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年春夏秋冬》 第 1 章 他们班56个人 第 2 章 黑伞 第 3 章 巧克力 第 4 章 成绩单 第 5 章 看男生打球 第 6 章 水 第 7 章 劝架 第 8 章 她今天来不了 第 9 章 罚站 第 10 章 冰淇淋 第 11 章 生日 第 12 章 夏生秋生 第 13 章 温馨 第 14 章 分科 第 15 章 种子 第 16 章 许斐 第 17 章 玩偶 第 18 章 枯枝 第 19 章 林嘉木 第 20 章 少年呀 第 21 章 猜拳 第 22 章 暑假工 第 23 章 严野 第 24 章 加好友 第 25 章 拒绝 第 26 章 空间 第 27 章 聊天 第 28 章 高二 第 29 章 她在看别人 第 30 章 你是谁 第 31 章 同桌 第 32 章 不在线 第 33 章 在办公室 第 34 章 运动会 第 35 章 严大鹅一中被忽悠记 第 36 章 比赛 第 37 章 坚持到终点 第 38 章 由爱生怨 第 39 章 平安夜 第 40 章 还给她 第 41 章 被你这样的人喜欢 第 42 章 你这个网名 ()  早读。 许斐单手搭在桌上,垂眸看着列表上的灰色头像,脸上的表情有些莫测。 不上号又如何,还是能找到你。 许斐嘴角噙笑,随手拿起桌上的签字笔在指尖转动,心情明媚。 他下了号,脚尖在苟旭的凳子上轻轻踢了一脚,苟旭回过头来,他问:“隔壁班,哪个叫卞桃?” 苟旭瞪大了眼,他没听错吧,他斐哥问他女生的名字?他斐哥什么时候对女生感兴趣了?他感兴趣的难道不是他的贪吃蛇和俄罗斯方块么? “问你话呢。”许斐笑容一收,再次蹬了一脚。 苟旭脸上表情还有些恍惚:“斐哥你问这个做什么?难道你……” 许斐浑身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没有反驳,苟旭一脸的卧槽,他像条兴奋的狗扑到许斐桌上,脸上闪着八卦的光芒:“真的?” 许斐没点头也没摇头,但他不摇头就已经是点头了啊。 苟旭哪儿还有不明白的,就是看上了! “我操斐哥牛逼,你这么不声不响的什么时候……哎哎哎哎不对。”苟旭抱着脑袋,不能够啊,他要真把别人看上了,能问他卞桃是谁? 这显然是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是哪门子看上。 夏生在旁边抄作业,听见他俩的对话抬头看了过来,他心里倒是有个猜想:“老许,难道她就是网上的‘bt’?” 转动的笔掉在桌子,许斐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把那支笔推开。 昨晚在家找了两个小时的资料和名字,也只有她符合。 下午两点的比赛。 女子射击组。 名字缩写叫bt。 除了她还能有谁。 全校那么多女生,要放在平时他就算再怎么找也不可能找到,可运动会那天是她亲口所说,他并不觉得她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 他点头:“嗯。” 夏生脸上闪过一抹不自在,这也太他妈巧了吧。 他在找的女生,是秋生极为讨厌的卞桃。 这可真是…… 苟旭不知道女生之间的弯弯绕绕,他对附近几个班的女生都熟啊,而且还是卞桃,谁不知道校花……哦,老许不知道。 他挠挠脑袋:“卞桃就是校花,去年在体育馆和秋生起冲突那个女生,高一就一直在我们隔壁班,你天天从人家门口路过怎么都不认识啊。” 许斐一向不关注这些,什么校花不校花还没他的贪吃蛇有意思,苟旭说的校花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去年在体育馆跟秋生起冲突那个女生他倒勉强还有点印象…… 许斐从来就是一个直接的人,是与不是,叫出来试探一下就知道了。 第一节下课,许斐直接去了一班。 他的出现引来了无数双眼睛的注目,陶白也抬起了头。 许斐站在门口,往里面看,很容易就找到那个正在和朋友说话的女生,低眉浅笑,柔美漂亮。 “许斐,你找人吗?”一班的同学问。 声音不大,但那个正在和朋友说话的女生顿时看了过来,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这个反应。 许斐面上冷淡,心里却莫名信了三分。 卞桃见许斐在看她,脸有点发烫,她移开了视线。 他来找谁呀。 不会是来找她的吧? 自从卞桃被评选为一中的校花后,来他们班看她的人就络绎不绝,但就是没有许斐,这让卞桃失望的同时又有些不忿。 她觉得自己长得很漂亮,许斐为什么每次都对她视而不见。 许斐性格冷淡,对女生更是不假辞色,他的身边从来没有出现过女生,除了好兄弟的胞妹秋生。 这也是卞桃很讨厌秋生的一点。 现在许斐是来看她的吧…… 许斐直直地看着卞桃,对旁边的同学说:“找你们班卞桃。” 班上很多人都听见了,齐齐朝卞桃看去。 妈啊,他们没听错吧,许斐找卞桃? 陶白的心开始往下沉。 一股寒气从脚底蹿入脑袋,血液骤然变冷,握着笔的手在发抖,像在极度害怕一件事。 卞桃脸一红,在林娇娇她们的起哄声中慢慢走了过去。 “许斐,你找我?” 许斐点头,视线在她脸上扫了眼,声音如泉般清冷:“去操场?” 说完他侧身,卞桃晕乎乎地跟在他身后下楼去了。 陶白怔怔地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许斐找卞桃做什么? 难道他也和那些人一样,喜欢卞桃吗? 这个猜想让她脑子一炸,整个世界开始慢慢扭曲。 她突然一把扯掉口罩,弯着腰疯狂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余航一直在关注她,他一脸担心,想要帮她顺顺背,伸出去的手却僵在半空。 他的双眼一点点瞪大,看着她脸上脖子狰狞的抓痕,声音发抖:“陶、陶白,你的脸……” - 许斐带着卞桃走到一处无人角落,四周安静,很适合谈话。 许斐来意不明,卞桃也有些搞不清楚情况。 她跟许斐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去年在体育馆又当着他的面被秋生下面子,她一直害怕在他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卞桃咬唇:“你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斐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他们这个位置虽然无人,但前方就是操场,不少人就站在不远处偷偷观望。 一个是校花,一个是校草,随便一个都能招来一群关注,何况还是两个人站在一起。 “卞桃。”许斐声音很淡,落在卞桃耳中却让她红了脸。许斐的声音出了名的好听,可他并不爱说话。 新生入校,许斐就是当年的新生代表,他站在高台,被几千人注视,清凉悦耳的声音从话筒传向四周,他在发光,比头顶的阳光更加耀眼。 “嗯。”卞桃不敢与他对视,低下了头。 没有哪个女生在面对这个男生时会不紧张。 “你加过我qq吗。”许斐直接问,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在这样的眼神下,所以谎言都无所遁形。 卞桃的脸瞬间爆红,她是偷偷加过他的号,但是他没通过…… 许斐有两个号,一个至今没有上过线,卞桃当初从隔壁班的人那里问到的就是那个。 她的反应落在许斐眼中就成为被戳破的不好意思,他眸光忽闪。 卞桃很聪明,这种聪明让她转瞬就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她知道许斐肯定有自己的私人号,这个很多人都知道,只是没有人知道号码是多少,夏生和苟旭也从来不告诉别人。 他不至于为了一个从来没上过的号专程跑来问她有没有加过他,许斐可不是会随便找借口来搭讪女生的人。 卞桃低着头,杏眼一颤。 许斐扯了扯右手手腕上的黑色护腕,像是不经意地问:“你有什么喜欢的歌吗。”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却让卞桃浑身一震。 脑中浮顿时现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她觉得不可思议。 难道有人加了他的私人号,但他并不知道对方是谁,反而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把她误会成那个人? 不然怎么解释许斐找她?许斐主动找过谁…… 她的脑子在疯狂转动,她不由想起在早上在楼梯口听见的许斐和陶白的对话,不可能吧,那个人不可能是陶白,怎么可能是陶白。 可是,许斐的私人号只有夏生和苟旭知道,夏生,秋生,陶白…… 难道真的是陶白? 卞桃只觉得可笑,这个猜想太可笑了! 可再可笑,她现在也笑不出来,无论是不是真的,她永远都不可能让陶白站在许斐身边,陶白不配,那个从小就不如她的人,她凭什么能和她喜欢的男生站在一起。 陶白就该一辈子站在她的身后,她就该永远不如她,她就该永远活在她的影子下。 那首歌,对,陶白早上哼的那首歌。 卞桃低着头在脑中疯狂搜索那首歌的名字,太熟了,她听过,她一定听过。 她的猜测对不对,只要说出这首歌的名字,一切就都知道了。 她低着头,许斐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在等。 如果是bt,就该知道他为什么找她,这种时候说谎已经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他既然能找到她,就抱了三分肯定。 如果是bt,她一定会说出那首歌的名字。 时间一分一分过去。 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上课预备铃响了起来。 许斐没动,他面前的卞桃也没动。 许斐在等,而卞桃在努力搜索歌名。 操场上的人像一条长龙,慢慢地进了教学楼,清风吹起地上的枯叶,许斐单手插兜,眉眼冷淡。 突然,一道清脆的歌声响起,许斐蓦然回头看向她。 “areyougoingtoscarboroughfair,parsley,sage,rosery,andthy……”卞桃低声哼唱,她抬起头来,脸上带着笑,不言不语地看着他。 她双手背在身后紧紧攥紧,心脏疯狂地跳动着。 是不是,是不是这首,如果是……那一定是陶白,那个人一定是陶白! 许斐冷淡的面容忽地如昙花盛开,他看着面前这个笑容娇美的女生,嘴角一勾,整个人都柔和了下来。 她背后的双手紧紧握成拳,指甲嵌进肉里。居然真的是陶白,那个人居然是陶白。 她似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许斐温和的声音在头顶响起:“bt,你这个网名,果然是名字缩写啊。” 卞桃身体一颤。 许斐声音如风般轻柔:“看你还往哪儿躲……” 第 43 章 我喜欢的少年啊 第 44 章 抢手机 第 45 章 好好学习 第 46 章 你在哪里啊 第 47 章 这一眼 第 48 章 流离失所 第 49 章 十年后 第 50 章 极品男人 第 51 章 许斐 第 52 章 初恋 第 53 章 真正的陶白 第 54 章 见面 第 55 章 我们见过 第 56 章 我叫陶白 第 57 章 你同桌叫什么名字 第 58 章 下聘 第 59 章 没有追到你 第 60 章 许斐哭了 第 61 章 我好害怕 第 62 章 会把全部都给你 第 63 章 关丘的夜景 第 64 章 社会主义 第 65 章 我喜欢你 第 66 章 戒指 第 67 章 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 68 章 领证 第 69 章 老公 第 70 章 你好凶呀 第 71 章 十二年春夏秋冬 第 72 章 第一个谎言 第 73 章 第二个谎言 第 74 章 第三个谎言 第 75 章 秋生 第 76 章 秋生 第 77 章 陶墨 第 78 章 陶墨 第 79 章 陶墨 第 80 章 恋爱 第 81 章 恋爱 第 82 章 遗憾 第 83 章 迁坟 ()  郁娟把相册放到一旁,轻声说:“你内心深处其实在惧怕成为一个母亲,是吗?” 陶白垂在身侧指尖一颤。 郁娟把她这段时间的焦虑看在眼里,陶白甚至背着许斐去医院偷偷做过两次身体检查她也知道,只是一直没有点破。 一个人如果在下意识惧怕成为一个母亲,那她心念的孩子又怎么愿意降临。 她所存在的问题不在于身体,而是心灵。 这些问题陶白不会告诉许斐,也不可能让许斐知道,而沃梦远在国内,郁娟便是她身边唯一的女性长辈。 女人懂女人,郁娟懂陶白,所以她说了今天这番话,原因便是想让她停下一直往前的脚步,折身回头去寻找一个答案,然后抹平遗憾,再带着一身轻松愉快前行。 陶白愣怔地看着窗外,今日天气很好,日光明亮,仿佛能照进终日不见阳光的黑暗深渊。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齐素那张死不瞑目的脸依旧清晰宛如昨日,那一幕终究在她心底刻上了一道永远无法弥补的伤。 由于太过深刻,时间也难以磨灭。 她曾无数次想要解脱,想要脱离那个扭曲的家庭,可当她真的脱离了,却是以那样一种方式。 充满了血腥和绝望。 陶白有些迷茫。 “每个孩子都是在父母的期待中降生的吗?” “那当然。”郁娟很肯定地点头,“即便在漫长的岁月中曾受过伤害,我相信在最初,那个孩子一定是在承载着父母的爱与期望中降临世间。” 陶白张了张嘴,半晌后,声音干哑道:“她不怕伤害,只要曾被期待。” 陶白内心深处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执念。 她在一个期待父母的年纪和已经不再期待父母的年纪仍旧怀着同一个不知道答案的疑问。 她还有一个机会得到答案,郁娟在告诉她,她应该去寻求那个答案,然后和过去彻底挥别,让自己得到真正的自我解脱。 陶白回了瑞阳。 当年离开得悄无声息,如今回来得也无声无息。 当她坐在车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心中只有一股物是人非的失落感。 曾经熟悉的街道已全然陌生,一些标志性建筑物也埋藏在了岁月中。曾经的大夏商场,那家游戏厅,那个曾让许斐失落难过的公交站,全都消失了。 这里除了还叫“瑞阳”,除了还住着她的朋友,除了埋葬着她的母亲,除了关押着她在世上唯一的血亲外,已经不再是她记忆中的瑞阳。 黑色的奔驰穿行在夜色中,陶白的视线从窗外收回,看向前面的司机:“一中还在吗?” 司机是个年轻的小伙子,是许斐派来接送陶白的许家远房亲戚,已经带着陶白在瑞阳市区溜达好一会儿了:“是以前的老一中吗?还在的,不过分区后高三和部分高二的都去了新区,人少了不少。”他说完也不用她开口,直接拐了个弯往老一中的方向开去。 晚风从窗外涌入,拂起陶白的发,露出她怀念的眼。 当一中的轮廓渐渐出现在视野,她终于在一片陌生中找到了记忆中的熟悉,在这一刻,陶白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一中已经破败,校门变得陈旧,历经风吹雨打的保安室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曾经的白墙已经掉了颜色,墙上爬满了不知名的蔓藤。 这个承载着她青春暗恋和喜哀的地方,已经老了。 “隔壁十四中倒还是跟以前一样,听说十四中的校长就等着老一中彻底关门好接手扩大学校呢。”司机说。 十四中当年在瑞阳就是出了名的豪,如今看来豪气倒是不减当年。陶白笑了笑:“现在在旧校区的都是高一的?” “还有几班拖后腿的高二,”司机嘿嘿笑了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那什么,我那不争气的弟弟就是被留下的高二生。” 资源分配向来如此,好的都是留给更有希望的那批。 “您要看看新区吗?”他从车内后视镜往后看,许斐算起来也是他半个堂哥,不过他可不敢喊陶白堂嫂,他们这房已经快出五服了,难得许斐没有嫌弃他们这些亲戚愿意拉一把,他不太敢攀亲戚,“新区离这里不远,十分钟就到了。” “好,那麻烦你了。”陶白对他笑了笑。 “不麻烦不麻烦。”从在机场接到人,她就一直没怎么说话,他也不太敢搭话,现在可算见她笑了,他心里也放松了不少,“我叫许宪,您不介意就叫我名字吧,许先生让我这几天跟着您给您跑腿。” “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许宪笑了两声:“不辛苦,应该的。” “新一中是三年前建好的,面积比老一中大了一倍。”车子以缓慢的车速行驶在路上,到了新一中,许宪把车停在校门口,“学校的室内篮球场和游泳馆是许先生出资建立的,您要进去看看吗?” 这事儿许斐没跟她说过,陶白还真不知道。 可能是觉得她性子冷淡,许宪便自顾自道:“许先生是一中的大名人呢,他每年都会出一笔钱给贫困生设立奖学金,很多家境不是很好但成绩又很好的同学都很感激他和您。” “我?”陶白语带疑惑。 “嗯,许先生从去年开始便是以您的名义出的这笔钱,不止一中,瑞阳有两家福利院机构也是以您的名义在出资,每年都能帮助很多没有家的小孩儿找到适合的家庭,让无人赡养的孤寡老人无忧无虑度过晚年呢。” 陶白张了张唇,这些她都不知道,许斐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许宪也不知道她不知道,这种事在他看来是天大的善心之举,是非常值得骄傲的。 他非常尊敬他们。 陶白原以为这次回来是解决自己的问题,却不想知道了这些算不得秘密的秘密。 “他……”陶白刚开口便顿住,这些事与其从别人口中得知,她更愿意从许斐口中知道。 许宪面带疑惑地看了眼后视镜,陶白触及到他的目光,笑着摇头:“没事,谢谢你对我说这些。很晚了,回吧。” 许宪把陶白送到酒店便离开了。 第二天一大早,陶白从楼上下来便看见了等在酒店大堂的许宪,她走过去,有些不好意思道:“等久了吧?吃早餐了吗?” 许宪有些受宠若惊,连连摆手:“我吃了,您吃了吗?我知道有家非常出名的早餐店,您要去吗?”许先生让他当个跑腿的,但知道自己要服务的人是他的夫人后他就私下做了很多功课,瑞阳哪里好玩儿,哪里的东西好吃,他如数家珍。 “好啊,去尝尝。”陶白对他笑了笑。 许宪是个非常健谈的年轻人,比陶白还要小两岁,性格非常活泼,第一天的约束感在聊天中渐渐消失,他都不用陶白说话,经过一个有名的地点就主动给她介绍。 “那是以前的批发市场,”许宪开车很稳很慢,他指了指左边繁华的商业街,“现在成商业街了,再往前走几百米有一个广场,周六的八点有音乐喷泉,也有很多出名的明星喜欢来这里开演唱会,是瑞阳近年最热闹繁华的地方。” 陶白往外看去,商业街上人来人往,穿着时尚靓丽的年轻人成群结队,举着相机坐在一角的摄影师,弹奏吉他的街头艺人,一派热闹繁华。 十年前的批发市场成了瑞阳如今最繁华的街道,而当年位处繁华地段的大夏商场已经毫无踪迹,被时代遗忘。 物是人非。 陶白在很小的时候就经常一个人进出当年的批发市场,她的第一把雕刀便是来源于这里。 “变化太大了。”她感叹。 “是啊,”许宪见她暂时没有走的想法,开始找停车位,“瑞阳这几年经济飞速发展,我这个一直待在瑞阳的本地人都觉得变化太大了,几个月没去一个地方街道就变了,手机导航出来的路线也全是错的。” 停好车,陶白步行在商业街,身处如今瑞阳最繁华的区域,她却更加怀念以前那个破败脏乱的批发市场。 有些东西承载着回忆,是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存在,难以替代。 破败,在她眼中也比繁华耀眼。 三个聊着天的女人迎面走来,陶白往旁边让了一步,与她们擦肩而过。 “走吧。”她笑了笑,抬步欲走。 突然,走过的三人中一个染着绿发的女人顿住脚步,带着些许试探和不确定地回头看了她好几眼后,双目渐渐瞪大。 “你是……陶白?” 陶白脚步一顿。 那个叫住她的女人见她的反应就知道自己没认错人,她丢下同伴,折身回来:“真的是你!陶白你还记得我吗?我是严曼可啊。” 陶白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细细看了半响,隐约从面前这个成熟的女人脸上看到了一丝熟悉的痕迹,她张了张嘴,目光移到她那头显眼的绿色长发上“你是……严曼可?” 严曼可是高一时一班的班长,高二分科后她去了别的班,后来陶白也只在上学放学的时候偶尔会碰到她,她们已经十多年没见了。 严曼可变化很大,漂亮了,人也开朗了,她笑得非常开心:“天,要不是我在运动会上见过你没戴眼镜的样子,我真的要认不出你了,陶白你变化也太大了吧。” 面前这个染着绿发穿着性感笑声爽朗的女人真的是高中时那个斯文安静说话轻声细语连老师叫她起来回答问题都嫌她声音太小的女生? 陶白吃惊得不行:“你的变化……也不小啊。” “哈哈你还记得我?”严曼可赶紧回头叫来同伴,指着其中一个对陶白说,“她是林瑶,我同桌,你还记得吗?” 说完她又指着陶白对那个有点发懵的女人说:“林瑶,这是陶白,陶白啊,你还记得吗?秋生的同桌陶白。” 是了,对于高中同学而言,与其说陶白的名字,不如说是秋生同桌来得更加印象深刻。 林瑶的变化倒是不大,只是到底这么多年没见,陶白有印象的只是“严曼可的同桌林瑶”,而林瑶对她的印象也是“秋生的同桌”,她们对彼此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这里。 林瑶有些拘束,只跟陶白打了声招呼便站在一旁看着她们。 “正好,我们前两天还在说同学会的事儿,你回来的正是时候。”严曼可显然比谁都高兴,相当自来熟地摸出手机,“加个吧,把你拉同学群里,秋生他们都在。” 听到秋生在,陶白下意识就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 严曼可加上她好友,收起手机,看了眼她身后的许宪,笑着道:“你还有事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了,联系啊。” 联系,这还是除了秋生外第一次有“老同学”对她说联系。 陶白看着上多出来的好友。 回到熟悉的地方,似乎随便上个街都能碰上认识的人,这种在茫茫人海中被人叫出名字的感觉,竟能让人涌起莫名的感动。 相比遗忘,被人记得,真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陶白抬头看了眼天色,街对面正好有一家花店,她在原地站了片刻,迈步走了过去。 许宪连忙跟上。 陶白买了一束白菊和一束满天星,许宪想要帮她拿,被她笑着婉拒了。 齐素生前喜欢满天星,陶武却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他从来不送花给她,逢年过节,结婚纪念日,陶武最大的浪漫估计就是做一桌像样的饭菜,然后他们一家三口和平相处度过一个相对温馨的节日。 这些记忆太过稀少,少到陶白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从回忆中翻找出这片刻的温情。 但终归不是全然冷漠,好歹也给她留了一丝能怀念的余地。 车停在墓园外,陶白让许宪留在这里,她则抱着花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十年的时间,瑞阳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街道变了,公交站变了,学校变了,人也变了。唯独墓园,一如当年。 说来讽刺,齐素这辈子最恨的人就是曾雨芙和卞桃母女,甚至就连她的死亡都间接源于卞桃,可笑她最后却连死都无法逃离她们。 墓碑上的照片已经褪色,活在记忆中的狰狞面容透过泛黄的黑白照竟然显现出几分不可思议的温柔。 陶白把花放到墓前。 清风卷起两旁枯黄的落叶,暖阳藏在云层中,吝啬一丝光亮。 陶白站在墓前久久未开口。 说恨,却是没有的。 她对齐素从来没有恨,只是从期望到失望,这么一个过程而已。 没有哪个孩子会不想得到母亲的疼爱和关怀,她也想,只是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中渐渐看明白了,灰心了,不再期待母亲了。 不恨她,只是不再期待了。 但是真的不期待吗? 如果真的不期待,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陶白在齐素墓前站了两个多小时,在太阳落山之前,转身离开了这里。 从来到走,墓前多了两束花,和一片寂静。 陶白到走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她不知道能说什么,面对冰凉的墓碑,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齐素的墓很干净,祭品齐全,与她所想相去甚远。 陶白在离开前问了守墓的人,从他那里知道从去年开始每周都有专人过来扫墓,十年间无人问津的地方成为如今来人最勤的一处。 陶白听完心中百般滋味皆有。 谁会来呢,还有谁会来呢。 许斐从未在她面前提及过她的父母,他却在私下安排了扫墓人每周来齐素的墓前打扫,更换祭品,替她尽孝。 她没有回来,就永远不会知道。 下山时,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突然阴沉下来,不过片刻,豆大般的雨珠从半空坠落,落在玻璃上,溅起点点水花。 陶白从上车后就没有说话,靠在椅背上偏头看着窗外的风景。 许宪也感觉到了气氛沉重压抑,车开得又慢又稳。 骤变的天气和气氛让许宪有些拿不住主意接下来该去哪儿,直到下了山,开始往市区开去,后座沉默了许久的陶白才开了口:“去华兴监狱。” 陶武收到探监消息时整个人有些没反应过来。 几个和他平时关系不错的狱友连忙推了他一把,“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都是十来年的狱友了,谁不清楚谁的情况,这些年来了新人也走了旧人,在外面再混账再不是东西的人进来改造每年最少也有一次亲人来探监,只有陶武,十多年了,就没见谁来看过他。 说实话,他们都觉得他挺惨的。 陶武放下手头尚未做完的事,拍了拍手,沉默地看着来通知的狱警。 “走吧。”狱警转身就走。 陶武站着没动,他那几个狱友比他还着急,一人推他一下:“你傻了啊,赶紧去啊,别待会儿人走了。” 狱警走到门口见他还站着没动,耐心地站在原地等他跟上。 陶武这些年在里面表现不错,不打架不闹事儿,老狱警都认识他,当然这些都不是狱警对他耐心的理由,真正的理由是上头有人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多关照点。 这个关照也是有尺度的,仅限于不让人克扣和欺负他,所以陶武至今也不知道自己被特意“关照”了。 他在里面确实很安分,块头又大,长得又凶,还真没人敢欺负他。 陶武在原地愣了半天,最后还是跟着狱警去了。 空旷的走廊只有狱警皮鞋踩在地上的清脆声,陶武沉默着跟着在他身后,双手垂在身侧,宽大的手掌竟有些不由自主地微微痉挛。 狱警把门打开,侧身让他进去:“时间有限,别磨蹭。” 陶武对他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过去。 陶白端坐在椅子上,目光从门开后就一直没从他身上移开,看着他慢慢走过来,看着他坐下,看着他坐下后仍微微低着的头。 这个人曾是她不可跨越的大山,可当大山在她面前轰然坍塌,她竟感觉不到一丝开心和放松,有的只是无尽的茫然和无措。 跨越大山,和看着它坍塌,完全是两码事。 陶武老了,两鬓染了白霜,凶狠的五官也带了岁月的痕迹,当年让陶白觉得害怕的气势已经荡然无存,他就像一头垂垂老矣的狮子,再也没了昔日威风。 陶白拿起了手旁的电话机,耐心等待着。 过了很久,陶武终于抬起了头。 他有些缓慢,带着几分犹豫地拿起电话机,慢慢放到了耳边。 一窗之隔,父与女,相顾却无言。 时间流逝,探监时间有限,狱警敲了两下门。 陶武喉结上下滑动,声音有些干涩地开了口:“你怎么来了?” 陶白轻声道:“来看看你。” “有什么可看的,没什么好看的。”陶武没有看陶白,视线也不知落在何处。他其实已经有些快要认不出她了,陶白变化太大,大到他在第一眼看见她时甚至有些不敢认。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这就好了。 “其实是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想听听你的意见。”陶白突然说。 陶武这下抬起了头。 他看见陶白在对他笑,从陶白出生到现在,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孩子对他笑得这么灿烂过,他一时有些愣怔:“什么事?” “关于妈妈的事……” 陶白看着他的双眼,轻缓道,“我想给她迁坟。” 如果说以前陶武和陶白的矛盾是卞桃,那如今,父女间最深最无法愈合的伤就是齐素。 陶武果然脸色微变。 “如果就连死亡都无法逃离那对母女,我想她真的会死不瞑目。” 第 84 章 守墓人 ()  当年陶武失手害死了齐素,他在去自首前把家里的积蓄全部给了陶白,陶白在小区保安叔叔和几个邻居的帮助下给齐素办了后事,可直到齐素下葬安眠后,她才知道卞桃也葬在了那座墓园。 两座冰冷的墓碑,一前一后,相隔不过数米。 这些陶武都不知道。 他在牢里这些年没人来看过他,他对外面事也一无所知。他不知道齐素如今葬在哪里,更不知道陶白放弃了学业孤身一人远走他乡。 “妈妈的心情你应该最了解,她喜欢的和讨厌的,没有人比你更清楚。”陶白看着他,每一句话都像一把软刀子插在陶武心间,“她有没有在梦中告诉过你,她不想住在那里,她不想看见卞桃,不想看见来给卞桃扫墓的曾雨芙,她不想看见害得她家庭不睦甚至因此付出生命的那对母女。她,告诉过你吗?” 陶白以为自己在面对陶武时能够很平静,可当她提到那个名字,她藏在内心深处的不忿和怨怼依旧折磨着她。 她开始理解郁娟为什么说有遗憾的人生不是快乐的,她确实不快乐,因为她对父母从来没有真正的释怀过,她依旧在乎陶武为什么宁愿喜欢别人的女儿也不喜欢她,她依旧在乎自己到底是不是被期待着出生的,不然他们为什么能忽略她至此。 她这辈子已经无法从齐素口中知道答案,但是她能从陶武口中知道自己想要的。 陶武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陶白毫不回避,直视他凶狠的眼。 她想看看他在害死了齐素后,还会不会像当初一样,每当她提及那对母女,他都会用暴怒和恶劣对待她。 她想看看曾雨芙母女在他心中是否就真的那么重要? 重要到能超越齐素的死亡。 陶白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却只看见陶武握着电话机的手慢慢收紧,力道大得能看见凸出的指骨。 她有些失望地移开了眼。 “你想给她迁去哪里?”半响后,陶武哑着声开了口。 齐素告诉过他吗? 齐素不愿意告诉他。这么多年了,她吝啬得连一次都没有出现在他梦中。 “离开瑞阳。” “不行。”陶武一听眉心就皱了起来。 “为什么不行?瑞阳有什么好,有什么值得她留念的,这里带给她快乐了吗,这里有她不能忘怀的人吗?”陶白用最轻缓的语气说着最残酷的事实,“都没有。这里没有值得她留恋的和不能忘怀的人,这里也没有带给她丝毫快乐,有的只是无尽的痛苦和一个并不爱她的男人,不是吗?” 所以,为什么不行? 你告诉我,为什么不行? 陶武却只是重复:“不行,不能离开瑞阳,你想迁去哪里都可以,但不能离开瑞阳。” 陶白一脸冷淡:“你从来都这么自私,人活着时不放在心上,人死了还拘着不让离开。” 陶武垂在身侧手攥成了拳。 陶白忽然觉得疲惫,她靠在椅背上,视线穿过他,落在他身后的虚空:“我一直想知道啊……这么多年了,你后悔过吗?” 他们明明可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齐素真的对她好过,在陶白的记忆中她也有过温柔的母亲,她的母亲也曾把她抱在怀中轻哄,齐素的疯狂是在陶武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和忽视中渐渐扭曲,但她一开始……真的是一个好妈妈。 她也有过疼爱她的妈妈,她有过。 “你为什么就不能对我们好一点呢,”陶白说出这句话时双眼已不知不觉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如果你对我们好一点,她就不会死,陶白也会有妈妈,我们的家就不会散,你以前为什么就不能对我们好一点呢,为什么不对我们好一点……” 陶武听得满心疼痛,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由控制地颤抖着。 后悔吗? 他问自己后悔吗? 如果他一辈子看不清,那他到死都不懂什么是后悔。 可他看清了,齐素用生命彻彻底底教会了他什么是后悔,他忽略了齐素一腔飞蛾扑火的爱,也忘了如今与他一窗之隔的人是他陶武的女儿。 其实那天晚上他对齐素说的话是真的,那是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他回来后再也不走了,他回来后他们一家人好好过。可他说过太多谎,他的太多保证被他一次又一次亲手碾碎,所以老天都不愿再相信他。 所有人都以为他爱曾雨芙,连他都以为自己爱曾雨芙,可狱中十年,他除了活着,无数次回想过往,可每每想起,他只觉得荒唐可笑。 是他太自以为是,还是曾雨芙太会哄骗人了,把他陶武这辈子骗的团团转。 骗得他亲手把自己的妻女一个推向死亡,一个推离身边。 陶武连一声“对不起”都说不出口,不是因为面子,不是因为在陶白面前低头让他觉得难堪,而是太轻了,对不起三个字毫无重量,和曾经对陶白的伤害相比,这三个字轻的可笑。 他曾经总说陶白胆小,成绩不好,不爱说话,小孩子喜欢的活动她都不喜欢,她孤僻寡言,不喜欢撒娇,不喜欢零食,不喜欢玩偶,只喜欢脏兮兮的木头和能伤害人的利刃。 可他后来才明白,她的每一个不喜欢都是他的不耐烦和忽视造成的,她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害怕中已经不敢去喜欢了。 因为喜欢没有结果,因为喜欢得不到。 可又有哪个小孩会不想对父母撒娇,讨要喜欢的玩具,甜甜的糖果。 陶白在还是孩子的年纪,被他亲手变成了大人。 陶武心里明白,“对不起”三个字他已经没有资格说出口。 因为无法原谅。 如果齐素还在,让他付出生命他都愿意去挽回,可齐素不在了,陶白的母亲被他亲手推向了死亡,他也亲手将他的后半生推入绝境。 他已经不配说“对不起”,也不配挽回。 “你妈妈在怀你的时候很辛苦,”陶武沉默了片刻后,抬头看着陶白突然说,“但也很高兴。” 陶白一下子握紧了电话机。 “怀你的前三个月,她吐的很厉害,什么都吃不下,天天发脾气,一发脾气就戳着肚子叫你‘小闷崽’,说你以后一定是个不爱说话的孩子,怎么跟你说话你都不理她,也不踹踹她。” 二十多平的探视间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岁月的沧桑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怀念。 “每次我都跟她说你还小,还不会动,她总不信,天天晚上坚持和你说话,后来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胎教,就买了一个收音机每天放歌给你听,直到第一次胎动,她高兴的差点从床上摔下来。” “你还五六个月大的时候她就给你准备了好多小衣服和玩具,天天想着等你出来怎么陪你玩儿,说要给你最好的生活,让你念最好的学校,要让你成为我们家最有文化的人。” “她每天都在期待着你出生。” 如今回忆起来,那段在出租屋的时光竟成了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他看着陶白,看着她和齐素七分相似的五官,眼中噙着泪,却笑了。 “你和你妈妈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如果她看到现在的你,一定会很高兴。陶白,她很爱你,你别恨她。” 陶白喉咙发酸,有些慌乱地垂下了头。 她在父母常年的忽视和谩骂中唯一执着的不是怨恨,而是自己到底是不是被他们所期待的。 陶武却告诉他,齐素是爱她的,她是被期待的。 陶白下意识伸手抚了抚她那一头长发。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她曾在最难过绝望时当着齐素的面把那一头长发剪掉,拿剪刀的那短短十几步,她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痛得她快要死掉。 可头发剪掉了,还会长。 只要她活着,就还会长。 如果她明白母亲所代表的意义,那她就明白,有些东西永远断不掉,割舍不了,她的生命是由齐素给予,她身上流着她的血,所以她对齐素一直藏有期待。 一个女儿对母亲的期待。 无论曾经经历过什么,无论齐素曾经是否忘了陶白是她的女儿,至少在最初,齐素爱过她,她是在她的期待中降临人世间的。 这就可以了。 对陶白来说,这就可以了。 她忽然感觉内心一片轻松,就好像有一块她未曾察觉的巨石悄然从她的生命中消失,这种感觉大约就是释怀。 陶白被母亲期待过,她曾被期待过。 陶武自知“对不起”三个字毫无重量,陶白也知道她和陶武的父女关系在齐素死亡的那一刻就彻底终结,无论陶白恨不恨陶武,无论她是否释怀曾经的不公,陶武说不出“对不起”,陶白也已经不在乎“原谅”。 “还有几年?”陶白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两年。”陶武却明白她在说什么。 还有两年陶武就要刑满释放了。 “我会给妈妈迁坟。”陶白没有看瞬间有些着急的陶武,轻声说,“南山在前两年建了一座墓园,背靠大山,远离市区,风景好也安静。” 过了很久,陶武才哑着声说:“谢谢。” 探监时间已近尾声,从头到尾,陶武没有对陶白说过一声对不起,却在陶白间接表示不会带齐素走后,他说了谢谢。 他知道,如果陶白真的要带齐素走,他根本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反对。 陶白成全了他的“不行”,也算成全了他们父女最后的血缘情分。 陶白最后看了陶武一眼,在离开之前,问了一句话。 这句话让陶武愣在当场,久久没有动弹。 “你爱过妈妈吗?” 陶武,你到底爱过齐素吗? 爱过那个为了你,甚至忘记了她的小闷崽,在这段感情里备受冷落和痛苦也没有离开,那个为了你飞蛾扑火的女人吗? 陶白没有得到答案。 只是在两年后,南山墓园多了一个守墓人,一守就是一辈子。 第 85 章 喜脉 第 86 章 男孩儿 第 87 章 许白 第 88 章 许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