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华》 001 腊月大雪 002 来之则安 003 疯了疯了 004 人命如芥 005 装神弄鬼 006 孰真孰假 007 她得活着 008 让你别哭 009 会被连累 010 都跪那去 011 命定有声 012 是偷来的 013 嘴巴太坏 014 闪电惊雷 015 检查尸体 016 就是不想 017 多谢先生 018 新起荒坟 019 你没得选 020 鲜美鱼汤 021 欠她一恩 余妈一直频频抬头朝后山方向看去。 天色将黑未黑,阴雨绵绵,太过恼人。 过去良久,终于看到两个小身影撑伞出现在视线里,余妈忙将手头的活交给旁边的妇人,朝她们跑去。 不待她开口,夏昭衣说道:“我受伤了,所以回来晚了。” 余妈朝她满是泥渍的脚看去:“没大碍吧?” “没。” 钱千千在一旁心虚的不敢开口。 “那,你们先去后边休息,”余妈说道,“来,跟我来。” 院子忙的不可开交,余妈特意带她们绕过大猪圈去往后面的小菜园,取了一瓶小药回来:“你自己涂一些,那边太忙,我不能走开太久。” “好,”夏昭衣接过来,“多谢。” 余妈怪怪的看她一眼,这时前边有人叫她,她忙应声,对两个女童说道:“我先去忙了,等下吃饭过来喊你们。” “嗯,好……”钱千千嗫嚅。 看着余妈转身走了,钱千千难过愧疚道:“你看嘛,余妈对我们多好。” “所以我才撒谎说自己受伤了,”夏昭衣看着她,“不然我都不想回来。” “你就不应该跑的,余妈多好的人。”钱千千嘀咕。 “一只凶狠的老虎要吃你,但是它有一个温和的手下偶尔会递给你一些食物,你会因此就不想着逃跑,愿意让自己被吃掉吗?”夏昭衣反问。 钱千千一顿,看着她。 夏昭衣收回目光,摇摇头说道:“算了,我同你讲过的,我不想干涉你的路,你循你的规蹈你的矩吧,我不想害你。” 钱千千第一次听到这些,仍有些愣。 …………………… 风呼呼吹来,山顶夜间风寒,又夹着雨,所有人都很冷。 前山卞八爷出山回来了,一个身形佝偻的男人过来叫饭,远远停在石桥那头,不敢上桥。 听到声音,方大娘吩咐旁边的女童们先去送酒。 平日指定送酒的**个女童皆面露不安,迟疑的跟着梁氏去酒窖取酒。 各自抱了两坛小酒,她们在桥前停下。 天色很晚了,山上的风入夜即会大作,那棵倒挂的老松在前山头明笼的灯火下越发显得岌岌将坠。 女童们没人敢上前,你望我,我望你。 仆妇们都当看不到,没人出声。 方大娘不见了踪影,连凤姨和梁氏都见不到了。 “怎么办……”小梧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缩紧身子问小容。 小容平日表现再稳重,到底还只是个十一女童,面色青白,不安的摇着头。 “如果今天被选走的是我们,就不会这样了。”小梧忍不住还是要埋怨一下小容拦着她举手的事。 小容看着石桥:“也许,也不会垮吧……” 风吹的桥体嗡嗡轻颤,不时有细碎石块往下掉去,更多的是石桥缝中的那些细沙,如雾一般。 “你说那石桥,会垮吗?”钱千千扶着墙角,遥遥望着那边的石桥,小声问道。 夏昭衣捏了捏数,上艮下坤,山地剥卦。 她抬头看向东方星象,淡不可观,却仍有隐伏之态。 “大概不会。”夏昭衣道。 钱千千回头看着她,自己方才只不过随口一问,却见阿梨回答的认真,不由道:“你怎么知道。” 山地剥卦为顺势而止,主在人为,人若上,便会桥塌,若不上,桥则安然。 而这星象,意指变数,主消极而待,便是不上。 不上,则安然。 见夏昭衣没回答,钱千千将目光又投回桥那边,低声道:“与你同个房间的那对姐妹好像快哭了。” 夏昭衣微顿,说道:“小容和小梧?” “嗯,”钱千千点头,“那个妹妹很凶,老是喜欢骂我。” 夏昭衣弯唇一笑,没有说话。 “你笑什么?”钱千千皱起小眉头。 “没什么。”夏昭衣敛了笑,抬头重新去看星象。 钱千千收回目光,打量着大院:“凤姨和方大娘好像都不在。” “梁氏应该也不在。”夏昭衣看着天空说道。 “你怎么知道?”钱千千当真去寻梁氏的身影,好像确实没有。 “她们当然要回避了,如果她们在,这些女童定要让她们决定去留,若是要女童过桥出了事,她们得担责,若是不给女童过桥,那群杀人不眨眼的强盗过不上酒瘾,凤姨她们还是要遭殃。” “原来是这样,那她们现在藏起来了,小梧她们岂不就是要自己去负责了。” “嗯。” “那要怎么办,”钱千千担心的说道,“我怕八爷他们一生气,那小梧她们……” “法不责众,她们人多,山上又缺人,不会有事的。” “那也会被罚的呢,八爷性情暴躁,喝不上酒可什么后果都不顾的,怎么办呀。” 夏昭衣一直抬着头研究星宿,闻言眨了下眼睛,转眸朝钱千千望去。 “那个卞八爷,是不是脾气上来什么事都做得出的?”夏昭衣问道。 “对呀。”钱千千点头。 “那什么法不责众,山上缺人便都是空谈了。”夏昭衣又道。 “嗯?”钱千千不解。 夏昭衣揉了揉自己还没消肿的脚腕,站起来说道:“我欠小梧一恩,今天晚上这件事便当是我还她的人情吧。” 022 好像怕了 023 没脑子的 024 三道鞭响 025 懒得多说 026 真是女童 029 阴司来的 030 有饭吃了 031 她是阿梨 032 不像女童 033 疾言厉色 034 因那胆气 035 第一件事 036 第二件事 037 在哪见过 038 就是没种 039 山顶墓群 040 天地更开 041 过来打我 042 都不识字 043 你去闹吧 044 打起来了 045 入骨贵气 046 愿不愿走 047 死或苟活 048 准备搞事 049 别有洞天 050 真是可笑 051 一灯如豆 052 坐不下去 053 发生什么 054 一个果子 055 有具尸体 056 胜负一瞬 057 无形之惧 058 黄金珠玉 059 说着玩的 060 竟然没死 061 暴雨前夕 062 一个耳光 063 最后一餐 064 着手准备 065 后山造反 066 往山上走 067 带你离开 068 扶木而上(一更) 069 猝不及防(二更) 070 砍了她们(三更) 071 门都没了(四更) 072 我玩得起(补更) 073 杀了他们 六炷香燃尽,仆妇们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 得知凤姨要让她们将大木板给横到那大河上,好些人都愣了。 但是在梁氏和方大娘的推动下,众人还是照做。 方大娘挑着两筐酒,特别沉。 几个女童抱着酒坛跟在她旁边,帮她微微抬着竹筐。 很多人不理解方大娘这次为何会站出来那么快,还在大院的时候,她就是最先站出来的那一批。 连凤姨之前都对自己不解,为什么很多东西都还没有确定,她就答应跟夏昭衣一起离开。 也许一时热血,也许一时心动,可这毕竟不是冲动就能成功的事情。 跟她们不同,方大娘是个明白人,她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也明白所有仆妇们又为什么走到这一步。 也许自那石桥断掉之后,她们紧绷的弦得到了一刻放松,这种放松便逐渐扩散,使人越发怠慢懒散。 先是梁氏故意寻衅打架,免去大家下山送饭一事,再到后来连连大雨,山下被淹,寸步难行,一旦享受到这种难能的自由,那些惰性就会使人越来越大胆。 所以,所有都是有迹可循的。 方大娘其实早就想离开了,一直都在暗暗谋划打算,曾经还想过要在酒里面做点手脚,能毒死几个山贼便是几个。 她跟谁的关系都处的不好,在凤姨和刘三娘两人中,甚至看凤姨更厌恶一些。 因为卞夫人在后院几个管事里面最看重凤姨,而凤姨这个人,平日又最享受被人推崇和追捧。 但今天怎么都没有想到,会是凤姨起的这个头。 七八个仆妇拿着锄头和斧子在前面开路。 这里几乎是平地了,不过荒草丛生,积水没膝,走起来并不比上山路要轻松。 那些大木栏杆越来越近,光火里隐约可以看到许多粗大生锈的铁钉钉在上边。 凤姨走在人群最前面,手里拿着锄头,扬手砍掉一把拦路的野枝,抬头看向那条大河。 阿梨说这大河两边各有三丈宽的沟壑,就在木杆圈着的里面,大约现在大河漫出来了,将那两道沟壑也给填了。 “三丈宽。”凤姨低声说道,回头看向后面的木板。 长度应该是够了,毕竟后山所有的门和床板以及窗扇都给拿来了。 凤姨收回目光,望向前面那些栏杆,心念一动,对旁边几个仆妇喊道:“我们去把那些木杆砍下来!” 将七八根大木杆钉在木板两端,各延伸出去一丈,确定了稳固性后,铺在了第一道沟壑上。 而后众人分作四组,每组在身上缠上同一根麻绳,麻绳另一端系在那边的磐石上,再用砍下来的木杆固定。 之后便是过河。 第一道沟壑容易,分散在沟壑高地上站稳后,众人拼着力气将木板单面举起,再铺向另外一边。 如此,虽然艰辛,却也很顺利的过完大河。 大家各自整理身上泥水,并检查竹筐里面的食物。 凤姨回头看着大河,过河前的焦虑不安尽数散尽,但是不待喘息,她便又叫道:“姐妹们!” 众人一愣。 这是凤姨第一次这样喊她们,所有人都抬头看去。 “对不起,”凤姨望着她们,“我骗你们了。” 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已经不知道做出什么反应了,脑袋嗡嗡的响着。 一个仆妇上前,瞠目:“你说什么?” “这不是下山的路,我让你们带这个木板上来,也不是上山的。” 大家难以置信,互相望着。 “放心,我不会无缘无故的害大家,这一条路不是我们离开的路,却是我们报仇的路!” 梁氏就站在她旁边,握着她的胳膊:“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们杀了他们!”凤姨蓦然吼道。 本起了一些小声议论和聒噪声的人群瞬息安静了下来。 山风呜呜吹着,大家凌乱的发丝都在空中乱舞。 “杀了,他们?”一个仆妇喃喃说道。 “你们不想吗?”凤姨眼眶渐红,“我知道你们有很多人都不喜欢我,我又何曾喜欢我这样的自己,不是我想为自己开脱,但我变成这样,不就是这些人害的吗!” 众人没有说话,安静的看着她。 “杀了他们,我们离开的才能坦荡,没有后顾之忧,也不算是助纣为虐了,我们是在为民除害!我们可以将功补过,可以回到村里,镇上或者城里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梁氏看了众人一眼,高声叫道:“你直接告诉我怎么杀就行,我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替天行道!” 方大娘闻声也道:“说吧!既然你都计划好了,你直接就说!” 凤姨扫了人群一眼,赶了半日山路,所有人都蓬头垢面。 但是她们的眼睛却不一样,像是缀了星光一般,明亮亮的。 这是一种渴望。 凤姨咧嘴笑了,伸手指向那大木板:“靠它。” 楚凤院一片安静。 卞夫人呆愣的坐在正座上,目光至今都像没有缓过神来。 彩明端了一杯热茶过来,茶上漂浮着几叶细直光滑的毛尖。 “夫人,喝点吧。”彩明说道。 卞夫人像是听不到,毫无反应。 卞元雪仍是坐在那边的桌旁,放在桌上的双手颤抖着握紧拳头,越想越觉得生气。 姨娘们分坐在那两旁,少数几个看着那边已经失了神的卞夫人。 大多数则和赵姨娘一样,失了自己的魂魄,全然不知如何是好了。 “其实,也不是一蹶不振的事。”彩明又道,“等抓到这些人,全部都杀了吧,米没了还会有,灶毁了还能造,人走了我们还能抢,但夫人可不能将自己的身体累垮啊。” “这几个管事很能干。”卞夫人低低道,“且不说新来的多久才来,就是来了,谁去管好她们?” 而且,她们现在便饿的不行了。 “狼心狗肺的东西!”卞元雪双手猛地拍在桌上,尖声骂道,“这群贱妇,我们供她们吃喝和穿住,如若不是我们,她们早在山下跟着那群灾民一起饿死塞道了!” “这么说,还得谢谢你咯?”屋外一个女童清脆甜美的声音高声说道。 074 是人是猴 075 无处可逃 076 我得走了 077 归心似箭 078 上了官道(补更) 079 曾家小姐 080 试探彷徨 081 闲来一卦 082 赚了五两 083 村中小栈 084 奇怪之感 085 偏就不给 086 湖州赵家 087 匪夷所思 088 气骨清华 089 真是怪人 090 冠它之名 091 一气呵成 092 不敢送信 93 094 跟我们走 095 还打什么(一更) 096 名唤青云(二更) 097 来不及了(三更) 098 因谁株连(四更) 099 认得路吗(一更) 100 又摇旗了(二更) 101 越来越近(三更) 102 就是上当(四更) 103 多谢姑娘(五) 104 三百年前(一) 105 要嫁给他(二) 106 嘿嘿习惯(第三更) 107 何去何从(四更) 108 前路凶险(一更) 109 你护送我? 110 江边女童(第三更) 111 不易亲近(四更) 旁边立着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抱着约莫四五来岁的小女童。 小女童羡慕的看着她手里的小蝴蝶,一脸向往。 夏昭衣一笑,伸手递过去:“给。” “啊,给我吗?” “拿着。” 小女童高兴的接了过去。 夏昭衣抬头看向前面的江面,耀的刺眼的江水对岸,船只还没有到达对面。 她侧身,又去竹筐里面抽出两根,顿了下,抬起头朝来路看去。 一辆马车停在人群最后面,那对令人过目不忘的沈家兄弟坐在车厢里。 年长一些的手里捏着书册,在她望过去时,冲她笑着摇了摇书册。 那年轻的少年则就这么看着她,大约是夕阳的光,他的神情很温和,没有初见时那么冷漠倨傲。 笑脸迎人,总是令人如沐春风,更何况这个兄长笑起来确实好看。 夏昭衣弯了弯唇,也冲他们一笑。 “还记得那个郎将和那些妇人们怎么说她的么。”沈谙说道。 沈冽收回视线,朝他看去。 “这个女童,不简单的,”沈谙笑着道,“我忽然想到了四个字。” “什么?” “天命所归。”沈谙缓缓道。 沈冽眉宇轻皱:“何解?” 沈谙摇头,脸上的笑容渐渐敛了,望着那边女童的身影,目光也变得深了,捏着书卷的手指,在书册上轻轻按动着。 “你在干什么?”沈冽冷声道。 “你难道不知道?”沈谙回答,目光还看着那个女童。 “不相干的人,你也要算那所谓的命数?” 沈谙一笑:“何谓不相干?我们同她做过一笔生意,已经算是认识一场了。” 说着,沈谙目光看向江面另一边,一条大船孤零零的靠着,无人问津。 “你看,”沈谙笑道,“我们和她又要有牵扯了。” 他扶着车厢走了出去。 广袖大袍,因质地柔软,落地时,衣衫拂过马车,尤为柔美。 他手里还捏着书卷,一步步朝人群走去。 石头看着,不解的看向沈冽:“少爷?” 旁边几个护卫也都不解。 而人群因这紫衣男子的出现,也都愣了一瞬,在他过去时,有些人甚至自发往旁边让去。 后面的动静传到前头,夏昭衣也回头看去,就看到高大清瘦的俊美男子笑着停在自己跟前:“阿梨。” “沈先生好。”夏昭衣说道。 沈谙一笑:“怎么,你不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反倒还能念出我的名字?” “我在抗匪村客栈里遇到一对要寻你的主仆,他们要找一个沈神医。”夏昭衣道。 “你知道是我?” “那先生又怎么知道宋郎将或那些妇人口中的阿梨就是我呢?”夏昭衣笑道。 沈谙一顿,而后低声朗笑:“有趣,你这小丫头,真好玩。” 夏昭衣只是淡笑,略有些平静的看着他:“沈先生何事?只是叙旧?” “我那边有条渡船,你可要去?” 顺着沈谙的目光,夏昭衣看向另外一边。 那边的大船,她来时便看到了,但是看到众人都没过去问话,或者过去了又折回来,便知道不是给他们提供的。 “那条大船,是先生的?” “对,来接我的。” “先生富贵,”夏昭衣淡淡道,“不过我坐不起。” “阿梨姑娘是觉得我无事献殷勤了?”沈谙笑道。 “不敢,只是我真的穷。”夏昭衣也笑道。 “五两银子,不少了。” 现通的货币,五两等于五十钱,五钱等于五百文,寻常五口人家,五两可以富裕的吃上一年了。 夏昭衣微笑,并不打算将话题继续下去:“先生回去吧,谢先生好意。” “那,我再给你五两银子,请你上船呢?”沈谙道。 旁人听着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又眼红,又羡慕。 夏昭衣看着沈谙,她含笑的眼眸渐渐变得耐人寻味了起来。 “阿梨?”沈谙唤道。 “我方才说不敢,现在我真的敢了,先生,无事献殷勤,下边那句是什么?” “你觉得我是大奸大恶之徒?” “先生请回吧,我们不过萍水相逢,彼此留个好印象,见过即笑便可。”夏昭衣仍是笑着。 沈谙叹着摇头,失笑说道:“我大江大浪都走过,什么美人没见过,却搞不定你这个小丫头。” “这个比喻,很失礼。”夏昭衣笑道。 “也罢,今日看来得不到阿梨小美人的垂青了,”沈谙端手,说道,“陪个不是,为我方才的失礼。” “后会无期。”夏昭衣道。 沈谙笑着:“不,后会有期。” 语毕,便转身了。 江风拂面,夏昭衣的碎发被拨乱。 她看着沈谙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微微退却,神情还是温和的。 顺着沈谙的背影,她看向后面靠在右车厢上的紫衣少年。 少年横在车厢里,双手抄在胸前,一腿曲着,一腿太长,伸出了车厢外面,冷冷的看着兄长走回去。 “船来了,船来了。”有人叫道。 众人的注意力被重新吸引了过去。 两艘过江的船,缓缓从对面过来。 夏昭衣将手里的马草放到竹筐里面,扶着马背,看向了江面。 沈谙走了回去,笑着摇头:“没见过这么不好对付的小丫头。” 沈冽端正好坐姿,将长腿移开,让沈谙上来。 “说什么了,你还对人行了个大礼。”沈冽问道。 那边的石头和几个护卫们都竖着耳朵在听。 “说了些失礼的话,当然要赔不是。” “你岂会说什么失礼的话,”沈冽冷笑,“你是故意说的这些话,试探她什么反应吧?” “她不是一般的小女娃,真的不简单,”沈谙感叹道,“太有趣了,可惜不易亲近。” 沈冽没说话,看回那边。 女童高高的侧坐在马背上,真难想象那么短的身子,怎么能驾驭的了这么高大的马匹。 “少爷。”石头出声叫道。 “走吧。”沈冽说道。 “嗯。”石头点头,坐上马车后,也朝那边的女童看去一眼,而后扬鞭。 “放帘。”沈冽又道。 “是。”石头应道,回身将车帘放下。 “不想看到她?”沈谙问道。 沈冽没说话,转头看向另一边的窗口,因马车调转了方向,窗外是他们来时的路,一片青葱山野。 112 不用担心 113 有人要反 114 说着玩的 115 烂透顶了 116 好玩好玩 117 一堆顽童 118 一起同行(二更) 119 不用迁就(三更) 120 陶家的人 121 我接着你 122 走错方向 123 你信我吗 124 春夏的夏 125 上德不德 126 牵着鼻子 127 吞刀刮肠 128 萍水相逢 129 出了逃兵 130 要下很久 131 处理伤口 132 南北两端 133 命可以改 134 修鞋老匠 135 交换条件 136 准备出发 137 公平交易 138 一个水坑 139 什么麻烦 140 顺水而流 141 浑水摸鱼 142 小木牌子 143 挖坟掘墓 144 废棋罢了 145 无路可走 146 这些是葱 147 无人能料 148 你是奸细 149 大厦将倾 150 刀子快些 151 心有不甘 152 抢一匹马 153 水中追逐 154 将军三思 155 哪路人马 156 坚韧强大 157 别有洞天 158 这是报应 洞内又躺下十人,不过没有死的那么快。 他们痛苦挣扎着,濒临死亡的绝望,让他们神情变得狰狞,双手掐在地上,泥土深深陷在了指缝里。 沈冽迈过他们,不顾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咽气,提剑走到了刘腾跟前。 刘腾早就被吓傻了,缩在了软榻里面,举着把匕首看着他。 眼见少年手里的长剑一划,带着银光指来,刘腾吓得快要尿裤子了,还是颤着声道:“你,你可知我是什么人,你竟敢来坏我们的好事。” “我正想问,”沈冽俊容冰冷,沉声问道,“谁让你们来做这些的?” 刘腾却又没说话了,脸色惨白的看着沈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看对方的气度和举止,就知道非富即贵,出身绝非寒门。 这天下怕他家老爷的人很多,可是不怕他家老爷的人更多,要是今日这些事被传出去,他自己的脑袋掉了事小,就怕他整个家族都要被对付了。 刘腾颤着唇,一向怂包的他今日不知哪来的勇气,忽的手腕一转,手里举着的匕首方向一转,对着自己的胸口狠狠的刺了过去。 只是未能如愿以偿,在这之前,沈冽手里面的剑一挑,利索的就将他的匕首给挑走了,清脆的飞落在洞石上。 “不要耍花样!”沈冽寒声道,“你若不肯说,我有的是方法折磨你,十根手指够我砍一阵子了,还有你的脚趾,切完了我再慢慢切你的手掌和手腕,你想不想看看自己皮肉下面包着的骨头是什么样子的?我倒是要看看,你到时候会不会还像现在这样硬气。” 一番话说得,刘腾气都喘不过了,别的不说,毕竟地上躺着的那些尸体,那都是实打实的。 “谁让你来做这些的?”沈冽又问。 眼看刘腾依然不说,沈冽手里的剑一扬,当真就将刘腾的手指头给生生的削下来一根。 “啊!!!”刘腾发出惨叫,伸手捂住自己血流如注的伤口。 “我数到五,就是第二根手指头了。”沈冽说道。 “我说!我说!”剧痛让刘腾直接就服软了,高声叫道,“我说!是陆容慧!陆容慧!” 沈冽一顿,道:“刑部尚书……陆容慧?” 刘腾脸色惨白,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懊恼自己怎么真的就说出来了。 “为什么?”沈冽又问道,“他为什么要弄这些?” 刘腾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说道:“这是别人给的药方,能治、治小少爷的……” “那个脑瘫儿。”沈冽冷笑。 刘腾青着面容,点点头:“是。” “这是报应吧,”沈冽收回手里的剑,淡淡道,“陆容慧这十几年没少作恶,报应都在他儿子上了,现在还要做这等恶事,我看他儿子也活不长了。” 刘腾抿了抿唇,忽的扑过去,抬头说道:“大人,要不这样,你放我一条生路,你绕过我,我去替你作证,我去揭发陆容慧,这些事情我都知道的,只要你放过我,我什么都愿意替你做!” 沈冽厌弃的退开一步,看着他说道:“先才见你还有几分胆气,敢拿匕首对着自己,如今反倒又贪生怕死了?” “大人,我知道错了,我知道我这是助纣为虐,但是这一切并非出自我本愿啊大人,我做这些都是因为受命于人,我也不愿意手里面沾着这么多恶!你绕过我,我给你做狗,你以后让我做什么,我也做什么!”刘腾又忙道。 “冯泽。”沈冽转过身去,边走边开口叫道。 “少爷。”冯泽应道。 “交给你了,问清楚该弄清的。”沈冽说道。 他实在是不愿意再和这个人多说话了。 “是。”冯泽应声。 从洞穴出来,沈冽立在河道高处,看着下面宽阔奔腾的河流。 风吹来寒意深重,他肃容静默,背在身后的手拿着已经入鞘了的剑,心里面说不出的厌恶。 身后传来声音,沈冽回过头去,是那些流民,他们缩在洞里面,用破布勉强遮挡自己的身子,看着洞外相隔三四丈的他。 “何事?”沈冽开口问道。 “多谢公子……”一个年老的流民开口说道,眼眶通红。 “多谢小公子!”又一个流民哭道,直接在地上跪了下来。 随着他跪下,越来越多人跪下,有人在地上磕头。 “不必这样。”沈冽往一旁退去一步,生平最不喜这样的场面。 流民们还在叩拜感谢,哭声越来越密集。 杜轩和章孟赶来,忙将他们给劝了回去。 才劝回去没多久,洞中便响起一阵求饶的尖叫,但叫声没有响多久,戛然而停。 过了一阵,冯泽擦着刀上的鲜血走出:“少爷,他知道的不多,药方只说是一个高人给的,具体哪个高人,只有陆容慧自己清楚。从这里开始战乱,他们就过来了,好下手许多,前后杀了多少人他自己都不记得了,至少有三百个。托人带回去了三次,这一次所挖来的那些‘药引’,因为时间和没能好好保存的原因,都已经坏了,所以现在才重新找。现在他们迷路了,好不容易找到出去的路,又遇上了李骁他们,便又跑了回来。这里提到的是,李骁和蔺宗齐,可能是一前一后两批到此的。” “三次。”沈冽冷冷的说道。 “是。” “三百人,”沈冽冷笑,“这么多人命,陆容慧一个人还得起么?” “……恐怕是要更多的。” “呵。” “少爷,那这些流民打算怎么办?” “既然要去佩封城,那一并带上吧,”说着,沈冽看了看天色,又道,“不过现在……还是算了吧,现在天寒,他们衣不附体,夜间行走怕身体熬不住,令他们今晚就先在这里休息,自行处理那些尸体,明日过来。” “那我们呢,留下吗?” “我不想呆在这,”沈冽侧眸看着他,“你让杜轩和章孟收拾下,我们可以走了。” “是。”冯泽应道。 沈冽何止是不想呆在这,这个洞穴他也不想多呆一刻。 虽然亲手杀了人,也在杀人的时候没有眨眼,可是对于尸体,他到底不喜欢看,更不喜欢近距离。 159 叛军来了 160 乱了棋局 161 要活下去 远处的泥坝挡住了水流,没让大水成为阻碍,使得西城门外开阔的广地彻底成为了绞肉机。 长枪相撞,鲜血喷洒,瘦骨嶙峋的士兵激烈的彼此冲杀着。 骑兵被打落下马,摔滚在泥水里,紧跟着就被人给乱刀砍死。 士兵替同伴解决掉身侧的敌人,未回头就被另一柄长枪刺穿自己的胸膛。 原始的力量和肢体的灵活成为最简单的攻防之招,每个人身上都浴血,每个人都杀红了眼,只知道要杀下去,要挡掉刺来的长枪和刀刃,要将自己手里面冰冷的武器刺破或割开对方的身体。 在之前对万善关的几次攻战中,赵从未亲自出手,现在他冲杀在先锋营的队伍里,大刀挥砍间,皆有一片肉沫血花。 对方最精锐的士兵们都在这边,众人围着赵所在的先锋营队,凶猛的发动进攻。 所有人都明白,只要赵倒下了,这场战役的胜负便能定下大半。 而赵砍杀过去的地方,则是林耀的所在。 两翼的叛军几次试图包抄,都无功而返,哪怕推着钩撞车强行撞来,除了在铁钉板上留下几具鲜活的尸身外,钩撞车也没能推出去多远。 “让开!让开!滚开!”士兵的疾喝声远远响起。 众人忙让出一条道来。 六个士兵推着笨重的板车朝前疾步猛冲,板车前端有十二根尖锐长矛,朝着敌军的血肉之躯狠狠的冲刺了过去,跑的不及时的同伴也会被刺死。 也有板车去冲击对方的钩撞车,撞击声轰然巨响,随后又是一场厮杀。 叛军士气高涨,雄心壮志,带着满腔怒火,充满了力量。 守军训练有素,协作默契,多年的战乱给了他们太多老练的作战经验。 双方搏杀的难解难分,互不相让,但对要攻城的一方来说,没有朝前推进,就是失败。 林耀加派了人手,死令辰时必须破城。 士兵们的狂吼声一浪高过一浪,震耳欲聋。 何川江听闻沈冽来了,大喜着从城墙上边跑下:“沈郎君!” “你便是何军师?”沈冽问道。 “正是何某!”何川江喜道,“江侍郎那边情况如何?” “见过何军师,”沈冽说道,“寅时可到。” 如果不是李骁留下来的那些辎重挡在路中央,也许会来的更早。 “太好了!”何川江喜不自胜,又叫道,“太好了!” 绝望多日,终于盼来希望,耳边又响着城外的狂吼声,何川江向来自持的性子,在这瞬间竟有热泪盈眶之感。 何川江回过身去,忽的高声叫道:“兄弟们!我们的粮食来了!我们的衣裳和药品也来了!都是大鱼大肉!我们有吃的了!” 神情严肃死寂的士兵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和脚步,转头朝何川江看去,眼眸有明光闪动。 “我们有吃的了!我们还会有重赏!大家都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家里的父母也能过上好日子了!”何川江又叫道,声音高亢洪亮,而后看向沈冽,“这位沈郎君就是从城外来的,他的外祖父就是筹备这次赈灾物资的醉鹿郭澍!” 众人的目光都随之看向何川江身边的少年。 少年一身轩举,劲衣短打,磊落干净,眉眼生得极其俊美,皮肤白皙,这气度和形容,便知绝对是世家大族里面养出来的公子。 少年抱拳一拱,说道:“在下沈冽,受我外祖父之命来此,前些时日因为道路堵塞,所以所需物资难以运来,现今我们寻到了一处古道,辎重已快到了,最迟寅时!” 人群里不知道是谁,忽然高声喝彩了一声,情绪一下子被带动,身边的人也跟着高声喝彩,一阵接着一阵。 响亮的欢呼声从城中传了出去,极大的兴奋感,点燃了战场上面的血腥冰冷。 这个消息也被口口相传,一下子传到了最前线,那些急于想要吃东西的士兵们似乎一下子忘却了饥饿,更加凶猛的与人搏杀。 赵大喜,高声喝道:“要活下去!活下去才能吃东西!都给我活着!” “活着!”陶因鹤在一旁大声重复道。 “活着!!”士兵们都齐声怒吼,士气高涨。 南城门外此时也在破城,由朱培防守,城外战斗规模虽小,但厮杀的同样凶狠激烈。 何川江派人将消息送来后,朱培狂喜,随后带着近卫队,亲自杀出了城外。 南边的长风吹来,荒芜中带着隐隐恶臭,偷袭攻城的士兵们被朱培强行逼了出去,溃逃后不慎撞见那边巨大的水坑,上面所漂浮着的尸体,腐烂的令人作呕。 朱培不依不饶的追着,逃兵们退无可退,两千余人被逼至水坑边沿。 有人扔下了手里的武器,喘着气跪下投降。 有人心存不甘,深呼吸了一口气,趁着夜色跳入水里游走。 近卫回来对朱培报了投降的人数,朱培冷冷一笑:“全部杀了吧。” 近卫一愣,皱眉说道:“这些降兵,要杀了吗?” “粮食不够了,养这些废物干什么?”朱培反问,“全杀了,一个不留。” 近卫有些犹豫,不安的说道:“可是这要等到将军的命令才可,我们私自斩杀降兵的话,未免太……” “不然你还想要带回去?”朱培不高兴的说道,“这里有处现成的伏尸处,岂不正好,你不说,我不说,将军怎么可能会知道?还有,我的命令需要跟你多加解释什么吗?又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边冲我指手画脚?” 近卫便只好点头:“是!” 近卫回去前边,随后,除却暗自逃走的那些人之外,剩余的两千多人尽数变成了尸体。 朱培满意点头,收回目光后勒马回身。 而此时,东边的几扇大城门,终于在夜色里面尽数开启。 守城的守卫们欣喜若狂,皆看着城外的浩浩大军。 火光照亮下,是成堆成堆的物资。 江平生坐在马车里,待马车停下后,掀开车帘走了下来。 江平生抬头看着巍巍城门,双手负后,心里面重压着的石头终于彻底落下。 162 不该看的 163 态度问题 164 好俊的字 165 追上他们 166 请你吃糖 167 何止认识 168 就此一别 169 义诊兄妹 170 生亡荣光 171 故居重游 172 珍视之物 173 喝了这个 174 一个人影 175 道听途说 176 我在等人 177 门都没有 178 求一封信 179 找不到人 180 一位故人 181 咎由自取 182 致富之路 183 一盏湖灯 184 梨花的梨 185 我明白了 186 叫一碗面 187 瞎学一通 188 睡觉要紧 189 又见到了 190 当铺后院 191 百友为夏 192 八十六口 不过,关于后来的事情,郭庭隐隐是能够知道一些的。 夏昭衣的尸身被葬在了不屈江北山梅岭,那里据说风景如画,常年积雪。 后来听说很多人集资筹款,想要问易书荣买下夏昭衣的尸身,开出的价格达黄金万两,但都被易书荣拒绝了,不过到底只是听说,此事不知道真假。 见郭庭没说话,杨冠仙继续说道:“当时夏姑娘被葬在清梅岭,后来,那清梅岭上忽然着了火,大火被扑灭后,成片梅树成焦土,而起火点,正是夏姑娘的墓地。” 郭庭一愣:“夏姑娘所葬的地方,起火了?” “看吧,我便知道你不知道,”杨冠仙说道,“雪山能着这么大的火,着实是件奇怪的事,更何况,夏姑娘那破损的尸身还与霜雪同葬,但就是被烧了,她被烧成了灰……” 郭庭全然不知道还有这事:“那,查出来是谁干的吗?” “似乎,是她师父。”杨冠仙道。 “那位世外高人?他为何这么做?” 杨冠仙摇头,皱眉道:“这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呢?而且,这件事情的真假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夏姑娘的尸身的确被烧了,那清梅岭的确着了漫山遍野的火。” 郭庭轻叹,心情复杂。 “我一直在想,如若真是那位高人所为,那是为何呢?”杨冠仙低声道,“他为何要千里迢迢去往北境?那里战乱贫瘠,他过去肯定诸多不易,去了那边后,似乎也没有找易书荣复仇,仅仅只是焚毁夏姑娘的尸身……我想了很久,都想不出为什么。” “那便不想了,”郭庭说道,“你少看点这些书籍,少研究那些旁门左道,真正让你去占星看卦的时候,你又瞧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我这是大智慧。”杨冠仙挺了挺腰杆。 “你这是大肚子。”郭庭指着他肥胖的腰围。 杨冠仙摇头:“跟你也说不清,不过现在就是不知道去哪里找这阿梨是好。” “她若真是佩封来的那个,想必她不出现,我们也见不到她了。”郭庭道。 “那你说……”杨冠仙看着郭庭,“我的这个猜测,要不要和他说?” 郭庭微顿,知道他所说的“他”是谁。 “我做不了主,你去问问掌柜的吧,不过,他可能都不知道夏姑娘的棺椁被化为一炬了吧。”郭庭道。 “唉,”杨冠仙叹着摇头,“太伤神了。” 郭庭看向窗外的夜色,起身道:“我得走了,再晚回去,明日的早课都未必能赶得上了。” “还是要多加留意下这女童。”杨冠仙道。 “好。”郭庭应道。 他回身要走,目光不经意的带过,却看到书房另一边的画。 确切来说,也不是画,上面还有模型摆设,只是这个模型……是纸做的小棺材。 画非常大,像是舆图一般,下边由几张书案拼凑一起,那画上的小棺材成群一片,近百个。 郭庭忍不住道:“你这是……” 他回头看向杨冠仙,目光略带些悚然。 “这个啊,”杨冠仙一笑,说道,“这些是棺木群。” “你好端端的,在书房里摆这些做什么?”郭庭着实理解不了。 “哪里是好端端的,”杨冠仙走过去,拿起一个纸做的小棺木,说道,“这里共八十六口呢。” “八十六口?所以?” “昭州南塘县那乔家,你可还有印象?”杨冠仙说道,“当初逃走,让满城百姓给他们做替死鬼的那个。” 郭庭了然了:“阔州江边那漂下来的八十六口棺木,都是乔家的人。” 杨冠仙将棺木放回去,说道:“我做这些,可也费了不少功夫呢。” “这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你摆这些做什么呢?” “没办法,我就这点爱好了,”杨冠仙笑笑,看着图上这些,说道,“而且,我查着查着,还找出了一些好玩的呢。” “什么好玩的?” “你还是回去吧,这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了。”杨冠仙不太想说。 郭庭也没什么兴趣,点点头,告了辞。 隔日一早,天空阴沉,似要下雨,天地都闷闷的。 最先打破宁静的,是惠平客栈后边传来的哭骂声。 “遭贼了,遭贼了!” 四周早起的邻居都闻声跑来。 妇人痛哭着,怒声骂道:“遭贼了啊!” 一个小乞丐挤开人群:“让让,让让!” 旁人嫌弃的打骂他,小乞丐忍着那些踢打,对妇人道:“有个大侠拿了包东西给我,说是别人偷的,不过我得问问你,你到底丢了啥?” 众人一顿,朝小乞丐看去。 妇人忙抹掉眼泪:“什么大侠?” “就是大侠呗,”小乞丐露出不耐烦的神情,“你快些说,你丢了什么,你说对了,我就给你,要说的不对,我还得去问问其他人有没有丢东西呢。” 旁人一听这话,都赶紧催促妇人快说。 妇人想了想,开口报了些丢掉的东西。 小乞丐听着也记不住,过去说道:“你说的玉镯子,是这个吧?” 妇人见到,一把夺了过来,欣然道:“对对对,还有这些衣物,应该也是我的了。” 不过她没去打开,一些私物着实不方便在这么多人的眼睛盯着下去清点。 妇人破涕为笑的看着小乞丐:“那位大侠是谁,叫什么呢?” 小乞丐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现在得走了,那位大侠让你日后小心点。” 妇人连连道谢。 小乞丐转身就跑了。 绕过几个庭院后,小乞丐停下来,对等在那边的小童说道:“我就照你说的那样说了,你看可以吗?” 夏昭衣点头,问道:“四周那些邻里,来的都是些什么人,有没有衣着稍微好一些的?” 小乞丐摇头:“我仔细观察过了,都没有,你说的那个当铺后院,瞅着也没人出来。” “给。”夏昭衣递了十个铜板过去。 小乞丐忙高兴的接过来。 “最近京城戒严,你行讨是不是不便了?” 小乞丐数着铜板,抬头道:“是啊。” “换地方呢?” 小乞丐微顿,想了想,说道:“对了,有件事情,我出个价钱给你好不好?这个消息还挺好玩的。” 193 你坐那边 194 你怕不怕 195 相同遭遇 196 有事禀报 197 自有分寸 198 师出须名 199 保命重要 200 十香排骨 201 钱多烫手 202 夏家的书 203 一封来信 204 不算是偷 205 决不轻饶 206 别被吓到 207 给我出来 夏昭衣回身关上房门,看着全九维。 她就是担心会将他吓到,所以才特意绕了一圈来这边敲门,毕竟大晚上忽然冒出一个人影,还是一个小童,如果胆气不那么大的人,说不定能当场被吓死,但现在看来,还是被吓的不轻。 “不请自来,失礼了,”夏昭衣拱手道,“我叫阿梨,近来许多人在找我,不知你听过我的名字没有?” 自然是听过,全九维没有说话,上下打量她。 小童刻意掩去自己是个女童,乍一看的确雌雄难辨,模样生得玉润可爱,白嫩娇俏,但正因为如此,这样的夜色里面忽然出现,才更令人可怕。 夏昭衣任他打量,转眸看向房间。 房间很矮,但很宽敞,光线只有案几上的一盏烛光,案几一旁的书架只放了一半的书,都有些破旧了,另一边是木板床,床上铺着薄被,深秋了,未免有些不够。 “你找我何事?”全九维问道,手里面的匕首没有放下来过。 夏昭衣收回目光看去,说道:“于合死了。” “你认识于合?” “你也认识?”夏昭衣反道,“这么说,你可能已经知道前段时间在外边盯着你的人,就是于合派来的。” 全九维皱眉:“你来找我何事?” 夏昭衣看了他的匕首一眼,抬脚走过去。 全九维下意识后退,离开书案。 离的近一点了,女童的脸在烛光下的变得分明起来,一双眼眸冬雪一般,明亮而平静。 全九维保持着距离,紧紧握着手里面的匕首,一点都没有松懈。 “我是想同你问几个问题的,你一定知道唐府为什么会变成于府吧。”夏昭衣问道。 全九维面上的神色依然非常不善,因她这问题而深深多打量了几眼。 夏昭衣看着他,与他对比之下,她显得太过沉静。 沉默半响,全九维咬牙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 夏昭衣眉梢微不可见的挑了一下,顿了顿,夏昭衣笑了:“罢了,我找郭庭去吧,打扰了。” 她抬手又拱了下,转身要走。 “别走!”全九维忽的喝道,“你还没说呢,你是什么人?” 小童却不理,朝门口走去,去拉房门。 “站住!”全九维叫道,上前去抓她。 手里面扑了个空,他没看清小童是怎么避开的,她已回身后退了出去。 “你要不平静一下?”夏昭衣看着他说道。 全九维手指有些颤抖,见这小童身形娇小,他忽的眉眼一狠,举起握着的匕首,朝她猛的刺了过去。 匕首的刀锋又扑空了,女童站在了他的右侧。 “全九维!”夏昭衣怒道。 全九维回过头来,举着匕首又朝她刺来。 人又不见了。 全九维一咯噔,张目望着,四下都没了影子。 一阵凉风忽然涌来,全九维朝窗边看去,窗扇打开着,窗外夜色幽幽,风如凉水,吹的他一身的鸡皮疙瘩又层层冒出。 他垂下手,眸光却越发凶戾,小心走到窗边,确认已经没人了,才将窗扇关上。 一屁股坐在了床边,全九维心跳越来越飞快。 他抬头看向那边的门,刚才真的有女童来过? 她的身手怎么这么快,是人还是鬼? 而且,就这么走了?凭她这个身手,想要偷袭和暗算他,那是完全可以办到的吧…… 阿梨。 全九维在心里面很轻很轻的念出这个名字。 夏昭衣没有走远,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下,抬头看着全九维的小屋。 夜色里面,屋院寂静森冷,二楼那盏烛火光线昏黄。 忽的一下,烛光被吹熄了。 夏昭衣收回目光,转身走了。 天色幽黑,加之最近肃清坊市和街道,偌大长街空无一人。 夏昭衣攀上了一座酒楼,沿着酒楼外壁,一下子爬到了楼顶。 高处的风呼啦啦的作响,吹得她碎发衣袂乱舞,她在檐角旁坐下,拍了拍手里面的灰。 高空能俯瞰的更远,偌大京都恍如一盘沉睡的棋,极目之远能望到天边若隐若现的皇宫。 皇宫门前广场空旷,御街延伸出去是各大官邸,因为太过遥远,几乎要看不清楚。 夏昭衣在脑中回顾着这几日搜集来的信息,目光不知不觉落在了远处的惠平当铺。 一队巡守卫经过,举着火把,照亮了那边的街道。 惠平当铺宽敞的大门里边,没有半点烛火透出。 夏昭衣单手托腮,偏着脑袋看着那边。 这时一顿,她朝街道另一边的角落看去,遥遥似有一个人影,而且所对的方向正是惠平当铺。 巡守卫的火光渐渐远了,宋二郎从矮墙上跳下来,靠着角落坐着,嘴里面叼着根草,用来打发时间。 实在是不想来的,但是曹氏又哭又求,他只好来了。 天不亮也无处可去,虽然不知道在这里有什么好盯着的,草被他打过了,蛇早就惊跑了,傻子才会继续把这里当碰头的地方呢。 困意袭上来,宋二郎拿下草,打了个哈欠。 夏昭衣是南边的街道绕过来的,宋二郎穿着一身黑衣短打劲装,又坐在隐秘角落,实在看不清脸。 夏昭衣足尖一挑,一块石子弹起落到她手里。 她掂了掂,扬手朝那角落抛去。 宋二郎何其敏感的一个人,石头还没落下,他就瞬息弹跳了起来。 “谁!”宋二郎低声喝道。 耳廓听到一些动静,他拔腿追了上去,一个人都没有。 宋二郎四下张望,浑身戒备,月色这时推开乌云,照在了他幽黑英挺的面庞上。 夏昭衣一顿,居然是他。 “谁!”宋二郎又低声叫道,“给我出来!” 夏昭衣想到了曹幼匀,但不知道宋二郎跟这惠平当铺是不是也有关,还是他发现了曹幼匀的不对? 最近遇到的很多困惑倒是也可以问一问这个宋倾堂,他绝对知道不少的,但是夏昭衣对他的印象实在不好,问他问题,怕是要被他反过来问一堆了。 恰巧这时又有一队巡守卫从北边过来,火把的橘光缓缓,照亮了街道。 夏昭衣不想逗留,转身走了。 宋二郎也察觉到那边来人了,四下又望了圈,不甘的去藏了起来。 208 翻过城墙 209 谋个亲事 210 不缺银子 211 陪我喝酒 212 有个死人 213 你跟我走 214 钟声绵长 215 万人向往 216 铺天盖地 217 小童拦路 218 于我无损 219 几分姿色 220 正中下怀 221 想起一人 222 来的是谁 223 凶神恶煞(一更) 224 敢下去吗(二更) 225 只身一人(三更) 226 技不如人(一更) 227 阴魂不散(二) 228 关你屁事(三) 229 逐一调查 230 你认识我? 231 夜话闲庭 232 说一说她 233 凛冬将至 234 一个棺材 235 全都带走 236 年岁已高 237 求才若渴 238 给我回来 239 真是你啊 240 晚上有事 241 开棺验尸 242 什么声音 243 刀剑交锋 244 那人是谁 245 日暖云高 246 栖鹿书肆 247 怀璧非罪 248 城门入夜 249 千年古都 250 冷眼旁观 251 赵大小姐 252 没有钱了 253 送个园子 254 她被抓了 255 说来邪门 256 我来救人 257 安置不了 258 赚点小钱 259 喜怒无常 260 独来独往 261 看看热闹 262 人山人海 263 打红了眼 264 我在杀他 265 丢人丢人 266 飞檐走壁 李东延额头青筋暴涨,一整日累积下的所有情绪要在他胸腔爆炸一般。 “拿箭来!我要把她射下来!”李东延大吼。 近卫应声跑走去取箭,同时杜一德令人速去将女童所在的屋子围住,一些身手好的人利落翻上假山与屋顶,但女童早就朝另外一边跳去了。 “追!”李东延得力的几个校尉们大声叫着,带着自己的兵马先追了上去。 他们燕云卫今日一事若想有个善了,那必须要抓住这个女童。 “是那边的墙,她想出府!”杜一德边跑边伸手指向东院,“去那边!” 近卫将弓箭取来,同时跟来一队弓箭手,箭上弦,齐齐朝女童身影瞄去。 宋倾堂皱眉,还真拿来了。 “我说李将军!”宋倾堂高声喊道,“你刚才众目睽睽下没抓到她已经够丢人了,这么多弓箭手要再射不中她,你丢的就不止你一个人的脸了!” 李东延咬牙,瞪了他一眼,继续瞄准。 “跟个小女娃过不去,我看这女娃可爱单纯的样子,哪里有你们说的那么邪乎!”宋倾堂继续说道。 “你闭嘴!”李东延叫道,手一松,弩箭疾射而去,但连屋子最外边的飞檐都没碰到,直接擦着屋顶往一旁的树上射去。 “噗!”宋倾堂偷笑。 李东延没理会,沉着脸又搭起一箭。 弓箭手们也纷纷拉弓,数十支弩箭射去。 女童伏地往另外一边的屋檐滚下,落地后又飞快上树,动作极快。 好几列弓箭手从后方校场奔来,有人上了屋顶,有人架了木梯往高墙爬去,四面八方,天罗地网,想将女童围住。 但是等他们这一番摆设布阵,女童已经离开前院,往人最少的一边奔去了。 一大群追兵追在后边,速度不极她,她爬树翻墙的身手着实灵敏,等追兵绕路跑来,便听见前头追来的人喊出她的方向。 “她在前面!”有人喊道。 “杀了她!把她射下来!”有人大声怒道。 “你们去那边,先在那边等着!” “她在这边的屋顶!” “下来了,往那边跑去了!” 一个用最快速度追来的士兵,眼睁睁看着女童在自己眼前翻上两丈高的铁衣堂,怒声骂道:“妈的!又让她上去了!这邪童他妈的是不是会飞檐走壁!” “是啊!”刚消失的女童回返,在屋上冲他一笑,“被你说对了。” 说完,她忽的抬手,一支细小弩箭从她手腕上的微型弩箭装置射.出。 士兵始料未及,愣在那边,忘了要躲。 弩箭沿着他左耳耳廓擦过,“砰”的一声钉在他后面的墙上。 士兵睁着眼睛,面色惨白,那一阵清晰的风声,让他刹那以为这辈子就这样结束了。 “我可不像你们,我不乱杀人。”女童说道,声音清脆。 随后回身又消失了。 后边的人追上来:“在哪?她往哪儿去了?” 士兵往上面指去,指完双腿蓦地无力,瘫软在地。 疾跑太累了,还有这弩箭,太吓人了,太吓人了。 “追!”其他人喊道。 两个人留下来扶他。 女童并未如他们一开始所料的那样,往东院府外跑去,而是奔向了后边的大校场。 跟着她在校场四周的屋舍上绕了一圈,本以为她会上山,她却换了个方向,又往前边跑去,一会儿向西,一会儿向东。 几百个人高马大的士兵,在燕云府中绕行疾奔着,想要抓住她,可她何止是会飞檐走壁,她根本就是神出鬼没。 大家被绕的晕头转向后,忽的发现,她好像彻底不见了。 上头下令彻底搜索,从外边增派了更多兵力过来。 沈冽早就在其中,方才还同一大队人马一起追着夏昭衣,现在他套着一身盔甲,手里提着长枪,沉默走在一群士兵里,一个小院一个小院的找过去。 其实隐约觉得她可能已经走了,毕竟她堂堂正正在上边跑着都不能被抓到,若有心藏起来,便更寻不到。 身边的士兵们骂骂咧咧,将她从“邪童”骂到“奸童”,越多人附和起哄,粗鄙不堪的言语便也越多,尤其是关于身体上和男女间那方面的羞辱,让沈冽厌弃和恶心。 忍无可忍,便不用再忍。 又搜到一个小院,数人进去大屋,沈冽走在最后,将门关上。 “?”前头一个兵回身,“关门干什么,要看不见了。” 沈冽将长枪倚在门后,活动手腕,冷冷道:“揍你。” 搜索了半个多时辰,无果,女童恍如人间蒸发,而燕云府则里里外外狼狈不堪。 皇宫来了内侍,宣延帝召李东延进宫,在场的几个文官也一同前去,魏从事自称位卑言轻,便不去了,继续留这。 朱岘指着那些女童,对李东延说道:“李将军,这些女童不打算放了吗?” “见了皇上再说。”李东延不耐说道。 “她们无辜且无罪,你还要留着?” “我劝朱大人凡事点到即可,手伸得太长,把人彻底得罪了可半点好处都没有。”李东延说道。 “陛下圣明,会放的,”魏从事拉住朱岘,低声说道,“大人还是先进宫吧。” 朱岘鄙夷的看了李东延一眼。 越自尊大,越见器小,死到临头还浑然不知,惹下这般祸事,重则民心尽失,贻殃朝政,轻则日后燕云营的巡守卫上街都要被人唾骂,届时提及燕云府,便是个臭不可闻之地,不定还将入史官的笔,遗臭万年,人所不齿。 而现在不论轻重,就今日这事,皇上就铁定饶不了他。 一介武夫,不知,愚眉肉眼,躁畏沽虚。 活该! 朱岘一拂袖,说道:“走便走吧,这就走!” 还未到府门,外头忽然响起震天般的锣鼓喧嚣声。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嘿哟嘿哟!乡亲们咧,今儿个都看过来咧!”一个男人用戏腔高声唱道,声音尤是洪亮。 随着这一声戏腔落下,又一阵锣鼓声响起。 紧跟着锣鼓声后边的,是忽然乍响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轰隆如雷,直接盖过了那些锣鼓声,震耳欲聋。 267 应者云集 268 接风洗尘 269 贵客来访 270 阿梨在那 271 争论不休 272 一人之手 273 天下真好 274 你在哪呢 275 还未出来 276 两年时间 277 在那等着 278 别后再聚 279 大吉大利 280 我入个股(一) 281 想要借书(二) 282 借走书了(三更) 283 不在府上 284 史书笔法 285 勿悖于道 286 那小贱人 287 令人讨厌 288 雨夜夺车 289 又闯祸了 290 无人可杀 291 得利而邪 292 陶家的人 293 老头是谁 294 大乾太傅 295 一人之下 296 无用之功 297 夏家之罪 298 狭路相逢 299 湖边夜话 300 便宜他了 301 三日立冬 302 做坏事去 303 你太凶了 304 鸡汤喝吗 305 晚上好呀 306 应当去死 307 她不好惹 308 要换牙了 “什么?”江平生一愣。 黄觅在一旁眨巴眼睛,摸了把胡子,朝江平生望来,有些讶然。 江平生缓过来后,恨不能马上上前,伸手捂住家仆的嘴巴。 “人被绑走了,”黄觅说道,“这可不是小事,江大人,要不我们明日再说,你先去京兆府衙?” 江平生“嗯”了声,心跳变快。 昨夜连夜翻了大量资料,江平生现在最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二弟被绑走了,而是路千海被绑走的事。 两者会有关联么? 加之昨天晚上陶家大火,江平生现在脑中有四个京官们讳莫如深的字冒了出来定国公府。 江平生只觉得手脚冰凉,他已往这边去想了,唯恐一旁的黄觅也会。 如若江平代真的做了那些大逆不道的事,那么死的就不仅仅只是江平代一人了,他的官位丢掉事小,唯恐,唯恐…… 江平生舔了下唇瓣,抬手揖礼,努力平稳自己的心绪,对黄觅说道:“那本官就先去京兆府了,明日再找大人。” 两人一番寒暄,客套道别,江平生坐上轿子后,心跳越来越快,就要透不过气。 等走了好一段路出去,江平生开口说道:“黄侍郎的车马还在后边吗?” 轿子外的随从答道:“回大人的,他们早走了。” “改道,”江平生说道,“回府。” 随从微愣:“大人,不去京兆府吗?” 还去什么京兆府,江平生现在真的巴不得自己这没用又废物的弟弟赶紧被撕票,死掉算了! “回府。”江平生压着声音,咬牙说道。 除了江平生,江平代被人强行绑走的消息在同一时间被送到了才从安府回来的梁凡斌跟前。 “……似乎是昨夜的事情,但是今早才被人发现,据那些家仆说,是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闯入进来,直接扛走的,一点遮遮掩掩都没有。”手下说道。 “那两个男人有何特征?” “不清楚,他们说记不住,就记得脸上有不少疤,对了,还说他们非常嚣张。” 梁凡斌冷笑:“能不嚣张么,敢闯入户部侍郎府宅里面扛着人走的人,这个世界上能找出几个来。” “大人,现在如何是好?”手下低声问道。 梁凡斌没说话,眼珠子轻转着,在思衬。 他是才从安府回来的,这几日他一直呆在安府,安太傅的状况着实让他心忧。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两年一直风平浪静,怎么在此岁末了,反像是逃荒似的赶着来。 梁凡斌起身说道:“备马车,我再去安府一趟。” “是。” 梁凡斌才离开,又折了回来。 安于平正在招待几位来客,见到他来,上前说道:“梁叔,你不是才回去吗?” “你大哥呢?”梁凡斌大步过来,“我有事找他。” “大哥出去了。” “罢了,我去找老师。”梁凡斌说着,同他揖了下礼,朝内堂走去。 安于平看着他大步匆匆的背影,他的眼角忽然跳动了下。 安于平抬手抚着自己的眼角,一股难言难解的慌乱袭了上来。 这几日的安家,或者是说这几月的京城,就像是一根紧紧绷着的弦,随时都要被拉断。 人心惶惶,民不聊生,以往那些最喜走马章台的贵胄子弟,自重天台祭天一事后也踏实消停了。 往年最热闹的时节是春与秋,但今年的秋末,好几个诗会都被取消了,连安于平自己最喜欢的赏菊诗酒会都没了消息。 现今越来越乱,一塌糊涂,律法全无,悬案一件接着一件。 而那根绷着的弦,安于平隐隐觉得它快断裂了,一旦断裂,它绝对不仅仅是一根弦那么简单。 弦音会颤,颤声会震,震动……他觉得会天塌地陷。 而相对于他们的紧张不安而言,那个人人提及失色的女童却截然相反,安于平甚至觉得,这个邪童将满京都当成了自己的游乐场,她想怎么玩便怎么玩,想戏弄谁便戏弄谁。 安于平拢眉,有些喘不过气来,思及这些实在太觉胸闷,沉甸甸的一大片乌云砸落下来那般。 …………………… 木门一直没有打开,都快未时了。 支长乐和老佟老短正在屋里玩骰子,不时出去看一眼。 等未时又过去一两刻,木门才总算打开。 夏昭衣拿着小木盆从屋里走出,仍是男童的打扮,支长乐听到动静忙出去。 夏昭衣正在打水,抬头望来,咧嘴一笑:“早。” “不早啦,”支长乐过去说道,“现在已经未时了。” “还是早,”夏昭衣笑道,“时间于我无概念,我什么时候醒来,什么时候就是一天的开始。” “哈~这算个什么说法呀。”支长乐也笑了,见夏昭衣将井水倒在木盆里,他赶紧去往厨房,从灶台上的热锅里舀一勺开水过来。 “阿梨你让让!” 支长乐跑来,将一大勺开水倒在盆里,和冰冷的井水和在了一起。 “好啦,”支长乐说道,“你试试水温。” 夏昭衣将巾帕浸入进去,点头:“水温很好,谢啦。” “那成,我去给你准备吃的。”支长乐说道。 夏昭衣笑了,看着他:“我不吃了,支长乐,这屋子里有没有小铜镜?” “铜镜?”支长乐皱眉,“还有,不吃饭怎么成呢,会饿的。” “牙疼,”夏昭衣无奈的说道,“我好像要换牙了。” 支长乐眨巴眼睛,听着这个说法忽觉新颖。 不过仔细去看,眼前这女娃不过也才十来岁。 想到她做过的一件又一件事情,支长乐再一度浮起浓浓的新奇和怀疑,有时候回头去看,好像跟做了一场大梦似的。 “嗯,”他呆呆点头,而后又笑起来,“我这就去拿,你慢慢洗。” 夏昭衣看着他离开,抬手无奈的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真的很疼。 前一世换牙,都由师父亲自拔的,拔之前牙齿也不曾这么痛过。 那会儿二哥痛的难受,她还不能理解,换牙有那么痛吗? 现在体验,果然是有。 不过…… 她抬手摸向自己的小腹,前一世她来例假也不曾痛过,听人说会很痛,她还好奇是个什么痛感,这具身体不知道会不会痛? 可千万别。 庞义一直坐在地窖里。 面前两个男人,一个面如土色,双目绝望,一个瘫软在地,正在逐渐接受现实。 坐了一阵,很觉无趣,庞义起身往木梯走去。 从地窖里出来,再推开木门,看到院中几人,他一顿。 夏昭衣坐在石桌旁,石桌上铺着一张布,布上整齐放着一排小工具,还有棉线。 她手里拿着一根长针,另一只手拉扯着自己的面皮,正在照镜子。 铜镜是老短拿着的。 在夏昭衣后边,支长乐和老佟半蹲着身子,一眨不眨的望着铜镜里面小女童的口腔,一脸好奇,同时又如临大敌。 庞义皱眉,不太敢出声,唯恐惊扰他们。 倒是支长乐的眼角余光注意到了他,回过头来,伸指比了个“嘘”。 庞义面色古怪的点头,走了过去,现在他们后边。 不过看他们这样,他也不由好奇,渐渐靠近,最后不知不觉和支长乐老佟蹲在了一起,共同研究起小女童的口腔。 鼓捣半日,各种工具用过去,终于,一颗带着血的牙齿被女童自己拔了出来。 夏昭衣将牙齿放在石桌上,支长乐立马端来一碗温水:“阿梨,来。” “谢谢……”夏昭衣口齿不清的说道,去到一旁漱口。 回来发现几个男人在盯着自己的小牙看,夏昭衣轻咳了声:“就是颗牙齿。” “阿梨,疼不疼呢。”老佟问道。 “不算很疼了,慢慢会好。”夏昭衣说道,便去另一边净手。 擦完手后,她回来说道:“我要出去一下,将这只老母鸡送人。” “你出门安全么?”庞义问道。 “对我来说,哪里不安全?”夏昭衣笑道,“你们若是要出门,尽量小心,这几日多谢你们了。” “哪里哪里,”老佟赶紧说道,“你平时不找我们帮忙,我们才觉得不舒坦,你肯让我们帮你,这说明把我们当自己人了呢!” “好,”夏昭衣笑道,“自己人。” 施礼道在内城,不同于外城的街道,施礼道往来的几乎都是达官或者大富商的子弟。 连飞阁是一家茶馆,以“雅”闻名,早年是郭家的产业,后来作为了郭晗月的嫁妆之一,现如今留给了沈冽。 连飞阁生意兴隆,往来者不少,有人真的喜欢喝这里的茶,有人则是为了与郭家攀交,借机托负责茶馆的林管事转话。 小男童拎着老母鸡进入茶馆,画风有些怪异。 伙计笑脸迎来,准备赶人,夏昭衣笑着道:“找林管事,我有玉佩给他。” 玉佩的事,伙计倒是听林管事提过,便道:“那小客官稍等,不过您这鸡……” “那我去门外站着。”夏昭衣说道,退后一步,迈出门槛。 伙计让她稍等,转身去喊管事。 夏昭衣在门口站着,来往的人投来许多好奇目光,好多人觉得这个男童长得可真是清秀。 只是这只鸡…… 拎个老母鸡站在这么大雅茶馆的门边,也太怪异了。 石头从街口往茶馆走来,听闻路人随口提及的茶馆前的鸡,他奇怪的皱了皱眉。 走近了发现,还真是他们连飞阁前的鸡。 石头加快脚步,有些气恼的走来,再走近一些,忽的脚步一顿。 这个男童怎么那么眼熟,这不是,这不是…… 石头大惊,伸手虚掩自己的嘴。 这他妈不是,不是那个最近把京城闹得风风雨雨的阿梨? 比起初见时的黑瘦干瘪和矮小,她现在的气色要丰润太多,面容白皙,五官秀美,顾盼流转间,眼角眉梢自信而光彩,而且,她好像还长个了。 也不奇怪,十一二岁的年龄,的确是长个最快的。 只是,当初怎么看怎么营养不良的黄毛小丫头,现在怎么能长出这种神秀气韵来,悠闲明艳,灵气满满,如今还是个男童打扮,有股说不出的英朗飒爽。 可是,管他的,石头对她这段时间在京城所做的事情可太清楚了。 石头皱眉走去,不爽的叫道:“喂!” 夏昭衣转眸望来,顿了下,说道:“嗯。” “你在这干什么?”石头拉扯她的衣裳,“你别在这站着。” 夏昭衣看着他:“你家少爷没同你提过?” 因石头的拉扯,夏昭衣手里的老母鸡更激动了,扑着翅膀咯咯哒。 “这是个啥!”石头要崩溃。 夏昭衣看了眼,递过去:“鸭子啊。” “你唬谁呢!这不是鸡吗!” “那你还问?” “你!”石头气恼,这女童的嘴巴真是讨厌。 夏昭衣一笑:“我?” 等等,这对话怎么那么耳熟…… 石头记起来了,顿时更生气了。 气死了,气死了! 石头讨厌死她了。 因街边不少人望来,石头怕惹麻烦,又拉扯她的衣裳往角落走去,压低声说道:“你这是想干什么?我家少爷也没得罪你吧,上次是蛇,这次是鸡,你怎么甩不掉的?你不觉得自己招人烦吗?你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 夏昭衣整理被他拉扯乱的衣裳,说道:“这是我跟你家少爷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肚子里面藏着什么鬼主意,”石头冷笑,“看不出你小小年纪,心眼这么多,城府这么深,心肠这么黑。” “我也没求你看啊,你不用看的。”夏昭衣笑道。 石头真是惊呆了:“你怎么那么不要脸?” 女童仍是笑嘻嘻的:“不呀,我的脸比你好看的多,我为什么不要它呢?你的脸我才不要。” “你,你……”石头双手握拳。 “在哪在哪?”林管事的声音这时传来。 “在外边呢。”伙计说道,带着林管事走来。 林管事见到真是个小童,顿时眉开眼笑,看到一旁还站着石头,赶紧说道:“石头,你愣着干什么,把贵客迎进来呀!” “贵客?”石头回过头去,指着夏昭衣,“你说的是她?” “对啊。” 夏昭衣嘻嘻一笑,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愣着干什么,把贵客迎进去啊。” “我呸!”石头啐道,转身朝大门走去,边道,“我是来拿茶叶的,茶叶给我,我这就走!” 林管事不满的瞪他一眼,笑着朝夏昭衣迎来:“别理他别理他,小官人,来,进来说话。” 309 死前夙愿 “不了,”夏昭衣将手里的母鸡递去,笑道,“我是来送这只鸡给沈公子的,我还有事,得先走了。” 林管事抓过老母鸡,失笑着摇了摇头。 沈家和郭家哪里会少这口鸡吃,小娃娃就是小娃娃,委实可爱。 “好,”林管事说道,“我这就给少爷送去。” “多谢啦。”夏昭衣抱拳,一副大人模样。 石头取了茶叶出来,女童已经不在了。 林管事将老母鸡递来,石头甩手便走:“要送你送,我不送!” 如若不是这女童跟自家少爷好像有点什么牵连,他甚至还想去官府那边举发了呢! 天气晴好,日头当空,路边衰草萋萋,桂花残香方褪,便有梅朵幽香袭来。 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在盛景长街停下。 载春从车上跳下,回身抬手说道:“大小姐。” 赵宁扶着她的手下来,抬眸朝前望去。 传闻盛景大街是京城最热闹的街道之一,四周兴业繁盛,商号林立,各色茶叶,陶器,珠宝,丝绸皆有,是整个京城商业贸易最多的地方。 赵宁看着街上穿着锦服,带着随从在逛铺子的富人,点头说道:“如今这样的局势之下,这条街上还有这多人,果真名不虚传。” “大小姐,这是我们的铺子。”载春说道,看向马车停着的路边。 三间店面极广的铺子是并排立着的,一间卖刀剑,一间卖瓷器,一间卖花草。 “好。”赵宁点头。 三家店铺的管事们正恭敬在那等着新东家接手,手边一叠厚厚的新旧账本。 赵宁进去后一眼都没看,径直去往后院。 后院按照她的吩咐,三家打通成一家,宽阔开朗,又找了几个不错的园林师傅,设计打点的很是雅致。 “真好看,”载春扶着赵宁,笑着说道,“大小姐,这里比我们昨日去看的南煌街的铺子还要漂亮。” 赵宁没说话,抬头看着前面的府宅,漂亮的眼眸微微敛着,眉目很深。 载春循着她的目光看去,顿了下,很低的说道:“这就是定国公府,买下来前便同您说过的,大小姐,会不会觉得不吉利呀。” 寒风料峭,轻轻吹动赵宁长垂的发梢和面纱下的一角。 “有什么好不吉利的,”赵宁淡淡道,“人间万古,从茹毛饮血,食果为粮,到如今广厦林立,虎啸风生,哪个土地上未曾死过人。” 她往前边走去几步,转眸看向南边。 这座院子在定国公府东南,隔着一条小路,她这样去望,一眼甚至望不到这堵高墙的尽头。 “真大。”赵宁说道。 “当然,这可是定国公府呢。”载春说道。 三百多年荣显至极的大族,从大乾开国便屹立在此了,累世的财富与荣光,堪用惊人惊世去形容,根本无法去想象。 “真难过。”赵宁又说道。 “是呀,”载春点头,“那么大的一个定国公府就这样没了,你看,大小姐。” 赵宁循着她所指的看过去。 远处有一道侧门,门前贴着两张封条,封条上的色彩褪色严重,已经淡了。 “里边肯定很荒凉了,”载春唏嘘道,“我也是来京之后才知道定国公府居然是这样的下场,都不知道为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赵宁拢眉,“不过,我想进去。” “啊?”载春一惊,压低声音,“大小姐,你说什么?” 赵宁看她一眼,忽的笑了:“你不是一直问我那个小荷包是什么吗?” “对啊……”载春无端有些不安,问道,“您身边一直带着的那个荷包,到底是什么呀。” 赵宁从袖中摸出来,小荷包胖鼓鼓的,阳光下有些破旧了,但非常干净,荷包外边还带着一股香气,是赵宁身上的熏香。 “是一小骨灰,”赵宁说道,“夏大小姐,夏昭衣的骨灰。” 载春瞬间瞪大了眼睛。 “林又青给我的,”赵宁看着小荷包,很轻的说道,“她托我带回来,这是她死前的夙愿。” “我的,”载春低低道,“天啊。” …………………… 一大队官兵走过,押着好多人,长长的一大排。 路边的百姓围拢着,看着这些被押解的人,多数衣衫单薄,脸和手冻的发青,好多人脚上还没穿鞋子。 “也算是好运气了,现在日头好,”人群里面有人说道,“不然要被冻死了。” 有几人认出了这些人,低呼:“哎哎,我知道他们是谁了,那不是于家的人吗?” 四周在窃窃说话的人顿时安静了。 于家出的事情实在太邪门,现在大白天听人提起来都觉得毛骨悚然,再看这些于家的家仆们,也真是倒霉,不知道造了什么孽,明明他们自己就是受害者家属,现在却好像被当成了犯人对待。 “真可怜。”不知道是谁,很小声很小声的说道。 从京兆府大牢到燕云卫府,路上要经过很多街道。 队伍很长,这几日一直躲着的人都出来凑热闹了。 夏昭衣抱着一坛酒,手里拎着四包东西,两包是刚从芳尘楼花三倍价钱买的十香排骨,另外两包是她在常味鲜买的百花糕。 她没有去凑热闹,站在人少的街口望着前边被带走的人,旁边有人在说,这些是于家的人,又说李东延已经被放出来了。 李东延没有受到惩罚,夏昭衣一点都不意外,但凡宣延帝身边多几个可用之才,李东延都活不到今天。 夏昭衣轻叹,抬眸朝远处云端望去。 如果父亲还活着,恐怕如何都想不到才五年不到的时间,大乾就变成了这样。 五年前的大乾,大风泱泱,四方辐辏,万流景仰,兵多将广,如今真就像风雨海浪里颠沛冗沉的一艘破旧大船,积重难返,病入膏肓了。 行将就木者,易若摧枯拉朽。 冬日快到了,也将是大乾再也熬不过去的一个冬天了吧。 夏昭衣收回目光,转身离开,未出几步,她的脚步忽的停住,有所感的抬头望着前边的身影。 夏昭衣一愣,周身血液仿若被冻住。 310 国公何罪 311 太傅家训 312 死的体面 313 此刀赠你 314 物非人非 315 世道真瞎 316 我骗你的 317 孤身一人 318 我告天下 319 告世之文 320 荒寂人间 321 为民立命 322 我要救她 323 应当去争 324 寒冬之雪 325 找你索命 326 不好露面 327 透着古怪 郭庭乍听觉得耳熟,仔细一想,说道:“是郭澍那外孙,如今住在淮周街郭宅的沈冽?” “正是他,因为夏姑娘的那些书,方观岩一直想对付他,”杨冠仙说道,停顿了下,又道,“还有一事,其实我们一直未说。” “何事?” “淮周街的那场刺杀,”杨冠仙说道,“我三弟说沈冽当时也在,应是闻声出来的,带着他的随从一起。” “三郎放了他一马?” “路人不杀,更何况郭澍也算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三弟不想树敌,以及……”杨冠仙皱眉,声音变缓了下来,说道,“可能当时真的对他动手也未必能杀得了他,如果今日骑马带走阿梨的那个男子正是沈冽的话,以他的身手和当时他们相隔的距离,他要躲掉弩箭会比较轻易。” 郭庭讶然:“今日带走阿梨的那个男子会是沈冽?” “身形很像,不过不敢确定,但方观岩分析的有道理,他们不像是一伙来的。” “阿梨,沈冽,”郭庭喃喃念道,“颜青临。” “颜青临?提她作甚?” “你提及了淮周街的事。”郭庭看了杨冠仙一眼。 杨冠仙停顿,没再说话。 淮周街的那场刺杀,说来仍是他们心里的一根刺。 这场刺杀,颜青临组织时瞒住了他们所有人,只有杨冠仙的同胞三弟杨长军知晓。 虽说颜青临做事不需要一定告知他们,可这样被蒙在鼓里,让他们颇为不好受。 “以及,”郭庭又说道,“阿梨当初来找我时,一来便说她是定国公府的故人,所以我去问过二哥,二哥说不认识她,随后颜青临私下让我注意防范,称阿梨也许是来同我试探二哥是否还活着。” “这倒是没什么不对,”杨冠仙说道,“你同世子结拜,称兄道弟之事,外人绝不可能知道,所以来试探你的人的确只能是惠平当铺里的。” “是,当铺里知道二哥还活着的人包括掌柜在内,一共也只有我们七个,其余皆在她所怀疑的名单里,但是我思及淮周街的事,我忽然发现,其实我们也未必为她所信任。” 杨冠仙“嗯”了声,心里颇觉无奈。 本想说颜青临的信任与否也没多大紧要,但是他想起了自己今天在栖鹿院里面怂包包的样子,好吧,还是有点重要的。 “不过,她应该怀疑错了,”杨冠仙说道,“颜青临觉得阿梨是来试探世子是否还活着的,而实际上这段时间阿梨的所有举动,都在围绕着定国公府,而不是世子。并且,即便是围绕着定国公府,世子却不认识这么一个女童,她也没有再来找过你了。” “很古怪。”郭庭皱眉说道。 “是啊。”杨冠仙点头,却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 “郭庭,”杨冠仙看着他,“当初我问你信不信人会起死回生,你可还记得?” “……你莫要胡说。” “你看,这不就结了,”杨冠仙手中笔端又蘸了蘸墨,垂头去描画符文,说道,“那就不要问我笑什么了,反正你不信。” “你想说的,又是夏姑娘?” “当初同你提起清梅岭大火将夏姑娘尸身烧成灰烬,那会儿我说不知真假,但是如今我可以拍着胸膛同你说,就是真的,”杨冠仙说道,“那清梅岭的确着火了,此消息被易书荣封锁,没有传入关内,我二弟数月前去北境特意就是为证实此事,他托了书信回来告诉我的。” 郭庭愣愣的:“你当时所说,是夏姑娘的师父……” “这一点着实不清楚,无从查起,我当初也是听一个道友对我提起的。”杨冠仙说道。 “这同阿梨有何关系?”郭庭问道。 “我不知道,”杨冠仙一摊手,“但我同你说的这些,你没有发现夏姑娘死后的遭遇处处透着玄妙与古怪吗,而阿梨同夏姑娘之间我觉得肯定有渊源,你要我说所以然,我说不出,但我不信这世上有这样聪慧胆大的女童,这种天赋之姿万中无一,怎会忽然冒出来一个,又与定国公府有牵扯?” “合着都是你猜的。” “是,”杨冠仙点头,“我现在非常喜欢这女娃,虽然今日计划被她打乱,可她带给李据的震慑绝对比我们的那场计划更有威力。” 郭庭也点了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对这女童仅有一面之缘,那会儿她还没有在这京城闯出名声,谁能想到其后不过短短数月,这女童就成为全天下都注目和通缉的焦点,仅仅只是个女童。 这时楼下传来动静。 杨冠仙和郭庭同时朝书房门望去。 木楼梯被人踩的响,动静很大,跑上来后直接将门推开,一个和杨冠仙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出现:“哥!” 杨长军进来,手里面拿着封书信:“郑国公府送来的。” 杨冠仙接过书信,拆开后看着,神色渐渐沉下,他递给郭庭:“你看看。” 郭庭好奇接过。 “这赵,”杨冠仙说道,“踢球踢的真快,阿梨寻的是他,他转身便将锅往世子身上甩来,口口声声称夏姑娘是他的夫人,称我们世子是他的兄长,你瞧瞧这人,跟个狗一样。” “路千海,”郭庭抬头说道,“那我们如何做?” “如何做,是我们说了算的嘛?”杨冠仙浮起抹阴阳怪气的讥笑,“不是颜青临说了算的?” 月华隐在层层乌云后,天地无光。 到处都是呜咽的风声,地上破碎的草木横亘,还有瓦片斜飞而来。 路千海跌跌撞撞,在屋舍院落里没有方向的狂奔。 他饥肠辘辘,又因多日没有睡好,精神更是萎靡脆弱。 现在耳边全是那女童的声音,脑子里面则满是带血的人影。 风声在凄鸣低哭。 他看那边的树影下面像是有人。 他看那边的屋舍上面像是有头颅咕噜噜的滚下来。 他看湖里,像是有许多血淋淋的爪子要破开探出。 “啊!!!”路千海疯了,他狂奔着,加快速度,一会儿摔倒,一会儿撞在墙上或树上。 最后他躲在一个角落里面不敢动弹,全身缩着,双目惊恐的望着无边黑暗。 328 问心无愧 329 成了疯子 330 大家小姐 331 曾经少年 332 挡路的人 333 黄雀在后 334 吃饺子吧 335 道不相同 336 前路不明(一更) 337 一个杯子(二更) 当初那个女童刚崭露头角的时候,宣延帝便要刘司阶去查,给出的时间是十日。 十日后,刘司阶没有查出,宣延帝将他发往了天成营喂马。 天荣卫与天成营历来交恶,不出一个月,刘司阶便被折磨的身心俱疲,积郁成疾,被天成营的一个小郎将发往了常阳。 这些都是宣延帝十日前才得知的,正因为如此,所以他没有狠下心对李东延动手。 刘司阶是个得力人才,办事够快,够狠,够准,宣延帝当初恼他连个小童都抓不到,加之君无戏言,他便当真将刘司阶赶去了天成营。 如今才知晓,那个小童根本不是什么寻常小童,而刘司阶的办事能力和手段,却是其他人所难以企及的。 痛失一个刘司阶,宣延帝不舍再失去一个李东延,打了几棍子便派回了燕云卫府,否则,李东延的脑袋哪怕是十个都不够砍。 而保下李东延,便是认定李东延无罪,既然李东延无罪,那有罪的是谁?便只能是当初冲撞燕云卫府的那群贫民。 这些人宣延帝不想管,直接交给了手下,手下揣测圣意,判他们死罪。 而后,几日前的刑场便闹了那样荒唐的戏码。 夏贼之女。 宣延帝眼眸冰冷,当初这些人到底是如何办事的,将这样一个幼女给放跑了出去。 斩草必除根,留着祸害无穷,果不其然。 快马入城,疾奔离开。 堆积的大雪减缓了马蹄声响,但在寂寂长街里仍是不小动静。 石头躺在床上,听着外边的声响,他翻了个身,毫无睡意。 不知过去多久,外边终于有人声了。 石头皱起眉头,心里凉了半截。 一边希望他们快回来,好告知他赵大头的生死,一边又害怕他们回来,因为少爷说了,要他明日便走。 石头坐起身子,望着门外,一时不知要不要出去。 犹豫半响,他到底还是披了衣服出去。 书房里的灯一直亮着,杜轩叩门,冯泽几乎同时打开:“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少爷等到现在,戴豫才带人出去寻你。” 杜轩点点头,转向沈冽,走去说道:“少爷。” 沈冽在地席的软垫上看书,杜轩进来时他抬眸望了过去。 “寻不到,”杜轩恼道,“那林清风也找不到人,今天一日了,她似乎也失踪了。” “她平日打交道的那些人呢?” “都寻不到,全不知情,几个油腔滑调的被我一怒之下差点动粗,也忙称不知道。官府那边没有动静,应该不是惹上什么官府的人,少爷,会不会这个林清风也出事了?” 沈冽垂眸,顿了顿,说道:“赵大头家里几人?” “他家里没啥人,就一个媳妇和一个男娃,他爹娘都没了。” “做最坏的打算,”沈冽说道,“多给他们些银子,至少保证他妻儿终生衣食无忧。” “嗯,不过少爷,这林清风是个精明人,她应该不会无缘无故失踪,”杜轩不解的说道,“我今日打听来的,她特别能干,京城的富商们十有**都与她交情,还有那些王公大臣们的后院,今年世道清冷了,但据说去年春秋两季,各个夫人小姐公子哥的赏花赏月赏秋会或诗词对联的聚会,她都是座上宾。会不会是林清风真的对赵大头动手了,又发现赵大头是石头派去的,同我们有关,所以这才藏匿起来了?” “没有任何证据,不要乱猜,”沈冽朝另一边望去,“冯泽。” “是,少爷。”冯泽忙走来。 “你去查一查林清风这一阵子去过哪里,做过什么,与谁见过面,以及那赵大娘子的动向。” “赵大娘子?”杜轩在一旁好奇说道,“少爷,此事与赵大娘子似乎没有关系。” “林清风既是个精明能干的聪明人,她对忽然冒出的强势对手便不会坐视不理,去查一查那赵大娘子的动向,我们可以推一推林清风想做什么。” “是。”冯泽应道。 石头躲在角落里,看着冯泽从书房里边出来,他很想要过去问一问,又不太敢,最后看着冯泽消失在大雪里。 风雪刮来,只披了一件外袍的石头冻得瑟瑟发抖。 他收回目光看向书房,沈冽似乎还没有要出来的打算。 石头心里难过,默了默,转身回房。 沈冽让杜轩也回去休息,章孟在一旁看棋谱,见沈冽还没有起身要走的意思,开口说道:“少爷。” 沈冽抬头望去:“何事。” 章孟拢眉,合上棋谱起身走来:“少爷,你明日真要令我将石头送走吗?” “若你不便,我可以让其他人去。”沈冽说道。 “不,不是,”章孟在方案另一旁坐下,说道,“我是觉得,你似乎不仅仅是罚石头这么简单,以及,少爷,那日你说你想去见太傅,是怕他出事,你说太傅一旦出事,天下将会更乱。” “你想问什么?”沈冽看着他。 “安太傅,他是在阿梨手里吧,”章孟声音变低,垂眸望着沈冽的书,为难的说道,“少爷,你分明之前在担心挂记着安太傅,可是为什么现在对安太傅失踪又那么不放在心上,你当时说可惜苍生,可是在阿梨出现后,你对这个女童似乎很不一般。少爷,我不是想过多干涉你,只是害怕你会不会是……” 章孟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他向来不是个多嘴的人,这还是头一次。 烛光在纱罩里边烧出声响,似乎有蜡油淌落下来,沈冽开口说道:“不会。” 他抬手,将桌上微微倾斜倒扣的茶盏翻过来,放的端正,说道:“你看这个杯子。” 章孟望去,白瓷小盏,烛光下反着莹泽的光。 “假使这个杯子是大乾,”沈冽说道,“安太傅坐在杯子旁边,他手里拿着两样东西,一样东西是一杯水,另一样东西是一罐盐,你看,”沈冽修长的手指托起小盏,在指尖来回缓缓的转着,他看着杯盏说道,“杯中太咸,他会加水,杯中太淡,他会加盐,自安太傅入朝为官并有能力左右朝局开始,他所做的,其实一直在调和朝政。” 338 不管是谁(三更) 339 雪夜离京 340 无事可做 341 新鲜说辞 342 陈年旧事 343 怎么是你 344 身由自己 345 三具尸体 346 陶家之女 347 天地一白 348 可怜公子 349 我不能忍(一更) 350 混账东西(二更) 351 胸有山河(三更) 352 杀人放火(一更) 353 我找沈冽(二更) 354 没有立场 355 久居太平 356 南宫皇后 357 竟是姐妹 358 知难行易 359 发生何事 360 竟是京城 361 奸细来京 362 果真认识 363 来龙去脉 364 多年未见 回风将大雪飘荡进来,女童细碎的发被带起,越发显得脸颊清瘦莹白。 宁嫔望着她冰冷的眉目,心底一阵不忍,说道:“阿梨,对不起。” 林清风也朝女童看去,手里的梳子缓缓梳着自己的头发。 她满心困惑,不知道这两人是如何寻到这里来的。 自那天收了陶岚的钱后,她装模作样先回客栈,随后便连夜来了陆府,除了陆府的人,根本不会有人知道她在这。 是那些嘴碎的婆子? 夏昭衣没有出声,又一阵风吹起,碎发闹得她脸颊发痒。 她对身体发肤这些东西从来浑不在意,生死都能置之度外,死后或被碎尸万段,或被挫骨扬灰,那又如何,于她何惧。 可是,她现在气恼不过的是,这些人怀里所包藏着的祸心,竟连她死后的骨灰都想着要利用,甚至去同她仅剩的兄长做交易。 欺人太甚! “阿梨……”宁嫔又叫道,声音很轻很轻。 夏昭衣深吸一口气,抬眸望着她:“你还有什么未了的牵挂么?” “对不起。”宁嫔说道。 “一码归一码,在此事上你未曾对不起我。” “也是,”林清风说道,目光重新打量女童,“那告世书一出,世人皆知你也是定国公府的人,阿梨,你是私生女,还是?” 答复她的,是女童淡淡扫来的冰冷眼眸。 林清风一顿,抿了唇。 “又青拿夏大小姐的骨灰是为了与夏二公子做交易,那,我师父同师叔呢?”宁嫔看着林清风,说道,“他们要夏娘子的骨灰做什么?” 林清风朝她看去,把弄着自己的发梢,用梳子在上面来回的梳弄,说道:“泡酒呗。” 宁嫔眉头一皱。 “噗嗤,”林清风忽的发出笑声,银铃一般,“吓你的,具体做什么,我师父未曾告诉我,这些年他神秘兮兮,神龙见首不见尾,我想联系他还得费上一番功夫呢。” 多年未见,昔日温婉的小妹忽然变成这般乖戾多变的女子,让宁嫔一时有些适应不了。 “可以走了么?”夏昭衣说道。 宁嫔看过去,点点头:“嗯,走吧。” 话音才落下,女童立即转身朝门口走去。 他们要拿她的骨灰做什么,她半点兴趣都没有。 林清风眉梢一挑,看向宁嫔:“施姐姐,你们要去哪?” 看她们现在这样,似乎不是为了她来,而只是顺路来看她一眼。 “清风,”宁嫔认真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自己保重。” “姐姐说笑了,”林清风确认她们不是来对付自己后,笑嘻嘻的说道,“姐姐入宫前可乖可巧了,半点不义之事都未曾做过,可姐姐你看,你过的是什么日子呀?” 宁嫔一愣。 “你还是快走吧,”林清风又梳了下头发,说道,“那脾气不好的小女童可真的会杀人的呢。” 宁嫔定定看着她,微不可见的摇了下头,转身走了。 待她离开,杵在一旁的小丫鬟紧绷着的神色才终于松缓下来,忙向林清风走去:“小姐,可吓死我了,她们……” “啪!” 一个猛烈耳光毫无预兆的扇了过来。 小丫鬟捂着脸,扑通一声跪下:“小姐!” 林清风脸上的神情温和带笑,看着她说道:“胆子真大,把她们直接带过来了?” “不是的,”小丫鬟哭道,“是她们拿刀子要挟我……” “那你就去死啊,”林清风眨巴眼睛,“若她们是来杀我的,你将她们带过来了,她们到时候就会放过你?” 小丫鬟擦着眼泪,不敢说话。 “横竖都是死,死一个也好过死两个吧,你说对不对?”林清风又道。 “我,我这就掌嘴,我笨。”小丫鬟哭道,忙抬手左右开弓扇自己。 “行了,”林清风皱眉,“起来去收拾东西,我们得走了。” “嗯,好。”小丫鬟赶紧起身,跑去收拾东西。 林清风厌恶的看着她的身影,同样都是小女童,怎么自己这个贴身丫鬟这么蠢? 阿梨那样的女童,定国公府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 林清风看着房门,心里起了浓浓好奇和向往。 兰园是陆容慧最疼爱的连姨娘的住处,连姨娘当年是柴喜鹊的得意弟子,她音如莺啼,娇柔婉转,唱得一首好曲,身段也是一流,陆容慧当年路过长喜道场时,看了戏台上的她一眼,便见色起意。 已经好几日了,陆容慧都睡在连姨娘这,昨夜也是在这里的。 外头发生了这么多惊天动地的大事,满京城人荒马乱,刘氏连夜往兰园跑了三四趟,陆容慧都不肯挪窝,刘氏气得干脆不管他了。 现在兰园外边静悄悄的,大雪无痕,一个出入的丫鬟家仆都没有,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一个仆妇端着参茶从后院那边过来,在地上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 入了兰园,仆妇四下望了圈,低声骂道:“怎么回事,雪天就不用干活了吗?” 直直走向主屋,仆妇抬手敲门,发现门是虚掩的。 仆妇小声推开,探头去看,忽的睁大了眼睛。 屋内的丫鬟家仆全被捆绑成一团,连姨娘也在其中,她们抬头看着她,拼命使眼色。 仆妇大惊,忙要回身逃跑,边张嘴要叫人救命,就被站在门背后的男人一把捂住嘴巴,粗鲁的将她朝地上撞去。 手里滚烫的参茶清脆摔地,仆妇跌趴在旁,而后被其他男人上来五花大绑,扔向人堆。 她抬起头,这才看到她们的老爷,大乾的刑部尚书陆大人,嘴里塞着一大团布,将口腔塞的又鼓又大,双手被捆绑着,吊在了梁下,双脚拼命的扑腾,像一只落了沸水弹起来的虾。 戴豫冷冷的看着又一个仆妇被绑起,抬手数了数,一共二十八个。 这府里的人心还真大,少了这么多人都没发现? 屋外风雪嚎啕,大雪渐渐将仆妇留下来的脚印给盖上。 过去小半天,外边又传来动静,戴豫调整好姿态,继续守株待兔。 等了一阵,虚掩的房门终于被推开,声音很轻。 屋里面的丫鬟家仆们照例抬头看去,顿时愣在那边。 戴豫没有留心她们,他已经准备好了自己沙包大的拳头。 365 他是大官 366 朕不要了 367 天要翻了 368 夜色无边 369 各司其职(一更) 370 少爷不在(二更) 371 黑衣男子 372 来者何人 373 生死交锋 374 天色见谅 375 巷弄尸体 376 我来还人(一更) 377 有我在这(二更) 378 人荒马乱(补更4.22) 379 暗夜的光(一更) 380 沈冽是谁(二更) 381 一道暗门(补更4.22) 382 长街哗乱(一更) 383 苍雪郁郁 384 我是沈冽(二更) 385 我不闭嘴(一更) 386 挡路者死(一更) 387 她就是炬(一更) 388 千古之耻(一更) 389 虽千万人(一更) 390 前定国公(一更) 391 你这昏君(一更) 392 不配为帝(一更) 393 你去何处(一更) 394 天子无悔(一更) 395 一言之权(一更) 396 她办得到(一更) 397 我们在这(一更) 李诃鼻翼一阵酸楚,他将木板交给身旁内侍,令他们交由兵部侍郎庄忠道,而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这是平生第一次,他未同南宫皇后告退,直接便走。 南宫皇后看着他,纷扬大雪快迷了眼。 “皇后娘娘,”念和说道,“回去吧。” 南宫皇后点头,不过转身时停顿了下,回眸朝皇宫方向望去。 夜色深邃,雪夜苍茫,天边尽头只有人海,以及人海之上,那些若隐若现的豪华楼阁,除此之外,望不到更远处。 南宫皇后深深凝睇着,心头浮起大恸,许久,她收回目光,朝龙辇走去。 长队重新出发,无人再呼万岁,百姓们渐渐变得沉默,神情畏怯麻木,睁着眼睛看着他们。 除却风声,天地一片死寂,大雪如絮,覆盖积压下来,沉甸甸的盖在所有人的心头。 那些跟风,从众,狂热,以及迫入骨子里的对帝王的尊崇敬畏都在冰天雪地里渐渐平息下来。 南宫皇后那一身素衣让人们似乎终于意识到,天子,这是在离京,皇上,这是不要他们了。 一种比城门倾倒要来的更深的恐惧轰然砸了下来,让数十万人恍惚不知从何而来,茫茫不知向何而去。 …… …… 朱岘站在马车上,紧紧攀附着车轼,手里拿着路千海的伏罪书,正高声朗诵着上边的字字句句。 马车外边围着三十多个位高权重的大臣们,他们手挽手,铸成一道人墙。 而人群最前面,大乾的参知政事潘堂峰正和几个士兵扭打着,胡搅蛮缠的乱挥乱咬,急了甚至发出犬吠声,引得周遭百姓哄堂大笑。 若是寻常官员还好,但这几个官员,没有皇帝的命令,这里再大的武将也不敢轻易对他们下重手。 于是,局面就变成了非但拉不开拧在一块的大臣们,还反倒被他们张嘴一顿唾沫星子乱骂。 赵宁站在人群外面,身边的楚管事为她执伞,一旁还有几个手里提着暖壶的小丫鬟,暖壶灯光幽幽,照的她白衣蒙黄。 “根本没人在听,”楚管事叹气,“朱大人声音再大,也比不上看热闹的人心大。” “不碍事。”赵宁说道。 “不碍事吗?” “有几人能听得懂账本,听得懂药材药方的书面学名,又有几人听得懂军队辎重分批分类有十种装卸的规格?不需要他们听懂,他们只需要知道结果,知道今夜朱大人是有理有据的站在这,这就够了。” 楚管事点点头,说道:“说给懂的人听,做给不懂的人看。” “明日你寻些说书先生,”赵宁说道,“令他们将朱大人所说的数字背下,记住关键细节,日后茶楼酒肆走着,散播出去。” “如今这般萧条,不好传呢。” “冬去春来,万物总有复苏日。” “好的,东家。”楚管事应下。 赵宁转眸,目光又落回马车旁的宁嫔。 自从她出现后,赵宁的目光便不时看去。 初见惊诧,几乎站不住脚,现在仍未平息下心中惊撼 她未曾听林又青提及过有同胞姐妹,但眼前这女子的面孔,除了同胞姐妹之外,赵宁想不到其他可能。 身后这时传来动静。 众人回过头去。 荀斐见到是廖内侍骑马而来,身旁还有陆明峰跟着,快步拨开拥密的人群走去:“廖内侍!” 天荣卫也来了,这事便好办许多,他一个禁卫副将拿这些大臣无可奈何,但天荣卫便不一样了。 只是,陆明峰的面色似乎有些太过难看。 廖内侍下得马来,看到荀斐,正准备说话,却见到那边的尸体,顿时愣住:“薛岱将军?!他怎么也……” 廖内侍一路而来,见了不少尸体和伤兵,心中着实为那少年的杀伐所惊,如今看到薛岱也死了,廖内侍眼眸瞪的老大。 “那少年呢?”荀斐问道,“廖内侍可曾见到他?他如何了?死了吧?” “别提了。”廖内侍说道,抬手摸着自己的脖颈,只觉得脖子一片冰凉。 他领了皇后的懿旨,带人去传令,路上撞见迎面而来的少年,他远远伸手想拦住对方,哪知那少年奔至跟前后,一点面子都不给,奔跑途中手中长枪带风扫来,幸好廖内侍身后跟随一起的羽林郎身手好,迅疾挥枪挡开,少年也没有恋战的意思,直接奔离。 当时那长枪刺来时,离廖内侍的脖子就一尺距离,如果不是羽林郎格挡的快,廖内侍觉得自己也是冰冷雪地上的尸体一具了。 一旁的陆明峰则咬牙切齿。 这少年勇猛,身手太好,出枪毫不手软,陆明峰上一次见到这么能打的,是建安王府的小郡王李骁。 不说以一敌百,那太夸张,但是在防备不充分的情况下,拦不住他们却是真的。 “莫非没死?”荀斐惊道,“那这臭小子去哪了?” “是在说我们吗?”女童清脆的声音忽的响起。 荀斐抬起头,撞上沈冽冰冷的黑眸,顿时握紧手里的兵器。 所有人都望了过去。 “如果是在说我们,我们在这。”夏昭衣又说道。 沈冽骑在马上,额前碎发微乱,被汗水打湿在额际,清俊的面庞上大片血痕,越发将肤色对比的雪白。 那些士兵们反应过来,忙提枪高举,对准他们。 夏昭衣和沈冽同时朝廖内侍望去。 廖内侍被他们齐齐望来,再这样一言不发的盯着,又觉得脖子一片冰冷。 “咱家,”廖内侍低声说道,“这是来干什么的?” 哦,想起来了。 廖内侍逃避似的不敢看他们的目光,大步朝远处的马车走了过去。 398 因为是你(一更) 399 他们很吵(一更) 400 法不责众(一更) 401 不哀不悲(一更) 402 亘古孤寒(一更) 403 今夜顺畅(一更) 404 血海深仇(一更) 405 皇帝是狗(一更) 406 俊美少年(二更) 407 说几件事(一更) 408 不是兵马(一更) 409 崖边积雪(一更) 410 轻舟圣老(二更) 411 阿梨师父(一更) 412 那些老人(一更) 413 空学满否(一更) 414 世子去哪(一更) 415 要杀沈冽(一更) 416 奉车都尉(一更) 417 书肆废墟(一更) 418 五个逃兵(一更) 419 凛冬巨兽(一更) 420 郑国公府(一更) 421 我二哥呢(一更) 422 有迹可循(一更) 423 古老暗道(一更) 424 世子跑了(一更) 425 就你不能(一更) 426 莫大之恩(一更) 427 比你好看(二更) 428 双江行宫(补更4.23) 429 天下之患(一更) 430 吾皇万岁(二更) 431 撕破脸皮(一更) 432 有人越狱(二更) 433 白雪皑皑(一更) 434 整整两年(二更) 435 师父救我(补更4.23) 436 发现刺客(一更) 437 公主驾到(二更) 438 天寒夜深(一更) 439 似入仙境(一更) 440 到底何人(二更) 441 当世大家(一更) 442 谁要平等?(一更) 443 源于认知(一更) 444 不见人影(一更) 445 先发制人(一更) 446 见面便打(一更) 447 杀猪惨叫(一更) 448 摔下山崖(一更) 449 借人寻人(一更) 450 你要活着(一更) 451 雪地的画(一更) 452 你的妹妹(二更) 453 儿女之情(一更) 454 金枝玉叶(一更) 455 说来悲凉(一更) 456 阿梨跑了(一更) 457 有师父呀(一更) 458 师姐师弟(一更) 459 行个方便(一更) 久违的暖阳重临大地,穿透遍布的尘埃,照入古都,终于让永安在狂暴漫长的风雪后迎来些许光彩。 后厨溢满药香和汤香。 载春将药倒好,小心放入托盘里,端起来离开。 后院新聘来的柳厨娘拎着一只现杀的乌鸡从后门回来,见状喝道:“站住!” 载春像是听不到,加快脚步出去。 “我让你站住!”柳厨娘大步跑来,同时让其他人拦着她。 闻言赶来的林仆妇也大喝一声“站住”,直接去夺载春手里的托盘。 滚烫的汤药溅了出去,载春死死抓着托盘:“你干嘛呀!快给我松手!药都要洒了!” “谁让你碰药了!”林仆妇竖着眉毛叫道,“允许你碰了吗!” “要你管,松开!”载春想将托盘往回夺,力气上哪里会是林仆妇的对手。 两不相让下,林仆妇忽然一用力,将整个托盘打翻。 药碗一并跌在雪地上,汤药在霜雪上浇出一阵白烟来。 “你干什么呀!”载春带着哭腔叫道。 林仆妇在裙褂上擦着手,冲后边来的曾仆妇说道:“药洒了,再去煎一碗,看仔细了,别让不该碰的人碰。” 说着,斜瞟了载春一眼。 载春眼眶红通通的,气得发抖。 林仆妇看都不看地上的托盘和药碗一眼,直接走了。 “东西都拿不稳,怎么办事的!”柳厨娘冲载春骂道,“快收拾了,干活去!” 载春扁着嘴巴,忍住不哭,蹲下身子将药碗收起来。 楚管事站在二楼最南侧,凭栏望着后院这一幕。 看着载春将东西收拾好,起身离开,楚管事冷哼了声,这时听到另一侧楼梯传来脚步声。 “楚管事!”伙计看到楚管事,几步并一步上来,“楚管事,又有人来找娘子了,这次来了好多!好几队人马!” 说着将手里的簿子递来:“您看看,楚管事。” 楚管事才歇下来,喝了口茶来这里吹会儿风的,疲累接过簿子,说道:“程掌柜什么时候回来,你去催催。” “好咧,”伙计应道,“不过这几个,楚管事您给排一排,下面的人等我回话呢。” “就老样子吧,东家还在谈事呢,不是非见东家不可的,那就我和程掌柜见,其余的按先后秩序来。” “但是这个,”伙计将楚管事手里的簿子翻开几页,说道,“这几个人想要插队,他们特别凶,是个女人带头的。” 楚管事垂头看去,说道:“颜夫人?谁啊,我咋没听过这号人物?” “好像会杀人,”伙计很低的说道,“他们身上带着杀气呢。” “那也得给我等着,”楚管事将簿子一合,“杀气,来找人办事就别带杀气,不然就给他们神气看!” 赵宁坐在窗边,慢慢的喝着茶。 天边烧着滚滚浓烟,来自于永安皇城。 虽然京城还有京兆府在,可以暂时控制住大局,但皇城着实太大,没有那么多的人力去全力看护。 不断有壮满胆子的人闯进去,烧杀掠夺,而但凡只要有一个人从皇城里满载而归出来,就必然能引更多眼红嫉妒的人结伴去抢,到现在,大约已死了一百多个留守宫里的内侍和宫女了,好几座宫殿已被烧成枯炭。 赵宁望着那些浓烟,手指轻轻转着唇下的茶盏,目光悠远。 对面的两个男子一直在说话,尽量不想去看赵宁缺失的唇,可越是这样,视线就越是不由自主的望去。 终于说完,他们停顿了下来,看着赵宁,也不敢去问对方到底有没有在听。 “好,”赵宁说道,“要多少银子。” “存货太多,我们的意思是,这个数……”对方伸出手指来。 赵宁看去,说道:“三十万两?” “不,不是,是三万两。”胖一点男人忙说道,生怕赵宁不谈了。 “三万两?”赵宁挑眉,“你们不怕亏惨了?” “但是,要现银,换算成金子也行。”男人说道,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赵宁的神色。 亏惨是必然,囤这些货就欠了一屁股的债呢,可没有办法,这些货不可能带出京城了,并极有可能被人抢光,还不如能换多少钱是多少。 “实在不行,”男人又道,“要不,换点粮食?” “现银吧,”赵宁说道,“必然是要现银的,五万两,如何?” 男人一愣,和同伴不解的看着赵宁,怀疑听错了。 赵宁已放下茶盏,去拿纸笔了。 两个男人看着她真的白纸黑字在写,也不敢问为什么,等快落款时,赵宁抬起头问道:“你们,确定要谈这笔生意吗?” “要,要的。”胖男人说道。 同伴也点头。 “好。”赵宁应道,在笔下落款。 一共三张,她签好名字,按下大拇指的印泥。 两个男人也落下名字,逐一按下指印。 搞定后,两个男人终于松了口气,起身离开,仍没有多问什么。 楼下大堂满是人,见两个身穿华服的男人下来,不少人不悦的皱起眉头。 这也太久了,这样一来,还得等多久。 两个男人非常会看脸色,尴尬冲众人笑笑,抬脚朝外走去。 经过大厅东南侧时,他们被一旁的几人吸引,转头看去。 正中坐着一个女人,罩着青色缎衣,些许发丝微挽,其余长垂,脸上蒙着纱,眉眼很好看,不过眼睛不似少女饱满,四周有不少细纹。 有些……眼熟。 似乎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女人抬眼望来,眸光冰冷。 两个男人忙收回目光,离开大堂。 “看样子还要等很久,”颜青临身后一名男子说道,“夫人,我再去说说?” “去吧。”颜青临说道。 她时间不多,的确没有耐心去等。 这时,一个伙计拿着簿子从内堂走来,边看簿子边喊道:“抱歉抱歉,哪位是翟掌柜?” “我,是我。”一个有些岁数的男子站起身。 伙计就要过去,颜青临身后的男子高声喊道:“是我们!” 说着,男子走出去,看着那名翟掌柜,目光警告:“这位管事,行个方便?” 460 小鬼难缠(一更) 461 未来打算(一更) 462 制造机会(一更) 463 吃完上路(一更) 464 深渊索桥(一更) 465 在这附近(一更) 466 排水的门(一更) 467 千秋之殿(一更) 468 不信长生(一更) 469 死掉的人(一更) 470 时逢乱世(一更) 471 画后藏物(一更) 472 夫物芸芸(一更) 473 轰鸣巨响(一更) 474 师父我怕(一更) 475 有人来过(一更) 476 我听她的(一更) 477 似曾相识(一更) 478 似曾相识(一更) 479 说粗话了(一更) 480 不信鬼神(一更) 481 沈谙师门(一更) 482 别有洞天(一更) 483 自相残杀(一更) 484 没有阳光(一更) 485 太恶毒了(一更) 486 离岭乔氏(一更) 487 要去便去(一更) 488 这太傻了(一更) 489 心神不宁(一更) 490 越渐蹊跷(一更) 491 你要节哀(一更) 492 我去找他(一更) 027 肆无忌惮 028 鬼叫鬼叫 093 浪荡女童 493 小油球灯(一更) 494 黄雀在后(一更) 495 底气不足(一更) 496 惊恐之象(一更) 498 八分相似(一更) 498 多说无益(一更) 499 其乐无穷(一更) 500 记得收尸(一更) 501 师徒并肩(一更) 502 来者不善(一更) 503 保护师姐(一更) 504 心血尽毁(二更) 505 铁链之丛(一更) 506 正在倾塌(二更) 507 天崩地裂(一更) 508 撑不下去(一更) 509 开山破岩(一更) 510 终难带回(一更) 511 只是偶然(一更) 512 重新从军(一更) 513 山高水长(一更) 514 太过巧合(二更) 515 不亏欠她(一更) 516 各有所求(一更) 517 一路平安(二更) 518 出入两难(一更) 519 一座孤城(一更) 520 夏家旧部(一更) 521 三日后走(二更) 522 喜欢的人(一更) 523 天地之客(二更) 524 往生之客(一更) 525 群魔将舞(一更) 尽管剖尸体时戴了手套,但老者略有洁癖,回长禾殿前先去净手,大约两炷香的时间才回来,手里拿着一本书。 支离忙不迭要拿,被老者避开:“不适合你。” 将书递给夏昭衣:“此书你应未看过。” 夏昭衣接来,翻开第一页,便是一幅骷髅图。 全身骨头详解,每一块骨头的命名和结构分析皆有。 “这本书是风清昂所写?”夏昭衣抬头说道。 “是他。” “……可这似乎是本好书。”夏昭衣说道。 前几页都是人体的解剖图,第一页到第十五页介绍的是骨骼,第十五页一直到第三十六页,介绍的是内脏。 再后面,是关于动物的骨骼与内脏介绍。 此类书不少,夏昭衣当年看过同类型的约有七八本,但平心而论,所看那些,画工不及它精妙,行文不及它通俗易懂。 “你再往后面翻翻。”老者说道。 “嗯。”夏昭衣应声,往后面翻去。 支离好奇凑过头来,一眼差点吓到。 “脑,脑花?” 老者正拧开水袋喝水,闻言望来,说道:“要你别看。” “师姐,这上面说的是不是喝脑花?”支离忍住恶心,伸手指去。 夏昭衣点了点头,望着上面的文字,脑海中浮现出一个人名来,陆容慧。 “这个又是什么啊?”支离朝旁边指去,“我要吐了,上边写着人肝?” 夏昭衣看了眼,合上书册,看向老者:“风清昂吃人?” “吃了不少。”老者说道。 “恶心……”支离起了鸡皮疙瘩。 夏昭衣肃容:“比他吃人更恶毒的是,他将恶散发了出去。” “对啊,”支离点头,“这女孩太可怜了。” 老者垂头,将水袋盖子拧上,边慢声道:“若他未死,他定还会继续为恶下去,乱世已至,群魔起舞,妖孽横生,百鬼过城,不知又有多少人要枉死于天地了。” 老者没有待多久,便回去千秋殿了。 白鹭仙师去端汤药,夏昭衣和支离坐在石桌旁看书,支离身前是一本史书,但他看不进去,眼睛频频朝夏昭衣那边望去,猎奇心态颇重。 大约半个时辰后,半九仙师带了四个弟子去往观星阁,将其下暗室里的女童尸首抬出。 老者事先已用白布遮好,并叮嘱他们不要掀开。 他们抬着女童尸体去往尽合峰火化,经过长禾殿另一边的山道时,支离听到动静跑去,站在山头空地的凉亭往下眺望。 山顶风大,白布四周压着石头,但仍吹得鼓起。 “走好啊,”支离望着渐渐远去的担架,低声说道,“虽然被你吓的很惨,但我不怪你。” 入夜,夏昭衣快睡时,江掌务来找她,给了她一封信,和一个小竹筒。 信是裴老宗主所写,同她说之前那一直问她身份之人,曾说三日后再寄书信,但一直没有下文,现在终于送来了。 竹筒里的小信笺仍是那个字迹,这次没有再发问,而是要夏昭衣保护好自己,最好三个月以内不要去衡香和枕州,也尽量避开衡香和枕州的附近州府。 夏昭衣淡淡看完,将信收好,重拾起今日看了一天的这本书。 已经快看完了,越往后面,基本都是刑具介绍。 这里面的诸多刑具,的确与她在千秋殿中所见的一样。 包括师父还未去过的那个石室更下面,那里有着更多丰富的刑具,基本上都能在这本书里找到。 书上未说是原创,还是收集,她也无从得知。 不过望着望着,她的目光渐渐走神,脑中忆起在湖潭旁所见的,湖底的那一团微光。 正是那团微光,将她指引去往地室,但去了地室,下面什么都没有。 “啊!”隔壁忽而传来支离的高叫声。 夏昭衣一惊,忙搁下书本,披衣赶去。 支离坐在床上,窗外夜色入来,他的脸色惨白,满头大汗,双目怔忡。 夏昭衣松了口气,将桌上灯盏点燃,说道:“做噩梦了?” “小师姐,”支离大口喘着气,看着夏昭衣,说道,“我梦见那个女童了。” “那你现在见到我,不害怕呀?”夏昭衣说道。 “怎么会呢,小师姐气质较她完全不同,”说着,支离揉揉眼眶,眼泪都吓出来了,“我梦见她被半九仙师他们抬走,盖着她尸体的白布忽然动了,她坐了起来,抬头冲我笑。” “别说了。”夏昭衣打断他。 “半九仙师他们没看到,还在往前走,她对我说,她要找我索命。” “只是梦,”夏昭衣走去在床边坐下,说道,“别怕,我就在你隔壁呢。” “我听白鹭仙师说,你过几日要回京城去了,对吗?” “嗯。” “外面的世道那么乱,你回去安全吗?”支离担忧的看着她,“小师姐,要不咱们不去了,不知道要打多久的仗,你看这里多好,有山有水有人保护我们。” “怎么扯到这了,”夏昭衣一笑,“还睡得着吗?” “我不知道,”支离摇头,靠往后边的软枕,看着女童,“小师姐,那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未知之数,我给不了你准确的日期。” “希望千秋殿被彻底毁掉的那一天,师姐可以回来。” 夏昭衣微笑,将他的被角往上拉了拉,说道:“你放心,我总不会丢掉,我会尽快回来,你先睡。” 眼看女童要走,支离忙又道:“小师姐!” “嗯?” “那个,你到底多大呀?”支离好奇问道。 虽然打心眼里真的将她当做师姐去敬爱,可每次看到她的小脸蛋,总会好奇。 “你多大?”夏昭衣反问。 “才过完年,我应该算是十二岁了。” 这个年,其实根本就没过。 谁也没有将这个年放在心上,就是一个寻常日子。 元禾宗门上面没有过年过节的说法,所谓过年,无非只是用来记时。 师父也是如此,他最不喜这些节日。 而于夏昭衣而言,过年虽不在意,但是家人在意,是以以往每年都会回去陪一陪家人。 “是呀,才过完年,”夏昭衣说道,“我比你年长半年,我也十二岁,快十三岁了。” 526 全都劫了(一更) 527 欠着脑袋(一更) 528 赵家的人(一更) 529 不爱折腾(二更) 530 有人盯着(一更) 531 怎么是她(一更) 532 剑拔弩张(一更) 533 不放眼里(一更) 534 夏氏余孽(一更) 535 李氏走狗(一更) 536 我们的人(一更) 537 被拦下了(一更) 538 奉旨办事(一更) 539 她不放弃(一更) 540 京中局势(一更) 541 受制于人(一更) 542 彻底倾垮(一更) 543 你还活着(一更) 544 我失败了(一更) 545 一眼三年 宣延二十五年,庚寅年,历史在这一年的开春挥起笔墨,划下了铿锵有力的一道惊雷。 浩大的大乾版图,因外族入侵和天灾连年,最终被不断爆发的内部战争所割裂。政治中心从永安京兆转向河京,经济基础被彻底打破,百年文明则在青山书院一炬烈火后,随着东平学府的南迁,转往了衡香。 高度集权的李乾江山并未发生过严重的朝臣争权,宣延帝李据的迁都,更大可能性的保存了政权的完好,只是在对整个江山统治的格局上,李家已失去了绝对霸主的统治地位。 二月初八,宋致易发兵攻陷永安。 永安城作为大乾都城,最鼎盛时期,常住及流动人口一度达到一百八十万,但当永安城门大破时,城中只余三十万人不到。 满城荒凉萧条,伏尸遍地,未烧尽的大火摧着长片街市倾垮,扬起漫天焦灰,随风大作,袭向这座古城的新主。 二月十一,佩封守将赵秥率虎奔营和大溯军的先锋营,及部分愿同他离开的百姓们彻底退离盘州。 二月十六,林耀终于拿下佩封,未同赵秥离城的十五万百姓,在其后半月里,被林耀屠杀了一半。 四月初七,田大姚攻陷石鼎镇,左翊卫大将军梁宗光战死,游州往东的全部城镇沦陷,游州刺史骆志成被当街斩首,并于市集悬首示众。 五月二十三,慈德新起民乱,农民起义军首领钱显民率三万兵马,一路烧杀掠夺,进攻华州。 七月初二,凎州焦进虎率兵五万,南下攻打佩封。 同月,剑南节度使秦兴被昔日叛将张灵辉部众乱箭射死,宋致易拿下益州,剑指盘州。 九月十一,燕南军统帅云伯中带兵十万,在平禹县攻破田大姚部众,侵占了田大姚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及第。 十一月二十三,李氏铁骑八千人兵马悄无声息穿过常阳,突袭湖广,造成宋致易三万兵马损失,大量粮草被劫。 与此同时,西北战场节节败退,没有李乾支撑了的各部众,断粮断草,大半年来连丢数城,退回至屠。 群雄竞起的乱世纷争背后,是各大家族的兴衰相替和角逐,大量贵胄氏族迅速衰亡,也有成批新的权贵火速崛起。 覆巢之下无完卵,那些极力避世不愿卷入天下纠纷的各大氏族,逐渐被形势所迫,不得不站队,择良木而栖。 这其中有不少世家大族在各方军阀势力的威逼利诱下,直接摆脱他们,自己起兵,比如探州蔺氏,平鹤白氏等。 有跃跃欲试者,有左右逢源者,有举步维艰者,也有不甘任人拿捏者。 到处都是笼络人才,招兵买马的呼声,同时各方势力派出大量说客,四处奔赴游走,中原和江南的几大巨富家的门槛快被人踩烂。 辛卯年开春,一队百人兵马,沿着昭州的崎岖山道,穿过久无人至的荒山,攀上离岭。 山上空无一人,那位传说中的老者不在,屋舍大敞,数百张生宣纸被吹出书屋,遍院都是。 百来人不敢轻易踏入,唯恐冒犯,因而无人去捡院中散落的白纸。 他们在院外等了半月,不见归者。 隔年开春,壬辰年二月初十,他们再度拜访,地上生宣半烂,满地杂草,他们悬在院外的刻字木牌无人动过。 这次只等了五日,他们便下山了。 夏至酷暑,他们重新寻来,依然无人。 待得冬日,霜雪飞扬,将山头满积,浩瀚林野一片苍茫,他们伫立良久,这次没有多等,抱憾而归。 癸巳年初春,他们没有再来,被战事所困。 从壬辰年七月开始的牟野之战,共拖了三方兵马,大大小小打了数百仗,规模逐渐变大,战争中心渐渐移向阔州的南辽县。 南辽县地处黎秋平原中部,沧江最大支流经此而过,南辽县最大的江边小村阔江村有一个非常难听的别名,又称棺材村,据传当年,上游曾漂来八十六口棺木,后来发现,棺木中的尸体皆为乔家人。 恍如从天而降的倒霉事,棺材村三字就这样莫名其妙安在了阔江村头上。 癸巳年三月,天光上下一碧,万顷春和,凎州留名县外的北边河道旁,有一百来个小摊贩从方圆四十里的大大小小村落赶来,在此摆摊。 一辆简素马车从村外乡道上走来,速度很缓。 坐在车厢外的车夫是个异常魁梧的中年大汉,臂膀结实有力,眼睛很小,目光很凶,令人一看便不敢轻易靠近。 待到河道旁,车内传来一个娇媚女声:“停下。” 马车往路旁靠去,没有占道。 周遭村民扭头看来,好奇刚才说话的姑娘是谁。 一只纤细的手从里面推开车帘,而后露出一张素净白皙的脸。 清秀似山溪,但投目望来的眼神却带着一股难言的妩媚。 衣服着装可见富贵,青丝尽绾,原来已是人妇。 林清风从车上下来,手中手绢轻按了下唇口,抬眸朝江对岸看去。 两岸相隔太远,江天成了一线,只隐隐可见几艘渔船。 “那边就是阔州吗?”林清风问道。 车夫“嗯”了声,态度不冷不热。 好多人这才发现,车夫的左手腕似乎不怎么灵活。 “你先进去找人吧,”林清风说道,“我在这边走走。” 车夫这下应也不应了,驾马离开。 林清风看着马车,再转眸看向那些村民,她弯唇一笑,冲他们友好的福了一礼。 转身望回对面江岸,她一个白眼翻上了天。 “真是个鸟不拉屎的破地。”林清风嘀咕。 四年前的年末,凎州兵乱乍起,凎州刺史被斩杀后,整个凎州归给了焦进虎和陈子宝。 焦进虎野心勃勃,隔年侵占了阔州和枕州,并南下越过万善关,想攻打佩封,结果失败,退回凎州。 这两年休养生息,焦进虎觉得他又可以了。 结果,他才带兵出阔州,不出五日的功夫,接连给他遇上了田大姚和云伯中,还有宋致易在牟野爆发的三方混战。 焦进虎忽然又觉得自己不行了,这三方人马他似乎谁都得罪不起,所以立即带人退回凎州。 546 多年不见(一更) 547 冒名顶替(一更) 548 心中之选(一更) 549 在水一方(一更) 550 数年未见(二更) 551 不喜欢你(一更) 552 男女之情(二更) 553 陈年旧事(一更) 554 他是谁呀(二更) 555 非奸即盗(一更) 556 世交之好(一更) 557 心上之人(二更) 558 一对兄妹(一更) 559 肌大无脑(二更) 560 白发老翁(补更4.23) 561 准备离开(一更) 厨房里还有很多剩菜,是干净的,专门为夏昭衣所留。 刘大婶盛了两碗米饭,夏昭衣今天胃口出奇好,老翁则更厉害,一边嚷着好吃,一边狼吞虎咽,很快便要第二碗。 支离托腮坐在旁边,看着老翁将刘大婶刚盛来的碗端起大扒,开口说道:“你吃的倒是香。” 老翁点着头,边拿筷子敲碗:“你也来点?” “听说你欠我师父钱,欠了整整十二年,东躲西藏,不敢见人?”支离说道。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老翁说道。 “厚颜无耻,我偏要提。” 老翁笑嘻嘻看向夏昭衣,说道:“丫头,这饭好吃吧?” 夏昭衣咽下口中食物,抬眸说道:“一百二十八两,欠了十二年,哪怕不算你利钱,也不算你十二年前的骗吃骗喝,偷蒙拐骗,你说你得还多久?” 老翁肩膀一耷拉,往上翻白眼:“这真不怪我,本来我是有那么一点小钱可以还的,你看,八江湖这水利,说的好听是为国为民,实际就是虞世龄他们想出来搞钱的,朝廷拨了银两,一层一层贪下来,张贤宝那畜生直接克扣了我应得的钱。我跑去京城找他,也没想到那张贤宝说死就死,欠我的银子都还没结呢。我就去告官吧,结果一听说我是去找张贤宝的,那些个差役小吏们差点没给我拎大牢里去了。后来我跑去工部,得,那边的人更死皮不要脸,说什么运作要钱,反倒拿了我七八两,结果翻脸不认人!我那时气得,被他们拖去小黑屋的时候,我真是气都透不过来了。” “当初张贤宝请你来八江湖,说要给你多少银两?” 老翁一比手势,神气说道:“四十五两!” 夏昭衣点点头,看向支离:“将我书房那张卖身契拿来。” “啥?什么卖身契?” “好咧!”支离应声,跑去书房,很快带着纸笔回来。 老翁接过来一看,眼睛快瞪直了。 “你这,这是……” “欠了十二年的一百二十八两,只让你卖身两年,很划算吧?”支离说道。 “不,不是,你们要我这一把老身骨干什么啊?” “少啰嗦,给我签了。”支离将手里的笔硬是塞到老翁手里。 “我不签!”老翁将纸笔拍桌上,一脸抗拒,“老朽命不久矣,能不能活过两年都是个问题,要我给你们当牛做马?我现在一头撞死在这口井上!” “老佟!”支离当即扬首,嚷道,“趁马头驿的兵马还没走,快将这老头送去,让他当个喂马送水烧饭的!” “别别!”老翁忙起身捂住他的嘴巴。 支离惊觉他手脏,顿时大怒,一拳挥了过去。 老翁跌回位置,捂着眼睛喊疼。 支离在一旁连声呸着,大呼恶心。 老佟闻声而来,问发生了什么。 夏昭衣说道:“佟大哥,劳烦你等下陪这老翁去山上一趟,他要拜坟,切记看好他,不要让他逃走。下午我要去城里一趟,回来会很晚,你们下山后便收拾东西吧,我们后日就走。” “好!”老佟看向老翁,抬手“啪”的一声拍在他后颈,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咬牙道,“敢逃?” 老翁眯着眼睛抬起头,便见熊一样的大汉表情凶神恶煞的瞪着自己,同时左手收拢,指骨捏的嘎吱作响,一个沙包大的拳头。 “……” 老翁哭了。 潘淑仪安静坐在清阙阁楼下的大堂里,她身前摆着酒水,几叠小菜。 她吃的很慢,一边吃,一边在想接下去要怎么办。 清阙阁已经接了她的单子,但她不知去哪,也许在这里租个房子住下最好,不过不如跟在夏昭衣她们旁边省钱。 可是,她还欠着银子,心里多少不会舒坦。 身边传来一些动静,有人在夸门口的人好看。 潘淑仪下意识抬头朝门口望去,一眼便见到了夏昭衣和支离。 他们刚从外面进来,正去往柜台那边找伙计。 潘淑仪一喜,起身要去找他们,但忽然发现身前这些酒菜有些太多,她还特意叫了酱糖排骨和小牛肉…… 她忽觉不妥,毕竟还欠着人银子呢,她便红着脸坐了回去,将脸也垂的低低的,希望对方没有看到自己。 伙计是新来的,但是一听支离自报家门,一下变得热忱:“原来是支离小公子,这边请,这边请。” 夏昭衣和支离跟在伙计后面去往内堂。 支离忽然拉扯了下夏昭衣的衣衫,低声道:“小师姐,潘淑仪在那边。” 夏昭衣望去一眼,收回目光说道:“不理。” “她怎么装作不认识我们,这也翻脸的太快了吧。” “她有苦衷,别怪她。”夏昭衣说道。 陆宁衿在后院检查酒曲,听闻夏昭衣来了,陆宁衿开心的将册子交给旁人,自斜院跑来:“阿梨!” 夏昭衣莞尔:“我来看看你们,再找一下言回先生,我们可能这两日便会离开。” 陆宁衿的笑容顿时僵硬了:“你们要走了?” “嗯,”支离点头,“我师姐可算是把人等来了。” 陆宁衿眼眶红红的,难过的说道:“如今这样的世道,下次见面肯定要好久好久了。” “你在清阙阁,你怕什么?”支离环顾一眼庭院,说道,“不愧是清阙阁,真是雅致清幽,做饭的地方都这么舒服。” “那还是京城的好,京城的还有水榭凉亭呢。”陆宁衿撇嘴说道。 一抹身影藏在斜院的月洞门内,探着头悄然看着这边的夏昭衣和陆宁衿。 夏昭衣有所感,抬眸朝那边看去,那抹身影立马离开,往树后藏去。 陆宁衿后知后觉的回头,看往那边,顿了下,低声说道:“可能是小桃。” 支离从旁听着,眉头皱起。 他没见过这个小桃,但是知道这小桃是谁。 当年小师姐在京城被燕云卫缉拿,那些人就用这个小桃来替代小师姐。 听说她被变成哑巴,被刺聋了双耳,这些年一直被小师姐托付给清阙阁照顾,那是大笔银子的托付…… 说白了,就是一笔单子。 “她近来可好?”夏昭衣问道。 562 不会白死(一更) 563 一路顺风(一更) 564 那船挺大(一更) 565 倒也清秀(一更) 566 信和银子(一更) 567 乱世自由(一更) 568 桃之夭夭(二更) 569 心头撩动(补更4.25) 570 神神叨叨(补更4.25) 571 广骓世家(一更) 572 没有安宁(一更) 573 听说是她(二更) 574 情之所钟(补更4.26) 575 几日田园(一更) 576 立即便走(一更) 577 堵上城门(一更) 578 商业买卖(一更) 579 试试身手(二更) 580 忘恩负义(一更) 581 擦身而过(一更) 582 指名道姓(二更) 583 盘个铺子(一更) 584 我去找他(二更) 585 多年不见(一更) 586 草菅人命(二更) 587 我不做主(一更) 588 后有大军(二更) 589 女人而已(补更4.26) 590 为非作歹(一更) 591 不杀平民(二更) 592 少女拦路(一更) 熊开竟看着沈冽的目光变得阴狠。 沈冽不为所动,抬眸看他。 若是可以,熊开竟真的很想一刀宰了他,哪怕今日是季夏和说这话,他都敢杀,反正季家人没有一个在这里,不,应该是即便有季家的人在这里,那又如何,就季家如今落魄的模样,谁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可是,沈冽的身手他领教过,这个年轻人,完全有底气与自己叫板。 不想再在这里废话,熊开竟厌弃的收回目光,掉头离开。 沈冽看着他的身影,余光望到四周那些休息的士兵们都在看着他,他没有理会,别开头望向夜色浓郁的雨夜。 天下分崩离析不过数年,原属于李乾的天下百姓彼此之间根本还没有间隙疏离和敌对之感,沈冽也如是,哪怕如今所经过的大地已属于所谓的大平朝天定帝宋致易。 他今天之所以保下费简明,因为他不久前才来过临宁,几日悠闲时光里,听过不少费简明之事。 费驿丞在临宁一带声望颇高,临宁募兵制的宽松,至少一半与他的斡旋有关。 还有阿梨在桃溪村的数月悠闲时光,与费驿丞也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 以及,沈冽心中始终有抹遗憾,若是当年他让杜轩和戴豫带人离开京城,他同那些暗人一并留下,也许他可以保护好朱岘,不让他惨死于街头,不让她伤心成那样。 这天下应该要有正道,为民尽心者,绝不该有此横祸。 至少在他面前,绝对不允许发生。 而今日熊开竟与马头驿街头肆意屠杀一事,沈冽亦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这样过去。 纵容行恶者,也是为恶。 夏昭衣和支长乐一直在赶路。 大雨对行路造成不少阻碍,但也让路上几道关口的审查宽松许多。 他们没有绕远山而行,抄最近的路直接上官道,路上只短暂休息,便继续赶路。 两日后,他们到了松州与熊池和临宁西南部接壤的三角地区,大雨将荒野变作水泽,夏昭衣坐在茶馆窗旁,望着远处放晴后的天幕,层层舒卷的白云,给广袤大地留下明一块,暗一块的斑驳。 茶馆里面的人正在讨论发生在临宁马头驿的事,尚还不知道对方是谁,只道非常凶残,有人在怀疑真实性,有人在猜测会是什么人,更多人是在担心眼下安危。 夏昭衣慢饮茶盏,视线里面出现一队兵马,只有五人左右,速度奇快,往这边茶馆而来。 一听闻有兵马过来,茶馆里的茶客大半数匆匆付了茶钱,起身离开。 待那些兵马到门前下马进屋时,偌大厅堂就只剩六七个茶客了。 天空虽放晴,大地仍潮湿,茶馆地面上深深浅浅,许多水渍,带着泥土,颇为肮脏。 几个士兵进来问话,看模样略显老道,都不是新兵。 伙计上去恭敬迎接,有问必答。 夏昭衣坐在窗旁听着,他们大约是侦察兵,来找寻一队人马的踪迹,并不是找那队入了马头驿砍杀的数百人,而是在找季家的人。 她想起之前在清阙阁时,曾听闻过这件秘事,醉鹿季家想要逃出广骓,言回先生当时心软,不想多看杀孽,瞒了下来,没想到兜兜绕绕一圈,这件事又让她撞见,而且对方已经出逃了。 也许,沈冽来此便与季家离开有关? 那队士兵问了一番,没有有价值的东西,又叮嘱了几句,转身离开。 夏昭衣看了支长乐一眼,二人起身,在桌上放下茶钱。 在去往西边松州的僻静乡道上,这五个斥候遭遇了生平最大的耻辱,他们被一个单薄少女追了上来,对方见面就打,毫不客气,五人事先听闻身后动静已有所注意,但仍被打的毫无还击之力。 少女所使的是一根能伸缩的木棍,像是打习武木桩一样,单手纵马于他们中间穿梭,对着他们就是噼里啪啦一顿乱打。 去拔兵器的手背被打掉,抬手想还击的胳膊被打麻,对方速度奇快,棍法娴熟,五个高大汉子忍着痛都没办法回击,阵型早就被她冲散,超强的马术让这少女跟个泥鳅一样滑。 好一顿打后,少女攻向他们乱了阵脚的坐骑,顿时人仰马翻。 五个斥候摔地,抬头便见少女稳稳坐在马上,木棍缩了回去,在她手里一个灵活收势,别在了腰间。 少女抬手抱拳,声音清脆:“多有冒犯,我问几句话便走,不会为难你们,也不会将今日之事说出去,打你们是怕你们先打我,反正是敌非友,索性先下手为强。” 这,这他娘的算个什么理由! 几个斥候愤怒的瞪她。 “你们可知道沈冽?”夏昭衣说道,“他是否在护送季家的队伍里面?” “你是沈冽什么人?”一个斥候叫道。 夏昭衣见他们神情,心中猜到了七八分,又道:“最后一次见到季家人是在哪里?” 几个斥候互看对方,无人回答。 “说吧!”支长乐骑马从后面走来,“说了放过你们,就会放过你们,我们不认识你们,你们也不认识我们,越早说你们越早离开!” 几个斥候再三斟酌,最后终究派出了一人回答。 对于季家的情况,他们并不完全清楚,自始至终未曾见到季家,是收到了飞鸽而来的信报,才被派来在此侦察与拦堵,季家会不会经过这都是个未知之数。 夏昭衣问了季家出逃的日期,颇觉意外,对于要逃跑的人而言,这速度未免太慢。 又问了沈冽的情况,得到的回答非常肯定,沈冽的确在季家队伍中,勋平王亲口下的令,松州,熊池,安江三大州府的官兵近日尽数去缉拿沈冽,军方派出八方兵马,包抄追击,严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得让沈冽活着踏出松州。 这般痛恨,让夏昭衣和支长乐万分不解,继续追问,斥候们难以说出一二。 其余又问了一点,夏昭衣便将他们放了,看着狼狈不堪的斥候离开,支长乐说道:“看来那个晋宏康和沈郎君有私人过节。” 593 当众施暴(二更) 594 我是恶人(一更) 595 妇人之仁(一更) 596 说跑就跑(一更) 597 你听清楚(一更) 598 全部杀光(一更) 599 厌女仇女(二更) 600 人仰马翻(补更4.27) 601 杀光他们(一更) 602 能撑便撑(二更) 603 沈冽跑了(一更) 604 何处分开(一更) 605 他还活着(一更) 606 奔赴松州(一更) 607 哪来的书(一更) 608 寻常妇人(一更) 609 月黑风高(一更) 610 黄雀在后(一更) 611 好久不见(一更) 612 见面之礼(一更) 613 无话不谈(一更) 614 不能喝酒(一更) 615 因你值得(一更) 616 思她所思(一更) 617 你喜欢她(一更) 618 果真是她(一更) 619 讨厌我们(一更) 620 都是兄弟(一更) 621 你去问他(二更) 622 她脸红了(一更) 623 势不两立(二更) 624 终于到了(一更) 骄傲的来一发小安利=v= 625 身心健康(一更) 626 灭门惨案(二更) 627 惊世骇俗(一更) 628 离愁别绪(一更) 629 用人不疑(一更) 630 好色而已(二更) 631 师徒促膝(一更) 632 师父变了(一更) 633 十万两货(一更) 634 安分一点(一更) 635 再三遇见(一更) 636 匹夫有责(一更) 637 东平学府(二更) 638 忽有远客(一更) 639 在下失言(一更) 640 找了四年(一更) 641 别打她了(一更) 642 炎黄子孙(一更) 643 通缉要犯(一更) 644 风雨之前(一更) 645 一场风波(一更) 646 要不要管(一更) 647事态紧急(二更) 648 北门刺杀(补更4.27) 649 留在身边(一更) 650 是个妙人(二更) 651 戏弄我们(一更) 652 女扮男装(二更) 653口才不错(补更4.28) 654 你跟着我(一更) 656 半日清闲(二更) 656 便宜行事(一更) 657 厉害老头(一更) 658 一段交情(二更) 659 她是老头(瑟瑟的打赏追更) 660 为我布线(一更) 661 在想沈冽(二更) 662 原来是他(一更) 663 是因为你(一更) 664 辞藻风格(一更) 665 砸场子的(一更) 666 女流之辈(一更) 667 手下留情(一更) 668 姐妹茶话(一更) 669 闲云之鹤(一更) 670 皆看不上(二更) 671 谢过公子(一更) 672 俊美公子(二更) 673 没有余地(一更) 674 技不如人(一更) 675 一位谋士 676 还是心动 677 不走水路 678 沈冽的伤 679 甚是诱人 680 能活多久(一更) 681 大局) 682 一个不弃 683 沈冽之殇 684 严刑逼问(一更) 685 付之东流(一更) 686 早有安排 687 我很想她 688 八个女人 689 回到醉鹿 690 少年悍将 691 沈冽来了(一更) 692 把他废了(二更) 693 阿梨的信 694 割指断义 695 可以一去 696 错在姓沈 697 来谈交易 698 几个将军 699 吃肉去吧 700 兵制在变 第701章 找到便好 702 他不太行 703 不想留下 704 有事求见(二更) 705 答应留下 706 一群姑娘 707 竟然是你 708 终会得见 709 摆了摆手 710 我是废物 711 人与自然 712 以战止战 713 一路平安 714 衡香的信 715 你们最配 716 动心之人 717 从信会议 718 我要女人 719 此行目的 720 江州口音 721 怒火至盛 722 一男一女 723 大军集结(一更) 724 留下杀人 725 陶岚丈夫 726 精力旺盛 727 好好说话 728 要报官吗 729 你自杀吧 730 她是阎王 731 是陈大人 732 她的弱点 733 背影好像 734 几幅画作 735 几分沧桑 736 我能做主 737 画像临摹(一更) 738 她惹不得 739 找我何事 740 是聂将军 741 针尖麦芒 742 誓不罢休 743 魁梧大汉 744 此人太猛 745 她不可惹 746 他的手笔(补更4.30) 747 关你屁事(一更) 748 阴差阳错(一更) 749 委实仗义 750 小木牌子(一更) 富贵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富贵的人未必都有气质,毕竟被宠溺养废,油头肥耳的好大儿到处都是。 但是很多气质,却的确只有富贵才养得出来。 支长乐悄然观察了阵,那人吃东西的讲究,瞄人的眼神,还有略显光滑的白弱双手,都与他蓬头垢脸的外表不符合。 过分戒备,又带着一股傲慢,但他却连鞋子都不合脚。 多余的不好判断,不过“落魄”两个字已能笃定。 “阿梨……”支长乐看向夏昭衣。 “他在等人,”夏昭衣的目光游离在远处,小声道,“便看看他等得是谁。” 支长乐点头,明白她的用意。 从信落魄的商户商主和书香世家着实太多,老派的富豪虽已失了家财,但能力都还在,给他们搭个平台,不定便有收获。 为避免惹人注意,夏昭衣和支长乐待水凉个透彻,便起身走了。 男人在原地又添了壶新茶,大约半个时辰后,他的眼睛落在远处出现的一个人影上,眸光终于变亮。 从信城外几座茶楼在连年战火中大显破败,远处背靠山脚的那一排,去年还曾走水,烧死五人,烧伤三人。 男人身形佝偻,跛着脚朝茶楼后的偏僻山道走去,等在里面的人影清秀婀娜,风帽往后摘下,露出一张修眉端鼻,明丽白净的脸蛋。 少女睁着眼睛愣愣看着男人走近,对上男人没有半分感情的冰冷眸子,她喑哑叫道:“……父亲。” 男人一声不吭,直到靠近至十来步之距,他才将脊背挺起,瘸跛的脚步也变正常。 不说多秀挺的身姿,但瘦高清癯模样,气质已胜大众许多。 “父亲,”少女又唤了声,盈泪的眼眸似漾起秋波,稍一眨眼,泪珠子便滚了下来,“你真的没死。” “信上要你准备的东西呢?”男人问道。 “得等几日,”少女哭道,“城中戒严,且我与母亲眼下的身份不便走动,我费了诸多功夫才出城的。” “那就让白清苑帮你们!她不是都有办法将你们救活?” “已不好再麻烦她了。” “那你就忍心看你爹在这里受苦!又不是多贵重的东西,寻常衣物和干粮罢了!” 少女上下打量他,见他如此落魄,心中酸涩,又掉下一串泪。 “父亲,这究竟怎么回事,你当真做了对不起娘亲的事?” “我不与你说这些!我只给你两日,两日后,你必须要将这些东西寻妥,眼下我得走了,你身上有多少银两?” 少女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他,缓了缓,从袖中摸出一个钱袋:“家中已被抄,房产田产和铺子都被收走,娘亲的嫁妆也被收走了……” 男人夺来她的钱袋,颇有些份量。 准备塞入怀时瞧见泪涟涟的女儿,他暴躁地皱了下眉,从中取了些银两,将剩余钱袋放回她手中。 “快回城吧,自己路上注意安全。”男人说道。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 少女哭着看着手中钱袋,再抬头望着他的背影,泣不成声。 男人自茶馆后的这条山道,一直往上山方向走去,遇见十来个采药下山的药农,他用最快速度藏起,避免与人碰面。 夏昭衣和支长乐在一条山道斜坡口便没再继续跟了。 一开始不好判断身份,白清苑三字一出,一下了然。 回来路上,支长乐问夏昭衣要不要管这个事。 “该是白夫人去管,”夏昭衣说道,“我会寄封书信给她,由她去处理。” “这其中有一条无辜人命,”支长乐说道,“他既然没死,在县衙后面那个叫和心小筠中所发现的男尸,便是他找来的替死鬼。” “嗯,我也会在信上写下。” 前面传来许多声音。 三张一模一样的告示被贴在高大的布告栏上。 往来之人蜂拥而去,识字的慢慢看,慢慢念,不识字的到处问人是什么意思。 平常支长乐会直接用自己高大的身板蛮横地挤出一条道来,眼下却不太自信,顶着张鼻青脸肿的面孔,站在人群后面慢慢看。 围着的人太多,夏昭衣的中等个头很难看到里面的内容,只能听支长乐念。 司马悟招架不住酷刑,奄奄一息之际,被吕盾手下拉去菜市口斩首。 头颅将放在盒中,派人送往安江。 告示上还提到了“阿梨”二字,称是她亲手逮的人,送给会仁营当大礼。 支长乐念完沉默了下,转头看向身旁的少女。 夏昭衣脸上神情写满“善意”,看在支长乐眼中,阴恻恻的,觉得脊背一阵凉。 事实的确如此,是她亲手逮得,也按照她的“威胁”,没有冒认此功。 但是所用笔法,却将她和他们之间的关系形容得非常不错。 且没有表现得刻意露骨,而是字里行间淡淡透出,有意无意。 “支大哥,”夏昭衣说道,“劳烦再念一遍。” 支长乐点头,又念了遍。 夏昭衣平静听完,淡淡道:“我们走吧,还得寻处地方写信,找人送回城去。” “嗯。” 城外这一片,布告栏相隔距离甚近,隔上二十几步便能见到一个,皆贴上了新的告示。 一队兵马这时从城里出来,十余名士兵骑着骏马在前,后边是一辆奢华马车。 领头的校尉边骑边在人群中随意望着,目光落在人群后面的一间茶馆前。 少女背对着人群,正在安静写字,她身旁坐着个男人,双手托着腮帮子,顶着张鼻青脸肿的面孔。 能写字的人并不多,尤其还是个穿着中性装束的少女,加之身旁这个大汉,其身份并不难猜。 校尉眼眸变深,眉心稍皱了下,收回目光,当没看到。 “那个领头的,刚才跟我对视了眼。”支长乐说道。 “他过来了吗?”夏昭衣继续写字,边淡淡道。 “没有,看了我一眼,继续走了,目光有些……”支长乐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若是过来了,夏昭衣反而不惊讶。 她稍停了下,转头朝后面看去。 隔着人群,现在只能看到那辆高大马车。 “不知道去哪。”支长乐随意说道。 “去往去处。”夏昭衣说道。 “哈哈。”支长乐笑道。 校尉走出去很远,心却越来越不能平静。 忍不住的,他回头朝方才那名少女和大汉所在的方向望去。 这么远的距离,什么都看不到了。 鼻尖浮起几丝酸意,校尉深深吸了口气,垂头自怀中摸出一块小木牌子。 牌子边沿刻着精细雕琢的往生嵘,中间则刻着一个名字,叫夏兰舟。 这是大乾军队中的习惯,古来征战几人回,哀哀白骨,积尸草木,边关战友身亡,多以这样的小木牌子纪念或带回。 校尉手中的这块牌子,却正是这名少女亲手雕琢的。 也不是从边关带回,而是数年前,她托人一路打听,送至他的故乡。 一块小木牌子,一袋粮食,一袋银两。 校尉握紧手中牌子,需得很用力方才能忍住眼眶中的泪。 哥,我遇到她了。 校尉在心里很轻很轻地说着。 751 精神小伙(一更) 752 喜欢看书 753 攻心之计 754 宝马英雄(一更) 755 我去生擒(一更) 756 爱看美人 757 已有婚配 758 探州悍匪 759 打劫手册 760 追随左右 761 志同道合 762 沈冽陪练 763 花香醉人 764 喝酒吃肉 765 要人送命 766 不停戏弄 767 一个谋士 768 一位壮士 769 我要女人 770 她们跑了 771 回到从信 772 种因得果 773 我得则利 774 我们赢了 775 阿梨踹人 776 杀人凶手 777 杀人偿命 779 村子招人 779 披荆斩棘 780 不是善类 781 绝对力量 782 铜墙铁壁 783 放话在这 784 活不了了 785 掏心窝子 786 军师惨死 787 没时间了 788 谢忠何人 789 第一场雪 790 飞雪翩然 791 酒不醉人 792 都有哥哥 793 待客之道 794 良心可痛 795 你我之间 796 我陪你去 797 万事顺遂 798 夜宿深山 799 风花雪月 800 她的梦语 801 多谢公子 802 能抱你吗 803 赵琙的信 804 荣国公府 805 天寒鹅雪 806 他的暗涌 807 不告而别 808 送她回去 809 有人来了 810 杀鸡儆猴 811 病入膏肓 812 这药不喝 813 雪中院子 814 不是客人 815 难修的路 816 是靖安侯 817 告诉陶岚 818 白氏之死 819 老朋友们 820 杀了赵宁(一更) 821 偷了骨灰 822 阿梨过往 823 深谙出马(补更5.14) 824 遇刺身亡(补更5.14) 825 被迫高调(一更) 826 小姐贵姓(一更) 827 衡香买玉(补更5.15) 828 迟迟未归(补更5.15) 8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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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入屈府 1102 人去楼空 1103 由她定夺 1104 神秘男子 1105 衡香变天 1106 两本账册 1107 绛眉姑娘 1108 沈大将军 1109 看着他死 1110 北面大江 1111 敬云酒旗(今天的标题好好玩) 1112 酒坛中人 1113 楚筝偷袭 1114 不依不饶 1115 乔家余孽 1116 他真好看(小甜~) 1117 撩人心弦 1118 无处可守 1119 当女皇帝 1120 买两头猪 1121 两个问题 1122 知语水榭 1123 十香排骨 1124 嘴馋偏爱 1125 淹了衡香 1126 黔驴技穷 1127 八万新兵 1128 她叫楚筝 1129 杜轩大叔 1130 买俘兵吗 1131 三气将军 1132 祠堂尸体 1133 这是陷阱 1134 机关重重 1135 我去寻她 1136 终有一见 1137 我更恨她 1138 杜轩远见 1139 君子慎独 1140 深陷绝望 1141 沈谙师门 1142 孤男寡女 1143 不太寻常 1144 师徒见面 1145 找到她了 1146 后院惊魂 1147 兄弟再见 1148 是知彦吗 1149 棺中尸体 1150 殡葬长队 1151 杀了他们 1152 无意嫁祸 1153 癫狂之人 1154 探州沈冽 1155 曾交过手 1156 先礼后兵 1157 机关重重 1158 暗室刑具 1159 声东击西 1160 怎么是你 1161 白骨暗道 1162 燃火热油 1163 楚筝自刎 1164 她的名字 1165 行刑的画 1166 冥冥注定 1167 送蛋李嫂 1168 诸昌死了 1169 痴儿赵琙 1170 生死轮回 1171 长生之道 1172 她真可怕 1173 赶尽杀绝 1174 长生往生 1175 一口金棺 1176 取决于你 1177 一只黑猫 1178 阿梨亲启 1179 秀餐 1180 苍苍老者 1181 鬼哭神嚎 1182 郭老太爷 1183 演一出戏 1184 我要挖坟 1185 悬尸拦路 1186 山林大火 1187 扛棺而跑 1188 这俗世啊 1189 是生是死 1190 行凶之人 1191 打不过她 1192 高手剑客 1193 崖上江边 1194 捉不到她 1195 龙吟出鞘 1196 睡着的她 1197 章朝之风 1198 绛眉尸体   禄为福运、气运,又为银两、财物,再为爵位、赏赐,还为书册、文籍。 禄之一字,大祥大瑞,大富大贵,文明昌盛,海晏河清。 东禄二字,则意为东面而来的源源富贵与繁华。 去往北元的三道关口各需通关文牒,便分别为一道东禄,二道东禄,和这三道东禄。 北元三十年前始再犯大乾,这三十年来边关之战频频爆发,少有和平,两邦早就断交,民间偶有商事往来,也不会走这三道东禄。 因为这三道东禄多为万戎、西羌和西义徜等部族所过,而这些部族多为马匪,被他们在官道上盯上的,待一过关卡,他们立即磨刀霍霍。 以及还有一个特殊原因,三道东禄直通北元兰泽城,是北元重要的六大建设城池之一。北元也怕汉人派细作过去,是以近十年,三栋东禄的通关文牒极其难以办下。 夏昭衣打量李四妹的脸,确认这是一张中原人的脸。 除了钱袋和这些通行文纸,李四妹身上还有一把小匕首和三道暗器,再无其他。 夏昭衣将除了通行文纸之外的东西都放了回去,起身准备离开。 耳廓忽地一动,她的身体反应快于意识,近乎本能地侧身,抬手抓住骤然袭来得一条长蛇,同时“啪”地一声,于空中将长蛇脊椎摔散,长蛇登时毙命,软绵绵地垂于她手下。 夏昭衣提蛇至跟前,是一条过山风,极瘦极瘦,这么瘦的过山风,她只在一个地方见过,便是那龙渊下的千秋殿。 过山风出入之境,通常都有同类,食物匮乏后,同类便相食。 她手中这一条,之前似乎注定要当一个“食物”。 夏昭衣转头朝崖壁上郁郁葱葱的林木望去,顿了顿,再看向下面。 深不见底的山渊,远处还有瀑布,巨大的水汽飞溅,让视线更受阻碍。 夏昭衣眼角微微跳动,心底略感异样,她有所感地将目光投往瀑布方向,忽地一顿,往瀑布爬去。 “阿梨将军!” “阿梨将军您去哪!” 山崖上面的晏军士兵们叫道。 “我不会有事!你们勿急!”夏昭衣脆声叫道。 越近,水声越响,不算多大的瀑布,但于渺小人类而言,仍同庞然。 数只大鸟掠过山岚,那一抹质地上乘的轻纱水袖在瀑布水雾和大风中猎猎飞扬。 夏昭衣轻盈落在狭窄的山路上,沿着山壁走去,一截粗肿发黄的胳膊露在水袖中,大量尸斑攀爬其上,还有几个孔洞,孔洞里蠕动着密密麻麻的尸虫。 走近后,夏昭衣拨开上方掉落下来得草木,草木之下,恶臭熏人,露出一张腐烂的女人面孔。 已烂得面目全非,眉眼口鼻隆起膨胀,眼球突出至眼眶外,飞满虫蝇,脸部无可辨认。 但皮肤肌肉再肿,骨头却很少会变,仍可看出她有着纤细的骨架,修长的脖颈,和完美的头骨。 尸体靠近悬崖内壁的左脚旁有个小香囊,夏昭衣以树叶包裹,将它拾起。 上面绣着两个字,绛眉。 夏昭衣双眸不见情绪,平静地看回尸体。 是她,又未必真就是她。 夏昭衣此前并没有见过这位据说倾国倾城,有着无双美貌的女子,只知她的所作所为。 如今,燕春楼的鸨母和管事都已被收押,无论哪朝律令,经他们手害死害惨那么多无辜女子,他们都难逃一死。 若这具女尸真是绛眉,她如此死于青山绿水之中,却是便宜了她。 夏昭衣上前,揭开她严重拢起膨胀的衣衫。 胸口和小腹上有至少六个巨大平滑的窟窿,像是匕首所刺,足下掉了一只鞋,落在三丈外,夏昭衣在附近找了一圈,并未找到匕首。 这时身后传来动静,夏昭衣回过头去,沈冽身手灵敏,轻捷落地,低声唤她:“阿梨。” 一眼看到少女身后的女尸,沈冽墨眉微合,走上前去。 “我拾到这个,”夏昭衣将手里的香囊给他看,“上面绣着绛眉。” 沈冽打量女尸模样,道:“看骨骼形体,是有些像。” “你见过她?” “她的贴身侍女形容过,且屈夫人那有画像,当时为了通缉她,我曾令人拿去画。” 夏昭衣点头,看回女尸道:“这世上人心险恶,在无法完全确认就是她之前,不排除她找了个与自己身形相像的女子替她一死。” “嗯,以她之歹毒,此事她确实干得出。” “但如若就是她的话,”夏昭衣低头望着手里的香囊,“此事,便更奇怪了。” “更奇怪?”沈冽说道,“比如?” “你看她的外衫,材质上乘,款式精美,这么漂亮的衣裳更适合游山赏水,乘湖吟诗,而不是,逃亡。” 沈冽望回女尸:“嗯,你说得对。” 尽管尸水和尸虫将衣衫变脏,但款式的确雅致,布料也见上等。 “若是她真得貌比天仙,那么杀她者绝不可能是陌生人,”夏昭衣续道,“这世上男子多荒淫,遇上此等天仙般的美人,不可能轻易舍得毁去。至于女子,绛眉口齿伶俐,即便是楚筝那样心狠手辣的,也不会对绛眉下这样的狠手。而若说是仇人,任何人都不可能在逃亡之时穿成这样来见仇人。” “除非偶遇,但她也不会穿这样的衣裳在此山涧和仇人偶遇。”沈冽道。 “嗯,我觉得更大的可能是……” “反目。”沈冽说道。 夏昭衣粲然一笑,目光朝周围看去:“我也感觉是反目,这段时间整个衡香上下都在找她,她却极大可能已经躲在了这里。” “我的人手将大半座山头寻去,未见半座园舍茅屋。”沈冽道。 夏昭衣明眸轻轻眨巴了下,转头看向深涧下面:“会不会有山洞之类的?沈冽,我想下去。” 沈冽深深看着她清媚精致的侧容,顿了顿,他转身朝其他地方看去,忽抽出匕首,道:“阿梨,这边来。” 话音落下,他手中削铁如泥的银光已斩下两根枝桠茂盛的粗木。 夏昭衣跟去,低声道:“你也要去吗?” “嗯。”沈冽应声,手起刀落,又轻易割开一片拦路的荆棘,为她开道。 https://www.idzs.cc/8_8729/111380682.html www.idzs.cc。m2.idzs.cc 1199 桃灵仙居 1200 金家兄弟 1201 凤入竹林 1202 古老华丽 1203 乔氏先祖 1204 有个活人 1205 大开杀戒 1206 活了百年 1207 湖心高塔 1208 因为沈冽 1209 他的照顾 1210 那姓唐的 1211 难以相比 1212 风与太阳 1213 不会为敌 1214 不能发兵 1215 满盒断指 1216 醉鹿口音 1217 庙中听闻 1218 孟公赠画 1219 对她不利 1220 有了反应 1221 她的谋略 1222 孟公之言 1223 灯下男子 1224 夏夜轻话 1225 一起议事 1226 沈冽之父 1227 亡命之徒 1228 隔窗有耳 1229 像对眷侣 1230 不必再战 1231 人不如狗 1232 二十芳华 1233 为情所困 1234 保她尸骨 1235 窗外有耳 1236 正是在下 1237 举世无双 1238 来访之人 1239 出自云梁 1240 满盘皆输 1241 挨家去找 1242 阿梨怼人 1243 父子相见 1244 父子互怼 1245 长生暗殿 1246 留了眼睛 1247 两个熟人 1248 乔家渊源 1249 夏家军至 1250 师兄师弟 1251 放了他们 1252 云梁手下 1253 有消息了 1254 寻去屈府 1255 互相恶心 1256 大打出手 1257 父子三人 1258 父慈子孝 1259 要见沈冽 1260 痛斥醉鹿 1261 父子之战 1262 些许过往 1263 他的年少 1264 她来暖他 1265 少女气场 1266 要处置吗 1267 我舍不得 1268 沉得住气 1269 喜欢捣乱 1270 世子来了 1271 他正经吗 1272 漏网之鱼 1273 你是绛眉 1274 不动干戈 1275 世子嘴脸 1276 你好恶毒 1277 她要走了 1278 青春洋溢 12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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