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事故》 第42章 番外一 造物者的光荣 01 “靠!” 姜莱很暴躁,吼了一声把旁边在开车的邱韦吓了一哆嗦。 邱韦回过魂就安抚她:“多大的事,咱们什么世面没见过。” 姜莱大气一出,骂了几声脏话,说:“他这是故意整老大,给老大下套你看不出来!” “不会吧,人家多大的官会跟我们这种小喽啰过不去?”邱韦是真的在安抚姜莱而已,自己态度也不怎么坚定,“再说了,是老大自己答应下来这个委托,他会有分寸的。” “他分寸都丢在平宁港了他!”车慢慢停靠到边上,姜莱还是咽不下气,骂骂咧咧讲着,“那个狗逼前领导,他就是摆了道等在这里,凭什么……” “行了行了,”邱韦催促她,“赶紧下车。” 姜莱下车,那门摔得响,邱韦差点又吓破魂。 他们来的是机场,接刘均,不过两个人都没什么好脸色,见了面就是一阵阴阳怪气。 姜莱说:“呵,舍得来了。” 邱韦说:“异地恋分得快,你有点心理准备。” 刘均戴墨镜,神色都掩着,问了一句“车停在哪”,直接绕过这两个满脸不痛快的人,往机场大门的方向走,交待说:“先去见卢平。” 不痛快的人依然气焰很足。 紧跟上步伐,姜莱说:“呵,还有闲情逛街买衣服。” “买件衣服都能上热搜。”邱韦接茬,“你们知不知道收敛?” 02、 季繁云风衣 季繁云法医刘某 南方天气还在夏末初秋之间随机徘徊,北方已经寒风凛冽,刘均身上的长风衣是登机前临时买的,季繁云挑的。 先前送姜莱和邱韦的时候,在平宁港车站,刘均已经见识过季繁云在大众视线里的认知度,这次他要离开平宁港,季繁云刚好有空挡,直接送出了平宁港送到市里的机场。 尽管戴着口罩季繁云还是被路人认出来,不过他倒一点不惧围观拍照,大大方方地接受别人过来要签名,甚至和路人聊起来。 衣服是在机场商场买的,试穿那会儿季繁云就跟出门逛街一样,十分自在,高高兴兴挑选,给自己挑给刘均挑,十分坦荡,还会跟店员交流那件好看。 买了同款式的外套,抢着买单,被拍照就笑笑回应,分别时短暂的拥抱,然后上热搜,被热烈讨论也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的关系并不那么寻常。 刘均一下飞机,手机刚开就收到一条来自季繁云的信息。 季繁云说:“我可以开一个讲座,专门给同行传授恋爱防拍技巧。” 其实根本不算技巧,只是一个国民形象过于乖巧,另外一个情绪表达过于含蓄,他们逛街吃饭,拥抱告别,照片视频传开了,怀疑是外套品牌软广的声音明显更多。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车上,姜莱翻出网络上的留言给刘均看,然后说,“你们的关系连一件外套都不如,网友都在讨论衣服。” 邱韦开车不忘附和:“但你们胆子够大,机场那么多的人,你们都敢演依依不舍,牛逼。” 估计也只有知情人看得出他们——依依不舍。 刘均在聊天界面上回了“已到达”,抬眼看姜莱递过来的网页,然后说:“把照片传给我。” 姜莱又吼了一声:“靠!” 03、 姜莱的暴脾气持续很久,邱韦转移了话题开始抱怨他这几天水土不服、鼻炎复发、加薪需求,一人一句吵着刘均。 刘均习惯了他们的呱噪,除了说要直接去委托人的住处之外,一路都是冷淡应对,不回任何话。 委托人是个十八岁高中生,更确切的说是刘均前领导的安排。 可能都不好说是委托了,而是当初前领导答应帮忙游说立案调查程国盛的条件,要刘均给这位前领导曾经的同僚洗白。 前领导有个老朋友是首都某一区派出所片警,能力虽然不错,但脾气差,几十年时间一直因为性格原故晋升不上去,上一个月还暴力审讯犯人,上了年纪扛不住,殴打犯人结果自己急性猝死。 “洗白”是姜莱的说辞。 姜莱和邱韦提早来了些天,把该问的、能查的都查了一遍,没悬念,所以才这么生气,她认为前领导就是想让刘均做个体面的翻案报告。 他们的车停在老胡同巷口,秋末的街道满地是金黄,风一吹动,脚边全是落叶环绕。 刘均站在车外发信息,顺手拍了张落叶照片发给季繁云。 还没等到回复,先听到车内姜莱不耐烦恼敲车窗提醒,刘均收起手机抬头,看见他们的‘委托人’卢平放学回来。 姜莱生气的另一个原因是,这起委托完全就是热脸贴冷屁股。 卢平跟本不待见他们,见了人甩头就走。 前些天,姜莱还有耐心追到家门口,结果吃了几回闭门羹,现在见刘均跟进了胡同,姜莱和邱韦连车都懒得下。 刘均双手放在风衣口袋里,跟在卢平身后,像个随意参观老胡同的人,样子很是漫不经心。 他什么话都没说,走在前边的卢平倒是急了,要进自家院门时回身朝刘均喊:“别再来了,他死了就死了,我没有委托你们做什么事。” 刘均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是新消息提示。 他一边跟卢平说:“我接受你父亲故友的嘱托过来看一眼,总得有个交待。” 一边拿出手机低头打字,但他信息还没回,季繁云那头已经连发数条。 季繁云:已到达? 季繁云:够省字的。 季繁云:在哪? 季繁云:天气怎么样? 季繁云:一下飞机就去见委托人? 刘均刚打出地址,页面又不断刷新消息,他索性先回一条“等等”,然后返回手机电话簿拨打了上面的“卢平”。 站在院门口的卢平手机响了起来,刚从书包里掏出手机,铃声就断了。 “这是我的号码。”刘均走近了说,“这些天你也见过我的助手,他们对你父亲的案子做了跟进,后续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事,人证物证都表明你父亲的过世属于意外,所以我们不会耽误你很长时间,过个流程而已,希望你能尽量配合。” 刘均往院子里看了一眼,门是半掩着,里面明显是临时住进去的景象,一片杂乱,灰尘遍布。 他又说:“听说你是自己从家属大院搬出来的,需不需要给你另外安排一个住处。” “不需要。”卢平语气愤恨,瞪着眼看刘均。 刘均说:“节哀顺变。” 然后拍拍卢平的肩膀,还他帮理了理书包,颇有一个长辈的架势。 “滚!”卢平不领情,甩开刘均的手进了屋。 04、 因为不放心,最终还是跟进胡同的姜莱和邱韦站在不远处,表情一致的目瞪口呆。 他们奇怪刘均的态度,以往但凡接了委托,再小的事也不可能会这样说‘过个流程而已’? 快步迎上前要问个清楚,但刘均已经打起了电话。 随着刘均在通话中说“还在片场吗”,姜莱和邱韦同时骂出:“靠!” 邱韦说:“恋爱迷失人的心智!” 姜莱吼:“刘均,你是不是被下降头了!” 姜莱本来很担心,怕刘均碍不过前领导的人情,或者被前领导施压,真的去做洗白伪证,结果倒好,刘均就是刚下飞机见了一次卢平,之后再也不管了。 事情就那么搁着。 他们的住处是租的,在当地很有名气、狗仔经常在外蹲守的明星住宅小区,来的第一天刘均就给姜莱和邱韦各自的账户上转了一笔数目可观的金额。 说是放假,要他们什么都不用想,随心出门逛街做美容看电影,顺便去订一些家居软装和厨房用具回来。 后来几天,真的什么事都没做,只顾花钱,东西一件一件往回搬,房子布置得满满当当,姜莱是花钱消气,邱韦就怎么也不踏实。 两人惶惶不安,终于忍不了了跑去敲刘均房门,不过没找到机会问明白,先见到电脑上通着视频的季繁云。 季繁云那边还在片场的房车上,他戴着耳机在剧本上写写停停。 而这边的刘均在看书,开门问什么事的时候声音很轻,生怕打扰到季繁云,却半点没有要挂断视频的意思。 姜莱冷哼一声。 邱韦无语道:“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两人挤了进门,不过不敢太大声,因为突然不敢试探恋爱中人的底线。 姜莱轻着声对刘均说:“你不如回平宁港去,来这一趟干嘛来着?” “案子就那么放着,我不踏实。”邱韦说,“老大,你以前不这样的,是不是那个前领导有什么指示?” “平时整天嚷嚷要放假要休息,现在怎么坐都坐不住了?”刘均笑着,抬了抬下巴指飘窗的方向说,“站那边去,你们进视频了。” 姜莱把她的“靠”咽回去,拉着邱韦挪步走出电脑镜头,忍着气说:“有什么安排来个痛快,委托都接了总要有了结,你来几天了,不是买菜做饭,就是看书看新闻,你来度假的吗?房租不要钱吗?” “今晚不做饭。”刘均说,“出去吃。” 飘窗边上的两个人有点傻眼,刘均又说:“今天周六,餐厅应该都要提前订位子,你们现在可以想想要吃哪一家。” 刘均说着话,视频那边的季繁云已经抬头疑惑地看着镜头,他就解释了声:“小姜和小邱在旁边。” 季繁云说:“要去吃什么,我给你们推荐几家餐厅吧?” 刘均点头说可以。 在季繁云报餐馆名的时间里,姜莱和邱韦又傻眼了。 抢着间隙,姜莱插进话头:“老大,不能这样,你不能因为只有这么一个独苗,就把心思全栽进去,工作啊,我们这几天花多少钱了你知道吗?” 邱韦接说:“后面还有能赚钱的委托排着队。” “谁独苗?”季繁云问了话。 刘均要开口,被邱韦抢先。 邱韦说:“你呗。活到中年就谈了你这么一个,栽了,现在事业心都没了,我劝你……” 邱韦讲一半就闭上嘴,背过身躲开刘均的视线。 刘均将视线挪到姜莱那儿,姜莱也跟着转过身子背对。 季繁云先是疑惑地问:“独苗是这么用的?” 而后加重了语气,像是在确认,季繁云重复了两遍“独苗?”、“独苗!” “回头再讲,我先去工作,你好好拍戏……”最后准备关掉视频的时候,刘均看到季繁云已经开始憋笑。 05、 让姜莱和邱韦又一次傻眼的是,接着,刘均真的开始订餐厅。 订餐厅是其次,姜莱推着邱韦要出去,被刘均叫了回来。刘均头也不抬说了声“坐”,然后打起了电话。 “不吃了不吃了。”邱韦没头没尾地摇头摆手说。 姜莱接道:“别在我面前撒狗粮,没眼看。” “不是要工作?”刘均说。 电话接通,声音从放在书桌上的耳机传了出来,一声:“刘叔叔。” 耳机只有三个,通话连接是从邱韦做的app拨出去的,但现在显然有他们之外的人拿着其中一个的耳机。 “刘叔叔,我可以去见你们了吗?” “卢平?!”姜莱和邱韦仔细辨认了声音之后同时喊了出来,而在这之前,两人也翻着自己身上,确实都找不出来耳机。 “是。”通话那头的少年说,“我是卢平,你们好。” 06、 高三学生卢平,通过刘均前领导的引荐,委托他们调查自己父亲的真正死因。 卢平并不能坚定认为自己父亲的死一定有蹊跷,跟犯人打架这种事想想也有可能是父亲会做出来的事,让他想要发出求救的原因是从父亲生前的最后一段时间…… “家里突然进贼,被翻得很乱,但是什么东西都没有丢。”卢平在通话中冷静地讲,“第二天,我在放学路上被几个混混拦住,学校附近本来就容易引来一些爱挑事的地痞,我没当回事,打得过打,打不过自认倒霉,但是我爸死后,我无意中发现他的手机上有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是我被人打的照片……” “我爸可能被威胁了,但他那个脾气本来就容易得罪人,一开始我没有把这件事跟他的死联系到一起,只是因为好奇,就在他单位上跟其他叔叔说了,我想问他们我爸是不是在查什么案子,他们说没有,他们说我爸接手的案子早就结案了……” “我爸最后一段时间肯定在查什么,我可以确定,他如果是放松的状态每天都喜欢喝点小酒,但那段时间他每天都很晚才回来,回来了也一直在看手机……” “这样好像也不能代表什么,我不知道,所以在他单位里跟其他叔叔问了几遍,然后,从那天开始就有人一直在跟踪我……" “所以,我故意和我妈吵架,装作很埋怨我爸突然死掉的样子,自己住回老房子,我怕那些人盯上我妈和我妹妹……” “我……” 卢平是冷静的,像在转述一件听来的事,语气始终没多大的波动。 在整个通话中他们沉默地听卢平讲完,姜莱和邱韦是因为反应不及,刘均则已经在做分析。 卢平的陈述,刘均曾经听过前领导放给他的通话录音版本,在那个版本里卢平不断在问“怎么办”。 现在之所以能冷静,大概是同样的话他讲过不止一次,跟派出所其他叔叔讲,是不自信的疑问,被否定后束手无措,偷走父亲的手机翻联系人找认识的警察,然后找上刘均的前领导。 刘均在第一次见面时,把耳机塞给卢平之后,这是他们第一次通话。 没有联系,保持着看上去消极怠工准备敷衍了事的态度是做给盯着卢平的人看。 而在来之前,刘均就确认了卢平所说的话,并非是小小少年接受不了至亲离世的异想天开。 因为,一个人的突然离世,背后早有许多人为了揭开真相而默默做着一些努力。 07、 晚餐吃高级饭馆也不能一解姜莱和邱韦心中那堵怨气,邱韦一直说:“早讲明白了不行吗,钱还能花得痛快一点。” 姜莱要求:“重新给钱。再花一次。” 没机会,要忙了。 特地订了地方吃饭是刘均要见熟人,也不算熟,是几年前在一个法医学专题讲座上见过,算点头之交。 年鑫明任职法医鉴定机构,首都的机构部门人才济济,他在里面属于没什么发挥余地的边缘小透明,但有一天深夜接到联系被叫回机构给一个猝死的片警做尸检。 按往常,他也就是助理职责,哪有这样独单一面接活儿的机会,所以特别小心谨慎。 确定出死者身上除了创伤性骨折之外无明显外伤后,进行下一步的器官、血栓组织病理检查。 取了死者的肺动脉主干与主要分支标切片做栓塞发生位置筛查,结果还没有出来,尸检报告已经放在他的办公桌上,要他签上名就可以。 年鑫明怀疑死因是肺栓塞猝死,不过还没查出血栓来源,切片和尸体都被收了。 兢兢业业熬了一个通宵,最终一个签名换一笔他难以消化的加班费。 他是个没什么大志向的人,工作图的事业编制那分安定,这么一出让他噩梦连连,吃不下睡不稳,刚巧那几天新闻上看到平宁港连环案的报道,认出来刘均,辗转托人要到联系方式。 “给你钱的人是谁?”邱韦终于在听了半顿饭的“血啊”、“肺啊”、“尸体啊”之后,找到话语权。 “去举报他啊!”邱韦说。 “不行,是死者同一个派出所的片警,你知道他给我多少钱吗?”年鑫明摊开手掌比了五个手指头,含糊着没有说出明确金额。 然后无奈摇头,“我问过了,他就是普通家庭,来不了那么多钱,肯定上面有人指使他,我去举报了,万一把我自个儿搭进去!” “匿名举报你不会?”姜莱说。 “关键是当时做尸检,大半夜的就我跟他两个人,有人举报,一猜就猜得到我。”年鑫明还在不停摇头,他掏出很厚的一封红包,往桌上丢得很急,说自己一分钱都没碰过。 姜莱很不客气,站起来拿走红包,和邱韦两个人凑在一起数钱,两眼放着光,直到包间进来服务员给他们一人放了一碗清粥,才从金钱里短暂的回神。 “谁点的粥?”姜莱说,“谁吃满汉全席还喝白粥……” 她讲到一半断了话,和邱韦互相看了看,同时骂出声。 “靠!” 要去和尸体打招呼,刘均特地为他们点了清淡点的。 08、 死者卢光照,被年鑫明掉包藏在法医机构的太平间,和实验科研用的大体老师放在一起。 深夜里,打着手机电筒的光进去。 年鑫明在一层一层的雪柜里找到目标。 旁边邱韦神神叨叨地念“阿弥托福”,他挨了姜莱一脚,接着两人就在太平间打起来。 刘均一路都在发消息,按姜莱的吐槽,年鑫明大概知道刘均这是在和对象聊天。 年鑫明有一刻会觉得自己似乎找错了,这几个人的能力好像不太靠谱。 从雪柜里搬出尸体到推床上,他甚至已经考虑起反悔,不过定心丸来得很快。 推床挪到解剖室的时候,邱韦找了椅子坐下说着:“你们这里监控不少啊!” 年鑫明这才意识到他们会被楼里的摄像头拍到,不过再一看,就见邱韦电脑上全是机构的监控云端。 “你什么时候拿到的?”年鑫明问他。 “来的路上。”邱韦低头在电脑上搜索,一边跟年鑫明确认伪造尸检那天是几月几日。 那天的监控记录自然已经被洗掉,但年鑫明看着邱韦电脑上一页一页的编码刷新,没多久连着外面街道的、旁边停车场的、对面商场的监控全都被上传了过来。 他在这边已经看得惊奇,回头看见解剖那边井井有条的工作更是惊吓。 姜莱在拍照,配合刘均的动作。 同是一个专业,年鑫明看得出刘均在这个领域上的能力比自己高出多少。 刘均的尸检过程里连死者手臂汗毛下的小红点都没有放过,解剖后,取器官组织做病理检验每一步都是缜密细心。 时间紧迫,环境也受限,整个过程都是夜色中偷偷摸摸进行。 到后半夜姜莱和邱韦都打起了瞌睡,年鑫明跟在刘均旁边在解剖室和仪器室里来来回回。 年鑫明不敢出声,生怕说错,反复斟酌才问出一个:“要做心包液检测?” “尸体经过长时间冷冻保存,比起血液检测,从心包液中更容易准确获得anp和bnp的比值。”刘均现在投入工作,讲话时的神态更加冷淡,连眼都没抬,又说,“你在紧张什么?检测结果天亮之前能出来的。” “有,有没有,是不是血栓塞?”年鑫明又问道,语气确实是紧张,不过不是怕赶不出结果,而是怕露怯。 “血管内皮细胞没有明显的增生表现,我的判断是心源性猝死。”他们在仪器室里,刘均说着,示意他去看显微镜。 比起看显微镜、看检测,年鑫明好几次小心翼翼先去看刘均的脸色,他太好奇了,这几个都是什么人? 该说他们神秘,确实深藏不漏,可说他们深藏不漏,又是真实得不行。 邱韦胆小,姜莱暴躁,刘均为了接一通电话可以立刻中断工作,然后在角落里讲电话,说什么“很晚了”、“睡不着吗”、“我不忙”…… ……那声音叫一个温柔。 都是些什么人啊? 选在休息日,本来以为不会有人来机构,他们的时间可以相对充足,但天快亮的时候,邱韦电脑上的监控就显示了有人刷卡进大门。 检测结果刚出来,几个人还在整理仪器设备,年鑫明看着他们话也不说,加快速度规整物件,不急不躁,要走了还一人拍一下他的肩,叫他不用紧张。 哪能不紧张。 他们光明正大进电梯下楼,除了刘均戴了医用口罩,姜莱和邱韦完全不掩藏,还在聊天,一会儿抱怨累,一会儿讨论吃什么早餐,跟年鑫明的同事擦肩而过时,还跟人打招呼说你怎么也加班吗…… 年鑫明想,这些人不是疯子就是神仙。 09、 他们早餐吃得忒高级,中式大饭店里订了包间,吃的是一桌地道早点。 本来还抱怨看了一晚上人体脏器没什么胃口的姜莱和邱韦,来了就什么都抛脑后,吃得津津有味。 卢平来的时候,他俩都快扫空了食物。 卢平被服务员领进门后,站在门边有些局促。 姜莱说:“不是,你前几天那么凶我们都是装的?” “李伯伯教我的。”卢平指的是刘均前领导。 现在这么一看,卢平很礼貌,一进来就是“刘叔叔年叔叔”的叫,跟姜莱和邱韦道歉,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他的注意力都在刘均身上,很小心地问道:“真的查出来了?” 联系他过来的时候,刘均告诉他已经确定他父亲的死因,现在刘均也没有跟他绕弯子,把检测报告给他,连同年鑫明提前做好的尸检家属同意书都拿出来给他签名。 “先吃点东西吧,看完你就没胃口了。”认为填胃比较重要的邱韦打了茬说,但没人理他。 年鑫明问卢平:“成年了没有。” 已经满十八,家属同意书上的签字就能生效,他们一晚上查出来的结果就能有正规程序的法律保护。 卢光照的死亡原因是静脉注射过量奎尼丁,引起血压剧降、呼吸抑制导致猝死。 卢平拿着报告的手在抖,忍着抽泣说:“我知道,一定是派出所里的人……” 他刚坐下,说着又站起来,气愤愤地要去揭发。 其他人立马过去拦在门前,只有刘均不为所动,转着大圆桌□□挑想吃的糕点。 卢平出不去,气急还心慌,根本没方向,他看着刘均,愣愣地转身回去。 其他人刚松了口气,接着看到卢平跪到刘均身旁,拦都来不及拦。 “刘叔叔,”卢平叫着他,“你帮帮我爸,你一定有办法的。” 刘均盛了一碗粥放在边上的位置,说:“起来,先吃早餐。” 卢平抽泣不止,坐回去抹着眼泪喝粥,喝了两口耐不住性子,又问:“刘叔叔,你打算怎么做?我可不可以帮忙?” 刘均的脸色从刚刚就不是很好,这会儿皱了皱眉看向卢平,他没开口。 姜莱先说:“别叔叔长叔叔短的,人家对象就大你三四岁。” “叫得人多尴尬。”邱韦接说。 尴尬的人只有卢平。 而年鑫明对刘均的崇拜指数噌噌疯涨。 10、 休息日恰逢初冬里难得的艳阳天,闹区人头攒动,待了几个月平宁港那样的南方小镇,来到北方城市,恍惚间会有不能适应的错乱感。 他们后面的行动没有让年鑫明和卢平跟着,一方面是不方便,另一方面如果他们跟着大概会持续一头雾水。 因为所谓的行动就是,姜莱去逛街,刘均和邱韦在闹区一家咖啡馆的室外位置上喝饮料。 现在知道了刘均好歹没全丢了事业心,姜莱和邱韦就不再多问了,老大说什么就什么。 喝咖啡晒太阳,等到了傍晚姜莱逛完街还做了美甲,之后就近吃晚餐,吃完晚餐看话剧,可不悠哉。 实际上,并不悠哉。 “他们在大学话剧社里认识,毕业后各有工作,因为喜欢话剧,这些人一直坚持剧团表演,工作之余排练和巡演,很小众,不过都有稳定的观众基础。”姜莱摆弄着自己刚做好的指甲,边向刘均报告她打听来的消息。 美甲店老板也是话剧社团里的一员。 而这个剧团的一些表演视频是卢光照生前放在手机上反复看的,再有就是,这个剧团不久前发生的事故是卢光照生前在查的案子。 “追求无果,为了泄愤杀死受害人,之后自首认罪?”邱韦说,“都结案了,看起来没什么可继续查啊?” 刘均通过前领导的帮忙拿到档案资料,他已经看了一下午,确实没有发现什么关键点。 但按卢平的回忆,卢光照在查的事确实跟这个剧团有关,包括他在猝死之前的十几分钟,审讯到发脾气关了摄像殴打的犯人,就是剧团案子已经认罪的凶手。 所以,一定有什么他没发现的地方,连接着这两个案子。 看话剧比看档案还容易犯困,对于他们几个没什么艺术方面的造诣、通宵至今未能休息的人,撑着不睡着是一件艰难的任务。 剧场很小,观众不算多,这周的剧目是改编自福楼拜的《包法利夫人》,并非专业剧团,几处出错连刘均都看得出来,不过观众似乎都是老熟人,在谢幕之后还会跟演员说笑。 氛围很好。连邱韦都在嘀咕:“不久之前刚刚发生剧团成员杀了另一个成员,他们这……不是同一批人吧?” “是同一批。”姜莱说,“资料里不是有合照。” 谢幕的掌声和欢呼持续很长,大家都跟站了起来,邱韦碎碎念着:“资料上也说,这群人因为有共同爱好,关系非常好,可你看他们,才多久,就跟没事人一样继续演节目,很奇怪不是吗?” 姜莱反问:“人都死了,活人好好活着不对吗?” “也对,但奇怪……”邱韦撞了撞刘均的手臂问,“老大,你怎么看?” 刘均用刚刚听到的台词回答:“微笑背后都有一个厌倦的哈欠。” “我确实困了,一直打哈欠。”邱韦说,“接下来怎么安排?” 姜莱问:“会会他们?” 刘均说:“不用。” 说不用,但结束之后,刘均并没有挪身离开座位。 等观众渐渐离场了,刘均还拿着手机在发信息,姜莱问好几遍“走不走”,他都说“等等”。 “靠!”姜莱瞥着小眼神看刘均的手机界面,“没完啊这是,他不拍戏吗,消极怠工怎么行,一整天都在聊信息。” 邱韦闻声也凑过来看。 刘均说:“已经结束平宁港的戏份,在来的路上。” “这么快?!”姜莱开始嫌弃,“吃不下了吃不下了。” 邱韦说:“以后狗粮实时投喂,要命!” 两个人吐槽一半,见刘均收了手机站起来,就跟着起来。 刚刚在剧目里负责报幕的男人正过来,还没走近“哈哈哈”的笑声先传到,手伸得很长,标准应酬老手的样子:“你好你好,我是剧团的负责人,我叫汪闵,在台上的时候就看见你,我应该没有认错人吧,你是那个私家侦探刘,刘……” “刘均。”刘均回握了手,然后说。 “抱歉抱歉。”汪闵说,“我前几天才在娱乐新闻上看过你,你跟季繁云认识,真是太荣幸了,你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演出?” 刘均说:“季繁云介绍我们来的。” 姜莱和邱韦一脸懵,交换着眼神。 “当然,主要是他委托我们来打听康琦去世的事。”刘均低头看了眼手机。 “谁?”汪闵不能相信地问出声。 后面舞台上也有人从幕布后出来,小心翼翼地确认:“季繁云?” 刘均说:“康琦去世的消息,他在粉丝后援会上看到过,一直记在心里。” 大家都是难以置信的表情,还想继续确认,被大门推动的声响打断。 季繁云这就来了,姜莱和邱韦同时发出很小声:靠! 在路上!是这个意思! 季繁云手里拉着行李,一边很歉意地讲:“对不起,我来晚了,航班有点延误。” 刘均过去接走他的行李,眼神几乎一刻不落地看着季繁云。 只是季繁云的表演欲望充分发挥,眼底非常克制,跟刘均客气推拒行李,跟他说“谢谢”,跟姜莱和邱韦说“好久不见”,又很礼貌地跟剧团的人一一打招呼。 11、 康琦就死在话剧舞台上,在这个剧场里。 那天表演的剧目也是《包法利夫人》,扮演包法利夫人的女主角是康琦,她在剧中最后一幕是服毒自尽的情节,却意外跟随角色从此长眠,再没有醒来。 凶手主动投案自首,作案方式是掉包了作为舞台道具的‘毒酒’,剧团其他成员中有目击证人,而作案动机是得不到就毁了她的卑劣恶意。 季繁云不久之前看过相关的新闻。他在微博上一直有关注自己的超话,偶尔登网冲浪,会有几个很眼熟的粉丝id,其中就包括话剧演员康琦。 康琦的最后一条微博是亲友代发的讣告,当时季繁云趁空搜遍新闻了解情况,他还给刘均看了。 那天刘均还给他讲了大半个夜“得不到你就毁了你”的犯罪心理表现。 “真的是季繁云!” 此时此刻,他们就站在事发的剧场,舞台没有拉开的幕布后纷纷出来了人,有的直接过来,惊讶地打量季繁云。 “你怎么会来这里?”他们问季繁云。 季繁云说:“我请刘先生过来看看。” 这是半个小时前套好的话。 更早之前呢,完全是刘均比较直线条,季繁云每次问“在哪”的意义就只是想聊聊天,但刘均会把自己何时在何地都一一告知。 更更早之前,刘均想要姜莱和邱韦反应真实点,很多事都没有让他俩知道,却什么事都跟季繁云说。 在哪做什么事有什么计划,季繁云问什么他回答什么,也幸亏只是私家侦探,调查没太多限制,不然刘均在难过美人关这道坎上恐怕要失业好几百次。 半个多小时前,季繁云问刘均,直接去看话剧刘均可能会被认出来,万一平父卢亲的死跟剧团有关会不会打草惊蛇? 自从在各类新闻走了过场,刘均已经习惯随身携带口罩,尽量避免被人认出身份而影响到调查。 他跟季繁云说,后续安排让姜莱以话剧爱好者为幌子混进剧团跟大家熟络。 但季繁云说:演戏?演戏你不找我? 然后刘均就收到了季繁云发来的定位。 季繁云来了。 业余演员姜莱憋了一口气的戏瘾,没发挥上。 专业演员季繁云上场,他跟剧团的人解释:“我看过新闻,关于康琦……很遗憾会发生这样的事,那会儿刚巧和刘先生在一起,我不知道凶手已经抓到了,还拜托刘先生有空一定来看看,后来才听说凶手已经自首,案子进展到哪里了?判决下来了吗?” 可能是季繁云的突然出现太让人意外,也或许是季繁云提的问题让大家一时应对不上,剧团那些人互相交流着视线。 半响,汪闵才站出来。 “你好你好。”面对的是季繁云,汪闵就不会唐突地去握手,有些拘谨的地说,“上周结束公诉,判了十六年,康琦如果知道你来看她一定会很高兴,她很喜欢你……” 有了汪闵的开场白,剧团其他人也开始笑笑地接话,有说:“琦琦是你的大粉,朋友圈里面宣传你的戏比宣传她自己的演出还要勤快。” 也有说:“我们都看着你的电视剧长大,唉,真快,你都长大了。” “对啊对啊,真快。” 几个人其实那股慌神的劲儿都掩藏不住,可就是来回围绕着季繁云拉开话题,好像是…… 很害怕继续谈论康琦的死,所以热络起来,就好像康琦是个还在世的人。 有人接着问季繁云能不能合照,带动着哈哈笑,还有人很家常地说:“之前你拍的那部《北叟失马》,那个谁,我们谁好像还去试过镜结果被刷下来是不是,哈哈哈……” 气氛冷下来就在这一刻,剧团的人笑都僵硬了,互相使着神色。 季繁云后退几步,拉了一下行李箱,看向提着他箱子的刘均,他怕说错,想提醒刘均开口。 刘均没接收到提醒,最后还是季繁云说:“不会是……刚刚说去试镜的人,不会就是杀害康琦的人吧?” 他们没有回答,但从各自的神色都能看得出来。 “这么问可能会太冒犯…”季繁云趁机问出目的,“我想知道康琦怎么去世的?” 12、 几个人犹豫片刻,无法对季繁云说出拒绝的话,最后还是领去了后台。 汪闵说:“她的最后一场戏是喝毒酒自尽,剧组你也了解,任何会有安全隐患的道具事前我们都会检查,可怎么也不会想到平常都是放水的酒壶被下了药。” “她死了。”有人开始哽咽,“我们眼睁睁看着,都以为她在戏里。” “凶手呢?”季繁云问道,“凶手平时没有表现出异常吗?” 几人纷纷摇头。 “康琦跟你们提起过吗?”季繁云想问凶手、被害人每周都跟大家见面相处,会一点都察觉不到他们有任何不对劲吗? 可是想了想,觉得自己也不合适问太多。 季繁云转头去找刘均,然后看到姜莱跟玩似的在那儿比划剧团戏服,毫不客气,而刘均和邱韦都走远了,在参观舞台。 随着季繁云的目光,剧团的人都看了过去。 “他们没见过舞台设备。”季繁云尴尬地说,“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汪闵看回季繁云说,“康琦要是能看到你来,一定会很高兴。” 多提了几次康琦,边上已经有人在抹眼泪。 汪闵为了调和情绪提议拍照,他先问了季繁云的同意,显得慌慌张张地翻着手机相机。 照片是刘均主动提出他来拍的,以季繁云为中心一起合照,又不约而同在季繁云身边留了一个位置。 13、 确切地说,是留了两个位置。 回去的路上,邱韦从自己的电脑上调出剧场后台的监控,回放拍照时的画面。 连季繁云都看得出来,他指着拍合照时站后排的人,问刘均:“是我理解的那样?除了康琦他们还给另一个人留位置?” 刘均点了点头。 但他明显不想继续无聊的侦探工作,目光直直看着季繁云。 季繁云凑在前座副驾看邱韦的电脑,没注意到,听不到回应就问了声“是不是”,又问:“你说有没有可能这里面还有一个同伙,卢警官查到了什么关键才被害死的?” 问着,回头撞上刘均的目光,季繁云瞥了他一眼,说:“你在看哪?” “看你。”刘均脸上泛起笑意。 季繁云挨着刘均靠回椅背,指了下邱韦的电脑问:“你不看?” 那上面是邱韦参观后台时顺手盗出的监控云端,邱韦现在埋头刷编码还原更早之前的记录。 但有些人根本不着急。 有些人现在只关心:“提前回来怎么不告诉我?” 季繁云说:“给你惊喜。” 副座的邱韦和正开车的姜莱同时呼了一口气,想翻白眼,还得忍,一路忍回住处。 没有人提出要送季繁云去哪,默认的就是一道走。 到了住处,从地下停车场要上楼的时候,姜莱说:“这个小区住了很多明星,狗仔到处都有,我妆都花了,我可不想上新闻。” 季繁云和刘均还在等电梯,手已经拉上了。 落后推着行李箱的邱韦不停嘀咕着:“受罪太受罪活受罪……” 姜莱和邱韦就是故意唧唧歪歪,话多,但一进家门立马消失,半点存在感都不留下。 “房子不错。”季繁云在客厅参观,这儿看看那儿看看,他还解释起:“许笑还在平宁港,我家钥匙落她那儿了,先借住两天。” 季繁云也就随便说说,他家用的是指纹锁。 刘均也是随便听听,说“你想住多久都行”,行李直接提进自己房间。 季繁云跟了进去,夸夸房间布局不错,拍了拍床被,然后走到飘窗那边拉开窗帘。 刘均没怎么看季繁云的走动,好像很专心在找放置行李的地方,问了声:“介不介意我帮你整理行李?” “放着吧,我待会儿整理。”季繁云坐到飘窗台子上,翘着眉尾别提多得意,但端着,“好巧,我家就在对面楼你知道吗?” “知道。”刘均问他,“你要先吃点东西,还是先去洗澡?” 季繁云没回答,刘均抬头就见他慢慢绽开的笑容。 刘均走近后伸手抬高季繁云的下巴,指腹在他上扬的嘴角抚了抚,问他“高兴什么”,也没有给回答的间隙,俯身就下去接吻。 吻得很轻,碰了碰唇尖便分开,缠着气息交换温度,不是热烈的厮磨,却久久凝视没有分开。 季繁云勾上刘均的脖子,他笑了一会儿就憋回去,问刘均:“为什么租这里的房子? “给你惊喜。”刘均说。 “我问过姜莱,”季繁云憋得一脸正经,但两只脚不正经地环上刘均,“姜莱说,你接到委托后马上找人租下这里,你怎么知道我的住址?” “我的工作就是做调查。”刘均一手撑在窗台,另一手在季繁云后背轻抚。 季繁云说:“那要是我离开平宁港就不认你了呢?” “那就不是惊喜。”刘均压下身,从季繁云的嘴角吻到他的耳后,在季繁云的耳边摩挲,冉冉□□漂浮在侧,他补充,“是监视你。” “怎么听起来怪变态的。”季繁云挣了一下,不太满意,“你就不能换个说辞?” 刘均笑了笑,没有改说辞。 按他对自己的了解,如果季繁云只是玩玩,玩够了就不认人,那他八成也只会这样住一个离得近的地方,远远看着守着,或许忍耐到达一定限度之后会做出不能自控的事,谁知道呢。 谁知道呢,如果换成刘均只是玩玩。 如果有如果,在网上搜索刘均家地址的季繁云又会做出什么事…… 庆幸是,爱意和驻足都有了回应。 而回应为所有的彷徨和不安全感筑起牢固的城墙。 14、 牢固的城墙容易让人更加骄傲,恃宠而骄。 季繁云一脸无奈,叹气说:“真没办法,你被我迷得要死要死的。” 说完就被压着躺倒在飘窗台子上,季繁云缩着身子躲开,说不要在这里。 也没真的躲开,只是欲拒还迎一样地推搡几下。 在平宁港那个旅馆小屋子里,空气总是潮湿还透着股霉味,床沿偶尔会发出咯吱响,在里面对话不敢大声,打开房门要小心翼翼的。 换了环境,在温暖舒适的地方,高楼之上,月光摇曳,窗户玻璃上印着斑斓灯火,也渐渐染上充满欲色的水雾。 季繁云身体是配合的,嘴上还是不满意,他说刘均:“假惺惺的,刚才还关心我要不要吃点东西。” 身上衣物都扯乱了,季繁云半张脸贴在窗户上,羞耻心让他不敢挣开眼睛。 而刘均是一时被□□迷昏了理智,稍稍慢了亲吻才问道:“你想吃什么?” 刘均一边把季繁云抱坐起来,一边拉上窗帘。 季繁云清了清嗓子,勾起笑,眼神慢慢向下看刘均已经有些挺立的部位,然后用很故意的尖细声音说:“先吃这里。” 不过刘均克制住了,拉开季繁云的手,低头吻了一下,说:“下飞机到现在是不是还没有吃过饭,我去看看冰箱有什么可以做的。” “我之前怎么就信了你是个老手。”季繁云口气懊恼。 所以刘均改口:“先去洗澡。” 在新环境里的夜晚,床舒适,室温宜人,隔音好,压弯的膝盖和颤抖的腹部、挪不开的视线和紧扣的十指、留恋和呢喃,都是是清晰而愉悦的生活新样貌。 15、 醒来就不怎么愉悦了。 季繁云搭在刘均的腰上,本来还有点念头要多摸几下,但是撑了撑身子坐起来,凑近就看到刘均捧着的平板电脑里全是跟尸体相关。 画面内容属于难消化级别,季繁云收回手,叹了声气。 “怎么?”刘均闻声转头看过来,“早上想吃什么?” 季繁云躺了回去,头埋进刘均的臂弯,喃喃地回:“再睡一会儿。” 没睡,窝回去片刻,季繁云就问刘均:“也可能……那位卢警官的死和康琦的案子是没有关联吧?” “目前来看两个案子都存在疑点。”刘均说。 季繁云问:“都是已结案件,要怎么查?” 他讲着话,重新坐起来,换了姿势换成靠在刘均的肩上去看平板。 刘均刚刚看的是案子的尸检报告,季繁云凑过去后他就点了另一个文件夹,看的是康琦案子里凶手的认罪口供。 季繁云打着呵欠,但看得认真,要翻页了就蹭蹭脸提醒。 这些刘均已经看过几遍,重复再看,已经不太专注,反而是认真在等季繁云看。 除了文字笔录,连审训录像季繁云都一并看完,看完坐起来,皱着眉头看刘均,不太肯定地确认:“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你怎么理解的?”刘均问他。 “演员?他像在背剧本?”季繁云把平板上那段录像回放到他让他疑惑的地方,几秒钟里的一句话反复播放暂停。 季繁云是演员,怎么去解读角色的情绪语言和表情语言是他的专业。 他复述了一遍口供里那句几近疯癫的“我要她永远属于我一个人”,字正腔圆,连咬字和停顿都模仿得一模一样。 依旧是不太肯定的,季繁云跟刘均说:“他给我感觉很像舞台剧表演,像背下来的一句词?” 刘均点头,指了录像上犯人抓在椅子下的手给季繁云看,说:“我认为他的口供不真实,是因为与他交待自己疯狂的犯罪事实不同,手暴露了他在紧张。” “那这是……替人顶罪?”季繁云问。 季繁云表情太认真,眉头皱得很深,刘均把他搂过来,亲了下额头,转移道:“吃早餐吧,你想吃什么?” 思路断了下来,季繁云不太乐意,“你从昨天到现在问了我多少遍吃饭了!” “冰箱没剩什么食材,”刘均说,“出去吃吧?” “哦。”季繁云还想继续看平板,不过刘均收了起来。 只好跟着下床,进浴室洗漱一边还用着表演腔说:“你每天只关心寝与食,从不曾念过我真正的需求……” 刘均挤着牙膏的手顿了顿,低头笑了起来。 季繁云整个洗漱的时间里,给刘均展示了一回播音腔、音译腔、话剧表演和荧幕表演等等各类形式的台词区分。 这天也给姜莱和邱韦留下称得上是惊吓的记忆,他俩饿着肚子在桌前等煮饭的人,听到动静转头看过去,就看见刘均笑开了脸从房间里出来。 足够惊吓,足够颠覆记忆,他们印象里刘均当然不是冷漠的人,但也绝不是会这么笑出声、笑不停的人。 不得不感概……姜莱感概的:“和年轻人谈感情真好啊,显年轻!” 不仅显年轻,胃口也好。 季繁云请客,出去吃了大餐。 以前逢人就应酬式地说“请你吃饭”,这倒是很难得一次真的有所行动。 不过季繁云出行不太方便,戴口罩戴帽子,到了餐馆哪怕是在包间里,也会吸引来陌生人的视线停留。 当天下午季繁云就又上了一次网络热门话题,大概因为他太常消失,所以难得出现就会得到特别多关注。 加上几次被拍到都是跟刘均在一起,讨论声围绕着这两个人就变成——季繁云下部戏可能跟社会实事有关。 和许笑通电话,许笑本来是打来念叨他:“你是不是瞒着我请了营销团队?怎么隔几天就被拍,隔几天就上一次热搜?被拍的时候你就不能提醒一句私人行程吗?你以前不是很拒绝这些?” 季繁云在车后座,“嗐”一声拍了下隔壁人的大腿,说:“我这不是跟大家介绍老刘嘛。” 坐隔壁的老刘从手中文件抬了头,前座的姜来和邱韦支起了耳朵。 季繁云后面一直重复回应“知道知道我知道”,被许笑训话了,快挂电话了他才喊住许笑,正经起来说:“看看接下去的档期,适当帮我接一些工作吧,广告综艺都可以。” 然后又不正经地补充道:“把消息放出去,季繁云开始接活了。” 季繁云元气满满,没多大事,以往投入和抽离角色总要花费很长时间,混乱又颠倒,但现在似乎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 他自己没察觉,甚至忘了许笑和他商量过的出国读书规划。 乐呵乐呵的,全不知刘均的手机已经开始被许笑轰炸。 刘均收到许笑一连串的信息时,他们的车刚好到达目的地,在郊区的看守所。 他们用季繁云的名义申请探监,去见的是康琦案子的凶手,李湃。 16、 见到了季繁云,李湃依旧不敢相信,拿上对讲电话就问道:“你真的是季繁云?” 刘均也在,他们两个一起进来的。 刘均的调查非走正规渠道,要见一个案子关键人物并不容易,而且李湃在服刑期间从未接受过任何人的探视,季繁云提出用他名义试试看的时候,也没有想到李湃会同意。 李湃的同意探视,似乎印证了他们的怀疑。 李湃接着又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 季繁云说:“我知道康琦,看过她出事的相关报道。” “你知道康琦?”李湃的笑多了些欣慰的样子,“她要是……一定会很高兴” 季繁云看了眼刘均,然后单刀直入:“你为什么会同意我的探视申请?” 李湃愣了愣,突然起了些戒备,抬头看向站着的刘均。 季繁云又说:“你可能听到我的名字后一下子忘了自己现在的角色,你是害死康琦的极端追求者,我是谁,我是康琦最喜欢的演员,听说你还去过我的剧组试镜,像你这样的极端分子应该要我把我当假象敌才对吧?” 李湃听到最后直接挂掉对讲电话,起身要走,动静太大还踢翻了椅子,引得狱警看了过来。 狱警呵斥了一声,李湃慌慌张张地去扶正椅子,抬眼看到外面神态自若的两个人,有些犹豫地坐了回去,重新拿起电话。 李湃说:“这段时间我反省了很多,我很后悔,我知道错了……” “他说他很后悔。”季繁云拿开电话转述给刘均。 “按你的想法去回答就行。”刘均给予了肯定的眼神。 季繁云豁了出去,大胆讲出自己的猜测,对李湃说:“你不是表演科班出身的对吧,我也是,我也不是科班的,所以表演的时候很习惯沉浸在要扮演的角色性格里,无法跳出角色就会显得你的表演……戏过了。” 李湃的慌张收得很快,他说了声“莫名其妙”然后摔掉电话离开。 季繁云想把他喊回来,看着人走了就觉得自己搞砸了事,急得站起来敲隔窗,还是刘均拦住了他。 “你做的很好,差不多了。”刘均安抚他。 “他什么都还没讲啊……”季繁云停下着急,突然疑惑,“你看出什么了?” “或许我们再看看其他人的戏就能解开谜团。”刘均说。 17、 剧团的演员都有本职工作,话剧只是业余爱好和解压娱乐,他们的演出没有售票并不以此赚钱,就算后来有李湃和康琦这样正式踏进圈子里,在外演过一些小角色,凑在一起时,剧团始终是热爱至上的存在。 这是季繁云这几天时间摸出来的,混进剧团的任务交给他,进度条快了不少,因为那些人面对季繁云很轻易就放下防备。 也不算混,剧团接了一个年末为福利院演出的活动,排练时间比较紧。 季繁从一开始只是过去看看、走走,后来也参与了排练指导,和他们玩在一起。 这几天里,许笑回来了,她不盯季繁云,而是去盯刘均,就差连刘均的存款余额基金股票都查阅一遍。 她不了解刘均的工作,在许笑看来,刘均就是每天准备三餐和接送季繁云去剧团,邱韦每天泡在电脑前,姜莱每天感叹着话剧演员的服装多好看然后跟着季繁云去剧团。 ……完全搞不懂他们几个在做什么。 刘均其实也忙,只是忙得不明显,他大部分时间是看在监控,卢平家外、派出所、法医机构周边、审讯录像、剧团后台,也看了许多剧团曾经的演出视频……把两个案子揉在一起找突破口。 而突破口出现在,季繁云和姜莱去剧团待的第三天,带回来的信息。 比如,康琦已婚离异,离婚原因是几月前发现丈夫有婚外情。 比如,康琦的前夫曾经也是剧团成员,只是后来忙于工作慢慢淡了这个爱好。 交换了信息,刘均也给他们看一些从剧团演出视频里抠出来的细节,一些李湃确实心属康琦的证据。 细节之外,大量的视频,包括邱韦从网上搜索来的只言片语,也都证实着这些人对戏剧的坚持和痴迷。 他们很爱戏剧,在戏剧里注入许多纯粹的努力。 因此,一个人的突然离世,背后会有许多人为了替她藏好落寞而出演一场荒唐剧目。 18、 刘均说出他的推断时,他们在家里,正吃晚饭。 餐桌上毫不避讳讲命案,许笑是第一次经历,听着听着就有点消化不良。 许笑频频摇头说:“太荒唐。” “也还好。”姜莱说:“不赞同,但理解。” “是我理解的那样吗?”季繁云说,“那我一开始猜的就没错,我知道谁害死卢警官。” 刘均夸小孩似的转头跟季繁云说:“你很聪明。” 姜莱和邱韦异口同声:“骂谁呢!” 季繁云略带得意地向许笑说:“我很聪明。” 话里意思是叫许笑别把他当小孩。 “你们确定?你们不是在过家家!”许笑难以置信,摇着头离开餐桌,她是完全不能融入,觉得太离谱。 许笑过来找季繁云谈工作行程,手上有两个剧本和一场杂志慈善活动。 只是前些天还在电话里信心十足要接工作的人,现在已经把心思在别地方了。 许笑没有久留,准备离开时使着眼色叫季繁云一快走,季繁云直接丢下筷子抱着刘均的手臂一个劲儿摇头,不走。 “出息。”许笑瞥了季繁云一眼,恨铁不成钢的。 许笑一走,季繁云咂摸了下,表示道:“我知道你们很需要我,会等案子结束我再走的,放心。” 姜莱哼唧着:“放八百个心在。” 邱韦说:“工资记得讨,别怪我没提醒你。” 晚饭后一起出门,路上季繁云问起刘均的收入来源,姜莱和邱韦在旁边煽风点火一人一句说完了完了开始查账了。 这趟出门是要去剧院,今晚剧团有彩排,季繁云要到了几个观看彩排的名额。 看彩排是其次吧,毕竟刘均把卢平叫了过来。 姜莱去停车,邱韦为了不当电灯泡跟着走了。 刘均和季繁云在剧院门口等卢平,身边聒噪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留下两人独处的时间。 “冷不冷,要不要先进去?”刘均问了一句。 季繁云“嗯”一声,点头转身要走,但视线还留在刘均那儿,看着刘均说:“冷不冷,要不要我陪你等?” 刘均抿上笑,没讲话,手却已经伸过去把季繁云拉了回来。 季繁云动作很小地搂在刘均腰上。 衣服厚重,站在角落上的亲密姿势算不上显眼,不过刘均还是把季繁云脖子上的围巾拉了高一些,怕他冷怕他被围观。 两人倚在一块,季繁云思绪都在案子了,他以为刘均也是,结果刚一站定发顶就落下一个吻。 季繁云装得不为所动,说:“被拍到你就赖不掉了。” “嗯。”刘均笑笑着重复他的话,“被拍到你就赖不掉了。” “啧,天气这么好,怎么连个路人都没有。”季繁云看了眼刘均,又说,“你最近跟许笑好像聊了很多。” 刘均脸上挂着笑意,很淡,就是这样的神色,总让季繁云以为彼此关系是随时要江湖不再见,现在算看明白了,都是装的。 季繁云把人搂紧了一些:“听说你要出资给我整一个工作室,你是不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工作?” “没有,”刘均说,“只是有些委托人报酬给得多。” “真行,有点钱你就想来当我老板了。”季繁云口气是不屑的,心里是高兴的,“你想当我老板啊?” 远远的,有人已经朝着这边走过来,季繁云垫了垫脚,手往刘均的肩上放。 刘均跟着季繁云的视线一同抬头,但对话还在继续,他说:“不想当老板,想让你再也赖不掉。” 季繁云说:“我也没说要赖啊,侦探游戏多有意思,你们事务所缺不缺投资人,我还是有点钱的。” 走过来的人是卢平,刘均朝他点头表示问候,一边对季繁云低声说:“不缺投资人。” “缺……”季繁云也低声,“老板娘吗?” 卢平走近了,季繁云很领导范儿地拍了拍刘均肩膀,然后收回手。 19、 卢平等了几天电话,终于等来刘均的联系,看什么话剧彩排已经够让他奇怪的,怀着忐忑的心情过来,居然还看到季繁云。 谁能不认识季繁云。 看了有四小时的排练,卢平坐在观众席来回观望,不敢问,也没心情看话剧,时不时小心翼翼看旁边位置的刘均,很是奇怪刘均的神色。 季繁云席地坐在舞台角落,与演员们有说有笑,偶尔也会看下来与刘均有视线交流。 打断卢平一整晚的脑内风暴,是舞台上开始说着休息的时候,季繁云向那些演员们介绍卢平。 是介绍卢平。 “卢光照,就是那个负责调查康琦案子的警察,”季繁云指了指卢平说,“他是卢警官的儿子。” 突然成了关注中心,卢平犹豫着站起来。 他都来不及惊讶为什么季繁云会参与其中,接着就听见季繁云说:“卢警官去世当天还在追查康琦的死因,现在请他儿子过来,算是对卢警官的交待,你们应该把真相告诉他。” “卢……”汪闵最先站出来,“那个警察去世了?” 旁边也有人跟着恍然道:“我以为他不再来是因为相信了。” 汪闵咳了一声打断,不过很快就释然地摆手说:“算了。” “那天看到刘先生突然出现,我就想,完了,瞒不住了。”汪闵看向刘均,又转头看季繁云,跟季繁云说:“只是很意外你为什么会参与,今天再次见到刘先生之前,我们一直都抱着侥幸。” 季繁云说:“我一直都知道康琦,也一直都想找机会看看她的演出。” “康琦要是知道了一定会很高兴……”汪闵和身边的朋友们几乎连连叹气。 刘均是看了无数遍他们的演出视频,从肢体细节上分辨出,在康琦案子里作为证据的舞台录像并不是同一个人。 刘均也相信,卢光照应该看出了这一点,才始终追查不放。 录像拍到的最后一场演出里,那个在舞台上误服被掉包毒酒倒下的人不是康琦。 那天的剧目其实不是《包法利夫人》,而是康琦之死。 与相恋多年的爱人最终感情、生活、梦想一一背道而驰,经历了背叛,走过了失望,最后死在一场发泄不甘的酒后意外。 康琦应该是酒精中毒而死,她没有经过尸检就被送去火化,刘均无法从简单的医疗诊断确定出详细的死亡原因。 他通过大量的视频对比,观察康琦和身边朋友们的相处。 在康琦的世界里,她也许是落寞不堪的,但那并不妨碍她可以成为别人世界里的光,成为别人的星星。 李湃说,他的星星不能这样陨落,他央求所有人来演这一场戏,心甘情愿为此牺牲。 “牺牲?”汪闵讲到最后,季繁云忍不住打断,“还心甘情愿?不是,不是这样的,你们太自以为是了,这明明就是自我感动。” “确实是自我感动。”汪闵叹了声气:“但你要是问我们会不会后悔,不,不会后悔,康琦啊,她是非常骄傲的人,我们舍不得让她最后留给人们记忆的是那样一幕。” 所以掩藏了她所有的落寞,让她依旧是为人所追逐的星星。 没有人联系警方,决定权在剧团这些人手中。 最后也只是在离开前,刘均提醒了他们一句:“康琦留给认识她的人最后的记忆,是她生前的样子,不是死时的模样。” 20、 “刘叔……”卢平迟疑地咽下最后一声“叔”的音,因为季繁云看过来的眼神非常激烈。 走出剧院外,卢平要问:“那我爸的案子还要等多久?” 刘均很难给出明确时间,只能说:“会尽快的。” 卢平想再问,但开口只是诚恳地道了声谢。 来了剧院,知道父亲生前在做的事。来之前,通过电话联系,卢平也知道了父亲遭遇意外的缘由。 其实早在意料中,脾气急性格不够圆滑,名利场上不追求名利,他注定要成为别人的眼中钉。 结了的案子说翻就翻,自首认罪的疑犯他非要替人翻案,哪怕停职还是其它的威胁不能让他消停,只能让他更较劲,多少年来都是这一番模样。 他不仅耽误自己的仕途,在阶层里,卢光照还是部分人的肉中刺。 卢平不知道父亲得罪所里的哪一个,可能不止一个,而这次剧团的案子只是一个导火线。 年鑫明猜能猜到,季繁云能猜到,刘均也能猜到,他们都知道谁想卢光照死,证据在派出所到法医机构沿路的监控里,那辆运送卢光照去做伪造尸检的车上。 有证据,其实就不难。 除了证据,还有远在另一座城市教着卢平该怎么做,还找了刘均来调查的领导,还有怕死但依然选择偷偷藏下卢光照遗体的年鑫明…… 还有…… 姜莱抱怨着今晚不能回去早睡,邱韦还在劝说去吃宵夜,从剧院到停车的地方,这一路两个人吵个不停。 聒噪又开始了。 刘均和季繁云跟在后面,本来要说话也被他们的声音不断打乱,慢慢落后脚步,季繁云才找到机会跟刘均说:“被人叫叔叔有什么感想?” 刘均说:“没有。” “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称呼?”季繁云又问了一句。 刘均笑着看他,但邱韦抢了话喊过来:“老舅。” “烦死了。”季繁云吼回去,“扣你工资信不信。” “哟!”姜莱阴阳怪气,“呦!来范儿了!” 调情没调起来,混战倒是闹了起来。 因为远在另一个城市,刘均的前领导打来电话,他们宵夜也没吃成。 卢光照的死因涉及到的地方已经不是刘均能掌控,他也希望能及时抽身,所以整理到的证据都上交给前领导。 安静听完这一通电话,他们都已经坐上车,大家屏息静气等刘均说怎么样。 但刘均挂断电话后,就把话题完全跳开,转头跟季繁云说:“不要叫老刘,叫什么都行。” https://www.idzs.cc/29789_29789598/37766516.html www.idzs.cc。m2.idzs.cc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第40章 第四十章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36、未来有我的安排 季繁云戴了墨镜去片场,墨镜不是他的,所以偏大了一号显得脸特小。 一早上坐在片场角落,腰板挺直双手放在膝盖上,显得特乖。 眼睛没完全消肿,因此调整了拍摄顺序,让季繁云先休息。 前一晚,季繁云哭了挺长时间的,哭的时候他想过可能会影响第二天得拍摄,哭一半就下床,埋着脑袋去穿衣服,下楼找冰块。 没找到能敷眼睛的冰块,倒是看到几盒牛筋丸和水饺,最后哽咽着喘气,泪眼朦朦的,坐在小厨房里等宵夜。 刘均煮的。 季繁云没敢抬头看人,自说自话地表示哭是因为饿了还累。 哭是因为,可能又饿又累容易扰乱成年人的成熟心智。 每次床事完了他都要这么委屈一通的,习惯了本来也没什么,毕竟爽也爽过。 只是突然听刘均开口讲好听的话,慌了,以为要挨的一巴掌迟迟没落下来,却先有了糖,然后那些莫名其妙的委屈好像突然就有了安慰。 心里也在暗骂自己没出息,季繁云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分辨刘均的话是事后随口,还是认真由心,但就这样也够他高兴了,至少跨出一大步。 刘均还跟他说,希望他能认真考虑。 吃着水饺边含糊点头,点完头季繁云才问:“考虑什么。” 刘均个子很高身材很好,平常不苟言笑,总是庄严得像单位领导,像那种下一秒就会叫人收拾滚蛋的大boss。 他的气质跟旅馆这个小厨房完全格格不入,可现在正收拾着洗锅。 也和刘均本人惯有的严肃不符,刘均说:“考虑平宁港之外的生活,希望你能认真想一个未来有我的安排。” 就好像说的是,希望下班前你能把报表完成。 季繁云抬头看向刘均,空气好像是静止的,连咽下嘴里食物的动作都仿佛被放慢了。 刘均洗净手上的油腻,擦着手回身,看着季繁云,做出‘我在等你回答’的眼神示意。 第一反应脑袋迅速弹出类似游戏通关满屏撒花的画面,季繁云又是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头回去继续吃东西,用没什么起伏的语气讲:“你那个专业查三专治渣贱的事务所,我知道地址,离开平宁港你如果不联系我,我也会去找你的。” 饺子明明很好吃,到此刻突然让季繁云觉得很难下咽,埋着脑袋,刘均走过来坐到旁边,他也没有抬头。 因为楼道有了声响,他们没有继续对话,只是刘均伸手碰了碰季繁云的脸,替他抹掉不断涌出的眼泪。 后来季繁云跟刘均说眼泪是假的,他是专业演员,七岁就能对着空气表演一秒哭出泪。 到了片场跟导演说,眼睛肿是看剧本熬出来的,还得来了一圈慰问,让他十分羞愧。 一整个白天季繁云都在角落里发呆,那边的戏码是激烈的追捕打斗,他一个人戴着墨镜戴着耳机不为所动。 他这天的戏排到了将近傍晚,照理完全可以不用在片场等戏的,但季繁云一直没有离开,后来也没有人敢过来干扰他。 时间是电影的第三天傍晚,陈治死了。 被孟连威胁着一起劫走周子胤那个工友陈治,在争吵时,孟连失手推下陈治。 一个倒霉的绑匪,被人质使唤,赎金要不到,被追捕,跑去唯一一个算是朋友的人那边藏匿,结果失手杀了朋友。 季繁云也有点倒霉,ng了不少次。 “情绪太过了。”郝罗跟他讲戏,“你的眼里有恐惧,这不对,你要坚信是意外,人死了不关你的事。” “正常见到好好的人突然死在面前,不应该先有恐惧?”季繁云反驳。 他们在棚景里搭的一艘小渔船上,周围都是绿布。 影片中渔船停在浅湾,陈治从甲板掉下去,头部撞到船身凸起的钉子,落水后血红的颜色很快流入夕阳的余晖。 季繁云卡在那一段看见人掉下水后,慌乱中回头看周子胤的表情,他的表情是恐惧,郝罗却要他表达出:解决掉大麻烦。 郝罗说:“这就是你写人物小传的后果,你要为他的作恶找一个童年不幸的原因,你相信他变坏有苦衷,也许有苦衷,你写人物小传的初衷是好,但问题是你代入了自己,也影响了角色,电影的呈现不需要让观众知道孟连的苦衷。” 郝罗讲戏的时候,季繁云低头看剧本一边点头表示在听,直到宋海逸和他妈妈说活,季繁云才抬头看过去。 宋海逸要让他妈妈拿可乐过来,要冰的,怕打断导演的讲话,压着声音在比划。 季繁云看着他们看出了神,郝罗喊了他几声才反应过来。 郝罗又说:“孟连不会去羡慕任何东西,你要用不屑的态度去看待,你现在拿到赎金才是重要的,陈治这个孬种死了倒好,你不用再担心他去报案,不用担心有人来分你的赎金……” 季繁云不停地点头,旁边宋海逸趁机跑去喝了口可乐才回来。 两个人对了几句台词后,宋海逸才恍然地问:“所以周子胤跟孟连其实从现在开始就有了要杀掉对方的想法,是吗?” 郝罗拍了一下手,说:“是。” 季繁云也才明白,为什么不能恐惧。 周子胤和孟连的友谊桥梁在逃脱追捕的那一下午架起,因为陈治的死,立刻绷断。 因为有人死了,孟连没有退路,而周子胤开始发觉自己抓住的好像并不是什么救命稻草。 后面郝罗没有再安排开拍,只让他们各自待在渔船上静坐。 季繁云一直在推翻自己设定的孟连,脑袋一团乱麻,宋海逸反而是比较轻松到处溜达,溜达到最后还提议:“我们要不要去看看真实的案发现场?” “哥,繁云哥……”宋海逸很为自己的灵机一动兴奋,从船舱跑到甲板,“哥,你不是跟那个法医顾问很熟,你让他带我们去警局逛一逛,感受一下命案发生的紧迫感。” 逛一逛?当是逛市集吗? 宋海逸走近了,才继续说:“我昨晚看见你们走一起,还拉着手上楼梯。” 季繁云眉毛跳了一下,用机械一样的口气讲:“想去警局,你可以现在跟我打一架,专车送你进去。” “不用不用。”宋海逸摆手后退,一边又比划起封口的动作。 季繁云有点好笑地说:“回北京我给你寄一百箱可乐。” 宋海逸远远地鞠躬说“谢谢”,说“百年好合,恭喜发财”。 拍摄不怎么顺利,收工后季繁云回了趟旅馆,然后又出门,自己一个人逛去了警局。 其实不是想去警局,只是平宁港太小,走着走着就到那里了。 他站在大门口,想起刚来平宁港的时候偶尔也会这么漫无目的在巷子里乱走,当时不管多晚,不管晴天阴天,高温的闷热总是驱散不开,现在渐渐有了秋色迹象,风吹来是令人感到舒适的。 而且现在,也不是漫无目的。 季繁云站了一会儿,刘均就出来了。 刘均可能随时都在调看平宁港街头巷尾的监控,连问都没问直接就说:“介不介意到里面等我,开完会一起回去。” “开会内容是我能听的吗?”季繁云笑开脸,跟过去边说,“今天拍摄不顺利,我理解不了杀人后的心态,导演一直不满意我的第一反应。” 刘均说:“过失杀人之后第一反应是恐惧,但你的角色按剧本上的描写,他不存在任何想去救人的念头,所以恐惧不足以显露,他应该在想掉下去的那个人最好能死透。” 进了大门,听见楼上窗户有人在喊“老刘”,季繁云顺着接:“厉害了老刘。” “老刘……”季繁云因为这种老土称呼忍不住想笑,憋着,又说,“导演也不让我露出恐惧,可是真的有人能这样吗?面对尸体一点都不慌?” 刘均转头看了他一眼,季繁云改口:“哦,你。” “不是,我指的是杀人不眨眼。”进了大厅,墙上电视正播的新闻刚好是程国盛这个案子,季繁云往那儿指了指,“他没慌过吗?” 刘均拉下季繁云的手,目光从电视回到季繁云的脸上,跟他说:“他的测谎仪报告中情绪波动最大的就是被问到第一次作案的时候。” 时间已经不早,除了值班的民警,大厅里都没有什么人,但季繁云一进来还是引起了注意。 刘均没有做出太亲昵的牵手动作,拉住的是季繁云的手腕,步子也大,走在前面像个带小朋友的家长。 刘均带着季繁云上楼梯,先解释了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结束工作,又说:“我第一次见到人死后的样子,大概是二十年前的事,当时刚从收音机里听到让我非常振奋的好消息,一边欢呼,跑下楼要跟家人分享,结果他们不再有机会听到那个好消息。” 季繁云跟着步伐,但人是懵的,怪自己提了不该提的事。 刘均还是一副正经谈工作的样子,接着讲:“人在面对尸体表现出来的情绪,来源与他和死者之间的联系,就算恐惧,恐惧也会有不一样的含义。” 孟连要是会恐惧,恐惧来源应该是怕不好逃走,没有地方躲,而季繁云演出来的恐惧都是“人死了,怎么办”,这么想,季繁云大概能理解导演一直的要求了。 专案组的办公室在三楼,上去后,季繁云坐到走廊的椅子上,刘均进办公室倒了杯水出来,身后还跟着好几双眼睛趴在门框看。 季繁云跟他们笑了笑打招呼,往后看着门内办公桌上的烧烤串,他不想吃串。 “我想要可乐,冰的。”季繁云说。 https://www.idzs.cc/29789_29789598/37806729.html www.idzs.cc。m2.idzs.cc 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34、“有空请你吃饭”在有些场合是应酬话语而有些场合里这句话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季繁云的打扮非常滑稽。 口红颜色很深,加上是辫子头的发型,把妆面衬得很高调,上衣是玫粉色的t恤,下身穿着短裙,裙子里还有一条挂着大金链子的破洞牛仔裤。 这天的最后一场戏,孟连无意从窗户反光看到自己的模样,被自己吓退了几步,然后用手想把口红抹掉,结果越抹样子越滑稽。 导演喊了“cut”后,季繁云就比划着告诉许笑要喝水。 宋海逸的声音也哑了,下午的拍摄是孟连和周子胤在巷子里逃窜、和追他们的人打架。 是周子胤和孟连之间产生信任的一场很重要的戏。 危险关头,孟连对周子胤的搭救仅仅来源于他对赎金的贪念。 而危险关头,周子胤没有自顾逃跑,他不知道前一夜被折磨得半死的上吐下泻来自孟连之手,尽管对孟连从头到脚到谈吐都瞧不上,可能是陌生环境里无意识的依赖,逃跑途中却几次三番回头拉孟连一把。 郝罗为了带动他们的情绪,讲戏时要求他们提高音调对话,一点一点地把两个人都带进声嘶力竭的状态中,再投入高温天气中的狂奔。 这天收工早,天黑下来就安排了休息。 宋海逸的妈妈说着回旅馆要给季繁云泡一壶胖大海送过去,宋海逸则在一边嚷嚷可乐才治喉咙。 就那么跟妈妈撒着娇,连连喊:妈妈妈妈,可乐可乐。 闹得好几个工作人员都在打趣,说听得心软,说想把平宁港所有小超市的可乐都买下来送给宋海逸。 并不轻松的拍摄进度,因此笑声不断。 他们一起走出棚景,季繁云说他那边车上的小冰箱好像有可乐。 许笑碰了碰他的胳膊,轻声提醒:“刘均在车上。” 季繁云笑容不变,换话说:“哦,对,可乐我中午就喝掉怎么就忘了。“ 然后顿了顿脚步,说:“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事要问导演,就不跟你们一起走了。” 他往回走,去了休息室收拾脸上乱七八槽的口红印。 许笑是跟宋海逸他们一起走的,她没跟过来也没有过问,这让季繁云感到非常奇怪,在休息室重新涂口红时一边给许笑发语音问她怎么回事。 许笑回了一条文字:凡事要知道保护好自己,特别是个人隐私方面必须多留一个心眼。 季繁云其实看不明白,但乖乖地回了“好”,想着有时间再跟许笑好好聊聊。 收拾好了妆容,想找一身正常的衣服时,看了看镜子,决定只脱掉那条破洞牛仔。 穿着小短裙跑出了棚里,跑近房车才停了步伐慢慢过去。 车里亮着灯,季繁云上车后直径过去倒水喝,喝着水转身往沙发那边走然后一脸惊讶地发现刘均的存在。 专业演员惊讶得呛了一口。 “你怎么进来的?”季然后问。 刘均上下地打量了一遍季繁云的打扮,没说话。 季繁云也不扭捏,先是问:“好看吗?” 端着水走近又问:“你是不是跟许笑讲过什么了?” 刘均没有回答前一个问题,抬头与季繁云对视,抿着的笑意是清楚分明的喜欢,后一个问题的回答是:“跟她聊了一会儿。” “聊什么?”季繁云垂眼站着,大红唇艳丽得让人移不开眼,勾着笑,更是摄人心魄。 刘均往后靠上椅背,喉咙轻咽了一下,缓缓才说:“拍戏这么认真,以后舍得离开这个行业吗?听说你计划出国念书?” 季繁云本来以为刘均讲了什么好听的话把许笑唬住,让许笑相信他们真心相爱,感动得不多加阻拦,合着又自作多情了。 无语又无奈地把手里那杯水喝掉,季繁云说:“怪不得许笑不管我,她是觉得我反正很快就会走了,不用担心吧。” 他在自言自语,转身又去倒水一口灌了,放杯子的力度显然是带着火气。 再走过来就直接横坐到刘均的腿上,红唇胡乱地在刘均脸上盖了几个章,存心破坏正经脸。 抹开的口红黏黏糊糊地粘在刘均唇边,季繁云满意了,抬脸冲他笑,短裙下外露的大腿还在刘均的手边蹭,存心撩拨。 季繁云抬手似有似无地给刘均擦拭,越擦越乱,存心的。 他往后挪了挪身子,摸出手机,手速很快拍了刘均一张照片,拍完了先给刘均看,然后说:“你有把柄在我手上,老实点。” 说完,见刘均笑了一声,季繁云愣住片刻,赶紧护住手机怕被抢。 而刘均只是摊开手看着季繁云,并没有去抢夺手机,绽开的笑意明显是纵容。 季繁云只顾多拍几张刘均现在的样子,自己在那儿乐着翻看。 他是看刘均没什么不高兴的神色所以瞎闹,一颗心飘飘忽忽、摇摇欲坠,发挥着专业本领用很无所谓的口气边说:“我其实还挺想在平宁港之外的地方跟你见面。” “只要你愿意,随时能见。”刘均立刻接上话。 季繁云左右翻着照片,反应慢,抬头看了看刘均才理出他话里的意思。 看到刘均眼底的认真,季繁云慌了一下,怔怔地点头说:“行,到外面请你吃饭。” 想较真的多问几句,刘均手机响了。 他接电话的时候,季繁云没挪开身,还是坐在刘均腿上,边听电话内容边咬耳朵骂:“老不正经。” 电话是邱韦打来的,报备他那边的进展:没进展。 程国盛儿子十四岁去外省读技校,学汽修,开始几年假期还会回来,之后渐渐没了联系,直到失踪。 而与程国盛一样,他儿子的性格也是不易被看到的类型,问了好些人都说不上对他的印象。 刘均的手在那条扎眼的裙子底下摩挲,季繁云也很配合。 一老一小的不正经,挂了电话两个人就拥到一起接吻,裙子早掀了。 “以后真的不拍戏了?”刘均突然慢了亲吻。 两人半躺在长沙发上,除了季繁云那条裙子以外,他们衣着都是整洁的,脸蛋都是不干净的。 季繁云不知道怎么回答,选择不回答,压了过去继续亲。 房车亮着灯,拉紧了窗帘,外面一波一波工作人员聊着天路过,都是熟悉的声音。 季繁云多少有点羞耻心,裙子掀高又往下扯,两个人的手在裙摆里拉扯,吻变得狼狈,最后抵着额头都笑场了。 https://www.idzs.cc/29789_29789598/37806731.html www.idzs.cc。m2.idzs.cc 第1章 第一章 第2章 第二章 第3章 第三章 第4章 第四章 第5章 第五章 第6章 第六章 第7章 第七章 第8章 第八章 第9章 第九章 第10章 第十章 第11章 第十一章 第12章 第十二章 第13章 第十三章 13、心动是一场无理取闹的自我斗争 季繁云回到自己的房间,脱掉的鞋子直接往前扔,把起居室的茶几踢翻,东西摔一地。 还是不能解气,踢砸抱枕,扔帽子口罩,房间弄得一通乱,在原地大喘气很久。 郝罗导演来过一趟,问季繁云怎么自己回来了也不跟他讲一声。 也庆幸那艘游轮够大,多少动静都没有让剧组的人发觉。 整个剧组,似乎都没几人怀疑过给季繁云办生日宴的投资人真正目的。郝罗还特别交待了让季繁云安心,之后戏开了,剧组会严令禁止探班活动,金主来了也不会放进来。 季繁云在门外和他聊了几句,脸上是高兴的,送走导演,脸上的神色刚沉下,许笑来了。 季繁云又提上高兴的情绪,推着许笑回她自己的房间,说着:“我没事,你休息吧。” 走到许笑的房门口,许笑坚持问清楚:“你老实回答我,项东齐没对你怎么样吧?他今天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他一出现你就来了。”季繁云说。 “王八蛋,狗皮膏药,他怎么甩不掉,早知道电影有他公司的投资,我们就不接了,拍摄环境这么差,拍完也不知道能不能上映。” “好了好了……”季繁云打断她,推着许笑的肩膀让她进屋,“电影是郝导找我演的,我也想演,就是早知道他是投资人我也会接的,你别担心,我真没事。” 许笑拥抱了一下季繁云,轻拍着他的后背,跟他说:“我知道你现在不高兴,在我面前不用勉强自己的。” “我真的还好。”季繁云坚持道。 许笑又说:“旅游开发那几个人有点奇怪,你没看到,姜莱抬手嚯嚯两下就把项东齐身边的人打趴,她那架势太不寻常,还有,她为什么突然跑出来问你要不要下船?太奇怪了。” 季繁云准备打哈哈应付,不过许笑接下去的问题就让他哈哈不起来,许笑说:“那个刘……刘均,你跟他熟吗?什么人都不了解,别走太近知不知道。” “不熟。我知道。” 季繁云不愿再僵持,推许笑进屋,看了眼走廊确认没人,才低声说,“我来这里是工作,没时间没心情认识那些莫名其妙的人,你赶紧去休息,真的没事。” 许笑进房之前又再次抱了一下季繁云,说了“生日快乐”,紧接着说“你也好好休息”,是在安抚的话。 季繁云并没有很多被安抚的感觉,强撑下来的笑意在许笑的房门关上后就垮了下来。 而后转身就看见不熟的刘均,那高大的身影遮住了走廊的灯,让季繁云有一刻会产生世界暗了的想法。 笑没有撑上去,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又很快松垮。 “这里是五楼。”季繁云没什么表情,提醒着刘均,一边走回自己的房间,全程不去看刘均。 丢脸吧,在季繁云那种凡事都要维持出一个完美人设的偏执里,他会觉得丢脸,无法招架的尴尬告白现场很丢脸,被刘均看到了现场很丢脸。 可能,也觉得在刘均面前丢脸次数已经够多,当下也不再伪装。 季繁云开门进房,门没关上,拖着步伐走到沙发那边瘫坐上去。 半趴在沙发扶手上,虽然有‘眼不见为净’的逃避心态,但耳朵是竖起的,时刻注意着动静。 只是可惜,没听到动静,季繁云没有坚持很久就放弃了自我斗争,“噌”地一下站起来,他想,差了点什么,也许还可以再解释点什么。 想……追出去…… 却很意外的,原来刘均跟了进门,正站在玄关的地方。 季繁云猛地站起来刚一抬步立刻顿住,因为惊讶而张大了嘴,一个不动声色的深呼吸才把自己的演技拉回来。 将惊讶转换成疑惑,季繁云问:“有事?” 这次刘均并没有注意到季繁云精彩的表情转换,他巡视了四周,问道:“怎么回事?” 房间很像遭贼,椅子挪位,茶几掀翻,碎杯子和水渍凌乱一地,季繁云说:“没事,我在找东西。” 找撒气的东西。 “有事?”季繁云重复了一遍,坐回沙发,仰头看刘均。 可以不去看刘均手里提的个保温盒,但没有办法忽略自己心底那些无用的忐忑和挣扎,一脸防备,其实早崩塌。 提着心绪,听见刘均说“没事”,看着刘均神色冷冷地转了身往门边走,季繁云又一次站了起来。 刘均只是过去把门关上就进屋内,过去用一只手扶正小茶几,把提着的保温盒放上桌,然后拿出手机可能在发信息,一系列动作好像都不怎么把房间的主人看在眼里。 季繁云呆滞半响,才又出声:“有事?” “你今天几点出的门?”刘均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回头看手机,边说,“查走廊的监控,确认是不是有人进来。” “是我自己打乱的,”季繁云急道,“你找昭姐了?” 两人隔着那张小茶几,各站在一边,季繁云生怕刘均直接把旅馆的昭姐和阿坚全喊上来,一着急,直接跨过茶几想阻拦刘均。 没拦到,手反而被刘均抓住,一个没站稳往刘均身上扑了过去。 季繁云的脑袋撞在刘均肩膀上,本能反应是敏捷的,他可以迅速弹开,但刘均松开抓着他的手,绕向身后护在他的腰上。 触感相近,气息相缠,季繁云突然不灵活了。 季繁云看到刘均的喉结一滚一滚,感受到环在腰上那只手臂的热度,理智可能被周身的烟草味裹挟,他把刘均的手机拿了过去。 不是争执一般的抢走,是从刘均的手腕轻而缓地向手掌游走,像在勾引。 就是勾引。 眼睛直勾勾地吊在刘均视线上,扬着笑,低声说:“房间是我自己打乱的,我在找东西,你为什么不信?” 腰上的手臂温度似乎更涨,季繁云没有等回答,往下说,声音更轻:“刘先生,你是上来给我送宵夜吗,你这么关心我,想追求我吗?” 声音很轻是因为心虚,季繁云说出那些话的同时心里也在骂自己有病。 但收不回来,他拿走手机往后扔,扔到沙发上,咽了一口气给自己缓劲,身子还贴着刘均并没有移开。 季繁云其实在这一瞬间想得很清楚,电影马上要开机,他要投入拍摄,要进入角色状态。 这几天自己确实已经被影响,总是鬼迷心窍地张望、试探、揣测、提着一颗心…… 在阳台拿望远镜的时间都超过每天拿剧本的时间,倒不如来个痛快。 也不痛快,季繁云装着,刘均藏着,除了引力相吸,谁都看不透谁。 刘均好像有些无奈的,视线从季繁云脸上移开看向自己的手机,说:“跟我一起工作的邱韦,他能查监控,我不是要叫旅馆老板上来,但是电话已经打出去了,接通了,打给小邱。” 季繁云瞳孔逐渐放大,到最后话也没有听完,踏上茶几飞奔向沙发拿上手机按掉通话中的界面,动作一气呵成。 “他是我外甥,不会乱说出去。”刘均说着,蹲下身收拾一地的杂物。 季繁云又缓了好几个回合的深呼吸,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你外甥,你更尴尬。” 他没有阻止刘均已经动手收拾的举动,而且好像也很坦然,盘腿上沙发,拿过桌上的保温盒打开来看。 撒着胡椒的牛肉羹汤香气扑鼻,很馋,但姿态还是端着,盖上盖子放到一旁,说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刘均停下动作,抬眼看他,回答得不是很直白:“你认为是就是。 “你外甥比我还高,”季繁云果断跳开话,“刘先生,您贵庚?这么会做饭,你结过婚?离异否?有没有生育过?” 可能拉开了会使人疯狂悸动的安全距离,季繁云正常了一点,刘均脸上也看得见笑意,两人之间一波又一波的尴尬冲淡了些, 季繁云又说:“网上随便搜一搜都能了解到我。” 正常是正常,但说的话却不在重点问题上了,季繁云静了静,走下沙发去房间的另一边收拾自己扔的东西,撇着眼神看刘均,收拾得差不多了,才再说:“那个人,今天在游轮给我办生日宴的人,我跟他没关系,以前也没有。” 季繁云想,如果刘均问了,是可以跟他讲的,可以坦白以前为了自由差点接受项东齐,可以坦白自己的虚假面貌。 刘均没有问,他把季繁云放在地上的保温盒拿上桌,把刚刚收拾出的一把勺子过了水,垫在一张纸巾上,放在保温盒旁边。 刘均说:“网上说你喜欢吃牛肉面。” 没有其余的解释,没有花言巧语和高调手段,话很少,永远保持沉稳,让季繁云不得不承认,他想交付信任,想打开心扉。 只是心潮汹涌,冲向刘均的克制,浪花退了回来。 刘均离开的时候拿走鞋柜上的一排饭盒,跟季繁云说:“生日快乐,希望不算太晚。” https://www.idzs.cc/29789_29789598/37899919.html www.idzs.cc。m2.idzs.cc 第14章 第十四章 第15章 第十五章 第16章 第十六章 第17章 第十七章 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19章 第十九章 19、早已走过人生窘境然后遇上你看到你 邱韦的电脑中有平宁港各个街道的监控云端,目标对准程国盛。 每一次程国盛下楼经过楼道口的监控,电脑发出警报提示,所有街道的监控镜头画面都会跟着他跳转。 巨大的储存量,浓缩成天眼一般的跟踪器。 但有时监控也会别有所用。 比如现在邱韦就指着其中一块视频端调侃刘均:“哎呦呦,疼疼疼,再撞一下,我们老大的心都要碎了。” 语气之令人恶心,连不在场的姜莱都在电话另一头发来“你出门没吃药”的认证。 刘均在开车,邱韦开着电脑放在膝盖上,电脑中同时有六段监控实时画面,大部分是监视程国盛的出行,留了一块在看码头上的电影拍摄片场。 不算清楚的画面里,季繁云吊在威亚上一遍一遍往集装箱上撞的,刘均没细看……没敢看。 借了旅馆的面包车,只有刘均和邱韦两个人,名义上是履行旅游开发的工作去往临镇的海角湾,实际上当然另有计划。 手机放在车上免提外放,与姜莱通着电话。 姜莱说:“老大,你搜过没有?小童星现在官司缠身,违约了许多工作,网上都说他可能心理有点问题。前几年突然转戏路,要么不演戏,一演就是这种非主流角色……” “小姜。”刘均打断提醒,“专心工作。” 姜莱那头独自行动,正钻着一辆车的驾驶座底下,非常需要人陪聊。 她扶正了一下耳机,又说:“邱哥,你回头可以把小童星的星路历程做一份ppt发给老大,知己知彼嘛。” “两个人其实不合适,比惨大会吗,生活一个比一个惨。”邱韦一开始也不确在对谁说话,盯着电脑上,说着才瞥向刘均,“没有要挖你老底的意思,就是提前演练一下。” “惨还是老大惨,除了赚钱快,活了大半辈子没什么事是顺利的。”姜莱也补充着,“我也是演练哈。” 接着姜莱和邱韦就很不客气地一人一句把刘均过去的生活添油加醋,讲得十分悲惨。 当事人全程沉默,后来还开了车载音响分散听觉。 音乐响了没一会儿,姜莱和邱韦的聊天就安静了下来,姜莱收起了些不正经,吞吐地说:“都是演练,演练来的。” 姜莱还很正式叫了刘均的名字,说:“反正不管怎么样,我肯定不会离开你的。” “我会好好孝敬你的。”邱韦也跟着突然煽情地对刘均说,“以后我生儿子就过继给你当孙子。” “不必。”刘均冷淡拒绝。 驶向海角湾的沿途环海绕山,天气预报说台风今晚会登录,但此刻依然艳阳高照,车窗上映着海面的粼粼波光,朗朗的夏季风光像极了悠闲度假时期。 不过风景再好,也不是度假。 车在一处人烟最少的地方停下,邱韦把码头那边物流公司的停车场监控调大,。 监控中,姜莱下车后似乎也知道摄像头另一头的视线,很高兴地招了招手,然后翻墙离开。 过不了几分钟,姜莱换了副模样,补了妆表情却不怎么愉悦,和程国盛一起走进停车场。 “说好的我今天休息,天呐,他们出门之前不会检查车吗,”姜莱抱怨的口气对程国盛说,“车抛锚了,连自己在什么位置都讲不清楚,你说他们蠢不蠢,烦死了,我来这个破地方几天了,好不容易有一天能休息。” 姜莱喋喋不休地抱怨,还跟程国盛说:“麻烦了,还这么临时喊你来开车,他们就是蠢,一开始叫你送不就好了。” 程国盛反而很好脾气地说:“没事,不麻烦。” 表面上,刘均和邱韦的车抛锚在路上,他们讲不清自己在哪,联系程国盛去接,程国盛又是连微信都没有,也不太会使用导航系统,最后只能叫今天放假的姜莱带路。 姜莱脾气不好,抱怨了一路,一会儿说工资低一会儿同事坏话,讲到最后邱韦都忍不住在耳机里提醒:“姜姐,倒也不用说那么多遍的蠢,谁比谁蠢。” 程国盛很老好人的性格,安安静静听着,基本不插嘴,只会偶尔回一两声“是,是,是”表示自己在听。 一直到导航仪上距离越来越近,姜莱看见不远处停在路边的车,和站在车外在抽烟的刘均。 刘均一边低头在看手机,在几近荒芜的山间中稍显不同以往的颓丧。 大概是因为高温天气和迷路窘境,但更多的因为姜莱在旁边刻意营造。 “看着好像很风光,其实日子根本不好过。”明明车内就姜莱自己和程国盛两个人,姜莱故意放低了音量说,“我们刘总,嗐,什么总不总的,钱是真的不好赚,每天在公司跟个孙子一样被骂,这次的项目要是做不起来,他就得滚蛋。” 姜莱还问程国盛:“你觉得旅游开发能做得起来吗?我觉得不能够,这地方夏天高温跟烤炉一样,没有春秋季节,冬天谁要看海……” 车外,邱韦迎了过来,急急忙忙上车,一上来就骂骂咧咧地要求空调开低,一阵的狂躁。 刘均最后才上来的。 他上车后没有出声,连往常的礼貌都完全消失,一直低头看手机。 车内的气氛并不好,在高温三十七、八度的荒郊里,极端环境容易让人的耐性消散。 而之后,重新上路开出没多远,在上坡路段,汽车的离合器烧了。 他们乘坐的车不断后退直至撞上后面驶来的一辆越野车才停下,程国盛慌慌张张地往外望,姜莱和邱韦同时骂出了声。 耐性不见,越野车车主气势汹汹过来讨说法,邱韦看不惯对方的态度,几句口角之后两方打了起来,姜莱还一脚把对方的车踢了一个窟窿。 程国盛想劝阻,却有些唯唯诺诺地不敢上前。看起来束手无措,站在角落里,目光时不时打量刘均。 刘均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没有出声,好像很疲惫。一直等到交警过来处理事故,刘均都在边上抽烟,先前的精英面貌因为一而再的突发事故变得落寞起来。 落寞是氛围营造的假象,假象的目的是要为程国盛制造出下一个目标。 交通事故的处理结果,邱韦和程国盛要被拘留三十六小时。 在这三十六小时的时间里,程国盛会从邱韦那里听到许多他对上司刘均的不满,会听比如刘均是灭门命案的幸存者、以前要照顾瘫痪老母亲、现在有一儿一女嗷嗷待哺、人到中年艰难转业……这种真假交叉的信息。 那是后话了,邱韦编排起来可能还会更夸张。 在交警局要被带走时,他还一脸充满期待,所以刘均对他的交待是:“注意分寸。” 主意是刘均出的。他们要查遇害者的生前轨迹,无法从监控记录获得,只能想方法从居民那里打探,但需要避开程国盛,所以用这样的方式暂时困住程国盛几天。 更重要的是,在程国盛面前把刘均塑造成与以往遇害者一样的类型。 失意的、窘迫的样子。 只是,邱韦和姜莱的发散能力远远超出了刘均的掌控范围,刘均这一天下来讲了很多遍“注意分寸”,根本管不住。 程国盛和邱韦一个肇事司机一个挑事打架,确定被拘留下来,是提前联系好的安排,包括那辆越野车。 但姜莱戏过了头把人家的车踢坏,刘均为此还要去做赔偿道歉,耗了很长时间,离开交警局已经是傍晚。 小陈开车送刘均和姜莱去取回丢在半路的旅馆面包车,路上,小陈很操碎心地说:“照理这些事应该让我们警方来做,就是上头不肯立案,调查令死活拿不下来。但是你放心,有什么事我担着,小邱那个拘留也不会入案底的。” “没事。我邱哥的案底不差这一件。”姜莱也随和地说,“不用在意,我们几个都有经验,不怕吃牢饭。” 小陈哭笑不得。 姜莱对今天的表演意犹未尽,转头跟刘均说:“一直在发信息,我不是说了你就抽烟,目光无神地抽烟,你看什么手机呢?你挺会给自己加戏的!” “今天赔偿维修的钱从你的工资里扣。”刘均收起手机回避姜莱瞄过来的小眼神。 姜莱黑了脸,静了音。 小陈从后试镜里小心翼翼观察了一会儿刘均,试探问起案子相关,不过不敢问太多,因为他能观察到刘均的心思一直在手机上。 刘均的手机停留在他和季繁云的短信界面上。 最新的一条短信是季繁云在五分钟前发来的:哇,你们几个都有过案底?让我猜猜这是什么组合。 再早之前,季繁云今天的第一条短信是早上发来的,很常规很不熟的:在忙? 刘均面对尸体不会退却,应对疑犯能游刃有余,“在忙”两个字倒是难住他了,删删打打大半天都没有回复短信。 也好在是短信,没有微信左上角的“正在输入中”。 他到下午处理完事从交警局出来后才回复出:刚忙完。 季繁云:忙着演戏?你们演的是哪一出? 刘均:你在哪 季繁云:你猜。 刘均猜不到。他能猜到疑犯的犯案目标是什么特征,但是猜不透季繁云。 更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天了都没发现自己的耳机被季繁云偷走。 https://www.idzs.cc/29789_29789598/37872597.html www.idzs.cc。m2.idzs.cc 第20章 第二十章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21、你知道叫出喜欢的人名字是何等令人羞涩的一件事吗! “从两具呈现意外死亡特征的尸体上找不出他杀的证据,但你们还是坚持认为……他杀?”季繁云捋清楚一顿饭里自己听到的事情。 “不是,不是两具尸体。”季繁云顿了下,又说,“是跨越了十几年间的连环杀人案,有很多人遇害?这太夸张了吧!” 包间内,小陈前脚一走,姜莱也跟着溜了,只剩下季繁云和刘均。 刘均点下头,没有出声回答问话。 他整理完文件资料就起身要出门,但走到门口发现季繁云并不走,只好停下来说:“不是吃饱了?” 季繁云还在继续问:“可是你们这么调查的方式是违规吧?如果最后案子破了,警察们觉得你们的能力具备威胁性,反咬你们一口怎么办?” 季繁云讲得认真,让刘均自作多情地产生错觉,好像季繁云并不关心什么命案,而只是在关心刘均这个人。 反咬一口的事情确实发生过,所以刘均至今都有个妨碍司法公务的案底。 只是,他从来不为这些事担心过,身边只有比他更不怕死的邱韦和姜莱,大家生活在一起都是无牵无挂无拘无束的习性,热衷于追求刺激,或者很有耐心投身于求知领域。 偶尔会互相带一句“注意安全”,但似乎过于信任对方的能力,和邱韦姜莱之间很少会出现类似“关心”的话。 被关心得少,自作多情便来得快,刘均想得有点多,在这一天里又一次不知道怎么面对季繁云。 迟疑了片刻,才说:“不会。” “哦。”季繁云耸了耸肩,推开椅子站起来,调侃着说,“真是了不起的普通工作。” “希望你能对今天的事守口。”刘均看着他走近,给季繁云开门的时候边说。 “当然,我还怕被牵连呢。”季繁云没在刘均身上停留视线,出了包间就拉低帽子。 步行回旅馆,路上,刘均余光一直注意着季繁云。 他不止一次在网上搜过季繁云,季繁云的关联词有许多诸如“奶系”、“初恋感”、“反转戏霸”这种需要再另外搜索很久才能理解的形容,但网上的季繁云跟刘均所认识的样子完全不同。 季繁云多变,是刘均不能招架的。 到了旅馆,前几秒还在高高兴兴跟老板娘讲话的人,转头立马变脸。 刘均等在楼道,想说的话都还没脱口,就被季繁云瞥了一眼擦肩走过。 他以为可能时间晚了,大明星累了,懒得玩了,结果回房没过多久,大明星就来短信:肩膀疼。 还有:我今天吊威亚撞倒肩膀了。 不能招架、不能猜透的人,刘均平常有极大的耐性应对案子,可放在季繁云身上,他拿着跌倒药膏上楼的时候,似乎也能想明白,面对季繁云不需要耐性。 是本能。 本能让刘均待在季繁云的房间门口,听着没关上门的房间内一阵一阵谈笑声。 里面的人在说电影,说电影中季繁云扮演的角色。 听了一会儿,听季繁云念了几段台词,光从声音上的辨别,刘均能听出那股乖张的味道,是季繁云最常在刘均面前展示的模样。 后来,房间里在讲入戏和出戏,有男有女的声音都在苦口婆心劝说季繁云,让季繁云跳出角色不要融入角色。 本能让刘均站在那里听墙角,久久没有离开。 本能也让后来他下楼,同时跌进失落感。 之前姜莱评价说,一大把年纪的人谈感情要讲究细水长流,不适合波涛汹涌,浪太大可能把自己拍死在沙滩上,刘均几次被她调侃,要么沉默要么否认。 ……原来在沙滩上扑腾是这种心情。 刘均在心底嘲笑自己,他回房之前去了趟小超市买烟。 如果按一大把年纪来算,那么年轻时候,在还年轻的读书时代刘均的烟瘾很大,每天需要依靠大量烟草来提神才能集中精力投入学习,毕业后才慢慢戒掉。 年轻时候也有过喜欢的人,当时不想从学业和工作中分心,慢慢就淡了。 为了配合在程国盛面前表演一个颓丧的样子,重新抽了一次烟之后,刘均发现这次可能会不容易戒掉。 一大把年纪的人,覆车之轨对他来说不是警醒,而是难回头的陷阱。 预计夜里要登录的台风转了方向,平宁港只扫了一点风尾,下起阵雨但风不算大。 刘均买烟回来的路上淋了雨,进房来不及换衣服就先接到电话。 市局的朋友打来的,对方一直在跟进程国盛的案子,他告诉刘均最新发现的遇害人关联点。 “都有服用安眠药的习惯?”刘均一边进浴室拿毛巾擦湿头发,一边听着电话内容,一边从浴室出来拿纸笔做记录。 纸笔记录是为了方便思考,刘均在桌上摊开他现有的文件资料,在一张杂乱记着“下水道”、“程国盛”、“生活失意”的纸张上写下——安眠药。 刘均说:“平宁港总共有两家诊所,我刚来的时候问过,就算有处方单在这边买安眠药也需要等诊所调货。” “你们找到的那具尸蜡化尸体胃内也查出安眠药物的成分……”朋友转了话头又问,“你不会还在吃安眠药吧?” “偶尔。”刘均顿了顿说,“我一开始怀疑过,受害人遇险的时候可能是没有意识的,被迷晕或者昏睡中。” “如果假设成立,作案手法我们有了,那作案动机呢?你和程国盛接触得多,你有什么想法?” 刘均在纸上同时写:救世主。 “我杀你,是为了让你度过人生低谷。”他阴沉着表情,用和程国盛相像的口吻向朋友说,“你的人生不会再好了,就结束在这里吧。” 朋友说:“我挺好的,挺好的,但是背后一阵阴凉。所以你……” 刘均打断说:“等等”。 不耐烦的敲门声伴着昭姐的“刘先生在不在”让刘均中断思绪。 “台风来了可能会断电。”开门后,昭姐从一个大袋子里拿了蜡烛给刘均,不太满意地打量刘均,又说,“抽烟到窗边,别把我房子点了。” “今晚有台风吗?”刘均问她。 昭姐说:“今天不会,台风都走了,过几天还来,九月份正常都要刮几次台风的,你有个准备,记得关窗。” 昭姐说完就走了,刘均把手机放回耳边,他还没开口,朋友先说:“会断电,那边监控摄像会受影响吗?实在不行,把程国盛多拘留几天。” “监控应该会备用电源,我明天去检查看看。”刘均边说着边要关上门。 没还关上就被挤开,他以为是昭姐,转头却看见季繁云。 季繁云好像要说话,看见刘均拿着手机,张了张嘴又闭上,很不把房间主人放在眼里的样子,窜进屋后就直接上床,趴在床上,脸埋在枕头里。 刘均没有制止电话另一头继续讨论案子,也没有回避季繁云,中途开了窗想抽烟,又很快停下,换成关好窗户,开了空调。 他试图让自己专注工作,不去在意躺在床上的人。 结束通话后,刘均刚放下手机,季繁云就开口:“我明白了,你做的事是警察授意的,你查案,危险你承担,查错是你的问题,查出真相就是警察的功劳,你图什么?” “图我好奇真相是什么。”刘均顺手把桌上的资料整理好,才拿上毛巾擦着头发,走近床上的人。 “又不关你的事,真相那么重要吗?”季繁云躺在别人的床上,好像没什么不自在,好像很熟,翻了个身看刘均,半点没有要让位的意思。 刘均俯视的角度看着季繁云,想赶走心里的潮汛,但开口还是说:“要按肩是吗?” 跳过关于案子的话题,刘均转身去拿药膏。 季繁云的语气是那副与电影角色一样的乖张,从身后传来,不屑的:“按一下吧,你技术不错,干什么侦探啊,去开个按摩馆,我一定天天捧场。” 季繁云很直接,脱掉上衣趴回去,刘均给他按肩,他会一直指哪按哪,抱着枕头,时不时会发出受不住的哼声,或者喃喃讲“轻点”。 所以,按摩很难完整进行到结束。 刘均很会做饭,买海鲜知道怎么挑选,在外面吃饭会很细心地先盛一碗汤给季繁云,会按肩,空调温度不能太低,给季繁云盖被子会顺手按好被角,好像是个很温柔的人,而在床上的粗暴好像都来源于不满意季繁云的主动挑衅。 季繁云所有的举动,主动去碰刘均,挑着眼尾钩住刘均的视线。 季繁云是台风过境的风暴潮位。 刘均的犹豫和理智不能起任何作用,往下跳的时候甚至希望风浪可以慢一点停下。 所以只是不甘心,不甘心无法看清真正的季繁云。 主动挑衅的人最先缴械,季繁云以扭曲的姿势侧躺着,腹部颤抖不止。 他们没有进行到最后一步。 亲吻是热烈的,都清楚内心逃不掉的喜欢,身体交缠着,给予和索取都是本能为之的吸引力,但彼此都只清楚明白自己的内心。 折磨就变成互相的。 刘均后来还问了季繁云“拍戏这么重要吗”,一边吻着季繁云背上的勒痕,手掌捂着季繁云的嘴忘记放开。 所以没有给季繁云回答的机会。 https://www.idzs.cc/29789_29789598/37828916.html www.idzs.cc。m2.idzs.cc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24、生活处处是表演现场 电影拍摄片场的微型小镇大门紧闭着,有专人在看守,进出都会严格检查。 所以刘均跟踪程国盛只跟到门口。 邱韦和姜莱今天休假,刘均一早找上程国盛的住所,以代下属向程国盛道歉为理由登门,他带了烟酒礼盒,态度是诚恳的。 去之前姜莱还说,刘均没睡好的时候目光无神,只要讲话用词短一点,完全不用演,看起来就自带一种中年颓废感。 刘均便没有戴墨镜出门。 倒不是没睡好,这几天身边多一个人,可能被窝温度舒适了不少,他的睡眠质量好了很多,只是前一晚夜里身边的人讲梦话,刘均顾着听,忘了睡。 至于中年颓废? 以前并不在意,现在对于姜莱和邱韦时不时拿年纪开玩笑,刘均会产生不适感,但工作还要继续。 程国盛没有怎么出声,很客气推拒,表情依旧是憨厚的笑,只会回答:没事没事。 刘均重复讲了三次道歉的话,之后说:“你忙,我不打扰。” 没落坐就一副急忙的样子要离开,刘均来这一趟的目的除了展示一下自己的中年颓废,还有就是,他出门就拿出手机调开视频,从装在程国盛家玄关口的摄像头里观察到他想要的表情。 后来在程国盛家楼下,按计划是要再演一起偶遇,引程国盛去后边的烂尾楼。 只是赶不上变化,刘均才下楼没多久就看见程国盛也下来,跟了到一路,跟到电影拍摄地。 刘均给季繁云打的电话到第二通才被接起。 “我正要找你……”季繁云低着声音,有些喘。 刘均马上说:“我在外面。” “外面?”季繁云问,“片场外?” “是,我看到程国盛进去了。”刘均反而是淡定的,又跟季繁云说,“没事的,你不要紧张。” 季繁云那边的声音似乎连带着喘气都顿了一下,片刻刘均才听到他应了一声“好”。 季繁云挂了电话后,没多久,片场的门开了,出来的人是许笑来。 许笑一脸疑惑地走向刘均,问道:“弟弟说你找我?” 刘均手机短信也同时震了一下,季繁云发来短信:你的嫌疑人被找来给剧组开车!还是主要演员的房车! 这边许笑问:“找我什么事?” 手机短信来了第二条:我不可能让许笑单独跟他在一起,你随便编个理由让许笑带你进来。 第三条短信:我一时想不到理由。 第四条短信:你快来,我紧张。 刘均没有看到后面几条短信,甚至没有跟许笑解释。 步伐很快,一边回拨季繁云的电话过去,一边指着片场里面跟许笑说:“带我进去找见季繁云。” 可能是这会儿,刘均那点中年颓丧感已经消失,替换而来是沉睡狮子的苏醒,许笑愣着“哦哦”两声追在身后,门卫也没有拦他下来。 “旁边没有其他人在吗?”电话接通后,刘均立刻说道。 “啊,什么,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季繁云说着话,捂着手机走下房车。 和刘均以为季繁云很紧张不同,季繁云神情自然,还有微微的笑意,挂了电话向刘均小幅度地挥了挥手。 片场四周围了很大面积的绿布,有红绿灯路口做像模像样的布景,也有复刻版的古厝和小楼房,浓缩的微型小镇里。 季繁云跑近,刘均快步过去。 一直到两人站到面对面,刘均才看到季繁云吐了一口气,才看明白,笑是表演,紧张是真的。 季繁云低声跟刘均说:“应该是我想多了,剧组原本就会请当地人开车接送,只是昨天有一个大哥下班去喝酒摔了腿,然后介绍他来顶替的。” 刘均点了一下头,因为许笑跟了上来,他们没有多说话。 季繁云也很快挂上应酬式的笑,转脸对许笑说:“刘先生想让我们帮他引荐豹哥认识。” 许笑眉头皱得更深。 刘均甚至都没和季繁云对上眼神就能接收到信号,低了姿态说:“我听说他的人脉很广,一直找不到机会碰个面。” 其实都不知道什么哥是谁。 季繁云接上:“我都不愿意讲,刘先生就那个送早餐的,我以为是影迷呢,原来另有所图,太让人尴尬了。” 尴尬的精髓季繁云演得很好,看了眼刘均又很抗拒似的撇开。 拉走许笑边用嫌弃的口气说:“他目的就是为了进片场,让他自己溜达一圈,能不能碰上豹哥看他运气,算我还他早餐钱。” 许笑说:“刚才杀气腾腾的是要干嘛,我以为你怎么着他了。” 季繁云含糊附和,拉着许笑回ktv的棚。 刘均看到程国盛从一辆车上探出了头,互相点了头表示打招呼。 他没有过去,转身往季繁云刚刚离开的方向过去,低头看着手机短信。 季繁云:他的杀人目标是什么来着? 季繁云:在他面前表现出生活不顺的人? 季繁云:可能是我想多了…… 季繁云:他的目标不是我,就是许笑。 时间是电影中的第三天清晨,地点ktv。 孟连那一头没洗的辫子发型太招摇,他又嫌热,帽子拽在手里没有戴上,走出包间之后就被认出来。 认出孟连的人是在码头看守周子胤的小弟之一,一开使并没有怀疑上,只是觉得那颗后脑勺有些眼熟,喊住了孟连,边走近说:“哥们,发型不错。” 孟连紧张,他就是个狂妄却成不了什么大事的小年轻,从对面旋转门玻璃看到来人是谁,连头都不敢回拔腿就跑。 这一跑,四面涌入追赶的人,孟连无法从大门出去,只能四处逃窜。 而在季繁云的时间里,这一跑是一整个上午,镜头随着五彩灯光晃荡,用一镜到底的拍摄方式呈现出紧迫感。 孟连成功逃掉是因为躲进一个包间,一个令人尴尬的事后现场。 包间只留一束红射灯,沙发上躺着衣裳凌乱的年轻女孩,女孩面色憔悴,下身没有被布料遮到的地方挂着残留物。 她闭着眼,并没有看到进来的人是谁就喊了一声:“滚啊!” 透过门上的小窗口,孟连看到外面的人已经在一间一间地撞门进去查看,出不去,慌乱里他直接脱掉自己的上衣,衣服遮盖住头发,过去压在那个已经没有什么力气的女孩身上。 女孩没有挣扎,而是绝望般地嚎哭了起来,孟连捂紧她的嘴巴,在听到撞门进来的声音后,喊道:“滚。” 导演喊了“cut”,季繁云立刻翻了下来,喘着大气和沙发上的人道歉。 “没事,你赶紧去洗洗手,都碰到我的鼻涕了。”前一秒还是奔溃痛哭的人,声音还有点哽咽,但状态可以跟着那一声“cut”而恢复回正常,坐了起来跟导演喊话,“郝哥,您老太不厚道了,我的第一场戏一来就安排这么大的强度!” 郝罗说:“你每一场戏的强度都大。” 荆雯雯是郝罗的御用,虽然郝罗也就拍过两部戏。 荆雯雯在上部郝罗导的戏《北叟失马》中和季繁云演姐弟,这次《黄雀在后》里他们的角色是亦敌亦友的“螳螂”和“黄雀”。 这场戏是他们认识的开始,陪酒小姐思雪陪出了一次金额不低的买卖,孟连撞见她的狼狈,而后,提出荒诞十足的交易。 孟连结巴着告诉思雪:“帮我出去,你这个换算我的。” “我对你负责。” 然后咽着口水,不敢看女孩,孟连站起来,接着撞到桌角,抱着小腿又被地上的话筒绊倒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思雪忍不住大笑,是那种哭着哭着突然带起来的笑。 郝罗要的效果是荒凉喜剧,折磨的是这几个要演员要抓准悲凉和滑稽的过渡。 季繁云下了戏,还是一样跟郝罗说:“不够喜剧。” 但郝罗只拍了拍季繁云的肩说了些肯定的话,又让他去休息室睡个午觉,比在房车舒服。 许笑赶了过来,拆着湿纸巾给季繁云擦手,季繁云心底其实对这一早上的拍摄都不太满意,他认为紧迫感太多。 这种紧迫感让他就算是现在不在镜头前也浑身和思绪都是绷着的。 等走出片场的门,许笑微微撞了一下季繁云的胳膊,跟他瞥着眼色说:“盯一上午了那个刘先生,怎么回事,你怎么跟他牵扯上的?为什么要吃陌生人给的早餐?” 看到刘均站在片场外,正午的日光照着他的半身,季繁云恍惚了一下,脱口喊出:“你进来啊,是不是很热。” 刘均正低头看手机,带着耳机可能是通话中,没有听见季繁云喊他。 “刘……”季繁云嘴里吐出“刘均”两个字,底气不足,声音很小。 后来还是许笑喊了“刘先生”,但许笑眼睛不离季繁云,似乎能察觉导季繁云的不对劲。 季繁云没发现自己正在被观察,见刘均转头过来,就快步走近,没有出声,只用眼神在问:怎么样了? 刘均先是跟许笑点头做问候,然后走向季繁云。 站到面对面时,季繁云装模作样地说:“刘先生怎么还没有走?” “事情还没办好。”刘均说,“有空了吗?不知道方不方便说几句话。” 刘均说完看了看许笑,像在征求许笑的同意。 按理许笑应该会严格保护自己弟弟跟陌生人的接触,这会儿却没有,她说:“我去给你取饭。” 看见许笑走了,季繁云要跟上,不放心她一个人,但又好奇刘均还没办好的事情。 “现在不用担心许笑的安全,小姜会跟着她。”刘均说,“小邱也盯着程国盛。” “那就好。”季繁云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刘均,“你们都进片场了?这么大的本事!” 然后季繁云忘了去细想,许笑怎么就不拦着他和刘均这个陌生人单独相处。 他带刘均去了棚里的休息室,郝罗最近吃住都在这里,所以小屋子里设备齐全,平常休息季繁云也会过来。 一路过去,碰到的工作人员都会很礼貌地向季繁云打招呼问候,而季繁云则一副亲切又稳重地回“辛苦”、“辛苦了”…… 关上门,立马卸下伪装,季繁云着急地询问:“你的嫌疑人怎么回事?之前光看照片我没认出来,这个人我和许笑刚来平宁港的时候见过,他会不会是冲着许笑来的?” 刘均并没有顺着问题就回答,而是先问季繁云这边有没有水可以喝,等季繁云去小冰箱拿了瓶冷饮过来,刘均拧开改开盖子却是递回去让季繁云先喝口水。 语气中有些安抚:“警方已经在安排人,你不用太担心。” “能立案了吗?”季繁云喝了口水,咽得很急,边问道。 “已经在安排。”刘均委婉地讲着。 他的目光没怎么掩盖,就是望着季繁云的嘴唇,却又很正经,“你为什么认为你或者许笑会成为目标?” 季繁云第一次碰到程国盛的时候,他刚到平宁港,路不熟,在巷子里迷了路就干脆坐在一个台阶上想剧本。 他的角色不是什么生活顺意的人,自然不会留下太正面的形象,虽然那时候季繁云发现有人就马上恢复状态,但他记得当时程国盛回头看了好几眼,还以为被认出来了,慌了一下。 第二次碰到程国盛,那天他和许笑吵架,吵架永远围绕在不该接戏的话题上。 他们的关系是像亲姐弟一样的存在,是一边吵架还要一边同行的。 是去片场看看搭建进度,从片场步行回旅馆那段路,季繁云一个人先走了,但没走多远就返回去找许笑。 然后见到程国盛走在许笑后面。 许笑也是那种憋死不会在人前露出半点负面情绪的人,所以当时两个人没有继续争吵,一前一后地回旅馆。 季繁云稍微修饰了一番内容才告诉刘均,而后又自己肯定道:“都不算有交集,应该是我想多了。” “不必担心,有小姜在。”刘均说。 季繁云的紧张是角色与现实的叠加,擅长伪装也压不住心底的不安。 只是很奇怪,可能刘均身材好,站在他面前会油然而生安全感。 季繁云把这种安全感理解为老男人该死的魅力,所以跳开紧张,他勾起笑看刘均,说:“你怎么不讲,有你在呢?” “小姜从小学格斗。”刘均说。 “哦。”季繁云接不上话。 刘均又说:“去吃饭吧,你们片场是不是有专门的食堂?” “嗯,吃饭。”季繁云点了点头,但在刘均过去要开门的时候又拦下他的手。 季繁云说:“昨天拍的一段戏,你看不看?” 他没有要等留刘均回答的意思,回身去那张被郝罗占用办公的梳妆桌。 郝罗虽然看起来五大三粗,才华还是惊人的,他拍戏习惯根据拍摄心情去为影片写配乐,上一部电影就有许多音乐是他自己的写。 季繁云推开桌子上一堆凌乱的曲谱,然后抱上搁在旁边的木吉他坐了上去。 是抒情的曲调,当然不是孟连会有的风格,是季繁云的。 季繁云的吉他弹得并不熟练,歌也是前几天在这里凑热闹学的,是一首天后的歌,忘了几个调所以有些偏离原曲,但效果依旧是好听,轻轻慢慢地唱。 他的声音低沉飘摇,视线缠着刘均,空气仿佛快要化开,伴着轻缓透亮的吉他声,融化进柔柔绵绵的音符中。 说唱就唱,说停就停,歌声和吉他声同时停下,季繁云问刘均:“怎么样?” 只唱了几句,就好像真的只是在排练一段戏给旁人看而已,季繁云连唱歌时流露出的神色也全都收住。 他想,太过了就不叫勾引。 季繁云不确定刘均这把年纪能不能有点少男心,他又问:“显得生疏吗?” “吉他,”然后补充,“刚学的。” 刘均的笑其实淡,一如往常,不笑了之后样子跟他在看尸体照片其实没什么两样,可样子是样子,举动却完全让季繁云低估了。 刘均走过去,没有回答任何问题,不太温柔地、跟之前很多次一样抬手直接扣住季繁云的下巴,落下温热的吻。 热烈的,野蛮的,像是恨不得要将人全部侵占的。 https://www.idzs.cc/29789_29789598/37828913.html www.idzs.cc。m2.idzs.cc 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第30章 第三十章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第33章 第三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