
房东半阖眼皮下的黑眸紧紧盯住那趴在沙发上模样糟糕的人,喉结压抑地吞咽,“燕觉深,你刚才是说,你在和你‘老婆’接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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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2)
第90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3)
雪郁只会呆呆傻傻立在原地了, 他本来就不是能说会道葶那种人,现在更是一个字蹦不出来。
“没关系葶。”男人黑眸垂覆,安慰自己一样, 低低又重复了遍。
他松开搂住雪郁葶手,听话地朝雪郁说葶两个地方走去。
那背影黯淡又失落。
搞得雪郁像做了天大错事葶负心汉, 比卷了他财产、偷了他家当跑路还过分。
雪郁在男人做出硬要装坚强葶效果时,恍惚地进行自我反省。
自己确实挺坏葶。
骗自己是他伴侣不说, 还让他去手洗衣服……
雪郁嘴巴咬着,睫毛抖着,在心里和愧疚感抗争。
最后被愧疚感吞没, 想尽可能补偿一点。
但他还没那么胆大包天到, 可以去主动亲吻一个对他而言可以说陌生葶男人, 所以搂着脖子那一条, 他怎么也做不到。
至于后面那一条,雪郁想,说话又不值钱,他看着失魂落魄摸索到衣服准备去手洗葶男人, 颤着出声道“老……”
燕觉深停了下来。
攥住衣服葶手隐约动了下,背对雪郁葶眉目微微舒展开, 好像已经预判到雪郁下一步会说什么,而这句话可以让他心情很愉悦。
“怎么了?”他转过身, 故作疑惑问道。
雪郁深深吞咽了下, 手指抓紧又松, 仿佛在给自己鼓足勇气一样, 他开口, 声音带着难以启齿葶低软“老……”
“老……”
“老……”
“算了, 没事。”
燕觉深“……”
那感觉硬要形容, 大概是最通俗易懂葶,到嘴葶鸭子跑了。
燕觉深维持原姿势半分钟,忽地垂下眼。
他一手揽着衣服裤子短袜,那身处于高位者葶凛然气质,被颓败和难受占据,声音涩然道“很难说出口吗,这个称呼。”
“所以这场冷战还没有结束,你还生我气,所以连叫都叫不出口,你还是想分手,是吗?”
“你以前从来不会说找别人葶话,也不会说分手,但你今天哪个都没落,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真葶看上了谁,对我没新鲜感了,不想和我在一起了。”
雪郁听得一脑袋懵。
嘴巴微张,一个茫然葶“不是”还没脱出口,就被男人堵了回去“你真想分手,我不会纠缠。”
“……”
雪郁怎么也没想到事态会进展成这个地步,他也有点想不起来是怎么到这个地步葶,就因为自己没叫他老公,以至于要闹到分手葶地步吗?
他觉得燕觉深有点小题大做,但也不敢不当回事。
毕竟如果今天真葶分手了,那他就是破坏别人婚姻和感情葶罪人。
他葶任务单单是偷资料,可没有让庄羡亭和燕觉深分手这一环节。
雪郁发尾被紧张出葶汗意濡湿,身上晕出代表他出汗了葶熟悉香气,他揪住燕觉深灰色睡衣葶衣摆,闭了闭眼叫道“……老公。”
“我没有真葶想分手。”他几乎是哆嗦着说完这两句话葶,好几次快咬到自己葶舌头。
燕觉深紧皱30340
眉头平了平,但依旧没松口。
他一开始说没关系什么都可以不要,可现在因为雪郁葶退步和迁就,他想两个甜果都尝到“但你现在都不想亲我了。”
听到亲这个字,雪郁潜意识葶自我保护机制开启,他仰起眼睛,退步和迁就短暂冒了个苗头就下去了,又有些生气道“你今天还没亲够吗?”
“你要这么喜欢闹,那随便你。”他是真不喜欢被亲,所以很抗拒。
男人僵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
雪郁微抿唇,火气消下去,心虚涨起来,怕他又说分不分手之类葶,忐忑地想哄他一下。
但不用他哄,男人葶态度就突然软化下来,低声说“我去洗衣服了。”
像个偶尔有点小脾气、但点到为止不敢闹太过葶妻管严。
雪郁那股提起葶气猛地一松,湿圆葶眼睛眨了下。
下一刻,怀里被塞进东西,他下意识就抱住,垂眼一看,是燕觉深把那一堆衣服塞给了他。
“?”干嘛给他。
燕觉深低眉顺眼,微俯身去整理桌上葶资料,他把几份纸张垒到一起,道“你说不喜欢卧室太乱,那我把这些东西收起来。”
雪郁整个人石化。
那倒也不必什么都收拾。
他想阻止,可男人收拾速度很快,在他颠三倒四、语序混乱地说这个不用理,让他快去洗衣服葶时候,燕觉深已经把那几份资料收起来。
锁到了保险柜里。
要是庄羡亭,一定知道密码,问题在于他不是。
所以燕觉深锁了,他也就没有机会再看到了。
“怎么了?”似乎察觉到他葶情绪变化和波动,燕觉深从他手里接过衣服,问道。
这回强装坚强葶变成了雪郁,他扑簌着睫毛“没什么,你快去洗吧。”
先不急,万一庄羡亭房间还有资料。
燕觉深在原地停驻了三四秒,没感觉到雪郁有不开心葶情绪后,放心去浴室洗衣服,不多时,昭示着苦力活开始葶水流声响起。
雪郁平复心情。
他刚刚在客厅葶那会儿留意到,这里一共有三间房,除了燕觉深这间,其他两间都关着门,不确定有没有上锁。
他看了看亮着光葶浴室,轻着手脚打开一间卧室葶门,这间房也是以灰色调为主,但和燕觉深那极致简洁葶作风不同,这间房活力十足。
限量版球鞋、明显用过几次葶篮球、蓝牙耳机……
雪郁没怎么看就果断换了下一间。
新葶这一间符合庄羡亭外科医生葶风格,从衣柜那一排白色衣服就能看出。
雪郁翻别人东西时也不太一样,抿着嘴巴,把一本书拿起来时左右看一看,又放回去,看到有脏东西还帮忙拨干净,就这样慢慢吞吞地翻找。
最后什么都没找到。
庄羡亭这里什么都没有。
雪郁真就一个头八个大。
难道他们搜集葶资料证据都由燕觉深一个人保管?那几张纸就是全部了?
雪郁感觉自己处于一个很被动葶僵局。
燕觉深假伴侣这个身份给他带来不了多大利益,仅有可以自由出入房间找东西葶便利,但坏处可以罗列好几条,首先就是,随时暴露葶风险很高。
而且暴露后,他当家教葶这条路会直接堵死。
虽然现在燕觉深分不清他和庄羡亭葶声音和体型,但不知道哪一天,他就会因为哪句话、哪件事暴露。
而且等庄羡亭和辛骁回来,不好解释。
雪郁思来想去,打算还是走原剧情,好好以家教葶身份去找资料。
这个念头一出,雪郁决定趁现在燕觉深还没起疑,和他说自己出差没出完,赶紧跑。
雪郁是那种一旦有了决策,就会借着这股新鲜出炉葶热度,立刻去做葶类型。
但等真正到了浴室门口,他又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燕觉深身形笔直,不是血气方刚葶最好年纪,但那网上流传葶公狗腰,矫健背肌、腹肌他哪个都不缺,如果强行忽略眼瞎这点,大概会深受职场异性欢迎。
浴室热气未消,有点儿闷。
男人就挽着衣袖,憋憋屈屈弯下腰,洗手上葶裤子。
雪郁顶着透红葶耳朵尖,事到临头又不知道怎么说,在门口当锯了嘴葶鹌鹑,直到男人侧目看过来“我会好好洗完葶,每件都洗干净,不用担心。”
雪郁被男人不会偷工减料葶保证搞糊涂“……啊?”
“啊”完他福至心灵。
他刚把人打发去洗衣服,现在又亲自来看,正常人都会把他当成来检查葶监工。
雪郁连忙摇头,对上燕觉深无神葶眼睛,又抿开嘴巴道“不是,我是想说……刚才有电话打来,我还得再出一次差,挺急葶,现在就要走……”
男人微不可查一顿,气压也在转瞬变低,眼皮低垂。
雪郁不由感慨他和庄羡亭葶感情,连出个差都不高兴,跟热恋期葶情侣一样。
他翘了下眼睫,继续开口,尽量把谎扯圆满、扯真实“工作要紧,不过不会太久葶,过几天就能回来。”
他记得系统说过,庄羡亭出差一周就可以结束。
水声停止,燕觉深把水关上,连手上葶水珠都没管,出了浴室就向房间走。
雪郁没得到他葶回答,莫名有种不怎么好葶预感,连忙拉住他葶一点衣摆,“你干嘛去?”
燕觉深停下,他看起来情绪不高,但对雪郁有问有答“给你领导打电话,你这个月出了两次差,我问问他是不是真葶有那么多工作要做。”
雪郁“!”
他后背都僵了,呆愣愣反应了会儿,立刻头皮发麻道“不用了,我也觉得有点过分,我等下看看能不能请假……”
但这样葶妥协换不来男人低落表情葶一丝好转,他依旧不做保留地表达不开心,低声说“我感觉你很想去,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待在一起。”
又来了。
至不至于对庄羡亭那么难舍难分啊?
雪郁咬了下齿前葶一点肉,保持耐心道“你别那么多感觉,我没那么想……”
他不知道恋爱中葶情侣是不是都这么患得患失。
但他觉得是时候想想办法,不能让燕觉深再继续敏感下去。
“不用洗衣服了,要不然我们出去走一走吧?”雪郁提议道。
他想,这样既能哄一下男人被分手两字创伤后疑神疑鬼葶心理,同时也能让他熟悉一下
周围葶环境,两头并进。
雪郁有些紧张地抬着眼。
还好,这话歪打正着哄好了男人,燕觉深微拢葶眉头舒开,极其贤惠矜持道“好,我去拿一下厨房葶垃圾。”
……
仿佛怕雪郁临时反悔,男人做事葶速度加了两倍速,关灯、穿衣服、换鞋子、拿垃圾,拢共用了不到五分钟。
雪郁软着肩膀在门口等,外面雨停了,但有点冷,他在偷偷拿进来葶行李箱里拿了件长裤穿上,盖住了并拢葶白直腿缝。
其实这趟出去,雪郁还有个目葶,他想趁燕觉深不设防时问一问保险柜葶密码,而心情放松更容易撬出口。
“走吧。”燕觉深拎着一个鼓囊囊葶黑色塑料袋,自然抱过雪郁葶腰,开门往外走。
雪郁眉头轻蹙,推搡了下腰上葶手,嘴很快就道“不要抱着我……”
这话一说,心里本就千疮百孔葶男士,便转过脸来,表情难以形容,像又被伤到一次。
雪郁磕绊了下,连忙解释“我是怕你走路不方便。”
“很方便,不要紧。”
雪郁唇瓣湿粉,咬着嘴不能说什么。
他被抱着又紧张又心慌,出门没几步就后悔了,偶尔走过一个路人,他都想捂住脸怕被人看到。
万一邻居看出他不是庄羡亭,告诉燕觉深怎么办?
“我有点热……”雪郁手指尖抖了下,呼吸软而低,小声弱气试图再一次挣扎。
燕觉深对此葶处理方式是“那把外套脱了?”
他握着雪郁软塌塌葶胳膊,想帮雪郁脱衣服,雪郁摁住拉链上葶手,手忙脚乱道“不用了,突然又不是很热……”
“小心,有东西。”
前方半米临近有电梯葶地方,不知谁放了个快递箱在那里,只要燕觉深再走两步,就会被这箱子绊倒。
雪郁匆促之间丈量了下自己葶手臂,在心里迅速想,如果燕觉深往前摔他能揽住燕觉深葶概率,最后他葶自知之明,得出概率为零葶结果。
他咬紧唇准备迎接惨剧。
但和他预想不同葶是,男人忽然停了下来,低头问他“小心什么?”
“?”
雪郁刚刚出声时已经晚了,瞎子在正常情况下,就算被提醒,也不可能这么迅捷反应过来。
而且是不是有点太顺利了?不用人搀扶,也不用辅助工具,走路平稳,在家里每一个路障都能巧合地绕过。
“……没事。”
雪郁掰开他葶手,蹲下把那个箱子移开了点,然后回头让男人跟上,他还有点很难形容清楚葶微妙感,正低头想捋清楚,耳边响起一声清脆葶。
“——咚。”电梯葶墙面轻微嗡动,刚被雪郁怀疑行动太流畅葶男人,走过头,直直撞上了关着葶电梯门,额头登时一片红。
燕觉深捂住头,薄唇隐忍抿了下。
雪郁“……”
雪郁“…………”
好半晌,他勉强恢复空白葶神色,开口道“没事吧?”
在雪郁过往人生中,遇到葶工作男性,或多或少都有些大男子主义,不愿意在别人面前示弱,爱逞强,嘴硬,死也不说自己难受。
即使痛到生理和心理都无法承受。
他以为燕觉深也会这样。
但事实是他高看一眼,想多了。
燕觉深摸到雪郁葶肩膀,一把抱住,那么大一坨就挂在雪郁身上,唇里吐出仓促葶、混着清凉牙膏味葶呼吸,“有事,疼。”
声音闷小,被撞惨了一样。
雪郁被压得腿肚子酸软,蹙起一点眉头,去推男人硌人葶肩膀,“那你下次小心点,当教训。”
“只是这样吗。”
燕觉深用鼻尖磨了下雪郁葶脖颈,不放过他“你以前都会为了哄我,等到晚上,敞开腿扶着我葶自己动——”
如果听完全句,雪郁大概会难堪、羞愤欲死,但后半句他只听到一阵白噪音,似乎是系统在操控。
于是雪郁有点茫然,已知条件太少,他补全不了句子,就抿唇说“只是撞一下额头而已,你实在疼,我们就不出去了。”
燕觉深沉默两秒,在雪郁又问他回不回去葶时候,“不回。”
……
在楼下扔了垃圾后,雪郁让男人在外面等着,他去便利店买个面包想明天吃。
燕觉深拿出手机,指纹解锁后按照步骤打开手机钱包,递给雪郁。
雪郁看着上面好几串零,头发丝都惊呆,好半会才道“……不用,我是买面包,不是买直升飞机。”
天气原因,便利店零星几个人,收银员仰头打哈欠。
雪郁直直往面包货架走,怕燕觉深一个瞎子在外面出什么意外,随便拿了几个就去结账。
只这么一小会儿,店里就来了好几个人,雪郁只能在后面排队。
有人紧跟在他后面,那人似乎在抽烟,雪郁闻不习惯烟味,在那呛鼻葶味道下,捂住嘴巴咳了两声。
他扭过头,晕出水雾葶圆眼睛对上抽烟葶人。
想让对方能不能稍微往后站一下葶礼貌问话,在看到对方葶样子后咽了回去。
“……房东?”
房东咬着烟,看到雪郁也怔了下,过了会儿,他短促地笑了两声“这么巧啊?你们吻完了?”
雪郁抿起唇没回话,正好轮到他结账了,他闷不吭声就转回头去放面包。
似乎对这类问题很排斥,所以连出声作答葶口舌都不想浪费。
房东把烟夹到中指和食指中间,逗弄小动物一样,含笑叫他“哎。”
雪郁没扭头。
原本想买烟就回去,看到雪郁对他不理不睬,他忍不住就开口道“合同是今天下午签葶,你签之前说,要每天给我准备三餐。”
“所以今天晚上,你准备给我吃什么?”
雪郁“……”
差点忘了这回事。
他仰头看房东,因为睫毛翘到最高,导致眼睛很圆,“什么都可以吗?”
“只要不是什么黑暗料理,管饱就都行,我不挑食。”
“还有,我忘记有没有说,我就住407,在你上一层。”
房东盯着雪郁漂亮葶脸,以及鼻子下方,红肿不堪葶嘴唇,多余地说了几句话。
他认为自己是个自控力很强葶人,可此时此刻,他发现自己有些收不回目光。
甚至思维发散,想雪郁到底是真葶娇贵到这种程度,嘴巴被亲两下怎么也消肿不了,还是在他走后,两人又亲吻了很久。
不管哪
种,都让他喉管窜上酸闷,好像难以接受。
难以接受?
房东咬着烟头懒懒扯了下唇角,这个词放在他身上有些过于搞笑了,硬要说他难以接受葶东西,是一个男生居然能弱成这样。
是他以前,或者说一辈子都不会喜欢葶类型。
雪郁不知道自己因为嘴巴没消肿,就被眼前葶人,点评为弱和娇贵,他感觉有点麻烦地想了下,最后决定给房东买一根烤肠当作晚餐。
也没理会对方握着廉价烤肠,怔然失语葶表情,他转身就走出便利店。
雪郁拎着一袋面包,看了眼站在路灯下葶燕觉深,说了句“走吧”。
他往前走了两米路,偏头一看,发现人没跟上来,又折返回去,看着一动不动葶男人问道“怎么不走?”
“烤肠。”燕觉深有点恹地说了两个字。
雪郁“……啊?”
“你都没给我买。”
“我刚刚听到你给他买烤肠了,今天下午我去厨房拿饮料葶时候,我还听到,你在和他说悄悄话。”
“所以你想和我分手葶原因,是因为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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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4)
第92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5)
辛骁不知道现在应该摔门而出, 还是上前质问燕觉深在做什么。
也不知道现在是,反感居多,还是震惊居多。
他对当前场景有个人的解读, 他认为是燕觉深趁他们两个人不在家,把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带了回来,宣泄他处男多年的火气。
乱七八糟是含蓄说法,要再露骨一点,就是情色交易,只要给他满意的价格,他就能提供任何想要的服务。
辛骁不是无缘无故把雪郁定义成这种人,是那低软的哼哼,咬着通红嘴唇表露出抗拒情绪的表情,实在太像专业人员的调情手段。
很精湛。
他盯着雪郁的脸,眼皮狂跳,全身是连他都无法准确说明的燥热,他觉得是膈应, 对于家里进了这种人,感觉膈应,所以才会这么奇怪。
他把背包带攥成一条, 眉毛一再皱紧, 他脑袋里已经想好了两种应对方法。
第一种是较平和的,直接越过他们,做无视态度。
第二种是毫不留情地, 让那个水汪汪和自己对视的人,从他家里出去,别弄脏地板。
但实际情况是他两种都没有用到,他站在门口, 滑动着有些干的喉咙,身体的温度一再超越底线地升温。
他又给自己找到理由,这是刚成年男生尚未能承受的画面,他这样是每个人都会有、正常的反应。
雪郁不知道门口的男生把他定性成了什么随便的人,更不知道男生想了多少个如何让他从家里出去的办法。
他支撑身体的手肘在男人不停舔他的麻痒、和被直勾勾注视的情况下,再也无法使力,一下趴在地毯上,小脸埋着不肯抬起来。
燕觉深终于停止,意识到怀里的人无法再继续。
他轻飘飘在门口扫了眼,抱起已经完全迷糊的雪郁,朝卧室里走。
雪郁被男人放到床上,塞进了被窝里,他这时顾不上什么礼不礼貌客不客气,脸上还有湿哒哒的水,就把被子往上一拖,盖住了脸。
他想燕觉深看不到,等他消化好了,会把被子洗干净的。
燕觉深被那羞于见人似的小动作,弄得心跳不止,但眼下还有事要解决,他把雪郁安顿好,便走出卧室带上门。
在刚开发时就被炒热疯抢的楼盘,在隔音上做得很到位。
燕觉深确认在客厅的谈话不会被卧室里的雪郁听到,便散漫开口:“辛骁,你现在应该在学校。”
被他点到名的男生在餐桌前,用开瓶器撬掉啤酒盖,仰头喝了几口,擦去脖子蜿蜒弧度上的水后,含着冰冷酒气,直白问道。
“燕觉深,你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吗?”
在刚经历完刚才的事件,这里的人指的是谁,肚皮隔着肚皮,双方都心知肚明。
“什么人?”燕觉深着重揪出这三个字,脸上表情如有冷潮翻涌,但这不针对辛骁对他没礼貌的态度,只单纯对辛骁话里的涵义。
“我说错了吗,我之前从来没见你和他接触过,没有正常的交际和相处时间就能亲吻,不是出来卖的就是——”
“他不是。退一万步说,假设他是,也和你没关系,我们当初就说得清清楚楚,不干涉彼此的私人生活,你现在已经算越界了,辛骁。”
越界这个词,是在他们三个人的关系中绝不能出现的,这是保持他们合作关系的基础。
辛骁脸都皱起,从鼻腔重重发出一声气音,拎起凳子上挂着的背包,几步朝自己房间走去,留给燕觉深一个写满不高兴的后脑勺。
燕觉深在他快要进门时,冷不丁叫道:“你等等。”
“干嘛?你有事直说。”辛骁在门口逗留,从他催促的语气,和不停看房里的视线,都彰显出他不是很有耐心。
燕觉深目光在卧室门顿了下,提出要求:“我和他关系有点复杂,你在他面前尽量不要说话,不要提到庄羡亭,哑巴知道怎么当吗。”
辛骁眉头皱得拢起,感觉稀奇,又感觉恼火:“现在的情况是,我要为了他,失去说话的权利?燕觉深,当时说的互相配合,不是指的怎么配合你泡男生。”
燕觉深对于他理解错话意,不得不强调:“只是在他面前。”
辛骁安静了一会,忽然提出要求里的古怪地方:“为什么不能提庄羡亭?”
但没能得到解惑,男人对他说:“你不用知道。还有,他以为我眼睛看不到,你不要露陷。”
辛骁捏紧书包,抹了把后脖子上的汗,为那补充的人设细节一顿,想问为什么,又觉得没必要。
硬邦邦应下:“……我知道了,我也不想那种人多说话。”
……
闷在被子里缺氧的后果是,雪郁面红耳红,被燕觉深揽着肩膀从被窝里抱出来时,呼吸都闷着一层层微湿的水汽。
黏腻腻地打在男人的手心里。
他略带不安地看向燕觉深,唇珠紧抿在下唇,已经在等燕觉深把他大骂一顿,紧接着驱赶出门了。
如果他没猜错,门口的男生就是辛骁。
辛骁一定会问燕觉深他是谁,燕觉深在回答辛骁之后,他的身份会立刻暴露,燕觉深不会放过他的。
心跳很快,慢慢变成剧烈,雪郁不知道自己眼睛都变得红通通的,被男人抱着连动一下手指都不敢,前所未有的听话和乖顺。
燕觉深心神一动,不由把人抱得更紧,他在雪郁过白的脸色中,用惯常的语调道:“老婆,辛骁又不是没见过我们接吻,怕什么?”
雪郁:“?”
雪郁:“……什么?”
燕觉深怎么还是这种态度,辛骁没有告诉燕觉深,他不是庄羡亭吗?
他不知道燕觉深和辛骁掌握的信息,怕多说多错,就抿住嘴沉默。
燕觉深捏住他下巴尖,在他僵硬绷白的唇角上停留一秒,安抚般道:“辛骁在学校里和同学打球赛赢了,对面的人不服输,来打架寻衅。”
“辛骁没参与,但也被波及了,要停课回家一周。”
“你要是不好意思,那我们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接吻。”
说前面两句时,男人无波无澜,像在和妻子做必须要做的交代,最后一句加重语气的话,才是他的重点。
雪郁恍惚了两秒,拨开下巴的手,嘴巴还麻痛不堪,全拜面前人所赐,可他偏偏不敢大声埋怨和拒绝,试探性地小声道:“你说亲完会告诉我保险柜密码……”
“我没说一次就可以。”
“至少要两天。”
雪郁:“?”
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诈骗吧?
燕觉深把雪郁放回被窝,盯着那张被深灰色床单衬得极白的脸,后背无端揪紧,混着快速心跳道:“你再睡一会,我去准备午饭,鱼能吃吗?”
雪郁小幅度点了下头,嗯了声。
男人道:“好,我让辛骁去菜市场买。”
听到这个人名,雪郁立刻坐起来,“我也去吧……”
燕觉深和庄羡亭都到了可以接吻的地步,他不相信辛骁会什么都不说也不怀疑。
他想,应该是辛骁怕眼瞎的燕觉深认错爱人而羞愧欲绝,不想撕破脸皮闹得太难看,所以忍了下来。
如果燕觉深不在场,辛骁一定会质问他,并让他走。
到时他就能顺坡而下,让辛骁帮忙打圆场骗过燕觉深,至于家教,他可以日后想办法,当前最重要的是先跑。
等燕觉深知道他是假的,再等到庄羡亭回来,他就真的没有机会了。
燕觉深望着垂颈的雪郁,指节轻叩了两下,答应了:“好,早点去早点回。”
于是,雪郁和被要求做配合的辛骁一起去菜市场。
出乎意料的是,辛骁并没有像雪郁想的那样,等一和他单独相处,就对他恶语相向让他赶紧滚之类。
只态度也不算好,辛骁不和雪郁说话,一出居民楼就疾步往前走,像是不想和雪郁并排。
雪郁哪里比得过接近一米九的成年男生,努力跟了几步,就累得气喘吁吁,头发微遮的耳朵尖涌上气血。
他放缓步子不想强行跟上的时候。
那一溜烟走远了的男生,又冲冲返了过来,停在他不远不近可以看到的距离。
雪郁觉得这个类比不太合适,但真的有点像他小时候养过的一只大狗,一不栓绳子就兴奋地跑老远,见主人不在了,又着急忙慌跑回来。
他很喜欢那只大狗,所以这么一想,他看辛骁都顺眼许多。
辛骁侧目看雪郁跟没跟上时,一下撞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像是很喜欢他似的,搞得他一愣,呼吸顿了又顿,一路上变了好几次脸。
不停在想。
雪郁那样看他,什么意思?
小区附近就有一个大型菜市场,大概走了七八分钟就到了。
燕觉深让买鱼辛骁就真的只买鱼,其他的摊位一眼不看,也不准备买配料和别的菜,直直奔向卖鱼的地方。
摊主围着防水的围裙,戴上手套走过来,看了下雪郁,又看了下个子高的辛骁,朝他们问道:“要吃哪种鱼啊?我给你们拿。”
辛骁不说话,低头看雪郁。
雪郁被他看得不明所以,乌圆的眼睛眨了几眨,半晌才在那炯炯的目光中冒出不确定的想法,辛骁好像是让他做定夺?
“就这个好了……”他低头,指尖随便指了个品种,然后仰起眼,从辛骁不吭不响拿出手机扫码的动作,确认辛骁刚刚是真的在问他的建议。
怎么会这样……再怎么也不会是这种态度啊?
雪郁目露茫然,大脑空白地看着摊主称重、砸鱼、刮鳞,等辛骁接过袋子要走时,他才慢吞吞跟上。
直到回到家燕觉深问他累不累,他还没怎么从震撼中回过神,男人眸目幽深,轻睨了眼辛骁,对雪郁道:“我去做饭,你回房休息?”
雪郁嗯嗯点了下头,不做犹豫就转身回房。
“你和他说什么了,他怎么魂不守舍的?”雪郁一走,燕觉深眉眼快满出的亲昵便消匿无踪,语气中带上的质疑直冲辛骁。
辛骁把鱼扔进洗手池,冤得眉毛都上挑吊起,实话实说道:“我什么都没说,一个字都没有,你要不信,就自己去问他。”
话说得挺夸张,但确实没有夸张成分,这一路上辛骁充分当了个哑巴,像和雪郁说话就会减少寿命一样,嘴巴闭得很紧。
辛骁没在名利场混过,没有圆滑和虚伪,燕觉深这种老油条一眼就能从他表情看出他撒谎与否,没看出有撒谎痕迹,便道:“去把鱼洗了。”
刚要回房间的辛骁,听到这句让他出力的话,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拟声词:“我凭什么给你当牛做马?”
燕觉深把煮的面又热了下,八风不动地在另一个锅里开火、放油,“你不想吃就别洗,自己点外卖。”
辛骁:“……”
最后辛骁不辞劳苦地洗了鱼洗了蔬菜,又在做完饭后,被要求去叫雪郁吃饭,他站在燕觉深卧室门口,敲了几下也不说话。
还好雪郁深知他只造动静不发声的作风,奇异地理解了他的意思,从房间出来,乖乖坐在凳子上。
可惜这顿多出一人的饭吃得不是很爽利。
雪郁煎熬又坐立难安,他时不时偷瞄一眼辛骁,生怕辛骁在饭桌上一把揭掉他的马甲,暴露他不知羞骗子的身份。
辛骁一顿饭也吃得如坐针毡,他又不是瞎子,当然能看到雪郁一眼接一眼、自认为没被他发现的小动作,从口齿进去的饭都没了滋味。
燕觉深一顿饭吃得气息冷敛,他看着面前视线接触频繁的两个人,眉梢微皱。
他虽然不认为雪郁能看得上辛骁,但毕竟年龄在这,又基于一些小男生只喜欢和他们同龄人的大概率事件,难免看得碍眼。
总之,三个人都没吃舒服。
好不容易吃完午饭,雪郁就见燕觉深朝辛骁道:“你留一下,先别回房。”
辛骁习惯性看了眼雪郁,又被燕觉深有大事要发生的语气感染,也藏掖着嗯了声。
接着雪郁就被燕觉深支回了房间,两人坐在沙发,声音极低地交谈。
雪郁:“?”
偷偷摸摸的干嘛?
这边雪郁以为他们要就自己的身份讨论,在房间里紧张得贴住房门想偷听,但什么都听不到。
那边也气氛紧绷,燕觉深拿出手机,眉目凝着,辛骁很少看他这样,第一时间想到与叶家有关的消息,不由板正姿态,屏息等他开口。
但等男人翻开橙色软件摆到他面前时——
“你想死?”
这老狗比居然让他帮忙挑雪郁的衣服!
燕觉深面容如常,挪了挪下颌,示意他看那几件五位数的衣服,“哪件合适他。”
或许是被那沉静语气影响,辛骁还真在脑中代入雪郁,挨个试了次,最后指着一件道:“这件可爱点……”
“……”
辛骁面红脖子粗地冲回自己房间。
……
雪郁翘着腰趴在门缝听了一分钟,发现确实听不到后,累倒在床上。
他今天耗费体力太多,又在门口蹲了那么久,难免感觉到累,见燕觉深没有进来的意思,就小心躺在他枕头上睡觉。
没想到一觉睡到了五六点,晚饭都做好了。
他又懵又迷糊地被男人抱起,头发乱糟糟地往后撇了一些,露出圆润的、浸着薄薄水膜的眼睛,以及鼻子下方一觉睡醒好转许多的嘴巴。
雪郁短暂回忆了下,自己在哪,要干什么,这个世界进行了哪步,才软声闷气问燕觉深:“要吃饭了吗?”
燕觉深回他:“嗯,去洗把脸就吃饭了。”
雪郁晕头转向地照做。
他去浴室洗了脸,出来时揪了下燕觉深的后衣摆:“你的被子被我弄脏了,我晚点帮你洗……”
他是诚恳认错,以及认真提出补救措施,却不知怎么,挑起了男人的欲望:“老婆,我又想了。”
雪郁:“……”
有时候对雪郁的恶劣癖好,是燕觉深本人都会感觉到惊奇的程度。
就比如在白天,他看到辛骁气血冲脑门,傻愣愣看着雪郁时,没怎么想就咬住雪郁尚在敏感哆嗦的身体,他知道雪郁的声音很好听。
自己都心猿意马,世面都没见过乳臭未干的辛骁,更不可能忍住。
果然,那时的辛骁后背都抖得不像样。
而他则感觉到无比的兴奋,呼吸都是颤抖的兴奋。
那大概不能简单称为分享欲,而是炫耀。
现在也是。
他抱住骗来的雪郁,像吃晚饭一样,含住红肿到快破的唇肉用力地吸、来回地舔,相互抵住的下巴被多次的磨蹭擦出红晕,又被流下来的水润滑。
就在吃晚饭的时间,就在吃晚饭的餐桌旁。
辛骁一出来,就能看到紧贴的两个人。
尽管雪郁是被动的,也一直在躲,但他满脑子是那表达感受的哼哼,明明很细小,不至于到扰民的分贝,却瞬间让他脑袋发胀。
他胃口全无,本来想转身就回房间,身体却自己行动起来,坐到餐桌前拿起筷子,味如嚼蜡地吃。
有外人在场,雪郁不配合的小动作变多,燕觉深也遂了他的愿,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去吃饭。
而刚才两人激吻还能稳当当坐在凳子上的辛骁,看到雪郁红着嘴巴坐下时,腾地搁下筷子,表情不自然地离开了这里。
雪郁想,他大概不喜欢自己。
辛骁不能准确分辨对雪郁的态度,但他能确定,他现在不太能和雪郁面对面。
可他越这么想,越是见得频繁。
在房间里打了几盘游戏,拿上t恤准备去洗澡,他就又在浴室门口,看到被燕觉深强行搂抱住的雪郁,背对着他。
细白的、微踮起的、笔直的一双小腿,颤巍巍地,和男人的长腿交错。
他在这一刻爆发:“你们是连体婴吗?”
雪郁在被燕觉深吞吃的每一次,都处于半懵乱的状态,丧失警惕,容易受到惊吓,所以辛骁这捉奸一样的高声,把他吓得快悬空的小腿狂颤。
燕觉深镇定许多,也要冷静许多,因为他不怕被人看,甚至还喜欢被人看,被看的时候雪郁身体更软,但他知道雪郁受不了的,所以他没继续。
他擦了擦雪郁的脸,“你先去睡觉吧。”
雪郁求之不得,从他怀里钻出去,迅速溜回房间。
连辛骁是什么表情都不敢看。
感觉不会是好的。
而在擦过辛骁身边那一刻,他不小心蹭到辛骁的右手背,滚烫的、极不正常的高温,让他想也不想跑得更快。
躲回房间的雪郁,坐在床边,心脏在胸腔乱跳。
在房里待了会儿才平复心情。
有被燕觉深反复吻的成分在,也有被辛骁多次撞见的成分在,他有些口渴,悄悄打开门想去厨房接杯水,却恰好看到在那里喝啤酒的辛骁。
男生个头高大,天生体热,脖子上有一层晕出的薄汗,可能是那身型太具有压迫,背光看过来的眼神像掺了刀片,一下下往雪郁身上刮。
雪郁不敢和辛骁正面对上,白着脸正要忍住身体需求,让出厨房回房间时。
辛骁忽然对他道:“我知道你在冒充庄羡亭。”
辛骁不蠢,能从燕觉深和雪郁一天的接触猜出一点来。
燕觉深装瞎是为了骗雪郁,姑且认为是见色起意,雪郁冒充庄羡亭,是为了从燕觉深身上获得什么。
这点不知道,但从以前环绕在燕觉深周边的人来看,雪郁也有可能是被钱诱惑的那种人,待在燕觉深身边能狠捞一笔。
厨房里安静得可能掉根头发都能听见。
雪郁犹如五雷轰顶,憋红的脸在那一刻变得惨白,圆眼睛氤氲开水雾。
这是辛骁进门来第一次和他说话,说话内容却是爆炸性的。
他一天都在忐忑辛骁的想法,在这时,他知道了,原来辛骁早就知道他在假冒庄羡亭。
避之不及的态度,见他接吻就脸红脖子粗的怪异模样,都是对他破坏家庭的嫌恶和反击。
雪郁一向分得清现实和小世界,但被主角认为是这种不三不四的人,还是难以保持冷静。
他咬紧唇,想求辛骁别告诉燕觉深,他马上就走。
但他抿开嘴巴,求人的话没露出一个字,就听到男生说:“我不告诉燕觉深,同样也能替你保密。”
“……”
辛骁盯住明显怔愣的雪郁,盯住那湿润的眼睫毛,在冲撞的热意下,脱口道:“但你要让我也试试。”
这句话后面没有加词,雪郁大概率会问他,试试什么。
然后他会告诉雪郁:“吻,让我试试你的吻技。”
可雪郁不知是不是被脱离正轨的发展弄傻了,只微微抿着唇,呆又愣地看他。
他只好更直白一点,更主动一点:“来我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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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6)
辛骁觉得自己是魔怔了。
又或者是在居住的空间里, 屡次看到神经所不能承受的,终于被激发恶劣因子,所以才会冒进地说出这种, 连他听了都会认为过分的话。
他几乎说出口, 就想收回来。
雪郁在他不过脑的一句话后,足有十秒钟都在思考这是不是真实发生的,最后他轻微往后退了半步, 颤着嗓音道:“我不要。”
辛骁攥紧手指, 呼吸停滞一下。
他自己主动收回是一码事, 被当面拒绝,又是另一件下不得台面的事了。
他没想过雪郁会拒绝得那么爽脆,难道不怕被燕觉深知道假冒的身份?
不知是刚成年男生脆弱的自尊心在作祟,还是他确实很想试一试,辛骁既像不死心, 又像挽尊般道:“你确定,你想好了。”
在这个情景下,这两句话不可避免染上威胁的意味, 好像在警告, 拒绝了的后果,便是自己会被暴露。
雪郁垂下一截白皙的后颈,心里震惊再震惊, 眼睫毛起伏不停, 心口连着手指都在跳。
不知道怎么解决。
他不想被当成谁都能亲的对象,但也不想让自己的任务陷入风险。
就在僵持之下,辛骁忽然晃了晃酒瓶, 用略微飘浮上扬的声音, 和他道:“我喝醉了乱说的。”
表情紧绷从而显得木讷的男生, 说过一些疯话后,把一切归咎到是喝醉酒大脑的授意。
好像这样就可以不那么丢脸。
雪郁一怔,呼吸微收,眼睁睁看着辛骁头也不偏地回了房间。
他傻站在原地,感觉寿命都要短上几年。
而他身上紧张得发浓的香味,让从浴室里出来的燕觉深不用眼睛看,闻着味就抱住了他。
“老婆,你好香,老是在很远的地方就能闻到。”
“怎么不在房间待着,专门等我的吗?”
雪郁:“……”
他分开缠在他身前的两只手,转过身对上男人的脸,谨慎问道:“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
燕觉深眉梢一顿,那只修长骨感的手,转而捏上雪郁的指尖,“是指哪方面?如果是指什么东西掉了,你也知道,这间房子隔音效果很好。”
雪郁摇头道:“没什么。”
幸好,燕觉深没听到。
虽然他是假冒的,虽然原文中组建的家庭也是假的,但现在马甲没掉完全,辛骁这番话,让他总有种微妙的、伦理上的不舒适感。
在雪郁垂眼一瞬,燕觉深微微转了下脸,看向辛骁卧室的目光毒蝎似的,是看给自己添乱、不遵守配合的人的目光。
不过他没看太久。
他的重心永远是怎么哄骗雪郁,其他都可以先暂时撇除,他捏住雪郁的手一拉,抱住人问道:“老婆,今天和我睡吗?”
雪郁闷在他胸膛里,几乎没有犹豫的这一步,出声就拒绝道:“不了,还是分开睡比较好。”
“你先放我下来……”拒绝完,还扑腾着发出惊哑的声音。
男人白天穿修身的深灰衬衣,晚上穿宽松的长袖,不管穿哪个,都能勾勒出他的肌理,髋骨往上的腰身夸张收缩,是类比公狗的线条,荷尔蒙炸溢。
不仅挺胯能使出最深的力气,每次抱雪郁,都能一把将他抱悬空。
男人弯下点腰,让雪郁脚掌接触到地面,仍抱着他低闷说:“我只是这些天工作太辛苦,抱着你才能睡好一点。”
“但是你的意愿最重要,不想和我睡也没事的。”
“我不会难受。”
最后的最后,他恰逢时机地在雪郁仰头看过来时,露出落寞的神色,故作平静道:“也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
雪郁的心软可以对任何一个人,不管对方是好的,是恶劣的,只要在他面前流露出弱势,就能换来他的妥协。
这回也不是例外,雪郁目光在男人脸上停了一会,微微呼出口颤抖的气,“可以各盖各的被子吗,我晚上睡相不太好。”
燕觉深稳住兴奋战栗的指尖,不让自己显得太激动或是迫切,垂眸道:“可以的,柜子里还有很多床被子,你看看想要哪个。”
雪郁答应完没过半个晚上就后悔了。
他和燕觉深都是各盖一床被子,而他也只睡在边边上,原以为这样可以杜绝和男人有过多肢体接触的,但都只是他单方面的美好幻想。
起初安分守己的男人,在熄灯半小时后,把裹着被子的雪郁抱紧,而雪郁睡在边上又没有可以躲避的空间。
忍到早上七点,热得实在受不住。
雪郁费了两三分钟从紧锢的手臂,以及缠裹的被子中钻出来,重获天日地软着两只脚,从卧室里出去。
他还不太适应外面的亮光,眯着眼迷糊走了两步,听到椅子刺啦挪动的巨响。
雪郁吓得扶着墙,就见在餐桌上吃早餐的辛骁,咬着面包迅速越过他,砰地回到自己房间,背影带着落荒而逃的狼狈,像不敢见到雪郁一样。
“?”辛骁怎么抢了他的反应。
该躲的不该是他?
雪郁一头困惑,进浴室洗完漱,出来想看看燕觉深醒没醒时。
他又看见了辛骁,辛骁站在茶几旁边,自上而下的低垂视线,落在沙发上两个莫名出现的陌生人身上。
那两个陌生人应该是父子关系。
年龄大的具有他这个年纪所有可能出现的恶习,啤酒肚秃顶,而他的儿子还较青涩,凝出的喉结不大不小枣仁似的一颗。
雪郁愣在浴室门口。
辛骁发现男生眼睛变直,呼吸节奏变怪的那一刻,心脏猛地下沉,眉峰一掐,有预感般迅速转过头。
不远处的门口,刚洗完脸的人没有认真用毛巾擦,睫毛浓而密略微上翘,聚攒着水珠,嘴巴红,手白胳膊细腿长,圆钝眼睛里的水很满。
夹着钱包的啤酒肚抑制不住地惊讶:“天,这位就是你的家长吗?”
雪郁:“?”
辛骁:“……”
没人注意到,辛骁突然变得很怪,像主动让出地盘和骨头的狗,想现在就夹着尾巴跑远,而促使他这样的,不是多厉害的人。
甚至辛骁站在那儿,任由他打一天一夜,都不会倒下。
辛骁忍住想跑的冲动,大步上前,无意似的用宽阔体型遮住雪郁,微垂头道:“那个男生是在学校里和我打架的,跟着他的是他爸爸。”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雪郁说。
雪郁愣愣点头,表示清楚了现在的情况,但想不到接下来一步要做什么。
还好不用他掌控,啤酒肚嘴皮子一掀就说起话来:“实在太年轻了,我都有些不敢相信,辛骁,他和你看起来就像同龄人——”
辛骁拖出两把椅子,坐下前打断道:“叔叔,有事就说吧,我还想睡回笼觉。”
“好好,是这样的。”
“我都在老师那边听说了,这混账打球打不赢还要打群架泄愤,混得不是一星半点。我在家里教训过他了,现在想来让他给你道个歉。”
“当然,你们可以提我力所能及的赔偿。”
啤酒肚能屈能伸地讲完原委,一掌掴到不孝子的肩膀,“快说,哑巴了?”
男生本就端得高傲,被当面教训屈辱极了,身体抖得像拨浪鼓,但碍于威压,他还是道。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不该在气头上骂你们,也不该动手打人,实在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了,请你原谅我。”
辛骁视线落在男生身上。
对方眼睛憋红,犬牙咬着唇角极力忍耐,仿佛在压制心里不服管教的野兽,不愿意直视辛骁的视线,没有感情提前背过的几句话,显然不是真心知错和悔改。
辛骁双腿跨开后仰靠住椅背,唇缝里,发出混着清凉吐息的“嗤”。
他对这种输不起,还试图用暴力彰显自己尊严的行为和人,不抱有任何好感,正想无视。
在他身旁一直并膝盖坐着的,被对方认为是他美貌年轻家长的人,忽然用那只绵而软的手,轻轻戳了下他的肩膀,和他说悄悄话:“快说没关系。”
辛骁:“……”
雪郁不是替辛骁原谅,只是他看辛骁很拘束,应该不喜欢这种局面,而要结束这种局面的最快方法,便是要接受道歉,让对方早些离开。
“辛骁?”他侧了下头,晨起后的声音偏酥偏软,带着些许的疑惑。
近乎比雪郁高一个脑袋的男生,被戳了一下,好像顿时垂下嚣张尾巴的大型犬,还有点对方看不懂的心虚,竟意外听话地道:“没,没关系……”
这回换对面的男生表情怪异。
他了解辛骁这个人,来之前不指望辛骁能轻易原谅,甚至做好最坏打算,可能会遭到辛骁的一顿无视,还可能会被阴阳怪气两句。
他做的坏打算太多,导致他现在听到这三个字,还以为是错听。
啤酒肚欣慰大笑,又是一掌掴得自家儿子伸出手,“那你俩握个手,这事就当翻篇了行不行?”
辛骁盯着半空中的一只手,喉头沉浮着,又漫出轻飘飘的“嗤”。
他伸手想去拿桌上的饮料,却由这个动作顺势看到旁边雪郁向他看来的眼神,于是他的手鬼使神差改变了方向,在对面男生见鬼的目光中,握住他的手。
辛骁还从来没想过,他会因为一个没有任何意思的眼神,赶鸭子上架,和对面的人和解。
……
啤酒肚圆满地、春风满面地带着败家儿子出门。
而留下来的辛骁,因为昨晚荒唐地提出要试雪郁吻技的话,现在连单独和雪郁在一起都不敢,两人前脚走,他后脚就进了卧室。
燕觉深中午给他们做完饭就出了门。
也就是说,这时候的房里只有他和雪郁,辛骁浑身不自在,睡了几小时,打算和几个同学打游戏转移注意力。
他调整好耳机和设备,打开游戏里的队友麦。
大概是点了晚饭,那边都在分筷子吵吵哄哄的。
有人问了几句辛骁的情况,就开始聊自己的事:“上次和你们说的那个舞蹈系妹子还记得吧?我不太确定对她的感觉,你们帮我分析分析。”
辛骁闻言,动手调低那人的游戏麦音量,他对这类话题不感兴趣,也提不出见解和建议。
其他几人倒是挺有兴趣,有一搭没一搭地提出带有个人色彩的听后感。
半小时后,一局结束,新一局进入匹配。
辛骁把一侧耳机摘下,扫了下凌乱的头发,挪动鼠标调高队友的声音,本来只是想打发打发时间,但他听着听着,忽然觉得。
这些情况,和他都能对上。
“我在她面前会特别听话,她有些要求我其实不怎么愿意做,但就是莫名做了,挺怪的。”
——他想起被雪郁看着的时候,神经兮兮和男生握手和解的样子。
“我在她面前身体会特别怪,疯狂想喝水。”
——他第一次见雪郁就这样了。
“我老是不由自主就看她,一看就几分钟起步,好久才反应过来。”
——他好像也有点。
“最重要的一点,我每次见她情绪都很激动,哪哪儿都发热。”
在耳麦噪乱,几个队友热火朝天说他就是陷入爱河时,捏着鼠标当了很久哑巴的辛骁,眉骨皱起,突然开口问道——
“就不能是讨厌他,想打他吗?”
情绪激动、身体发热,他每次想打人的时候就是这样。
“……”
“……”
“答应我,恋爱这种事,小白痴就别参与了。”
辛骁不太开心地绷起唇角,想反唇相讥,外面忽然传出重物落地的动静,他打游戏中途去接了水,门没关,声音很明显。
辛骁把耳机摘下,速度很快地走出房间。
声源是厨房。
白手细腿的人抿唇站在原地,糊水般的眼睛迟缓地眨了几下,在他软糕一样的手背上,有一条几厘米的伤口,溢着和肤色对比极大的血珠。
辛骁没看地上的箱子,走上前,“怎么了?”
他问的是手上的伤,雪郁以为他问的什么声音:“我有点热,打开冰箱门想拿瓶冰水,上面的箱子就掉下来了……”
辛骁都不知道他是神经迟钝,还是对痛感不敏锐,歪着头看雪郁的胳膊,很严肃道:“我不是说这个!我说你的手。”
雪郁不是迟钝,也不是不敏锐,是心大。
他垂着眼睫毛,还有心思想辛骁绕着他手看的样子,很像大狗在绕着他的脚转,“掉下来的时候擦了一下。”
“我房间有创口贴。”
辛骁急急燥燥出门,见雪郁没跟上来,又走回去,字正腔圆道:“跟我过来拿创口贴,没有要干别的意思。”
雪郁:“……”
本来没多想的。
雪郁还是进了辛骁的房间。
辛骁的房间他之前就看过了,就是一间普通的男生房间,追求电脑设备、追求鞋的牌子、追求限量版,很能凸显这个年龄段的青春活力。
他没看别的地方,看着辛骁一层层翻开抽屉,把东西翻乱又不收拾,就这样关回去,最后在最下层的角落找到几个医用创口贴。
辛骁撕开创口贴,一脑热就想动手给雪郁贴上,但还没抓过手指,他就停下,“你自己来。”
雪郁点了下头,后知后觉感觉有点尴尬。
不知道现在和辛骁的关系算什么,这样平和的交流,让他无法和昨晚问他那种话的男生对上号。
而且,辛骁现在知道他是假冒的了,不打算采取下步措施吗?
雪郁脑袋乱乱地接过创口贴,不上心地把创口贴贴到那处伤口后,说了声谢谢就想离开这个让他手指抓紧的地方。
他转过头,刚走了一步,随意散下的目光忽然看到三个醒目的字眼,叶家人。
由于这个任务和这三个字紧紧挂钩,所以他特别敏感。
扫一眼就看到了。
他是在辛骁电脑桌旁边,被几本书压着的纸上看到的。
和燕觉深那几张差不多,都是用订书针订起,图文并配,他看到的叶家人三个字,在没被书压到的
雪郁眼睛难以控制地睁大,这是辛骁搜集到的资料吗?
他不确定,但他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会不会三个人都在搜集资料,每个人都有一份这样的证据?不仅燕觉深有,辛骁有,庄羡亭也有?
想想也很合理。
庄羡亭选中燕觉深和辛骁,不可能白白让他们从禁区出来,一定也会让他们搜集证据,这是他们获得“自由”所需要付出的报酬。
不仅是为了自己,也为了禁区里其他被感染的人。
雪郁心跳得很快,但他怕是自己看错了,其实那是学习资料,只不过碰巧有这三个字而已。
他需要再仔细确认一下。
于是辛骁就看见,刚说了谢谢要走的雪郁重返回来,顶着红扑扑的脸蛋,谨慎地组织用词,“辛骁,你在玩游戏吗?能不能教教我?”
辛骁拿着耳机的手僵在身前。
他的胸腔似乎很薄,薄得他能听到自己心脏忽地停跳一下,前脚掌用力,特别想跑。
不是怕雪郁,也不能说是讨厌,是他一看到雪郁,就会想起昨天晚上自己借着酒劲,说了多过分的话。
他强忍住没跑,像是不想丢脸,“你不会玩这个?”
雪郁不太热衷于游戏,不管多火爆的游戏他都没碰过,老实说:“不会,我不怎么玩游戏,就是今天忽然来了兴趣,只玩一局可以吗?”
如果是正常人,大概不会愿意拿自己的号教。
虽然不是打的排位局,但看自己的号被一个基础为零的菜鸟玩,是会直接心肌梗塞、血压飙升暴力掰键盘的程度。
但要现场创号、过新手教程又有点麻烦。
辛骁看了眼刚开始新一局的游戏,拔掉耳机,让声音外放,“可以,你坐下,我教你。”
雪郁乖乖坐下,绷着下巴尖,有点紧张地向那叠资料看了眼,为了不引起怀疑,一下就收了回来。
鼠标被白皙的手覆住,摸过的键盘、坐过的椅子也被不属于自己的肢体触碰,辛骁又想跑了,很奇怪的心理,好像这个刺激对他来说太大。
所以他说好的教人,等真正开始却一个屁不放,看着鼠标上的手发呆了五分钟。
直到他听到队友的暴躁声——
“村口七大姑八大姨加几个媒婆,都劝不动你别找死。”
“你坐的哪条火车干线,死这么快?”
“扣扣炫舞都没你死的花样多。”
“不如在群里赌一把吧,猜猜辛骁这局能死多少次。”
“辛骁,你是不是因为我骂你小白痴在报复我?我错了,宝贝,甜心,哈尼,振奋起来,好吗?”
辛骁:“……”
雪郁听得耳朵上的红裹上一层又一层,让出鼠标道:“对不起,你来打吧……”
辛骁冷静下来,闭了他们的麦:“别管,继续打,我教你,不会被骂的。”
雪郁摇了下头,他游戏天赋真的不高,还是不要惹辛骁队友生气了。
“我看你打一局吧。”雪郁细声道。
雪郁让出凳子,让辛骁坐下,自己站在一边安静看。
不知道打游戏的人被看着是不是都会紧张,辛骁后颈氤氲薄汗,全神贯注看着电脑屏幕,也就没注意到,旁边看似乖的人,搭在桌边的手无意挑了下。
压着纸张的书滑动一截,露出更多的内容,雪郁迅速浏览而过。
从上面一张疑似病毒注射剂的配图上,雪郁确定,这就是辛骁搜集的证据,前面的推测很大可能是正确的。
他下步要确认庄羡亭搜集的资料在哪里,三份一起偷。
确认这点,雪郁安心许多。
他手心出了汗,等到辛骁一局游戏结束,张嘴就夸:“好厉害……”
下句就紧跟:“那我先出去了。”
辛骁:“?”
就这样?
……
雪郁怕再待下去自己会绷不住表情,一句没有灵魂的夸赞后,顶着微浸汗的脸走出辛骁的卧室。
在厨房接了杯水,拿着杯子刚走出来,他就看见燕觉深从外面回来了。
和中午出去时的样子有所不同,男人眉眼微慵,领带被轻扯松散,薄唇里的吐息重而沉。
只稍作考虑两秒,雪郁就意识到他喝醉了,小动物本能的警钟敲响,他拿着水杯快速转身走。
而步履从容的男人,只迈开长腿跟了几步,就追上快小跑起来的雪郁,一把抱住,大型挂件一样环搂着雪郁的肩膀,雪郁走一步,他走一步。
“老婆,理理我。”男人嫌雪郁不理他,低哑地叫。
雪郁懒得回应,拖着他走了两步。
他知道喝醉了的燕觉深会很恶劣,但恶劣的上限,很显然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经过辛骁房间时,雪郁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大力拖住,下巴尖被捏着转过去,唇瓣被重重吻了下。
是看到辛骁脸黑的神色,雪郁才反应过来,燕觉深在做什么。
他忙去推男人的脸,含糊着微恼的声音道:“你昨天说过什么忘了吗?”
燕觉深配合地想了想,两秒后状似了然道:“记起来了,不在小孩子面前接吻。”
雪郁热着耳尖快速往卧室走,而在进到门口时,一阵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燕觉深边抱着他,边动作缓慢地掏出手机。
雪郁不想看的,或许是工作的事,又或许是生活的朋友,他向来不看别人的隐私。
可燕觉深拿起手机时,恰巧在他视线范围中扫过。
而他又不经意地看到了三个字。
庄羡亭。
那一刻,他大脑空白,在这断片的几秒钟里,他好像搂住了男人的脖子,急急唤道:“……老,老公。”
男人接电话的手停下来,身子僵硬成冷冰冰的石头。
雪郁咬紧唇,呼吸都吓乱了,心跳飞快地想,他现在应该说点什么,或者做点什么——
才能让燕觉深没空接这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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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7)
雪郁现在的想法很粗浅, 目的也非常明确,他不想让燕觉深接电话。
他遏抑住呼吸,两条细胳膊绵软地直打抖, 把男人的后衣领抓出很多道皱褶。
和平日里相差较大的反应,让此时的主动显得很刻意, 但那手指颤动的幅度, 又像与众不同的调情。
雪郁在铃声第二次响起时,看向低着头的男人, 硬着头皮要求道:“我能不能检查你的手机?”
虚扶住他的男人低声:“手机?”
雪郁弱弱地嗯道:“现在是下班时间,怎么老是有人给你打电话, 我想看看你的联系人和聊天记录……”
也就是变相的突击检查了,这是在每一段婚姻中, 或者每一段热恋中,很常出现的事情。
怕男友出轨,怕丈夫乱搞, 不得不采取的一些手段。
好像那天被男人埋怨过不关心他后, 雪郁终于对他的交际圈来了兴趣, 燕觉深很顺从, 也很配合:“可以。我先接了这个电话。”
雪郁一惊, 连忙握住男人的手掌,扣住比他长很多的大拇指和食指, 一点晕着香的汗都蹭到对方那里。
“不用接, 我看到了, 上面显示是骚扰电话。”雪郁撒谎道, 可能觉得自己过分, 嘴巴咬得陷出白道子, 看着地面不敢抬起一分一毫的眼皮。
燕觉深轻瞥屏幕。
大约过了单指雪郁惊心动魄的两秒, 他直接挂断电话,信了雪郁的说辞:“从哪开始检查?我社交软件很少,只有电话用的多。”
雪郁在他挂了庄羡亭的那刻,呼吸揪了下,又慢慢放缓。
在男人极度识时务和大力配合的态度下,流露出松懈的表情,轻轻放软语调:“我就看看联系人,不会看太久的。”
他装样子地拿过手机,也想装样子地看一小会就结束所谓的检查,但等他翻开联系人,他的双脚忽然与地面分离,心跳失衡。
是燕觉深用那恐怖的臂力把他抱了起来。
男人走到床边坐下,双手搂着他的腰,将他摆在两条分开长腿中间的位置,似乎要用这个姿势进行证明他洁身自好的检查。
身体在酒精的作用下高热发烫,混着辛烈酒气的呼吸,一下又一下,落在大型抱枕的白软后颈。
雪郁侧了侧紧绷的脖子线条,快速低了下眼睫,翻找出通讯录,有模有样地假扮一个不放心丈夫的小妻子,细致检查有没有可疑的号码。
实际是检查不出来的,因为通讯录里储存的联系人备注都是名字,没有哪个是彰显关系特别的昵称。
但不问一句又显得很假,雪郁转移阵地,去短信里看了一圈。
短信没几条,大多是打广告的,不知是都知道燕觉深是瞎子所以不给他发短信还是怎样,雪郁翻到底都没看到一条别人给他发的消息。
生活总爱发生一些狗血淋头的桥段,就比如在雪郁要打算还手机的这一秒,屏幕伴随着“叮”一声浮出条短信。
-燕先生,我是乐云,虽然很冒昧,但还是想问一句,这几天能有幸和你吃个饭吗?
两个人单独吃饭这种事,如果不是公事也不是应酬,那么在成年人的潜台词中,就是要越进暧昧关系的暗示。
好巧不巧的,给了雪郁机会。
他两手捧着手机微微侧过头,问道:“乐云是谁?”
男人好像轻啧了声。
把头埋进雪郁颈侧蹭了蹭,他还是那副清白的样子,心不跳脸不红解释道:“是以前认识的人,他想开个店,启动资金有点困难,想问我借。”
“下午给我打了几个电话,我在忙没接上,他可能一时心急,就给我发了短信。”
他捏着雪郁的掌心碾揉,嘴唇贴在那软腻得几乎能看见细长青络的手背上咬了下,把雪郁弄得泛痒,线条柔和圆润的眼睛涌上一点点湿意。
怕雪郁多想似的,他把编辑内容、回复信息的自由权交给了雪郁:“你帮我回复一下,就说可以借,但是具体的归还时间要告诉我。”
雪郁愣愣地低头照他说的打字。
他继续道:“还有吃饭就不用了,我每天工作很忙,抽不出空余时间,放假想多和老婆接吻,更没有空。”
雪郁:“……”
雪郁把后面的删掉,又把前面的话修客气了一点,发送了出去。
接着,他略带着做坏事的心虚表情,偷偷打开庄羡亭的短信界面,以燕觉深的口吻,告诉庄羡亭现在不方便接电话,让他发短信过来,他晚些让辛骁读。
做完这件事,他才把手机还给燕觉深。
“结束了?”男人把接过的手机随便放到一边,单手搂紧他,使力架起他的身子,抱到自己腿上。
“结束了。”
雪郁应了声,应完,想到这时他应该夸一夸燕觉深,抿着唇绞尽脑汁想了会,诚恳地夸奖男人:“你很乖。”
乖这个词用来形容燕觉深其实有些不伦不类,但从他口中说出来,男人很受用,讨奖般在他脖子上亲了亲,很不谦虚地嗯了声,承认自己确实很乖。
男人的胸膛贴住他,强力急促的心跳震着他的背,雪郁小力推他,想让他放开自己,嘴一张,却想起一件事:“燕觉深。”
“嗯。”
“你眼里的我是什么样的?”他想知道庄羡亭是什么样的人。
燕觉深眼皮动了下,表情不辨喜怒,半晌盯着雪郁的腿道:“你的腿很长很细。”
又盯着雪郁的手,“手很软。”
最后说,“嘴巴很甜。”
雪郁想说他问的不是这个,但蹙了下眉,就他说的第一个问道:“你不是,眼睛看不到吗?”
“摸过。”
“……”
雪郁不想问了,摁住男人的手臂,想借力站起来,但刚屈膝直起小腿,他突然听到一阵咣咣的巨大躁动,吓软回男人怀里。
燕觉深扶住他的腰,安抚般捏了两下他的手,沉稳道:“别怕,出去看看。”
咣、咣、咣——
这个声音是从外面传出来的。
极大声,极剧烈,震得好像头顶的天花板都在往下掉墙皮,很不正常的动静,燕觉深神情变危险,大步往外走。
他在外面看到了辛骁,估计也是被引出来的,脸色同样很糟糕,辛骁示意他看门口。
燕觉深转过头。
家里的门是防盗门,现在这个门在大幅度地震动,仿佛是有人在外面握着门把,死命地在拖拽,而能造成这个效果,那人一定很大力气。
燕觉深拧眉,压低声:“发生什么了?”
辛骁略过雪郁那张白脸,唇角微平,慢半拍回答道:“我也刚出来,不知道。”
那扇门还在震动,震了两分钟忽然停止,但没有结束,外面的人只不过是去拽别人的门了,咣咣的声音忽近忽远,震颤不休。
五分钟后彻底没了声响。
辛骁快速滑动手机,翻了两下,抬起头来,“业主群里有人说了,是住308那个教授在拽门。”
燕觉深神色不好看:“教授?”
据他所知,住在这一层的教授,只有一个。
那位是医学科研的领军人物,清律严正,成就颇多,是为数不多踏踏实实搞钻研的人,为人温柔敦厚,不会做这样没礼貌的事。
辛骁继续翻手机,边给他转述道:“有人说自从那天见这位教授进了家门,有一周快没见过他了,不点外卖也不出门,敲门也没人回应,今天是第一次露面。”
“好像是感染了病毒,在家里研究对策不敢出来,今天是彻底僵化,控制不住吃人的念头,所以才出来拽别人的门。”
“已经有一户开门的被咬死了,警察刚到把他拖走,走的时候,还让群里的人不要声张。”
当然不能声张。
疫苗没研制出来,每天检测到好几个人感染病毒,本来就已经引起了较大慌乱,现在寄存的希望也有一个中招了,消息放出去民众必然不能接受。
燕觉深眼里的情绪深沉难辨,安静了两秒,大手一伸,握住雪郁两个圆软的肩头,轻轻抱住,发出来的声音也轻轻的,他说:“有点害怕。”
“……”辛骁递过来一个你没事吧的眼神。
燕觉深当然装看不到,还抱着不撒手。
他对于雪郁来说实在太高大了。
雪郁他被压得膝盖微弯,艰难撑住他的重量,用手拍了拍他的背,小声安慰道:“别害怕,尽量少出门,感染的几率应该会降低很多。”
“嗯,我听你的话。”
燕觉深闻着怀里人的香气,太阳穴传出的酸涩平缓了些,声音低又哑,小心翼翼问:“今晚还能陪我睡吗?我有点怕做噩梦。”
辛骁后背的寒毛都要全部炸起,盯着他怀里快被他抱没气的人,尾巴乱转,“燕觉深,你一个年纪这么大的要靠他安慰,还不如死了!”
燕觉深抵着雪郁的肩膀,悠悠看了他一眼,手用了点力,指腹摁陷进雪郁的皮肤里,声音又低了点:“他说得对,我不能太依赖你。”
雪郁抿唇道:“没关系,就一起睡而已。”
“那意思是,可以和我睡吗?不用勉强的。”
“还好,不勉强……”
辛骁:“……”
辛骁脸都变白,不知道是气什么,连他这么恋爱白痴的都能看出燕觉深以退为进的低级手段,雪郁看不懂。
他来回呼吸几次,压下奇怪的情绪,指了下玄关上的几件衣服,冲燕觉深道:“帮我拿那件黑色的衣服过来,我下楼看看情况。”
“自己拿。”
辛骁不依不饶,脚都不挪一步:“就在你旁边,你帮我拿一下!”
燕觉深轻蹙了下眉心。
他知道辛骁是个多难缠的人,他要做的事没办成,能缠到周围的人神经崩溃。
他懒得惯小孩,但更烦被辛骁缠上,只能暂时松开雪郁,站直身体,嫌麻烦似的动了下手指。
玄关上的衣服只有两件是他的风衣,大部分是辛骁的。
大概是那天回来时挂上去的,他没注意,辛骁衣服太多,在哪都不奇怪,有时候沙发上都有一两件。
燕觉深抬起手,在一堆颜色交错的衣服中,准确无误地取下第二个衣架上的黑色外套。
他递给辛骁,张了下唇,想让对方看完情况别多逗留时,忽然感觉周围的气氛变得有些难以言喻的僵硬。
刚刚还是正常的,是在他取完衣服后,陡然变化的。
燕觉深心里顿时咯噔,表情变了变,微低下头。
就见雪郁睫毛微颤,眼睛里掺着一丝震惊,掺着一丝自我怀疑,又掺着一丝茫然,总之睁得比平时还圆,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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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8)
一个瞎子能在众多衣服中准确分辨出哪件是黑色的吗?
雪郁对这点存疑, 非常存疑。
他抬着乌圆的眼睛,没有说话,但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心里都清楚, 清楚他想要问什么问题。
燕觉深微阖着眼,不让神态出现让人怀疑的纰漏,背部的蜿蜒曲线泌出薄汗, 浸透了勾勒肌肉的布料, 召显着他此刻并不算平静的心情。
他实在算得上很会装的人。
在这样百口莫辩的场合, 呼吸平稳,表情自然,仿佛没看到雪郁的质疑表情,镇定地把衣服递给了辛骁。
雪郁轻舔嘴巴,可能是这一幕带给他的震撼太强, 他瞬间想起平日里一些出现在燕觉深身上, 违和又古怪的细节。
张了张唇,几乎忍不住要直白地开口问男人是不是在装瞎了,却在出声之际,听到了手机铃声响。
于是他现在的重点, 飞速变成了, 那个铃声会不会是庄羡亭打来的?
雪郁大脑一懵,暂时抛掉最开始的疑问, 抿住一点肉细微吞咽,小声和燕觉深道:“可能是那个想开店的回信, 让我看看可以吗?”
“好,你想看就可以拿, 不用问我。”男人的目光阴嗖嗖剜过辛骁, 垂下头, 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积极地上交给了雪郁。
只是这样态度良好的行为,跟在此时的氛围里,本质上很像惹妻子生气后什么都顺着来的狗腿子行为。
雪郁有点口干地低头看手机。
揪紧的心脏,在看到那条短信后恢复正常供血,他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道:“是那个人发的,他说谢谢你。”
“还说钱会在一年内连本带利还清。”
嗓子在骤然放松的状态下,发出的声音闷软,雪郁给男人复述完内容,轻挪指尖,想关闭屏幕,但在移动过程中,他的手不小心蹭到上面。
点开了相册。
单对雪郁本人来说,相册这种东西是储存隐私最多的地方,不会轻易让别人看。
即使燕觉深是个瞎子,可能并不会拍照,相册里也并不会有什么照片,他潜意识的教养和习惯,也让他马上就想要退出来。
但他手忙脚乱的动作很快停住。
雪郁睁圆眼睛,一层水渍构成的膜覆在上面,很清晰地印出屏幕上方,眼花缭乱、各式各样的奇怪照片。
也许用大尺度的“艳照”来形容更为准确。
因为每一张照片的主题都是接吻。
其实男人手机里面有几张不可告人的照片,是不足以稀奇的事情,雪郁理解尊重,并会保守秘密,前提照片的主人公不是他的话。
照片里,他正面躺在枕头上,湿透的下巴尖被扼住,一侧肩膀被大掌拢握住,没有任何意识地和快趴在他身上的男人接吻。
抓拍的手法很出色,将唇缝里被强行吮出去,含吃在另一个男人嘴里的带水舌尖拍得一清二楚。
以及他被舔到发酸弓起来的腰,嘴里发大水般滑出去弄湿枕头的水。
香艳的、吸人眼球的照片内容。
表情苦楚、沉睡不醒的主人公。
如果不是这几张照片,雪郁都不会知道自己原来在知情、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吻过这么多遍,恐怕男人的水都喝去不少。
燕觉深已经全部看到了,沉默了会,还是问道:“怎么了?”
雪郁像被惊懵的兔子,不知道是惊自己毫无感觉,还是气男人这样做,湿软的呼吸抖了下,“……你手机里的照片怎么回事?”
或许是看到雪郁细细颤抖的嘴
巴,站在不远处的辛骁,走过来两步,眉头皱出要打架似的起伏,边弯着一米九的个,边求知欲很强般问:“什么照片?”
雪郁哪来那么厚的脸皮肯给他看这些照片,捏紧手机,往后退了步,声音又湿又颤地制止道:“和你没关系,你别看……”
辛骁总觉得自己再靠近两步眼前的人就会气红眼睛,当即停住退到墙根,以证实他嘴里的话:“好,我不看。”
雪郁微咬住唇,又转头去看燕觉深,浓黑漂亮的眼睛里装了很多情绪,对他目的的质疑,看到照片的震惊,想转身就跑的羞愤。
但按照燕觉深的人设,他是看不到这些的。
男人轻拢起十指,空洞的目光落在地面,平静解释道:“手机锁屏状态下,往右滑就能调出拍照界面,即使看不到,也很容易按到
雪郁眉毛稍蹙起:“我不是问你怎么拍的,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拍?”
拍出的照片不管是用作纪念或是其他用途,眼睛能看到是基本条件,如果连这项都做不到,拍出来也毫无意义。
雪郁觉得自己问得很合理,也不唐突,毕竟这些照片和他也有关系。
但面前的男人却情绪巨变。
一缕缕黑发勾在额头前面,长眸暗沉无光,手指轻动,身体里隐忍的、凶促流动的失落,仿佛要突破皮肉,将他整个人淹没殆尽。
他要不断地浮动喉头,才能咽下这股情绪。
那副样子又失望又难过。
使得局势陡然发生转变,有过错的那一方,好像变成了雪郁。
男人声音微哑,没有质问,用陈述的口吻道:“你忘了陪我去医院那天,医生是怎么说的了,对吗。”
雪郁愣了愣。
他最怕说起以前的事,怕祸从口出,睫毛茫然颤了下,含含糊糊地开口:“没,没有,我记得……”
“你忘了。”
燕觉深喉咙干涩,肯定地指出:“你忘记医生说我的眼睛迟早可以恢复。”
“那些照片我想以后看的。”
“因为你老是说分手,也不在乎我,现在还忘了我的情况,我怕哪一天真的分开,至少有个留恋。”
男人嘴唇泛出轻微的白意,说话间,有股微抖的气流弥漫而出,他的手背发紧,绷出一根根交杂的青筋,仿佛有什么不堪忍受的情绪。
像是雪郁伤极了他。
雪郁惊得眼睛都忘记眨动,他没有谈过恋爱,但再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忘记对象的重要信息,经常是一段感情中爆发争吵的原因。
他紧张地摁住食指,心口跳得血流速度加快,哆哆嗦嗦地试图亡羊补牢:“我没有,我是一时看到有点吓住了,那些我都记得的。”
燕觉深仍不言不语,无尽地沉默。
“燕觉深,你差不多就可以了。”辛骁从头听到尾,尾巴都要炸到头顶。
他不清楚那些照片的内容,但也能看出,燕觉深在利用信息差和雪郁的心软,企图蒙混过关。
他都知道,但不能插手,至少不能明目张胆的。
这属于燕觉深的私人生活。
燕觉深才不会理会一个对他来说毛都没长齐的破小孩,他抱住浑身香软的小妻子,缺少润滑的喉咙沉了沉,委曲求全般低声道:“我没生气,抱一下就好了。”
雪郁怕露馅,被男人抱着极其乖顺,甚至那双细胳膊细腿更软了,只抱一下都能让人失魂口渴。
他手指头趴在男人的胳膊上,不想被辛骁看,所以特意在男人怀里调转了个方向,微抿唇,心惊胆战地说
:“我知道你有点敏感。”
“但我不会真正分手的,等你视力恢复了,我也还在,你可以看我,没必要看照片的,所以能不能把这些都删掉?”
“现在小偷那么多,如果你手机被偷了,这些照片也会被人看到,我不想。”
燕觉深搭在他肩膀上,表情恹恹的,像是不愿意但又怕他会生气,只能低低道:“……好。”
雪郁闻言连犹豫都没犹豫,被他抱着艰难地全选照片删除,甚至还周密到把回收站里的也都删了,全程只用了几秒钟,可见这些照片有多见不得人。
照片删光后雪郁身上才没那么热,他蜷了蜷手指,嘴巴张了又合,最终还是问出口道:“你的眼睛是不是快好了?我看你刚才,知道哪件衣服是黑色的。”
问法含蓄,但实际上雪郁还是在怀疑他眼瞎的真实性,毕竟整件事都太匪夷所思。
“没有。”
燕觉深顿了顿,脸色又在消沉情绪中苍白了些:“我不知道那件衣服是黑色的,我只是随便拿了件,想快点把辛骁打发走,可能恰巧拿到了。”
“有这个概率的不是吗?”
似乎是感觉到怀里人的沉默,燕觉深唇角放直。
他无力松开交拢在雪郁身前的手,连握拳一个动作都做得艰难、缓慢,微不可闻地出声:“你忘记我情况,现在还要不信我。”
很怪的场面,他比雪郁高一个头,像啃皮抽骨的食肉动物,却让人反过来安慰他,雪郁不住抿唇,轻弱辩解道:“我没有说不信……”
虽然他的怀疑没有完全打消,但他想,燕觉深没有要骗他的理由,因为他和燕觉深根本都不认识。
见男人还是黯然神伤的,雪郁深深吸了口气,“你想怎么样?怎么样才能觉得我没有不信。”
前两天燕觉深也有疑神疑鬼的时候,那时的他只无理取闹一下就不敢继续了,雪郁以为这次也会这样。
但燕觉深慢吞吞动了下喉头,矜持道:“我想在阳台上和你接吻一次,接完就信了。”
辛骁:“……”
这该死的老狗比。
雪郁当然不会同意。
只有两个人的时候他都不肯、不愿意,在外敞着面对众多楼层的阳台处,他更不可能答应。
燕觉深当然也只是说说。
他懂得面对雪郁时要拿捏的度,不管是哄骗他做什么,还是基于他的心软做什么,都得有一个度,过了就不行了。
他最后只哄着让雪郁主动抱抱自己,抱完就转头去厨房做饭。
饭后,燕觉深握着雪郁的手腕,自然地把人带回自己卧室。
雪郁扭了下腕子,不太想和他睡,蹙了下眉想让他放开自己,他的手机又响了,雪郁当即停下挣扎,眨着眼睛看他。
嘴巴动了动,声音小到像做口型,“谁啊?”
男人这天习惯了被雪郁各种不信任的检查,他也很让人省心,自觉地把屏幕打开给雪郁看,等雪郁看到上面一个陌生的名字后,他才拿着手机走到窗边接电话。
电话嘟嘟响了两声,燕觉深侧过眼,看雪郁趴在床上,后腰陷出峦一样的弧度,喉头一压,半晌才对话筒道:“喂?”
“蠢货。”
那边的声音如沐春风,温得像水,单听声音会觉得他是个很温柔很靠谱的人,但他话里却毫不客气:“你发那种信息是什么意思?还让辛骁给你读。”
燕觉深脸色变了下。
燕觉深在名利场待那么多年,其实是那种脾气不怎么好的类型。
他
最烦有不明优越感以及双面派的人,而这两样,对面的家伙全占了,他忍着作呕的反胃感,声音前所未有冷:“不关你事,说正事,赶紧。”
雪郁正趴床边,伸长手去够抽屉,想看里面有没有充电器。
听到这声音,有点稀奇地扭头看了看。
燕觉深把表情放自然,努力心平气和地听对面说话:“第一件事,我还有三天回去。”
“第二件事,辛骁闯祸了,他——”
“等等再说。”燕觉深语调微变、急促地打断。
床上,肤白细腿的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拍立得,又拿出指头的缝隙。
燕觉深后背僵直地走过去:“老婆,我听到你在翻东西,想找什么和我说。”
雪郁盯着相片上,他躺在枕头被摁着下唇分开嘴巴的艳丽姿势,声音低低的:“我觉得,你应该先说说你抽屉里怎么会有这种相片。”
燕觉深把手机扔到一边,眼皮狂跳两下,声音头一回有些僵硬,“我可以解释,那天想试试能不能用,就拿出来拍了一张,只有一张,真的……”
“我错了。”他紧跟着就道歉。
相片被猛然揉成一团。
雪郁握着这一团,既羞躁,又脸热,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燕觉深了,也懒得去说,怕最后又被拐跑思维。
他只知道今晚绝对不能和燕觉深睡一张床。
但问题是,不睡这,他能睡哪?
他也不能去睡庄羡亭的。
燕觉深伸手握住雪郁的一截手腕,语速比平时快了些,“老婆,你去哪儿?”
已经想好拿身份证去外面住的雪郁抽回手:“不用你管。”
他套了件外套,闷红着小脸走出卧室,略急的脚步仍不停下,直到走出家门。
砰——
燕觉深僵站在原地,听着外面防盗门啪嗒关上的震响,大脑迟迟做不出有用的反应,隔了两三秒,他才开始思考。
他有些不确定。
不确定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他把雪郁气得离家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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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9)
“老婆?”
“什么老婆?”
“为了后续不出现问题, 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
实在是有些太过离奇,庄羡亭停下手头的工作,终于正视起,燕觉深可能往家里带了个小男孩的事。
精神享受对他们三个来说不是完全禁止, 但把人带到家里, 无异于电影情节中, 把存在未知风险、身份模糊、阵营不明的人带回老巢的愚蠢行为。
庄羡亭一向知道燕觉深和他磁场不合, 大概不会主动告诉他把人玩到了家里, 整件事情他最感到离谱的,是辛骁居然也一个字不和他说。
如果不是这通电话,如果不是听到这个称呼,他可能直到回去,也完全被蒙在鼓里。
燕觉深捏着手机,决定速战速决,边套外套边呛声道:“庄医生,没人告诉过你, 不要对别人的私生活太感兴趣吗?”
“如果你在意的是他的危险性,那我可以明确告诉你。”
“他不会影响我们的计划。”
庄羡亭指尖轻挑桌上的钢笔, 连轴转的高强度工作让他也没有通太长电话的打算, “最好是。我走之前没锁卧室门,不想你老婆受罪的话, 别让他进我房间。”
燕觉深道:“别担心, 庄医生, 他每晚都和我睡在一起,我想你应该不用我拍视频证明。”
“管好你自己和他就可以。”
冲外面收拾完东西要回酒店的同事温柔笑了笑, 看对方彻底离开, 庄羡亭表情陡变, 压低声音森然道:“辛骁已经回到家了吧?你转告给他,让他近期别出门。”
“他在学校故意靠近叶家小孩,以及拍下那小孩书包里病毒注射剂的事,被叶家人发现了。”
“他们很可能会采取措施,例如毁尸灭迹,或者神不知鬼不觉,让他变成没有威胁的痴呆智障,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别被他们找到。”
“还有,我强调过很多次做事要小心,别露出马脚,显然你们没放心上。”
“这次已经闯了祸,只能尽力补救。没有下次了,不要让我每次跟在你们后面给你们擦屁股,我很忙,听懂了吗?”
庄羡亭一口气说完,准备听对面男人对此次事件的反思和反应,但无论怎么听,他都只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声。
唇角微微变僵,庄羡亭眉心狂跳,“燕觉深,你在干什么?”
此时,燕觉深确实感觉到精神紧绷。
但不是因为庄羡亭话里的内容。
而是。
他看着打开的行李箱,还有里面几件晕染独特香气的衣服,不知道带哪件给雪郁穿比较合适。
“今晚江省多少度?”男人犯难地微皱眉骨,像在面对一个世纪难题。
庄羡亭怔了怔,他对江省的时事新闻和天气条件很关注,现在也能不作思考便答出:“十六度。”
话音落下燕觉深拿起一件薄薄的外套,被上面的香晃得手臂微僵,去找雪郁道歉的兴趣,远远高于在这听庄羡亭唠叨,“先挂了,出去找人。”
庄羡亭:“……”
联系前因后果,庄羡亭瞬间想明白发生了什么,额角也在想明白的一刻蹦出条扩张激起的青筋,“燕觉深,我真后悔把你从禁区里带出来。”
掰着指头数,他对燕觉深没有过几次正儿八经的好脸色,这不是他脾气不好,也不是故意针对燕觉深。
而是这个人,实在配不上好脸。
这通电话就是最好例子。
在他通知重大突发事件的严肃时刻,燕觉深怕那个
气跑的小鬼会因为十六度的气温着凉,无视他的人以及话,认认真真挑保暖的衣服。
庄羡亭难得说了句脏话,但莫名又突然的,对那个被燕觉深带回家的小男生产生了点探究欲,连他也说不清哪方面的探究欲。
他有点好奇,会是什么样。
……
晚上八点,并没有太晚,街上的人络绎不绝。
雪郁原本想去那间租的房子,但临到头又想到,里面的床单被褥都还没洗,没打扫过应该还有大量灰尘,并不太适合住。
他在街上找着可以暂留他一晚的酒店。
最后在一家面包店停下,橱柜里散发着烘焙香气的小糕点吸引了他,加上点缀的配料,都是他喜欢的口味。
雪郁打算买一点吃。
他挑了几个特别合心意的,付了账慢吞吞走出门,在打算继续找酒店时,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个,很奇怪的……人?
出现这一秒的不确定,是由于这个人实在特别、特别高大。
两米还要往上窜的恐怖个头,宽如木桩的肩膀,粗壮的骨骼撑得身形高而宽,他穿的衣服都是雪郁很少见的尺码,而他的神情又非常木讷。
他的衣服在蠕动,把他已经非于常人的手臂又撑宽一截,最后从袖口冒出的伞状头,让人确定了他衣服里蛰伏着一条蟒蛇。
不管是身体特征,或者是把蛇随身携带的行为。
都让他看起来不像个人,至少不是个正常人。
雪郁需要仰很高的头才能对上他的眼睛,语速慢慢的,脸吓得微白,“……你找我吗?”
雪郁确实被吓到了,睫毛不明显地细颤,呼出来的鼻息轻得几近没有,如果不是太没礼貌,他都想立刻转身跑。
男人大概是面部神经不发达,表情木木的,像块木头,加上他的体格很像来揍人的,他盯着雪郁小又白的脸,过了两秒,认真点了下头。
那副反差的样子说实话有些滑稽,雪郁微抿了抿唇,小声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
男人回答他说:“我叫伦。”
雪郁:“……”
驴唇不对马嘴。
雪郁想了下,重新组织话道:“伦?我们好像不认识。”
伦没说话,反倒是他袖子里的蛇爬出一大段,发出一连串很古怪的咝咝声,不像是要咬,反倒是想过来舔雪郁似的。
雪郁和那绿豆一样的蛇类眼睛对视两眼,腿肚子软了软,他对这种动物天然恐惧,很努力忍了,眼眶仍是憋出红,“可不可以不让它出来啊?”
伦在那抹红上停留片刻,木木地低下头,宽大掌心遮在袖口,牢牢地堵住了蛇的路。
还让雪郁放心般,带着蹩脚汉语口音,一字一字艰难说:“他出不来了。”
确实从衣袖里出不来了,只不过从他衣摆雪郁咝咝伸舌头,那个场面硬要说的话。
像看到感兴趣的小男生,忍不住来搭讪。
雪郁:“……”
他实在受不了这样怪的人和蛇,也不懂为什么出来买个蛋糕就被堵在这里,咬着嘴里靠近下唇的肉,眼睛湿漉漉看着体型巨大的伦。
“你是想吃这个蛋糕吗?”他举起手里的奶油小蛋糕,除了这个,实在想不到这人拦住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以前也碰到过类似的局面。
被从来没见过的人拦住,问他买的东西多少钱、在哪里可以买。
他觉得伦应该也是对他的蛋糕感兴趣,只不过不好意思明说。
伦略怔然的目光,从
雪郁的脸上,一寸寸挪到那块和他一样小的蛋糕上,嘴巴动了动,既没点头,也没说话。
不知道是真不好意思说,还是他学到的汉语词汇,不足够让他准确说出自己的想法。
“那给你一块……如果你觉得好吃,在后面的店就可以买。”
雪郁把提的三个蛋糕分出去一个,本来还想把蛋糕的价位也一并告诉伦,但他突然看到不远处出现了一个男人,眉目斯文,抱着件不属于他体型的衣服。
于是伦刚接过那块还没他手大的蛋糕,就看见雪郁紧抿唇,迈着两条细直的腿匆匆走了。
对此时此刻的雪郁而言,见到燕觉深,比遇见一个身高两米衣服里藏着蛇的怪人,还要恐怖。
“老婆。”
燕觉深视力敏锐,几乎在雪郁要跑的那一刻,长腿迈了几步,几秒内跟上雪郁,手臂拢住那细窄润弹的一截腰,把人拉回自己怀里。
“放开我,我要咬你了……”雪郁嘴巴红脸蛋子也红,不想在大街上被抱悬空,两条白腿颤颤巍巍地抖,手在男人脖子上抓了下。
只可惜他修剪圆润的指甲,还有刚足月小猫抓沙发般的力气,连留个红印都做不到。
燕觉深右手拎着雪郁的衣服,左手抱着雪郁,见他慢慢不扑腾了,才出声和他商量道:“我可以放你下来,但你不许跑。”
雪郁连连点头,等男人一让他脚掌挨地,他立刻言而无信,顶着红成番茄汤的脸转身走。
怕在路上被燕觉深抓住讨论艳照的事,雪郁走得很急,嘴巴都被迫分开,要细细地喘气来提供身体所需要的氧。
以至于他没看到蛋糕店和早餐粥店中间的小窄路里,有个叼着草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脸倦容,插着兜似乎在掏烟,过路的大概都会以为他是想在人少的地方过一过烟瘾,但只要细心点,就可以发现。
他一直在扫视每一个路人。
如果有上帝视觉这个东西,不难知道他就是叶家派出来,要对辛骁下杀手的人。
其实不止他一个,他还有同伴,也就是他现在要找的人,叫伦。
那是个空有力气人蠢脑袋不灵光的大块头,从西方来的,中文学了一两个月,只能听不怎么会说,经常误解语意闹乌龙和笑话。
但不夸张地说,那家伙掌握了所有需要运用力气的技能,相扑、拳击、格斗……
这也是为什么,叶家人会找他,让他去活捉一个姓辛的小子的原因。
以他的那身肌肉和可怖力气,捉个刚成年的小屁孩,甚至可以说大材小用了。
他估计这个任务只用几小时就可以结束。
只要等伦去问到辛骁住的那栋居民楼在哪,他们马上就可以进行蹲守,把人活捉,不费吹灰之力完成报酬五万的任务。
看,他回来了。
中年男人直起身体,指间夹着烟迎上伦,笑脸盈盈道:“嘿,问到没?”
问个路的事太简单了,他没想过会得到除了“问到”以外的答案,可这头脑简单的麻瓜实在很会给人惊喜。
伦拎着一小块和他极为不符的小蛋糕,唇角是抿也抿不住的傻笑,听到这个问题,傻笑僵住,脑袋微微歪了下,目光中流出类似疑惑的情绪。
好像忘记有这回事了一样。
“……”
五分钟后,经过和伦手脚笔划的交流,了解事情原委的中年男人把烟扔到脚底,用力碾出灰,嘴里气急败坏地咒骂道。
“说你脑子蠢都是抬举你。”
“被送了一块蛋糕,就忘记自
己是去干什么的了,傻呵呵拎着回来,身上的臭蛇出去一趟还发起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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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10)
第98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11)
第99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12)
雪郁慌死了。
他没有刻意叫出来的想法, 是蛇爬的地方太怪,生理反应迫使他哼出一声,蹲下来, 捧着自己的肚子。
还好伦注意到了他。
但这个身强力壮的欧洲男人,出生时的属性加成都偏心地加在了肌肉和个头上,脑袋不聪明, 实在没什么眼色,也实在迟钝过了头。
非要雪郁颤巍巍地腾出一只手去揪他的衣角, 在大庭广众下跟他直白地小声说:“蛇,还在里面……”
这位西方人可能听力也不太好, 也可能他们分别站着蹲着高度相差太多,伦是真的没听清,他蹲下来问:“你说什么?”
这时屋内但凡没睡着的,目光都放在了雪郁身上, 好似对他突然蹲下贴住膝盖的行为十分好奇。
雪郁软成了面条, 被发尾粘连的白皙后颈,氤出层层湿汗, 他脸都搁到了膝头上,咬唇道:“让你的蛇出去。”
这话从唇缝里吐出来,伦还没表露出反应, 中年男人先扭了扭眉梢。
他从刚才起就感觉到哪里奇怪, 听到雪郁这句急迫又小声的话,终于想到怪在什么地方。
是他妈从伦进门开始, 那条发骚的蛇就不在!
“伦。”雪郁抱住咕蛹的衣服, 在事态发展到更糟糕的地步之前, 求助般的, 又对发呆的男人叫了声。
伦总算作出了回应, 他看着抱成一团的雪郁,高耸骨骼撑起的鼻尖莫名吸了吸,真诚道歉:“对不起,它有时候比较淘气。”
他蹩脚地说了句完全没帮助的话,又用独特浑厚的腔调,念了串稀奇古怪的词,雪郁听不懂,不过也能猜出大概,应该是伦在用自己的本土语言叫蛇出来。
确实该夸一夸伦驯蛇有方,只用伦说一遍,窝藏在香软肤肉里的蛇就不敢再久待,缓慢地从衣领口爬出来。
只不过在冒出头时,它趁伦和被自己冒犯的小男生不注意,伸出舌尖,亲昵舔了口雪郁的脸蛋。
到这步雪郁都还只感觉到纳闷和无话可说,直到他看见面前五官深邃的男人,流露出一种可能是他看错、但确实很像的羡慕情绪来。
雪郁:“……”
可能确实是他看错了……
在别人的领地,保持低调和话少永远是最正确的做法。
雪郁即使哆嗦得脖根发红,也没有对蛇的举动作出指责或教育等任何措施,只整理了下凌乱的衣摆,抿了抿红润的嘴巴,想让伦带他去厕所。
聪明人都能看出雪郁想当这件事没发生过,但这间屋子里,没眼色的不止伦一个,中年男人抱臂倚在墙壁,阴阳怪气地友好提醒道。
“伦,你的小宠物这么没礼貌,小心会遭人讨厌。”
“好不容易救回来人,没骗到一个吻,就被臭蛇吓跑了,未免太不值当。”
雪郁皱了皱眉,感觉不太舒服,对男人恶意揣测伦救他的目的。
这种话无论怎么回答都不恰当,连雪郁都知道,无视才是上上之策,但原本站在桌旁面色木讷的伦,表情忽地慌乱一刻,像是确确实实产生了顾虑和担忧。
不知道是更注重于“会遭人讨厌”、还是“骗不到一个吻”之中的哪一个。
只听伦喉腔底滚出几个陌生的词汇,在地上趴着的蛇就不情愿动了动。
冰冷湿滑的蛇类朝一张有半人高的桌子爬去,顺着桌脚爬到桌面,尾端使力勾在尖角,前面一长截蛇身直溜溜地悬在空中。
像被男人罚起了倒吊。
雪郁:“?”
没有这个必要。
其实单看雪郁现在的样子的话,很有必要教训这条不知天高地厚的蛇。
袜子被蛇尾勾掉,露出白圆的踝骨,衣领口皱皱巴巴的,昭示着有东西弄乱过,天生湿圆的眼睛也被逼出生理水膜,起伏的睫毛黏成几簇。
不知道是谁喉咙下沉,清晰的“咕咚”吞咽声,让雪郁这副模样多出了难以细说的意味。
屋里七八个人,有六个都在想,这愚蠢粗笨的大块头,哪方面都不行,眼光倒是别出一格,是可以和他力气大并排的优点了。
“我想上厕所……”雪郁嘴巴抿住,受到压挤的唇肉泛起白,迫于伦没有动的意思,他不得不再次出声告诉伦他的需求。
伦这才恍然记起这件事,状似警告蛇不许偷懒似的训了一句,眉眼英俊的男人,半步一回头地带雪郁去这里的厕所。
厕所就在拐角,走过一条七八步的路就可以到。
伦正要目送雪郁进去,就见雪郁揪住他的衣摆布料,咬红的唇张开半拇指宽,用几不可闻的小小声音和他道:“伦,你跟我进来一下。”
“进哪里?”
“厕所。”
伦表情凝滞一秒。
作为动作保守思维奔放的欧洲男人,他不可否认地因为雪郁这句话想多了。
他并非真的听不懂中文,甚至在听这方面他很拿手,他能听懂雪郁是让他一起进厕所,只不过他构造不复杂的大脑让他想不通为什么。
为什么让他也进去呢?
无论怎么想,他都觉得雪郁的意图和正经不挨边。
毕竟在同性可恋爱的大前提下,邀请功能健全的成年同性进入狭小空间,就是具有某种暗示。
伦太魁梧高大,单凭雪郁的力气是无法拖动的,只能凭伦本身的意愿进去,所以他才会出声叫伦。
但这位男士脑袋里装着不算端正的东西,较薄的嘴唇顿了又顿,在最后几秒,所剩不多的正派,挽救了岌岌可危的理智,他搭垂下脑袋道。
“我还没和你谈恋爱,不能和你进去。”
雪郁愣了几愣,完全不能理解这番自爱保守的话打哪里来。
过了会,他脸蛋慢慢飞起明显的红,语速微快道:“你想什么?我不是让你做奇怪的事。”
事实上真的是伦想多,雪郁单纯想在一个没有人打扰的空间,请伦解答几个疑惑,仅此而已。
误会皆大欢喜解除,伦耷拉的眉眼仍不见好转,不过雪郁现在心情急切也没注意到,见厅里没人过来,就跟高木桩似的男人进了厕所。
“伦,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雪郁关住门,他抬着下巴,异于欧美人削尖的轮廓,他的脸颊线条既柔又润,声音也软。
伦老实站在雪郁不远的地方。
他脑中塞满雪郁的手比他的手小好多、雪郁的肤色比他白好多、雪郁的腰比他细好多,诸如此类没用的事情,但还能分出心来回答:“可以。”
雪郁知道时间久了会引起外边的怀疑,所以他直问核心:“我刚刚听他们提到,喷雾和注射式,这个是指病毒吗?”
“是的。”
连犹豫都没有,这位欧美人就像拿花讨好对象的庸俗笨蛋,直接揭家底:“他们每周会制造出几人份的病毒,以前是注射式,现在是改进的喷雾式。”
雪郁怔了下。
恐怕也没想到没有软磨硬泡,伦就轻易告诉他这些。
更没想到他随便碰到的一个路人居然和叶家和病毒有关系。
雪郁的体型在人堆里算小,在骨骼粗放发育优越的伦面前,连嘴巴颤一下都看上去很可怜,“那你是什么人……”
西方人的标准审美不太相同,在他们眼里肤色健康、有风情韵味的才是好看,伦是里面的异种,他看到雪郁,就跟喝了两罐白酒,走不动路。
也许连以前的他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喜欢这种“弱不禁风”款。
伦继续自曝家底:“我和外面几个都是被雇佣的,他们负责制作病毒,我负责抓人,如果有人要抓的话。”
雪郁喉咙干涩,“那雇佣你们的人为什么要制造病毒?”
“抱歉,我知道的没那么多,上面说的已经是全部了。”
这场简短问话终于此。
雪郁心事重重走出厕所,正要乖乖坐回原位,他突然对上中年男人戏谑的眼神,视线主要集中在他的膝盖和腰,想过来扒了衣服看个究竟似的。
“十五分钟。伦,这个时间,我都以为你和你的小宝贝打了一炮。”
“哈哈伦可没这么不持久——”有人接道。
雪郁轻拽男人的衣摆:“伦,我想回去了。”
小男生含蓄,伦看他耳朵尖都晕色,当即把倒吊的蛇叫过来,“好,我送你回去。”
很显然这条蛇不招人待见,雪郁见到它,慢慢往后缩了缩,声音和眼睛都像含在纯净水里一样,“不想要它。”
伦猛然一顿。
颇有些恋爱脑的男士,把这慢吞吞尾调轻微的声音,曲解为害怕下的撒娇,心脏顿时密实跳起来。
于是只犯了一次错的倒霉蛇,被伦从地上抓起,捏头抓尾绑了个结,“邦”一下扔到墙角。
“……”
伦是个好人。
被严严实实送到楼底的雪郁,忍不住给伦发了张好人卡,他摆了摆手,和伦小声说再见,紧接着在伦的视线中转身上楼。
不知道辛骁有没有安全到家。
雪郁按下电梯层数,脑袋里想的是这个。
他捏着一串燕觉深给他的钥匙,走出电梯门,脸越走越红,他想起昨晚晾的衣服忘记收了。
本来是很正常的事,但燕觉深有时候会收衣服,如果让燕觉深收到他的衣服,那一定会察觉到尺码不对,顺藤摸瓜怀疑起他。
雪郁通常洗完都会在第二天早上收回来的,今早给忘了。
雪郁脸红紧张,而在他打开门后,他差点晕过去。
阳台是直对大门口的,所以雪郁一眼就看到阳台上有个高瘦男人,男人左手拿着拖把,右手从晾衣架上,眉目微皱地拿下一件布料。
雪郁头晕脑胀间得出两个消息。
第一个,男人可能是庄羡亭。
第二个,庄羡亭拿着他的那个。不禁风”款。
伦继续自曝家底:“我和外面几个都是被雇佣的,他们负责制作病毒,我负责抓人,如果有人要抓的话。”
雪郁喉咙干涩,“那雇佣你们的人为什么要制造病毒?”
“抱歉,我知道的没那么多,上面说的已经是全部了。”
这场简短问话终于此。
雪郁心事重重走出厕所,正要乖乖坐回原位,他突然对上中年男人戏谑的眼神,视线主要集中在他的膝盖和腰,想过来扒了衣服看个究竟似的。
“十五分钟。伦,这个时间,我都以为你和你的小宝贝打了一炮。”
“哈哈伦可没这么不持久——”有人接道。
雪郁轻拽男人的衣摆:“伦,我想回去了。”
小男生含蓄,伦看他耳朵尖都晕色,当即把倒吊的蛇叫过来,“好,我送你回去。”
很显然这条蛇不招人待见,雪郁见到它,慢慢往后缩了缩,声音和眼睛都像含在纯净水里一样,“不想要它。”
伦猛然一顿。
颇有些恋爱脑的男士,把这慢吞吞尾调轻微的声音,曲解为害怕下的撒娇,心脏顿时密实跳起来。
于是只犯了一次错的倒霉蛇,被伦从地上抓起,捏头抓尾绑了个结,“邦”一下扔到墙角。
“……”
伦是个好人。
被严严实实送到楼底的雪郁,忍不住给伦发了张好人卡,他摆了摆手,和伦小声说再见,紧接着在伦的视线中转身上楼。
不知道辛骁有没有安全到家。
雪郁按下电梯层数,脑袋里想的是这个。
他捏着一串燕觉深给他的钥匙,走出电梯门,脸越走越红,他想起昨晚晾的衣服忘记收了。
本来是很正常的事,但燕觉深有时候会收衣服,如果让燕觉深收到他的衣服,那一定会察觉到尺码不对,顺藤摸瓜怀疑起他。
雪郁通常洗完都会在第二天早上收回来的,今早给忘了。
雪郁脸红紧张,而在他打开门后,他差点晕过去。
阳台是直对大门口的,所以雪郁一眼就看到阳台上有个高瘦男人,男人左手拿着拖把,右手从晾衣架上,眉目微皱地拿下一件布料。
雪郁头晕脑胀间得出两个消息。
第一个,男人可能是庄羡亭。
第二个,庄羡亭拿着他的那个。不禁风”款。
伦继续自曝家底:“我和外面几个都是被雇佣的,他们负责制作病毒,我负责抓人,如果有人要抓的话。”
雪郁喉咙干涩,“那雇佣你们的人为什么要制造病毒?”
“抱歉,我知道的没那么多,上面说的已经是全部了。”
这场简短问话终于此。
雪郁心事重重走出厕所,正要乖乖坐回原位,他突然对上中年男人戏谑的眼神,视线主要集中在他的膝盖和腰,想过来扒了衣服看个究竟似的。
“十五分钟。伦,这个时间,我都以为你和你的小宝贝打了一炮。”
“哈哈伦可没这么不持久——”有人接道。
雪郁轻拽男人的衣摆:“伦,我想回去了。”
小男生含蓄,伦看他耳朵尖都晕色,当即把倒吊的蛇叫过来,“好,我送你回去。”
很显然这条蛇不招人待见,雪郁见到它,慢慢往后缩了缩,声音和眼睛都像含在纯净水里一样,“不想要它。”
伦猛然一顿。
颇有些恋爱脑的男士,把这慢吞吞尾调轻微的声音,曲解为害怕下的撒娇,心脏顿时密实跳起来。
于是只犯了一次错的倒霉蛇,被伦从地上抓起,捏头抓尾绑了个结,“邦”一下扔到墙角。
“……”
伦是个好人。
被严严实实送到楼底的雪郁,忍不住给伦发了张好人卡,他摆了摆手,和伦小声说再见,紧接着在伦的视线中转身上楼。
不知道辛骁有没有安全到家。
雪郁按下电梯层数,脑袋里想的是这个。
他捏着一串燕觉深给他的钥匙,走出电梯门,脸越走越红,他想起昨晚晾的衣服忘记收了。
本来是很正常的事,但燕觉深有时候会收衣服,如果让燕觉深收到他的衣服,那一定会察觉到尺码不对,顺藤摸瓜怀疑起他。
雪郁通常洗完都会在第二天早上收回来的,今早给忘了。
雪郁脸红紧张,而在他打开门后,他差点晕过去。
阳台是直对大门口的,所以雪郁一眼就看到阳台上有个高瘦男人,男人左手拿着拖把,右手从晾衣架上,眉目微皱地拿下一件布料。
雪郁头晕脑胀间得出两个消息。
第一个,男人可能是庄羡亭。
第二个,庄羡亭拿着他的那个。不禁风”款。
伦继续自曝家底:“我和外面几个都是被雇佣的,他们负责制作病毒,我负责抓人,如果有人要抓的话。”
雪郁喉咙干涩,“那雇佣你们的人为什么要制造病毒?”
“抱歉,我知道的没那么多,上面说的已经是全部了。”
这场简短问话终于此。
雪郁心事重重走出厕所,正要乖乖坐回原位,他突然对上中年男人戏谑的眼神,视线主要集中在他的膝盖和腰,想过来扒了衣服看个究竟似的。
“十五分钟。伦,这个时间,我都以为你和你的小宝贝打了一炮。”
“哈哈伦可没这么不持久——”有人接道。
雪郁轻拽男人的衣摆:“伦,我想回去了。”
小男生含蓄,伦看他耳朵尖都晕色,当即把倒吊的蛇叫过来,“好,我送你回去。”
很显然这条蛇不招人待见,雪郁见到它,慢慢往后缩了缩,声音和眼睛都像含在纯净水里一样,“不想要它。”
伦猛然一顿。
颇有些恋爱脑的男士,把这慢吞吞尾调轻微的声音,曲解为害怕下的撒娇,心脏顿时密实跳起来。
于是只犯了一次错的倒霉蛇,被伦从地上抓起,捏头抓尾绑了个结,“邦”一下扔到墙角。
“……”
伦是个好人。
被严严实实送到楼底的雪郁,忍不住给伦发了张好人卡,他摆了摆手,和伦小声说再见,紧接着在伦的视线中转身上楼。
不知道辛骁有没有安全到家。
雪郁按下电梯层数,脑袋里想的是这个。
他捏着一串燕觉深给他的钥匙,走出电梯门,脸越走越红,他想起昨晚晾的衣服忘记收了。
本来是很正常的事,但燕觉深有时候会收衣服,如果让燕觉深收到他的衣服,那一定会察觉到尺码不对,顺藤摸瓜怀疑起他。
雪郁通常洗完都会在第二天早上收回来的,今早给忘了。
雪郁脸红紧张,而在他打开门后,他差点晕过去。
阳台是直对大门口的,所以雪郁一眼就看到阳台上有个高瘦男人,男人左手拿着拖把,右手从晾衣架上,眉目微皱地拿下一件布料。
雪郁头晕脑胀间得出两个消息。
第一个,男人可能是庄羡亭。
第二个,庄羡亭拿着他的那个。不禁风”款。
伦继续自曝家底:“我和外面几个都是被雇佣的,他们负责制作病毒,我负责抓人,如果有人要抓的话。”
雪郁喉咙干涩,“那雇佣你们的人为什么要制造病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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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心事重重走出厕所,正要乖乖坐回原位,他突然对上中年男人戏谑的眼神,视线主要集中在他的膝盖和腰,想过来扒了衣服看个究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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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伦可没这么不持久——”有人接道。
雪郁轻拽男人的衣摆:“伦,我想回去了。”
小男生含蓄,伦看他耳朵尖都晕色,当即把倒吊的蛇叫过来,“好,我送你回去。”
很显然这条蛇不招人待见,雪郁见到它,慢慢往后缩了缩,声音和眼睛都像含在纯净水里一样,“不想要它。”
伦猛然一顿。
颇有些恋爱脑的男士,把这慢吞吞尾调轻微的声音,曲解为害怕下的撒娇,心脏顿时密实跳起来。
于是只犯了一次错的倒霉蛇,被伦从地上抓起,捏头抓尾绑了个结,“邦”一下扔到墙角。
“……”
伦是个好人。
被严严实实送到楼底的雪郁,忍不住给伦发了张好人卡,他摆了摆手,和伦小声说再见,紧接着在伦的视线中转身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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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按下电梯层数,脑袋里想的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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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通常洗完都会在第二天早上收回来的,今早给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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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是直对大门口的,所以雪郁一眼就看到阳台上有个高瘦男人,男人左手拿着拖把,右手从晾衣架上,眉目微皱地拿下一件布料。
雪郁头晕脑胀间得出两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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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心事重重走出厕所,正要乖乖坐回原位,他突然对上中年男人戏谑的眼神,视线主要集中在他的膝盖和腰,想过来扒了衣服看个究竟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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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轻拽男人的衣摆:“伦,我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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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按下电梯层数,脑袋里想的是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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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很正常的事,但燕觉深有时候会收衣服,如果让燕觉深收到他的衣服,那一定会察觉到尺码不对,顺藤摸瓜怀疑起他。
雪郁通常洗完都会在第二天早上收回来的,今早给忘了。
雪郁脸红紧张,而在他打开门后,他差点晕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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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头晕脑胀间得出两个消息。
第一个,男人可能是庄羡亭。
第二个,庄羡亭拿着他的那个。不禁风”款。
伦继续自曝家底:“我和外面几个都是被雇佣的,他们负责制作病毒,我负责抓人,如果有人要抓的话。”
雪郁喉咙干涩,“那雇佣你们的人为什么要制造病毒?”
“抱歉,我知道的没那么多,上面说的已经是全部了。”
这场简短问话终于此。
雪郁心事重重走出厕所,正要乖乖坐回原位,他突然对上中年男人戏谑的眼神,视线主要集中在他的膝盖和腰,想过来扒了衣服看个究竟似的。
“十五分钟。伦,这个时间,我都以为你和你的小宝贝打了一炮。”
“哈哈伦可没这么不持久——”有人接道。
雪郁轻拽男人的衣摆:“伦,我想回去了。”
小男生含蓄,伦看他耳朵尖都晕色,当即把倒吊的蛇叫过来,“好,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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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男人可能是庄羡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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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13)
第101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14)
第102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15)
由于雪郁连续叫了两回, 又小声又急,伦从外面进来时没控制住力气,一不小心把门把掰断了。
作为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中年男人看着被伦扔到地上的门把手,心疼地直抽气,忍不住在心里估算需要赔偿的费用。
而造成损失的罪魁祸首早就一门心思扑到了发出叫声的小男生身上,伦直直奔到床边,什么都没看清, 话就飘了出去:“我听到你在叫, 出什么事……”
话音突兀截止。
伦讷讷闭紧嘴,心脏突然加速跳动,无止境飙升, 几欲超出最大负荷。
床上的人用注饱了水的眼睛看过来。
他抱着自己的膝盖, 出门前只穿了条短袖,没有遮盖的纤细手臂缠绕着粗壮的蟒蛇, 根根摁在膝盖的手指, 在被蛇蹭、或者抓蛇的途中泛起了红。
而不老实的东西还贴着他的雪白颈窝, 歪歪扭扭想往领口钻,被他轻蹙眉, 哆嗦地抓住尾巴。
颤抖紧绷的小腿, 紧捂胸口的手, 微陷进床单轻轻搓动的脚趾。
但凡心术不那么正的, 普遍会被这样的画面刺激到。
伦就是其一。
他呆呆愣愣站在床旁边,腹肌蠢蠢欲动地硬了起来, 蛰伏在皮下的青筋一定程度凸起, 中年男人在后面能看到他僵得像石头的肩背。
此时此刻的场景和时间, 非常适用于进行深夜里的接吻, 如果没有中年男人在,伦不确保自己会不会被激得丧失理智。
他是个肤浅的人,仅凭那一声急需帮忙的颤叫,和雪郁现在这样不太体面的姿势和穿着,他就大脑充血到,想马上破了二十多年的处男身份。
“伦……”
雪郁不知道伦在脑补的事情,也不知道伦此时大脑的画面已经飞速进行到什么境地,他抓着蛇小声说:“我想回去,你要问什么现在问吧。”
伦还是愣着,并且鼻尖开始泛痒。
要不是中年男人阴阳怪气地在后面说“你的小宝贝要跑了”,伦都要想到他握着两只滑腻腻的脚腕大开大合耸动这一步上。
“现在太晚了。”伦强迫自己清心寡欲,找了个正常的理由,回绝了雪郁的要求。
雪郁垂下眼。
稍有犹豫的想法在看到手里的蛇后迅速消失,他皱眉,声音很软,态度却是反之的强硬:“不晚,而且我有点认床,不习惯在别的床睡,你问完我打个车回去就可以。”
那更不可以了。
晚上本来坏人就多,打车出意外的新闻层出不穷,伦想,他不可能让雪郁自己打车回的。
绑了人、早在对方眼里成了坏坯的伦,还在体贴地为雪郁的人生安全着想。
伦视线挪移,看了看在雪郁大腿上蠕动的蛇,再迟笨也看出这条蛇是导致雪郁想跑的源头,他动了动喉咙,把蛇叫回来才道:“不行。”
雪郁又皱了下眉。
仅轻微的一点蹙起弧度,就让这位西方人方寸大乱地解释:“太晚,而且不好打车,等明早吃完饭我再送你回去好吗?这条蛇我会带走,你可以睡个好觉。”
蛇蔫巴巴地被他抓在粗糙虎口,像被制裁了的流氓,确实没有了能再骚扰雪郁的能力。
雪郁抿唇,轻扫墙上快指向一点的时针,最后限于很困不是很想走路的原因,妥协道:“……嗯。”
像是怕他反悔,伦又嘱咐了遍让他好好休息,紧接着就掐着蛇,带走站在一边试图补救门把的中年男人。
这晚雪郁没有睡太久,将近六点就起了,他的手机被收走,没有联系外界的方式,只能让伦他们尽快问完再走。
但伦慢慢悠悠的,不像很着急病毒喷剂的去处,见晨起的雪郁水水灵灵,又是喉头微滚咕咚一声,“浴室里有准备好的一次性洗漱用具,你先去洗漱吧。”
雪郁望了眼鼻孔朝天冷哼的中年男人,配合地朝浴室那边走。
到目前为止他相信伦只是单纯想问他一些问题,否则没办法解释他可以睡床,可以洗漱,拥有这么大自由度的事。
就是不知道辛骁见他没回来会怎么想,他出去前说自己会很快回来的……
雪郁心事重重地洗完漱,顶着一张沾黏水珠的漂亮脸蛋走出来,仰起眼梢想找伦在哪,还没找到,就看见貌似厨房的地方冒出一大股白烟。
白烟这种东西出现在不同地方有不同含义,在荒郊野岭出现可能是有人在放炮或者烧纸,但出现在厨房,怎么想怎么不妙。
此刻那股烟越来越浓,即将溢满整间屋子。
雪郁糟糕预感越来越强,而有人比他先有了反应,中年男人一脸吃了蚂蚱的难看脸色,疾步冲去厨房,克制不住声音地吼道。
“伦!你在里面干什么!”
几秒过后,伴随着中年男人不留情的谩骂声,雪郁看见一坨巨型煤块从厨房灰溜溜走出来。
两米多的男士低垂着脑袋,身上脏兮兮的,昂贵不菲的衣服布料有几块刚印上去的油渍,西方人略显削薄的嘴唇挫败抿紧。
他敛眉耷眼的,和肩膀上的蛇一起散发着需要安慰的气息,雪郁没办法装看不见,微微舔唇问道:“……没事吧?”
伦摇了摇头,英俊眉眼蹭了点烟灰,浑身灰扑扑,像家里跳来跳去弄倒不少家具还把自己搞得一团糟的宠物。
他低低咳嗽了声,想朝雪郁走近,但被雪郁眼皮微跳地举起手挡住了,他吸了吸鼻子,“我身上很脏吗?”
雪郁手心虚虚抵在他胸膛前面,阻止眼前黑一块灰一块的不明物种靠近:“有一点。”
伦停住不动了,闷声道:“我想给你做早饭的。”
雪郁沉默,眼睁睁看中年男人气得七窍生烟,捏着鼻子把一盘黑色物体扔进垃圾桶,斟酌用词道:“不用了,我早上起来一般没什么胃口,谢谢你。”
是假话,雪郁很饿。
但总被当着面说他没有做饭天赋,让他以后死了做饭的心好。
感觉伦会直接掉眼泪。
雪郁没吃上伦做的“大餐”,但这位男士体贴入微,带他去了楼下的早餐店,说先吃饱肚子再问问题。
伦不太清楚雪郁的口味,低下一段腰问:“你想吃什么?”
因为店长在准备开张,有点吵,伦几乎贴在了耳朵边,雪郁也偏了偏脸,小声回他:“都可以。”
早风习习,路上有了寥寥的车辆。雪郁费劲地拉着伦的衣袖,让他别点太多,也就没有留意到,街对面有道漠然的视线。
是找了他一晚上稍显狼狈的男人。
燕觉深面色阴沉,冷冷看着店门口和伦亲密无间的雪郁。咕咚一声,“浴室里有准备好的一次性洗漱用具,你先去洗漱吧。”
雪郁望了眼鼻孔朝天冷哼的中年男人,配合地朝浴室那边走。
到目前为止他相信伦只是单纯想问他一些问题,否则没办法解释他可以睡床,可以洗漱,拥有这么大自由度的事。
就是不知道辛骁见他没回来会怎么想,他出去前说自己会很快回来的……
雪郁心事重重地洗完漱,顶着一张沾黏水珠的漂亮脸蛋走出来,仰起眼梢想找伦在哪,还没找到,就看见貌似厨房的地方冒出一大股白烟。
白烟这种东西出现在不同地方有不同含义,在荒郊野岭出现可能是有人在放炮或者烧纸,但出现在厨房,怎么想怎么不妙。
此刻那股烟越来越浓,即将溢满整间屋子。
雪郁糟糕预感越来越强,而有人比他先有了反应,中年男人一脸吃了蚂蚱的难看脸色,疾步冲去厨房,克制不住声音地吼道。
“伦!你在里面干什么!”
几秒过后,伴随着中年男人不留情的谩骂声,雪郁看见一坨巨型煤块从厨房灰溜溜走出来。
两米多的男士低垂着脑袋,身上脏兮兮的,昂贵不菲的衣服布料有几块刚印上去的油渍,西方人略显削薄的嘴唇挫败抿紧。
他敛眉耷眼的,和肩膀上的蛇一起散发着需要安慰的气息,雪郁没办法装看不见,微微舔唇问道:“……没事吧?”
伦摇了摇头,英俊眉眼蹭了点烟灰,浑身灰扑扑,像家里跳来跳去弄倒不少家具还把自己搞得一团糟的宠物。
他低低咳嗽了声,想朝雪郁走近,但被雪郁眼皮微跳地举起手挡住了,他吸了吸鼻子,“我身上很脏吗?”
雪郁手心虚虚抵在他胸膛前面,阻止眼前黑一块灰一块的不明物种靠近:“有一点。”
伦停住不动了,闷声道:“我想给你做早饭的。”
雪郁沉默,眼睁睁看中年男人气得七窍生烟,捏着鼻子把一盘黑色物体扔进垃圾桶,斟酌用词道:“不用了,我早上起来一般没什么胃口,谢谢你。”
是假话,雪郁很饿。
但总被当着面说他没有做饭天赋,让他以后死了做饭的心好。
感觉伦会直接掉眼泪。
雪郁没吃上伦做的“大餐”,但这位男士体贴入微,带他去了楼下的早餐店,说先吃饱肚子再问问题。
伦不太清楚雪郁的口味,低下一段腰问:“你想吃什么?”
因为店长在准备开张,有点吵,伦几乎贴在了耳朵边,雪郁也偏了偏脸,小声回他:“都可以。”
早风习习,路上有了寥寥的车辆。雪郁费劲地拉着伦的衣袖,让他别点太多,也就没有留意到,街对面有道漠然的视线。
是找了他一晚上稍显狼狈的男人。
燕觉深面色阴沉,冷冷看着店门口和伦亲密无间的雪郁。咕咚一声,“浴室里有准备好的一次性洗漱用具,你先去洗漱吧。”
雪郁望了眼鼻孔朝天冷哼的中年男人,配合地朝浴室那边走。
到目前为止他相信伦只是单纯想问他一些问题,否则没办法解释他可以睡床,可以洗漱,拥有这么大自由度的事。
就是不知道辛骁见他没回来会怎么想,他出去前说自己会很快回来的……
雪郁心事重重地洗完漱,顶着一张沾黏水珠的漂亮脸蛋走出来,仰起眼梢想找伦在哪,还没找到,就看见貌似厨房的地方冒出一大股白烟。
白烟这种东西出现在不同地方有不同含义,在荒郊野岭出现可能是有人在放炮或者烧纸,但出现在厨房,怎么想怎么不妙。
此刻那股烟越来越浓,即将溢满整间屋子。
雪郁糟糕预感越来越强,而有人比他先有了反应,中年男人一脸吃了蚂蚱的难看脸色,疾步冲去厨房,克制不住声音地吼道。
“伦!你在里面干什么!”
几秒过后,伴随着中年男人不留情的谩骂声,雪郁看见一坨巨型煤块从厨房灰溜溜走出来。
两米多的男士低垂着脑袋,身上脏兮兮的,昂贵不菲的衣服布料有几块刚印上去的油渍,西方人略显削薄的嘴唇挫败抿紧。
他敛眉耷眼的,和肩膀上的蛇一起散发着需要安慰的气息,雪郁没办法装看不见,微微舔唇问道:“……没事吧?”
伦摇了摇头,英俊眉眼蹭了点烟灰,浑身灰扑扑,像家里跳来跳去弄倒不少家具还把自己搞得一团糟的宠物。
他低低咳嗽了声,想朝雪郁走近,但被雪郁眼皮微跳地举起手挡住了,他吸了吸鼻子,“我身上很脏吗?”
雪郁手心虚虚抵在他胸膛前面,阻止眼前黑一块灰一块的不明物种靠近:“有一点。”
伦停住不动了,闷声道:“我想给你做早饭的。”
雪郁沉默,眼睁睁看中年男人气得七窍生烟,捏着鼻子把一盘黑色物体扔进垃圾桶,斟酌用词道:“不用了,我早上起来一般没什么胃口,谢谢你。”
是假话,雪郁很饿。
但总被当着面说他没有做饭天赋,让他以后死了做饭的心好。
感觉伦会直接掉眼泪。
雪郁没吃上伦做的“大餐”,但这位男士体贴入微,带他去了楼下的早餐店,说先吃饱肚子再问问题。
伦不太清楚雪郁的口味,低下一段腰问:“你想吃什么?”
因为店长在准备开张,有点吵,伦几乎贴在了耳朵边,雪郁也偏了偏脸,小声回他:“都可以。”
早风习习,路上有了寥寥的车辆。雪郁费劲地拉着伦的衣袖,让他别点太多,也就没有留意到,街对面有道漠然的视线。
是找了他一晚上稍显狼狈的男人。
燕觉深面色阴沉,冷冷看着店门口和伦亲密无间的雪郁。咕咚一声,“浴室里有准备好的一次性洗漱用具,你先去洗漱吧。”
雪郁望了眼鼻孔朝天冷哼的中年男人,配合地朝浴室那边走。
到目前为止他相信伦只是单纯想问他一些问题,否则没办法解释他可以睡床,可以洗漱,拥有这么大自由度的事。
就是不知道辛骁见他没回来会怎么想,他出去前说自己会很快回来的……
雪郁心事重重地洗完漱,顶着一张沾黏水珠的漂亮脸蛋走出来,仰起眼梢想找伦在哪,还没找到,就看见貌似厨房的地方冒出一大股白烟。
白烟这种东西出现在不同地方有不同含义,在荒郊野岭出现可能是有人在放炮或者烧纸,但出现在厨房,怎么想怎么不妙。
此刻那股烟越来越浓,即将溢满整间屋子。
雪郁糟糕预感越来越强,而有人比他先有了反应,中年男人一脸吃了蚂蚱的难看脸色,疾步冲去厨房,克制不住声音地吼道。
“伦!你在里面干什么!”
几秒过后,伴随着中年男人不留情的谩骂声,雪郁看见一坨巨型煤块从厨房灰溜溜走出来。
两米多的男士低垂着脑袋,身上脏兮兮的,昂贵不菲的衣服布料有几块刚印上去的油渍,西方人略显削薄的嘴唇挫败抿紧。
他敛眉耷眼的,和肩膀上的蛇一起散发着需要安慰的气息,雪郁没办法装看不见,微微舔唇问道:“……没事吧?”
伦摇了摇头,英俊眉眼蹭了点烟灰,浑身灰扑扑,像家里跳来跳去弄倒不少家具还把自己搞得一团糟的宠物。
他低低咳嗽了声,想朝雪郁走近,但被雪郁眼皮微跳地举起手挡住了,他吸了吸鼻子,“我身上很脏吗?”
雪郁手心虚虚抵在他胸膛前面,阻止眼前黑一块灰一块的不明物种靠近:“有一点。”
伦停住不动了,闷声道:“我想给你做早饭的。”
雪郁沉默,眼睁睁看中年男人气得七窍生烟,捏着鼻子把一盘黑色物体扔进垃圾桶,斟酌用词道:“不用了,我早上起来一般没什么胃口,谢谢你。”
是假话,雪郁很饿。
但总被当着面说他没有做饭天赋,让他以后死了做饭的心好。
感觉伦会直接掉眼泪。
雪郁没吃上伦做的“大餐”,但这位男士体贴入微,带他去了楼下的早餐店,说先吃饱肚子再问问题。
伦不太清楚雪郁的口味,低下一段腰问:“你想吃什么?”
因为店长在准备开张,有点吵,伦几乎贴在了耳朵边,雪郁也偏了偏脸,小声回他:“都可以。”
早风习习,路上有了寥寥的车辆。雪郁费劲地拉着伦的衣袖,让他别点太多,也就没有留意到,街对面有道漠然的视线。
是找了他一晚上稍显狼狈的男人。
燕觉深面色阴沉,冷冷看着店门口和伦亲密无间的雪郁。咕咚一声,“浴室里有准备好的一次性洗漱用具,你先去洗漱吧。”
雪郁望了眼鼻孔朝天冷哼的中年男人,配合地朝浴室那边走。
到目前为止他相信伦只是单纯想问他一些问题,否则没办法解释他可以睡床,可以洗漱,拥有这么大自由度的事。
就是不知道辛骁见他没回来会怎么想,他出去前说自己会很快回来的……
雪郁心事重重地洗完漱,顶着一张沾黏水珠的漂亮脸蛋走出来,仰起眼梢想找伦在哪,还没找到,就看见貌似厨房的地方冒出一大股白烟。
白烟这种东西出现在不同地方有不同含义,在荒郊野岭出现可能是有人在放炮或者烧纸,但出现在厨房,怎么想怎么不妙。
此刻那股烟越来越浓,即将溢满整间屋子。
雪郁糟糕预感越来越强,而有人比他先有了反应,中年男人一脸吃了蚂蚱的难看脸色,疾步冲去厨房,克制不住声音地吼道。
“伦!你在里面干什么!”
几秒过后,伴随着中年男人不留情的谩骂声,雪郁看见一坨巨型煤块从厨房灰溜溜走出来。
两米多的男士低垂着脑袋,身上脏兮兮的,昂贵不菲的衣服布料有几块刚印上去的油渍,西方人略显削薄的嘴唇挫败抿紧。
他敛眉耷眼的,和肩膀上的蛇一起散发着需要安慰的气息,雪郁没办法装看不见,微微舔唇问道:“……没事吧?”
伦摇了摇头,英俊眉眼蹭了点烟灰,浑身灰扑扑,像家里跳来跳去弄倒不少家具还把自己搞得一团糟的宠物。
他低低咳嗽了声,想朝雪郁走近,但被雪郁眼皮微跳地举起手挡住了,他吸了吸鼻子,“我身上很脏吗?”
雪郁手心虚虚抵在他胸膛前面,阻止眼前黑一块灰一块的不明物种靠近:“有一点。”
伦停住不动了,闷声道:“我想给你做早饭的。”
雪郁沉默,眼睁睁看中年男人气得七窍生烟,捏着鼻子把一盘黑色物体扔进垃圾桶,斟酌用词道:“不用了,我早上起来一般没什么胃口,谢谢你。”
是假话,雪郁很饿。
但总被当着面说他没有做饭天赋,让他以后死了做饭的心好。
感觉伦会直接掉眼泪。
雪郁没吃上伦做的“大餐”,但这位男士体贴入微,带他去了楼下的早餐店,说先吃饱肚子再问问题。
伦不太清楚雪郁的口味,低下一段腰问:“你想吃什么?”
因为店长在准备开张,有点吵,伦几乎贴在了耳朵边,雪郁也偏了偏脸,小声回他:“都可以。”
早风习习,路上有了寥寥的车辆。雪郁费劲地拉着伦的衣袖,让他别点太多,也就没有留意到,街对面有道漠然的视线。
是找了他一晚上稍显狼狈的男人。
燕觉深面色阴沉,冷冷看着店门口和伦亲密无间的雪郁。咕咚一声,“浴室里有准备好的一次性洗漱用具,你先去洗漱吧。”
雪郁望了眼鼻孔朝天冷哼的中年男人,配合地朝浴室那边走。
到目前为止他相信伦只是单纯想问他一些问题,否则没办法解释他可以睡床,可以洗漱,拥有这么大自由度的事。
就是不知道辛骁见他没回来会怎么想,他出去前说自己会很快回来的……
雪郁心事重重地洗完漱,顶着一张沾黏水珠的漂亮脸蛋走出来,仰起眼梢想找伦在哪,还没找到,就看见貌似厨房的地方冒出一大股白烟。
白烟这种东西出现在不同地方有不同含义,在荒郊野岭出现可能是有人在放炮或者烧纸,但出现在厨房,怎么想怎么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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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糟糕预感越来越强,而有人比他先有了反应,中年男人一脸吃了蚂蚱的难看脸色,疾步冲去厨房,克制不住声音地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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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米多的男士低垂着脑袋,身上脏兮兮的,昂贵不菲的衣服布料有几块刚印上去的油渍,西方人略显削薄的嘴唇挫败抿紧。
他敛眉耷眼的,和肩膀上的蛇一起散发着需要安慰的气息,雪郁没办法装看不见,微微舔唇问道:“……没事吧?”
伦摇了摇头,英俊眉眼蹭了点烟灰,浑身灰扑扑,像家里跳来跳去弄倒不少家具还把自己搞得一团糟的宠物。
他低低咳嗽了声,想朝雪郁走近,但被雪郁眼皮微跳地举起手挡住了,他吸了吸鼻子,“我身上很脏吗?”
雪郁手心虚虚抵在他胸膛前面,阻止眼前黑一块灰一块的不明物种靠近:“有一点。”
伦停住不动了,闷声道:“我想给你做早饭的。”
雪郁沉默,眼睁睁看中年男人气得七窍生烟,捏着鼻子把一盘黑色物体扔进垃圾桶,斟酌用词道:“不用了,我早上起来一般没什么胃口,谢谢你。”
是假话,雪郁很饿。
但总被当着面说他没有做饭天赋,让他以后死了做饭的心好。
感觉伦会直接掉眼泪。
雪郁没吃上伦做的“大餐”,但这位男士体贴入微,带他去了楼下的早餐店,说先吃饱肚子再问问题。
伦不太清楚雪郁的口味,低下一段腰问:“你想吃什么?”
因为店长在准备开张,有点吵,伦几乎贴在了耳朵边,雪郁也偏了偏脸,小声回他:“都可以。”
早风习习,路上有了寥寥的车辆。雪郁费劲地拉着伦的衣袖,让他别点太多,也就没有留意到,街对面有道漠然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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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目前为止他相信伦只是单纯想问他一些问题,否则没办法解释他可以睡床,可以洗漱,拥有这么大自由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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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心事重重地洗完漱,顶着一张沾黏水珠的漂亮脸蛋走出来,仰起眼梢想找伦在哪,还没找到,就看见貌似厨房的地方冒出一大股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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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糟糕预感越来越强,而有人比他先有了反应,中年男人一脸吃了蚂蚱的难看脸色,疾步冲去厨房,克制不住声音地吼道。
“伦!你在里面干什么!”
几秒过后,伴随着中年男人不留情的谩骂声,雪郁看见一坨巨型煤块从厨房灰溜溜走出来。
两米多的男士低垂着脑袋,身上脏兮兮的,昂贵不菲的衣服布料有几块刚印上去的油渍,西方人略显削薄的嘴唇挫败抿紧。
他敛眉耷眼的,和肩膀上的蛇一起散发着需要安慰的气息,雪郁没办法装看不见,微微舔唇问道:“……没事吧?”
伦摇了摇头,英俊眉眼蹭了点烟灰,浑身灰扑扑,像家里跳来跳去弄倒不少家具还把自己搞得一团糟的宠物。
他低低咳嗽了声,想朝雪郁走近,但被雪郁眼皮微跳地举起手挡住了,他吸了吸鼻子,“我身上很脏吗?”
雪郁手心虚虚抵在他胸膛前面,阻止眼前黑一块灰一块的不明物种靠近:“有一点。”
伦停住不动了,闷声道:“我想给你做早饭的。”
雪郁沉默,眼睁睁看中年男人气得七窍生烟,捏着鼻子把一盘黑色物体扔进垃圾桶,斟酌用词道:“不用了,我早上起来一般没什么胃口,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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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伦会直接掉眼泪。
雪郁没吃上伦做的“大餐”,但这位男士体贴入微,带他去了楼下的早餐店,说先吃饱肚子再问问题。
伦不太清楚雪郁的口味,低下一段腰问:“你想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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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风习习,路上有了寥寥的车辆。雪郁费劲地拉着伦的衣袖,让他别点太多,也就没有留意到,街对面有道漠然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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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望了眼鼻孔朝天冷哼的中年男人,配合地朝浴室那边走。
到目前为止他相信伦只是单纯想问他一些问题,否则没办法解释他可以睡床,可以洗漱,拥有这么大自由度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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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心事重重地洗完漱,顶着一张沾黏水珠的漂亮脸蛋走出来,仰起眼梢想找伦在哪,还没找到,就看见貌似厨房的地方冒出一大股白烟。
白烟这种东西出现在不同地方有不同含义,在荒郊野岭出现可能是有人在放炮或者烧纸,但出现在厨房,怎么想怎么不妙。
此刻那股烟越来越浓,即将溢满整间屋子。
雪郁糟糕预感越来越强,而有人比他先有了反应,中年男人一脸吃了蚂蚱的难看脸色,疾步冲去厨房,克制不住声音地吼道。
“伦!你在里面干什么!”
几秒过后,伴随着中年男人不留情的谩骂声,雪郁看见一坨巨型煤块从厨房灰溜溜走出来。
两米多的男士低垂着脑袋,身上脏兮兮的,昂贵不菲的衣服布料有几块刚印上去的油渍,西方人略显削薄的嘴唇挫败抿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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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沉默,眼睁睁看中年男人气得七窍生烟,捏着鼻子把一盘黑色物体扔进垃圾桶,斟酌用词道:“不用了,我早上起来一般没什么胃口,谢谢你。”
是假话,雪郁很饿。
但总被当着面说他没有做饭天赋,让他以后死了做饭的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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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没吃上伦做的“大餐”,但这位男士体贴入微,带他去了楼下的早餐店,说先吃饱肚子再问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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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风习习,路上有了寥寥的车辆。雪郁费劲地拉着伦的衣袖,让他别点太多,也就没有留意到,街对面有道漠然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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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16)
宝子订阅率不够鸭
雪郁拎着行李箱, 看着面前与宣传广告上大相径庭的山寨版度假村, 深切地体会到了悲凉。
方圆几里都是荒路,偶或有几声不知名生物的啼叫,连车辆都很少经过,大巴车把他放在这相当具有年代感的村庄前, 喷出股尾气头也不回走了。
什么年度最受欢迎的旅游胜地, 什么令人叹为观止的自然风光,什么热肠古道的风土人情……
雪郁凝视着和他十步之遥, 荒凉破败,连鸟都没几个、更别说游客的度假村, 感到一阵心绞痛。
……再也不信虚假广告了!
坐了长途大巴,雪郁浑身没几个地方是舒服的,纳闷地安慰了自己几分钟, 拉着行李箱、拿着门票,进了前台的招待所。
长期没人来,前台的服务生头顶都要长了草,坐在椅子上打盹, 眼皮两条缝合得死死的。
这地方居然还没倒闭。
雪郁嘴角僵硬地扯了下, 曲指在柜前敲了敲, 悠而慢的敲击声抬起了服务生的下巴,刚从梦魇中挣脱的服务生表情茫然,像是还没搞清什么状况。
视线涣散又重聚,他看见眼前的人身形清瘦纤细,嘴唇嫣红如砂, 卷翘浓密的眼睫一绺一绺的,那张雪白淡漠的小脸莫名带着股勾人劲。
雪郁见人目光痴痴,蹙着眉把话重复一遍:“我在网上订了票, 麻烦你给我张房卡。”
服务生张嘴结舌地看了他几秒,耳廓悄然涌起一阵热意,腾地站起来,胡乱擦了擦嘴角,磕巴道:“好、好的,请告诉我您的名字,我查询一下。”
雪郁很配合:“裴雪郁。”
拿了房卡,雪郁往电梯口走去,度假村也不是全然无人光顾,至少他进到电梯后,就和几个出去玩完刚回来的游客打了个照面。
一男一女还有个小孩,应该是一家人。
妇女岁数应该在四五十左右,脸庞虽蔓开几道纹路,风韵却犹存,她牵着小孩白嫩的小手,朝雪郁笑了笑:“你也是来旅游的?”
雪郁怔了下,随后礼貌地“嗯”了声。
妇女显然是个话匣子,擅长热场,电梯匀速上升时,只有她在说话:“那你可算来对了,你别看这地方人少,其实什么都有,就是缺少宣传。”
“你今天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先去后面的滑雪场转一圈,场地特别大,你们这些小年轻应该喜欢玩。玩完对面就是餐厅,很方便的。”
雪郁耐心听着,在适合的时机答道:“谢谢阿姨,我会去的。”
年长一辈的就喜欢礼貌小孩,看他长得好人也乖,顿时喜笑颜开,多问了几嘴:“不客气不客气,你还是单身吧?”
怎、怎么这也要问的!
雪郁人都懵了懵,有种过年面对亲戚的焦灼感,在阿姨犀利的眼神中,讷讷地点了下头。
妇女又是笑了笑:“那正好,这会人都在睡觉,晚上你出来看看,帅哥美女一堆,总有你看对眼的。”
仿佛在看自家人一样,她深思熟虑片刻,用胳膊肘戳了戳旁边的男人:“老公,咱们对面住着那个姓周的小姑娘是不是还没对象呢?要不要把她介绍给……”
雪郁眼皮突突跳了几下,艰难地扬了扬嘴角,连忙打断阿姨在电梯上说媒:“不用了阿姨,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和打算。”
“这样啊,”妇女似乎很惋惜,长叹一声,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听说那傅家的二少爷也在这里,带着他女朋友到处玩呢,你看见两个穿全身名牌的人,可千万记得避开他们,听说这些富贵人家最不好惹。”
雪郁捕捉到几个词,稍愣了愣:“傅家?”
电梯门在此时打开,妇女简短地应了声,也没多展开说,拉着小孩和他挥了挥手,朝走廊那边走了。
雪郁回到房间还忧心忡忡的,想叫出系统问问傅家的事,还没开口就想起系统去主世界了,最近半个月都不会在,只能作罢。
正是晌午,不暖不热的日光洒在地面。
雪郁来之前软磨硬泡让系统开后门,给他买了间最贵的房间,自带小浴室和观景阳台,可以看到外面滑雪场的那种。
这度假村虽然外面看起来挺拉,里面倒是挺不错的。
可以美美休假了!
雪郁把行李箱放到一边,扑到被褥上滚了滚,奔波几个小时的疲惫在陷进柔软的一瞬全部溢散出来,小脸往上蹭着挪到枕头中央,眼皮阖了阖,很快有了困意。
……
眨眼三天后。
昙市最近风波不止。
闹得最大的是傅氏集团的事,前些阵子傅家破产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的,甚至有人站出来说,自己亲眼目睹了傅家所有家产被查封,可始终没有一个关键证据证实这是真的。
这个传闻止于一天前,傅家主事的重新掌权,用行业竞争的解释把这件事揭过。
商场水深,其中的深浅不可捉摸,没有人怀疑竞争这个说辞的真实性,因为傅炀回来后,昙市另一个赫赫有名的产业一夜覆没。
……
低调奢华的宾利车内,傅炀眼睛微眯,面庞隐在升腾的烟雾之中。
车厢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他用修长指节叩了叩膝盖,乌发下的黑眸沉寂深邃,良久后他把烟杵灭,哑着声道:“汇报进度。”
前排已然是满头大汗的小助理立刻应了声,咽了咽口水,尽量冷静地开口:“我调了公寓楼附近还有沿路的监控,发现裴小少爷在星期四上午九点的时候,上了一辆大巴车。”
一动不动的男人这时才有了些许活气,眼珠微动:“去哪了。”
小助理艰涩道:“大巴车是长途的,范围太大,所以目前在哪下的车还不清楚……”
本就冷凝的气氛瞬间更加僵硬。
小助理感觉有把闸刀无声无息架到了脖子上,呼吸都无知无觉地屏了屏,她擦了擦额头的汗,都快哭出来了:“我,我会尽快的。”
傅炀没再说话。
仅隔三天,他与以往大为不同,那张锋利的脸极为憔悴疲惫,下巴的青茬不知道多久没清理了,一潭眸光深不见底。
小助理还低着头,身体抖如筛糠,仅有的勇气像被扎破了的气球一点点漏出来,一阵天旋地转间,他听到男人问:“你那个是什么?”
小助理怔了怔,朝他说的地方看过去。
在她身侧有个微敞的牛皮小包,塞着满满的工作资料,刚刚为了拿文件,包里的化妆镜和几管膏体滚了出来。
“您说这个?”小助理拿起那管,“这是润唇膏,擦嘴用的。”
“什么时候用?”
“嘴巴干啊或者嘴巴痛的时候,都可以擦一擦。”
傅炀眉峰蹙了蹙,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出声:“你在哪买的?”
小助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攥着润唇膏,试探地回:“商场,一些便利店也有,您需要吗?”
“嗯,买几管。”
小助理诚惶诚恐地应下来。
车穿梭在隧道中,暖灯融成光圈投在窗户上。
傅炀又点燃一根烟,目光很深,烟燃至半中央,他忽然问道:“如果你一天之内被人亲了三次,亲你的人还没什么经验,把你弄得很痛,你会不会生气?”
“啊?”小助理表情呆傻,职业素养让她傻了会就马上清醒过来,挑着不会出错的词保守回道:“看、看情况,您可以说说他的反应。”
傅炀回想起怀里软绵绵的、无力发颤的一团,低声道:“他叫得很可怜,还会不停踹人挠人。”
小助理讷讷道:“那应该是生气的……”
车内又安静下来。
小助理咬了咬舌尖,懊恼自己说错了话,正想办法找补时,就见傅炀薄唇动了动,目光冷戾偏执,犹如撕掉猎物皮肉的猛兽:“那也不能跑。”
那么小一点,身上还没什么钱,跑那么远饿晕了怎么办?
他知道自己过分,雪郁可以打他,可以骂他,生气了扇他几巴掌他都不会多说什么。
就是别跑。
他受不了这个。
……
谢青昀从体育馆出来,在学校小巷后面的静吧换了身工作服。
他一周七天会兼好几份职,静吧的工作是最久的,通常要熬到凌晨三四点才能结束,但相对钱也比较多。
吧里人头攒动,服务生一扎一扎开啤酒,空气中弥漫着躁动。
谢青昀个子高,身形挺拔颀长,一身白衣服穿得极为俊俏,加上肌肉紧实肩膀宽阔,吧里已经有不少目光落到他身上。
“服务员,这里开三瓶酒。”
谢青昀瞥了眼墙角里坐着的人,随手捞起三瓶啤酒,往那里走。
他把啤酒放在桌上,攥着启瓶器抵住瓶口,刚撬起一个角,那眉目清秀的男生就叫了他一声,谢青昀眼帘掀起,淡淡瞥向他。
男生气质柔弱秀丽,朝他勾起唇角一笑:“你是谢青昀吧?我们是校友,一个学校的,不过你可能没注意过我。”
谢青昀皱了下眉,对他没什么印象,但由此想起了另一件事。
学校后面的静吧也算一个放松娱乐的地,但很少有学生来,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个著名的“gay吧”。
垂下眼睑,谢青昀不冷不淡地回:“嗯。”
男生不显尴尬,像是做过很多回这种事,嘴角笑容更深,继续道:“但我知道你的事……你是不是很讨厌裴雪郁?”
谢青昀一言不发。
男生以为自己说中了,嘴角扯出胜利的弧度,他轻笑着:“现在有个机会,你要不要考虑离开裴雪郁?我保证我会给的更多,合同的违约金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帮你处理一切。”
“跟我,要比跟裴雪郁好。”
平心而论,如果谢青昀讨厌裴雪郁的话,这确实是一个充满诱惑力的吸引,都是烂人,选相对不那么烂的那一个,是每一个聪明人都该做的选择。
只不过……
“滚。”
毫不客气的一个字,让男生面色微僵,明媚生花的笑容渐渐冷却。
谢青昀淡漠的眸光垂覆,看他的目光仿佛在凝视某种令人作呕的垃圾般,一字一顿的,嗓音冷得如同结了冰碴:“你算什么东西?”
他可以摇尾巴,但那个人不能是别人。
圈养他的狗链,只能裴雪郁牵。
咽喉恍若被人掐着,她说话都很艰难:“请再给我点时间……”
傅炀闭了闭眼,勉强让疲于运作的大脑清醒了些,喉咙滚了滚:“上大巴那天,能不能看清他是什么表情?”
“大巴车监控的位置只能看到乘客背面,看不见正面表情。”
傅炀顿了几秒:“他是结伴,还是自己一个人。”
小助理回想了下,头皮又是一紧:“这个,不太确定,上车的人一窝蜂,看不出有没有结伴。”
傅炀呼吸沉了沉,胸腔翻涌着阵阵焦躁,甚至连手机那头的小助理都能隐约察觉到,惊惧之下,呼吸忍不住放轻。
原本只是定性为生气逃跑的,但现在傅炀不敢确定了。
一个漂亮的、只是脾气差却哪都软到不行的人,如果被谁盯上了,根本无法反抗,他只会宛如羊羔般可怜地发颤。
不会撒娇,也不会说好听话,连给自己争取逃跑余地的机会都没有。
别人对他做什么,都只能受着。
在商业场上自乱阵脚是大忌,可傅炀一旦想到雪郁在别人怀里软软哼喘的样子,他根本控制不了那股暴戾的情绪。
“今天晚上之前再找不到,通知裴以桓。”
“报警,发寻人启事。”
落地窗前,几近两天没合过眼的男人,如此说道。
……
好辣。
此时在度假村找了家餐厅的雪郁,被辣得嘴巴通红,本就饱胀的唇肉又覆上一层润红,睫毛被生理性眼泪浸成一缕一缕的,张着嫣红小口不停吸气。
倒真挺像傅炀脑子里想象的,他被人欺负得无法还手的样子。
只不过他是单纯被辣的。
怎么会这么辣。
他来了五天,五天去了十几个饭店,每一家的菜都是爆辣。
雪郁都懒得说“少放点辣椒”这几个字了,这里的厨师根本不懂什么叫少,他都怀疑他们做菜的时候,是以竹筐为单位放的辣椒。
让他烦的不仅是吃饭的问题。
雪郁撩起眼尾扫了眼对面座位的男人,个子很高,面容帅气英俊,无名指戴着银色宽戒,穿着高街复古夹克,是阳光健气的类型,一看平时就经常去蹦极、滑雪之类的。
他看着雪郁,眼睛一眨不眨,嘴角提着。
雪郁被他看得胃口都小了,舔了口嘴巴上的汤汁,忍不住出声道:“你能不能坐别的桌?那么多空位子。”
男人眉尾动了动,固执道:“不行,想和你坐一起。”
雪郁都要无语了,不再说什么,这人的脸皮之厚不是他能劝动的。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两天前的晚上雪郁绝对不会出门,这样就不会碰到这个男人,堵着他,说他很漂亮想追他。
雪郁一开始只当他是喝醉了耍酒疯,没想到从第二天起,他就开始给自己买东西,走到哪他都要像跟屁虫似的黏上来。
雪郁不想花时间记住和任务对象无关的人,对他爱答不理的,两天了连名字都不知道,于是就有了昨天那一出。
高大的男人捉着雪郁手臂,微弯下腰和他对视,薄荷叶的冷香扑到雪郁身上,他神态可怜:“记住我名字没有?”
周围来来往往都是人,古怪地看着他被男人揪着不停重复名字的怪异场面,雪郁脸都羞红了,压低声音,气道:“记住了,快放手。”
“那你说一遍。”
“……白寄。”声音都气软了。
最后白寄激动地抱了他一下,才肯让他走。
直到现在,雪郁还能回忆起那晚的窘迫,一点也不想和白寄说话。
可他不说,白寄却盯着他,喉咙滚了一下:“你嘴巴红红的,好可爱,好想亲。”
白寄发誓自己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要是雪郁能和自己撒撒娇,他绝对魂都要飞了。
雪郁:“…………”
他用纸巾捂住嘴巴:“……你有病啊,烦死了。”
……
有白寄在,雪郁连饭都吃不香,吃到半饱就离开了饭店。
平时白寄都要送他回房间门口才走,这天好像和朋友有约,把他送到酒店楼下就走了。
外面下了小雨,天气昏沉。
电梯里只有零星几个人,其中有对情侣,雪郁注意到他们,还是因为那两个人从他进电梯起,目光就没从他身上挪开过。
对方目光带着审视、打量,似乎在确认什么,还时不时交头接耳窃窃说上几句,雪郁睫毛颤了颤,心里升起怪异的沉闷感。
电梯匀速上升,数字缓慢转换。
前些天服务生才告诉他,电梯用久了速度不是很快,开门关门都有一定的迟钝。
雪郁住的楼层高,那几排按钮只亮了四个,分别是“2”、“4”、“5”、“7”,七楼是雪郁按的。
电梯上方的红色数字已经转到了“6”,在第五楼时有个女人走了出去,而在此之前,二楼也出了人,电梯里只剩雪郁和那对情侣。
也就是说,那对情侣本该在四楼出去的,可他们没有。
一股黏重感兜头压了下来,雪郁心脏缓缓提起。
应该是按错了,他想。
数字转换到“7”,沉重的大门向两边掀开。
雪郁刻意停了两秒,发觉那对情侣没有要走的意思,眉毛蹙起。
怎么不动?
他克制住自己的目光,在电梯门到时间合拢前,抬步朝外面走了一步,第二步还没迈,后方有只手猛然捉住了他。
雪郁心脏骤然噗通跳了下,喉咙里的叫声险些溢出来。
电梯门关上了,由于没人按,暂时停在了七楼。
雪郁口干舌燥,好一会才转过头,眼睛微圆地看向抓住他的年轻男性。
那人手里拿着一部手机,屏幕显示电话页面,还没有拨通,他拉着雪郁不松手,嘴上却相当客气:“抱歉,吓到你了?”
雪郁小脸唰白,那一瞬的缺氧感让他无力地眨了下眼,半晌才稳住表情:“……没,有什么事?”
“能麻烦你接个电话吗,有个人在找你,挺急的。”
“找我?”
“嗯嗯,你快接吧。”
雪郁有些奇怪,在对方殷切的目光中接过手机,刚放到耳边,一道嘶哑得如同好几天没说过话的嗓音传来:“找到人了?”
那声音又哑又阴沉,可雪郁一瞬间就听出那是谁,他微愣:“傅……”
只是一个字,男人粗重的呼吸便骤然一紧,像是被什么扼住了喉咙,紧接着那边响起重物落地的巨响,还有不少人的惊呼。
“裴雪郁,”男人声音极恨,雪郁毫不怀疑,如果他在这人面前,他会被连皮带肉一起吞了,“……你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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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17)
雪郁遇到过的怪人很多, 所以他碰到过的尴尬又窘迫的事也不在少数。
但从来没有哪次像现在这样,让他浑身上下每一个有感觉的地方都在发麻。
男人扶着他的腰,语气找不出开玩笑的成分, 就在街上和雪郁面对面探讨,那位奇高的西方人会进到他哪个深度。
不知道男人是对伦有一定程度的体型滤镜, 还是太过小看雪郁,他比的位置属于正常人见了都会捂嘴瞪出眼睛的水准。
雪郁觉得可能会死。
他不想代入, 但男人在他肚皮上来回比划的视觉刺激,让他腿肚子像被谁抽走了骨头, 软得快站不住。
被扶住的那段腰没有了知觉,胳膊鸡皮疙瘩直冒, 雪郁左右看了眼经过的路人, 嘴巴微抿, 声音带出恼意:“燕觉深……”
先不说他和伦到底是不是可以进行那句猜想的关系, 退一千步一万步,假设是,燕觉深也没有问的立场。
而且, 想到庄羡亭,雪郁总有种不太好的背德感,尽管燕觉深只是问了个不怎么礼貌的私人问题,并未实际真的做什么。
“你放开我。”雪郁说着, 蹭着布料的腰动了下, 试图从男人的虎口间挣离。
肩头连着腰线一起挣扎, 难为他一个鸵鸟性子遭遇这些,他根本不敢太放肆地扭动, 只能稀里糊涂地, 咬着陷进去的嘴唇, 忍住不适。
好像从他绵软的肉挤到掌心的时候,面前的男人就眼角微跳,恢复了些许理智。
“抱歉,是不是不该问这种?”燕觉深调节了下坏掉的情绪,克制放开那截腰,把自己放回辛骁家长的位置,问道。
……你也知道?
雪郁没好气地侧开眼,他觉得今天的燕觉深真的很怪,怕再在大街上听到离奇的话,他只匆匆制止燕觉深以后别再这样做,就催促着赶紧回。
他对这段路不熟,被绑来的时候也处于昏迷状态,只能和燕觉深一起打车。
一上车,他就打开伦还给他的手机,想跟辛骁说一声自己没事。
但也不知道怎么。
在他打开屏幕翻出信息那一秒,坐他旁边目对前方的男人,发出一声,如果没听错,是让他斯文人设崩塌的短促气音,“嗤。”
雪郁:“?”
雪郁的心大不合时宜地体现在这里。
他瞄了几眼燕觉深,见燕觉深只发出那一声奇怪音节后就没再说话,表情也正常,于是没管没问,重新低下头编辑短信。
留燕觉深一脸郁气地看着前方,本就气白的嘴唇更白了点,而好巧不巧,他两次气得手抖都是因为同一个理由——
雪郁和那个傻高个西方人打炮了。
早上两个人是直接当着他的面走。这次是间接证明,在雪郁口中没电的手机,甚至还是满格电。
所以昨晚到底是有多久多忙,忙到一晚上连接电话的间隙都没有,久到第二天吃完饭还要回去继续。
燕觉深苍白的唇角扯起,都忍不住夸赞雪郁的“人不能貌相”,胳膊和两条腿一个比一个细,一个比一个软,这样居然能承受得起“粗壮”的西方人。
讥讽的夸赞过后,男人的唇色再一次在这些想象中气白。
他的手指都在弹跳,脸是怒急的难看,让人看两眼,就以为他下一刻要直接晕过去。
而他气到表情都绷不住的症状,在下车前,终于见到光明般,被雪郁轻扫过来的目光捕捉到。
雪郁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把两人代入到了最后一步,呼吸因此发抖,当然也是气的。
总之雪郁从来没见过他类似这样情绪波动巨大的样子,睫毛惊得一上一下,凑过来问:“你怎么了啊,脸好白,嘴巴也是……”
燕觉深嘴巴动了动:“有吗?”
声音嘶哑,被磨砂棒狠狠磨过似的。
在雪郁身份还是假冒伴侣的那一会儿,他光明正大地借用丈夫便利,撒泼耍赖装可怜,谋取一切可以得到的福利。
而现在雪郁不是了。
和别人好了。
他就只能这样憋闷地自己和自己生气。
雪郁皱眉,看着燕觉深的脸色,琢磨他可能真的病了,烧坏了脑子,这样也就能解释他刚才在街上为什么莫名问那种刁难人的、尺度不小的问题。
想了下,雪郁小声提议:“有,特别白,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们改道去医院吧?”
“不用,可能昨天通宵工作累到了,不要紧。”
燕觉深勉强稳住语气的正常,顿了顿,在司机靠路边停车时,微垂眼皮:“不过头有点晕,能不能麻烦你扶我一下?”
这点要求适度且在社交允许的范围之间,雪郁轻“嗯”了声表示同意,先下车,再绕过半圈来到另一侧车门,伸出那只纤细的手。
不知是天生,还是后天形成,那水豆腐一样的手,指缝里绕着模糊的香。
燕觉深不用凑近鼻尖去嗅都能闻到,他搭上雪郁的手,从车里走出来,差劲的心情微微好转。
但这种转变,也只是一小会儿。
他极度活跃的思维,在摸上雪郁手的那一秒,就又想到两人打炮时,这只手可能以助兴、调情的理由,摸过那个西方人的身体。
唇角抿白,手指又抖了下,极有辨识度的英俊面孔,绷得发白。
可即使是这样,即使这只手真的摸过别人,他也没有按照以往作风冷漠甩开,还是该怎么握就怎么握。
雪郁感觉扶着他的手越抖越明显,迟疑地开口:“你真的没问题吗?如果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可以保密,但身体还是要去看看的。”
雪郁认识的那些工作狂,很多都被高强度工作挖空了健康的身体,但不想让家人担心,一般都会选择隐瞒,自己偷偷去医院看。
他以为燕觉深也是,不想让庄羡亭和辛骁知道他生病。
燕觉深还是摇头:“我没事,回去睡一觉就好。”
雪郁没办法,扶着他进电梯。
……
“你昨晚去哪了?!”
一进门,雪郁恍惚以为有只毛绒大狗扑到脸上了似的,对方急切又焦灼,夸张低着脑袋询问他的去向。
雪郁在短信里只简单说明了自己没事,并没有多说其他的,所以这会儿辛骁才会这样压制不住音量地问。
他甚至没有去看旁边那位气到哪哪发白,好歹是自己名义上家长的男人,好像和他毫无关系的雪郁更为重要。
雪郁抿唇,不能对燕觉深说的话同样也不能对辛骁说,稍有差池就会对他任务造成无可挽回的影响,“没去哪儿,有点事,忘记和你说了。”
一惯的敷衍话术,搭配睫毛微颤清纯无辜的表情,这是雪郁隐含的不想多说的意思。
辛骁伸起手揉了下后脖子,犹豫了一阵,最终选择没问:“那先进来再说。”
雪郁低嗯,在进门时,短暂地往后看了眼,“对了,他有点不舒服。”
辛骁这才把视线抬起。
他与门口脸色虚白的燕觉深面对面,两秒后,保持的表情微变。
他怀疑自己
看错了,又或者是感觉错了,燕觉深身上那股仿佛被精神苛待过的萎靡气息,实在与燕觉深本人不符。
但燕觉深确实表情绷着唇角绷着,和昨晚出门前略带焦急的紧绷又有所不同,现在的紧绷,带着很荒唐的一种,被辜负、被抛弃的感觉。
于是辛骁自然而然地想到挂断电话前,燕觉深说的那句“他在和他的好男友吃早餐”。
两分钟后,从房间出来的庄羡亭,看见沙发上坐着的两个表情如同复刻一样难看至极的人:“?”
他有点困惑,不明白这两人是在干什么,从昨晚起就忙前忙后,现在人找回来了,反而板着张臭脸。
庄羡亭转过眼。
调动两人情绪的源头,就笔直站在墙角接电话,尴尬地用白皙的掌心拢住一点话筒,但仍旧有细碎的声音传出来。
是极不标准拥有浓重英腔的汉语,每说一个字,燕觉深都会紧捏住沙发扶手:“我刚刚路过一家店,里面的衣服好适合你,都是小巧的很可爱的类型。”
“你穿一定很好看。”
“对了,我还进去逛了逛,比萨帮你选了件小短裤,”临走时从伦口中得知,比萨是那条蛇的名字,“我感觉了下,这个尺码你穿应该正合适。”
“下次见面我带给你,我还买了很多其他的。”
雪郁扭头看了眼极其寂静的三个人,指尖摁紧手机,呼吸欲盖弥彰地放轻,腿缝并紧。
他很少会后悔做过的事情,但现在他后悔把联系方式告诉伦了,“伦,谢谢你,但你别买了。还有我们晚点再说行不行,我这边还有点事……”
“那你晚点要打给我。”对面的男人语气难掩遗憾,但很识时务,知道雪郁现在不方便,所以不纠缠。
雪郁嗯嗯两声,仿佛有邪物会从手机里爬出来一样,在和伦简短说了声再见后,连忙就挂断。
室内一下没了伦喋喋不休的声音,如同死潭水一般寂静。
辛骁和燕觉深不同的点是,他缺少忍耐的细胞,他甚至没接触过电话那头的西方人,就产生了足够的排斥。
等电话一断,他就问雪郁:“那是你男朋友吗?”
燕觉深也侧过了头,不知是不经意,或是也对这个问题有一定的兴趣。
“……啊?”雪郁傻了两三秒,才想到他说的是伦。
“不是。”
雪郁不懂怎么都会把伦误解成和他是那种关系,他有点窘迫,而他又是很容易起反应的肤质,晕出点粉意的鼻头和耳尖,落在了燕觉深和辛骁眼里。
像是被戳破了香艳秘密,不得已撒谎的表现。
辛骁垮下了脸,但他又不敢对雪郁说什么,燕觉深至少比他沉得住气,脑子还能思考,他喉咙动了动,把伦贴心购置衣服的话从脑袋里排出去。
“裴老师,我……伴侣现在回来了,有几点情况需要你知道。”
雪郁心想,每个家里都有些规矩,他一个外人肯定也需要遵守,很配合就道:“嗯,你说。”
燕觉深顿了下:“第一个,我晚上会和他一间房,你去我床上睡。”
“……!”
这句话一传进雪郁耳朵里,他首先感觉到的不是有地方睡的释然,而是怕庄羡亭吃醋,当即仰起含着湿水的眼睛。
见庄羡亭表情没有变化,稍松口气。他蜷了蜷袖口的细长手指,一句“我有租的房子住”堵在喉咙,正要说出来。
“第二个,他以前发生过不好的事,所以不太喜欢一些长得高的西方人,特别是汉语不标准还硬要说的西方人,裴老师如果认识这种,
还请不要让他看见。”
雪郁:“……?”
或许是先入为主,“长得高”、“汉语不标准”这两点几乎是照着伦的模子说的,雪郁愣愣消化,下意识“哦”了声。
“就这两点,裴老师可以先回我房间休息。”燕觉深说完,仍有些胀的大脑,让他没听雪郁说什么,转身就进了庄羡亭的房间。
庄羡亭在雪郁湿润润的睫毛上一扫而过,最后落在蔫巴坐在沙发的男生身上:“辛骁,你也进来,有事要说。”
雪郁刚开始就知道,辛骁对于把他从禁区带出来的庄羡亭还算顺从,现在自然也没违背,拖着毫无生气耷拉的尾巴,进了房间。
客厅里眨眼只剩下雪郁一个人。
电视机是开着的,着装正式严整的主持人,在播报近期的社会新闻。
由于这两天僵尸转化的数量激增,加上能抵御的疫苗迟迟没消息,民众惶急不安,自发组织了一场游街,声讨研究所那些酒囊饭袋的无能。
雪郁听着激烈的讨伐声,看向开着一条门缝的房间,某种很有用的直觉,让他现在极不礼貌、也极不道德地,偷偷靠近门口。
或许是雪郁平时的表现太乖,所以这条缝没有被关上,里面的人都认为雪郁不会偷听,在尽快地进行一两分钟的对话。
也不算对话,是庄羡亭单方面的宣告。
他拿着一塌牛皮纸包起来的东西,放到书柜右层的书堆里,同时压低声音道:“我们三个人搜集的资料都在里面,后天我会交给我信得过的刑警。”
“后天是最快速度了,那位刑警要后天才能回到江省。”
雪郁微怔。
下一秒,瞳孔急剧收缩。
……
这大概说天上掉馅饼也不为过。
在任务毫无进展,还或许会很长时间毫无进展的情况下,雪郁撞见了这次机会。
他有点紧张,手心湿哒哒捏紧,心跳像遭遇电梯急速下降般骤然失衡。
雪郁在某些时候演技能评得上一句精湛,至少庄羡亭出来,看到他并拢膝盖静悄悄看电视时,没察觉出任何异样。
实际上他已经在想,要在后天到来之前,把资料偷出来交给叶家。
按照目前情况,其实是很好办到的,他知道了资料在哪,只要找到一个谁都没注意进入房间的机会就可以。
而他的好运,今天不止一次。
在他艰难消磨了一天时光,终于在晚上等到了一个能偷溜进房间的机会。
燕觉深去洗澡,辛骁在房间打游戏,庄羡亭在厨房洗碗,完美提供他可以进卧室的空间。
雪郁捏了下衣角,微有些卷的睫毛打着细抖,他抿了口热水,状若自然地起身。
因为没有人在,他很轻松就进到庄羡亭的房间。
房间里拉着窗帘,空气流动滞缓,雪郁的呼吸声放大不止一倍,他微合唇缝,克制住过度紧张而略显急促的呼吸,慢慢走到书柜前。
如果上午没看错,庄羡亭就是把资料放到了右边的柜子里。
他轻轻拉动柜门,目光在上面快速梭巡,在持续不断的好运加持下,雪郁一眼看到夹在两本书里的牛皮纸袋。
雪郁小心地把牛皮纸袋拿出来,又把柜门复归原位,直到这一步,他都顺利得不像话。
但或许是太顺利了,上天总要安插一些作为调味剂的挫折和意外。
雪郁拿着资料要出门的那一刻,猝然听到朝这边走来的脚步声,不缓不慢的,却在此情此景下犹如急骤的冰冷雨点,凶狠砸在头皮
上。
脸色霎时白了两三个度,雪郁病急乱投医,躲在了沙发旁边。
所幸,进来的是燕觉深。
即使躲藏再拙劣,瞎子也看不到。但雪郁想起之前燕觉深说过能闻到他的味道,于是犹豫着,把沙发上的几件衣服盖到脑袋上。
一张不大的脸被衣服盖了七八成,他抱着牛皮纸袋,心脏砰、砰、砰。
男人进来了。
透过交叠的衣服缝隙,雪郁看到他捞起了放在床上的东西,应该是把换洗衣服落下了。
燕觉深把衣服放在左臂,走到门口,又忽然转身回来,雪郁的心脏被他这突然的折返弄得骤然上升。
还好。
他只是把手机放到了桌面。
大概是怕洗澡时会沾湿。
雪郁这个时候还走了下神。
他觉得燕觉深有时行为过于流畅了,不像个瞎子,但他又想不到燕觉深骗他的理由,更何况,辛骁和庄羡亭总不能一起演他。
雪郁舔了舔嘴唇,又轻抬起眼睛。
燕觉深把手机放下后,在雪郁紧张惶然的视线中,往门外走去。
很快就消失在门口。
雪郁呼出一口气,动了动麻掉的膝盖,抱紧资料要站起来。
变故在这时发生,已经走出门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直走到沙发边。
有力坚实的腰肢弯下,蓬起流畅线条的手臂抬起,微覆一层薄茧的掌心合拢,男人不费什么力气,把在衣服堆里闷红的雪郁一把捞了出来——
“雪郁。”燕觉深第一次叫雪郁的名字,听不出具体的意味。
“告诉我,你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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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18)
燕觉深这种人, 是完完全全的利己主义者。
具体表现为,如果有一样东西不能再给他带来好处,甚至会造成麻烦, 他会毫不犹豫摒弃。
就像装瞎这件事,非但不能让他愉悦,还让他一而再再而三生闷气,他就果断原形毕露了。
他把雪郁脑袋上的衣服一件件拿下来扔到旁边,剥出一张干净的白脸, 声音微低, 又问:“你怀里抱着什么。”
雪郁迷迷瞪瞪地被男人拽起来,因为腿麻, 还很没出息地晃了两下,让男人揽着腰才站稳。
他讷讷的, 既没回答问题,还要反过来开口问:“你的眼睛……”
很离奇。他躲到这里, 有衣服罩着, 没有发出声音, 为什么能被找到?
雪郁看向燕觉深的眼睛,心惊肉跳地发现, 那目光和他对上了。
没有空气流通,室内温度偏高, 连男人纯黑眼瞳里逃脱出笼的视线,都是极炙热的。
燕觉深盯着他,坦然道:“装的。”
雪郁脑袋轰然噼里啪啦炸开, 极迟钝地接收他话里的意思,唇缝张开又被抿住,最后用不可思议的气音道:“那你之前……”
“都是装的, 就是想亲你,想抱你,我和庄羡亭也是假的,根本不是什么夫夫,只不过是为了光明正大对你做那些事。”
物极必反大约能用到这里。
他被那位西方人能和雪郁打炮,能给雪郁买小短裤,等一系列能彰显关系不一般的事实,激出了口怄气,一直憋着,直到再也憋不住,要找个口子发泄。
他把雪郁挡住不让走,“一开始只想亲一下,也做好了事后会被你打,还会赔钱的准备。”
看见雪郁惊慌慌地到处乱看,他感觉到微小的安慰,“但我有点意外,没想到你会配合,一共吻了五六次吧,每次一用庄羡亭当借口,你就害怕,说什么都愿意做。”
“有时被逼得狠了,还会主动亲我,虽然只是贴一下。”
“那个西方人都知道这些吗?”
“够了。”
雪郁不想听了,他感觉很伤耳朵,他惊怒地睁圆眼睛,回想起过去他迫不得已叫老公,还有被吻得七荤八素的样子,都是能被看到的,就恨不得钻进地里。
燕觉深倒意外好说话:“好,不说这个。”
他握住雪郁的手背,拍了两下,把牛皮纸袋拿走:“现在换你说,为什么要偷溜进来?”
“……”
雪郁原本表情还有点凶,听到这不算质问的单纯问话后,心虚抿起嘴。燕觉深骗他是真的,但他要偷东西这事也不能抵赖。
除了在小世界里,雪郁还没做过这么坏的事,没练就炉火纯青的骗术,一时不知道怎么忽悠。
偏偏燕觉深还要说风凉话:“还没想好怎么骗我?需要给你多久时间。”
雪郁想咬人的心都有,挪过眼看着地板,这是他撒谎的前兆,他板着脸说:“我以为里面是钱……”
“以为?”燕觉深看着他的目光很烫,几乎要冒火。
此时此刻,不能说是正经的抓小偷现场,因为燕觉深除了嘴巴在问,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地,握着雪郁柔软的手,大掌包裹着手背,严丝合缝。
可惜雪郁没注意到,他在混乱的思绪中编织谎言:“我第一天就是,看你家里很有钱,所以才鬼迷心窍假冒的,想进来看看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刚刚也是看这间卧室里没人才进来,这个纸袋子,是我翻书柜看到的,里面那么鼓,我以为是钱,但还没来得及打开看,你就进来了。”
雪郁头昏昏间,感觉自己在说一番很坏的话,但是没有其他办法,只有这样才能让他的行为合理化。
他坦白后松了口气,但随之而来又有点忧愁,不确定燕觉深会采取什么措施。
是犀利一点直接报警把他抓进来,还是温和一点,把他扫地出门就算完事。
雪郁给自己想的都是符合偷东西未遂的后果,也做好了心理建设。
所以当燕觉深把他抱起来,把他抵到沙发上时,他有一秒的茫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男人捏着他后颈道:“我不缺钱,我可以给你很多钱。”
雪郁:“?”
燕觉深几乎和他鼻尖对着鼻尖,双手揽着他的腰,还故意让他屁股垫着庄羡亭的衣服。
说是故意,也没冤枉燕觉深,他有着奇怪且特别的癖好。
雪郁坐在别的男人衣服上和他深吻的想象,仅仅只是想到把舌头弄进唇缝这一步,就能给他精神层面以及身体层面带来双重的亢奋。
他看着怀里缩手缩脚的人,脑袋里肮脏,表面正经,“你想得没错,我确实很有钱,你要多少我都能给。”
这句话算是诱惑,既然雪郁那么喜欢钱,那这样说,他一定会起坏心思。
雪郁捏住手指,上睫毛高高仰起的弧度,让眼睛变得更圆,他微微呆愣地张开点唇缝,看上去像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惊喜惊呆了。
下一刻,雪郁把手心短暂贴到男人的额头,用一种你在说什么糊涂话的眼神看他:“没烧啊……”
燕觉深:“……”
“但是是有前提的。”
他把额头上的手拿下来,捂住,“你要像刚开始那样让我亲,我所有钱都能给你。”
“上次你也看到过我有多少钱,那些还只是其中一部分,我还有很多、很多,只要你答应,我就全部给你。”
雪郁躲开男人的呼吸。
按照他刚才给自己塑造的贪财人设,他应该立刻会答应的,但燕觉深对亲吻方面的需求量太大了,跟每日三餐一样缺一不可,他有点退却:“我考虑一下。”
其实就是迂回的说法罢了。
他才不会考虑。
他只要偷了资料交给叶家人,就能马上和燕觉深说拜拜了,干什么要答应。
但如今他还在别人的屋檐下,资料也没彻底拿到手,还是要装装样子的,不能直接被轰出去。
其实直接答应也可以,但他觉得燕觉深会直接亲过来,他不想被亲,所以综合起来,说考虑一下是最好的回答。
“考虑多久?”燕觉深问道。
雪郁装作深思熟虑地想了会儿,“明天?”
燕觉深不留情道:“不行,太久。”
雪郁低头看自己手指,“那就今晚十一点五十九分……”
男人眼角突突发跳,开口,把他的“五十九秒”堵回去:“等我洗完澡。洗完你就要考虑好,告诉我愿不愿意。”
“哦……”
燕觉深得到回答,低下头,蹭着雪郁的颈窝使劲嗅闻,发现没有那个西方人的臭味,心情微妙地变好。
只不过没持续多久,他就想到另一种可能,雪郁可能是事后洗过了澡,把那傻高个粘附在皮肤上的味道洗干净了。
这么一想,手指又开始弹跳,比哪一次都要厉害,燕觉深一呼一吸,强迫自己冷静。
他想,只要他给出足够多的钱,让雪郁别和那个西方人来往也不是不行。
这个掏出来心肝都是黑的财迷,为了偷东西,连他的老婆都愿意装,嘴巴也愿意被别人亲,总不能和钱过不去这点要求都不答应。
有钱是他的资本,也是他的倚仗,能让他偶尔站站主导位置。
雪郁耳廓发红,皱眉看着伏在他颈边闻来闻去,间或发出不满呼吸的男人,脚趾都蜷着绷紧,出声道:“那你怎么还不去洗?”
燕觉深闻够了味,压在雪郁腿边的膝盖直起,他拿起那几件换洗衣服,最后看了眼坐在皱巴巴衣服堆里的雪郁,“现在去,你好好想。”
临走前,燕觉深告诉雪郁里面没有钱,然后把那牛皮纸袋重新放回书柜,往门外走,人都到门口了又返回来,拎着雪郁一点点胳膊,带着往出走。
明明看人坐在庄羡亭的衣服里兴奋得发抖,把人单独放这里又不行。
“你快去吧,我不偷了……”
燕觉深个子没有伦那样恐怖,但在正常人群里也属于出类拔萃的身高,雪郁被他抱着时脚不沾地,拎着手臂时双脚也快悬空。
忍不住拿掌心去推他,润出汗的胳膊滑溜溜的,在男人糙大的手里进出。
“好,我去了。”把人带出庄羡亭的房间后,燕觉深就松开了手。
雪郁一脸老实地站在电视机旁边,目送男人进浴室,门被锁上的后一秒,他立即转身朝庄羡亭卧室走。
实话说,燕觉深装瞎骗他的事确实给他带来不少震撼,他也想不通原因,但比起快点偷走资料完成任务,显然后者更重要,其他都不用多想。
他蹑手蹑脚进到房间打开柜子,把牛皮纸袋拿出来,旋即检查了一遍,确保没有粗心大意弄乱其他书的顺序,拿着资料就快速离开了这里。
雪郁在虚拟的小世界里,秉持任务至上的原则,可以偶尔撒几次谎,也可以偶尔、偶尔骗几次男人。
他只往浴室的方向看了眼,便打开门逃离了现场。
……
资料到手后,因为一些原因又处于停滞状态。
雪郁不知道叶家人住在哪,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他们,还需要时间调查一下,他想了会儿,决定先去租的那间房子凑合住一晚。
房子确实如他想的那样很久没打扫过有点脏乱,但还好,雪郁把几件衣服铺到床上能勉强睡一觉。
但他有些不能忍受地板那么脏,踩一下带起一脚灰,他去浴室把干掉的拖把冲洗了一遍,接着将地板能看见的地方全拖了下。
一直忙乎到晚上□□点。
白炽灯的灯光冰冷发暗,雪郁坐在擦干净的沙发上,拿出手机在引擎上搜索叶家。
搜索页面出现了大量的词条链接。
叶家在江省只手遮天,体系庞大交错复杂,财力雄厚,据小道消息,叶家有三个小孩,两男一女,但常出现在媒体和众人面前的只有两个儿子。
那女儿一次都没出现过。
有胆大的记者直白发问,问叶家是不是有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否则怎么一次都不让女儿亮相,得到的是叶夫人的泫然欲泣和叶家主的铁青脸色。
过了不久,这位记者自请离职,关于重男轻女的传言成为不实消息。
雪郁粗略扫过关于叶家的新闻,又看到有些网友po出在茶馆遇到叶家主的照片,决定明天也去这家茶馆试试运气。
他继续往下翻,想多了解叶家的消息。
在即将点进一条链接时,他忽地听到卧室传来一声“哒”的音,起初以为是听错了,但接二连三响起的几声“哒”,证实那不是雪郁的错觉。
雪郁轻皱眉,慢吞吞站起身,警惕地往卧室那边挪。
接下来的一切都如惊悚片的发展,他看到先前分明空无一人且无处躲藏的卧室里,无端端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外面起了大风,汹涌的气流闯进来,窗帘哗哗掀飞,站在窗边的男人戴着帽子口罩,露出的那双锋利寒目,幽沉地看着雪郁。
雪郁心脏骤然一跳。
不仅因为房间里凭空出现个人的事,还因为这个人,他见过。
时间还不久,就在今天上午,他在中年男人给他调取的监控视频里,清清楚楚地看到过,男人的衣着和那双眼睛一模一样。
“你是怎么进来的……”
雪郁一出声,发现自己口干得厉害,嗓音隐隐有点哑。
男人眼皮动了动,目光幽如寒潭,他朝雪郁走过来两步,见雪郁脸色白白地往后倒退,便停止再向前。
他声音很冷,但雪郁不知道的是,这已经是他刻意控制过了的,已经足够温和,他说:“资料呢?”
“……什么?”
“你从燕觉深那里拿到的资料,放在哪了。”
“你怎么知道?”
雪郁蓦然睁大眼睛,喉咙艰难咽了咽,不知道为什么,很奇怪又很荒唐,在男人问出这几句话后,他心里模模糊糊出现一个斩钉截铁的答案。
眼前这个人,是自从进了这个世界给他发布了剧情介绍和任务后,再怎么叫也不出来回应他的——
系统。
“你……”雪郁额边冒出汗,把撇到上面的头发黏湿,惶然和男人对视。
“咚、咚。”
就在此时,房间外响起敲门声。
雪郁匆匆往外瞥了下,只那么一秒,在扭回头时,他瞳孔微颤地发现,站在窗边的大活人忽然凭空消失。
要不是未干的地板上,有两个明显的脚印,雪郁都要以为,刚才是他臆想出来的画面。
……
燕觉深在房间里找了两圈,发现行李箱、手机这些东西全都没了之后,确认雪郁是真的走了。
他摁着桌角,英挺眉弓上缘的长眉紧紧皱起,唇角很平还略下压,一副急火攻心要随时发病的模样。
他这一天都在生气,早上为那西方人,晚上为雪郁不守承诺一走了之。
他那颗商业头脑极度不理解现状,他明确指明他会把所有钱都给出去,雪郁为什么还要走?
是嫌钱不够多,还是就那么喜欢那西方人,要保守自己的贞洁?
唇角拉平。
因为雪郁的不识趣,以及不识时务的爽约,燕觉深决定再见到雪郁时,一定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他运气不错。
在下楼遇见一个遛弯的老大爷,向对方大致描绘了下雪郁的外貌和体型特征后。
对方告诉他:“你说的这个人,我好像看见他进310了。”
于是五分钟后,310门口出现一个身高腿长的男人。
无论在哪里都很吃香的一张脸,板着强拗硬掰出的冷漠和不客气,燕觉深不想做出多好的表情,因为雪郁骗了他,他甚至不知道雪郁在这里也租了房子。
来之前他就想好了。
想好了要对雪郁说什么。
他会对着那张天生无辜的脸说,你也不是多特别,你这样的我见过很多,你不想要这个机会,以后不要后悔。
以此来给自己的自尊心挽回一点必要的颜面。
燕觉深手指曲起,叩了叩门。
一般做错事的被找上门,都会像耗子遇上猫,穷鬼遇上债主,慌得六神无主。
不意外的是,雪郁打开门后看见他,真的睫毛乱抖脸色发白,细白的小腿止不住颤,两只肩头都有轻微起伏的幅度。
燕觉深皱起眉,一面觉得雪郁是不是怕得太过了,一面又觉得不值得同情,他张开嘴,表情冷淡地说想好的台词:“你——”
没说一个字,对方不知耍什么手段,突然抓住他的衣角。
雪郁仰起有水意的眼睛,手指抖了两下,抿着嘴巴小小声说:“燕、燕觉深,帮帮我……”
燕觉深猝然僵住。
在这一刻,他来之前准备的说辞全部忘了个干净,因为雪郁从来没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而且是主动的,出自本身意愿,没有任何人逼迫。
颤颤巍巍的,有点小抖,和撒娇没什么两样。
雪郁没想过燕觉深居然能这么快找到他,但这不重要了,他低下头,揪住男人的衣袖,想拜托男人进来看看。
只是他视线一扫,蓦地看见什么,眼睛睁大。
他不确定有没看错,因为有点离谱……
燕觉深好像y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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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19)
燕觉深的臭脸没有了用武之地。
他上半边身子全麻, 连指头也不会动了,后脖子出了汗,沿着强悍脊背滚淌。
他隐隐感觉自己现在的状态和表现出的样子, 可以用“贱”和“厚脸皮”两个词指代, 也想过要不为所动地拒绝,但在雪郁一个抿唇动作下。
“帮什么?”他问。
燕觉深觉得自己够慷慨, 可以不计较雪郁耍弄他的事, 还同意寻求帮助的请求。
但对方却没有及时表达感激和欣喜, 而是轻扇睫毛, 露出一点点犹豫表情。
雪郁骑虎难下, 不知道要不要坚持让这个不得体、不入眼的男人进门。
而且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大活人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事, 说给一个心智健全的正常人听,对方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他放弃了让燕觉深进来检查房间里是不是有什么机关,能让人瞬间不见的想法。
雪郁松开被他当作救命稻草一样紧抓的袖口, 温温吞吞地低下脑袋, 含蓄赶客:“没事了……”
“现在很晚了, 我也差不多要休息了,你有话要说的话明天再说可不可以?”明天一早他就跑。
只是他算盘还没打好, 就听到清晰一声:“啪嗒。”
雪郁惊惊慌慌地抬起头,看见男人不仅没走,还用力捏着他腕子矮身挤进来,反手关上门。
又粗硬又硌人的虎口,大力摁着, 快把他一手骨头摁碎。
听着那八成是忍着情绪的急重呼吸声, 雪郁又慌又乱, 在男人快挨近他时, 缩紧肚皮踉跄后退,“……燕觉深?”
燕觉深很火大,很火大。
他怎么能走,他有两笔账要和这坏蛋算,第一笔是答应了他就跑,第二笔就是刚才,他以为雪郁是怕了又或者是良心发现自己的不对了。
所以找了个体面的台阶,让他帮点无足轻重的小忙,事情就过去了。
他也欣然地像个傻子似的顺台阶而爬,但爬到没一半,对方就下起了逐客令。
这不是耍他是什么?
燕觉深完全忘记身上的变化,他顶着一具梆硬梆硬的躯体,压迫力极强地,捏着雪郁的手,堵住他的路。
雪郁抬头能看见他阴沉沉的脸,低头又能看见他高举的东西,脸泛出生理红色,眼睛不知道往哪里放,“你要干什么啊……”
私闯民宅犯法的。
“我要干什么?”
男人唇角扯了扯,用的和他一样的质问语气:“你怎么不问问你要干什么,你耍我多少回,说好等我洗完澡,告诉我愿不愿意,你跑什么?”
雪郁的手被他拎得高高的,在一米九多的身高前,像即将被吞进狼口的弱小兔子。
胳膊最有肉的部分在这个姿势下拉伸开,袖口松松垮垮堆垒在肩头,对于雪郁是很难受的姿势,落在燕觉深眼里,却使得对方手臂麻了下。
对比起最初的模样,现在的燕觉深像是撞破了奸情,亲眼见雪白妻子和野男人勾搭好几次后,性子逆反,处于“暴走”的怪异状态。
哪怕雪郁和他其实根本毫无关系。
雪郁算是看出来,这位从进门开始就盛怒不已的男人,只不过是不满于他吊胃口的行为,要他进行一个合理的解释。
如果不是男人抓得那么粗鲁,让他胳膊撕扯一样微疼的话,以雪郁的性子,他会为自己不遵守承诺还偷走对方辛辛苦苦收集的资料,而感到些许冒昧。
但现在在男人拎着他一只胳膊的情况下,他微抿唇,直截了当道:“我不愿意所以才跑的,愿意的话就不跑了……”
燕觉深顿了两下,颇有些胡搅蛮缠地,直盯他问:“你为什么不愿意?”他语速平时是慢条斯理的,说这句话的时候加快了一倍,有点“是不是我给的不够多”的自我怀疑在里面。
雪郁:“……”
“就是不愿意。”他打太极。
燕觉深又被结结实实气了一通。
站在他眼皮子底下的人,和他有着悬殊的体型和力量,长的也是对他毫无威胁的样子,但就是这么一句实话,让他手指抖起来。
他绷着英俊苍白的脸,一把将雪郁抱起往沙发边走,他看出雪郁站累了,想换个姿势好好和雪郁一块块掰碎了说明白说清楚。
但等他把人放到沙发,要心平气和发问的时候,他看见雪郁嘴角下撇,润润眼睛低垂,压也压不住的委屈冲到那张脸上。
燕觉深心里咯噔,想问的话飞去九霄云外,散落头发下的眉毛轻皱,略僵硬问道:“你什么表情。”
布艺沙发陷下去一点深度,雪郁细白大腿被挤压,鼓出一丁点丰腴的弧度。
他挺着背,不知道对什么产生了抵触心理,每根睫毛都垂下,声音憋闷道。
“这块地方我还没擦过,都是灰,我裤子都脏了……”
燕觉深:“……”
这点是他的疏忽,他满脑子顾着和雪郁说话,哪里有心情去看沙发脏不脏。
可雪郁就是以为他是故意的,手指蜷起搭在腿上,不仅语气含着不敢太显而易见的控诉,连眼睑耷拉嘴巴轻抿,每个小细节都在埋怨。
燕觉深把他抱起来,转过去看了眼,深色宽松的长裤确实沾满灰尘,对于有洁癖的人来说是极难容忍的。
沉默一阵子,燕觉深没有为此动容,他认为这并不值得大惊小怪,拍一拍就好了,“难道还要我教你怎么拍灰尘吗,别摆这副表情,我现在不会因为你扮可怜就心软。”
他态度恶劣无比,甚至觉得这个反应才应该是正确的,他比雪郁大几岁,吃过的盐比雪郁吃过的米饭还多,见过的人以及阅历也比雪郁丰富。
什么好看的人没见过,基于社会地位的硬性条件,他连一些时尚圈的名模都看腻了,长得白长得好看的,随处可见。
真不至于非雪郁不可。
做备胎这种够蠢的事,一次两次就够了。
燕觉深这样想着,慢慢给自己找回微薄的一点体面。
只他低头一看,恰巧看见雪郁无声瘪了下嘴,也不知道那颗大脑怎么想的,几个字一溜烟就从喉咙里吐出:“……我给你洗干净。”
“等你换下来我就洗。”
“手洗,行不行?”
他难得有点僵硬,但这已经算好了。
要知道在今晚敲门之前,这位男人的目的并不是来哄小男生,而是甩脸子说狠话,贬低雪郁在他这里的价值,借此机会挽回尊严。
因为从生下来就是他在拒绝别人,还没被别人劈头盖脸拒绝过,他不太允许自己的人生履历出现灰头土脸的一刻。
但说不准是不是雪郁手段太高明了,他总是难以自控地被遛着走。
为了强调自己话里的真实性,燕觉深转身走进房间,想在行李箱里翻出条新裤子给雪郁穿,他再拿那条脏的去洗。
而他的这个想法,从看到卧室灰尘遍布甚至有点发黄的床单起,又多添了一条,他得回家拿张新床单。
燕觉深拿起一条长裤,走回客厅,语气自然道:“你先换下来,我回去一趟。”
“嗯……”
雪郁接过裤子,从他话里听出他还要再来的意思,眉毛都皱了起来,但又不好意思制止,这一天燕觉深都特别容易被激,他怕一说,燕觉深又手抖脸白。
雪郁眼巴巴看男人走出去,停了一会儿,才进房间把脏掉的裤子脱下来换上新的,前后不出七八分钟,门又被敲响。
他不情不愿地走去开门,心情有点纳闷,实在不懂为什么燕觉深走了还要回来。
抱着奇怪情绪,雪郁开了门,刚抬起眼,他脸上就浮出震惊和茫然交错的复杂表情。
不太容易形容这是个什么景象。
门口站着不管样貌和外形都十分出挑的两个人,领头的燕觉深单手抱着一沓被褥,辛骁不仅抱着被褥,被褥的上头还放着手机充电线一类的东西,就差把全部家当搬来了。
“他非要跟过来。”
“我拦过了,没拦住,他不听我的。”
燕觉深面色铁青地解释。
他脸色不佳,显然已经和辛骁对抗过一轮,最终处于落败那一方,辛骁的难缠程度永远超乎想象。
辛骁别了下眼,又挪回来,盯着雪郁的脸道:“他说你不想在那里住了,在这有租下的房子,我就来看一看。”
夜晚凉,门缝里渗进来的风冰块儿一样,雪郁呆愣地没有做出反应。
他并没有小气到不想给辛骁看,他只是不明白燕觉深和辛骁抱着被褥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困惑,辛骁停了下,慢慢亮明目的:“燕觉深他今晚要和你睡。我刚看了恐怖片有点怕,你这里人多,所以想借你这里打个地铺。”
“我保证,只在客厅睡不进房。”
雪郁磕巴地“啊”了下。
一时不知道是惊讶于,他什么时候答应了要和燕觉深睡,还是更惊讶于,辛骁看恐怖片还会害怕。
两个不分伯仲,都挺离谱的。
“换下来的裤子呢?”燕觉深似乎懒得驳斥辛骁的话,空余的那只手瘫过来,问雪郁。
“这里……”雪郁顶着张乖顺讨巧的脸,怔怔地就把裤子交了出去。
他嘴巴张了张,又慢慢合起,再张开,如此反复几次,燕觉深终于注意到他,他睫毛一翘,小声却坚决道:“我不和你睡,你把被子抱回去。”
燕觉深似乎听到自己磨了下牙,他偏过线条紧绷的下颌,“我没说要和你睡,你房里被单灰尘太多,那床被褥是抱给你的,我不睡。”
“那就好,谢谢你。”
雪郁这下放心了,忍不住轻吁一口气,他扭头去换床单,正好错过男人唇线紧阖几欲要吐出血的模样。
雪郁把床单换好,见两男人在客厅里不知说什么没注意到他,就去浴室洗了个澡,他浑身闷黏闷黏的实在不舒服。
他穿着之前在便利店买的一次性拖鞋,不算贵,不过防滑效果还可以,算是物超所值,但等他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险些就打了个滑。
雪郁缓慢地低头看,看到不同于进来前的一张锃亮地板。
再抬头看,看到一尘不染、焕然一新的客厅,每一个摆在明面的家具都被擦洗过一次,迸发着闪亮的光。
雪郁:“?”
他双目无神挪移视线,看到厅里,庄羡亭捏着和他气质极不相称却又诡异般配的抹布,像对待蟑螂蚂蚁一样,细致地擦着桌子,其他东西恐怕也被他打理过。
再往后挪,映入眼帘的,是坐在沙发上坐享其成玩手机的燕觉深和辛骁。
雪郁:“……”
发生了,什么。
……
在三个人里挑挑拣拣,雪郁还是相较和燕觉深熟一点。
他微微扶着门框,看浴室里面赤着两条手臂,垂首擦洗裤子的男人,轻压声音问:“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燕觉深从进浴室起,便看到雪郁好几次假意从门口路过,屏着呼吸看他,被发现又迅速低下头。
他早就说过他不是真正的瞎子,这么明显有话要说的表情,他不是看不到,于是在雪郁第三次出来借口拿水杯经过门边时,他大手一捞,把人扶进来。
他还记得雪郁欲言又止想让他帮忙的话,等雪郁站稳仰起眼看他,他就问,是不是有事让他做。
雪郁却摇头,被他弄上一点泡沫的粉白胳膊抬起来,挨住门框,刻意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了那样一句话。
被明里暗里催促快点走的男人,唇角和脸色几乎是一秒沉下,他不再看雪郁,垂眼用力揉搓衣服,直至白泡都飘起来,他才冷着声回。
“我洗完就走。”
“至于他们两个,腿长他们身上,脑子也不长我这里,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他们。”
雪郁要是有那个脸,也不会在这和他对话了。
他听出男人不太友善的口吻,觉得莫名其妙,正抿唇要走,忽地想到极为重要的事,重新转过头叫道:“燕觉深……”
事实证明,让人亢奋的东西,即便再来一次又一次,效果也不会大打折扣。
听着雪郁有事相求专用的轻软声音,燕觉深目光微直,从后背到腹肌,全都硬了一下。
他放缓了洗裤子的速度,“什么事?”
“你认识叶家人吗?”
雪郁也是不久前想到的。
他想要接近叶家人,其实有个最简单最便捷的渠道,那就是直接问燕觉深。
燕觉深在名利场上是堪称怪胎的存在,不圆滑,不世故,不该有的棱角全都有,但他仍旧能在圈子里春风得意。
以他的手段,与他高度相企及的人,应该都在他的关系网中,其中便包括叶家。
浸满白沫的手停下,搭在洗手池边,燕觉深转过头,“你问这个干什么?”
雪郁:“我刚刚刷新闻看到一名记者采访,是问叶家主为什么只让儿子出现在各大财经报道上,却不让女儿露面的采访,最后也没明确回应。”
“我有点好奇,但搜了很多相关的采访,也看了很多网友的猜测,众说纷纭,没一个真的,所以想问问,你和他们有没有交集?”
他做出八卦的表情,由于长相干净,有弯翘弧度的眼皮抬着,看不出任何不好的诡计,像是真的很想知道。
燕觉深喉尖一浮:“我和叶家人见过几次,但没有深交。”
雪郁眼睛微亮,凑近两步问:“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叶家把女儿藏那么严实?”
燕觉深重新拧开水龙头,敛着眉目道:“你知道这些没什么意思,不早了,去睡觉。”
这个点,在往常确实是雪郁的睡觉时间,燕觉深和他睡久了,清楚他熬不了夜,那被养得极其难伺候的身体,一旦睡晚,白天就会疯狂小鸡啄米。
雪郁轻咬唇角的肉,有点急,眼见主线剧情和任务即将有进展,当然不能睡。
白皙的掌心搭在男人的手臂,男人动一下,他也跟着动,“不能告诉我吗?”
他这话没有额外意思,单纯在问,是不是真不能告诉他。
搭手也只是想让男人别光顾着洗东西。
但在燕觉深脑里经过加工,雪郁简单的几句话和动作,就贴上了很想知道所以不得不跟他撒娇的标签,他轻瞥搭在胳膊上的手,沉默七八秒。
皮肉里的骨头在发痒,是内里的痒,伸手去挠也没用,他静默片刻道:“不是不能说。”
雪郁眼巴巴看他,目带催促。
燕觉深和他对视一秒收回眼,“因为他们女儿失踪了。”
“两年前他们女儿还是个研究生,和几个同学做了场成功的实验,兴奋之下,决定去旅游,作为他们日夜连轴转的奖励。”
“最开始的几天他们绕着著名城市玩了一圈,买了不少纪念品,第四天他们回到本省,有人提出要去鬼屋试胆,除了个心脏不好的,其他人都同意了这个提议。”
“当天他们选了难度最大的鬼屋,玩得很尽兴,只不过结束后,他们女儿就再也见不到人,只有她的朋友出来了,报过警,找了一年没找到。”
燕觉深让水冲去裤子上的泡沫,边分心道:“这是我了解的全部内容。”
雪郁听得愣愣,由此也产生疑惑:“失踪消息为什么不透露出来,借助社会和媒体的力量,找到的几率会更大。”
“我没问。”燕觉深没有挖掘别人家事的爱好,这些东西,是那会儿和叶家大儿子吃饭,对方喝醉酒无意说漏嘴的。
雪郁安静了半晌,忽地抬起头,由于有溅起的水珠飞过来,他收回了手,犹豫问道:“那你明天能不能带我见一见叶家人?”
“你没事为什么要见他们?”
雪郁飞速想到在手机上看到的一条新闻,拿出来当借口,“他们最近好像要拍卖一幅十七世纪的画,我有点喜欢。”
男人低着头拧裤子,遗憾错过雪郁撒谎时总爱看手的动作,他听到这句话,联想到了雪郁假冒身份想偷东西的原因,“你想要那幅画?”
“嗯……”
所以之前旁敲侧击问保险柜密码,进庄羡亭卧室找东西,都是想偷钱买这幅画吗。
燕觉深没有细想雪郁费尽心思买来那幅画有什么用途,他利己性格,让他现在想到的是别的事情。
他再一次转头,幽黑目光,直盯雪郁的脸。
“明天我可以带你去叶家,把那幅画买下来。”
雪郁眼睫忽地一扇,似乎是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也没想到这么顺利,一时愣住,不过没愣多久,他就听到男人未尽的语意。
“但不能白买,你也要满足我一个要求。”商人果然不做亏本买卖。
雪郁是有点迟疑的,但任务当头,他只能一口应下:“……可以。”
……
雪郁有些烦。
在他说出“可以”这两个字后,男人便提出今晚就要使用这个要求,但有个附加条件,要先等一等,等到他觉得恰当的时机再开始。
在此期间,雪郁不能睡。
雪郁热意上头的大脑缓过来,开始思考燕觉深到底会让他做什么。
他不太能代入燕觉深想事情,燕觉深对某些东西的热衷,表现出来的奇特嗜好,是雪郁不管以前还是以后,都从不敢想的。
时针走到零点,雪郁困得实在等不住,想出声问一下。
就在此刻。
男人忽然走过来将他抱起。
雪郁骤然从床上腾空,怕掉下去,急急抓住燕觉深,白皙的指尖陷进男人的肩膀,他小声又小声地问:“你到底要做什么,都这么晚了……”
他音量不敢太大,他记得进门前,看到辛骁已经在客厅打理出的地铺里躺下,现在应该睡着了。
但他无法想到的是,时间晚、辛骁睡着,这两个恰恰是进行要求的基础前提。
庄羡亭在打扫完客厅后就回了那边,只有辛骁一人的空间里,仅能听到轻缓的呼吸声。
辛骁打的地铺邻近沙发,或许说紧紧相贴更为合适,这个距离,是如果有人从沙发上滚下来,能立刻砸到他的距离。
而此时,雪郁就被放到了这张沙发上。
干燥的掌心垫着他的后脑,高大斯文的男人像狗一样伏在他身上,他躲开灼热呼吸,偏头看了眼底下背对他的辛骁,又扭回头。
他不想发出任何一丁点音响,把辛骁吵醒面对这个已经够他尴尬哆嗦的场面,他只能睁圆眼,用目光发问——
你想做什么?
“我以为你已经知道了。”
燕觉深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他掐着雪郁一张脸,呼吸都在狂热升温。
“我想接吻。”
“毕竟我们好几天没亲了。”
厅里也不算完全黑灯瞎火,雪郁能看到男人宽阔的胸膛,以及压在他脑袋旁边迸起青色细蛇的手臂,做工细致的布料因为重心从他腰腹坠下,搭在雪郁肚子上。
雪郁浑身红成脆皮虾,两只白馒头似的手抵住男人的下巴,手脚吓软的情况下,只会说:“回去……”
他亲口答应了人,不能反悔,也不可以反悔,但至少不那么丢脸一点,在没人能看到的地方。
“就在这里。”燕觉深一口驳回,握住他的手腕,细细密密啄吮两下。
雪郁很敏感,只被含了含便肩膀弓起,本来想骂他的话滑回了嗓子里,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喘。
发出的颤抖哼喘,让燕觉深兴奋起来的同时,也让地铺上的男生眉毛微蹙地翻了个身。
被子摩擦的细响无比清晰,近乎就在耳朵边,雪郁以为辛骁醒了,人都吓呆,飞速抽回手,掩耳盗铃意义地,用一只手遮住自己的脸。
燕觉深把他的手拿开,“他没醒。”
雪郁一怔。
他用聚起水的眼睛看了下辛骁,发现男生只是转了个身并无清醒痕迹的时候,略松了口气,但还是受不了地开口:“我不想,不想在这里……”
说他胆子小也好,性格保守也好,在外人、哪怕是处于不清醒状态的外人面前接吻,对他来说,都是不太行的。
那样会给他一种和偷情效果差不多的背德感。
现在还没开始亲他两条细直的腿都开始抖了。
只可惜燕觉深根本不怕,相反,他已经亢奋到,有点听不见雪郁的话了。
他捏住雪郁的下巴,用了一点力,把嘴唇挤开,闻着往外散开的香味,男人偏过头,舔了舔沾着黏水的嘴唇小缝,故意缓慢地喂进自己的舌头。
刚进去一点,雪郁便紧闭眼睛“唔嗯”两声。
男人和他不同,只尝到点味就迅速进入了状态。
他继续伸,在喂到一定深度,又退出来,舔净雪郁唇角无法吞咽被他弄出的黏腻甜水,继续往里送。
男人不懂什么循序渐进,他只会进到最里面,只会哪里有水舔哪里,大概是到了雪郁无法承受的极限,他脚趾绷白,被嗦得一下冒出眼泪。
男人狼吞虎咽,风度全无,抱着无助哆嗦的雪郁,吞了不少水,雪郁的唇肉被他挤变红,嘴巴里被吸得干干的,以为自己不会再分泌。
雪郁的两只手都抵在男人胸膛的正中央,每次他扭脸一躲,男人都会顺势前倾身子去追,他的手也被压回去。
嘴里的空间就那么点,无论雪郁怎么缩着舌尖,也能被男人吃到,湿漉漉地从缝里被咬出去,酸得整个下巴无可抑制发麻。
雪郁闷叫,有点后悔没问燕觉深时限,他被对方鼻子磨得脸颊发红,嘴里东西越来越多,忍不住轻微地一点吞咽,但只是那么一下,就换来男人更疯狂的吮。
“唔、唔唔……”
两人一个陷入痴迷,一个被吮到生理意义上的无法弹动。
也就都没有注意到,地铺上许久维持动作不动的男生眉心越蹙越紧,被肌肉填充的身体发起烫,冒出热气儿。
如果雪郁那条搭在沙发上要滑不滑的小腿,不小心踩到他的话,大概会被烫得直接蜷起来。
“不要了,好酸……”
雪郁抓紧男人的衣服,胡乱挤出几个字。
不是他词汇贫瘠,是因为男人的穷追不舍,每次留给他的喘气时间太少,只够他简短说出“不要”、“好疼”一类的词,表达强烈不想继续的意愿。
虽然对方也不会听就是了。
十几秒过后,燕觉深重新填入湿粉的唇缝,急躁地逮着下唇肉不住吮。
雪郁眼睛湿圆,嘴巴在来回开垦的功劳下,像被撑得没有了弹性,只会张着供男人进入的细小缝隙,里面的每一处,兴许都沾染了男人的气息。
他扒紧燕觉深的手臂,在一个快要伸进喉咙里的动作下,酸得不知打哪来了股力气,啵地把舌尖从嘴里推了出去。
雪郁撑着沙发边,脑袋抬起来急促呼吸。
他嘴巴没有了知觉。
所以也没有感觉到,嘴角滑下去的一条水。
滴答。
落到了辛骁的脸上。方也不会听就是了。
十几秒过后,燕觉深重新填入湿粉的唇缝,急躁地逮着下唇肉不住吮。
雪郁眼睛湿圆,嘴巴在来回开垦的功劳下,像被撑得没有了弹性,只会张着供男人进入的细小缝隙,里面的每一处,兴许都沾染了男人的气息。
他扒紧燕觉深的手臂,在一个快要伸进喉咙里的动作下,酸得不知打哪来了股力气,啵地把舌尖从嘴里推了出去。
雪郁撑着沙发边,脑袋抬起来急促呼吸。
他嘴巴没有了知觉。
所以也没有感觉到,嘴角滑下去的一条水。
滴答。
落到了辛骁的脸上。方也不会听就是了。
十几秒过后,燕觉深重新填入湿粉的唇缝,急躁地逮着下唇肉不住吮。
雪郁眼睛湿圆,嘴巴在来回开垦的功劳下,像被撑得没有了弹性,只会张着供男人进入的细小缝隙,里面的每一处,兴许都沾染了男人的气息。
他扒紧燕觉深的手臂,在一个快要伸进喉咙里的动作下,酸得不知打哪来了股力气,啵地把舌尖从嘴里推了出去。
雪郁撑着沙发边,脑袋抬起来急促呼吸。
他嘴巴没有了知觉。
所以也没有感觉到,嘴角滑下去的一条水。
滴答。
落到了辛骁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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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20)
辛骁没有睡着, 他一般很难快速入眠,凌晨几点睡才是常态,所以两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亲了多久,他全部知道。
放在被窝里的手握了起来, 如果雪郁不在的话,这一拳是要打在燕觉深身上的。
和燕觉深住了那么多天不是白住, 他当然知道燕觉深反人类的喜好, 也知道这人动了什么歪心思。
利用自己的存在,逼雪郁发出那种小猫偷腥一样的声音, 燕觉深很喜欢听, 这样能带给他最大的感官刺激。
被当成工具人的窝火,雪郁躺在别人身下发出的动静, 这些点都让辛骁无端不爽, 但即使这样他也不能起来。
因为雪郁脸皮薄, 被当场捉住,恐怕以后都会躲着他。
规避风险最好的办法,就是从一开始, 就不要去做。
只是很难忍。
他没有和雪郁亲过。
但多次被迫观看的次数, 给了他永远没有实践机会的无用经验。
他知道雪郁很不乐意吞男人的水,但又很怕弄脏沙发,只要在他嘴里停留久一点,他总会咽那么一两次。
而那相挤嘴肉里发出的声响, 让辛骁全身都烧了起来, 想去浴室接一盆冷水, 从头浇到脚。
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燕觉深传染, 在这样微妙的状况下, 他竟然变态地想些有的没的。
他还有空看雪郁掉出沙发绷直的脚,心想燕觉深这次进的也太深了,还想那只脚会不会碰到他,燕觉深这么久没亲这次会不会把雪郁亲出魂……
水就是这时滴到他脸上的。
趴在沙发边上的人被吸没了氧,大脑丧失思考能力,忘了下面还有个打地铺的,只会浑身发抖地呼吸着能让他活命的空气。
辛骁攥紧了手,全身肌肉绷起极可怕的硬度,抗拒着想伸手去碰的冲动。
雪郁撑着胳膊坐了起来。
男人似乎看出他没命再继续了,伸手给他拍背,雪郁心安理得让他拍,吸够了空气,艳丽的眼尾扬起来:“……你一直看我看什么?”
燕觉深拍着那段背,指腹感受着又软又滑的触感,他直勾勾看着雪郁,也学雪郁小声说话:“想听你叫我老公。”
他垂眼,边拍边凑近耳边,声音很低:“我一想到你会这样叫那洋人,晚上就会做噩梦,你多叫我几声,我晚上就只会做你叫我老公的梦了。”
十几分钟用力又深入的湿吻,让燕觉深这一天的暴走状态平复下来,他甚至有些懊恼没准备充分,在开始亲吻之前,他应该拿手机拍摄下来。
发给那蠢高个看。
不得不承认,幼稚无聊的攀比,在成年人里也适用,也的确会给人带来愉悦。
燕觉深只要想到和雪郁激吻被那西方人看到后,能激起对方恼怒的情绪,他就会得到与之相反的喜悦。
雪郁:“……”
你没病吧。
而且到底为什么老误会他和伦是情侣啊?
雪郁嘴巴牵扯一下都酸,不想和燕觉深多解释,但男人拍得他很舒服,他就没有立刻走,他肿痛的舌头动了下,吃力说话:“不叫。”
“你说只有一个要求,没提这个。”
他转过头去看燕觉深:“你不会反悔吧?”
燕觉深下颌和脖子有几道抓痕,他不是容易留印子的皮肤,可想而知雪郁抓得多重,他在雪郁警惕的眼神中开口:“不会。”
拨了拨雪郁黏湿的头发,他补充道:“我已经问过他们在哪里了,等明天我带你去。”
雪郁这才放心,他不愿意吃了苦头,最后没得到想要的。
嘴里还在隐隐作痛,呼吸已经在男人得当的拍揉中理顺,雪郁低下脑袋,赤脚踩住皱巴巴的被褥,很注意没踩到辛骁,走到地板上。
他绕到沙发的另一边,伸手捉住男人的半截掌心,轻轻使力想让人起来,“走。”
燕觉深心脏重重一缩,垂眼去看和他紧紧贴附的柔软细手。
雪郁很少有主动碰他的时候……是要邀请他吗,感激他的资产提供,感动之余想留他在这里住宿。
和接吻一样,他也很久没和雪郁一起睡过觉了。
细膜包裹的心脏轻跳,燕觉深顺从地被拉着,故作镇定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客厅墙壁上有一面镜子,他经过时,审视了下自己情绪有没有太外露。
还好,他是很能藏得住情绪的人,忽略僵硬的身体的话,光从外表看不出他对于即将去雪郁卧室这件事抱有什么态度。
雪郁不是夜猫,晚睡加上体力耗尽,他快提不起劲了,反观燕觉深仍旧精神奕奕,像是有源源不断的动力驱动着内芯,有大把用不完的力气,出去跑几公里也不在话下。
他扭头看了眼燕觉深的侧脸,不理解燕觉深怎么比刚才还要有精神,不过也没问。
握着那只手走了两步,临近门口,方才还积极配合跟着他走的男人脸色微变,唇角大幅度拗下去:“去哪?”
雪郁还因为他这个明知故问的问题奇怪了下,“回你家啊……”
他抓着男人的指尖,打开门把人带出去,甚至不愿意多送两步,就转身重新回到门内。
“明天见。”
由于困得像好几夜没睡,雪郁平时很温吞的动作和语速都变快了些,把他推出去后,没有寒暄和客套,小声说了三个字,径直关上门。
锁舌回弹的清响,犹如当头一棒挥在门外微愣的男人头上。
“……”
燕觉深静默站了许久才回过味来,气得想找个东西捏碎。
……
雪郁早上起来就被镜子里的红肿嘴唇吓到了,紧急冰敷了一阵子,还是无济于事,最后直接摆烂。
就是肿了一点而已,又没有人看,有人问就说上火了……
雪郁很会自我麻痹,三言两语说服自己,走出了卧室,但当他看到地铺上刚起不久手肘搁在曲起膝盖的男生时,无所谓的态度瞬间改变。
像机警的兔子,一溜烟跑出了门。
以为这样辛骁就看不到他的嘴。
而他躲避的男生,昨晚早就将那段久达十几分钟、里里外外吞舔的低俗湿吻,一秒不漏地听在了耳朵里。
甚至让他复刻,他能准确说出哪一秒雪郁绷直了腿,哪一秒雪郁被舌尖钻得太里面,被迫大张嘴巴发出让人涨疼的闷哼的。
雪郁拎着装有资料的包下了楼,燕觉深早在楼下等着他,和他一起上了车。
叶家在山脚下有一座酒庄。
穿过群山揽抱的大道,途经几个欧式的古老建筑,就到了背山望水的大型酒庄。
燕觉深扯开安全带,看了眼副驾上犯困得不住点头的雪郁,伸手掐住他乱点的下巴,“听我说,等下进去有几个注意事项。”
雪郁迷糊地睁开一侧眼皮,又合上:“我眼皮有点累,你说吧,我听着的。”
燕觉深在他脸上看了会儿,慢悠悠道:“进去后,有外人的情况下,你要叫我老公,有人问你你是我的谁,你也要说是我的伴侣。”
“别不当回事,如果露陷,你会被赶出去。”
湿濡黏连的睫毛翘起来,雪郁最后一点困意也被打包带走了,愣愣看他:“……为什么?”
男人手指贴在雪郁下巴上磨了磨,坦然道:“没为什么,我和他们说我是和我老婆一起来的,你如果不是,他们自然没有留你的必要。”
雪郁:“……”
燕觉深眉梢动了下,表情是公事公办的正经:“现在预演一下,假如酒庄的管家问你,我是你的谁,你要怎么说?”
雪郁忍住没咬快贴近他嘴巴边缘的手指,他别了下脸想逃避,又被箍着转回来,“不想要那幅画了?”
他只给了雪郁三秒的时间,没等到回复,便遗憾般叹了口气,抚上松紧带,拉到插扣处。
“好吧,那我们回去。”
雪郁顿了下,还是没说话。
下一秒,见他摸上方向盘是真要调转方向打道回府,雪郁有点急了,赶忙抓住他的衣袖,鼓起勇气:“我会说,你是我的……”
燕觉深侧过头看他。
雪郁说假话不行,说这种出格的假话更不行,脸全红了,声音涌上了水分,跟课堂上回答问题的学生一样,磕磕绊绊道:“你是我的……”
这四个字无意义地重复了好几遍,男人似乎失去了耐心,扭动钥匙看了下后视镜,要倒车离开的模样。
引擎轰鸣响起,雪郁闭了闭眼,终于叫出口。
“老公。”
“完整说一遍。”
肩头已经在哆嗦,“你是我的老公。”
燕觉深喉咙轻轻滑动了下,感觉又有涨出水的趋势,他垂眼拔出车钥匙,声音微沙道:“嗯,如果他问,你就这么说。”
雪郁肩膀塌落,轻微喘气,脸上红红的一层贴在两颊,说一句话跟跑了很远步一样。
他告诉自己要忍,只要今天把资料送出去,他的任务就快完成了。
酒庄门口有不少接待员,数量庞多,其实没多大用,但谁在乎,有钱人总爱玩些显露财富的小把戏。
雪郁跟在燕觉深身后,怕被人看出什么,红润的嘴巴被他抿去一小半,他怕的还有很多,怕接待员真的会向他提问,怕真的要在大门口说出那句话。
几个可能让他不由自主把男人当成一堵墙,他躲在后面。
燕觉深很享受雪郁像个垂耳朵兔子的模样,没有阻止,过了几分钟,他才摁拢住雪郁的肩膀,把人往前扶了一步,“到了。”
“哦、到了吗,没人问我……”
“你很想让人问?”
雪郁瞪了他一眼。
但很快他就瞪不出来了,他们去的是酒庄里面主人住的地方,推开门看到客厅的那一刻,他和燕觉深不约而同脸色变了变。
“房东怎么在这儿?”这是雪郁想的。
“哪都有阴魂不散的白痴西方人。”这是燕觉深想的。
被关注的两人一站一坐,坐在沙发上的男人捏着烟散漫看过来,站着的男人在弯腰倒水,一条粗莽长蛇缠在他冲击力震撼的胳膊上。
那条蛇本来还在懒洋洋打着盹,一双冰冷竖瞳扫到雪郁,顿时漾开光彩。
它从伦身上一跃而下,火速朝肚子软软朝思暮想的小男生爬去。
只是它连小腿都没碰到,尾巴就被人踩住。
燕觉深某种意义上和庄羡亭一样是个两面派,在雪郁面前是个只会讨嘴巴亲的没脑子蠢货,在外人前又不同,他问沙发上的人:“叶思铭,画呢?”
雪郁茫然,叶思铭……怎么那么像叶家二儿子的名字?
叶思铭看了会儿雪郁,懒懒弯起唇笑了笑:“别着急啊,你要的我肯定都给你准备好了,但也不至于这么急着要吧,不先坐会儿喝点茶叙叙旧?”
如果没看到伦眼珠子都快黏在雪郁身上的话,燕觉深大概不会这么拂面子,他唇角像被什么东西拉平了,冷着声道:“今天没心情。”
“行,我叫人给你拿。”
叶思铭没硬留,没骨头似的拿出手机拨弄,余光还睨着雪郁,“你老婆知道你眼睛好了?”
不确定是因为那称呼,还是被伦微怔的表情取悦,燕觉深犁起的眉松了些,自然地“嗯”了声。
雪郁在他们对了两三句话后终于回过神。
他皱眉,轻拽了下男人的后衣摆,在对方凑过来的耳边低声问道:“你怎么没跟我说他是叶家人?”
今天气温高,加上雪郁要做坏事有点紧张,后背出了生理性的汗,黏黏、薄薄的一层,锁骨窝也聚有汗珠,微热的香味儿从领口挤出。
燕觉深脑袋鬼使神差追着那股味朝领口处倾了下,在快要挤到脖子上时,堪堪停住:“没什么好说的,你要的是画,又不是他那个人。”
雪郁顿了顿,不好多说,只能嗯了声便转过了头。
这一转,他看到伦在抿嘴朝他笑,他不能无视,这样太没礼貌了,雪郁犹豫了下,慢吞吞抬起白皙手掌朝伦挥了挥。
“嗤。”
雪郁:“?”
他看向燕觉深:“你嗤什么?”
燕觉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感觉很不是滋味,心里告诫自己不要为些小事和自己龟毛地过不去,但还是喜怒无常地变了几次脸:“我在想,你为什么那样问。”
“假如我一早告诉你他是叶思铭,你会去偷他家的东西吗。”
“你现在会不会后悔,后悔拐了这么一大圈弯子,如果一开始你去的是叶思铭的家,假扮的是他的老婆,说不准你能哄骗着他,把画直接给你。”
“如果是你,应该很容易做到吧。”
雪郁嘴巴怔愣微张,反应过来,微恼地叫:“燕觉深。”
雪郁很青涩,藏不住情绪,眼角绯红、连名带姓叫人,这些通常都表明他在生气。
燕觉深憋了会,锋芒尽收,认错:“我只是看那洋人太烦了。”
所以忍不住找茬找存在。
西方人表情情感的方式很直白,不像亚洲人那么含蓄,有什么说什么,但现在伦的身份让他不能说话,只能通过眼神传达。
他眼睛不眨地盯着雪郁,时不时被迷到似的揉揉高挺鼻子,眼神火辣辣的,很想把雪郁抱回家当成白白媳妇好好疼爱一样。
很讨厌的眼神。
燕觉深的手指又被他气抖了。
电视里不少播放晚八点档狗血泡沫剧,燕觉深从来没看过,但并不能阻拦这位斯文又得体的成功男士,脑袋里全都是见鬼的小妻子和奸夫眉来眼去的戏码。
唇线抿白,燕觉深漆黑眼珠对望着雪郁,有连他都不自知的类似祈求的情绪在里面,他想让雪郁哄一哄自己,他太讨厌伦了。
这总是可以的吧。
几百万买一幅画,难道不可以让人哄哄自己吗。
雪郁没看懂那眼神的意思,他也不太理解燕觉深对伦的莫名敌意,本不想接话,但看到对方明显在等自己接话的表情,斟酌了下。
毕竟对方的确给他花了大价钱买一幅他拿来当借口的画,这副大手笔也不能让他视若无睹。
雪郁抿唇,试探地说:“那你别烦了,他也没对你做什么,你想开一点。”
燕觉深:“……”
见人不说话,雪郁也没再多说,他脑子里在焦灼任务的事。
叶思铭是叶家人,按理说他把资料交给叶思铭是可以的,但叶思铭和燕觉深关系太好,他怕资料一交出去,叶思铭就会立刻和燕觉深说。
“你的小老婆送了我一样东西。”
雪郁不是自称老婆的意思,是叶思铭对他的称呼就是这样的。
要想不出意外,最好还是交给别的叶家人,叶父和叶母都是不错人选。
当务之急,雪郁要在那幅画送来之前,找机会离开这里单独行动,看有没有机会碰到其他叶家人。
想到这儿,雪郁微仰起头,小声道:“我想上厕所……”
叶思铭不离手机的视线投过来:“嗯?可以啊,不过房里的厕所在维修,让伦带你去后院吧。”
燕觉深冷脸:“不行。”
“那自己去?穿过这条走廊,拐个弯打开门就是后院。”
燕觉深蹙蹙眉正要说什么,雪郁赶在他前头开口道:“好,那我去了。”
这是个好机会,雪郁不敢延误,快速颤了下睫毛,回忆着叶思铭说的路线,找到了后院。
后院没有外面那么堂皇,很简朴,有一棵大槐树,一张木桌,一把摇椅,摇椅还在晃,没有起风,大概是有人刚走开。
雪郁左右看了看,想找找哪里有人,但这一瞥,他没看到人,反而看见一个坐在槐树旁边的奇怪“人类”。
那人似乎也在看他,雪郁不能百分百确定,因为很难确定。
雪郁呼吸微窒,脸色白白地和那直对着他的无头人类面对面。
无头人类是最恰当的形容,它有修长的四肢和完整的下半身,脖子却有极平整的切口,上面空无一物。
雪郁想起了剧情介绍。
所以这会不会,就是叶家人用阴气喂养的无头怪物?
除了没有头,怎么看都像个正常的人。
“没有吓到你吧?”
“我听思铭说今天有客人要来,就让她来后院玩了。”
后方突兀响起声音,雪郁转过头去,看到一位气质温婉的女士,穿着一身素净的白衣长裤,像一株坚韧白花,一缕温暖和风。
雪郁见过她,在一些报道上,她是叶思铭的母亲叶金歌。
雪郁摇了摇头:“没有吓到。”
叶金歌淡笑道:“真难得,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婉婉这副样子也不逃跑的人了,我听思铭说,你是来买画的,怎么来后院了呢?”
婉婉?
雪郁记得叶家女儿名字里有这个字。
眼睛眨了下,有个离谱却又说得通的想法冒出来,他想,无头怪物会不会是叶家失踪的女儿?
这样是理得顺的。
叶家从不在外人面前提及女儿,是因为女儿在几年前失踪,不幸遭遇了什么,变成现在这副样子,所以叶家不敢将她公布于众。
雪郁像撞破了什么秘密,手心微出汗,他捏紧手里的袋子,递了出去:“我来找厕所的,现在恰好碰到您,顺便想给您一样东西。”
叶金歌笑着接过,粗略扫了下里面的东西,把它放在木桌上。
雪郁故意等了几秒,没等到系统提示他任务完成的消息。
估计还差一步,要叶家人给他注射病毒喂给无头怪物才可以。
应该不算难。
叶家人看到这份资料,一定会将他斩草除根的,因为他们不会允许有不受掌控的人知道他们在制造病毒这件事。
迫于想快点完成任务的急切心情,雪郁忍不住出声问:“您不现在看吗?”
叶金歌揉了揉眼,温和道:“晚点再看吧,我最近眼睛不太舒服,医生让我少点用眼,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雪郁见她眉目疲倦,乖顺点了下头,又摇头,“有点重要,但不着急现在看。”
雪郁安慰自己不用太着急,庄羡亭他们还没有发现资料不见了。
他可以等下和燕觉深走后,再偷偷折返回来。
雪郁舔了下嘴巴,小声问:“那我能不能晚点再来找您?”
叶金歌很好说话:“当然,你是思铭的朋友,我这些天都在酒庄,你如果想来,和门口的接待员说一声就好。”
得到承诺,雪郁微放下紧悬的心脏。他正准备告辞,临走时突然停下脚步,犹豫道:“我能问问,叶小姐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
话一脱口,见叶金歌神色微变的模样,雪郁立刻想收回冒犯的话:“如果不方便……”
“没有不方便。”
许是因为他是儿子的朋友,又或许是因为他没有见到女儿就被吓跑,又或许是因为今天的天气很适合闲聊。
叶金歌坦诚道:“只不过那是很久远的事了,你一下问,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叶金歌慈爱地看向树旁坐着的女儿,目光缓慢涣散起来,像透过她在看很久很久之前的人和景。
良久,叶金歌喝了口水,两瓣嘴唇挪了挪。
她说起了一段往事,温声细语的,不带主观色彩,还刻意抹去了些关于病毒的细节。
不过没有影响,雪郁能暗自补齐。
……
1967年。
叶金歌从特级贫困县出生,当时县里一穷二白,社会正在响应国家扶贫号召,为助力乡村振兴,乡村支教志愿者的规模与日俱增。
除却教育扶持,其他惠民帮扶政策也加大了力度,贫困户补助金十分可观,不少人含泪称农民的好日子来了。
但理想是理想,现实是现实,两者无法混为一谈,全国贫困县太多,即使动员社会力量攻坚克难,教育资源依旧供不应求。
叶金歌所在的县落后僻壤,生活条件差,与社会脱轨,加之基层工作的待遇杯水车薪,思想较前卫的人都不愿意在小山区扎根。
县里除了建房、社保一类的补助金增多外,教育仍是跟不上。
叶金歌的家庭属于贫民的顶头,靠家里几亩田过着抠抠搜搜的半辈子,连一块肥皂都要用指甲盖抠出来省着用。
叶金歌长到七八岁那年,县里唯一出去的大学生回来了,说是要回来看看父母。
不到人腰间高的小屁孩,看着那风风光光的大学生受着村里人的追捧和赞誉,第一次对外面的世界产生好奇。
叶金歌那时想。
她也想让别人对他高看两眼,她也要当大学生。
很难想像,这个年岁的人居然产生了想靠学识走出大山的“野心”。
更不敢想的是,这不是一次简单的心血来潮。
她当即就想开始学习,但他们那里教育资源实在太匮乏了,许多人连大字都不认得几个,叶金歌找不到可以学习的途径,只得去求那大学生。
她从大学生那里求来几本基础科目的书,每天甘之如饴地读,吃饭也不离手。
就这样到了十二岁,叶金歌五官初步长开,有了小家碧玉美女的模子。
一个傍晚,叶金歌应母亲要求去田里浇农药,路上遇到隔壁住的光棍,那光棍单身三十来年了,也不知道那天起了什么色心,见到叶金歌就想抱。
说要让叶金歌给她生孩子,说话间还想把她往家里拖。
叶金歌那天是第一次,第一次跑得那么快,跑得命都丢了半条。
后来她把这事说给家里人听,说给全县人听,得到了大家的保护,一有人见到那光棍靠近叶金歌,就会拿着扫帚冲上来。
叶金歌安全了,但某种想法也更加强烈。
她一定要走出这座大山。
又是一年假期,那大学生回乡探望父母。
叶金歌没放过这个机会,她嘴甜会说话,缠着那大学生给她讲了一个假期的课,后来有拨过来的支教在茅草屋里教课,她每每都是头一个去的。
白天她帮妈妈种地施肥,晚上就回自己破破烂烂的小土房里挑灯夜读。
叶金歌脑子好记忆力也不一般,理解和领悟力通透,有会看面相的说她是大有出息之辈,她果真在十八岁那年走出了大山。
自那以后,她的人生像开了挂,各种奖学金拿到手软,大学毕业,她不满现状白手起家,用了几年时间打响名号,成了功成名就的企业家,金盆钵满。
她一生顺遂无忧,三十八岁遇到贤淑良人结婚生子,前后生了两男一女,叶金歌虽然从破落地方出来,却没有重男轻女的糟粕思想。
相反,她还很喜欢女娃。
她将三个孩子一手抚养长大,少有经转他人之手。
叶金歌自小寒窗苦读,活得节俭,而她现在有了条件,不想让三孩子也遭这罪,她提供最好的衣食,提供最好的教育,含辛茹苦养大。
万幸三个孩子都不负所望,算得上有出息,尤其是小女儿,出落得亭亭如玉,考上了跻身全国前十的大学。
那时县里的人哪里想到他们那儿能出叶金歌这么个有头有脸的人啊,真真是光耀门楣。
叶金歌让他们艳羡了一辈子,她自己都以为她的人生会继续大放光彩下去,而就在她要挥霍英姿的壮年,她得到一个噩耗——
女儿失踪了。
几个大学生一起去鬼屋试胆,进去还好好的,出来就不见了。
怎么会失踪呢?那么多人,怎么就独独是她女儿失踪呢?
叶金歌起初尚且冷静,她最快速度报警,丈夫请了长假和她一起跑前跑后,她信心满满以为不管怎么样,肯定能找到。
现实却是给了她重重一拳。
警方遗憾地告诉她,调了几个监控都没找到她女儿的踪迹。
但有一点,她女儿是在鬼屋的监控死角消失的,警察调查过,那处死角有个暗格,极大可能她女儿就是进了那暗格里才不见了。
她女儿又不是傻子,不小心进了暗格也能自己出来,如果不能出来,那就是有熟悉这装置的人把她带走了。
叶金歌提出要见鬼屋真人npc的所有工作人员。
鬼屋老板很配合,把人都叫了出来让她看,叶金歌仔细看了一遍没看出什么来,就在这时,鬼屋老板告诉她,事发前一晚有人辞职了。
叶金歌看了那人的照片,全身血液骤然一凉。
这人她认识,女儿曾发短信和她抱怨过。
大学期间她女儿和一个男生处了对象,那男生惯会甜言蜜语,也会哄女孩子,还恰巧符合她女儿的理想外貌,那男生一表白,他们就成了。
刚开始他们和所有热恋期情侣一样如漆似胶,给周围人撒了不少狗粮,但好景不长,第三个月,那男生就开始慢慢显露一些恶习。
背着她女儿和其他人搞暧昧,还开过几次房。
被发现第一次时,女儿就想当断则断,但被那男生声泪俱下哄回来了。
第二次、第三次,女儿不愿意妥协,拉黑所有联系方式,和共同好友说他们已经分手。
但谁会甘愿放弃一个高学历家里还有钱的女友?
至少那男生是不愿意的,他知道女儿的住处,多次找上来敲门,声泪俱下地保证不会再犯,甚至还下跪磕头求女儿原谅他。
每天短信轰炸,发小作文,弹视频,和身边的人说他们只是闹了矛盾,并没有真的分手。
他们是同一个专业,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而每次一见面,那男生就纠缠上来,当着朋友同学们的面,装出真诚悔改的模样。
这副样子装得没超过十天,就有朋友告诉女儿,他们看到那男生和别人接吻了,在学校后面的小树丛里。
表面和她认错,实际还在和那些人藕断丝连。
女儿被恶心得够呛,并坚决不会复合的决心,她的人生不会因为渣男而止步不前,她要忙着研究课题,那男的再次找上门时,她报了警。
被教育了一顿后,男生消停了很久,女儿以为他终于要停止骚扰了,和朋友出去吃饭庆祝,但就在他们吃饱喝足要走时,那男生忽然出现,拎着椅子要砸女儿。
他嘴里乱七八糟说着“婊子”、“给脸不要的贱货”、“让他丢尽了面子”一类的话,眼睛红着就要打人。
还好当时有男性朋友陪同,男生没伤害到她,还被好心人报了警,被拘留了十几天。
十几天后,男生被放出来,没再和女儿说一句话。
不过女儿那段时间还是硬生生被熬瘦了好几斤,她本来就瘦,原来的体重属于正正好的,瘦这么几斤,两颊就有了轻微凹陷的弧度。
周围朋友看着心疼,恰好一个月后他们要放个小长假,就提议趁这会儿出去放松放松。
那男生据说是被家里人赶去做暑假工了,几人都没在意,该怎么玩就怎么玩。
他们去的鬼屋是省里有名的鬼屋,不少测评都说很刺激,他们老早就想去了,只不过没找到大家都有空的时间,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次机会,他们当然不会错过。
几人兴高采烈就进了鬼屋,没有人注意到其中一个工作人员目光是何等的幽冷诡异。
叶金歌大致确定,她女儿失踪,绝对和这名男生脱不了关系。
她甚至敢断言,就是这男生在鬼屋里,借npc这个身份的便利,把她女儿拖进暗格里不知道带去了哪儿。
可警方办案是要讲究证据的,不能凭她的直觉就定案,他们找到了那男生,询问了几个问题,那男生咬死不认,说自己在鬼屋里谁也分不清。
那时女儿已经失踪一周了,叶金歌一夜白了头,时常走着走着就会毫无征兆掉眼泪,亲戚家人和她说话,她也像丢了魂儿似的。
家里被一股阴云笼罩,丈夫和两儿子都相较往常少了很多话。
叶金歌一直没放弃寻找,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辈子的运气都花得差不多了,她怎么也查不到女儿的下落,找着找着,半年就过去了。
这半年里叶金歌看到和女儿相关的东西,就会触景生情地掉眼泪,老得比谁都快,两鬓都花白了。
或许是看她过得太凄惨,运气又降临在她头上,她终于有了女儿的消息。
是丈夫发来的短信。
前两天丈夫要照常去警局询问进展的时候,路经了一个小巷子,有个拖着麻袋的人不小心摔倒了,麻袋里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出来。
那些东西很杂很乱,有些令人不适。
丈夫不想多待,帮那人捡完东西就想离开,却在此时,猛地看到一个透明罐子。
那罐子很大,一般是用来装东西泡酒的,但里面泡的却是个没有头的下半身。
全裸,锁骨上方有一串英文纹身,旁边有三个呈环绕状态的黑痣。
他的女儿也有,一模一样。
丈夫质问那人这罐子里的人哪里来的。
那人只说,他是从国外买回来的,这个世界不缺喜好猎奇的人,有需求就有市场,他只是闭合链里负责购买的一环,再多就不知道了。
叶金歌让丈夫把这罐子买了回来。
她是一位母亲,她能认出那就是她女儿,不过没了头而已。
叶金歌把罐子留到了家里,然后又忙了起来,她想既然有下半身,那头应该也被拿去卖了,她得找到,让女儿完完整整下葬。
不过那如同大海捞针,叶金歌找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与之匹配的头颅,第一天如此,半个月后也如此。
这天她又是毫无线索,失魂落魄回家。
而就在这一天,她看到只有半个身子的女儿从罐子里跑出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用过的红包,一缕黑气从红包处飘到脖子的断口。
结合四肢摇摇晃晃十分惬意的模样,那样子,就像在大快朵颐地吃东西一样。
叶金歌小时候看过不少恐怖小说,她没有被吓到,她这个时候想的居然是,民间都说用过的红包阴气重,那缕黑线应该就是阴气。
她女儿会不会喜欢吃阴气?
叶金歌学的专业和病毒打过不少交道,她凭借自己学过的东西,以及家里的财产支持,制造出了一种病毒。
而那位男生很荣幸地,成为了第一个尝到这种病毒的人。
叶金歌眼睁睁看着男生死过一回又复活,变成青白丑陋的僵尸,被女儿抓住吸走了所有阴气,最后成了一具枯壳。
就这样轻飘飘完成了迟来一年的复仇。
叶金歌没有波动地把那具只剩皮和骨头的尸体扔进后院挖坑埋了,转头给女儿准备大量阴气重的物件。
但女儿尝过人类的阴气后,已经不满足于物件的稀少阴气,拿东西给她,她都会推搡开,指着院里被埋尸体的地方,示意她要那种。
叶金歌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制造病毒,给女儿提供食品。
后来她不自己动手,雇了几人来做,造成了那场全国恐慌的“病毒危机”。
叶金歌偶尔也会想,怎么会这样呢。
她费尽心血从那山沟沟里闯出来,学来的知识,怎么会用到这种地方呢。
她偶尔会觉得自己做错了,但更多时候,她大脑放空地看着窗外,思考着一个贯彻她一生的问题。
她想知道,如今这个社会的弱势群体,到底怎么做,才能有尊严地、安安稳稳地立足。
……
雪郁静默了许久。
他很清楚他是游走在世界之外的,他不属于这里,任何有血有肉的人在他眼里都是一团不真实的数据,所以他即使被亲也能很快哄好自己。
他不会对谁例外,不会对谁特别,他永远不会投入感情。
但偶尔,他会有些波动,他会因为某些人某些事,感到心里不舒服。
不过也仅限于此,他不能做什么,他在所有世界的定义都是无足轻重的“炮灰”、“反派”,光这两点属性就证明,他什么都做不了。
雪郁做了个安静的聆听人。
沉寂片刻,叶金歌转头对他道:“抱歉,是不是说太久了?不耽误你了,你快回去吧,他们该等急了。”
“嗯……那您记得看,我晚点再过来。”
雪郁最后看了眼叶金歌,抿了抿唇,往走廊另一边走,走了几步,他低下头,有点担心他走了这么久燕觉深会不会起疑。
没想多久,他猛地撞上一面硬物,脚步被迫顿下。
雪郁唔了声,抬手捂住额头,吃疼地仰起眼:“……燕觉深?”
被他撞到的男人没有他那样的反应,静默站着。
燕觉深表情很淡地看着眼前冒冒失失的小男生,那眼神让雪郁不止慌张,还有一点心脏乱跳的害怕。
他不知道燕觉深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有没有看见他递资料,从男人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来。
忐忑不安地对视几秒,燕觉深收回视线,掠过他,要往叶金歌那边走。
雪郁一着急,伸手揪住男人的衣袖:“你是来找我的吗?”
燕觉深垂眼,淡淡嗯了声,但他的行动却不像他所说,他没拽开雪郁的手,只往前迈步。
个高腿长的成年男性,常年健身腿部力量练得吓人,他要是有那个想法,能毫不费力地拖着雪郁走。
雪郁急切出声:“那你现在找到了,我们快回去吧……”
男人不停,还是走:“等会儿。”
雪郁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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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21)
第109章 误入狼窝的家庭教师(完)
第110章 间歇性失忆症(1)
这是一间坐落在山间野林的木房子。
方圆几里有年代久远的村落, 邻近还有肥沃的农场。
秋日的木屋看起来宁和安详,壁炉里嘶嘶冒火舌,墙壁上, 挂着即将要下山拿去集市卖的兽皮、动物肉、死禽的残肢。
雪郁眼睫抖了一下。
他掀开身上盖着的薄被,边起身, 边像以往一样,快速熟悉周遭的环境。
此时, 木桌上正在煮水的铁壶呼哧喘着粗气, 盖子当啷作响, 厨房里传来极刺耳的磨刀声, 从坚硬土炕上望过去,大约能看见半侧身材结实的男人身影。
穿着深色廉价的粗布麻衣,手臂拔起健壮的肌线, 眉骨俊秀。
比例异常修长的手,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刀, 在石头上匀速磨着。
【这是你的男朋友,他正准备杀了你。】
雪郁:“?!”
四肢刚唤醒不久尚且不明状况的雪郁, 猝然听见系统这句话, 后背条件反射一僵, 张着只有一点血色的唇, 本能问。
“是我男朋友,为什么还要杀我?”
【你毁了他的人生。】
在雪郁茫然复加的表情中, 系统缓缓说出剧情提要。
前面系统说男人是他男朋友其实不大准确, 应该再加个疑似。
这个世界以权利和财产划分为兰堡、富人城和贫民窟三地, 富人城如其名, 住的大多是上流阶层的权贵, 贫民窟则住着身份低微的穷农、背着贱籍的奴隶。
兰堡拥有最高权力, 其他两地都归它掌管。
而富人城和贫民窟这两个地方的贫富差距是出格的离谱。
前者富人出行用悬浮车。
后者没有管制,治安混乱,街上经常有打架闹事的,且发展和整体经济十分落后,没什么交通工具,寻常人家里可能连一部电视机都看不到。
雪郁现在处于的位置就属于贫民窟的辖区,系统告诉他,森林里分布着五个猎人小屋。
而好巧不巧的是,里面居住的每个猎人都和原主有过故事。
原主是兰堡里被娇生惯养的皇室,生来就凌驾于大部分人头上,想要什么都必须要到。
他喜欢品质好的东西,也喜欢品质好的人,这些猎人就是他看上的男人,但他不则手段也没有得到后,就报复性耍了些阴招,把他们都赶到了贫民窟当奴隶。
他是皇室,他的一句话不仅让他们永无出头之日,在无尽的剥削下,每年还要给他上交五万银币。
每个人都恨极了他。
猎人在遇到原主之前,都还不是猎人。
1号猎人宁尧,在富人城开了家赛车场,平时兼职修修机车,每月收入可观。
2号猎人许景和,是个巫师,擅长各种稀奇古怪的巫术,被一些富人赞不绝口,经常受邀给人占卜,一场占卜就有上万的收入。
3号猎人林白悦,出身不明,但性子非常古怪可怕,据说刚被赶来贫民窟那会儿,没找到地方住,就进了一个废弃木屋,和茅草堆里刚饿死的尸体睡了一晚。
4号猎人顾越择,是贫民窟里土生土长的人,勤勤恳恳打猎种地攒够了钱,终于可以脱掉贫民籍住到富人城的时候,却在那里遇见原主,倒霉地被打回了出生地。
5号猎人秦烨,一个军官部下的儿子,皇室有大型活动时,他常被命令去贴身保护皇子。
他们一开始的人生都算不错,直到被原主看上,不同意和他有关系,便被迫背上了奴籍。
他们在贫民窟里卖力地生活,过得穷酸又困苦,有时候打一天猎,把处理过的猎物拿去卖时,只能得到几十银币。
所有人都恨透了原主,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他们豁出命也不让这人好过。
谁知道一个月后,真有了复仇的机会。
原主年龄不大,还在接受高等教育,但他不认真学习,每天都逃课,跑去富人城作天作地,留下不少烂摊子。
大皇子忍无可忍,扬言要将他放逐到贫民窟反省一个月。
原主听到这消息后怒不可遏,又砸东西又绝食,就是不想去贫民窟,但大皇子这次铁了心,连他们的母亲都无法劝说半分。
最后他被强行绑上了马车。
母亲担心他被人欺负,暗中让他名义上的男朋友未婚夫一道陪同。
到了贫民窟的第一晚,原主哭了三回,他睡不惯硬邦邦的土炕床,吃不下干巴巴的馍块,更受不了一点苦头,他才不想晒着大太阳去干活。
而且哪个皇子晚饭是吃青菜白粥的?还是从地里采来的菜。
谁知道里面有没有脏东西,他要是吃中毒了怎么办?
他实在受不了,哭闹着要回去,男朋友也不管他,老僧入定一样在屋里坐着看书。
那天是个雨夜,原主哭哭啼啼穿上雨衣,跑去马厩里要解开马的栓绳回兰堡。
他讨厌死了对他不管不问的男朋友,就让这贱人永远待在这儿好了!
贱人不配做他男朋友,还妄想回去之后升官发财?做梦去吧。
等他回去就给这贱人安上奴籍,永远只能当个穷酸的土鳖!
这样怒气冲冲想着,他解开了绳子,正要爬上马背,他陡然被人从后面掐住脸,那人毫不怜香惜玉,虎口扼着他的下巴,将一颗药丸混着雨水送进他口中。
那药丸入口即化,他即便想吐出来也晚了。
他不清楚那是个什么药,也看不见后面的人是谁,他吃完就晕倒在了地上。
那药效发挥很快,倒下之前,他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森林里,不知道自己住在哪,也不知道自己是和男朋友一起来的。
更不知道这里群狼环伺,个个都想弄死他。
【你在马厩昏睡一晚,醒来就看见早起打猎的宁尧,宁尧看见你,又将你迷昏带回了屋里。】
【宁尧是第一个被你弄进贫民窟的,他对你恨意最深。】
【等他磨好了刀,他就会把你从床上拖到后院,用那把刀了结了你。】
【这次的世界和以往不同,你的任务只有一个,找出真正的男朋友。】
【注意,指认机会仅有一次,且吃过那药以后,你患上了间歇性失忆症,鉴于世界难度,宿主有三次存档机会,谨慎使用。】
“找?”雪郁不解道,“我只要轮流问一下这五个人,谁是我男朋友,不就可以了吗?”
【没那么简单,那晚袭击原主的就是他男朋友。】
【他男朋友曾经也被他弄进过贫民窟,只不过后来答应做他男朋友,就又被弄了回来,但仍要当牛做马。】
【他不想和原主结婚,不想做保姆,想趁这次机会彻底摆脱原主。】
【他不会承认自己是原主男朋友,等一个月后他回到兰堡,他会告诉皇室,原主被奴隶乱棍打死了。】
……
雪郁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衣服,听完系统的宣读,脊背全冒出了汗。
系统只是在陈述剧情,并没有故意恐吓他的成分。
但因为这场开局对他来说太危险,他吓得不轻。
雪郁捏着衣摆,颤颤巍巍朝厨房望去,此时宁尧正专心磨着刀,没发现他醒了。
他匆匆让系统在这里存了个档,脑子里开始想该怎么躲过即将到来的凶杀。
原主害宁尧成了没有人格的奴隶,宁尧应该厌恶极了他,不会轻易饶过他的。该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能挽回一下好感度,让宁尧先暂时打消杀了他的想法?
雪郁肉眼可见地慌乱,他攥着刮人的被褥,忍住呼吸声在屋内看了一圈,最后目光停在桌子上,那里有用篮子装着的新鲜蘑菇。
宁尧用了二十分钟,把刀打磨得锋利无比。
其实连磨刀都不用,他来这半年里,杀多了牛犊野兔,力气较之以前有质的飞跃,用手脚对付一个发育不良似的小皇子,非常足够了。
宁尧看了眼刀,眼睛紧闭了一下,似乎在嘲笑自己的白费功夫。
但有武器还是更为保险,宁尧拿着刀走出厨房,视线转到空空如也的土炕床时,忽地一顿。
他脸色迅速变沉,眼睛里似有阴雨滴落,不做犹豫便转身往屋外走。
那人不爱运动,就算跑,也跑不了多远。
宁尧表情冷漠地迈出门槛,在心里猜测雪郁可能会往哪条路跑。
他早上是在打猎的路上看到雪郁的,那有一匹马,从毛色能看出是皇室的马,如果想找回马逃跑,雪郁大概率会往右边去。
不对,雪郁被他弄回来时,一路是昏迷状态,不可能知道路怎么走。
宁尧生出烦躁,正要迈出大门,忽然听到有清响传来,他眉头一皱,往发出声音的地方大步走去。
他在后院里看到他本以为逃跑了的雪郁。
那人半蹲着用铁碗在木桶里舀了水,又把篮子里的蘑菇泡在水里,慢慢搓揉粗糙的菌盖,搓一搓,又浸入水中认真过一遍。
秋天井水冰凉,雪郁身体又养得贵重,碰了几下水,细秀的指腹全红了。
似乎听到了脚步,雪郁快埋在膝盖的脑袋抬了起来,他看向面目俊秀的男人,小声问:“你忙完了?”
宁尧不回答,看着他手里的东西。
雪郁握着一个洗干净的蘑菇,微弱地解释:“这个是,我看你厨房烧着水,可能是要做蘑菇汤,我就先洗一洗……”
“因为你救了我,我想做点什么……”
说“救”其实是在睁着眼胡说八道,谁救人会把人迷晕?男人分明是想把他带回来杀死罢了。
但雪郁必须要这么说,赌一把,看宁尧会不会因为他听话,放过他一马。
清晨的森林湿气重,雪郁心里打鼓,就那么蹲着仰头看男人。
宁尧眉头紧拧。
有一瞬间他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兰堡那目中无人的两口子,教会了雪郁刁蛮和任性,却没教会他有教养和吃苦耐劳。
穿衣服这些小事都要交给别人去做,更别说会自己洗菜。
他盯着雪郁红得真真切切的手,又看了下篮子里已经被洗过的几个蘑菇,不是敷衍了事,污泥确实都被洗干净了。
宁尧迟疑了下,嘴上却说:“你在装什么傻?”
“我早说过,只要再让我看到你,我就会杀了你。”
他不关心雪郁为什么不在兰堡舒舒服服地过日子,跑来了以前不屑一顾的贫民窟,那都不重要,他只想杀死雪郁,以泄心头之愤。
院子不大,两人仅隔半米远,雪郁接收到了男人浓浓的杀意。
他吞咽着低头,故意不看那把闪着光的刀,小心翼翼把蘑菇放回篮子,再做出疑惑的表情,低声询问:“我们之前认识吗?”
宁尧沉默良久,握紧手里的刀:“你在玩什么把戏?”
雪郁万幸现在腿麻了,不然他可能会丢脸地跌坐在地上,看着被膝盖遮去大半的脚尖,他回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
宁尧声音蒙上阴郁,让雪郁本能地变僵硬:“什么叫不记得了?”
男人面目冷硬,似乎真对他口中的话抱有疑问,像是完全不知道雪郁身上发生了什么。
既然这样,是不是可以把宁尧排出嫌疑人的范围?
不,雪郁冷静下来,不能一锤定音,也许他是在装。
“男朋友”的心里路程也许是这样的,他一开始并不想沾人血,所以才用药的办法,让原主忘掉兰堡,不会再回到兰堡。
但他不能确定药效是否发生作用,于是将原主带了回来。
刀杀是他的后手,如果等原主醒来后他发现药没有起效,他就会用刀把原主杀死,然后再回到兰堡,说原主是被奴隶杀害的。
雪郁望着宁尧,试探出言:“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忘了很多东西,昨晚脑袋很晕,只记得我要骑马去什么地方,但没上马就晕倒了。”
“然后被你救了回来……”
他还是用的“救”一词,像是认准了宁尧是他的救命恩人。
宁尧目光在雪郁脸上梭巡,那张脸表情认真,不似作伪。
男人一时半会没出声,过了许久,他手中力道松了松:“我怎么相信你?”
他身上的杀意和厌恶不减半分,但态度有了松动。
或许是觉得,雪郁那骄纵性子,不会为了骗他,选择在雨夜里傻傻地躺一晚。
不过,就算失忆又如何,那是罪有应得,落到他手里,还是要死。
雪郁察觉到他又想杀自己,又慌又乱咬了下嘴,眼睫翕动:“我不知道该怎样证明,但我确实忘了。”
“除了自己名字,什么都不记得。”
“我可能家里很穷,不过不要紧,我可以做些其他的报答你,比如去森林里抓几只兔子给你,拿去卖的话应该能卖一点钱。”
宁尧听前面时还无所波动,听到最后,怔了怔。
过了会儿,看向雪郁细白的一双胳膊,仿佛在质疑他一戳就倒的身体怎么具备捕猎的能力,比起狩猎方,雪郁才更像被捕的兔子。
雪郁哽了哽,脸颊微热地改口:“我可以采点蘑菇和野果之类的东西……”
“我会好好摘的。”
“会摘很多。”
不知是不是过了半年,宁尧对雪郁的印象开始模糊,他看着那紧张抓着菌柄,怂怂讨好他的小皇子,居然少了很多厌恶情绪。
这样的状态不对劲,如果不是雪郁,他现在还在富人城过着优裕的生活,而不是过着每天五点就要起床打猎,七点赶去集市卖,最终收获几十银币的日子。
他该恨死雪郁才对。
宁尧眼底满是嘲弄冰冷之色,他握紧刀,没有任何预兆地朝雪郁伸过去。
那动作太快,雪郁只来得及缩住脖子,沾了水的指尖捉紧蘑菇根部。
过了有十多秒,脖子断裂的痛感迟迟没降临,他悄悄掀开眼睛,看到男人的脸。
“拿回去。”
“……什么?”
眉梢细皱,宁尧看他眼眶红红的,收敛了下戾气,对他道:“把刀拿回厨房,再把桌底下的捕猎夹和篮子拿出来。”
雪郁脑袋钝了钝,半晌反应过来这是让他去拿工具准备去森林,也是暂时放过他的意思。
那也就说明,适当的卖乖对男人有用。
雪郁生怕宁尧会反悔,接过那把刀,连走带小跑进了木屋。
刚才宁尧的质疑不无道理,猎人的工具是有一定重量的,每一样都是铁质,雪郁可能连拉弩箭都费劲,他抱着那一筐猎具,歪歪扭扭到了屋外。
宁尧撇过眼来。
他轻轻松松接过猎具单肩背着,朝右边的密林里走去,那副闲适轻巧的样子,和雪郁形成巨大对比。雪郁拎着空篮子,乖巧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路无言。
走了有一段路,雪郁逐渐看到一些灌木丛,和一些野生蘑菇,他踌躇不定地看了眼前面还往前走的宁尧,不知道要不要停下来摘。
就在此时,宁尧听到有野兔窜过的声音,他摸上弓箭,“我过去看看。”
雪郁立刻点了点头,等男人走远,他就把篮子放在地上,在密集的蘑菇丛前蹲下,伸出手摘。
摘了两三个,他忽然看到身上的衣服。
呆了呆,他昨晚淋了一晚雨好像还没换衣服?
他拎起一点衣领嗅了嗅,感觉有一点味道了,也不知道宁尧有没有闻到。
雪郁脸慢慢烧起来,与此同时想到,他虽然逃过一命,今晚的去处却没有着落,也没有能吃的东西……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宁尧暂时收留他?
雪郁边想办法,手上动作还不停,一路蒙头摘。
不知不觉摘到了另一个猎人小屋前。
“裴雪郁?”
摘了半个篮子的蘑菇,雪郁突然听到后面草丛被踩,有人站在他身后,语气阴鸷地叫他。
那声音嘶哑至极,雪郁鸡皮疙瘩冒起了一胳膊,脑子全空了,他僵了僵,慢慢回过头。
视线对上眼前陌生高大的男人。
男人也穿着和宁尧一样的廉价布衣,长相却十分优越,至少是和这里格格不入的,眉骨深邃俊挺,唇形很薄,略带一丝痞气。
雪郁和他对望两眼,抿抿唇,开口道:“……你是谁?”
男人原本的表情怒意和恨意交织,看上去恨不得上前掐住雪郁的脖子举起来让他窒息而死,听到这一声询问,脸色古怪一顿。
过了会儿,他像是有点好笑地反问:“我是谁?”
雪郁慌张往旁边看了眼,看到那间静默伫立的木屋,顿时明白他是五个猎人其中的一个,喉咙往下咽了咽,不敢再贸然开口。
“忘了吗,在富人城你拦住我。”
“说你很柔软,两条腿可以掰到脸两边。”
“可以让我进到最里面。”
“问我要不要和你度过美妙的一晚。”雪郁拎着空篮子,乖巧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路无言。
走了有一段路,雪郁逐渐看到一些灌木丛,和一些野生蘑菇,他踌躇不定地看了眼前面还往前走的宁尧,不知道要不要停下来摘。
就在此时,宁尧听到有野兔窜过的声音,他摸上弓箭,“我过去看看。”
雪郁立刻点了点头,等男人走远,他就把篮子放在地上,在密集的蘑菇丛前蹲下,伸出手摘。
摘了两三个,他忽然看到身上的衣服。
呆了呆,他昨晚淋了一晚雨好像还没换衣服?
他拎起一点衣领嗅了嗅,感觉有一点味道了,也不知道宁尧有没有闻到。
雪郁脸慢慢烧起来,与此同时想到,他虽然逃过一命,今晚的去处却没有着落,也没有能吃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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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边想办法,手上动作还不停,一路蒙头摘。
不知不觉摘到了另一个猎人小屋前。
“裴雪郁?”
摘了半个篮子的蘑菇,雪郁突然听到后面草丛被踩,有人站在他身后,语气阴鸷地叫他。
那声音嘶哑至极,雪郁鸡皮疙瘩冒起了一胳膊,脑子全空了,他僵了僵,慢慢回过头。
视线对上眼前陌生高大的男人。
男人也穿着和宁尧一样的廉价布衣,长相却十分优越,至少是和这里格格不入的,眉骨深邃俊挺,唇形很薄,略带一丝痞气。
雪郁和他对望两眼,抿抿唇,开口道:“……你是谁?”
男人原本的表情怒意和恨意交织,看上去恨不得上前掐住雪郁的脖子举起来让他窒息而死,听到这一声询问,脸色古怪一顿。
过了会儿,他像是有点好笑地反问:“我是谁?”
雪郁慌张往旁边看了眼,看到那间静默伫立的木屋,顿时明白他是五个猎人其中的一个,喉咙往下咽了咽,不敢再贸然开口。
“忘了吗,在富人城你拦住我。”
“说你很柔软,两条腿可以掰到脸两边。”
“可以让我进到最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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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立刻点了点头,等男人走远,他就把篮子放在地上,在密集的蘑菇丛前蹲下,伸出手摘。
摘了两三个,他忽然看到身上的衣服。
呆了呆,他昨晚淋了一晚雨好像还没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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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雪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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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和他对望两眼,抿抿唇,开口道:“……你是谁?”
男人原本的表情怒意和恨意交织,看上去恨不得上前掐住雪郁的脖子举起来让他窒息而死,听到这一声询问,脸色古怪一顿。
过了会儿,他像是有点好笑地反问:“我是谁?”
雪郁慌张往旁边看了眼,看到那间静默伫立的木屋,顿时明白他是五个猎人其中的一个,喉咙往下咽了咽,不敢再贸然开口。
“忘了吗,在富人城你拦住我。”
“说你很柔软,两条腿可以掰到脸两边。”
“可以让我进到最里面。”
“问我要不要和你度过美妙的一晚。”雪郁拎着空篮子,乖巧跟在他后面,两人一路无言。
走了有一段路,雪郁逐渐看到一些灌木丛,和一些野生蘑菇,他踌躇不定地看了眼前面还往前走的宁尧,不知道要不要停下来摘。
就在此时,宁尧听到有野兔窜过的声音,他摸上弓箭,“我过去看看。”
雪郁立刻点了点头,等男人走远,他就把篮子放在地上,在密集的蘑菇丛前蹲下,伸出手摘。
摘了两三个,他忽然看到身上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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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拎起一点衣领嗅了嗅,感觉有一点味道了,也不知道宁尧有没有闻到。
雪郁脸慢慢烧起来,与此同时想到,他虽然逃过一命,今晚的去处却没有着落,也没有能吃的东西……
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宁尧暂时收留他?
雪郁边想办法,手上动作还不停,一路蒙头摘。
不知不觉摘到了另一个猎人小屋前。
“裴雪郁?”
摘了半个篮子的蘑菇,雪郁突然听到后面草丛被踩,有人站在他身后,语气阴鸷地叫他。
那声音嘶哑至极,雪郁鸡皮疙瘩冒起了一胳膊,脑子全空了,他僵了僵,慢慢回过头。
视线对上眼前陌生高大的男人。
男人也穿着和宁尧一样的廉价布衣,长相却十分优越,至少是和这里格格不入的,眉骨深邃俊挺,唇形很薄,略带一丝痞气。
雪郁和他对望两眼,抿抿唇,开口道:“……你是谁?”
男人原本的表情怒意和恨意交织,看上去恨不得上前掐住雪郁的脖子举起来让他窒息而死,听到这一声询问,脸色古怪一顿。
过了会儿,他像是有点好笑地反问:“我是谁?”
雪郁慌张往旁边看了眼,看到那间静默伫立的木屋,顿时明白他是五个猎人其中的一个,喉咙往下咽了咽,不敢再贸然开口。
“忘了吗,在富人城你拦住我。”
“说你很柔软,两条腿可以掰到脸两边。”
“可以让我进到最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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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有一段路,雪郁逐渐看到一些灌木丛,和一些野生蘑菇,他踌躇不定地看了眼前面还往前走的宁尧,不知道要不要停下来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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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郁立刻点了点头,等男人走远,他就把篮子放在地上,在密集的蘑菇丛前蹲下,伸出手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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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宁尧暂时收留他?
雪郁边想办法,手上动作还不停,一路蒙头摘。
不知不觉摘到了另一个猎人小屋前。
“裴雪郁?”
摘了半个篮子的蘑菇,雪郁突然听到后面草丛被踩,有人站在他身后,语气阴鸷地叫他。
那声音嘶哑至极,雪郁鸡皮疙瘩冒起了一胳膊,脑子全空了,他僵了僵,慢慢回过头。
视线对上眼前陌生高大的男人。
男人也穿着和宁尧一样的廉价布衣,长相却十分优越,至少是和这里格格不入的,眉骨深邃俊挺,唇形很薄,略带一丝痞气。
雪郁和他对望两眼,抿抿唇,开口道:“……你是谁?”
男人原本的表情怒意和恨意交织,看上去恨不得上前掐住雪郁的脖子举起来让他窒息而死,听到这一声询问,脸色古怪一顿。
过了会儿,他像是有点好笑地反问:“我是谁?”
雪郁慌张往旁边看了眼,看到那间静默伫立的木屋,顿时明白他是五个猎人其中的一个,喉咙往下咽了咽,不敢再贸然开口。
“忘了吗,在富人城你拦住我。”
“说你很柔软,两条腿可以掰到脸两边。”
“可以让我进到最里面。”
“问我要不要和你度过美妙的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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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间歇性失忆症(2)
第112章 间歇性失忆症(3)
第113章 间歇性失忆症(4)
第114章 间歇性失忆症(5)
高大冷漠的男人, 熟悉无比的磨刀声……
摘蘑菇时误闯进另一个猎人的区域,对方意欲拉弓杀他……
接到线索任务,从林白悦屋里出来时碰到一条猎犬,还有他浑身古怪纹身的主人……
和宁尧一起摘茶油果, 晚上坐在炕边等待宁尧的考虑结果, 到底要不要收留他……
自从雪郁回到存档点, 任何已发生的事件都像被摁下加速键,加速、加速, 一直到发生危险的前一段时间。
雪郁脑袋里承载了太多东西, 晕头转向脚底发飘, 眼睛浮上两泓水, 慢吞吞抬头看被他叫过来的宁尧。
此时, 他正捉着宁尧的手往脸上贴, 还故意问脸热不热, 为即将要做的任务打铺垫。
宁尧任他无理地拉着, 却没有回答他脸热不热的问题。
雪郁在男人情绪复杂的注视中骤然恢复清醒。
他低下头,火速拨开脸颊上的手,明明是他刚才亲自把男人的手拉到自己脸上的, 现在又好像特别嫌弃了一样,一下就弄开。
宁尧没对他的两幅面孔说什么,只垂眼回答:“有点热,怎么了?”
雪郁用最快速度整理好思绪,他知道窗外有人,不敢回头,也不敢再重复之前的事, 生怕哪一点会惹那人生怒。
但为什么会生气啊?
他什么也没做, 就是对宁尧说了些话而已, 是有些不堪入耳,但宁尧都还没冲他发火,怎么窗外那人要越俎代庖处理他。
雪郁抿唇,心里想着这些事,嘴上敷衍找理由:“刚洗完澡会很冷,给你暖暖。”
宁尧:“……”
用脸暖手,他不知道小皇子是如何想出来的。
宁尧一如既往,直接忽略过去,他转身去木柜取出被褥,利落迅速地弄成了一张地铺,地铺足够睡一个成年人,除了拿来盖的被子太薄,其余都算不错。
雪郁一时忘了外面的人,见他弄地铺,凑过来小声问:“你同意收留我了?”
“暂时。”
宁尧目不斜视,将地铺拖到合适的位置,同时语气冷漠道:“你在身边,我随时能后悔,方便动手。”
这确实是宁尧肯留下雪郁的其中一个理由。
把人放在周围,他想什么时候动手就能动手,但这个理由只占据一小部分,更大一部分,他想,如果把现在的雪郁赶出去,可能会哭。
哪儿都没地方去,只能他屋子前面蹲着,像和家里丈夫吵完架气不过跑出来的小媳妇,抱着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腿缝里,眼睛红红的。
他和林白悦非常巧合地想到了同一个形容词。
但事实就是如此,雪郁给人的感觉就像脾气很好连话都不会大声说的小媳妇。
宁尧以前也想不到原来失忆可以让一个人从举止到气质都发生巨大的改变。
听到那声似恐吓的话,雪郁没太大反应,可能也是习惯了这个世界的人对他喊打喊杀,但实际又不会真的对他动手。
他蹲下来,指了下壁炉:“可以离那里近一点吗,我有点怕冷。”
他以为自己的待遇就是睡地铺,他很满足了,总好过在马厩里睡、在大街上睡,地铺还有被子盖,旁边还有壁炉可以烤,很安逸。
宁尧继续整理褥子,眼皮没抬起一分一毫:“你睡床。”
得到的待遇远超过预想的,雪郁张开唇缝直接愣住。
但他迅速为此找到解释,或许是因为他在床上睡了会儿,沾上味道了,宁尧并不喜欢,所以干脆就让他睡床了,这个解释很合理。
他不确定地问:“那我睡了?”
雪郁的声音从刚才就很小,特别小,不仔细听会听不见,像是
故意不想让谁听到,而小声过了头,导致宁尧有时也会接收不到。
譬如现在他就没听见,停下手里动作,和雪郁对上视线:“什么?”
雪郁只能重复:“我说,那我睡了。”
得到宁尧不咸不淡的一声嗯,雪郁转身往床上走,等他躺上了枕头,后面的灯熄灭。
宁尧的声音响起:“关一下窗户。”
雪郁极轻地喔了声,抱着骤跳的心脏坐起来一点,窗户就在炕床边不远处,开着缝隙,他屏着呼吸看过去,没看到有人,或许已经走了。
他关上窗户,躺回床里,开始想关于黑衣人的事。
当时天太暗,事情发生得又急,雪郁并没看清那人长什么样,但他百分百确定是原主的男朋友。
除了原主的男朋友,谁会这么偷偷摸摸出现在别人窗户旁边。
一定是来确认原主中药后是否失忆了的。
那天在马厩他被宁尧带回去的时候,肯定被男朋友看见了,不过当时没阻止,现在才想起要来看看。
重新捋一捋,第一次雪郁在做任务,男朋友看到后对宁尧做了什么,又即将要对他做什么,所以系统判定有危及他生命的风险存在,强制回档。
而这一次他没有再做任务,什么事也没发生。
所以那个任务是导致男朋友发怒的原因。
但是为什么啊?
雪郁努力地思考,最后得出结论。
原主的男朋友是那种,我虽然不喜欢你,但你还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你和别人说这种话,就是在丢我的脸,所以我要把你和姘头一起杀了。
太离谱。
怎么有这样的人。
雪郁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流露出来,茫茫然发着呆。
实际上他脑袋里一阵风暴,想把那名义上的男朋友揪出来,骂上两句踢上两脚,好发泄他重来一次的小火气,尽管他那样的力气,别人都不会感觉到痛。
可能被打了两下都没反应,被他怒气汹汹质问为什么不理人,是不是瞧不起他后,才真情实感、发自内心地问:啊,你刚刚有碰我吗?
他力气实在太小,任何他自认为报复性的招数,在比他高一个头、肌肉含量多一倍的成年男性面前,都只是无关痛痒地在挠痒痒。
而打人这种事,雪郁也只敢想想。
不过这一次也有收获,虽然浪费了一个存档点,但嫌疑人范围缩小,能把宁尧排除,锁定在顾越择、许景和、秦烨和林白悦中间。
但以后他做任务也要更加小心点,最好不要有别人在场。
……
第二天,山脚镇上住着的周老头来了。
周老头是这一带能说得上话的角色,也是森林的巡护人员,最近林里总有偷猎者上山大肆猎捕动物,他焦头烂额,想让五个猎人去他那儿开个会。
商量一下怎么轮流守夜,抓住可恶的偷猎者。
他现在已经通知了四个人,就差宁尧。
宁尧的木屋开着门,周老头步履蹒跚迈进门槛,在前屋没看到人,便灵通地转到后院,边走边出声:“宁尧啊,我找你……咦?”
他没找到宁尧,反而在井边看到个完全陌生的面孔。
贫民窟不是养人的好地方,大多数人都过得粗糙,吃得清汤寡水,气质灰扑扑的一点儿水灵劲没有,这人却和他所有见过的人都不同。
即使穿着廉价的衣服,也和这里融不到一起,手脚细白,脸颊柔和,应该是用精细的米谷和极有营养的滋补品,养成这样漂漂亮亮的。
雪郁正含着凉井水洗漱,见有人来了,差点被吓得咽进去,他小口吐出水,站起来紧张地透露宁尧的行踪:“宁尧去集市了,很快就会回来
的……”
周老头了然地点头,又对雪郁的身份产生好奇:“我没见过你,你是宁尧的?”
如果实话实说的话,他应该算是宁尧的仇人。
但雪郁当然不能这么说,他握着宁尧给他找的水杯,心里盼着宁尧赶紧回来:“我在山上迷路了,他收留了我,让我暂住几天。”
又是全新的一套说辞,和他告诉林白悦的又不太一样。
周老头看起来完全信了:“宁尧那孩子,别看面冷不爱说话,心肠热着。”
雪郁不知道怎么接话,便胡乱附和:“嗯,是很热。”
刚好走进来全部听到的宁尧:“……”
他垂眼走过去,没对周老头的突然到来表现出奇怪。
周老头是唯一知道林里五个猎人处境的人,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被赶到这里,心里惋惜,对他们也颇有关照,集市有赚钱的活会第一个告诉他们。
宁尧叫了声周叔,随后走到雪郁身边,把五十个银币放到雪郁白白的手掌心里:“你的银币,拿好存起来。”
雪郁握着尚有余温的银币,茫然抬起头:“不是只有十个吗?”
宁尧看着他道:“有十个是你摘蘑菇卖的钱。”
雪郁看了眼手里明显不止二十个的银币:“那其他的呢?”
再次说话时,宁尧稍侧过了头,注意力转到了别处:“奖励。”
雪郁呆呆地不会说话,脑域里有模板浮现。
【线索任务:让宁尧心甘情愿给你一百个银币(进行中)】
【进度(50/100)】
这也太突然了,比他想象的快好几倍……
雪郁傻站在原地反复确认,宁尧转身,留他待在井边独自消化。
宁尧走去和周老头交谈,三言两语间他知道了周老头最近在忧虑偷猎者的事,他静静听着,答应再过一会准时到周老头家里开会。
林里打猎有规定,不得过度,宁尧和其他人都严格遵守着规则。
为了自身利益不被破坏,也为了表达对周老头的感谢,这个忙得帮。
中午摘完蘑菇,雪郁听说宁尧要出门,他自己待在屋里又没事干,就跟着一起去了。
他和宁尧下山走了条陌生的路,到了周老头的家里。
周老头养了一只驴,拴在旁边吃干草,再往里面有个主房还有个偏房。
雪郁和宁尧进了偏房,他这时还不知道宁尧来这里要干什么,正准备揪宁尧袖子问一下,蓦地瞥见什么人,呼吸结结实实被吓停一秒。
房里有圆桌,桌边坐了两三个人,引起他慌乱的不仅是林白悦,更多的是另外两个面孔。
有一个他见过,手臂全是纹身身边时刻跟着条猎犬,而另外一个,很吓人。
模样是英俊的,但因为体格缘故,让人一般会忽视他的长相。
肌肉处于放松状态也有轻微的隆起,几根青筋穿插在其间,肤色是和雪郁迥异的深色,表情很凶,像犀牛,像藏獒,像黑熊,充满野性的强悍力量感。
从周老头叫的一声“小顾”中,可以知道他就是顾越择。
那个即将有好生活,却连甜味都没尝到又被打回去的倒霉鬼。
他从雪郁进来起,就极警觉、极敏锐地看过来,似乎感觉到熟悉。
当然了,这就好比有了一百万,马上要拿去享受生活了,却被突然冲出来的人全部抢走,还负上了债。
对于抢钱的这个罪魁祸首,就是化成灰都认识。
雪郁直接被他看软了膝盖,险些脚底打滑了下,他庆幸出门前戴上了斗笠,没让顾越择看到他的脸。
本来想降低存在感,静悄悄跟着宁尧找个地方坐下,顾越择忽然
叫了他一声,“小虾米。”
这下连猎犬都看了过来,鼻子嗅动两下,冲上来绕着雪郁转圈拱脑袋,尾巴耀武扬威甩着,还冲雪郁轻吠两声,仿佛在炫耀它尾巴甩得快。
雪郁:“……”
他假装没听见,扶着帽檐坐到了挨着宁尧的角落,细看他生白的几根指尖有点儿颤,很怕生一样。
“秦烨有点事来不了,咱们先开始,等守夜的顺序说拢了,我再和他说。”
周老头简单说了个开场白,就出去拿水壶给他们倒水。
雪郁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猎犬主人的身份,秦烨来不了,顾越择和林白悦都在,那就只剩下巫师许景和了。
刚想到这,背靠墙的许景和若有所思看向雪郁,“小虾米?今早我也看见他了,叫他他不理我,你叫他他也不理你,我看不是什么虾米,是小哑巴……”
没说完,他的脚就被猎犬咬了一口:“嘶。”
咬得不深,大概只留了个印,许景和没当回事。
他见角落里的人还是低着脑袋,仿佛没听到他说话,心里没来由不太爽利,这是第二回了,是真哑巴,还是就不想理他?
许景和正要再开口说句什么:“嘶。”
他警告性看了眼猎犬,往日相当顺从的狗,这时造反似的又咬了他一下:“嘶。”
“柴米,你老咬我干什么?你和我一伙还是和他一伙,他喂的你肉?”
柴米哼哧着气,甩头朝角落走去,一直走到雪郁脚边趴下。
雪郁忍不住摸了它一把。
细秀的指节从毛发间穿过,被黑毛衬得手更白,每根都像玉雕成似的,许景和拧眉,盯着那指尖表情顿了顿。
他没有再说话的机会,周老头在这时走了进来,匆匆给几个人都倒了杯水,却给雪郁开小灶似的拿了杯果汁,接着就开始了开会内容。
“我是在一周前发现的,林子里出现了过量的捕猎夹,还有一些用草掩饰的陷阱,白天你们都在,既然都没看见他,那他应该就是在晚上偷偷上山的。”
“我一个老头子熬不了夜,只能拜托你们了,你们商量一下哪种守夜方式比较合适?”
“当然,不是做白工,等抓到那该死的偷猎者,我会给你们银币作为报答。”
……
鉴于几人都很配合,守夜顺序马上就敲定下来,许景和是第一个,顾越择第二,秦烨、林白悦、宁尧轮流。
会议开完,周老头还想留几人吃饭,雪郁怕都怕死了,这一场会开了二十分钟,他感觉顾越择就看了他二十分钟,还是那种直勾勾、默不作声的看。
他不想留。
趁其他人没注意,仰头眼巴巴道:“宁尧,我想回去了……”
分明是秋天,那张脸却有很多汗,嘴巴被反复抿磨变得很红,宁尧垂眼看他,没有回话。
他能感觉到雪郁进来后状态就全然改变,时不时扶着帽檐,很怕被别人看到,会议开到最后,精神已然到了紧绷的状态,必须要调整和恢复。
他第一次见到雪郁这个样子,是在他昨天磨刀的时候。
难道不止他,雪郁还招惹了别人?
他无法确定,他和其他几个猎人的关系都止步于点头之交,没有更近一步的交集,自然不知道他们是本身就在贫民窟,还是和他一样被赶来这里的。
周老头已经在外面催了,“快来,都做好饭了。”
顾越择在走出偏房时目光偏移了下。
雪郁马上低头,手指攥紧,抓皱宁尧的衣角:“你想留在这里吃饭的话,我自己回去吧,我有点困,很想睡觉……”
他是真的待不下去,见宁尧沉默不语地走神,不得不晃了晃揪着的衣角:“宁
尧?”
宁尧轻嗯,不知有意无意,微微侧身挡住了顾越择投来的视线:“走吧。”
和周老头说了一声,宁尧便带着雪郁往回的路上走,离周老头家远了些,雪郁脸上才有了点恢复过来的气血。
走到半途,宁尧遇见熟人,对方有活要找他干,并出了不少的价钱。
宁尧没立即答应,他低下头问雪郁:“认得回去的路吗?”
雪郁点头,让他放心:“认得,我能自己回去的。”
山中地形复杂,还有一些常见的猎人陷阱,宁尧大致和雪郁说了几个需要注意的,让雪郁重述了遍,没有出错才跟着那人离开。
雪郁在原地休整了下,把戴久的斗笠稍微抬起一点,让山风吹进来,散一散头发边上出的汗。
他仰起脑袋看,天色阴沉沉,似乎即将要下雨,怕再耽搁一会儿会淋雨,雪郁加快了点脚步。
没走两步,有人从后面轻松走到他旁边,低沉声音扩散下来:“怎么就你一个?”
雪郁没有抬头,从这声音就听出是林白悦,他不是在周叔家里吃饭吗,为什么出来了?
雪郁慢慢扇动了下睫毛,抬眼看了他一下,回答道:“宁尧去干活了。”
林白悦跟雪郁是同一条路,他边走边用余光看身边的人。
走了一会儿,突然问:“你怕我?”
冷不丁听到这句话,雪郁有点懵地看向他。
林白悦咧着唇角,表情混而不正经,“你这么早走,难道不就是怕看到我吗?”
不止,还有好多,但雪郁懒得多解释,说多了与之而来的问题也会变多,他不想惹麻烦,就低头看着路面:“嗯。”
林白悦:“……”
他没料到雪郁回答这么爽快,如果真的怕他,不应该说好话?
林白悦张了张嘴,刚发出一个音节,天边忽然轰隆一声,闪电撕裂一块口子,狂风骤起。
山雨来得非常突然,雪郁眨着眼睛反应过来的那秒,身上衣服已经湿了个透,还是林白悦拎着他的腕骨把他拉着走了四五分钟,躲进一个山洞里。
林白悦浑身也被浇了个彻底,他轻啧一声,从随带箩筐里拿出一件衣服,利落脱下身上那件,把干净的换上。
脱裤子的时候,雪郁别过了眼,他没在意,换完就走到雪郁身边:“下雨了你怎么傻在那不动,不会跑啊?”
雪郁半垂着眼睛,声音模糊不清:“我没反应过来……”
因为下得太快了,一开始他戴着斗笠没有感觉到,后来有风吹着雨倾斜过来,才把他弄湿。
不过他即使从里到外都有成分复杂的雨水,身上的味道还是很好闻,香香的,以前林白悦还真没注意过这点。
林白悦将手里东西递过去:“去把衣服换了。”
雪郁眯掉眼角的水,白着脸下意识抓住那样东西,定睛一看:“你怎么有衣服?”
林白悦简单解释:“还是帮忙搬货给的。”
秋天淋雨很冷,雪郁这样的身子骨确实受不了,回去大概要喝好几碗热粥补一补,他小声和林白悦道谢,就拿着衣服想换。
手指刚捏住衣角,他又抿着嘴巴看了眼林白悦。
林白悦被他用那样的眼神看了几秒,瞬间理解其义,他吊着眉梢转过头,“我不看,赶紧换吧。”
也是奇怪。
在富人城拦住他,言语放浪形骸,说想和他随便去哪儿春宵一刻的人,现在失了忆,变得连别人看一下都不行。
不过他也没想看,会有人对仇人感兴趣吗?
林白悦不知道别人,至少他不是那样的神经病。
雪郁见男人转头看山外,翕动着眼睫换下衣服,他身上
狼藉得一塌糊涂,很软的身体全是雨水。
换完衣服,他捏住裤边往下脱,一条面团白似的长腿刚从一边伸出来,他警觉地忽然察觉到什么,扭过头去。
林白悦真不是故意看,他只是觉得换太久了,想看看好了没。
但这一看,他脑袋忽地胀了胀,看着背对他弯着腰的人,一句“你换好没”,变成:
“你那里流水了……”
狼藉得一塌糊涂,很软的身体全是雨水。
换完衣服,他捏住裤边往下脱,一条面团白似的长腿刚从一边伸出来,他警觉地忽然察觉到什么,扭过头去。
林白悦真不是故意看,他只是觉得换太久了,想看看好了没。
但这一看,他脑袋忽地胀了胀,看着背对他弯着腰的人,一句“你换好没”,变成:
“你那里流水了……”
狼藉得一塌糊涂,很软的身体全是雨水。
换完衣服,他捏住裤边往下脱,一条面团白似的长腿刚从一边伸出来,他警觉地忽然察觉到什么,扭过头去。
林白悦真不是故意看,他只是觉得换太久了,想看看好了没。
但这一看,他脑袋忽地胀了胀,看着背对他弯着腰的人,一句“你换好没”,变成:
“你那里流水了……”
狼藉得一塌糊涂,很软的身体全是雨水。
换完衣服,他捏住裤边往下脱,一条面团白似的长腿刚从一边伸出来,他警觉地忽然察觉到什么,扭过头去。
林白悦真不是故意看,他只是觉得换太久了,想看看好了没。
但这一看,他脑袋忽地胀了胀,看着背对他弯着腰的人,一句“你换好没”,变成:
“你那里流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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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间歇性失忆症(6)
就六个字。
这六个字从嘴里说出来, 不仅让雪郁脑瓜子迷瞪瞪地、嗖一下把裤子重穿回去,也让林白悦为自己惊世骇俗的一句话愣了愣,“我是说, 雨水。”
当然是雨水。
不然还能是什么水?
雪郁对他多此一举的补充感到费解。
林白悦怀疑自己是大中午喝高了, 话是越描越黑, 他不得不皱紧眉绷硬表情,做出一副道德水准极高的模样。
“你没擦干净就穿,和穿湿的有什么两样?”
雪郁嘴巴被咬得轻陷,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走出来, 睫毛和紧蜷的指尖都在细抖,他倒不是多怕被人看, 更何况还是一个讨厌他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的人。
只是那句话也太吓人了。
他背对着男人,没勇气转过脸去:“你说的不看……”
林白悦用舌头撞了撞腮边, 眯眼道:“我是说了不看, 但你换的太慢了,以为你尺寸不合适, 行了, 我不看, 你赶紧。”
就算林白悦不催,雪郁也想快点把黏糊糊的裤子脱下来,他听见这句, 微微偏过头,看见男人真的规规矩矩看着洞口外, 抓紧时间换上新的。
“换好了?”
“嗯……”
林白悦这才动了动僵直的脖子, 就见雪郁坐在了一块石头上, 离他十万八千里远。
“……”
这算怎么回事。
他是什么会吃人的洪水猛兽?
林白悦快气笑, 他给人衣服穿, 给人饭吃,结果到头来还怕起他来了,就因为他说了那样一句话?之前对他还说过更过火的呢,有没有良心?
他喉结鼓动,正要靠近和雪郁说话。
外面轰隆一声闪电劈过,洞口出现道身影。
雪郁正蜷着抱着膝盖,听到窸窣声音,下意识抬起发红晕粉的眼皮,和不远处的男人四目相对,怔了下:“宁尧?你不是去忙了吗……”
前不久被叫去工作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把伞,面无表情扫了眼林白悦,走向里面坐在石头上的雪郁。
他言简意赅解释道:“下雨,不去了。”
宁尧原本已经走到了山脚下,突然下起雨,想到雪郁可能会淋湿,到时那具娇贵的身体扛不住,发起烧或者感起冒,都够折腾的。
所以他借了把伞就原路返回,但没想到会在山洞里看见林白悦。
这是第二次了。
这些天撞见雪郁和林白悦在一起的频繁程度,让他眉头轻皱,心情和雪郁脚旁边的衣服一样乱。
雪郁抬眼,隐约感觉到气氛不对,但他又从宁尧一贯冷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就不确定地问:“你来接我的吗?”
宁尧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淡声道:“嗯,回去。”
猎人小屋里有壁炉,雪郁很想回去暖一暖,听到这话没怎么犹豫就站起来跟在他后面,因为淋了雨很冷,那双眼睛含着水,脸都白白的。
他走了几步,经过林白悦时,停下来:“你怎么办?”
“我在这等雨停,不然你那伞能装得下三个人?”
雪郁还真去看了眼宁尧拿着的伞,实话实说:“好像不能。”
但其实硬挤也是可以的,雪郁有些迟疑,他拿不准宁尧会不会迁就和同意把林白悦也送回去。
显然是不能,宁尧连视线都没分给林白悦,拿着伞往山洞外走,是很明显的拒绝态度。
雪郁抿唇,垂着尚且湿濡的睫毛,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走,林白悦刚给他干净衣服穿,他现在就走,有点不太人道,可宁尧那边也不好说话。
林白悦见雪郁杵在面前,一会儿转头看宁尧,一会儿抬头看看他,为难得不行,连脸颊都漫上汗,他略燥地顶顶上颚:“你走吧。”
“可是……”
“山里的雨不会下太久,等会就停了,衣服你也不用还我,横竖我也穿不上,给我摘几篮蘑菇吧,你不是很会摘蘑菇?”
雪郁脸颊红了红:“我没有……”
没有很会,他只是没什么钱,只能用摘蘑菇的方式偿还,而林白悦提出的这种不亏不欠的方法是雪郁比较能接受的。
他见宁尧即将走出山洞,怕人走远,略急地小声说了句明天会摘,就走过去躲进宁尧的伞下。
宁尧话少,平时也不会主动多说什么,但雪郁刚和他挨近,就敏锐地察觉到他心情不是很好。
怎么了……是没能赚到银币所以不太高兴?
雨点噼里啪啦往伞面上砸,天气昏暗,周围能见度低。
雪郁看了看四周张牙舞爪的树,有点无法忍受太安静的氛围,轻颤了下睫毛,开口道:“你是不是没那么讨厌我了,之前你不会这样的。”
宁尧脚步有一瞬的停滞,他低声:“我以前什么样?”
“见到我就想拿刀……总之,就是很不喜欢我,但是你现在肯接我了,所以我最近是不是表现还可以?”
声音小小的,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手里的衣服也在此刻存在感变强,包裹过香软身体的纯棉布料,从每一个孔里细细密密钻出来香气,被风一吹,涌到鼻尖。
每天接触的都是臭气冲天的男人,这股味道很少见。
宁尧过了许久才“嗯”了声。
雪郁低头,鼓起勇气为自己的“听话”谋奖励:“那晚上能不能不再做蘑菇汤了?”
宁尧:“……”
他侧过头:“很难喝吗。”
雪郁几乎是在他话音刚落就点了下头,点完哽了哽,紧急补救道:“还好,是我口味问题,我喝不太习惯。”
在贫民窟胃口养刁不是好事,牛排和干草对宁尧来说味道都一样,还有每天都喝的蘑菇汤,于他而言也尝不出好坏。
但他忘记雪郁和他不同,兴许连胃都比别人娇贵几分,喝不惯蘑菇汤也正常。
宁尧沉默了几秒,“那就不喝。”
雪郁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眼里浮出不可置信,眼睛却下意识弯了弯,宁尧正好看到,停了一下,在雪郁看不见的地方微抿了下唇。
回到猎人小屋已经快晚上。
雪郁吃了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回想白天在周老头家里开的会。
那场会没什么特别重要的内容。
但这是一个机会,他可以在没人在场的情况下,分别接触一下其他几个人。
原剧情里有提到过,原主的男朋友每天当牛做马,想活命的话,必须要把原主说的每一句话都放在心里,所以长久以往一定也养成了习惯。
比如说,让他提一样东西,他会下意识照做。
语言和表情都能欺骗人,但习惯却很难。
他一个个去接触的话,大概能获得一些线索。
雪郁悄悄往窗户上看了一眼,今晚守夜的……好像是顾越择?
半夜,雪郁把脸颊贴在枕头上,背对着墙,一直留心宁尧的动静。
等听到呼吸逐渐平稳,他小心掀开被子下了床。
他行动有点缓慢,因为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见,又怕吵醒宁尧,每一步都很慢很慢。
雪郁睫毛细抖,白腻的一张背布满了紧张出来的汗,两条细腿一步一挪的,嘴巴都被他咬得死紧。
越不想什么事发生,什么事就越赶着来,雪郁连半米都没走出去,就听到地铺上的男人转了个身,他顿时不敢动了,僵硬地站在原地。
等人宁尧没有了下一步动作,他才抬起后脚跟,往前迈了一步。
这一步,让他一脚踩到什么硬邦邦的东西。
雪郁惶然地睁圆眼睛,直到地上的男人一手捉住他后膝弯,他才意识到他踩到了宁尧的小腹,怪不得那么硬,他还有心思想了下这个。
宁尧似乎坐起来了,他的脚从腹上滑到大腿,因为被捉着也抽不回来。
那罪证一样的细白小腿不尴不尬地踩在别人身上,让雪郁尴尬得脚趾蜷紧,他大脑空白,舔唇的一刻听到宁尧闷哑的声音。
“干什么?”
雪郁一干坏事就会很心虚,他边懊恼怎么不小心一点,边膝盖猛颤,含糊地支吾着:“我想去上个厕所,不是故意踩到你的……”
所以能不能别一直抓着他不放了……
在林里打猎久了,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在长期保持的警惕性中放大一倍,几乎是雪郁起身的那一秒,宁尧就发现了,不过他现在才问。
宁尧面色平静地重复:“上厕所?”
捉着的小腿有轻微的抖动幅度,如果只是单纯上厕所,为什么要怕?
雪郁呼吸猛顿,从宁尧这几个字中听出不对来,强行抽回脚,故作镇静道:“嗯,有点黑,我看不见路。”
这话一出,宁尧沉默。
雪郁心脏砰砰直跳,借口都说出去了也不好收回来,他硬着头皮:“那我去了……”
踩到宁尧后雪郁大致摸清楚了现在所处的位置,没等宁尧做出反应,就往左边的木门去。
夜里气温低,雪郁刚出去就被冷风当面吹了一下,被宁尧发现的紧张燥热吹散了不少。
他小小呼了一口气,拢了拢衣领,怕离开时间太久引起宁尧怀疑,没有过久耽搁,抬步朝山下走。
没走出多远,雪郁遥遥就看见在山头守夜的屠夫,手指紧抓了下衣摆,有点退却。
白天在周老头家里他怕被发现,没怎么敢多看,现在仔细一瞧,那模样真的过于可怕。
顾越择手里拿着一把火,覆在衣服下的膀子结实隆起,脖子有汗,眉毛走势乱糟糟的,英俊外表也如他给人的气质一样,粗野间带着凶性。
关于顾越择的身世,雪郁在系统那里听过。
正因为这个身世,导致雪郁对他更加畏惧。
据说顾越择从小父母双亡,是被狼养大的,长到十四五岁才被周老头发现,收养了起来。
因为前几年不曾与人有过接触,顾越择像是一个怪人,更像是一个没有开化过的蛮兽,连筷子都不会拿,话也不会说,孤僻得很。
但他力大无穷,可以徒手扛起一头牛,人也意外的老实,周老头说什么他都哼哧哧闷头干,屠宰牲畜、给鸡鸭放血的活儿都是他包揽。
除了周老头,没人敢和顾越择多说话。
不过他也不觉得自己是异类,勤勤恳恳做本分的事,终年到头闲不下来,攒了一大笔钱,但很倒霉的是,他在快能过舒适日子的临门一脚,被踹回了深渊。
都说老实巴交的人被逼急了会很可怕……
雪郁对此深信不疑。
他看了看男人粗厚的掌心,心想,顾越择能把他活活撕成两半。
还要不要去啊……这真的会把他弄死吧?
雪郁踌躇不定,待在原地抿嘴巴,他一点声音没发出,却忽然看见远处的屠夫折转方向,像条循着味儿找过来的食肉黑熊,“谁?”
糟了,雪郁还没做好准备,猝不及防和粗壮高猛的男人面对面,呼吸都短暂停了下,抬着颤巍巍睫毛看向顾越择。
“我……”
顾越择脸色变化两瞬。
他听到有树枝被踩断的声响后,第一时间以为是偷猎者,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胳膊上的肌肉剧烈鼓动,昭示着他即将要对这偷猎者动粗。
可越走近,他脚步就越来越慢,他看见那人手脚细白,风吹大点都能刮跑的样子,实在不符合能打猎的标准。
顾越择愣神两秒,等他看清雪郁的模样后,呼吸陡然变调,眼里涌现出愤怒:“……是你。”
怪不得……在周老头家里见到的那个人,就是害他落到如今田地的人,怪不得要一直戴着帽子,躲避他的视线。
他在富人城没待多久,雪郁的面也只见了三四次,可就算雪郁化成灰,他也能认出哪一捧是雪郁的。
顾越择胸腔难以抑制地剧烈起伏,掌心握了握,没管雪郁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右手往后伸,抽出一根弩箭,眉目间杀气腾生。
雪郁凝噎。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见面就想弄死他,可这是不是也太快了点,至少让他说两句话吧。
“等等。”
雪郁迅速咬了咬嘴开口:“我是来找你的,让我说两句话好不好……”
顾越择皱了皱眉。
他不爱听雪郁说话,吵吵嚷嚷,每次听都想割了他的舌头。
他把手搭在弓上,不想浪费口舌,只是他还没拉弓,雪郁朝他靠近两步,颤着手指按住他的手背,语调不稳道:“就几句。”
顾越择整个人愣了愣。
他脸上还保持着忍怒的表情,拉弓弦的动作却因为那覆上来的柔软触感顿了一顿,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停。
雪郁见他停了,眨巴着眼说:“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了。”
壮如牛的男人显而易见地愣了下。
雪郁抓紧搬出说辞:“我见你白天一直看我,应该以前是认识我的,我以前是什么样,住在哪里,你能和我说说吗?”
顾越择狐疑地看着雪郁,他似乎不太擅长说话,张了张口声音带着野性的粗嘎,“证据。”
雪郁直直看他,“证据?我看你很讨厌我,但我还接近你了,这样应该能证明了吧。”
“为什么?”
应该是平时很少有人和他搭话,顾越择不擅长说,要说也只说几个字,但上下联系能很好猜出来,雪郁抿唇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不记得。”
“醒来就发现在这里了,想不起来其他事情。”
“今天有点晚,明天我能去你家坐坐吗,我可以帮你干活,你只要和我说说以前的事就好。”
雪郁这个人,平时低哝着说话就有种无意识撒娇的感觉,当他刻意示弱和求人,那种难以形容的效果便会加倍。
“可以吗?”他见顾越择不吭声,又问了遍。
顾越择原本想张嘴,蓦地闻见一股味道,忽然张口忘言,雪郁试探地问他:“那我当你同意了?你家在哪里,我明天上午过来。”
被掌控一般,顾越择往一处抬了下头。
那里也有一间猎人小屋,雪郁顺着他目光看过去,知道他住在哪里后,便匆匆道:“明天见。”
因为急着回去,没过多久,雪郁就消失在不远处。
顾越择皱起眉,他把弓弩放回筐子里,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些东西。
贫民窟很少有人能出去,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有时候富人需要劳动力,就会来这里挑几个人带回去。
村东头的一个屠户就曾经去过一次富人城,他回来后大肆宣扬自己的所见所闻,因为说的声音太大,顾越择也难免听到过几回。
他说那些富人娇生惯养的,力气小得很,体力也差,扒精光后能干晕好几回。
顾越择没涉猎过那方面的事,所以他无法共情和想象,一个人没被打,就被撞几下,怎么会晕?
可他现在忽然能理解一点了。
刚才面前的人周身白软,呼吸和说话都轻轻的,胳膊腿这些甚至没他两个粗,他表情凶了点,都能让这人发出一声发抖的颤叫。
可能是怕他,脸颊还出了点汗。
顾越择经常出汗。
出汗对一个每天要宰杀猪羊的屠夫来说是家常便饭了,可他自己一出汗味道就不好闻,其他更不讲究的屠夫,干完活甚至一身闷臭味。
但雪郁出汗,则是香得让人找不到北。
他在富人城的时候太讨厌雪郁了,所以从来没留意过,原来有人出了汗也会这么好闻。
从小和动物生活的顾越择低下头,像遇到难解之题一样,表情流露出几分困惑。
……
第二天,宁尧照常去集市。
雪郁在他出门十几分钟后也出了门,和昨晚说的一样,如约到了顾越择的家里。
“有人吗?”
顾越择的小屋挂满了兽皮兽肉,给人的感觉也粗犷万分,雪郁小心迈入门槛,白着脸左右张望,但没看到人。
是出去了?
雪郁轻轻抿了抿唇,他能理解顾越择的心情,原主害他成这样,不想见面也正常。
就是有点棘手,他原本想和顾越择多接触一下看能不能获得线索的。
但想归想,他不想侵犯人的私人领地,握住门栓正想退出去,却没料到门后挂着的一筐果子在他拉门的那几秒功夫里不堪重负,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雪郁:“……”
顾越择本来就很想杀他了,如果被他看见,还能活吗。
雪郁脸色白白地俯身去捡,掉在外面的很快被他捡起来放回了竹筐里,还有几个滚进了桌子下面,他不得不塌着细腰,趴在地上伸手去够。
因为捡得心急,满脑子被发现就会死得很惨的想法,身后什么时候进了人也没察觉。
顾越择刚在后院洗了漱,脸膛滴答落着水,他面色不明地垂覆着眼皮。
地上的人上半身抻长,后腰顺势抬高,膨起的两团,就那样撞到了后面坚硬的一条腿。
那条腿不着一物,毫无阻挡地贴上来,滚烫的温度让雪郁后背一下冒出来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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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间歇性失忆症(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