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道》 2我穿越了! 3身娇体弱属性 4九朵金花 5真的不是后宫 作为男人,作为一个性取向正常的男人,作为一个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男人,作为一个穷□丝出生的男人,林昌肯定也是做过yy梦的,比如突然获得了超能力,然后美女左拥右抱什么的。但是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穿越之后,还真就过上了后宫佳丽如云的日子,只是这个日子却不是那么舒坦。 作为君家唯一的男丁,林昌受到的关注那是可见一斑。就算是张氏自己喂养,但奶嬷嬷也没有辞退,身边跟着两个帮忙带孩子,齐嬷嬷偶尔也会过来帮忙,身边还有两个一等丫鬟,两个二等丫鬟,四个小丫鬟,这还是因为他没有长大,等长大之后居然还得翻倍。 这年头要在人家家里头当丫鬟,自然是至少得长相端正的,不然主子瞧着你都不舒坦,还指望被提拔不成。林昌身边的这几个丫鬟里头,小丫鬟他从来没瞧见过,但大丫鬟叫青云的,长得确实清丽,又是十一二岁最粉嫩的时候,可惜小婴儿压根没有享受的心情,相反的,每次被盯着换尿布的时候,他只有一个想挖地洞的感觉。 两个二等丫头绿水绿叶,一般是沾不上照顾小少爷的手,基本上就在旁边打打下手,偶尔还给两个奶嬷嬷说说笑话什么的,绿水爱说爱笑,脸上还有两个甜甜的酒窝,绿叶看着稳重一些,两个都是八岁左右,一看就知道那是张氏特意挑选出来,以后能照顾儿子的。 在被无数次围观尿尿拉屎之后,林昌彻底绝了在身边发展大老婆小老婆的打算,其实他到底是个内心保守的人,不然上辈子也不至于纯洁到底不是。虽然到了古代,但娶老婆娶得多了也不是好事,瞧瞧他们家那六个姨娘就知道了,他要是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不说一心一意对那个人,至少不该给她气受不是。 能让现代男人产生这样的想法,可见君家的娘子军有多么厉害。君小少爷自从生了那场病之后,身体倒是一天天的好了起来,这可脱不开张氏的精心照顾,真是精细到每一根发丝儿上了。可等他身体好了,身边的访客也多了起来。 每天早上的时候,他吃过奶就得被张氏抱在怀中接见那群姨娘,说是姨娘,其实不过是小妾,按照齐嬷嬷的话说,就是夫人心善,给这些生了孩子的提了名分,不过是个女娃就是不给名分也是可以的。不给名分那就是同房丫头,正房直接发卖也是成的。 六个姨娘,前头二姨娘三姨娘都是张氏的陪嫁丫鬟,长得颇为清丽,人却显得十分老实,也是,他家老子娘的卖身契都还在张氏手里头呢。再说君家老爷并不好色,以前对他们这群姨娘就是淡淡的,现在太太生了儿子,更是不往他们屋子里头去了。因为曾经是张氏的陪嫁,这两位姨娘外加三小姐四小姐向来来得勤,一副以张氏为主的样子。 四姨娘是老夫人后来给的,长得较为艳丽,向来是个说话爽利的。因为在老太太面前有几分脸面,在家里头倒是有几分地位。 五姨娘也是家生子出生,据说以前只是个烧火丫头,不过张氏瞧着她像是个好生养的,就做主纳了房,谁知道最后也生了个丫头,在君家向来就跟隐形人似的。 六姨娘据说是商场上的人给的,出生有些不清白,长得一副娇娇怯怯的模样。不过君家不在乎这个,君老爷带回家之后张氏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见他并怎么热乎,一年之后生了女儿更是忘在了脑后,更加就不放在心上。 倒是七姨娘是家里头姨娘里面唯一一个良家子出生的,当然能把女儿送来做妾的,家里头也不是多么富裕。只是这位姨娘一向来自视甚高,当初张氏没生下儿子的时候,也只有这位敢上蹿下跳的挑衅,可手段可不高明,每次都被轻轻松松的压下,反倒是满府院的人都知道,七姨娘是个得理不饶人的。 当初张氏生第二胎的时候伤了身体,大夫说了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再孕,不得已抬举了姨娘,只可惜这些姨娘也是没福气的,一个个生下的都是女儿,君老爷不是个贪色的,对张氏又心怀愧疚,再看她们也都生了女儿,一直也是淡淡的。 家里头一共有六个姨娘,张氏中间距离十一年没有生育,还能稳坐大太太的位置,可见她的手段非同一般,更别说家里头几个姨娘,除了脑袋拎不清的七姨娘之外都是乖顺的很。君小少爷在见了一群姨太太之后就感慨着,果然古代人的福利就是好。 但等到他那群小姐姐们出场,君小少爷可真真切切知道什么叫做三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他可是有九个姐姐,等于直接被养在了养鸭场有木有! 这天君小少爷自己一个人吐着泡泡挺放松的,就听见有声音叫着大小姐二小姐来了,那边一阵脚步声就瞧见两个大姐姐探出脑袋来看他,别说,被人居高临下的感觉真不咋滴。因为是同父同母的嫡亲兄妹,奶嬷嬷显然放松了一些,还逗着两个小姐说道:“大小姐二小姐,小少爷刚才在吐泡泡呢。” 看得出来君家嫡长女嫡次女都长得更像张氏一些,清秀有余艳丽不足,不过这种长相估计在长辈眼中是比较讨喜的,毕竟娶媳妇谁家要娶一个狐狸精回去。两个女孩只相差了两岁,看着模样竟有五分相似,这会儿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君怡宣瞧了老半天有些疑惑的问道:“大姐,我觉得弟弟跟就没长得也差不多,为什么弟弟是弟弟,九妹是妹妹?” 比起二妹,已经十三岁的君玉宣显然是大姑娘了,这会儿脸颊有些发烫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还是旁边的奶嬷嬷机灵,笑着说道:“二小姐,弟弟妹妹小时候长得像,等长大了差别就出来啦。” 君怡宣也是个懂事的姑娘,哦了一声又凑过去看了看放在旁边的九妹,翻来覆去的对比着,临了点了点头说道:“不过确实是弟弟比较好看,怪不得大家都喜欢弟弟。” 君玉宣微微皱了眉头,暗道哪个嚼舌头的在二妹耳边胡说,这话要是被老太太老爷知道了,还以为他们是在嫉妒弟弟呢。 君玉宣正要教训几句,却听见外头有声音传过来,再看却是三小姐四小姐一起过来了,这两位因为姨娘都是张氏身边的人出身,平时也走的较劲,连带着这两个小姐也是几位亲近的。大概是这样的原因,张氏所处的两个嫡女跟她们之间的关系也不错。 三小姐君明宣也是个清丽小佳人,今年才十岁,看起来气质倒是跟君玉宣有些相似,只是君玉宣被张氏□出来的大家闺秀气质她还是学不来的,显得小家碧玉一些。四小姐刚九岁,长得更像君老爷一些,倒也不难看,有些白白胖胖的瞧着挺招人喜欢,因为这个老太太偏疼一些,平时也喜欢说笑。 “大姐二姐,你们好坏呀,来看弟弟也不叫我们一起。”四小姐君琳宣撅着嘴巴说道,一脸你们对不起的架势,那边君玉宣觉得有些好笑,捏了捏她胖乎乎的脸颊说道,“如果不是某只小猪爱睡懒觉,我们就该碰上你啦。” 君琳宣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拉着三小姐走过去瞧着弟弟,她的心思似乎跟二小姐相似,走来走去在一对龙凤胎之间作对比。君明宣有些羡慕的瞧着家里头唯一的男丁,想到自己姨娘说过的话差点要落下泪来,不敢让前头两个姐姐瞧见自己的失态,微微侧过头去。 幸好这时候外头又有声音过来,却是五、六小姐小姐带着八小姐过来了。四姨娘一贯是个爽利的,谁知道生了个女儿确实闷葫芦。五小姐君蘅宣才七岁,平常并不太爱说话,嘴巴笨也不得家里头喜欢,没少惹得四姨娘抱怨,有几次甚至说四小姐才像是自己生的,如果不是年岁差得多大家都还以为抱错了。 六小姐君容萱才六岁,因为五姨娘出生太低,又是个向来木讷不会做人的,所以将这唯一的女儿也养得跟自己似的,五小姐是不爱说话,这个六小姐却是有些唯唯诺诺不敢说话了。向来都是个面团子谁都能过去捏一把。 八小姐君雅宣是七姨娘生的,小小年纪倒是跟她娘似的学的有些跋扈,真是对不起她的好名字。只是君家没她跋扈的份,虽然才三岁,但张氏该教训的时候也不含糊,免得等长大了麻烦的还是她。所以在正房的时候,这位八小姐也不敢多说话。大概是这个原因,虽然之前她是最小的女孩,但家里头没一个人喜欢她。 等他们都到了,君玉宣才开口说道:“七妹这几天身上不太舒坦,太太免了她的请安,人都齐了我们便过去吧。” 七小姐君玥宣是六姨娘生的,一贯身体娇弱,时不时都要生一场病,家里头也都习惯了,张氏不愿意被人说苛待庶女,所以对她还算宽容。 九个姐姐,除了那还在襁褓中的不知道,其余这几个又是大家闺秀,又是小家碧玉,又是活泼可爱,又是娇弱可人,又是稳重温柔,都能把人看的眼花缭乱,只可惜这些都是他亲生的姐姐,这辈子想都不要想的,最可怕的还不是这个,等一群女孩进了正房给张氏请安之后,那折磨才叫来了。 包括张氏之内,一屋子都是女人,大女人小女人老女人,怪不得红楼梦中贾宝玉会被养成娘娘腔,这样的环境下能长出男子气概来吗!虽然对于君小少爷来说,听八卦也是唯一的消遣,但连续几个时辰毫不间断的八卦,他还是表示亚历山大的! 作者有话要说:穿越之后,发现漂亮姐姐真的都是姐姐,于是宅男们悲剧了~~~ 6勾心斗角那些事儿 7周岁定志向 七姨娘造成的小插曲并没有持续很久,回来周岁宴的大部分也都是跟君家交好的人,基本上都是正房太太,这些人平素最看不惯看不起的就是妾氏,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姨娘惹得主人家不高兴,君十郎外加九小姐都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的小神仙落到了君家呢。 就是脸皮再厚,这会儿君小少爷也觉得有些撑不住。怪不得从古至今富豪之家出现纨绔子弟的几率非常多,要知道从小到大都被这样夸着,做什么事情人家都说好,都说对,那能不成为纨绔吗。 幸好前头君老爷并没有让他等很久,很快就到了周岁宴的重头戏抓周。在知道自己要办周岁宴的时候,君小少爷就琢磨着自己抓一个什么东西最好。当然胭脂水粉什么的他肯定是不能去抓的,即使他家老太太估计跟贾母似的不在意,他也没有做胭脂的天分不是。而刚才张氏跟齐嬷嬷的一番话,更是让他明白,在古代的社会,商人的地位是十分低下的。 这种意识在见到他的亲生父亲,君老爷对着一个小小的县令十分恭敬的时候达到了极点。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甚至要比工匠还要低。虽然从出生到现在看到君家穿戴吃穿都尽着好,但即使有钱,在这个古代社会也是没地位的。 君十郎脑袋中忍不住闪过沈万三的影子,人家还是天下第一首富呢,皇帝一句话也直接把他抄家灭族了,君家显然还没达到那个层次呢。君老爷并不知道自己儿子在想些什么,伸手将他抱在怀中,笑着对身边的男人说道:“林大人,这是犬子十郎,十郎,大人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可是给了我们君家天大的面子。” 好话谁都爱听,更别说这位林大人平时跟君家就是官商勾结,这会儿倒是也没有摆架子,笑看着君老爷怀中的孩子,瞧着他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忍不住赞道:“倒是个有灵气的孩子,这算是给孩子的见面礼。” 林大人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看着层色非常不错,君十郎下意识去看他家老爹,却见君老爷笑着说道:“十郎还不拿着,快谢谢大人的错爱。” 君十郎现在的小身板自然是拿不出沉甸甸的玉佩,后头的奶娘已经接了过去,君十郎只能用灿烂的笑容说道:“谢谢大人。” 大概没想到不过是周岁的孩子说话口齿清晰,并且这般的聪慧,林大人眼神微微一闪,想到君家现在已经从商过了三代,君小少爷这一辈是可以读书考科举了,这孩子以后不知道有没有那个造化。 见自家儿子似乎讨得了林大人的喜欢,君老爷心中也是一乐,君家虽然有钱,但大部分读书人都清高,看不上他们这样的商人,林大人毕竟出生科举,进士出生,等十郎大了要是能得到这位的提拔,不管在哪方面都是好的。 君老爷这会儿还没有想过以后让孩子读书考科举,毕竟他自己完全不是读书的料,做生意的时候稳赚不赔,一旦拿起了四书五经那就跟要他命似的。以至于对儿子也较为宽容,想着儿子若是不喜欢的话,以后也不必强逼着。 吉时未到,君老爷就抱着宝贝儿子介绍给在场的人,其中难免带着几分炫耀的意思。看你们还敢不敢说我生不出儿子,咱现在不仅生出来了,还分外的出色,哪家的小屁孩抱过来能比得过咱家的。 被当做杰作展览了一圈儿的君十郎难得的没有丝毫的怨言,无关其他,只因为没见一位长辈,人家总要意思意思给点见面礼的,这一圈子走下来,奶娘手中的见面礼几乎要拿不下了,虽然那些东西他不能直接使用,但早晚都是自己的不是。拿别人的东西总是十分愉快的,君十郎表示客人可以更多一些。 可惜没等君十郎的敛财计划实行到底,吉时已经到了,中间一张大圆桌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吉利事物,这种时候大家都是讨一个彩头,只要没人捣乱谁也不会把乱七八糟的东西放上去,那不是诚心寒碜人吗。 那边有奶娘将九小姐也抱了过来,毕竟是龙凤胎,就算大家都知道当家人的偏心,明面上该做的还是都要做。作为姐姐的她要先抓周,小娃娃坐下之后显得有些茫然,朝着周围一瞧,却跌跌撞撞的站起来,朝着君小少爷的方向走过去。 张氏在旁边微微皱眉,暗道之前也是给这孩子训练过的,怎么朝着十郎过去了。幸好半路上九小姐似乎想到了什么,随手抓起一个东西,这才继续朝着君十郎走过去,然后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不动了,手中还鼓弄着一团子的绣线。 君十郎瞧着比自己早出肚子一刻钟的小姐姐,论强壮的话这位绝对比自己结实,只是这会儿一张包子脸嘟在一起,眼巴巴的瞧着自己,似乎最喜欢的东西就是自己似的。君十郎心中一软,想着这位因为自己的存在备受冷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乖。” 一听这话,小姑娘立刻发出咯咯的笑声来,旁边的奶娘回过神来,立刻说道:“九小姐抓着了绣线,以后一定是个巧手娘娘,绣得一手好女红,百家求千家问。” 旁边一人又道:“九小姐抓着东西还惦记着亲兄弟,以后肯定是个姐弟友爱,知书达理的。” 一连串的好话盖在九小姐身上,作为主角的女娃娃只是将绣线扯成了一团一团的,奶娘伸手把她抱开的时候似乎还要哭了,但很快就被哄好。接下来就是君小少爷的抓周,一瞬间室内的气氛似乎也紧张起来。 张氏心中暗怪那个奶娘不小心,这会儿九小姐拿了绣线过去,谁知道十郎会不会因为看着眼熟也拿了同样的东西。她心中有些暗暗后悔起来,就该听了齐嬷嬷的话先训练一番,不该想着一切顺着孩子的意思。 张氏再怎么后悔也都晚了,那边君十郎被放到桌子上,一脸严肃的看着眼前的东西,早在刚才他就决定自己要爬过去拿三字经,书,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个好兆头,而在古代的时候尤其,如果自己拿了这个的话,可以让家里头其他人开怀吧。 君十郎却不知道,他小小的粉嫩的脸颊板在哪儿,瞧着怎么看怎么好笑,就是林大人也忍不住取笑道:“哎呦呦,瞧着这孩子像是小大人似的,君家十郎,不如拿了我这个东西去吧?” “林大人!”看清楚林大人放下的东西居然是宁邑县的官印,君老爷忍不住微微吃惊,一边期盼着儿子真的能够拿到,一边却也明白儿子就算是拿到了,官印这东西肯定是要还给人家的不是,到时候这兆头算是给了谁? 那边君十郎显然也知道了这一点,他下意识的瞧了一眼林大人,虽然他眼中带着笑意,但眉角分明是有些微微上挑,自己要真的过去选了官印,这位林大人估计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刚才见他一面就知道是个故作大度的,得罪这样的人可没有好处。 想到这里,君十郎再也不看那官印一眼,直接朝着三字经走过去,一把将书本抱在怀中,等在旁边的嬷嬷连忙说道:“十少爷抓着一本三字经,以后必有一笔锦绣文章,终能三元及第。” 好话谁都会说,尤其是抓着的东西又是好兆头,在场没有连上不带着笑的。君老爷微微松了口气,连忙上前将官印拿起来还给林大人,笑着说道,“大人错爱,可惜小儿无福,拿不住官印这么贵重的东西,不过待会儿大人可得多喝几杯,不能亏了这番心意。” 林大人顺势将官印收了回去,他刚才那番举动一来是一时冲动,二来也是想要让在场的商家看看他的姿态,博得一副官民同乐的好名声。现在目的都达到了,自然是要见好就收,不然丢了官印,他头顶的乌纱帽都得没了。 再看那边张氏也是满脸笑容,一群的太太小姐围着她没口的夸赞,因为是抓周抓到的东西,三字经就被君十郎牢牢的抱在怀里头,也没有人专程去给他拿出来,等被抱到君老太太手中的时候居然还在,老太太一瞧更是觉得这孙子以后铁定有出息,稀罕的不行。 周岁婴儿的体力毕竟有限,在闹腾了一会儿之后忍不住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君老太太自然不乐意累着了乖孙子,只是这会儿不管是她还是张氏都得留在这儿照顾客人,只好让心腹齐嬷嬷带着孩子先去休息。 齐嬷嬷对小少爷那肯定是百分百的衷心,带着人回了房间,见孩子将三字经抱着紧紧的也没有给他拿出来,暗自觉得自家小少爷不愧是夫人生下的嫡子,要知道当初老太爷就曾经说过,夫人读书的天赋比那个所谓的舅老爷还要高,只可惜老夫人一辈子没生下男丁,又去得早,不然的话自家夫人怎么会连一个能依靠一下的娘家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 8出门 9求佛 10大悲寺 11银钱来往 孩童最纯洁污垢的表情,足以洗涤人心,这是君小少爷上辈子从自己身上得来的经验,那种无忧无虑,纯净天然的感觉,正是一天天变得复杂起来的成人所最需要的。他不过是一个小屁孩,帮不得别人什么忙,再说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如果不是少年先表达了善意,他也不会理会。 君十郎并不知道,自己这一番刻意的动作切切实实落到了少年的心中。在那样的大家庭中长大,家里头凡是能说了话的小孩,哪有一个有这番干净清透,甚至他还被才五岁的小弟弟陷害过,其中险恶非同一般,而这一刻,燕弘却恍然明白,并不是人的天性如此,只是地位使然。 那头君十郎被带进了食堂,果然吃了一顿非常美味的素斋,大悲寺和尚的手艺那叫一个好,弄得十郎小朋友暗暗想着或许可以挖一个回家养着。当然这个愿望是不可能实现的,人家大悲寺里里外外,即使是小和尚那也是铁骨铮铮的。 吃过午膳歇了一会儿,君家一行人就要往回走,下山的时候君老太太照旧是被软轿抬着下去,因为下山伤膝盖,她也不准几个孩子自己走,倒是比上山的时候容易许多。几个小姑娘一路都唧唧咋咋的,显然不舍得立刻回去,但因为礼教的关系并不说要多玩一会儿的话。 老太太毕竟精神头不比年轻人,上了马车就昏昏欲睡起来,君十郎也不想打扰了老人休息,就没打算坐一起,让王嬷嬷抱着往张氏的车子走。谁知道半路上大小姐君玉宣探出头来,笑着说道:“嬷嬷把十郎抱过来吧,母亲跟父亲在说话呢。” 王嬷嬷自然知道是个什么意思,也不打算让君十郎去打扰了老爷夫人交流感情,直接把人抱到了小姐的车上,君十郎也不好去当电灯泡,等上了马车就见里头只有大姐二姐,外加小九姐在,倒是松了口气。 见上头都是夫人所出的嫡女,王嬷嬷倒是放了心,因为车上已经坐满了人,君玉宣便让她去了仆人那边的车子,只自己将君十郎搂在怀中。 已经十五岁的君玉宣已经及笄,长得亭亭玉立,又被张氏教导的温柔娴淑,已经有不少人上门打听,这会儿贴着自家姐姐的软绵绵,君十郎表示自己真的没有占便宜的心思。 那边二小姐君怡宣抱着九小姐,见君十郎乖乖的被抱在怀中笑道:“大姐,小弟倒是比九妹更乖巧一些,刚才我抱九妹的时候她还有些认生的,好容易轰走了奶嬷嬷。” 君玉宣微微一笑,伸手捻了一块点心喂着君十郎,一边说道:“十郎是母亲喂养的,自然不会跟奶嬷嬷亲。” 这话一说倒是让君怡宣有些羡慕起来,他们姐弟虽然四个,但张氏最关心疼爱的肯定就是小弟。姐姐还好,毕竟是家里头的第一个孩子,自己跟九妹却不被他们上心。这般一想,君怡宣倒是对怀中不怎么消停的小女孩多了几分怜惜之心。 君玉宣也知道妹妹的心思,柔声说道:“十郎毕竟还小,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记得我这个姐姐,二妹,趁着你还在家,一定要跟弟弟妹妹多多亲近,以后你也该改一改脾气啦,帮着母亲管着下头一些,不然母亲一个人可得操劳。” 君怡宣撅了撅嘴巴,想到张氏对自己虽然忽略倒也尽职,她自然也是明白这些的,只是说道:“我知道啦,姐姐,你的亲事难道已经定下了吗?” 君玉宣脸上露出几分担忧,半晌才说道:“左右不过是哪几家,婚姻大事又有我这个小女儿什么事。” 一听这话君怡宣也黯然下来,伸手捏了捏君十郎的脸颊说道:“幸好最后母亲生下了十郎,不然……” 未尽的语意大家都明白,君家要是没有一个儿子,别的不说,那些太太挑媳妇的时候,第一个会考虑的就是君家的女儿是不是也会生不出儿子。再有一个等将来君老爷百年之后,君家还不知道谁做主,没有了血缘关系,谁还会为了出嫁女撑腰。 至于招婿,君家的女孩儿却都没有想过,这年头愿意断了祖宗承嗣到别人家的,又有几个是有志气的男儿。她们又是妇道人家不能主事,将来父亲一旦不在,恐怕落得一个财色皆空的下场。这绝不是君家的女儿胆小,宁邑城中商户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听着两个小女孩考虑婚姻大事,君十郎心中有些微微的别扭,暗道十五岁就能家人,上辈子还是无忧无虑初中生的时候呢。不过他自己也没有经历过多么纯真的童年,这会儿听着大姐口中的黯然,倒是能理解一些。心中只恨自己年幼,这个小身板真是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很快就进城到了家,下马车的时候自有嬷嬷过来接人,姐妹们各自回去各自的院落,只有最小的九小姐跟着君十郎直接去了夫人的院落。进了门却觉得气氛不对,君十郎往前一步扑到张氏身上,一抬头就瞧见她眼睛红通通的:“娘,你怎么了?” 听着儿子的声音,张氏才打起精神来,一把将他抱在身上亲热了一阵,见他昏昏欲睡也不撒手。那边齐嬷嬷端着清水用帕子帮她擦了擦脸面,压低声音像是怕吵醒了孩子:“夫人,您这又是何必,要是被人看见,背地里还不知道要怎么琢磨呢。” 张氏哽咽了一下,终究是把泪意压了下去,将孩子放到软榻上才说道:“我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东西,当初十郎的周岁酒都没来,过年过节只送一些下等货色,连君家送过去的百分之一都不值,现在居然还有脸上门来借钱,一开口就是一万两,她以为君家的钱就不是钱吗?” 齐嬷嬷叹了口气,心中也责怪那个眼皮子浅的东西,就算是看不起君家的出生,但要知道舅老爷能坐上那个位子,跟君家的钱怎么都分不开,现在倒好,过河拆桥都没这么快的。当初夫人没有生出儿子的时候就冷言冷语,甚至打算从自己的母家过继孩子过来,简直就是明晃晃打着君家钱财的心思。 等十郎小少爷出生之后,那李氏更是变本加厉,连面子请都不全了。张氏虽然嘴上说的决绝,但毕竟是血缘相连的弟弟,两人一同生活了十几年,没有感情那才是假的。更何况当初继母进门对她还算照顾,父亲离世的时候又再三嘱咐他们姐弟相互扶持,谁知道她一贯的扶持居然就养出了一个白眼狼。 一万两的银子对君家来说确实是不算什么,张氏自己的私房钱都不止这个数,君老爷深深知道为人低调的道理,抱着闷声发大财心思发展到现在,外头都要称他们一声宁邑首富,可见底子十足。 只是这银子她乐意打水漂玩是一件事情,人家直接找上门来,辣气壮的索取那是另一件事情。君家从来没有求到那位所谓的“清贵”弟弟丝毫,他怎么能有这个脸。张氏跟弟媳李氏的相处其实并不多,当初她出嫁的时候这位还没进门,等进门之后最多也不过是逢年过节的情面罢了,但这个女人的浅薄苛刻,她却是十分清楚的。 如果是别人,一万两给了也就给了,但李氏开口来要,她真的直接给了的话,那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别以为她不知道,那李氏说说是书香世家出生,其实不过是没落人家,嫁过来的时候嫁妆都没得多少,她那弟弟的俸禄也就那个数,吃饱穿暖可以,想要挥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真是因为如此,这么多年来张氏对家里多有照顾,谁知道对方却觉得自己才是占了便宜的,居然敢狮子大开口。那李氏也是个能生的,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各个都是养尊处优的,那用的还不是君家的钱。以前张氏不在意,但现在她自己也有了儿子,考虑的自然更多了。 齐嬷嬷皱了皱眉头,小声说道:“如果真的把舅老爷得罪很了,会不会对小少爷以后不利,夫人不是想让小少爷以后走仕途吗?” 张氏也是皱起了眉头,但转念一想,他弟弟说得好听是翰林院院士,其实不过是从六品的翰林院编修,而且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多年,为人迂腐不知道变通,估计除非是上头有人提拔,不然还真升不了官。只是翰林院毕竟是文人眼中的圣地,现在太平年间重文轻武,十郎难免会接触到。 张氏最终还是拿出了五千两银子,唤了人过来说道:“你陪着那个张家的人亲自去一趟京城,记住,要亲手把银票交给舅老爷,并且这般说道……” 旁边的君十郎听着觉得自家母亲身为女子真的浪费了,她一这般的作为,一来是试探一番弟弟是否跟自己离心,敲打敲打那李氏,二来也是将两家的钱财来往放到了明面上,以后谁还能说君家的不是。 君十郎微微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任重道远,要想家里头不被人欺负轻视,只有走科举出人头地,但要想在官场混出头尤岂是那么容易的,他能依靠的也只有两辈子的经验罢了,以后还得努力再努力才是。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快快给若初几分颜色吧~~~ 12读书郎 13亲事 14巧遇 15迎亲 16青山书院 17青睐 18顽劣的师傅 19程越无 20路见不平? 21再遇 22心理师是本命 23学霸 24古代版跳级 25季弘是个假名 程越无跟季光思其实并算不上什么师徒,想来也是,在程越无科举成名之前,他不过是程家一个并不受宠爱的庶子,怎么可能有机会拜当时的内阁大臣季光思为师。只是当年他科举的时候,季光思正好就是考官,所以到时有几分香火情在。 等程越无因为母亲的事情跟程家闹翻,名誉尽毁的时候,季光思已经安然从朝廷告老还乡,当了青山书院的院长。那时候也是他想到那个曾经风采无二的少年郎,才伸手拉了他一把,否则的话现在的程越无可不仅仅是名誉受损。 种种原因下来,程越无就算是对谁都不服气,对这位恩师还是有几分尊敬,当然季光思也从未对他提出过任何的要求。而这一次,季大学士却带着一个孩子上门,想来也知道不可能是单纯的串门,程越无看了看门内的两个孩子,也不转弯抹角直接问道:“老师,这个孩子是?” 季光思却只是叹了口气,眼光从里头的人身上扫过,这才说道:“是我外甥女的儿子,走投无路前来投奔,我虽已经离开朝廷,倒是也能护住他一二。” 程越无眼神微微一闪,季光思出生大家族季家,但据说跟季家的关系并不是十分密切,但能被他说上外甥女的,大概就是嫁给醇亲王的那位小姐。 要说起来,当初那场婚事也是浩浩荡荡,醇亲王是当今圣上的胞弟,比圣上小了将近二十岁,自然没有可能跟那位抢夺皇位,事实上圣上等级为帝的时候,醇亲王还是个十多岁的小娃娃,故而一直以来,这对兄弟的感情都还不错,醇亲王也是个识相的,圣上给他的他就拿着,不给的也绝对不伸手,这些年来也是圣眷颇浓。 而等到醇亲王成年之后,先太后千挑万选,才选中了那位王小姐。当初王家也是赫赫有名的家族,谁知道王妃出嫁自后一日日就走了下坡路。王妃原本就容貌不显,更让太后喜欢的不过是她的端庄,众所周知,这气质能让婆婆喜欢,让绝对没法让丈夫喜爱的。 等王家权势败落之后,王妃的地位越发堪忧,只是她为人贤淑大方,身下又有一子,没有天大的理由没有人能奈何得了她。更别说那时候太后还健在,对自己亲手挑选的媳妇,喜爱自然是超过那些妖妖娆娆的小贱人。 只可惜好景不长,太后终归是年纪大了,在他过世之后,醇王妃的日子眼看着难过起来。没有得力的娘家,更加没有丈夫的宠爱,就算她有着过人的手段,渐渐的也没有人将她放在眼中。更别说醇亲王身边从来不缺少美人,有这些的枕边风吹着,跟王妃的间隙也越来越大。 圣上自然不会管醇亲王家的私事,所以王妃病重的事情也没出乎大家的预料。程越无虽然并不关心这些事情,但也知道那位曾经备受赞誉的王小姐已经命归黄泉,只留下了一个理应是世子,其实却比庶子更加不如的嫡长子。 程越无下意识的回头去看了那少年一眼,对方似乎略有所感,抬头朝着这边看来,少年的眼睛黑得见不到底,没由来的让人觉得心惊。程越无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这种心思深沉的人,那会让他想到他那阴险狡诈的嫡长子哥哥,所以他才会分外的青睐君长宁,只因为这孩子虽然心思灵通,却有着一双无比清澈的眼睛。 季光思见他明白过来,叹了口气说道:“醇王府的事情你也知道,醇亲王子嗣众多,弘儿却是最不受宠的那一个,现在他母亲逝去,王府已经有了新的女主人,他留在那儿处境堪忧,到底是我亲外甥女,她临终之前的托付,我总要尽一份力的。” 程越无眉头紧锁,却又说道:“如今圣上子嗣单薄,唯一的二王子七王子据说身体不太好,前些年便已经有从醇亲王名下过继的心思,只怕……” 季光思自然知道程越无在担心什么,听了这话却摇头说道:“不会是弘儿。我得到消息,醇亲王已经决定,将第四子送进宫中。” 醇亲王的第四子名讳燕祚,是侧妃良妃所出,良妃未出嫁的时候就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如果不是身份不够,不讨太后的喜欢,绝对不会只得了一个侧妃之位。这位在醇王府的受宠程度,绝对是王妃都要避其锋芒的。等太后过世,醇王府更是成了良妃的天下。 从燕祚的名字看来就知道,醇亲王对自己第四子的期盼。祚,赐福,甚至带着皇位的意思,据说这个名字还是当年醇亲王亲自入宫,向皇帝求来的。而现在送燕祚入宫,显然是为了将来的太子之位。 如果燕祚真的坐上了那个位置,燕弘的地位只会更加尴尬,作为醇亲王的正妃之子,到时候燕祚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哥哥。这也是为什么燕弘不得不避出京城,在王妃死后,他原本健康的身体也眼看着一天天虚弱下来,并且太医们众口一词只说是悲伤过度,醇亲王并不关注这个儿子的死活,燕弘只能寻求季大学士的庇护。 程越无叹了口气,暗道这个少年虽然是嫡长子,却比自己当年的处境好不到哪里去。他的嫡母嫡兄至少不敢直接要了他的性命,但燕弘不同,如果燕祚真的坐上了皇位,到时候恐怕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见程越无的表情和缓下来,季光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学院里头,也只有你适合收下他,那些人功利心太重,我怕这孩子自己想不开。” 程越无却摇头说道:“只怕他心中早就有了决定,无论是谁教导都于事无补。” “只能尽人事了,他迟早也都是要回去的。”季光思似乎想到了什么,眉头也再一次皱了起来,眼光朝着里头的少年看去,他会找到自己求助而不是季家,心中定也是有几分沟壑,如果不是他已经年老体衰,说不得真的要为了这孩子做出几分努力。 最后程越无到底是收下了这个孩子,只是并不让他称呼自己为弟子,季光思将他送过来,另一个原因就是,也只有程越无这边人少口也少,不会贸贸然的将燕弘的消息传达出去。对外而言,燕弘不过是季光思的远房侄子季弘,来这里也是为了求学罢了。 外头两个老师不知道在嘀咕什么,君长宁摸了摸自己被敲了一下的脑袋,偏过头问道:“大哥哥,你怎么在这里,以后你也是老师的弟子了吗?” 燕弘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在这儿见到这个孩子,倒是让他原本的心情松快了一些,走过去一瞧,五岁孩子写出来的字居然挺不错,忍不住就夸奖了一句:“你的字挺好。” 君长宁抿了抿嘴角,笑着说道:“老师说我写的没有风骨。” 燕弘心中觉得程越无未免太严格了一些,毕竟才五岁的孩子,居然要他写出什么风骨来:“你已经写得很不错了,要注意休息。” 君长宁微微一笑,他脸上并没有酒窝,但笑起来的时候给人一种分外开心愉快的轻松感觉,这位索性放下了毛笔,甩了甩自己有些撒算的手臂说道:“我也这样觉得,老师实在是太严格啦。大哥哥,我叫君长宁,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我们就是师兄弟了吗?” 燕弘微微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眼神微微暗沉下来,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季弘,你可以继续叫我哥哥。” 君长宁在心中冷哼了一声,觉得这孩子心防可真重,他却不知道,燕弘因为醇王府的环境原因,从小就并不太爱说话,因为多说多错,不过是给了醇亲王教训他太高燕祚的机会而已。现在这般正常的交流,对他来说已经是非常难得的事情。 幸好君长宁并不在意他的冷淡,拉着他的手往旁边去看那些书画,当然他的目的是在程越无没出现的时候,大大破坏这位老师在学生心目中的伟大印象。殊不知有些话在他说来,可以说是童言童趣,倒是让燕弘渐渐放松了心情,脸上居然带上了几分笑意。 小孩的声音清脆好听,说起来居然还是有声有色,比得上茶馆里头的说书人,外头两位老师听着也是惊奇,季光思在看见燕弘的变化之后,更是觉得自己将孩子送过来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回头笑着说道:“你倒是收到了一个好弟子,为了这个苗子,没少人来我这儿抱怨。” 程越无脸上露出几分得意,哈哈一笑,又摇头说道:“这孩子鬼点子多着呢,一个不留神就要踩进去,这书院里头,除了我估计也没有人能降服得了他。” “你还把这乖徒弟当妖怪了不成。”没有跟君长宁接触过的院长大人显然觉得程越无夸张了一些,毕竟五岁的孩子,就算是灵通了一些,哪里能弄过了这些成了精的老师。 程越无只是哈哈一笑并不多说,随即看了眼那边正说得兴高采烈的弟子,还有他身边那个阴沉渐渐散去的少年,心中忽然冒起了一个主意。程越无一把摸着自己的小胡子,暗暗觉得这主意再好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26噩梦 27麻烦 季弘是个天生的领导者,这是君长宁看了一段时间之后下的定论。虽然君长宁自己跟人交流的时候很容易取得别人的好感,但他自己心中明白,那不过是学了这么多年心理学造成的后遗症罢了,得到别人的好感,大部分时间只是为了走进别人的内心方便治疗罢了。更多的时候,君长宁其实是并不太愿意六面玲珑。 程越无喜欢君长宁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们师徒两个,做老师的光明正大的特立独行,不乐意应酬的人连招呼都不乐意打。做徒弟的面子上是摆得妥妥的,但正因为看得太清楚,注定了他身边真正能交心的朋友少得可怜,心理师的后遗症之一就是,他自己的心防越来越严重,下意识的防备别人试探。 大部分的时候,君长宁只愿意将大部分人的关系摆在交好却不交心上,面子上过得去就成了,在他看来,人与人的感情其实并不可靠,所谓不背叛不过是因为背叛的重量不够罢了。这辈子他已经拥有了家人,不该贪心太多。将来他入朝为官,真要是有一日跌入深渊的话,他可不信所谓的朋友能为自己赴汤蹈火的。 君长宁的心底有一种对人类的不信任,那是冷漠现代社会的产物。而季弘固然也不随意信任别人,在交际的时候却比君长宁真心很多,或者是说,他想要得到的也更多。君长宁交好身边的人,从未想要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只不过不愿意交恶给自己带来麻烦罢了。而季弘的交好却是带着几分利用在里头。 明明是相似的手段,君长宁做来的时候会让人舒服,不自觉的产生好感,想要交一个朋友。而季弘却让人忍不住的想要臣服,成为他的一分助力。这让一开始还在担心孩子融入不了青山书院的季光思大大的放了心,随即又感慨起来,小小年纪的孩子有这番心机,可见在醇王府的日子并不好过。 在程越无看来,季弘小小年纪心眼未免太过了一些,对人对事少了一份热忱,这样的人如果是主子当然不错,但若是做朋友的话太过于危险,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会直接把你推出去。其实程越无对季弘也是太过于小心了一些。 在君长宁看来,季弘固然有种种不好,但对于身边的人还是带着几分真心,至少只是为了利用的话,他跟那些学子交好还有原因,跟自己一个五岁的小萝卜头窝在一起又有什么用。咱不能要求他是个圣父,对每个人都抱着杰克苏的心情不是。君长宁并不把程越无的话放在心中,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面子情分,他还是能分得清的。 凡是书院总有几个刺头,或者是才学好就自命清高,或者是家世好就嚣张跋扈,比起京城的书院来,青山书院其实已经好了许多,就像当初君长宁在蒙学里头遇到的小胖子,固然有些任性,本性却是好的,哄了几句就能圆过去,最多的坏心思也就是下课时候欺负一下同学罢了。这要是在京城的学院,那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又是上了几个层次的。 季弘在学院里头表现的越出色,自然也就越碍着某些人的眼。旁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只以为是季光思院长的元芳亲戚,季家早就已经败落下来,还是远房旁支的话肯定没啥地位,如果不是季弘非常会做人,一开始的时候就会有人为难。 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小打小闹基本上没被季弘放在心上,比起他家里头那几个所谓的弟弟,这些学生的手段实在是仁慈的很,不招人妒是庸才,十郎的这句话倒是非常的有道理。小麻烦他应付过去,不但可以锻炼一下自己的随即应变能力,那些人见识到他的本事,也会慢慢的臣服下来。 只是君长宁每次看着那些捣乱的小孩都有些哭笑不得,说是小孩,在学堂里头读书的,大部分已经十多岁的年纪,季弘今年十二岁,在里头也算是小的。这时候这些孩子可都是半个小大人,幼稚起来的时候却还是照旧。 这天季弘被季光思叫去说话,君长宁好好的坐在那儿练字,有几个为难不了季弘的小子却看他不顺眼起来,谁让这小娃娃整天就跟着季弘,简直就是个小跟屁虫。偏偏平常的时候又孟玉明孟玉卿两兄弟护着,孟玉明都快毕业的人,又是个爱武艺的,战斗力绝对是秒杀一大批的学子,他挺喜欢这个长得可爱又懂事的妻弟,绝对不许人欺负着。 这天也活该君长宁倒霉,孟家来了人,正好还是商量他二姐的婚事,孟玉明兄弟俩肯定是要过去的。于是他认真习字的模样也落到有心人的眼中,第一个起来为难的就是季弘没来的时候,学院里头的老大,当然这个老大不过是他自封的,又觉得季弘来了之后抢了自己的风头,好几次都要与他为难。 君长宁正专心致志着呢。一片阴影就罩在他头上,抬头一瞧看见来人,心中就大叫不妙,当下露出一个甜甜的笑脸,心中暗叫倒霉:“金大哥可有事?” 不得不说,小孩的外貌还是很有欺骗性的,金通被他这么一瞧倒是消了三分火气,冷哼一声说道:“你倒是认真,怎么不跟着季弘去了?” 君长宁心中叹息了一声,这可真是天降横祸,脸面上却还是笑着说道:“他去见院长啦,我自己练字,金大哥,这个字我总觉得写的不好,不如你来帮我看看。” 迎着小孩笑意盈盈的双眼,金通心中也觉得不该跟一个五岁的孩子过不去,当下有些犹豫起来。 正在这时候,后头一个少年却跳起来叫道:“金通,你可别被他骗了,这小子最会说话,他的字是老师都称赞过的,哪里需要别人来教导。” 那少年长得尖嘴猴腮,平时也最喜欢搬弄是非,最最看不得人家比自己好,心中对君长宁的忌惮甚至超过了季弘,其中大部分就是嫉恨他长相出色,又讨得老师的喜欢。 君长宁心中暗叫不妙,果然听了他的话,金通的脸色也变得不善起来,瞪了一眼君长宁大骂道:“原来你在耍我,谁给你这个胆子。”说完犹觉得不解气,一把将桌上的砚台扫到了地上。 砚台倒是结实没有碎裂开来,只是里头的墨水洒了一地,君长宁穿着的淡紫色衣裳也被染上了一大片,即使是大人这会儿君长宁也有些生气起来,毕竟他身上的衣裳可是张氏亲手缝制的,就为了让求学的孩子能过的舒坦一些,女人在管家之余还要挤出时间来做衣服。 衣服染上了墨汁再难洗干净,君长宁的小脸也板了起来,那边林怀恩也注意到他遇到的麻烦,只是他跟金通几人也是交好,这会儿只能出来打圆场:“金通,长宁毕竟还小,哪里知道那些,他也不是每个字都写得好的,这会儿一定是真心向你求教。” 原本给了台阶,金通不想在学堂里头将事情闹大也就顺着下了,谁知道还有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这般好的机会哪里会放过了君长宁,当下大叫道:“林怀恩,谁不知道你林家跟君家穿一条裤子的,还不是为了他说话,那小子如果没点心思,还能天天跟在季弘的屁股后头,完全不把我们当一回事儿,说不定是瞄准了院长的推荐名额呢。” 原来在季光思的手中,每年都可以推荐几名优秀的学生去京城学院,在大部分学生的眼中,青山学院自然是比不上赫赫有名的京城学院,在那儿随便结识一些贵族子弟,以后的前程说不定就有了,一提到这个话题,大部分人瞧着君长宁的眼神也变得不善起来。 金通家里头早就为他打好关系,就为了送他去那边,这会儿一听果然暴怒起来,一把揪住君长宁的衣领叫道:“说,你打的是不是这个主意。” 君长宁那真叫一个有苦说不出,他实在是没有去京城学院的想法,一来是那些贵族子弟纨绔居多,那儿的勾心斗角可比这儿厉害多了,再说了京城学院压根就不是为了科举而设立的,去了难道比在这儿更有利。只是现在即使他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君长宁只能喊道:“金大哥,院长最是公正,怎么会因为这些事情有所动摇。” 到了这个话头,那边的林怀恩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居然也没有再说话,倒是之前的少年越发得瑟起来,这位也是个煽动人心的高手,一会儿功夫其他的学生也面露异色,君长宁被揪着衣领十分难受,见金通还是没有放手的打算,伸手就掐住这位的命脉,虽然他不想得罪人,但也不能一味任人欺负。 金通啊的一声,忍不住就放了手,君长宁差点没跌倒在地,那尖嘴猴腮的家伙冲过来就叫道:“好啊,你还敢动手打人,看我不教训教训你。” 五岁的孩子哪里能够打得过比他大一番的,君长宁只能狼狈的躲开,眼看着就要被抓住,只听见外头有人大喊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求长评呀求长评,求长评呀求长评~~ 亲爱的,乃们懂的~(╯3╰) 28魁首 29五年 30科考 这边张氏为了一双儿女的样貌操心,想到了几年后的嫁娶问题,那边君老爷倒是没有考虑这些,毕竟在他看来,君家即使不是有权有势的人家,至少也是有钱,跟官僚的关系也非常不错,他家的女儿即使是样样不出众也该是好嫁人的,更别说九姑娘人品样貌比得上大家小姐,至于十郎就更别提了,谁家能有这样的女婿还不偷着乐。 从这一点看来,男人跟女人的思想还是有极大差距的。不过君老爷也有自己烦恼的事情,君老太太年轻的时候吃足了苦头,为了撑起这个家付出了多少辛酸,也导致即使后来他能顶事的时候,老太太的身体已经毁了一半,即使这些年来精养着也比不得一般人。 十郎没出生的时候,君老太太没少跟着张氏到处找办法,甚至还撑着身体走大悲寺的佛前阶,也就是十郎出生之后,老太太总算能安安心心的休养,等小孙子去了书院,又开始担忧起来。 君老太太说起来也才六十,但这些年的身体越来越不如以前的,这是年轻时候累病的。君老爷跟老太太从小相依为命,感情自然是非常好的,眼看着自己的母亲一天天衰老下去,他却无能为力。 而让君老爷觉得心痛的是,年前的时候老太太大病了一场,刚开始不过是偶然风寒,病重的时候甚至一度人事不知,如果不是老太太硬撑着不准他们将十郎叫回来,十郎早该在家伺病才是。也就是那一场大病,老太太的身体彻底的亏损了,就是大夫也只说细细养着,不过是这两年的功夫了。 这些事情君十郎并不知道,老太太将孙子看得比眼珠子还要重要,哪里舍得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了孙子的学习,虽然平时她是最常喊着让孙子回来的那位,但若是谁真的耽误了十郎,第一个饶不了的就是她。 这次回来的时候,君长宁陪着老太太说笑了一会儿就退了出来,因为时间短倒也没有察觉不对,只想着老太太年纪大了精神头没有以前好了,张氏不想跟他说这些让孩子担心,但君老爷却有自己的计较,出了院子就带着儿子去了书房。 君长宁是个会看脸色的,也发现自家老爹的不对劲,忍不住皱眉问道:“爹,怎么了,是不是家里头出了什么事情?” 君老爷摇了摇头,看着面冠如玉的儿子,心中也是长叹了口气。他父亲离世太早,君老爷对父亲的印象永远只有那个微笑着离家的影子,老太太总是说十郎像极了老太爷,也不知老太爷是不是如此的…… 君老爷忍不住微微闪神,那时候君家没了当家人,他年岁还小,如果不是老太太拼着命咬牙撑下来,又丢出面子求来了金家的助力,他们孤儿寡母恐怕也是受不住这样大的家业。君老爷叹了口气,开口问道:“十郎,你对科举怎么看?” 君长宁心中微微有些惊讶,下意识的说道:“早晚都是要考的,只是父亲,之前你不是说过我年岁太小,即使考中了也不过是得一个好听的名声,反倒是不能得到实惠,等过几年圣上说不准已经把我忘了,还不如再等几年,至少能出门办事的时候再去考试。” 这也是两年前他八岁的时候,程越无就自认没什么可以教给这个孩子的,君长宁有悟性,又不是真正的孩子那般贪玩没耐性,自然学的更快一些。他知道自己的不足,这些年除了学武就是埋头苦读,到底又有远超现在几千年的眼光,写策论的时候就是程越无也挑不出错来,唯一的错处大概就是偶尔露出的观点太过新颖。 当初程越无就想过让这孩子去试一试,但君老爷跟君长宁略略一考虑,还是觉得这时候考试没啥好处,除了得到一个好听的名声没啥实际作用,君家也没有迫切的需要他拿到一个才名,所以两年前的时候就没有参加科考。 君老爷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如果不是老太太的身体越发不行,他也不会重提这件事:“那时是那时,现在是现在。你奶奶不许我们告诉你,年前的时候她生了一场重病,现在虽然好了,但依大夫的意思,恐怕……” 君长宁心中一惊,脸上露出几分担忧来,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要说最为疼爱他的人,估计就是君老太太,一想到老太太恐怕即将离世,他心里头哪会好受。君老爷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是精心养着,应该还能有几年,怕就怕她再生病。你也知道老太太最疼你,知道你将来要考科举不知道多开心,一心想要等着你考一个功名回来。” 君长宁开始明白过来,君老爷的意思是老太太一辈子也就这一个心愿,想着小孙子能考得功名,如果他有把握的话来年就去考一下,到时候老太太就算是去了也能安了心。想到老太太对自己的疼爱,君长宁哪有什么不愿意的,当下说道:“儿子自觉有几分把握,总能拿一个功名回来。” 君老爷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其实真要考试的话也得等到秋天,以长宁的本事,要过了本省学政巡回举行的科考基本没什么问题,到时候至少也是个秀才,拿到名额就能去参加乡试,如果中了就是举人,不中的话他年纪小,也不算什么。 对老太太来说,秀才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君老爷又说道:“先去试试看乡试,能中了自然最好。也算是了了老太太的心愿,到时候你再学几年,正好可以直接去会试。” 君老爷还有一个没说出口的就是,老太太如果在这几年去了,十郎势必是要守孝,到时候难免耽误了科举,多少人因为忠孝两字耽误了一生。 君十郎点了点头,只是隔日再见老太太的时候难免细细打量,这时候才发现老人已经满头华发,就算是搂着自己的时候也难免那份疲惫,也是,如果老太太有精神的话,怎么会只让自己陪着说了一会儿话就说要歇一会儿。 君十郎暗暗责怪自己疏忽了家人,再看去的时候,才发现不管是君老爷还是张氏,脸上都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而几个姐姐的变化更是巨大,他心中一点点记下来,想着自己可不能做那种只看到结果却忽略了过程的人。 等再回来书院的时候,君十郎更是努力起来,让季弘看得十分担心,这一日忍不住拉住练字的人问道:“这是怎么了,以前不是你自己常说劳逸结合,这会儿怎么就拼了命的读书,要是坏了身体可不值得。” 君十郎揉了揉眉心,他对古代的科举并不熟悉,心里头总是没底,只想着读的越多自然是更有好处一些,这会儿看着桌面上有些凌乱的字儿倒是觉得自己着相了,他也不是转牛角尖的人,笑着放下了笔,淡淡说道:“今年秋天我要去参加科考,有些不放心。” 季弘挑了挑眉,又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过要晚一些才去吗?” 君长宁将原因简单的说了一遍,那边季弘便沉默下来,毕竟这涉及到了孝心,倒是让他没有办法劝阻了,倒是君长宁开口问道:“别说我了,倒是你怎么不去试试看,以你的才学肯定比我更有把握。” 季弘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苦笑一声说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参加科举。”以他的身份,要真是去参加科举的话那还不是直接扇了醇亲王一个耳光,今上也不可能重用于他,比起一般人他的路其实更窄一些。 君长宁并没有问原因,这些年下来他隐隐猜到一些季弘的身份,心中有些担心,毕竟以季弘的志向绝不是准备山野一辈子的人,若是没了科举这条路,以后他的日子自然要更加艰辛一些。 说起这件事,季弘倒是想到了上个月收到的那封信,不由眉头皱得更紧了,他可不相信醇亲王是因为想念自己这个儿子才让他回去,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概是燕祚终于在宫中闯了祸,被今上直接扫地出门,其他的儿子又不成器,他才会想到自己。 季弘眼神不断变化着,君长宁叹了口气,伸手握住他的手掌,笑着说道:“就像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总是要科举的,以后也会尽量让自己成功一些,如果能光耀门楣那就最好了,一切尽力而为就是。季大哥,不管你要做什么事情,我也总是支持你的,但在走这条路的时候,千万别为难了自己,如果你自己都走的不开心的话,那一直走下去也没有意义。” 季弘听了这话眼神微微一暖,笑着揉弄一番君长宁的头发,看见小孩鼓起了脸颊才笑着捏了捏,似乎很满意手感似的说道:“知道了,小小年纪这般爱装大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大哥呢,小孩就要有小孩的样子。” 君长宁挑了挑眉,却只是摇头怪模怪样的说道:“哎,要不是某些人不争气,也不用小孩子去开解啦。” 季弘挑了挑眉,没在说话直接把该打屁股的小孩抱了起来,两人顿时笑闹成了一团。 31离别 屋子里头的笑声慢慢荡漾开去,平白给这个冷清的院子添了几分人气,外头站着的两人也忍不住露出一分笑容,程越无摸了摸自己好不容易蓄起来的胡须,笑着说道:“十郎这孩子难得有这般孩子气的时候,在我面前可是可着劲装大人。” 站在他身边的却是许久未出现的季光思,只是这时候的季光思脸上多了几分苍老,比起五年前衰老许多,那一头华发更是给他平添了几分年纪。想来也是,他历经两朝内阁,原本年纪已经不小,这几年朝中动荡不已,他不得不为了季家谋划,自然更加耗费精力。只是他一向注重身体,私下又是习武之人,看起来倒还是精神。 听了程越无的话,季光思也露出几分笑容,青山书院的事情他自然也是知道的,没想到最出色的两个学生都是程越无手下的,季弘就不说了,如果不是大才的话,也不至于让那醇亲王侧妃这般忌惮。而君长宁不过是商人之子,却是聪颖异常,十岁的稚龄就是他自己也要说一声赞叹。 “季弘自小离家,有了那些遭遇更是冷心冷肺,对人对事总有几分戒备,幸而你的小徒弟真心以待,至少让他在心底保留了一丝纯善之心。”季光思听着那笑声也露出几分笑容来,季弘的性格他无比的清楚,能跟君长宁这般的笑闹,可见是把人放到了心中。 听了这话程越无倒是皱起了眉头,转身问道:“老师,之前你说的那件事,季弘可否已经知道了?” 季光思微微一顿,叹了口气说道:“他自然是知道了,接下去就看他自己的决定了。” 程越无却叹气说道:“以季弘的性格,怎么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再说圣上的决定,即使季弘想要拒绝也是不可能的。” 他们想的不错,原本圣上子嗣单薄,仅有的两个皇子都从小药罐子养大,这样的身板谁敢让他们当上皇位,所以当初才会让醇亲王的四子燕祚入宫,当着半个皇子养大,如果他表现好的话,皇帝估计就会把位置传给他。 偏偏千算万算,谁也没料到二皇子的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眼看着就要痊愈,在自己有儿子的时候,即使是亲兄弟,皇帝也不可能把位置传给侄子而不是儿子,再说二皇子除了身体弱了点,才学各方面都是顶好的。 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就是得到之后再失去,虽然皇帝没有立刻让燕祚出宫,但看着宫中众人的变化,燕祚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处境。这位被当着未来太子养大的孩子哪里受得了这般的差别待遇,冲动之下就跟二皇子发生了争执,两个人居然同时落水。最后的结果自然是重病未愈的二皇子再一次发病,而一贯健康的燕祚只是喝了碗姜汤就没事了。 这件事显然是触怒了当今圣上,即使是从小宠爱的侄子,他不该将手伸到了他自己的儿子身上,更让他气愤的是,原本已经快要痊愈的二皇子眼看着就要不行了。当下将燕祚驱逐出宫,甚至点名说他不尊兄长居心叵测,基本上就把燕祚的一辈子毁了。这时候不管醇亲王连带着那个良妃如何的担心,这件事也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经过这件事,皇帝大概是觉得亲生的兄弟也是靠不住的,对醇亲王多了几分猜忌。在确定二皇子不可能再恢复如初之后,索性下令让所有的王爷嫡子入宫,这几乎是扰乱了整个朝廷,让王爷们打擂台了,而燕弘作为醇亲王的嫡长子,自然也在这其中。 所以在收到家中来信之后,燕弘心中复杂可见一斑。他离家五年,醇亲王几乎是不闻不问,甚至连过年的时候都从未让人接他回家过一次,每次都是君长宁早早的赶回来,只为陪着他不让他那么冷清。 而现在,自己有了利用价值,那个人才想到了自己。入宫读书,听起来荣耀无二,但谁都知道里头的凶险,更别说他只是一个没有任何人脉不受宠的嫡长子,前头燕祚闯了祸,谁知道皇帝会不会迁怒于他,那些王爷的嫡子更不是好相与的。醇亲王轻飘飘的一句话,是要把他送进龙潭虎穴去。 与此同时,燕弘却也知道,这大概是自己一辈子唯一的机会了。他是醇亲王的嫡长子,不可能参加科举走一般学子的路,错过这次的机会,将来即使是他回去,也不得不受制于那个父亲以及他的妃子,没了醇亲王的支持,他想要在朝廷里头大放光芒那是不可能的。但如果进了宫能讨得圣上的欢欣,自然又是另一回事,即使是醇亲王也阻止不了皇帝给他职务。 如果是以前,燕弘几乎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进宫,毕竟他不可能默默无闻的过一辈子,被那个女人嘲笑讽刺。即使是要面对龙潭虎穴,他也是要去闯一闯,要么因此命丧黄泉,要么就是一飞冲天。但是现在,住在青山书院这五年间,他却是有了一份牵挂,那个软软小小的孩子,那个会关心他担心他的人,给了他最后一分温暖的人,宁愿连夜赶路也要回来陪着他吃元宵的孩子,他有些舍不得。 如果离开了,再见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再是现在这般亲密无间的师兄弟关系,如果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十郎看着自己的眼神会不会有变化。这个世间唯一一个毫无保留信任着自己,关心着自己的人,会不会也消失不见了。 燕弘不过是犹豫了几天,最后还是下定了决心要回去。十郎早晚都要考科举进官场,他自己不可能一辈子留在青山书院,难道要他看着十郎一步步往上走,他却只能原地等待吗,真要是有那一天的话,他或许会看不起自己。再有一个,他也希望自己能变强大起来,将来甚至还能庇护十郎一些。 燕弘下了决定,又开始犹豫怎么样对十郎开口,只是他偶尔的出神已经被君长宁看在眼中,这天忍不住问道:“季大哥,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最近你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哈哈,是不是羡慕我马上就要考科举了,本来你也可以一起去试试看,偏偏就是不答应。” 季弘微微一怔,忽然摸了摸小孩的头发,开口问道:“十郎,要是我有些事情骗了你,你会不会生我的气?” 君十郎暗道这位难道打算摊牌了,就是不知道这位季大哥原本该是怎么样的身份,当下只是笑道:“人说君子之交淡如水,我们之间虽然没有淡如水,但只要不是扔进一团泥巴的话,感情总不会变吧。” 季弘被他的比方逗得一笑,终于还是将自己的身世说了一遍,君长宁心中点了点头,倒是并没有惊讶,毕竟他心中早有了这方面的猜测,只是没料到对方居然还是皇室的人。他原本只以为是哪一个大家族呢。 季弘说完以后一瞧,自家十郎脸色都没变一下,瞧见他看着自己,君长宁嘻嘻一笑,摸了摸鼻子说道:“原先就觉得季大哥肯定不简单,啊,那应该是燕大哥才对。不过倒是没想到你居然是醇亲王府的人,燕大哥,你不会因为自己的身份就瞧不起我这个商人之子吧。” 燕弘见他的反应如此也是松了口气,心中也明白以君长宁的聪慧怎么会毫无察觉,到底是不在乎自己究竟是何来历,只看重他的本身罢了。君长宁倒是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倒是让燕弘更加看重他们之间的友谊。这会儿忍不住露出一分笑容,捏了捏依旧有些婴儿肥的脸颊说道:“我倒是不知道十郎是个小机灵鬼,原来早就知道你季大哥的身份,就等着在这儿看笑话呢。” 君长宁连忙捂住脸颊,暗道这个大哥哪里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老是喜欢捏他,虽然他也知道自己长得玉树临风玉雪可爱,但作为一个男人怎么能老是被捏脸颊呢。这会儿忍不住鼓起脸颊问道:“大哥,你突然说起这件事,不会就是为了跟弟弟我交心吧,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燕弘心中暗叹自己这位小弟的聪慧,想着自己既然要离开的话也隐瞒不了多久,便说道:“我要走了,恐怕没办法看你参加科举,为你加油了。” 君长宁微微一惊,心中有些担心起来,燕弘倒是也不瞒着他,只将要入宫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完燕弘的话君长宁更是担心,要知道皇宫那是个什么地方,燕弘虽然聪明,到底没有醇亲王的支持,又没有半分的人脉,到时候肯定是要吃亏的。当下皱眉说道:“以圣上的手段,这件事恐怕不能善了,那些王爷可都不是善茬。如果醇亲王愿意庇护还好,如果不愿意的话,燕大哥的处境恐怕……” 燕弘自然知道他未语之意,摇头说道:“万事也不能只看一面,我的处境固然不会好,但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毕竟作为醇亲王忽视的嫡子,生母早逝,又没有得力的外家,在争夺太子之位的时候显然不够分量,他们并不会过多的关注与我。” 听了这话,君长宁也知道燕弘这次是下定决心回去,只好用着自己的脑袋想着将会遇到的事情,也算是给这位大哥打一针预防针。燕弘倒是没料到小小年纪的君长宁还能想到那么多,有些甚至是连自己都不会注意到的,看着小孩殷殷嘱咐自己不要表现的太出色之类的话,忍不住笑着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长宁,你可别忘了我,到时候朝中再见的话,我们还是最好的兄弟。” 听了这话,君长宁倒是也升起一股热血来,想着燕弘如果真的在朝中有所建树,当时候他自己科举出生进入官场的话,两人自然还有见面的机会,甚至还能联手创造一个美好的未来什么的。君长宁越想越远,倒是将离别的忧愁分散了大半。 离别在即,即使是燕弘也忍不住多出几分离殇,他在青山书院这些年,能带走的东西却不多,唯一最重视的人却是带不走的。燕弘将自己这些年来收藏的书籍都送给了君长宁,又跟学院里头玩得好的几人告了别,在一个下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谁也没让去送。 最好的朋友即将远离,要去面对危险的宫廷,君长宁千万个不放心,但也毫无办法,自从来到古代,他总能发现许多力所不及的事情,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商人之子,别说是现在,就是将来真的封侯拜相,也是没办法跟皇权抗争的。 君长宁叹了口气,站在青山书院的最高处犹能看见慢慢远去的马车,他知道燕弘不让自己去送,是因为不想面对离别的惆怅,所以也没有执着的出现,他其实跟燕弘一样不习惯那样的场面。 半大的少年站在高处,手中拿出了长笛,那还是燕弘给他淘换来的东西。君长宁其实更喜欢古筝一些,只是弹古筝显得女气,还必须得坐着,偶尔出游的时候也不方便携带,为了装才子后来又学了长笛,这会儿倒是用得上,笛声可比古筝的声音要传得更远一些。 马车里头的燕弘听见了那熟悉的笛声,君长宁总是喜欢吹一些不知名的小调,虽然并不是高雅,但却说不出的好听,现在这曲显然也是。带着淡淡离别的哀愁,让他忍不住撩开了帘子,只可惜从这边根本看不见那个少年的身影。燕弘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挥手让车夫驾马离开。 淡淡的笛声一直送着他走出很远,似乎紧紧的缠绕进燕弘的心中,更让年轻的王子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在宫中冒出头来,这样才能跟十郎一起站在朝廷之上,一起携手共进,只是不知道这一别许多年,长宁是否还会记得此刻的诺言。蓦地,燕弘微微一笑,即使那孩子忘记的话,自己也会让他记起来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忘记存稿箱,默默上来更新了~~ 32小秀才 因为燕弘的离开,好一段时间君长宁都觉得打不起劲头来,毕竟他身边能说说心里话的,也就是这么一个朋友,其他人都有些不如意。只是他们俩毕竟只是分别,以后他真的参加科举的话必定要去京城,两人自然还有见面的机会,倒也不至于茶饭不思什么的,君长宁最擅长调整自己的状态,很快就恢复过来。 倒是程越无没料到自己的小弟子居然不用安慰自己就好了,原本他还打算吊着一段时间再去安慰呢。程越无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是没看成小弟子的好戏才觉得惋惜。君长宁明显是察觉到了这位老师的险恶用心,在学习的时候就挑着偏僻的,少见的,几乎没有人知道的事情问,要不是程越无确实是饱读诗书,说不准真要出丑几次。 因为少了燕弘在,君长宁倒是多了许多时间,程越无虽说有些不着调,对于唯一的弟子却是十分重视,再想到他秋天的时候就要去参加科考,想着弟子毕竟年岁小,到时候肯定是要吃上一番苦头,指导起来更是不遗余力。 比起前些年的上下五千年外加天文地理的杂学不同,程越无在科举这方面居然也挺有一手,他毕竟是靠着自己的本事能一路考到探花,对里头条条道道也十分熟悉,不过每次都喜欢说的夸张,看见自家土地面有菜色就觉得开心得意。 君长宁哪里不知道他说得有些过火了,只不过自家老师跟个老顽童似的,要是不让他高兴,他就不让你高兴,还不如装着被他恶心到了。科考的地方虽然寒酸,但也不至于恶劣到那种程度,毕竟选拔全国的才子也是一件大事,除非是那些揭不开锅的省份,不然的话至少还能保证基本的条件在的。 要说一开始的时候,君长宁还真的以为科考的地方会满是臭味之类的,还是他家君老爷不放心儿子,早早的去打听了,别的地方不知道,宁邑所在的地方绝对是干净的,虽然连着三天考试对学子们的体力脑力是一种折磨,到时候或许也真的会有尿骚味之类的味道,但进去之前肯定是整理的干干净净的。 师徒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倒是十分和谐。过了几个月君长宁就要回去君家代考,宁邑是个好地方,他的科举第一步就要在这里开始,要知道附近一些学子还得赶过去呢,到时候住宿吃饭都是大问题。 君长宁跟学堂里的人相处的不错,当下便邀请了几个当年也要参加科考的学生,毕竟住在君家的话不用发愁其他的事情,对他们代考也是件好事。换而言之,君家举手之劳能获得这些学子们的好感,也是一件不亏本的买卖。 随着君长宁回去的两个学子,一个叫做顾山峰,十五岁的年纪,是青山镇的人,虽然来去也不算困难,但科举考试也是需要体力的,这位也不是过分清高的人,平时跟君长宁关系十分不错,被邀请的时候就答应了下来。 另一个叫做高明义,十七岁,已经考过一次科举,不过那次落第了,据说还是因为休息不好的缘故。所以这次君长宁一开口他就满口答应下来,高明义家乡还要更远一些,家里头倒是也富有的很,随着一起去的时候带着不少东西,大概也是不想占了君家的便宜。 君家老小早就知道君长宁会带着两个学子回来,张氏早早的准备好了院落,等三人走进来,顾山峰高明义虽然说不上什么玉树临风,倒是也温文儒雅,一副谦谦君子的派头,抬手举止之间没有半分错处,当下更为满意,嘘寒问暖倒是让这两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君长宁瞧着他们羞红了脸颊闷闷发笑,要知道自己往常回来的受到的就是这个待遇,死道友不死贫道这个道理果然实在。因为有外男在,又是年轻力壮的男子,几位姑娘都没有出来见客,只有张氏老太太围着他们一口一个夸赞,很快两人就要支撑不住。君长宁这才施施然的上前打着哈哈:“老太太可真是偏心,见了这两位就忘记亲孙子啦。” 君老太太哪里不知道小孙子在逗自己玩儿,只是还是搂着他笑道:“怎么会,奶奶最疼的还是你,来来来,让奶奶瞧瞧是不是瘦了。可怜见的,住在书院可吃了不少苦头吧。” 高明义顾山峰一瞧君长宁不自在的样子,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位老是喜欢装成小大人的家伙在家还有这样的时候,当下都露出一分好笑来。 那边张氏已经收拾妥当,君长宁连忙带着两位去了外院,被嘲笑了一顿才又回去,谁知道等他进了老太太远在的时候,就瞧见明珠守在门口,看见是他过来露出几分笑容,却压低声音说道:“老太太有些累,这会儿歇着呢。” 君长宁打量了一下明珠,这位姑娘前两年也已经嫁了人,不过是家生子,这会儿梳起了夫人的发髻。老太太习惯了她的服侍,所以还是留着她在身边。君长宁点了点头,还是走了进去,明珠倒是也不拦着,全家上下谁不知道老太太最疼的就是小少爷,谁要是给小少爷受气的话,第一个收拾他的就是老太太。 君长宁走进门,就瞧见有个面生的丫头在打着扇子,看见他进来就要行礼,君十郎连忙阻止,走过去接过扇子慢慢给老太太扇起来,那丫头也是个机灵的搬来了一个绣墩让他坐着。君长宁这才细细打量老太太,现在天气已经有些发凉,但老太太似乎还是觉得热,身上时不时有些虚汗。 越是看得仔细越是显得苍老,君长宁在心中叹了口气,暗暗给自己鼓劲这次至少要考到一个秀才,不然的话再等三年,老太太却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个时候了。正想着,床上的人却悠悠醒了过来,在看清楚给自己打扇子的人时,老太太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又带着几分舍不得说道:“十郎怎么在这里,这些活让丫头们做就行啦,奶奶知道你孝顺,但也不该累着自己。” 君长宁扶着她喂了丫头端来的蜂蜜水,这才笑着说道:“服侍奶奶怎么会累,这些年十郎求学在外,一天都未在奶奶面前尽孝,这才是大大的不该。” 君老太太原本就疼爱他跟疼眼珠子似的,这会儿见十郎孝顺更是满意的不得了,想着那么多的老太太,最幸运的就是自己了:“谁敢说我的十郎不孝顺,世界上那就没有孝顺的孩子啦,乖,听奶奶的话,过几天就要考试啦,你就好好歇着去。” 君长宁也知道老太太不可能让自己一直服侍她,笑着放下了扇子,微微靠在老太太的怀中说道:“奶奶你就放心吧,十郎肯定能拿一个功名回来,等将来十郎考中了状元当了官,就给奶奶博一个诰命回来。” 老太太心里头开心的不行,她似乎想到了君老太爷,那人也是才华横溢,只可惜命运弄人投到了商家,再好也没有参加科举的可能,后来更是英年早逝,而现在这份遗憾是要在十郎的身上结束了。一时间老太太觉得自己有力气了许多,又搂着孩子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因为要备考,张氏生怕自小体弱的儿子撑不住,心里头有些怨怪老爷让他小小年纪就去参加科考。没瞧见人家至少也都是十五六岁的。但她向来不插嘴君老爷已经定下的事情,只是每天准备一些补身体又不会过火的东西给儿子送去,托了十郎的福,高明义和顾山峰也好好的补了一回。 很快就到了科举的时候,宁邑县说大不大,说小却也是不小,尤其是他下属的镇、村之类的地方许多,这回各地来的童生不可谓少。顾山峰、高明义都是通过了县试已经是童生的,君长宁却从未参加过,在此之前要先参加县试才行,两者之间相差了一个月,幸好是在一个地方,倒是不麻烦。 县试其实十分简单,君家跟主持县试的林大人又交好,只要君长宁有点本事就能拿到童生的名额。别看说是童生,其实里头七老八十的人都有,也真有几个小萝卜头,不过看那架势倒像是要先试试看的。 君长宁自然是无惊无险的通过了。很快就到了院试的时候,全家人顿时紧张起来。院试跟县试可不同,院试要是过了那就是秀才,到了这一步才算是有了进一步参加科举的资格。秀才有着免除徭役,见知县时不用跪拜、知县不可随意对其用刑、遇公事可禀见知县等等资格,甚至还能向朝廷领取生活津贴,可谓是好处多多。 古代人向往读书,敬佩读书人,也是因为读书人在很多地方拥有普通人所没有的优势。君长宁做好了准备,跟在高明义两人身后走向考场,君老爷心中有些担心,这会儿又是满头大汗,但只是站在远处没有走进,院试比县试严格很多,他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孩子反倒是招了忌讳。 进考场是要搜身的,以防他们作弊,站在门口的衙役显然知道君长宁这个人物,对他不过是轻轻放过,可见君老爷私下里没少花功夫。等进了考场,君长宁分到的位置又是最好的那一批,不仅光线充足,而且通风良好,基本上不用担心卫生问题。高明义跟顾山峰的运气也还不错,至少没有被分到茅厕附近。 早在进考场之前,君老爷已经将打听到的,主考官的喜好告诉了他。君长宁年纪小,院试又不是封了卷名的,说不准会有人因为这个将他打压下去。幸好这一届的主考官虽然有些古板,却是出了名的正直,如果他文章足够好的话肯定不会有问题。 等卷子发下,君长宁连忙收起那些有的没的想法,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在草稿上写一遍,估摸着那大人的口味再修改了一遍,这才再一次下笔誊写起来,院试是不用在考场里头待上三天的,只是分为正场一场,复试一场。说起来也十分考校人的心理素质。君长宁到底是经过高考的人,有最善于调整自己的心态,倒是并没有多少紧张。 那边高明义已经落第过一次,这次的状态显然也不怎么好,从一开始就显得紧张。正场结束的时候就跟虚脱了似的,让人没由来的紧张。倒是顾山峰虽然是第一次参加,大概是年岁小的缘故倒是并不是很看重,显得轻松一些。 他们三个这还是好的,院试一年一次,甚至有人考了几十次愣是没过的,一进考场就晕了的,种种不一而论。考完之后就要等着公布,君长宁暗暗想着自己的卷子,对自己倒是有几分信心,但成绩还没出来不敢乱说,不知道因为他闭口不言,倒是让一家人跟着担心起来,张氏更是每天跪在佛坛面前,就指望着上天保佑。 一家人倒是君幼宣最懂同胞弟弟的心思,安慰了老太太张氏,端着小点心过来找还有心情画画的家伙了,一进门就笑道:“弟弟倒是轻松,太太那边都急得上火啦。” 君长宁摸了摸鼻子说道:“我也说过啦,她们自己不能安心,等待会儿成绩出来就好了。” 君幼宣微微一笑,将点心放在桌上,过去一瞧桌上的画儿倒是有些喜欢,开口说道:“还不知道弟弟画得一手好画,这花儿跟真的似的,不如送了我当花样子吧。” 君长宁想着自己常年在外,回家的时候更多也是陪着老太太张氏,跟这些姐姐相处的时间实在不多,不过是一幅画自然不会心疼,便说道:“姐姐随便拿去吧,要是用得好的话再来拿。” 君幼宣抿着嘴一笑,倒是有几分少女的风采,小心翼翼的将画儿收起来才说道:“绣好了的话送你一个荷包。” “那弟弟就等着用啦。”君长宁笑了笑,其实他身上用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张氏连带着一群姑娘亲手做的,里头甚至有老太太硬撑着身体给他做的一个荷包,要知道老太太都几十年没有动针线了,就是君老爷也没有这个待遇的。 两人正说笑着,外头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君幼宣最是机灵,眼神微微一闪站起来就说道:“定是去看榜的人回来啦,走,快跟我去前头看看。” 君长宁心中也有些牵挂,跟着君幼宣往前走去。 33伤逝 34守孝 35风情 君长宁不急着赶考,张氏君老爷也不急着让家里头出一个神童,单说富贵的话,君家已经到了极致,再下去那就是要抢别人的饭碗,直接跟那些皇商之类的人物对上了,君老爷自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人间富贵,够用了就足以,这些家财在君家两人掌门人的眼中,也不过是将来十郎能更进一步的保证。 但是他们不着急却是有人着急,君老太太这一去家里头大大小小自然都是要守孝的,君长宁现在不过十一岁,六年之后十七岁的年纪刚刚好。但七小姐君玥宣现在已经十六岁,原本正是要说亲的年纪,偏偏去年的时候又是十郎的科举,老太太的身体也不好,外加六姨娘也想着十郎要是能中一个功名的话,七姑娘也能嫁的好一些,谁知道老太太真的就这样去了。 虽说不管是君老爷还是张氏,都没要求女儿们也守孝三年,但下头八小姐九小姐都年纪小,当然趁着这个时候讨好君老爷,纷纷表示自己要跟着十郎一般守孝三年,剩下中间一个七小姐不尴不尬,她若是真的守孝三年的话那都是二十岁的老姑娘了,就是守孝一年,十八岁出嫁也是已经年纪偏大了一些。 更重要的一点是,家里头不管是嫡女还是庶女,婚姻大事都是要嫡母出面的,现在张氏要守孝三年,大小的宴会肯定是不能参加,出门交际也有许多的忌讳,那就等于几乎没时间带着君玥宣到处相看,君玥宣又一直不讨张氏的喜欢,这位在守孝的同时肯定不能多么关注,这样一想七小姐六姨娘顿时心急起来。 六姨娘原本就是别人送给君老爷的礼物,据说还是扬州瘦马出生,君老爷当初会收下不过是因为人情面子罢了。这位六姨娘长得倒是十分娇美,又有一份柔柔弱弱我见犹怜的气质,要是放到一般的男人面前,说不准会讨人喜欢。但君老爷自小被寡母带大,欣赏的却是张氏这般大气能顶事儿,贤惠又大方的女人,自然对六姨娘就淡淡的。 一边是不讨君老爷的喜欢,一边她那娇怯怯的样子却又碍着一屋子女人的眼,就是君老太太瞧着也不太顺眼,出身又是底下,在君家自然就没了地位,如果不是也生了一个女儿,估计还不如一个丫头体面。而现在她费尽心思养大的女儿,自以为在君家九个姑娘里头最美最动人的女儿,却要因为守孝误了终身大事。 但不管六姨娘跟君玥宣如果的心急,守孝这件事是无法改变的,不说张氏,就是君老爷也容不得她们对老太太不敬,没看见那七姨娘自以为有些体面,居然敢冒着大不为在孝期吃了肉,被君老爷知道之后直接让她去了佛堂给老太太念经,据说等八小姐出嫁的时候才能让她出来。 七小姐六姨娘的担心君长宁是不知道的,毕竟他还有一些现代人的思想,在他看来十八岁的时候再谈论亲事没什么不对的。君老爷是男人没有那么细心,张氏一贯看不顺眼同样娇怯怯的六姨娘七小姐,自然不会主动帮她们说话,只想着等一年孝期过了,给七小姐找一门不高不低的人家也就罢了。 张氏却不知道,正是因为她这般不闻不问的态度,更是让六姨娘母女心焦,以为她准备对七小姐撒手不管,当下就自己找起路子来,以至于后来出了那档子的事情。 守孝的日子很枯燥,君长宁这次不能离家求学,给程越无去了信之后就安心在家念书,每天先把考试也许会用到的书籍再念一遍,熟能生巧,他最欠缺的就是引经据典的能力,他相信自己绝不比历史上那些大学士笨,即使少了几分作词作诗的灵气,书读得多了总是有好处的。 除了科考必备的书籍,君长宁也终于有时间将能搜集到的杂七杂八的杂书慢慢看起来,程越无最喜欢这些杂学,对于唯一的弟子又是十分上心,每隔一段时间就让人给他送一些新书过来,倒是让君长宁感激异常,作为回报每次都要送上一些美酒,倒是十分合着程越无的心意。 君长宁觉得自己似乎回到了现代那种朝九晚五的生活,每天早上先起来打一套五禽戏锻炼身体,吃过早饭就开始读正史,累了就练练字或者画画,中午吃了饭就开始看杂书,这会儿他倒是不会觉得累了,每天还要将脑海中上辈子的记忆翻出来,有用的就用笔记下来,虽然他自认记忆力不错,但许多年过去,有些东西已经变得模糊起来。 将来他真的入朝为官,有些现代的知识肯定还能用得上。君长宁看着自己这些天的整理倒是露出满意的笑容,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原来现代常识里头,真还有许多这个时代不具有的东西。 君幼宣端着点心进来的时候,就瞧见自家弟弟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淡青色的麻衣更衬得他眉目如画,即使是小小年纪,犹能看出以后惊人风采来。想到偶尔听见母亲的惋惜,君幼宣倒是有些哭笑,容貌自有天生,若是女子长得如此一般貌美的话,其实也不一定是好事。不过想到七姐姐偶尔的自夸,君幼宣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暗道君家容貌最出色的女子或许是七姐,但最出色的人可不是她。 君长宁抬头就瞧见君幼宣站在门口,忍不住笑道:“九姐姐,怎么站在门口不进来,不会是要给我守门吧。” 君幼宣看见他的笑容又是微微一闪身,心中唾了一口,暗道十郎小小年纪就这般招人,以后的弟媳真不知道镇不镇得住:“母亲就担心你饿着,让我端着点心过来呢,整天读书可不累,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吧。” 君长宁点了点头,从善如流的拿心吃起来,张氏最知道他的口味,点心不腻不甜,这会儿填肚子刚刚好,君幼宣见他吃得开心也露出几分笑意,如果不是十郎坚定拒绝的话,这女子绝对会伸手给他擦擦嘴角什么的:“娘说过几天要去大悲寺为老太太点长明灯,说起来我们小时候也是去过一次。” 君长宁倒是意外她还记得,想着自己作为男子还算便利,这些年虽然都在读书,但也没少出门乱逛,甚至跟季弘一起走访了青山附近的各处山水,但这些姐姐们除了小姐们之间的宴会,倒是真的没有出门的机会:“这时候大悲寺的枫林还没有红起来,但也别有一番风味。九姐倒是可以摘一下枫叶回来,到时候我给你做成书签。” 君幼宣也是个爱看书的,当初君家请了女父子教导一群姑娘,但其实里头用了心读书的也就是已经嫁出门的君玉宣和这个最小的九姑娘,听了这话倒是高兴起来,有些兴致勃勃的说道:“枫叶也能当书签,不会烂掉吗,十郎你可别忽悠我。” 君长宁摇头笑了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得君幼宣伸手就要去捏他的脸颊,两姐弟倒是笑闹起来。君长宁倒是想到自己上辈子也就是还在孤儿院的时候做过树叶书签,做得好的话还真的十分精美。 隔了几天君老爷张氏果然带着全家去大悲寺为老太太祈福,再过一段时间一年的孝期就要到了,张氏琢磨着七小姐的事情也要张罗起来,但往后一瞧七小姐跟六姨娘窝在一起,又是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看得她又是一肚子的气,整天这般不知道还以为谁欺负了她们呢。 这般一想张氏也不理她们,等到了大悲寺下,照旧是放下了马车步行上去,这次倒是没有三叩九拜,只是为了诚心君老爷跟张氏都没有用上软轿,这样一来姑娘少爷们自然也不能用。君十郎身体看着瘦弱但身体一向很好,爬山对他来说毫无压力。八小姐君雅宣那绝对是君家姑娘里头最强壮的,这会儿还能扶着七姨娘,君幼宣虽然有些气喘吁吁倒也不用人搀着。只有一个君玥宣脸色惨白,几乎是要晕过去的样子。 爬到一半的时候,君长宁回头就瞧见君玥宣连带着六姨娘一副要随时倒下去的样子,连忙让人过去搀着,君雅宣见了冷哼了一声,自顾自走快了几步,上前想要去搀着君老爷。君幼宣也是看不惯这个七姐姐,凑过来低声说道:“她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母亲怎么为难了她呢,幸好父亲是个明事理的。” 君长宁点了点头,这些姐姐之间的争论他向来不插嘴,不过君玥宣从小到大都是这副模样,大夫只说是体虚之症没什么大毛病,偶尔自己询问一句就要露出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君长宁心中也有一些腻味,在女人方面他跟君老爷的眼光相似,都喜欢张氏那般大方贤惠又体贴的。 等到了山上,一群夫人小姐都是香汗淋漓,君老爷的衣服几乎都湿透了,倒是君十郎身体够好,这会儿不过是擦了擦汗,走过去扶着君老爷说道:“爹,不如先去后面厢房收拾一下再去拜祭吧。” 君老爷一想觉得也是,跟张氏商量了一番便带着一群女眷往后头走,君长宁不过是进去洗了把脸就觉得成了,擦了脸出去就瞧见那边君雅宣君幼宣也收拾好了,两个女孩脸上都是红彤彤的,这几年大概是家里头姑娘少了,这两位又是都看不惯那君玥宣,倒是相处的不错。 君雅宣对十郎倒是带着几分敬意,这会儿颠颠着跑过来,羞红了脸颊问道:“十郎,幼宣说你可以用树叶做书签,是不是真的,可以给我也做一个吗?” 那边君幼宣跑了过来,手中还拿着一片树叶,听了这话便笑道:“八姐,你都不怎么看书,要书签做什么?” 君雅宣脸颊一红,哼了一声说道:“书签又不是读书人才能用的,我以后看账本也能用上,十郎,你到底给不给我做。” 君雅宣依旧跟小时候一样带着几分娇蛮,但被张氏教训的多了,倒是知道说话的分寸,当然她对着十郎的时候也收敛了许多,在他答应之后便高兴起来,跟九姑娘一起商量着去挑几片好的。 等他们一行人出去,张氏他们早就已经准备妥当开始祭拜,又添了大笔的香油钱给老太太点了长明灯,一群人实实在在的磕了头许了愿,几个姑娘就想着要去求个签,张氏也有些意动,就由君老爷陪着过去了,君长宁心中有些无奈,但也只能跟在他们身后,倒是并没有什么求签的心思。 张氏想着让儿子也求一个姻缘签,又觉得现在未免太早了一些,十郎看起来并不感兴趣也就没有强求。毕竟还没有出孝期,几个姑娘最后不知道求了什么,都没有张扬出来。一群人照旧是要去后院吃素斋。 君长宁对书斋十分感兴趣,虽然他已经吃了将近一年的素菜,但大悲寺的素斋非常有名,倒是比家里头精心烹调的更有一番滋味。开了胃口之后,倒是比在家里头更多吃了一些,当然也不排除他们运动量多了,吃的也就多了。 等吃过饭,张氏跟君老爷要去听大师讲经,君雅宣已经拉着君幼宣出去摘枫叶,反正有一群丫头嬷嬷跟着,姨娘们也说要去,张氏倒也放心。君玥宣跟六姨娘只说要在后头走走,君长宁便也到处看了看,他第一次来的时候太小,那小身板显然没办法探险,这会儿看来,大悲寺倒是比他前世见过的那些寺院要威严许多。 君长宁一边走一边看,因为是寺院,院子里头并没有多余的花草,反倒是松木枫树多一些,倒是比一般的院子少了几分精致,多了几分巍然。君长宁不知不觉的走到后头,却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脸色顿时一变:“七姐姐,发生什么事情了?” 却见前面不远,七姑娘君玥宣软若无骨似的倒在一个男人怀中,六姨娘背着他站着,不知道是什么神情,听见他的声音,七姑娘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连忙摆脱男人的怀抱,低着头说道:“没事,只是我不小心摔了一下,多亏了这位公子相救。” 君长宁皱了皱眉头,要知道这个年代女人的名誉可比命还要重要,有六姨娘在身边,君玥宣居然还会倒在男人的怀中,若不是自己出声的话,这姑娘还不知道要靠到什么时候。他下意识的去打量那个男人,却见他穿着一身深紫色常服,腰间悬挂着一块玉佩,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厮,一看就不是寻常人。 男人大概是三十多岁的样子,周身气度非凡,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还有一丝尚未淡去的嘲讽,君长宁心中冷笑一声,六姨娘母女难道真以为这是小说话本吗,在寺院还能遇上托付终身的人,谁知道对方压根没把她们的小心思放在心上:“多谢这位公子相助,九姐姐,我这就扶你回去吧。” 君玥宣还要再说什么,却被君长宁一把抓住手腕,低头就看见了一贯最体贴姐妹的弟弟眼神冰冷,一时之间并不敢再说什么,直接被他拉着走远了。 被留在原地的男人倒是露出几分兴趣,后头的小厮也是机灵,笑嘻嘻的说道:“王爷果然魅力非常,不管到哪里都有美丽姑娘投怀送抱,不过依小人看,那姑娘的姿色比起那少年来倒是远远不如。”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领导视察什么的最讨厌了,明天没事了,应该可以恢复正常更新时间~~(╯3╰) 36自请为妾 37缘分 不管君老爷心中如何恼怒,事情也成了定局,别说王爷的命令他们家原本就没有放抗的能力,现在林大人肯定是站在王爷那边的,如果知道这件事的话,第一个要做的估计就是逼着他将女儿送过去,以求得王爷的庇护。君老爷自认不是卖女求荣的人,但这件事出了之后,恐怕谁都是这般想来。 而另一边君玥宣将这件事告诉六姨娘后,这位柔弱了大半辈子的姨娘却整一个兴高采烈,恨不得立刻就把女儿送到王府中,她幻想着将来有一天女儿得到了王爷的宠爱,那自己就是王爷的丈母娘了,当下别的不管,只将自己一辈子的经验都交给未出阁的女儿,其中闺房秘事数不胜数,都是她从青楼楚馆中学来,却没能学以致用的。 不过是纳妾,自然是没有三媒六证,按照燕朝的规矩,小妾进门最多不过是带上一个丫鬟,一抬嫁妆罢了。要知道君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但从来不在姑娘的嫁妆上克扣,前面出嫁的女儿,嫡女就别说了,就是庶女至少也是三十六抬的嫁妆,可以算得上是十里红妆了。 并且作为妾氏进门,不管将来是否得宠,进门的时候也是不能穿大红色的嫁衣的,君玥宣早就到了出嫁的年纪,嫁衣也是她自己一针一针绣出来的,现在却派不上用场。作为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即使对未来有种种向往,临出门的时候总还是有几分心酸。想到前面那些姐姐嫁人时候的热闹,这次一来是时间匆忙,二来君老爷张氏还在守孝,三来也是觉得女儿嫁给人家做妾丢人,不过是请了一些知道的人家罢了。 周围的吹拉弹唱也显得有几分萧条,这次依旧是君长宁送了七小姐上轿,他心中也有几分惆怅,不仅仅是因为七小姐自愿嫁给人做妾这件事,更有一种是觉得自己太弱,否则的话即使王爷看上了七姐姐,即使七姐姐心中愿意,他如果不同意的话,这件事也是成不了。正因为君家不过是商户,王爷简单的一句话,他们就不得不将姑娘送上门去。 君玥宣并不知道弟弟的心情,在她看来将来她若是能得到王爷的宠爱,娘家肯定是求着自己也来不及。等上了轿子,君玥宣有些迫不及待的打开临出门前张氏塞给她的小盒子,除了明面上那一抬嫁妆,据说她其他该有的东西都换成了银票。盒子里头果然是装得满满的,君玥宣看得心中满意,勾着嘴角想着,虽然爹爹口中不满自己为妾氏,但实际上偷偷给她塞钱,还不是为了王爷的权势。 君老爷要是知道自己的一番好意,不想让原本就没有娘家可以作为靠山的七小姐进了王府就吃亏,所以才会多给了她一些钱财,至少有钱能使鬼推磨,她在王府里头的日子也不会太过于艰难。却被君玥宣误会成了另一番意思,说不准就要恼羞成怒一番。 在收用了君玥宣之后,敏亲王便离开了宁邑,原本他来这边也不过是随意逛逛,现在新鲜劲过了,还收获了一个美娇娘,是该回京城了。君玥宣也没给家里头带个信,似乎直接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让君老爷又是一阵气闷,但也拿那个已经飞上枝头的七小姐没有办法。 家里头除了一味认为自己女儿已经变成凤凰,甚至开始耀武扬威的六姨娘之外,没一个觉得君玥宣真的能飞上枝头的。君老爷张氏就别说了,他们见多了富贵人家的事情,像女儿这样出生不显,更是没有什么手段,只会一味装柔弱的女子,男人新鲜不了多久,更别说那个男人还是出了名的好美色。 而君长宁在大悲寺中见过敏亲王的眼神,明明是带着几分轻蔑和不屑的,他怎么可能是真的看上了君玥宣,现在把人要过去,绝大可能都是找一个好玩的东西罢了。如果君玥宣有君玉宣的那种手段内涵,说不准还能慢慢扭转过来,但七小姐那种性格,他自然并不看好。 倒是那边七姨娘心中有些羡慕,在她看来君家已经是极为富贵的人家,那王爷府还不顶了天了,即使是做妾,那也是了不得的事情,倒是没想到那个一阵风都能吹倒的七小姐有这般的福气。七姨娘心中不痛快,难免要给八小姐抱怨抱怨,又说道君雅宣也已经出了孝,要等张氏守孝完的话会不会晚了。 君雅宣倒是比君玥宣看得清明,这也是因为她小时候学了七姨娘的样子,是姐妹里头的刺头,张氏重点照顾了她好几年,愣是让她把性格改了过来,现在虽然还是有些口不择言,却是个会看脸色的姑娘:“娘,你别只看见她表面的风光,王府那是什么地方,就你女儿这样的进去,还不被人吃的骨头都不剩了,你想想自己,平时夫人吃饭你得站着,夫人在屋里你得在门口守着,夫人说什么你都得听着,这还是在咱们家,你想想你那几个所谓的姐妹,那日子还是人过的吗,你就舍得让我那样被人折腾。” 七姨娘脸色微微一变,她们同村还有一个比自己长相更为出色的姑娘,当初嫁的比自己可要好多了,据说是个官家,谁知道没几年就被折腾的没了,那夫人的手段可比张氏狠辣许多,他们家连个奔丧的机会都没有。七姨娘固然有些爱慕虚荣,又是个喜欢挑头尖刺的,但对唯一的女儿确实真心疼爱,想了想还是说道:“看来也是八姐儿没那个福气。” 君雅宣也为自己的终身大事操心,但她看得明白,张氏固然不喜欢自己,但绝对不会故意落井下石。再有一个君老爷跟君长宁对姐妹们的嫁娶都十分伤心,只要自己不去犯下跟七姐姐一样的错误,以后总逃不过小富之家,要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嫁的更好,君雅宣看了一眼七姨娘,耐着性子说道:“姨娘,你可千万别去太太面前说,你看前面的姐姐,除了老七哪一个不是当家娘子,虽然没有权势,可至少在家能自己说了算。” 七姨娘到底是有些不甘心,哼哼了两句又说道:“谁知道会不会是外面锦绣里头糟粕的,雅宣,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嫁给你表哥,就是看在我们这些年添补娘家的份上,他们也不至于为难了你,可比一般人家保险的多。” 君雅宣却冷哼一声,十分不屑的说道:“您快别打这个主意,就那俩个好吃懒做的,这些年要是没有你的添补,早就喝西北风去了,那不是享福,那是推你女儿入虎口呢。姨娘,这件事我心中有数,你就别管了。” 七姨娘哼了一声,到底是没有再说什么,随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她也发现这丫头心思比自己大得多,有时候讲的话又很有道理。从这里也可以看见,张氏给一群女儿请来的教养嬷嬷还是非常有用的,只可惜君玥宣常年装柔弱,只躲在屋子里跟六姨娘说话,反倒是没有学到那些。 其实出了这件事之后,君老爷跟张氏对仅剩下的两个女儿更加严格起来,如果不是君玥宣自己在大悲寺招惹了敏亲王,人家怎么会找上门来。尤其是君雅宣也到了适嫁的年龄,张氏不顾自己还在孝中,暗地里已经给她相看人家。 这些事情君长宁都不知道,除了七小姐出嫁的事情,他依旧是过着勤勤恳恳努力学习的生活。偶尔跟熟识的一些同学老师书信往来一下。高明义跟顾山峰都去考了今年的乡试,结果顾山峰中了举人,高明义却落榜了,幸好他毕竟年纪还小,倒不是十分失落,只说也要回去苦读。 过了一段时间,宁邑县却出了一件大事,原本在这边连任了四届的县令林大人居然升迁了,要知道宁邑县虽然不是穷山恶水的破地方,但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多年,林大人心中也是有些憋屈的,毕竟他自认不管是才能还是学识,都比得上朝中那些人,如果不是林家这些年没落下来,他又没有一个得力的外家,也不至于落魄这么多年。 原本林大人升迁是好事,但对君家来说却是个大麻烦,要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即使是宁邑县这个小地方也是一样。他们家跟林家关系十分亲密,这十几年来几乎是密不可分,其中自然是有很多的利益关系,等下一个县令上台之后,谁知道扶持的还是不是君家。 这时候君家的弱点就暴露出来,朝中没人,以金钱绑在一起的关系并不坚固,林大人走了之后,即使是升迁,他对宁邑的事情也再也插不上手了,以后还得要看后面接任的那位,君老爷为了此事急白了头发,但也只能等下一任县令来了之后,才知道要如何入手。 倒是林大人给他指了一条明路,他们家女儿不是嫁进了王府,甭管是不是受宠,有没有升分位,那也是跟敏亲王搭上了一点关系。即使这点关系不亲密,但人家不知道啊,你多往王府走几趟,摆出一副很亲密的样子,再多多给新上任的县令送点好处,谁会平白无故的得罪了敏亲王。 这原来倒也是好办法,但君老爷是个执拗的性子,一来是拉不下这个面子,这大半年来君玥宣也没往家里头传过信。再有一个也是担心自己贸贸然的找上门去,反倒是给七女儿惹来麻烦。君老爷思前想后的,便决定等县令来了再说,如果是银钱能摆平的人,那就压根没有必要去京城,如果实在不行,为了君家他当然是要扯下脸皮了。 君长宁心中也有一些担心,这几日连读书都有些分神,只怪自己年纪太小还不能顶事。谁知道等那先县令上任之后,君老爷去拜访了一次回来,脸色却有些古怪,带着君长宁去了书房,对着自家儿子瞧了又瞧,直到他有些忍受不住才笑着说道:“这次倒是真的托了十郎的福,你道那个县令是谁?” 君长宁微微皱眉,莫非还是自己认识的人,他认识的学子年龄普遍偏小,并没有听说谁已经考中了进士进了官场,而如果是那些姐夫们的话,君家自然应该早就知道消息才对。一想便说道:“难道是学院的老师?” 青山学院的老师至少也是进士出生,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得不到重用,从而被季光思招揽而来,这些人有时候教了几年书有了名声,朝廷也会再次启用,倒也不是新鲜事。他在那儿读书的六年中也是见过几次的。 君老爷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儿子的聪慧,抚了抚自己的胡须说道:“十郎一猜就中,正是青山书院的顾夫子,顾庭兴。刚才你爹去拜访他的时候,顾大人还跟我说起你了,似乎对你颇为欣赏,当然也没有为难与我。” 顾庭兴,君长宁倒是有了印象。虽然这位顾夫子并没有教导自己多久,但对他却多有照顾。并且他还是青山书院之中,程越无唯一一个能喝酒聊天的朋友,倒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这位顾夫子为人正直,秉性善良,却又不是迂腐之辈,只也是草根出生,考中进士的时候一直得不到重用,最后被季光思忽悠了回去。 听到是他君长宁也十分开心,想了想便说道:“如果是顾夫子的话,爹爹只要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县令大人都不会为难。正巧我读书的时候遇到了一些问题,等夫子安定下来,我便上门求教一番。” 君老爷听了这话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十郎啊,你跟顾大人倒是颇有灵通,他也是这般说话,让你有任何疑问的话,都可以上门去问,这倒也是好,我也是怕你守孝期间反倒是耽误了学问。” 这边君家父子俩说定了这事儿,却不知道那边顾庭兴却还准备了一份大礼正等着君长宁上 38惊喜 39意外 40男祸 41婚事 42进京赶考 43捡了一个人 44死缠烂打 45霉运当头 君长宁还不知道,被他当做麻烦甩下的孝女果然已经搭上了一个“有才有财”的学子,他们两人都把这件事当做一个意外抛到了脑后,毕竟能出来路上拦车碰一个巧遇的,肯定不会是好人家的女儿,放过了也就罢了。 等到了京城,君长宁总算是大大出了口气,径直问了地方,让齐家往那边去。君老爷为人严谨,因为知道他们商家最经不起官家的打压,能收买的肯定收买,不能收买的就远远的避开,京城底下的生意岂是那么好做的,即使是宁邑的首富,在江南漠北都有商铺,在这边却只有一个小小的书铺,绝对不碍着谁的眼。 君长宁走进书铺,发现里头除了一些新书,还有大批量的旧书,过去一问才知道是可以租借的,心中便明白君老爷的打算。京城里头富贵人多,但也不是各个都是衣食不愁的,这年代的笔墨纸砚都是精贵物品,能租借一本书来抄写,对贫寒学子可是大大的好事,君长宁有些佩服自家老爹的远见。 那边书铺的掌柜早就接到了君家的来信,每每有陌生的学子走进门便猜测是不是自家小少爷,等这位进来他才明白,为什么君家那边说自己绝不会认错,要说他长居京城,出色的人物也不是没有见过,只是眼前这位小少爷端端是少见。门口走进那人,只见身如玉树颀长挺立,面如冠玉尤嫌不足。只一双眼睛清澈剔透,反倒是将面貌的女气消解而去,显出男儿的英气来。 不过是简单的青衫,倒是让这位小少爷传出锦衣玉袍的风姿来,掌柜的心中暗道君家这位小少爷实在不像是商家出身,身上哪有一丝一毫的商人贱气,只是不知比起那位京城人人知晓的安国公家三公子又是如何。 心中思绪千万,掌柜的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已经恭恭敬敬的走上前来,笑着说道:“这位定是小少爷吧,小人早就准备好了住宿,不知少爷是否现在过去?” 君长宁知道这位掌柜的不同于其他地方商铺的掌柜,据说还是个秀才出身,当初君老爷对他有恩,后来才会自愿当了书铺的掌柜,当下也不摆着主子威风,只是笑道:“叔叔可别多礼,你是我父亲的好友,可当不得这礼数。” 掌柜的抬头,却见少年的眼中一片真诚,看不出来有一丝一毫的勉强,心中便道君家教孩子,不管他这话是真是假,真的话那就是心胸开阔,有容人之量,假的话那也是心思深沉,不是一般人可为,顿时更为恭敬一些:“少爷多礼了。小人哪里当得起这声叔叔。” 君长宁却是勾了勾嘴角,笑着说道:“既然是父亲的好友,怎么当不起,小子对京城并不熟悉,之后还要靠叔叔提点。” 倒不是君长宁多事,而是这位老人虽然说是书铺的雇佣掌柜,但在京城一做就是三四十年,跟无数学子相识并且得到他们的尊重,其中不乏一些已经进入官场的,哪里是他可以贸然低贱的。 看到少年的谦逊,掌柜的倒是满意了,想到当初君老爷的风貌,心中只觉得也怪不得,好友虽然是个商人,但向来为人正义,乐善好施,能养出这般出色的儿子来也是正常:“那在下就厚颜一次,当了这声叔叔。” 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一会儿话,倒是相互熟悉起来,君长宁感慨,这位老先生学问只是一般,到底是在京城脚下安安稳稳待了这么多年的人,见识看法不同一般。而掌柜的自然是越看越是欢喜,想着怪不得老朋友每次都要夸奖这个儿子,不仅仅老来子的缘故,这孩子确实是有让人夸奖的地方。 齐家不懂这些,看了一会儿也不知道这两人打着什么花腔,但君长宁外交的时候,他向来是知道分寸不会插嘴,等老先生终于停下来说要带着他们去买下的房子,才开口说道:“掌柜的一起坐车去吧,马车上头宽敞着呢。” 掌柜的现在才注意到君长宁身后还有一个人,别说,大概是因为君长宁太过于出色的外貌,即使齐家人高马大的,在他身边的存在感却不是很强。掌柜的也没有推脱,他虽然年纪只比君老爷大十岁,但身体却远远不如那人,要一路走过去可真的是辛苦活。 君长宁扶着掌柜的上了车,一路上便问一些京城的民俗,他上辈子倒是去过京都,但那时候都世界大同了,到了哪里都觉得差不多,尤其是京都这个海纳百会的地方,这会儿倒是有些惊奇起来,天子脚下,规矩自然是多,结合起来倒是只有那几句话,安分守己罢了。 也许是君长宁虚心求教的姿态取悦了老掌柜,他倒是乐意多说一些,不然就算是老伙计的儿子,不成器的话他也不乐意多费口舌。指了指外头说道:“京城里头什么花样都有,但做事说话却要小心,谁知道隔墙的那只耳朵是谁的。再有一个,现在那几位势大,如果遇到他们,能避则避。” 君长宁自然知道那几位是谁,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却是坐在前头往外面看去,现在正是好时候,街头十分热闹,但一切井然有序,并没有什么纨绔子弟街头调戏什么的,想来也是,能有能力在京城闹事的人,哪一个不是有些本事的,而有本事的人,怎么会公然做没脑子的事情。 这一点君长宁还真的猜错了,之后的岁月他才会知道,还真的就有聪明人故意做傻事,当然为了什么事情,就不得而知了。京城的布局十分有规则,平民居住的地方,官吏、世家、皇帝居住的地方,自然是不会在一起的,书铺开在平民区跟官员去的交接处,而掌柜给他找的房子却是要往官员那边靠一些。 不等君长宁发问,掌柜的解释道:“京城的房子买卖难,就是一般人家,买卖房子也得街坊邻里同意,而大家族那边的房子,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除非是身上钦赐,不然就是有人愿意卖也没有人敢买。老爷吩咐准备的房子在中间,位置不顶好,只是一间两进的院落,但胜在清静,少爷能安心读书。” 君长宁点了点头,知道这位老人肯定也是花了心思的。走了几步,却见齐家的脸色蓦地一边,君长宁往前看去,却是脸色一黑,暗道自己是不是倒了大霉,居然在这里又遇到了那个极品的女人,那拦路挡住他们的马车上,坐着的女人可不就是那个。 偏偏有人不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一路上已经感情越发浓郁的一男一女相视一眼,女人娇怯怯的落下泪来,只是说道:“公子,正是那辆车子,当时撞了我头也不回的走了,就是烧成了灰我也识得。” 那男人伸手将人揽在怀中,柔声安慰道:“这般品行低下的人,柔儿不必为之心伤,看我不教训一番。” 说完却是上前一步,大声喝道:“我瞧你也像是上京赶考的学子,路上遇见妇孺不但不照顾一些,撞了人居然扬长而去,可见品行之低下,这般居然也想考科举,真是侮辱了读书人的门第。” 男人声音很响,自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京城好事的人多的是,这会儿又是科举的热闹时候,中间涉及的居然还是学子,自然一圈儿围上来,君长宁见他不仅仅反咬一口,居然还要侮辱他的名声,让他以后科举受挫,当下冷声说道:“不知兄台说的是何事,如果为的是跟你亲亲热热,还穿着孝服的女子,恐怕是恶人先告状。” 君长宁这话倒是巧妙,并没有直接攻击对方,但听见这话的人都是下意识的转头看去,一看见那一身白衣双眼含泪,却坐在马车上的女子,心中自然有了偏向,要说光天化日之下,燕朝可不是民风开放的地方,一个还在孝期的女人,直接坐在一个学生的马车上,哪还有什么好事情。 男子显然没料到一句话的功夫自己就成了被人指责的那位,当下就要反驳,君长宁哪会给他找个机会,要知道古代人对名声可是非常重视的,自己真要是带着污名的话,以后入朝为官都有困难:“这位兄台可别被那女子骗了,当初我马车走的好好的,她突然扑出来,要不是我家仆人动作快,可真的会伤了人。原本两项无事也就罢了,这位姑娘硬是让我送她一程。” “如果是位男子,即使是带着孝也无碍,我并不忌讳,但偏偏是位姑娘,自然会有授受不亲的问题,再说那地方离城门不过是半日的路程,我便拒绝了。在下行得正坐得直,自问对得起天地,自古以来男女大防,怎么可以以为一时心软,而毁了这位姑娘的名节。”君长宁一番涛涛大论,倒是让对面的人无法反驳。 男女大防自然是大事情,一般而言,男人如果扶了女人一下,那都是涉及到名节的事情,更别说同辆马车了。君长宁的行为举止虽然有些不近人情,但在大方向上却还是受人称赞的。旁边的路人一瞧那位女子的样貌,心中自有一杆秤在,尤其是几个妇人心中更加不屑于这般的狐媚子,当下纷纷出声。 “这位公子做得对,又是姑娘又是守孝,还拦路让人家载你,真是不要脸。” “瞧她一副狐媚子就知道不是好人,肯定是瞧着那公子样貌俊美,想要倒贴上去呢。” “没有拦住这一位,却拦住了下一位,可见是个水性杨花的,不知道是谁家的女儿。” “估计她爹娘都被气死了,这才带着孝呢。” 周围都是爱看热闹的人,越说倒是越过分,男人气得脸色扭曲,大叫着说道:“你颠倒黑白,明明是你撞了这位姑娘,又驾车逃跑,现在还要反咬一口。” 君长宁冷冷一笑,淡淡说道:“公子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如果真的被马车撞到了,这位姑娘现在还能好好的,浑身上下一点伤处都没有。” 齐家在旁边气得发涨,大声喝道:“就是,那女人不知道捣的什么鬼,公子你可别因为那姑娘美貌就被骗了。” 齐家却是难得聪明了一回,这话让人听着,可不就是对面的男子贪图别人的美貌,这才故意找茬。其实这事情也怪不得那女子,原本她也不想多生事端,拿到好处才是好事,谁知道自己随口一说,那个愣头青却是记住了,再一看那少年的容貌风姿,心中有些嫉妒,这才想要让他出丑,谁知道反倒是被人将了一军。 君长宁又是微微一笑,风度翩翩的样子收获了周围一群芳心,只是说出口的话可不是多么善意:“要说也是我疏忽了,这位姑娘不是说来京城投奔亲人,不知地址是哪里,不如我请几位嫂子送你过去?” 女人微微一惊,连声说道:“不用不用,我自己识得路。公子,我脚好疼,不如我们先去医馆吧。” 男子也知道自己断然讨不到便宜,瞪了一眼那人,冷声说道:“就算你花言巧语,也改变不了事实,你等着吧,人间自有公义在。” 看着远去的人,掌柜的皱了皱眉头,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要是被那女人缠上的话,那才是大问题,再说那人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就那脑子估计也不能有什么大出息。几人便将这件事放下,径直朝着房子去了。 掌柜的说是二进院的小房子,确实没在谦虚,那房子的面积总面积还没有他在宁邑的小院子大,而且一进那边只有两件小耳房,估计只能放一些杂物什么的,后头的屋子倒是挺正,虽然偏小但光线充足,正房、倒座房、东西厢房以及庭院一样不少,最好的是院子里头还有一颗桂花树,虽然不是桂花开的季节,但也给这房子增添了一份生机。 君长宁看着满意,对掌柜的自然又是一番感谢。因为早知道少爷要来,这边是早就收拾好的,甚至正房里头摆放着的器具都是他用习惯的东西,可见张氏跟君老爷早就开始打算,屋子里头有一个厨娘,两个打扫的小丫鬟和两个门房,人口倒是简单。 因为就自己一个主子,三间正房君长宁让东面的当了书房,自己就住在中间,将马车里头的东西收拾了一番,空荡荡的屋子倒是多了几分人气,君长宁推开窗子往外头看,四周果然是静悄悄的一片,心中便安定下来,想着努力备考一举高中! 46学子都是人才 备考的日子十分无聊,即使君长宁惯来是个耐得住的性子,也挡不住京城的小院子里头除了几个不大喜欢说话的丫头仆人,就一个木讷不爱说话的齐家,要知道在君家的时候,还有张氏时不时的问候,君老爷时不时的教导呢。 人都是社会动物,不然孤独症也不能被当成一种病。在安置了几天,确定自己的身体适应之后,君长宁便带着齐家到处走走,一来是熟悉熟悉京城的习俗,吃一些当地的风味,二来也是见识一番同样进京赶考的学生。 三年一次的科举自然是大事情,君长宁早早的过来,离正式会试的时间还有一个月,但各地来参加科举的学子已经到了大半,甚至据说有前一年就已经到地方的。如果是世家子弟,家里头自然是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像君长宁这般的富贵人家,有钱自然也不愁,但也有一些没钱又没势的,甚至有些盘缠用尽,不得不寄居在寺院的。 燕朝对学子多有优待,实在是走投无路的贫寒学子,自然是有所谓的善堂可以去,但这样的地方去了就等于承认了自己的处境,大多数不到万不得已,是万万不会去的。另有一些世家贵族,在这个时候拉拢人才,广结良缘,不管之后科举成绩如何,他们现在的举手之劳,或者可以缔结一份联盟。 原本这样的行为皇帝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进士说着是天子门生,但实际上跟皇帝真没多少渊源,要知道最后皇帝批改的卷子,也不过是前十名罢了。真让皇帝批那么上百张卷子那才是傻子呢。只是随着朝中储君之争越发激烈,皇帝日益年老,对朝臣私交却有些忌惮起来。 当然,这些都是内里人才知道的,这一年的科举看起来风平浪静,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学子们照旧是喜欢在茶馆书屋高谈阔论,接到某些大人的赏识,邀请赴宴的时候也是兴高采烈,只是当年的科举官知道避嫌,对此并不热衷。 君长宁虽然不知道里头的事情,但却敏感的察觉到一丝异样,再有一个考虑到现在皇子相争,之后胜出者实在难定,他当然不敢贸贸然投向谁。再有一个他当初去了青山学院,自然也是将自己归类到了清流之中,自然也不求那些世家贵族的看重。以他商户的出生,那些大家族怎么可能真心重视,与其担一个虚名还得绑上一条不知道何时会沉的船,那不如静观其变。 当然,这样也并不妨碍君长宁到处溜达,听一听学子们的心声什么的,只是他私下觉得,能在大庭广众高谈阔论的,要么是对自己非常自信,并且有靠山并不怕别人听了去,要么就是哗众取宠,故弄玄虚想要获得别人的关注罢了。 君长宁容貌出色,为人做事又自由一番风度,自然很快招了别人的眼,有些心胸开阔的学子只赏识他的人才,有些却心底已经记恨上了,只觉得在一起的时候被抢走了风头,君长宁也不屑于跟这些人为伍,这般小肚鸡肠,就算是做了朋友,以后说不准也是要后头捅你一刀的货色。 大半个月下来,君长宁倒是也结识了几位学子,都是从外地赶赴京城的外地人,一位是江南来的林清方,是个秀雅略带一丝瘦弱的青年学生,只是为人处世颇为豪迈,倒是跟他的样子合不上。另两位却都是北方人,一个来自燕京的冷自远,不大爱说话,却十分秉直。另一个却是京城周边的马荣祥,这位倒是圆滑许多,但为人也算义气。 要说四人相识倒还是一场趣事,君长宁容貌出色,如果穿上女装的话,说是个英气一些的女儿也没有人不信的。这样的样貌自然容易招惹麻烦,京城脚下虽然没有人敢直接强抢名男,但有些人就是忍不住花花口子。 那日君长宁照旧是读书读得累了,便带着齐家外出觅食,倒不是那厨娘做得饭菜不好吃,只是吃多了家里头张氏精心准备的,吃那些总是有些不得心,再说他也喜欢每天出门走走。到了饭馆里头叫了一桌菜,便让齐家也坐下一起吃,过了一会儿邻桌来了一伙学子,各个都是青衫羽冠羽折扇,看起来衣冠楚楚。 原本并没什么,君长宁并不反感旁边有一桌学生高谈阔论,谁知道那群人说着说着就说起了敏亲王,众所周知敏亲王不爱红颜爱蓝颜,家里头养着的戏子男宠数不胜数,甚至有些得宠的都能给王妃下脸子,敏亲王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人家言官弹劾他的时候,这位直接一句,吾之家事,关卿屁事,直接将对方气了个底朝天。 皇帝乐意看自己的弟弟无心政事,对此自然乐意纵容,再说敏亲王男宠戏子来路也正,要么是人家送的,要么是自己的买的,反正是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想要抓住他把柄的不少,到头来都是偷鸡不着蚀把米。这位几十年如一日,最近据说又看上了青楼的小倌,为了捧人一掷千金。 当然这样的事情,有的是人看不惯,旁边这群学子就是,有一位愤愤然的说道:“这都是什么世道,敏亲王公然豢养男宠,圣人只当是不闻不问。这样下去可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旁边一位男子长得有些鼠目獐头的,有些恨声的说道:“朝廷有些规矩真是没有道理,考科举难道不仅仅是看学识,怎么人家长什么样也要管,难道我长的丑就不是个好人,居然直接取消了我考试的资格。” 围着的众人或有不屑,但纷纷发问,这位倒是开口畅言,原来他因为长相丑陋,考秀才的时候就不得那边主考官的喜欢,给他撩在了旁边,好不容易考上了秀才,举人那边又遇到了坎儿,无非是因为容貌的缘故。 君长宁听了这话也忍不住瞧了一眼,那男人长得确实不好看,但实在说不上多么丑陋,心中便道他屡试不中不一定是容貌的缘故,只是他对自己的相貌没信心,径直怪罪于自己的相貌罢了。其实朝廷的规矩也有道理,如果似乎四肢残疾,或者面丑如鬼的人,当了官都不能好好办公,反倒是浪费了别人的机会,这并不是君长宁排挤这些人,只是不管到哪里,相貌堂堂都很重要。 坏就坏在君长宁这微微一侧脸,倒是让他对面的人看了个正着,心中微微一惊讶,脸上不免带了一些出来,他同桌的几人回头,就瞧见君长宁一张冠玉无双的脸孔,之前说过见别人长得好的有两种人,恰恰这群人就是第二种,当下心中不是滋味,要知道殿试的时候可是要面圣,当今圣上早年的时候也是喜爱男宠更多一些。 心中不痛快,这几位便开始指桑骂槐起来,尤其是那鼠目獐头的最为明显,说一句话都要往这边瞧一眼,如果不是齐家五大三粗,坐在那边都有巨大的威胁感,这位看起来都像是要扑上来咬一口似的。 “哎呀,有的人就是命好,长着一张小白脸就能平白得到许多便宜。最近还听说有些学子自甘下贱,上门去对敏亲王自荐枕席的,睡一次就能得到莫大的好处,只是这般的献媚,断然不是我燕朝的大好少年,以后不过是个面首佞臣的货色。”男人说完话还直勾勾的瞧着君长宁,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 就算是齐家再不灵光,也听得出来对面的桌子骂的可不就是自家小主子,当下就要发怒,君长宁却只是淡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刹那间倒是有些春华绽开的样子出来,更是看得对面的那群人微微一愣,其中一个甚至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回过神来又是唾了一口。 君长宁也不是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人,当下只对齐家说道:“容貌发肤,受之父母,无论如何自然都是顶顶好的,更不能有心怀怨恨。当然,为人风度容貌只是一成,剩下的九成却是看人品行学识,若是这些不好,自然面目丑陋,让人心生不喜。” 君长宁这话倒是将容貌抛开,直接指责对面那群人自己的品行低劣,才会让人觉得面目可憎,齐家其实听不太懂,但瞧见对面那群学子黑了脸,顿时知道自家小少爷肯定是回敬回去了,自然是满口应是。 对面那群学子还未说话,旁边有一位同样穿着青山的青年学生却站起来扬声说道:“这位公子说的有礼,有些人就是自己品行不堪,偏偏还要责怪父母生养之恩,我家若是有这样的儿子,直接拖出去打死,也不能留在人间祸害旁人。” 说这话的却正是林清方,这位看起来有些瘦弱,身量甚至还没有君长宁高,脸上也带着一丝先天不足的苍白,但话说做事却是一等一的豪迈,就是一句话得罪了一群人也不觉得有什么,只知道自己是说了应该说的,做了应该做的,最不屑跟那边那群吃不着葡萄一直说酸的人勾搭。 这位早前已经结交了冷自远、马荣祥,这几位的年纪都不算大,最大的冷自远也就是二十五岁,但冷自远马荣祥倒是都已经成家,林清方倒是还未成亲。刚才君长宁进来的时候,他瞧着对方长相出色风度翩翩,便有了结交的念头,只是不知道对方的人品如何,现在见状如何不掺和。 也是林清方来自江南,那边对人容貌的在意程度比北方更加,有名的学子无一不是才貌双全的,不然就是有着一身才华,相貌丑陋也是少有人愿意结交。故而对君长宁倒是一见倾心,顿生好感。 冷自远见君长宁刚才的回击十分有力,又是在情在理,心中也好感顿生,出言说道:“虽然天子脚下不限言论,但擅论皇族私事实在不妥当。” 马荣祥自来圆滑,却是个奄儿坏的,笑着说道:“也对,有些人可能是送上门也没有人要,自然是羡慕嫉妒恨的。” 君长宁投以一个感激的眼神,这会儿直接站起来,也不看对面那群人难看的脸色,大声说道:“我等学子苦读多年,一朝科举入朝为官,为的自然是为民为国,若有时间便要思虑如何回馈天下,实在不该为这等小事踌躇岁月。” 说完也不顾那边人难看的脸色,直接走到林清方那一桌,笑着说道:“在下君长宁,方才听君一言,便觉志同道合,不知可否畅谈一番。” 林清方也不是个含蓄的,笑着说道:“在下林清方,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四人相互认识了一番,畅谈之后果然觉得理念相合,其中林清方说得上才学横溢,据说出自江南的大世家,只是为人有些狂傲,对功名利禄并不热衷。冷自远虽然话少,却是个热心肠的,马荣祥能言会道,倒是很快让君长宁喜欢上了三人。 那边几人想要闹事,但齐家一手就把筷子□了桌子,他们不过是文弱学子,哪里还敢再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了,也是他们本身没啥靠山,不然的话今天的事情可有得闹了。 君长宁四人却不知道,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包间里头的中年男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身边一位面白无须的白净男子见状,微微低头说道:“这些学子真是胆大包天,居然在天子脚下妄议王爷,幸好还有几位明事理的。” 男人扫了他一眼,倒是记得方才看到那人的样貌,叹了口气说道:“若天下学子都如前面那些,燕朝可真是没指望了。那少年别的不说,有句话却说得对,苦读多年一朝为官,自然是要为国为民,只可惜有多少不知道,一腔心思只扑在荣华富贵四个字上头。只是不知道日后他真的高中,还记不记得今日之言。” 那仆人常年陪伴主子,自然知道他心中的担忧,连忙说道:“奴才看着倒是觉得那少年是个好的,这般容貌,要是没有足够的心胸气度,可不得显得虚华了一些。方才瞧着倒是将样貌都压下去了。” 男人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想到最近朝中的事情又是一阵心烦,想着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那个却还是不成材,有朝一日他去了,还不得被人吃的连渣子都不剩下,当下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去查一查那人的底细,再与我说来。” 47科举这件大事 君长宁与三人开怀畅谈,关系倒是日近千里,知道林清方马荣祥借住在亲戚家中,冷自远却是住在客栈,平日里难免有些不方便,便直接开口邀请他同住,冷自远心中觉得有些不便,但君长宁说道自己不过是一人住着一个大宅子,平日里连个讨论试题的人都没有,倒是让他不好拒绝。 等冷自远进了宅子,倒是让这个清静的院子多了几分人气,虽然这位并不爱说话,但跟君长宁倒是意外的合拍,甚至觉得他比林清方、马荣祥更加亲近一些。其实这也并不奇怪,林清方毕竟是大世家出来的,言行举止中不免带着几分傲气,而马荣祥太过于六面玲珑,虽然遗弃但话说做事自留三分,倒不如跟冷自远相交来的痛快。 冷自远也是个妙人,用一句话形容就是看着是一块冰,其实是一把火,据他自己说小时候为人处世十分冲动,等父亲去世之后只有一个寡母在,怕他到处吃亏,硬逼着改了,但矫正过度变成了现在这般的模样,偏偏不熟悉的人倒是足够了。 有了一位同为考生的冷自远在,备考的日子也不怎么无聊,好歹想到一些问题也有人相互讨论一下。他们又去买了历年来的试题以及前十名的答卷,相互参考了一番。倒是都觉得收获良多。君长宁在家的时候已经看过一遍,这会儿不过是温故知新,倒是冷自远从中获益非常,对这位朋友多了几分感激之情。 科举的日子看着很远,过着却飞快,很快就到了准日子。掌柜的亲自过来送人进场,又准备了一些会用上的东西,自然也是双份的,见状冷自远自然更加感激,他自问自己才学不过一般,家世更是贫寒,并没有人家看得上的,就是林清方马荣祥,面子情分倒是更多一些,未料到新认识的朋友倒是这般尽心。 君长宁还不知道自己随口的一句吩咐,结结实实的收获了一颗心。冷自远自此将他当做了良师益友,只觉得自己这辈子除了老母亲之外,对他最好的人不过如此。就是新娶进家门的媳妇偶尔还会露出不屑的眼神,他也知道那个女子惯来有些看不起自家的,要不是父亲去世之前定了婚约,对方家里头又是个守约的,这桩婚事绝对成不了。 这也是为什么在之后的岁月中,林清方马荣祥与君长宁的交情一直一般般,但冷自远跟他却十分热络,甚至后来发生一些事情的时候,他甚至愿意豁出身家性命也要站在他这边,丝毫不把妻子的劝诫放在心上,倒是给了某人一些助力。 当然这些都是过后的事情,虽然不是第一次参加考试,但进入春闱考场的学子们都带着几分紧张,即使面上装着风轻云淡的也逃不过。君长宁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辅导,又是一阵深呼吸,还不忘跟冷自远说几声话,倒是里头难得心理素质过硬的。大概是在他的影响下,冷自远也冷静下来,四下环顾倒是见到林清方跟马荣祥早早的已经排在前头了。 春闱的位置是早早就排好的,只要不是误了时辰,谁也不会抢了谁的位置,当然,要是家里头有权有势的,上头排位置也不敢给你最差的。故而大部分学子都安安静静的排着队。等待着前面侍卫的检查,倒是真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携带小抄什么的,毕竟出了事情的话毁掉的可是一辈子的名声。 很快就到了君长宁两人,搜僧后就是带着号码牌进屋子,君长宁看见自己的小隔间倒是松了口气,虽然并不是最好的地方,但足够通风,阳光也充足,已经十分好了。瞧了一眼冷自远那边倒是皱起了眉头,原来这位居然分到了一个最差的,这会儿都是冷风嗖嗖的。冷自远注意到他担心的眼神,倒是给予了一个放心的笑容。 君长宁叹了口气,知道现在担心也于事无补,幸好之前掌柜的考虑充足,给他们一人带了一件打披风,能够整一个人裹起来的那种,至少不用被风吹得头疼。过了一会儿自然有副考官过来验人,这是为了防备有人冒名顶替什么的,虽然君长宁时常怀疑就那种一概而论的描述,能认不认得出来真是两说。 等一切完毕之后,贡院大门紧闭,两位主考官外加八位同考官一起检查试题之后才打开,发放给众位学子。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在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都要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三场所试项目分别是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 科举不仅仅是脑力活,也是体力活,虽然中间有休息的时候,但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实实在在是折腾人,君长宁只觉得自己一考试就是好多天,如果不是他一贯身体好撑得住,在春寒中非得直接倒了不可。 要知道这绝对不是危言耸听,自进场之后,被抬着出去的可不是一两个,有些身体不好的甚至直接就晕死过去,也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倒是林清方看着身体先天不足,撑着几天下来脸色也没有变的更加难看,大概是家里头早就有准备,给他准备了补足身体的药丸子,才能熬着撑过这么多天。 君长宁只将自己两辈子所学都使用出来,要知道都是中第也有差别,头甲三人是及第,到了二甲就是进士,而第三甲就是同进士出身。听着似乎差不多,但有一句话叫做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可见进士的重要性。再有一个有人将同进士比作如夫人,可见文人对进士的重视程度和对同进士的贬低。 能挤进一名是一名,只可惜考官多了,心理分析的难度就更高了,毕竟每个人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当初乡试的时候他倒是取巧了。现在加起来得有十个考官,他还能写出人人都喜欢的不成。 不过君长宁之前还是做过一番调查,知道今年大部分的考官都是进士出生的正统官员,并且清流多于其他,年纪大的比年纪小的也要更多,喜欢稳当的比喜欢激进的也更多一些。君长宁自然是朝着这个方向来,势必将四书文、五经文以及策问发挥到最好,至于五言八韵诗,他自问没有这份灵性,被程越无调/教了多年,也不多是一个中等罢了。 等科举终于结束的时候,这群学子只觉得脱了一层皮,一个个面目憔悴,不知道的还以为生了一场大病,走出考场的脚步都是虚浮的,当然也没有互相扯皮的心思,只是道了声别就各自回家。齐家早早的在外头等着,见君长宁出来伸手就扶着他,看起来倒像是把他拖着走似的。 等冷自远出来的时候,齐家总算是知道为什么自家小少爷说自己是状态比较好的,瞧着这位冷少爷,看着倒像是立刻要倒下似的,不像小少爷还有几分人色在。齐家立刻去把人拖上了马车,回了宅子之后,自有掌柜的早早准备下的大夫候着,给两人把脉之后只说是一切还好,只是有些心力过度,吃两剂汤药就好。 君长宁一睡就是一天一夜,齐家就在门口候着,愣是不让其他人打扰,如果不是担心小少爷饿着,这会儿也舍不得吵醒了他。用帕子洗了脸倒是终于清醒过来,君长宁开口问道:“冷公子如何了?” 齐家倒是去看过两次,这会儿便说道:“冷公子看起来身体挺好,却病得厉害一些,不过吃了药就好了,这会儿也该醒了。” 君长宁知道大概是那位置不好的缘故,也就是冷自远这样身体镚儿好的能扛到最后,一般人的话没两天就倒下了,心中不免有些庆幸,又吩咐人过去看看,要是醒了的话就一起吃些东西。 这边君长宁跟冷自远虽然心中着急,但考完了也没有办法,只跟林清方和马荣祥谈天论地,并不专注于成绩之上,不然的话这小半个月的等待可要让他们疯了。那边科举的阅卷也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考试时要弥封、誊录、校对才能阅卷,需要的时间自然更多,但也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相对比较公平一些。而今年的时候圣上对科举又是十分关注,频频派人询问,一群考官自然不敢掉以轻心,只比以往都要尽心万分。 君长宁料得不错,年纪大的清流人士多,自然更加倾向于稳重大方又思虑长远的文章,对于五言八韵诗虽然也是看中,到底比如四书文和策问尽心,如果是年轻一些的清流人士,自然是把作诗当做头一等的大事,但偏偏这群老夫子年纪大了,官场经历的多了,加上圣上的态度,便将侧重点放到了策问上。 阅卷的时候个人有个人的喜好,但文章的好坏还是很容易分出来的,一些特立独行或者文采实在一般的,在一开始就会被刷下来,等最后选出一些好的,这群考官才会一起再阅卷,从中选出今年的三甲来。 君长宁的文章说不上脱颖而出,但看过的人都没有意见,确定是可以得进士的才华。倒是有几个写的妙笔生花的,倒是被这群老先生觉得不合心意,虽然一团锦绣却并无多少真材实料,只是浮夸的东西罢了,虽然还是进了,名次倒是落到了后头。 名次很快一点点排列出来,君长宁并不知道自己的名次一直未定,各位考官都觉得好,但又不知道应该好到什么程度,只觉得挑不出毛病来,但也说不出多么惊艳脱俗。倒是其中有两人会元的呼声最高,只是一群考官的意见这时候却相左起来。 即使经过了誊写,但有些人写的文章大体的方向还是不会变,而呼声最高的两人,一人是康郡王王妃的远房侄子,在京城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文采确实出众,在场的考官都评点过他的文章,自然对此十分熟悉,其中两名靠向康郡王的考官便想要让他中一个会元。 而另一个却是贤郡王的门客,三十多岁的年纪刚刚死了老婆,据说贤郡王有心将庶女许配给他,要是中了会元,或者中了状元的话,也是一桩美事。贤郡王那边的人自然也是希望将第一名给了这位。 只是十名考官中,二对二,还有两个端郡王的人,但这次端郡王那边没有拿得出手的,只等着不管谁中了状元再去拉拢,醇亲王、敏亲王倒是真没有插手,剩下四个都是圣上的亲信,自然知道给了这两人其中谁都是不好,圣上嘴上虽然不说,但对这几位郡王说不出的忌惮,不然的话当初也不会趁着储君的事情将朝中搅得一团乱,让他们自己咬自己。 十名考官在内一番争吵,各为其主。但要知道一日名次没有排定,他们也是不能出贡院的门,虽然生活待遇比考生好上许多,但也比不上在家,这群大人即使是贫寒出生的,为官多年也早就吃不得苦头,多日下来精神也有些萎靡。 其中端郡王那边的两位最不耐烦,想着要是这两位上位的话,端郡王那还有什么拉拢的可能,对视一眼翻来覆去一番,倒是将君长宁的卷子抽了出来,冷笑一声说道:“莫非你们眼中只有那两人,我瞧着这份卷子也是顶好的,就是胡大人、包大人都没有意见,为何不能是他中了会元。” 这话倒是直指那几人有私心,胡大人、包大人就是其中的主考官,相视一眼觉得也对,何必非得在里头选一个人,必定还得得罪另一个,说不定也让圣上不开心。如果选了个第三方,就是康郡王贤郡王心有怨念也无法,毕竟他们可没有偏向谁。几个人将那份卷子看了又看,觉得确实无话可说,能当得一个会员的名头,虽然没有那两人的张扬,却也已经十分不易。 康郡王贤郡王那边的人还要再说,但见大部分人已经同意,心里头就算是不乐意也没了办法,又想着反正不是对方得到了好处,也不算是将事情办砸了,反倒是相互争论起名次的先后来,倒是解决了第一名的大问题。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你们明白的~~~ 48殿试威武 49一波三折 50家有状元郎 从宫廷出来的时候君长宁还有些晕晕乎乎的,他现在还觉得不太真实,自己居然真的成了状元郎,说实话,他私下觉得里头肯定带着一些水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走了狗屎运。再一看身边的冷自远,两人对视一下笑,君长宁拍了拍后者的肩膀说道:“传胪可不是这么好做的,回家让他们准备蜂蜜水给你润嗓子。” 君长宁这话倒是有三分说笑七分认真,要说科举里头最累的一名学子,肯定就是二甲第一名的传胪,传胪有唱名之意,进士在大殿唱第日,又是由传胪来唱名。其中第一甲进士及第,每名皆要连唱三次,第二甲第三甲唱一次,笼统下来可不是少数母,就算是冷自远身体好中气足,这次下来也觉得自己是把一辈子的话都讲完了。 不过一个状元一个传胪,到底是天大的好事,就是君长宁也忍不住露出几分属于少年人的雀跃欣喜来,等从宫廷中出来,周围新出炉的进士个官员纷纷上前来套近乎,君长宁来者不拒,好意心领,但对谁也不特别热乎,至于邀请他去参加各种宴会的一律拒绝,直说要先回家告知消息。 君长宁心中明白这些人的主意,只是刚出宫廷就明目张胆的拉拢,简直是把皇帝当了死人,就他刚才的观察,皇帝可不是一个软柿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潜伏不动,反倒是让这一群郡王爪牙肆无忌惮了。 那边皇帝早就已经收到了消息,不管是那些官员私自的行动,还是那几个郡王的意思,出了大殿就开始拉拢人才的行为,显然已经踩到了皇帝的底线。皇帝一把将案上的东西扫到地方,因为愤怒一双眼睛都是火花,即使是李公公也不敢上前安抚,只能跪地叩罪。皇帝心中的愤怒有谁知道,如果不是他后继无人,哪里会被这些人遏制。 可惜他唯一留下来的儿子是个病秧子,皇帝叹了口气,又想到养在别人府中的那个,又是叹了口气。那种软绵绵的性子,别说跟这些郡王斗,就是一般的大臣也能揉捏了他,刚开始他是有那般的打算,只是现在却不敢了,真要是把位置传给他的话,将来找个燕朝姓了谁还是未知数。 事情落到这样的程度,皇帝心中就是有再多的后悔也是无济于事。因为皇嗣的问题朝廷已经乱成一团,如果不是他还活着,这些家伙都能直接起兵造反!皇帝对那些手握重兵的郡王恨惨了,一心想要一个能压制这些人,甚至彻底解决这个难题的接班人,但这样的人哪里是好找的。 思绪在两个皇弟的子嗣中转过,皇帝闭了闭眼睛,冷声问道:“朕御赐的金科状元是何反应?” 听了这话李公公松了口气,心中明白这位状元郎要是选择错误的话,皇帝宁愿是毁了这个人,也不乐意让给郡王爷们,心中暗叹这位状元郎也是可怜,幸好还是个明白事理的:“状元郎一心向着皇上,并没有松口,跟几位大人都是淡淡的。” 皇帝听了这话总算是松了口气,想到正是因为朝廷之中有一股清流,只忠于自己,现在的政局才能稳定下来,心中对君长宁倒是更多了几分喜欢,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到底是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这位状元出现的太晚,一时半会儿并不顶用,不然的话都是可以给朕一分助力。” 李公公偷偷擦了擦头上的冷汗,知道皇帝的怒气已经消散了大半,恭恭敬敬的说道:“皇上何必着急,您春秋正盛,状元郎现在出现,皇上调/教两年自然就能用上。” 皇帝听了这话却没有缓和脸色,他比李公公更加清楚自己的身体,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这些人成才。 君长宁带着冷自远回到家中,一路上齐家裂开嘴都没能合起来过,这位要是个多嘴的性子,这会儿准能满天下的大喊大叫了。等到了门前,老掌柜却撑着老身板等着,瞧见两人连声说道:“恭喜状元郎,恭喜传胪爷,今天可真是双喜临门,刚才报喜的人来了一拨又一波,倒是让小老儿见了一次大场面。” 君长宁也是满脸带着笑容,并不掩饰自己的高兴,只伸手把人扶起来,有些无奈的说道:“叔叔可是要折煞我了。说起来还是多亏了叔叔准备的充分,不然的话在贡院里头我们俩就得多吃许多苦。” 旁边的冷自远对这位老人也多有尊敬感激,这会儿深深的做了一个揖,难得露出笑容说道:“多谢老爷子了。” 老掌柜心中欢喜,他年轻的时候遇过难,一辈子也没有个子嗣,这会儿看着两个大好少年,自然是心中满意不已。 冷自远觉得自己在他家住的太久,尤其是后面打赏什么的,君家都帮他都做好了,虽然他确实是囊中羞涩,但总是有些不好意思。偏偏君长宁并不居功,要是说起来的话反倒是生分了,只想着以后若是有事的话,一定要鼎力相助才能报答这一份知遇之恩。 君长宁回到房中,倒是马不停蹄的开始写信报喜,虽然现在探花宴还没过,游街也要等明天,但状元的名分已经是实打实,他现在写了让人传回去,家里头也能早点收到。君老爷跟张氏对自己的期望,君长宁自然是明白的,现在他也算是光宗耀祖,自然要让家里头也高兴高兴。 写忘了信老掌柜自然会安排人过去报喜,这会儿倒是笑着说道:“刚收到消息的时候,小老儿想着是不是要先派人去宁邑,后头想想,要是有少爷的亲笔信,家里头才会更高兴,这才等到了现在。” 君长宁自然又是感激了一番,虽然现在科举已经结束,但之后还有三甲游街,探花宴之类的事情,他们这群中了进士的人是不能随意离开京城的,还要等皇帝分封职位,这才能决定以后的事情,按照常理来说,前三甲都是要进入翰林院的,也就是说要留在京城,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宁邑。 话说三年一届游街的时候,京城都是热闹非凡,普通人民都要出来凑凑热闹,大胆的姑娘还能扔一个花球什么的过去,燕朝对女子的限制颇多,但也就是这个时候,一般人不回去指责这些小姑娘们。当然,往年最得这群人喜欢的肯定是探花,自古以来探花都是以才貌出众闻名,而这一次却显然反了过来。 状元君长宁,榜眼孙玺,探花朱守芳,其中君长宁不说,穿着状元袍,带着大红花那叫一个俊美无双,他的容貌就是皇帝也亲口称赞过的,一下子就占据了人民的眼球。而孙玺年纪也并不算大,也说得上是样貌堂堂,只是在君长宁的身后出现就差了不止一筹。 而探花朱守芳就更加惨烈了,孙玺好歹还是个翩翩读书郎,他不过就是个样貌端正罢了,在前头两人的衬托下顿时成了一坨狗屎,也不知道皇帝当初选人的时候是不是恶趣味了一把,想着不能明着为难那些郡王,也要私底下恶心恶心他们,于是这一届的探花郎让周围的人民印象深刻,还不是好印象。 孙玺倒是沉得住气,照旧脸带笑容风度翩翩,好歹也是大世家出来的人,自然想得明白这次的状元名头落到君长宁的手中,不过是皇帝的手段罢了。科举只是一时,以后个人发展各凭本事,他有康郡王在身后,难道还比不上君长宁一个商户出来的小子不成。 但朱守芳的心态就没有这么好了,他原本也就是出身小官吏家中,家里头早就已经败落,如果不是勾搭上了贤郡王,他哪有可能进入政治核心。原本以为拿状元不过是手到擒来,偏偏先杀出一个孙玺,再来一个君长宁,前者也就罢了,说起来还是康郡王的外甥,但君长宁算个什么东西。 朱守芳跟孙玺不同,后者虽然是旁系,但好歹也是大世家里头的人,因为才华出色一向被冠以重任,而朱守芳一切都要靠着自己打拼,如果表现不好的话,贤郡王眼中哪里会有他这一号人,更重要的是,当初说好的亲事,这会儿贤郡王居然也不再提起,可见是对他有些失望了。 君长宁背负着一道火辣辣的视线,该笑的时候照样笑得春花灿烂,绚烂了一群人民的狗眼,充分的将身后的两位比下去,倒是不少官员都有些动心,暗暗想着有没有可能将这位状元郎变成自家人,嫡女嫌人家出生低的话,还有庶女不是。再说了状元郎不是谁的人,要是招揽过来也是大功一件。 君长宁不知道自己成了热馍馍,心中还想着自己要是进了翰林院的话,肯定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宁邑,到时候那边定下的亲事也会有些麻烦,不过想到张氏又是释然,以母亲对自己的宠爱,估计会立刻赶到京城帮他打理家事,并不会让他耽搁许多年。 君长宁打算的好,那边家书已经快马加鞭的送回去了宁邑,实际上从自家十郎进京赶考开始,君家就没能安安稳稳过过一天,张氏整天提心吊胆的,又是担心儿子路上遇见了什么事情,又是操心科举的结果,最后倒是有些责怪自己逼得太紧,十郎还未弱冠,谁家这样的孩子这般懂事爱读书的。 千盼万盼的总算是等来了家书,君老爷两人拆信的时候手都是哆嗦着的,等看清了信中的内容,张氏连声念着阿弥陀佛,一声打赏下去,都超过了当年她生下了家里头求了十多年的儿子的风采,君老爷也是激动不已,他们君家三代积累下来,总算是出了一个正经的读书人,还是个状元郎,他现在就是立刻死了,也能有脸面对列祖列宗了。 君家人口简单,人际是可不少,尤其是九个女儿出嫁之后,单单就是联姻的对象就多了许多。张氏一连串的让人去送信,又是高兴又是觉得张面子,又让君老爷亲自写信给远嫁的大女儿,十郎考中了状元,那林家的小子自然要对玉宣更好一些才是。 安排好了女儿,张氏才想到也该给顾大人家送信,虽然两家没有明说,彩礼也没有开始,但已经交换了庚帖,那就是已经有了婚约。张氏心中虽然觉得那姑娘已经有些配不上女儿,但到底不是嫌贫爱富的人物,照旧是高高兴兴的给那边送了信,只说等十郎那边的事情定下来,两个小儿的事情也该定了。 顾家那边接到消息也是一片高兴,两个顾太太都忍不住要对家里头人喊赏了,只可惜还不是真姑爷,两家定亲的事情只有大人知道,倒是不好大张旗鼓的。大顾氏这会儿倒是觉得自家老爷眼光果然好,君长宁是个有出息的,不像有些世家里头的人,那就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这个消息顾玉荷自然也知道了,别两个娘亲打趣着倒是羞红了脸颊,想着那人游街打马的模样心中更是欢喜。只是心底又有些担心起来,她自来都知道自己容貌不显,人家只说一个端庄罢了,更多的人都是夸她的妇功妇德好,也不知道十郎会不会被京城的富贵迷花了眼睛。 顾氏哪里不知道自家女儿想些什么,她以前也是觉得君长宁长相太过于出色,未免容易招来桃花,这会儿倒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欢了,连带着这一点坏处也成了好处。想想也是,那些爱好女色的人哪里是都长得好看的,偏有那种自己长得不怎么样,家里头姨娘却一大堆的(君老爷表示躺着中枪),君长宁有出息,女儿嫁过去又是正妻,跟老爷还有一份师徒情谊在,只要女儿懂事一些,一辈子肯定能过得比自己好。 见顾玉荷有些钻牛角尖,顾氏打发了妹妹和庶子出去,笑着一把搂住她说道:“我的女儿哦,你还担心什么,长宁愿意在出发前跟咱家定下来,自然是不打算在京城里头寻亲,不然何必急在那一时。我看他品行端正,断然不可能做出不仁不义的退婚之举。再说你难道没听见,那边君太太的意思,等长宁的官职定下来,就要上门来提亲了。” 顾玉荷听了果然安下心来,想着君家大哥是程先生的弟子,自幼跟自己相熟,又是个体贴乐意照顾人的性子,这么多年下来,她一颗芳心早就落在了那人的身上,想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凤冠霞帔嫁给那人,心中又是说不出的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猜猜看后续如何,哈哈哈,第一小虐将来到了~ 51噩耗 探花郎的名声在民间与状元榜眼并驾齐驱,很大一部分也是传承于探花宴,古代的时候在皇帝赐宴的时候,会选择里头最年轻的两人作为探花使去摘花,渐渐的探花也被民间视作青年才俊的代表,甚至有时候状元都是个长胡子的中年人,探花郎还是英俊少年,对比之下自然更加受欢迎。 但那都是指民间,在朝廷里头,探花和状元还是有些差别的,就比如都是进翰林院,状元的官阶却要比探花高一层。再有一个,凡是能中状元的人,本身就代表着皇帝的青睐。曾经还有皇帝觉得大臣选出来的第一名名字不好听,直接把人刷到第三的,可见皇帝的好恶才是影响最终名次先后的决定因素。 而这次在大殿上的时候,皇帝毫无掩饰的偏爱状元郎,对他说话的时候那叫一个如沐春风,对着另外两个已经投靠了郡王爷的,哪里还能有什么好脸色,就是对着二甲第一的冷自远都要和颜悦色许多。 真正让这两位脸面被刷到地下的,却是在琼林宴上,皇帝瞧着君长宁怎么看怎么好,当着一众新出炉的进士外加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子,直截了当的说道:“朕瞧着,今科状元才是本届科举才貌最出众之人,这探花使者也该换成名副其实的。” 这完全就是打脸的行为,别说朱守芳的肚量原本就不大,就是宰相肚子这时候估计也得撑破了。不仅仅朱守芳,就是一群进士心里头也不好过,虽然知道自己长相是比不上他,但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也没必要不是。 别拉了仇恨的君长宁也觉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就是不知道自己哪里招着这位皇帝的眼了,这哪里是喜欢他,这不是把他往火坑里头推吗。但他一个小小的状元,哪有资格非议皇帝的行为,只好还是出来谢了恩,又说道:“皇上谬赞,今科进士多有出众之辈,在下只是侥幸而已。” 皇帝大概也恢复了狼,知道这样的场合给大家难看谁也没好处,再说他是打算将君长宁养成,可不是打算直接把人毁掉的,想到这里倒是有些后悔,带着几分弥补的心思说道:“朕不过是开一个玩笑,状元郎倒是吓不得。罢了罢了,朱守芳,你便去探花吧。” 朱守芳哪里还笑得出来,但照样还得出来谢恩,只是到了皇帝看不见的地方,别说探花了,差点没把花朵都碾碎了,从此之后就把君长宁当做了心中大患,能下死手的时候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君长宁要知道这事情的话,肯定是要把皇帝归类于猪队友那一类人不可。 琼林宴上多的是人,这种大八卦别指望能人人守口如瓶,没几天的功夫就被传得沸沸扬扬,京城的百姓是看过三位三鼎甲游街的,这会儿听见了传闻纷纷表示赞同皇帝的观点,就朱守芳那模样,他去探花不是浪费吗,瞧瞧人家状元郎多年轻多貌美,多谦虚。 君长宁自然知道这样不好,但心中也明白,朱守芳这次肯定是恨惨了自己,怎么样弥补都没啥作用。倒是孙玺照旧脸带笑容,还能跟他说说笑笑,倒是有几分高深莫测。君长宁没办法控制别人的舆论,至少舆论对他而言还是好的,只好等时间让皇帝这一次偶尔的脑残行为造成的后果过去。 没让他们等多久,三鼎甲都收到了皇帝的圣旨,君长宁当然是进入翰林院成了翰林院编修,是正七品的职位,而另两人却是翰林院检讨,却是从七品的职位,虽然只差了一级,但要知道翰林院最高也就是正五品,想要升级可是难上加难的,更别说谁都知道皇帝压根不喜欢后面这两位。 君长宁心中松了口气,暗道皇帝总算是没有再给自己出难题。但等进了翰林院才知道,事情可没有那么简单,虽然翰林院中大部分都是清流,但挡不住有两个亲王三个郡王一直在倒腾不是,经年累月下来,总是有些人扛不住倒戈的,所以翰林院虽然已经算是较为干净的地方,但也不安稳。 君长宁还有一个致命的地方,他出生低寒,如果是一般的平民,这些清流估计还会高看一眼,说一句有骨气,就像冷自远,他就备受清流一派的喜欢。但偏偏君长宁出生大富大贵的宁邑商户,商户在这群清流人士的眼中那就是贱籍,还是大富商,那可不是奸商后代,这样一来,会喜欢君长宁才怪了。 商户的消息这么快传开来,自然有那几人的手笔。也是君长宁一口回绝了他们的拉拢,对某些透露出想要嫁女儿的人也表示婉拒,只说家里头已经订了亲,这样一来不但没有得到助力,还得罪了一大帮子的人。 但君长宁并不觉得自己亏了,他要是真的贸贸然的冲进这些势力之中,那才会直接被炮灰,吃的连个骨头渣子都不剩下。皇帝他心思他还能揣测出三四分,自然明白现在他自己已经没了退路,想要投靠郡王爷,皇帝肯定不准,想要当一个保皇党,他才是新鲜出炉的状元郎,无权无势中立派可不是那么好走的。 几天下来,翰林院里头的为难对他而言不算什么,文人就会耍嘴皮子,君长宁只要耐下心思,怎么谦逊怎么来,怎么低调怎么走,这些人也不敢直接对他下手,这样下去倒是赢得了一些人的喜欢,觉得即使是商户出生的孩子,不管是才貌还是品行,果然还是不错的,皇帝可算是没看错人。 这其中当然也有朱守芳的功劳在,这位同样出身不起眼,但早早的投在了贤郡王名下,这也就罢了,还妄想娶贤郡王的女儿,并且对翰林院的一些学士都看不上眼,虽然假装的挺好,但里头的人精哪一个不是火眼金睛的,自然发现了里头的不对劲。虽然碍于贤郡王不敢如何,但仇恨值显然被拉走许多。 比起他们两个苦逼的同僚来,孙玺可算是如鱼得水,他出身正统,人也有才华,甚至跟这些大学士都是熟悉的,可见之前家族没少做功课,很快就融入了其中,虽然因为他康郡王一派的身份有些尴尬,但比起那两位来简直是好上了太多。 翰林院编修其实做的也就是会议记录的工作,负责编撰记述,可以被称为史官。也就是传说中手握着一杆笔,可以弹劾任何人的物种。但说着好听,其实并无实职,一般而言,上面的官员喜欢你,就多带着你出去走走,不喜欢你的时候,就把人一个人扔在屋子里头对着一堆陈年古书。 君长宁一直知道自己不可能一下子融入翰林院,只把上头吩咐的事情做好,倒是也踏实。朱守芳跟孙玺各有势力,自然比他好过许多,至少可以在会议的时候旁听,从中学到许多。君长宁心中不是不急,但也毫无办法,毕竟朝廷又没有规定什么时候需要哪个编修在场不是。 幸好翰林院的人不照顾他,还有一个大boss一直惦记着。几次朝议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自己的状元郎,皇帝算是明白了一些什么,心中自然十分愤怒,他已经表现出那么明显的偏爱,那些家伙还敢如此行事,简直就是不把他放在眼中。 皇帝暗暗想着这大概是郡王爷们对自己将状元给了别人的反抗,不过翰林院的人不敢跟他妈顶着干,自己难道也不成。当下吩咐李公公去问问君长宁现在如何,原以为年轻气盛的状元郎会觉得委屈,等听见了汇报倒是心中惊讶,又是叹了口气说道:“说不得是现在的政局毁了他,如果是朕年轻的时候,何苦留着这么的人才虚度光阴。” 李公公向来知道皇帝偏爱状元郎,当下顺着他的话说道:“也是,状元郎还未满十八岁,却已经有这般的气度,即使被排挤冷落,也并不气急败坏,反倒是能安下心来真的修撰那些古书,这一点那两位自然是远远不及。” 皇帝听了果然龙心大悦,点头说道:“他们只觉得朕偏心,故意给那几位下脸子,也不看看他们有没有君长宁的一分优秀。”皇帝这话可真是把心偏到了咯吱窝,但谁也不敢说出不对来,最后皇帝大手一挥,直接让君长宁参加每日的朝议,各种大会议小会议,只要自己在场,这位也一定要在场,简直就成了皇帝专用编修官。 君长宁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觉得不妥,现在政局看似平衡,但其实皇帝却是最弱的一方,他手中兵权并不多,虽然掌握着御林军,但御林军的人数可是有限制的。先不说他私底下的势力,单单表面上看来,无子的皇帝,在朝臣的心中重量恐怕一直在减少,而那几位郡王却日益壮大。 但作为一个七品小官,君长宁肯定是没有辩驳的余地,最后只能谨慎再谨慎,在一群皮笑肉不笑的大臣之中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就是这样也惹来不少人的冷眼。偏偏皇帝最看不得他寂寞,时不时就要神来一笔,问问他的感想,每每这时候君长宁真想仰天长啸,这是看不得自己活得安稳呢! 君长宁的悲痛皇帝不知道,但显然那些郡王们可不打算让这只黑马一直走下去。他们固然不敢直接对上皇帝,但难道真的拿一个小小的官员毫无办法不成,当然,他们也要借着这个状元郎,看看皇帝是真打算将皇位传给五人之一,还是只打着幌子让他们自相残杀罢了。 于是这一天的时候,皇帝发现下面的官员居然难得的听话,要知道这次讨论的话题可是比较敏感,秦关,这个燕朝西北方面的关口,这次居然发生了游牧名族洗城事件,虽然说只是劫财并不伤人,但那只是对方的台词,真正伤亡的人可不少,朝廷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为的就是不在年关的时候引得民心动乱。 这些年西北方向一直动乱不断,战争时有发生,但总体来说并没有大战争爆发,不管是皇帝还是那些郡王爷都忙于内斗,真没有那个时间心力去管西北的事情,偏偏这一次的事情给他们敲响了警钟,如果再持续下去的话,谁知道下一次他们进来只是为了粮食财帛,还是为了燕朝的富硕土地。 “朕觉得,派将士一万人,随原秦关同知赵明德共同前往,一来守住我燕朝西北大门,二来若游牧名族再有来犯,便让他们瞧瞧燕朝的实力。各位爱卿以为如何?”秦关虽然是州,其实却并不太大,跟人家一个县的大小估计也就差不多,最麻烦的是这地方就是穷山恶水多刁民的地方,与游牧民族多有通婚,里外并不分明,所以一直以来那边守关的将士都是原产货,不过一千多人,甚至很多人还有游牧民族的血统,实在难以管理。 秦关算不上多么紧要的关卡,一来是地形所限,不适合大量的军队出入,二来也是因为土地太过于贫瘠,当地的人口并不繁盛。这地方易守难攻,就算是被侵占了,要想要攻进燕朝内陆也得过五关斩六将,还得不到当地补给。游牧民族向来都是一边打一边抢,所以这边一直以来都比较太平。不像北方边疆那一块,几乎每年都要爆发大小的战争。 皇帝要派一万人过去,不过是因为这次的意外,谁知道游牧民族居然会对秦关动手,还抢了当地许多的钱财,要知道这地方本来就贫困,现在这样一来,当地人还活不活了,别没被杀死倒是饿死了反倒是引发民乱。皇帝从这边派一万人过去也是考虑到当地的士兵跟外头的民族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只是扫了下头人一眼,皇帝又笑着说道:“原秦关知州在战乱中丧命,这次需要朝廷再次遣派人过去接任,众位爱卿有何提议。” 皇帝不知道下头人等的就是这句话,秦关知州那是苦差事,人家从五品他也是从五品,但下头收不到油水,民风又是十分彪悍压不住,现在还要面对游牧民族,可能会有性命之忧,干的好了没人知道,干的差了立刻丧命,谁傻了去这样的地方。 下头一片安静,忽然有一人出列,深深一揖说道:“微臣推举金科状元君长宁,君大人才学出众,廉洁清明,远见卓识非同一般。人都说文如其人,下官观君大人之文,便知道他有一颗为国为民的热火雄心,想必定能为皇上分忧解难,解除秦关之威!”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 乌压压的一片脑袋顶朝天,皇帝的脸色黑了,君长宁的脸色却青了!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要去边疆了,于是小攻又可以出现了~~不然就真的打酱油了 52将士 53决绝 54秦关苍茫 55杀鸡儆猴 君长宁睡得并不安稳,州衙虽然并不破败,但经过战火的洗礼一直并未修缮,离破败估计也就是一个字的距离。虽然齐家已经将他们带来的东西收拾出来,但君长宁这次出门所带的是随身物品还真的不多,幸好一床枕被还是有的,不然的话,连睡觉都成问题。上一任知州不知道是不是穷到了极点,死的也不光彩,家里人离开的时候连桌椅板凳都带走了。 也幸好君长宁还是个年轻人,睡了一觉精神便恢复了大半,只是早晨一醒来便又接到一个坏小子。齐家脸色很难看的拦在门口,旁边是脸色同样难看的张大虎,君长宁因为刚刚起床还未梳洗,披散着头发的样子更有几分细致,看得两人都是微微一愣,齐家回过神来进门手脚利落带给他扎好了发髻。 君长宁感叹了一声这要是让他自己来的话,说不准还真的扎不好,齐家果然是个十项全能的,家里头张氏齐嬷嬷还都嫌弃这小子笨手笨脚,可见古代人上岗的素质要求不是一般的高。 也来不及洗脸,君长宁看了一眼坐立不安的张大虎,皱眉问道:“这么一大早过来,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这时候你不是应该好好整顿队伍才是吗?” 张大虎却叹了口气,开口说道:“有一批步兵看起来不大好了。” 君长宁微微一怔,这次皇帝给他们派过来的部队自然不可能是朝廷的精锐部队,不过是这些年来零零落落凑起来的,其中素质层次不齐,甚至有些从未上过战场,一般也都是穷人家出生。这样的人好处自然有,那就是听话,没啥背景也不敢跟上面的人对着干,即使现在掌控他们的是同样没啥背景的张大虎。 但在听话的同时,显而易见的坏处也随之而来,军队的战斗力量先不说,就是里面每个人的身体素质都不说比一般人好,一路下来病倒的不在少数,其实一万人能走到现在,还多亏了君长宁外加张大虎这两个主子都是体恤下属的。 在路上的时候还有一股精神气撑着,等到了地方不少人就倒下了,昨天夜里倒是越发不好的,居然有百十人直接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另有将近千人看着有些水土不服,上吐下泻闹了个没完。 其他人虽然看着没啥毛病,但精神也都不好,张大虎哪里敢在这个时候下死命操练,别到时候直接把人都操/死了。昨天接到这个消息也是急吼吼的让人去请大夫,谁知道出去一问才惊呆了,整一个秦关之前也就两三个大夫,这时候不知踪影,也不知道死了还是失踪了。 秦关的贫寒再一次以它的方式展示在他们面前,君长宁皱了皱眉头,他埋头苦读的时候为了不至于厌倦,倒是看过几本医书,但却是连入门都算不上,现在来找他又有什么办法。只好问道:“有请赵明德去问问吗?” 张大虎又是叹了口气,直言说道:“赵明德现在忙着发放种子的事情,哪有时间顾着这些,再说就是找到那些大夫也不一定管用,据说平时连个头疼脑热都不一定能治好。” 张大虎还有一个担心,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就怕渐渐的从水土不服就变成了时疫,那可就真是一件大事了。 君长宁接过齐家的帕子洗了把脸,总算是清醒了一些,想了想那些人的身体至少之前都是好的,现在病倒大部分还是一路上累到了的缘故,便开口说道:“我随你去看看,找找有何办法。” 齐家欲言又止,但也知道这时候没有他插嘴的份儿,心中对张大虎更为不满,自家小少爷早上醒来连口热汤都没有喝过,就要出门奔波,再说少爷又不是大夫,请他过去能有什么用。 到了地方一看,大部分士兵的状况还真的不好,有几个严重的体温忽冷忽热的,又因为大部分人上吐下泻的缘故,院子里头一片难闻的味道。君长宁一看,心中也是无奈,虽然这州衙地方是非常大,容纳一万人也可以,但人家造房子总不可能造成宿舍的模样,被他分出来的这部分州衙大部分倒是庭院的模样,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昨日到的时间已经不早,张大虎便吩咐下去有职位的,生病的士兵住在屋子里头,其他的就现在院子里头歇了一晚上,没料到秦关白天的时候还算暖和,到了晚上却冷得厉害,这样一来又有许多人感染了风寒。其中更有一些喝了院子池塘里头的水,这才会上吐下泻的。 君长宁便吩咐先将健康的士兵和染病的士兵分开来,凡是喝水一定要煮开之后,更是从里头专门挑了一百人出来当做火头军,他们带来的粮草还算充足,不需要在这个时候就为难了这些士兵。每个人每天必须要喝一碗姜汤驱寒,晚上睡觉的时候没有别的办法,就用布匹绕着树干,拦隔一块块的小屋子来,总算是能挡住一些寒意。 君长宁还记得书中曾经记载过,菽乳可以解缓水土不服,菽乳其实就是豆腐,有益气啃,生津润燥,清热解毒的作用,最重要的是这东西便宜。张大虎一听便让人出去买豆腐,谁知道走了一圈回来,那士兵只苦着脸说道,秦关压根就没有豆腐这精贵的东西,或许以前还有,现在家家肚子都吃不饱,谁家耐烦弄这个。 君长宁只好和让人请了会做豆腐的过来,给了他原料和工钱,当天就把豆腐做了出来,让人做成豆腐汤分给士兵们吃,他心中也没有底这种东西有没有用,幸好一连串的动作还是有了效果,大部分的士兵都渐渐好了起来,大概是他们也意识到自己没有被放弃,上头的大人愿意给他们喝药吃汤的。 这番动作下来,大部分士兵渐渐恢复过来,张大虎总算是松了口气,对君长宁更是信服,暗道读书人就是有办法,殊不知君长宁这可真是瞎猫碰到死耗子,也是那些士兵的底子还算好,才能大部分熬了过来,就是这样还是死了十几人,这年头人命不值钱,张大虎只让人拉出去找地方埋了,随便立了一个坟头,当时候上报朝廷的话,倒是会有所谓的慰问金,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到那家人的手上。 君长宁看着心中挺不是滋味,对这些士兵倒是多了几分尽心,再一次充分的领会到,这年头人跟人的差别是巨大的,如果哪一天他在这边死了,说不定也是这般的无声无息,皇帝想起来估计也就是一声感慨,却会把一生伤痛留给君家的亲人。君长宁暗下决心,他不但自己要回去,还要带着这群人一起回去。 新知州的决心没人知道,但他在军队里头的口碑一向不错,不仅仅是一路上的相互扶持,更有当初的危难关头,甚至有人怀疑那些士兵染上了时疫,君大人也并没有直接将他们扔出去了事,反倒是费尽心思治好了他们,一时之间他在军中的影响力倒是能比得上张大虎。 张大虎也知道自己来秦关的任务,等士兵们渐渐好起来,便带着一群健壮的兵绕着秦关走了一遍,随即不得不承认,这地方真的很好防守,如果城里头有吃有喝的话,几乎不怕对方耍什么手段,之前会被攻进来,大概就是秦关的守卫对那些人并无防范之心。 张大虎将军队里头算得上精英的一批人拨到了君长宁身边,大约一百人左右,算是知州的亲兵,不然的话君长宁一个光杆司令谁会听他的话,之前的知州亲兵都已经消失不见了。秦关里头百废待兴,张大虎大包大揽了军事方面的事情,他之前参加过北疆的战役,手中又有大批的人马,做起来倒是顺风顺水。 另一面,君长宁的日子却不怎么好过,秦关是在太贫困,土地贫乏,缺少饮水,甚至连人口都缺少,还没有任何的特色出产,就是想要动都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再有一个下头的那些吏目一个个转着脑袋要给他下马威看呢。 君长宁长叹了口气,看了眼下面眼神活络的家伙,却明白先要把这批人搞定了,不然的话不管他有多少的好办法都是实施不下去的。严格来说,秦关其实并没有所谓的望族,能在当地一呼百应的那种,毕竟这地方太穷太破,养不出那样的大家族来。 但没有望族,却有一群地头蛇,这些人或多或少都身上带着几分官职,当然这些官职不可能是皇帝亲自分封的,大部分都是当地的知州自己抬起来的,毕竟最多不过是个吏目而已,知州大有自己做决定的权利。而这些人或者是买来的官职,或者是靠着关系得来的,反正都是靠着这个捞钱罢了。 这些人纠结成了一团,却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他们手中还多多少少能指挥之前的一些士兵,普通的老百姓肯定不敢跟他们作对。在见他们之前,赵明德已经跟他分析了一遍,这些人里头大部分还是好的,毕竟都是乡里乡亲的,他们不敢做得太过分,不过是揩油罢了。但其中有一个朱吏目,一个沈吏目,却是真真祸害人的角色。 君长宁看着手中的账册差点没气笑了,秦关有多少人他是不知道,但看着架势就明白人口的稀少程度,更别说赵明德一开始的时候跟他透过气。而现在这些吏目拿出来的账本,其他人倒是还算合理,这两人简直就是狮子大张嘴,两个偏僻的村子都能有一百户的人家,每家都能有五口人,以为这里是京城呢! 如果是别的事情倒也罢了,现在这种子可是秦关老百姓的命,他们直接扣留了大部分,那不是让老百姓去吃西北风。君长宁自问不是一心向人民的品种,但也不能容忍这样的行为,当下忽然冷笑一声,淡淡说道:“你们确定这人数,不改了?” 下头那沈吏目只以为知州年纪轻,就算是知道里头的猫腻也不敢拿他们如何,前头的那位不就是如此,便笑着说道:“大人,这人数可是咱们几个连夜赶出来的,自然确确实实,没有半点不对。” 君长宁冷笑一声,忽然对着身边的士兵说道:“去,把全城老百姓都给我叫道州衙,本大人倒是要看看,这到底是有多少人。” 那沈吏目脸色有些难看,却见那士兵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径直往外头走去,心中便有几分着急,脸色难看的叫道:“大人这是不相信我们?” 君长宁却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信不信你没用,老百姓信你才是为真。”说完也不多话,直接带着人去大堂上等着。却说那沈吏目朱吏目听见这话倒是不急了,问老百姓,老百姓哪里敢说真话,再说了,他们克扣的也不是秦关城里头的种子。 没一会儿的功夫,州衙倒是被挤得满满当当的,可见秦关城里头人数倒是不少,远远的就爱那个整个衙门都塞满了。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百姓脸上都带着几分惊慌,赵明德微微皱眉,想着是不是要提醒这位知州大人别把事情弄砸了,这两个吏目却是不好惹的。在城里头很有几分关系。 君长宁却是冷哼一声,一声拍案,指着上交人口数最少的那位吏目说道:“去把秦关州的人口念一遍。” 那吏目微微一惊,盯着周围的视线满头大汗,他原本就是个胆小的,不然也不会在人人贪污的时候不敢动作,这会儿被君长宁一吓,倒是乖乖的去念出来。 老百姓确实不知道别的东西,但话还是听得懂的,秦关这边虽然地处偏远,但不知道是哪位前任的功劳,通行的却是官话,虽然有些口音差别,大致却能听懂。一声声念下去,老百姓自然听出不对劲来,这年头住得近的都知道对方家里头的事情,纷纷暗道自家旁边哪里多出来这么多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十郎要发威了~o(n_n)o哈! 56无所畏惧 长长的单子念了整整一个时辰,一开始的时候大家还专心致志的听着,渐渐的不管是上面的吏目还是下面的百姓,都一个个有些精神萎靡起来,甚至有人把注意力从账本转到了俊秀无双的官老爷身上。君长宁的眼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过,偶尔也能看见几个百姓脸上闪过一丝愤怒,但碍于上面的人却只是敢怒不敢言。 前世身为心理医生,君长宁最明白的就是,一个人如果对了别人有怨念,那心里头肯定是琢磨着什么时候报复一番,如果没有表现出来,那也绝对不是心胸大度,而是没找到机会,而现在他要做的,就是给这些百姓一个机会。 念完整整一个时辰,那吏目只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嘶哑的痛,说话的声音也几乎破了:“大人,属下已经念完了。” 君长宁嗯了一声,又转头去问那朱、沈两人:“两位大人听着有哪里不对的吗?” 朱吏目沈吏目对视一眼,上前一步说道:“启禀大人,并无哪里不对。” 君长宁点了点头,忽然拍了一下案板,直接对下头的百姓说道:“本官初来乍到,倒是对秦关本地并不熟悉,众位百姓听着却有哪里绝对不对吗?” 百姓一阵熙熙攘攘,却并没有人敢站出来,君长宁自然知道这两人在本地肯定积威已久,自己一句话还不足矣让这些人豁出性命的,当下又说道:“众位大约不知,这秦关同知以下,本官都有直接罢免、选补的权利,包括从七品的判官,从九品的吏目。所谓吏目,掌管的就是本地的文书,若是连人口统计都做不好,那也没有做下去的必要,还不如腾出位置来,让能者居之。” 这话那就是直接红果果的打在那些吏目的脸上,甚至带上了几分威胁了。那几个吏目都是当地人,在这里也是有一定关系人脉的,不然的话按道理秦关吏目只有一人,他们怎么可能有足足五个人,那还不是吃干饭的。不过是因为之前的知州不敢贸贸然自己提拔从七品的官员,只好把这些难缠的放到了从九品的位置罢了。 一听这话,原本镇定如常的朱吏目也露出几分恼怒,他也没料到这个新来的知州居然这般不给面子,这才来了第二天,居然就要直接对他们动手了,那以后还了得。秦关虽然是个穷地方,但他们以前的日子却还是非常不错的,这会儿要是这位大人将权利都收了回去,那以后他们只能吃朝廷的俸禄银,那就是个饿不死吃不饱的程度。 下头的百姓却不然,心中暗道难道这位大人要对这几个贪官污吏下手,心中纷纷有些期待起来,心中对这几人的不满慢慢升腾起来。那沈吏目见状却是冷哼一声,忽然出列说道:“大人,虽然知州确实有这个责任,但下官自问并无过失之处,就是知州大人也不能一意孤行。” 那朱吏目也知道自己现在必须得站出去,这会儿也是同样脸色难看,大声说道:“就是如此,无论如何,大人也该考虑一下民意才是。” 君长宁等的就是现在,猛地拍案喝道:“放肆,本官还未发话,哪有你一个小小吏目插嘴的份儿,如果不是自己心虚,何必担心本官所言。你们两人竟敢藐视公堂,来人,给我掌嘴二十,教教他们什么是规矩。” 如果在京城附近的地方,君长宁还真不敢直接对下面的官员动手,毕竟即使是个小秀才,还不能直接对人家体罚呢,藐视公堂说穿了,就跟藐视法官一样,随着法官的心情而定的事情。但秦关这个破地方,下头的吏目别说是秀才,认字能不能认全还是两说呢。 朱吏目沈吏目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意识到君长宁与前一任知州的不同,前一任知州为什么会随着他们为所欲为,那还不是当地的官兵只听这几位大老爷的。但君长宁怕什么,秦关自己也就一千名的守城士兵,上次还死掉了大半,而他带过来的人就有一万人,怎么可能还怕了这几人。 跟着君长宁过来的士兵都是京城直接调遣来的,只知道一个君大人,一个张大人,哪里知道这些本地的大爷。听见君大人发话,直接走过来分别两人架住一个,另有人结结实实的赏了他们二十个巴掌。 那可真是结结实实的,啪嗒啪嗒的声音听着十分脆,等赏完巴掌之后,那两人的脸颊都肿成了一片,君长宁冷笑一声,不等他们说话便道:“现在只给你们一些教训,等本官查明真相,再跟你们秋后算账。” 朱沈两人挨了一顿打,嘴巴肿的都不能说话,暗暗心惊这位看起来心慈手软的大人居然这般狠辣,他们还没说什么话就给了一顿打。再听他的话却居然还要追究,纷纷暗示下人出去找帮手,准备给这位新大人上一堂课。 君长宁并不把他们的小动作放在眼中,如果不是早就知道他们手中并无多少人手,他哪里敢贸贸然行动。这会儿看了一眼下面的百姓,继续说道:“本官对刚才的人口数十分不明,不知道有没有哪位有才之士出来解释一番,若是真有才华一心为民的,当一个吏目也是使得。” 这又是红果果的利诱,下面一群百姓哪里知道还有凭空掉下来官位的机会,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知州那就是顶了天的大官,而吏目那也是不小了,当下不少人开始心动起来。其中有一位十分壮硕的男人走了出来,大声喊道:“我也不需要当什么吏目,只当是为老百姓说一句公道话,只求大人庇护,不至于让这两人之后为难了草民。” 君长宁微微一笑,那叫一个如沐春风,下头秦关的老百姓那里见过这般俊美无双的人物,心里头因此倒是又信服了几分,毕竟这可是京城来的大人物。被大人物的君长宁只是说道:“本官向来都是赏罚分明,如果做得好,自然得要有好处,如果违法乱纪,本朝的法令也不是摆着看的。” 对于秦关的老百姓,掉书呆子是没有用的,简单明了的话能让他们更加的明白。果然听了这话,那男人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了,有些怪模怪样的拜了一下,才说道:“大人英明,这两人确实干下了许多违法乱纪的事情,先不说别的,单单这次朝廷分发种子,草民自问对秦关还算熟悉,里头倒是有大半的人都是没听过名字的,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 君长宁挑了挑眉,回头去问那两人:“朱吏目,沈吏目,他所说的是否属实。” 可怜的朱吏目沈吏目刚刚被赏了二十个巴掌,哪里说得出话来,只能吐出迷迷糊糊的字眼,君长宁也不等他们回答,冷哼一声眼睛扫向其他的三位吏目:“朱吏目、沈吏目无话可说,可见心中虚愧,不知道三位有什么补充的,若是被胁迫共犯,尽可让本官做主,若是为虎作伥,本官也定不会放过。” 君长宁不玩阴谋,对这些人压根就没有必要,阳谋之下,再有旁边一百名面无表情的士兵的威压,那胆子最小的一个已经跪倒下来,扯着沙哑的嗓子叫道:“大人,大人明鉴,下官绝对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那几个账本里头,最确实的就是下官做的。” 有了第一个倒戈的,剩下两人暗自觉得情势不对,反正这位大人看起来是要拉拢他们,先拔了那两个出头椽子,他们何必要在这个时候自讨苦吃,不说外头的人能不能及时赶到,这位大人先给他们刷刷刷打一顿,那也是吃足了苦头,没瞧见有两个榜样在前头呢:“大人,下官断然不敢做违法乱纪的事情,还请大人做主。” 君长宁冷哼一声,直接将账本扔到那两人的身上,冷笑着说道:“朝廷千里迢迢送了稻种过来,可不是要喂饱你们这些贪官污吏的。这些粮种可是秦关老百姓的性命,却被你们倒行逆施,兜进了自己的口袋,你们这跟要了老百姓的性命有什么不同,绝对不能轻饶。” 君长宁看了眼下面渐渐群情激荡起来的老百姓,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慢慢说道:“在场的百姓,若是有任何的冤屈,尽可现在道来,本官定会为百姓做主,狠狠惩罚这不平之风。” 大概是那两个一直嚣张跋扈的混蛋现在满脸红肿,压根没了过去的威严,也许是已经有了第一个出头的,也许是旁边的官兵给了他们信心,果然又有了第二个人迈出脚步。 但凡官吏,就是皇帝眼皮子底下,所谓两袖清风的,也经不住一点点的深究,更别说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没有的也能弄出一些罪名来,而这两人原本也算是恶贯满盈,现在百姓因为粮种的事情激愤起来,哪里能够饶过了他们。 君长宁还在等,等两个吏目所谓的救星来临,果然没一会儿的功夫,只见远处二三十人匆匆忙忙的赶过来,原来群情激奋的百姓蓦地一顿,纷纷退让开去,只有几个看起来十分不满的男人还站在前头。 那群人为首的却是个满脸横肉的魁梧男子,走进来那其实绝对是目中无人,瞧了君长宁一眼居然还露出惊艳猥亵的眼神,看得君长宁心中冷笑,这位一进门瞧了一眼那边的两个吏目,冷笑着说道:“这位大人,不知道在这里审什么案子,却是这般的威风。” 君长宁淡淡的扫过他身后的那群人,冷笑着说道:“见到本官为何不跪,莫非也想藐视公堂,难不成你还是个秀才不成。” 那男人脸色微微一变,看了看周围人的视线,狠狠的瞪了眼那旁边第一个站出来的男子,倒是笑着跪了下来,似模似样的行了礼就要站起来,君长宁冷哼一声,拍案叫道:“本官还未让你起来,你带着这么多人过来,准备干什么?” 那人脸上戴上了几分扭曲,他叫金老大,就是秦关所有混混的头子,这里头的混混自然也包括守城的官兵,就是之前的知州大人见到他都是客客气气的,现在却让一个小白脸下了脸子,当下便吞不下这口气,直接站起来说道:“即使是大人,也没道理让百姓跪着的道理,我虽然不才,但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大人又能拿我如何。” 君长宁冷哼一声,忽然大声喝道:“来人,将堂下刁民拿下,我原先还不信,不过是小小吏目,居然会干出结党私营、贪污纳贿、祸国殃民的恶事,现在这刁民倒是让我大开眼界。不过是一个草民,在公堂之上不敬官员也就罢了,居然还敢诬陷本大人。真以为自己是这地方的土皇帝吗!” 只见公堂之上的士兵忽然出手,直接将随着金老大进来的一群人直接压下,尤其是金老大被一下子打在腿上,不得不再一次跪倒下来,更别说周围还有一些士兵虎视眈眈的看着,不管是赵明德还是下面的吏目百姓,都知道这位大人是要动真格了。 “先把这刁民重打四十大板!让他见识见识藐视公堂的厉害。”君长宁冷哼一声,那金老大带来的不过是乌合之众,哪里是正经军人的对手,他眼睛一转,继续说道,“贪污纳贿、结党营私,足以让你们死一百回。更别说居然还有强抢民女、鱼肉百姓之举,来人,去请张指挥过来。” 很快有人去请了张大虎出现,看了在场的情状,他自然就知道君长宁要对这些人动手了,又有百姓的支持在,他哪里会不站在他这边,当下拱手听令,君长宁只说道:“你带上一队人马,去这两位吏目,还有这刁民的家中查抄,我倒是要看看,他们从百姓手中捞走多少。” “大人,大人你不能这样,查抄朝廷命官可是需要圣上批准的。”那朱吏目拼着命叫道。 君长宁却是嘲讽一笑,淡淡说道:“你可算不上什么朝廷命官,再说,你等贪污纳贿之徒,就是圣上在此,也会同意我先查后办。既然朱吏目熟知燕朝法令,自然知道知法犯法的厉害,张指挥尽管去查,这可不是抄家,本大人不过是听从民意,去查找证据罢了。” 君长宁轻飘飘的一句话,倒是将查抄跟抄家分了开来,张大虎瞧了一眼那金老大,直接带着人就走,又有百姓自愿给他们带路的,可见是知道这几人都是大势已去。 作者有话要说:收拾收拾才能干事~~ps:好像许多人再为顾玉荷叫屈,其实亲们,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滴~~纵然大家的观点不同,但在顾玉荷的角度,她还是会非常幸福的~ 57一举多得 58出路 59君家的新生意 60疑是故人来 61机密 62北疆之乱 63城中动乱 一连串的吩咐下去,镇北军抗击胡人也是颇有经验,刚开始因为镇北侯的事情有些慌乱,这时候看见燕弘的出现倒是安下心来,不管哪个年代有精神领袖在大状况就乱不了,而燕弘也知道这一点才会立刻赶回来。 等将军们都走出门,君长宁才走到燕弘身边,伸手扶住忍不住摇晃了一下的人,皱眉问道:“身体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燕弘无奈的摇了摇手,经过两天的休息他身体其实已经好了许多,毕竟底子好,但又马上赶了路,因为青禾州的事情操劳,当下自然有些受累:“还行,幸好你及时赶到,让秦怀明做了准备,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君长宁叹了口气,扶着他去旁边的软榻上坐下,解开衣襟一看,果然又是红彤彤的一片,只得又拿出金疮药来重新包扎,随即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先顾着自己再说吧。即使没有准备,胡人想要攻打进来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 燕弘喜欢看他为自己担心的模样,所以也不觉得生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说道:“如果不是秦怀明有准备,恐怕早有人打开了城门。” 说这句话的时候,君长宁分明察觉到他身上的冷厉之气,心中也是有些吃惊,毕竟青禾州的重要性谁都知道,居然有人想要从里头打开城门。 再想到刚才一群将军的表现,君长宁也有些担心起来,试探性的说道:“方才我瞧见站在最左边的几位将军似乎对你的话并不赞同,并且眉宇之间带着傲气,如果不是大部分人支持的话,恐怕会不好管束。” 燕弘并不吃惊君长宁的敏锐,叹了口气解释道:“那几人是那几个郡王爷放进来的,他们一直无法插手镇北军的事情,哪里会甘心,皇上自然不会让他们如意,现在镇北军可是保皇党,所以这几人就算是进来了,也不过是当一个并不重要的职位罢了,平时并不能插手镇北军的事务。” “原来如此。”君长宁皱了皱眉,心中闪过一个念头,蓦地开口说道,“既然有人能对镇北侯家务事动手,从而导致镇北侯的中毒,在胡人攻城的时候妄图打开城门,这般精心的连环计却不可能被简简单单的处理,恐怕那人还会有后招。” 燕弘脸色也是微微一变,想着自己军中哪里还有能动手的地方,但镇北军治军一向严格,外人很难插手。而他不信任的那几人又是被排除在外的,紧要关头并不能捣乱,当初他们就是防着这一点的。但就像君长宁所说的,这般精心的连环计,怎么可能被他们轻而易举的解决。 君长宁蓦地开口说道:“既然不能对军队动手,会不会直接针对城中的百姓,毕竟镇北侯中毒的事情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你回来之后好不容易才压了下去,这时候如果再出一些什么事情的话,恐怕百姓会更加恐慌。” “引发民乱,然后领导百姓逃出青禾州,从而牵制住镇北军的兵力。”燕弘脸色铁青,忍着伤口的疼痛站了起来,君长宁也是冷下了脸,知道这件事如果是真的,恐怕到时候不能给镇北军重磅一击,也会让他们焦头烂额,当下扶着燕弘出去找到了秦怀明,一问之下便知道,那几个被排挤的将军不能插手军事,这会儿正是被派去安抚老百姓。 燕弘脸色微微一变,拉过战马就骑了上去,转身说道:“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 君长宁哪里放心的下,这位还身负重伤着呢,当下牵过一匹马追了上去:“我跟你一起去。” 燕弘心中一暖,到底是没让他回去,两人赶到城中,却见远远的看见火光燃起,心中都是暗叫不妙,往那边驱马而去,却见一队士兵正手忙脚乱的救火,旁边站着的那位可不就是被排挤的将军,却是没有见到其他几人。燕弘脸色一冷,厉声喝道:“慌张什么,旁边就有水源,立刻将火扑灭,张将军,此处为何会着火?” 那张将军满脸是汗,抹了一把说道:“下官也是不知,刚带着人巡逻便发现了。” 燕弘知道这位张将军虽然是康郡王那边的人,却实在是有几分将才,如果不是他的背后关系,当初镇北侯也是打算重用的。这位平时虽然喜欢刺探军中消息拉拢人才,但做事向来谨慎。 燕弘一看却没有发现另外两人,城中却有不少地方开始冒出火光来,百姓慌慌张张的声音乱成一片,燕弘脸色难看的前去查看,幸好城中向来有人马巡逻,战事又没有到紧急的程度,故而并没有将人手抽离,所以火势尚且在控制之中,来来回回几遍,见到贤郡王康郡王甚至是两位亲王的人,却一直没有见到那位端郡王手下的王将军。 君长宁一直跟在身后,攻城的巨大声响也不能掩盖住城内的哀嚎声,虽然燕弘当机立断的处理下来,勉强没有形成大乱,但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城中肯定是有细作,却不知道是谁。两人都有些怀疑端郡王手下的那位王将军,却又没有确实的证据,那人又想是凭空消失了似的。 燕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张将军等几位倒是知道事态紧急,不再有平时的那些小心思,如果青禾州真的破城的话,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丝毫的好处不是。君长宁见状拉住燕弘,指向镇北侯府的方向说道:“会不会去了那里,比起百姓的房屋,镇北侯府更加显眼。” 镇北军所在的地方都是戒严状态,尤其是粮草等地,即使是王将军叛变也是进不去的,但镇北侯府却不同,那边虽然也有守卫军,但大部分已经被秦怀明带走守城,剩下的那部分能不能拦住一个朝廷派来的将军还是未知数。 燕弘显然也想到其中的不妙,带着人朝着镇北侯府而去,刚刚到门口便看见原本守在门口的两位将士倒在血泊之中,燕弘脸色一冷,带着人冲了进去,却见里头一片血色,伤亡的人都是镇北军,倒是看不出谁是谁来。 燕弘一路走进镇北侯的院子,还未走近却被君长宁一把拉住,看了一眼脸色严肃的人便示意身后人停下脚步,转身问道:“怎么了?” 君长宁向来五官胜于常人,对味道十分熟悉,尤其是各种香味,一点点刺鼻的都不习惯,小时候为了照顾这一点,君家的姑娘即使用香粉也是用味道淡雅的,而现在他却闻到一股奇怪的问道:“里面的味道不对,我们退开一些。” 几人退了几步,君长宁细细一思索,脸色更是沉了下来:“如果我没有猜错,这味道却是曼陀罗的香味,这种花香带着强烈的毒性,会让人产生幻觉,昏迷麻痹,如果是常年征战的军人,受到幻觉的影响,发生自相残杀的事情也不无可能。” 跟着过来的士兵都听懂了,里头的人给他们挖了坑就等着他们跳下去。这次的连环计不可谓不毒辣。设计的人恐怕早就猜测到,他们会想到镇北侯才是关键,从而过来查看,里头的曼陀罗足以让来人有来无回。而城内将军都在守城,唯一会过来的就是主事的燕弘,这毒计就是为他准备的。 燕弘松了口气,以前他曾经笑话过十郎喜欢看杂书,也是程越无经常提倡,现在看来倒是这些东西救了自己一命。君长宁让人撕下衣服打湿了,捂住口鼻在走进去,查看的人带来的消息却不妙,镇北侯依旧昏迷不醒,并且看见其他人的身影。 君长宁冷哼一声,看了看院子四周说道:“曼陀罗毕竟只是迷药,不是毒药,那些人拿不住将军是否会出事,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在附近等待,等我们都进入之后再发难,到时候即使只是昏迷,也是任由他们宰割。” 燕弘眼神一动,却是将计就计,带着人走了进去,他们进来的时候查看过附近,并未看见人影,可见他们躲藏的地方离这里肯定有一定距离,并不能看见全景,那就不如来一个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半晌的功夫,果然有人沉不住气,一队人朝着里头走来,原本假装昏迷的将士们蓦然起身,杀了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燕弘带来的是随身精兵,所以两队人马虽然人数相差不多,但马上就分出了胜负。那王将军被燕弘一刀劈断了双腿,倒在地下不得动弹。 王将军的哀嚎得不到任何人的怜悯,这家伙敢在胡人来犯的时候动手,无论是否与胡人勾结,也已经是叛国的大罪。自有士兵过去搜身,从王将军身上却找到康郡王的令符,甚至还有一封尚未送出去的,商量大计的信。 “该死,居然做出这样猪狗不如的事情,那端郡王是疯了吧。”旁边一名亲兵忍不住骂道,这样淫贼入室的事情亏得那端郡王做得出来,看看上面写得什么,划江而治,那不是将燕朝的一半领土都直接送给了胡人。 燕弘心中也是愤怒不已,镇北军在这边卖命,那些郡王只为了自己手中的权利互相拆台也就罢了,如今居然直接来了一个通敌叛国。一边却又想到关于端郡王的传言,这位说起来其实是当今圣上的堂弟,当初先王时期,他父亲其实是更有登上王位的可能,但先王手段略高一筹,硬生生把他一个嫡子挤到了旁边。到了这一辈就只是郡王的头衔罢了。 无论端郡王如何不甘,这种将胡人放进来的行为还是让所有人不耻的。君长宁冷眼看着下面的人,冷笑一声说道:“恐怕他们还有后招,趁着没死赶紧逼问。” 燕弘冷冷一笑,直接一脚踩在了那人的断肢上,那王将军如果真是个硬骨头,也干不出投敌叛国的事情,当下一声哀嚎,大声叫道:“我只知道端郡王跟胡人勾结多年,这次镇北侯的事情就是他动的手,其他一概不知。” 燕弘还是不信,让人动手拷问,那人也知道自己如今这般的下场,即使是端郡王赢了也不会有好下场,也不想在死前备受折磨,凡是有问必有答,最后一番话却让燕弘的心落到了海底:“端郡王知道镇北军是块难啃的骨头,即使没了老侯爷胡人也不一定能赢,我并不知道详情,只知道他似乎对粮草动了手。” 几人对视一眼,军队打仗最重要的是什么,粮草!如果连吃的东西都没有,镇北军就是天神再世也打不赢这场仗。几人一开始只以为那端郡王要对粮草动手,往那边一看却只见粮仓静悄悄的,守卫的将士都没有察觉异常,拉开一个粮袋一看,里头的米粒却都是好好的,甚至都不是去年的陈米。 事出反常必有妖!端郡王既然打算对粮草动手,怎么可能给他们送上好的大米过来,这批粮草才刚刚送到,检验的时候燕弘也曾经亲自监督,确定都是好的米粮才放心下来,毕竟这可是军中大事。这段时间军队吃的还是去年的陈粮,原本的打算这几天就要用这些新的粮草。 君长宁上前一步,捡起一粒米放在口中细细品尝,他对医术并无多少研究,却因为程越无的兴趣多少看过一些,要说治病的话不是好手,但有些东西却能看出不对来。这米粒一入口他便知道事情大条了:“这些粮草有问题,米的味道不正,似乎用什么东西浸泡过,用马屁试试看。” 这一试却让燕弘生起一丝绝望,那马吃了粮草之后,没多久的功夫就开始腹泻。粮草被人动了手脚,还是这种要人命的手脚,如果镇北军不知道直接用来食用,到时候别说是守城了,恐怕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燕弘脸色黑沉黑沉的,唤来粮草总管一问,却知道去年剩下的陈粮只能吃上五天!而要派人去邻近州求救的话,最近的秦关是个一穷二白,常年自己都吃不饱的地方,而其他的几个州距离太远,至少也得半月才能来回! 看见燕弘的脸色,君长宁却松了口气,开口说道:“派一队兵马给我回去取粮草。” 接到燕弘讶然的眼神,君长宁微微一笑,解释道:“去年葡萄酒赚了一些钱,秦关这地方经常闹粮荒,仓库空空的让人睡不安稳,于是就委托商队从附近购买粮草,虽然比不得这里多,却能让镇北军多撑至少一个月。” 而一个月的时间,足够从另外两个富裕的地方搬来粮草。 作者有话要说:十一第二炮 64将计就计 65燕朝政变 很多年后,史书里头记载着属于燕朝的历史,总是带着一些奇幻的色彩。景帝早年从兄弟手中夺位,手中没少沾上人血。在位初期宠幸男妃,造成后期子嗣单薄,不得不从皇族燕姓家族中过继子嗣培养新帝。后人对景帝的评价可不高,早年刚愎自用,晚年眷恋权势,给燕朝原本就混乱的政局带来更多的混乱。 景帝在位三王称霸期间,虽然不至于名不聊生,但官官相斗导致国力日益衰弱却是不争的事实。而正是这时候,端郡王勾结胡奴,妄图借助外力夺取皇帝之位,却被镇北大将军识破,将计就计,将端郡王送来的那些毒粮草送给了胡奴,从而不用一兵一将便将困扰大燕朝一百多年的胡奴问题解决。 史书上淡淡的一笔,实际上这个时候,却远远没有后人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胡奴却是顺着他们的计划掠夺走了那批有问题的粮草,但胡人又不是傻子,最后吃下粮草的也不过是几万人,虽然对他们的兵力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但并未全部瓦解。 而当初端郡王用的药并不是毒药,只是简单的巴豆,想来也是,毒药大部分都是有味道有颜色,无色无味的毒药想要弄到还不容易,何况是处理这么多的粮草,而巴豆才是最简单最便利的。坏就坏在,如果青禾州的人都倒下了,胡奴冲进来就可以屠城,但现在胡奴倒在外头,又不是直接死了,镇北军也是面临两难的处境。他们现在粮草不足,骑兵不足,要是追击的话风险较大。 燕弘怎么可能放过这般打好的机会,要知道错过这一次,等到胡奴恢复元气卷土重来的时候,又是一场恶战。再说了,胡奴白白的损失了大半的兵力,他们若是还不敢出击的话,还拿什么来谈以后。 镇北侯昏迷不醒,燕弘就是最高的统帅,直令打开城门,命令左右大将军率领镇北军追击,凡是胡奴,无论是否中计都是格杀勿论,就算不能杀光了这些胡人,也要让他们重创一次,百年之内再无余力进犯燕朝。 粮草神计给了镇北军极大的便利,原本凶恶的胡奴现在一个个拉得手脚发软,更重要的是那些比镇北军更加出色的军马也大半倒下,两厢对比倒是没有了原本的优势。镇北军守卫青禾州多年,每年都有不少的伤亡,对这些胡奴更是恨之入骨,大好的报仇机会怎么会放过,一刀起落便是一条人命。 君长宁站在城墙之上,看着燕弘身穿铠甲,威风凛凛,那一身煞气如同战神重生,即使是站在墙头的自己都感到一阵热血沸腾,更别说是下面的士兵。大概有些人就是如此,无论做什么都能得到别人的追随,君长宁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是个天生的统治者。 震耳欲聋的声音,这一次带来的却是燕朝的希望,君长宁看了眼身边的齐家,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连这个老实憨厚的男人也受到了战场的感染吗:“齐家,现在最安全的就是青禾城内,你不需要在这里保护我,如果想要上战场杀敌的话就去吧。” 君长宁相信以齐家的实力,足以在战场保护好自己,同样作为男人,他自然明白男人对于战场的钟爱,只是齐家听了他的话只是摇头,看了看下面的将士,却说道:“他们是士兵,所以要保家卫国,我却是少爷的书童,最该做的就是跟在少年身边,保护少爷的周全。” 君长宁无奈的笑了笑,却拿他没有办法。随着胡奴的溃逃,青禾州镇北军已经追击而去,渐渐的站在城墙之上也看不到军队的踪迹。君长宁想了想便下了城楼,现在城内的人大部分都知道他的身份地位,对他倒是十分尊敬,这一点比起当地的青禾州知州可是截然不同,那位也是五品官,但从来都是傀儡的角色,因为这边的将军可不会听一个文官的话。 君长宁先去镇北侯府看望了一下老侯爷,只是现在战乱之中缺少治疗,老侯爷中的毒药又不知道是什么,状况一直不好。老侯爷毕竟年老体衰,虽然往常看着健康精神,但一病倒下来就不如年轻人,才短短几天的功夫,看起来居然像是老了十多岁似的,满脸皱纹白发苍苍,现在外人来看,估计不会相信这就是当年威风赫赫的镇北侯。 事发突然,镇北侯府内的尸体都是就地掩埋,这会儿恍然还能闻到一种奇怪的味道,君长宁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按大夫的话,镇北侯恐怕是挺不过这一关了。事实上即使他挺过了,经过这一次镇北军的军权也不会再回到他手中,而失去了所有的家人,他活在这个世上还有何意义。 君长宁忽然想到君家的亲人,如果自己在这边有一个意外的话,君老爷和张氏又会如何的悲痛欲绝,他到底是不孝了,让二老担心。君长宁叹了口气,走出镇北侯府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当下心中一喜:“将军,是否粮草已经搬来?” 来人正是被派去借粮的一位将军,那人看见是君长宁发问,倒是没有半点不满,这位虽然是秦关的知州,在这次的事情中对镇北军却是有大恩的人,又能出谋划策是个军师般的人物,而燕将军对他又是信任有加:“幸不辱命,粮草已经搬来,镇北军已无后顾之忧。” 君长宁终于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笑着说道:“将军辛苦了,等燕将军回来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非常高兴。” 两个求救的将军,只要有一个带了粮草回来,镇北军一时半会儿就不会遇到粮荒的困境,等派去京城的人将消息告诉圣上,问题便能解决。 君长宁心中高兴,便直接回了州衙等待,想着等燕弘回来第一时间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只是左等右等却没有等来他的消息,心中便有几分担心。要知道镇北军追击的时候可没有带上粮草,并不可能深入草原,至多一日也该回来了。 入夜之后那边还没有消息传来,天色却越发黑沉下来,渐渐的居然下起了雪珠子,恶劣的天气让镇北军不敢追击,渐渐的有队伍回来,虽然功劳很重要,但要是在下雪天迷失在草原中,又没有带着粮草,那跟找死没什么不同。 君长宁忍不住回到了城头,一次次回来的队伍却并没有燕弘的身影,齐家伸手给他披上一件厚斗篷,讷讷说道:“少爷不用担心,燕将军守卫青禾州多年,肯定知道其中利害。” 燕弘自然应该知道,但他原本就是重伤未愈,如果发生一个意外的话谁能防范的了。 随着一队队人马回来却始终未见燕弘的身影,君长宁的担心也达到了极点,细细一看,至今未归的队伍,除去燕弘一队人庐外,居然只有康郡王手下的张将军,君长宁只觉得眼前一黑,康郡王虽然没有如同端郡王般做出通敌叛国的事情,但他们对燕弘的忌惮却是显而易见的,不仅仅因为燕弘是镇北军的统帅,在此同时,他还是有资格争夺王位的人之一。 君长宁一番深思,这次大败胡奴的战绩过后,燕弘之名注定要扬名立万,到时候在军中的威信恐怕比起当初的镇北侯更甚一筹,无论燕弘是否有争夺储位之心,在那些人的眼中,他已经是让人非常忌惮了,而如果燕弘在这场战役中直接死了,那别管他身前如何出色,到头来都是为别人作嫁衣裳。 君长宁只觉得浑身发冷,找到秦怀明将自己的猜测一说,两人忧心不已,但没有燕弘在,秦怀明也离开的话恐怕会让人钻了空子,而其他人中要能全然信任的却不多。这跟端郡王的行为不同,如果是通敌叛国,大部分的军人都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但如果是王储之争的话,谁知道这些将军会倾向哪一方,即使不是康郡王还有贤郡王,除去这两位,就是燕弘的亲生父亲,醇亲王的势力恐怕也不是支持着他的。 君长宁只咬牙说道:“请秦将军派一队人马给我,让孙将军随我一起去找燕将军。”君长宁口中的孙将军却是那个大胡子。他这么多天观察下来,秦怀明对燕弘确实是心服口服一心一意,其他人多多少少有自己的小心思,而这个大胡子却是里头最浅显不懂得隐藏的一位,他佩服燕弘,并且愿意为他所用。 秦怀明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两人私下的情谊不同常人,想了一番还是同意了他的做法。孙将军的人他也清楚,至少不会是背地里捅刀子的! 一队人马不过几百人,很快离开青禾州往草原的方向赶去,当初燕弘是追着胡奴统帅而去,不应该走偏了大方向才对。 一路追击偶尔可见交战双方的尸首,胡奴的尸体比镇北军的更多一些,可见一开始的时候还是镇北军占到了优势。君长宁微微皱眉,燕弘是个非常谨慎的人,穷寇莫追的道理他肯定懂,怎么可能在并没有带足粮草的时候深入草原,更别说是在天气看起来就要下大暴雪的时候,这里的温度可是会冻死人的。 原本的猜测在遇到原本该追随在燕弘身边的精兵队伍时更加确实,这队人马的损伤并不大,但偏偏却丢失了主将!而在见到君长宁一队人马的时候,那位统领露出惊讶的神色:“君大人怎会在此?” 君长宁脸色一沉,问声问道:“燕将军呢?” 那人脸色大变,奇怪的问道:“将军不是早就回去了吗,路上他旧伤复发,便由一百名将士先送他回去,我们继续追击胡奴统帅,如今已经取得那厮项上人头!” 君长宁哪有心思去看那所谓的人头,脸色一变说道:“城内未见燕将军身影,还请各位随我一起查探,务必要找到燕将军。” 那队人也知道其中的厉害,当下有些懊悔,当时将军回去的时候,他们不该再为了功劳而继续行军,导致如今的场面。 如果燕弘真的是旧伤复发不得不先回城中,可见当时应该伤的更重,不然的话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会答应自己身为统帅却先回城,原本回城应该是很安全的事情,毕竟胡奴已经败退,一路上并没有人马可以阻挡,偏偏还有张将军那个异数。燕弘即使并不信任他,恐怕也不会想到张将军会要了他的命。 “这是许侍卫!”蓦地一人发出惊呼,走近一看那人果然有些眼熟,只是之前君长宁过来的时候只注意有没有燕弘的身影,倒是没有注意看镇北军的尸体。燕弘的随身精兵自然能认得出这人就是送燕将军回去的伍长。 看见那人身上的伤口,再一看周围几具尸体却都是镇北军的装束,几人只能认得出其中几位,其他的确定不是送燕弘回去的那些人,君长宁便知道那位张将军果然做出了半路截杀的事情。如果不是他不放心出来一看,等他回头收拾了这些尸体,他们就是怀疑也毫无证据。 雪越下越大,草原上已经结起来白色的一层,君长宁只快马朝着那个方向追去,但渐渐的尸体的方向却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可见燕弘知道自己兵力不及,打着分兵求救或者逃亡的主意,他们并不能确定那条路才是燕弘最后选择的,只好分兵几路继续追赶。 草原的风冰冷刺骨,到了晚上有事雪天更加难以发现那些队伍留下的痕迹,君长宁在这样的大冷天却只急得冒汗,只恨自己不能更快一些。蓦地,君长宁猛地拉停马屁,往前看去却见一小队人马朝着这边赶来,等靠近了一看却是心中一沉,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将军,他现在好好的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就是证明燕弘已经…… 张将军并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已经被发现,绝境之中遇到大批人马当下露出惊喜的神色:“不知前方是哪位将军统帅,在下右下张将军,因为遇到胡人精兵损伤惨重,还请将军施以援手!” 君长宁只觉得一股怒气冲上心头,跳下马一脚将那人踏在足下,冷声问道:“燕将军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要英雄就美了~ 66雪海无涯 如果不是还要从这人口中逼问燕弘的消息,君长宁真是恨不得一刀杀了他。民族大义难道还比不得燕朝内部的家务事,难道他们就从未想过,如果这个时候镇北军的统帅再一次出事的话,不仅仅之前的胜利会付诸东流,给了胡奴喘息的机会,以后再也抓不到这么好的机会。 第一次,君长宁对那几位郡王的厌恶达到了憎恨的程度,暗道如果是这几位的子嗣登上了大位,到时候燕朝别说是强盛,别被周边的国家侵略就不错了。怪不得皇帝迟迟不肯放权,这几人都不是好的接班人,唯一有心为国的那位敏亲王之子燕祺,却是个温吞的性子,这样的性格登上大位,还不得被这些人啃光了骨头。 张将军显然没料到他以为的统帅居然是君长宁,如果是别人他还有办法糊弄过去,但这位跟几位郡王都不对付,谁都知道这位状元爷会被发配到边疆秦关就是那几位郡王捣的鬼,最重要的是,这位跟燕弘将军的关系非常亲密,甚至在大前景不明朗的时候愿意站在燕弘那边,将秦关的粮草搬运过来,而现在看他的表现显然是知道了自己的打算。 君长宁冷冷一笑,一刀下去直接插在张将军的肩膀上,冷声问道:“我再问一遍,他在哪里!” 张将军还要狡辩,君长宁却不给他这个机会,一刀差点没割破他的喉咙,这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状元爷,居然是真的要下手要了他的命,周围的人都是燕弘的亲信,张将军知道这时候君长宁就是直接杀了他,之后只说死在胡奴的手中,谁还会追究。 比起远在天边的康郡王,到底是自己的性命来的重要,张将军连声说道:“我没有害燕将军,他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遇到了胡奴的队伍,不敌他们人数众多,后来就失散了。” 张将军的话中真真假假,君长宁却没有那个功夫留下来慢慢拷问,只把他交给身后的士兵看管着,自己朝着张将军指点的方向而去。 “少爷,这里看起来有些不对劲!”白色的雪花掩盖了草原原本的色彩,但浓郁的血腥气还是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妙,齐家伸手挡在君长宁面前,眼睛看向前方,但暗夜之中即使有火把在,也将他们的视线遮挡了大半。 跟着他们一起过来的士兵对这一带更加熟悉,想了想说道:“我们会不会走到了窑坑!” 君长宁皱起了眉头,所谓的窑坑所在的草原,在早年的时候其实是属于燕朝的,那时候这地方出产煤炭,可谓是寸土寸金的地方。只是后来大面积的开采,等煤炭被开采殆尽的时候,这片草原也就被荒弃。但开采造成的恶果却渐渐产生,草原上因为塌陷等原因,出现了许多个深陷坑,君长宁并未看过,但现代的时候也曾看见过相关的新闻。 君长宁皱了皱眉头,吩咐身后的人小心行动,将火把都点旺起来,等火光旺盛之后,果然看见前方是大大小小的深陷坑,浅一些的能望见里头的状况,更大一些的却都是深不见底,君长宁心中一沉,如果燕弘掉进了这些坑里头的话,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分散开去寻找,都自己警醒点。”君长宁吩咐下去,幸好这里是草原,绝对不会有什么雪崩,众人能放心大声呼唤,君长宁跟着齐家一队,绕着这些深坑走,心底却一点点沉了下去,燕弘身受重伤,在天寒地冻的地方已经十分不妙,若是掉落深陷坑的话,那岂不是直接要了他的命。 君长宁这时候并不想追究谁的责任,如果燕弘因此而亡的话,到时候让会付出代价都是枉然的事情。少年郎忍不住想到他们的初遇,那时候那个带着一丝丝脆弱,却拥有最纯粹心思的少年,比起父母,自己成长的时候却是燕弘照顾的更多一些,明明自己也还是个少年,却要照顾比他更小的自己。 君长宁有些痛恨自己的虚伪,比起燕弘的真诚来,他其实对人对事都带着几分戒备,可以说他是谨慎,也可能是学了心理学的缘故,他喜欢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人,这辈子除了君家的人,因为血脉相传的关系被他放在了心上,即使是燕弘,这个至交好友,现在想来也是亏欠良多。 如果这时候燕弘知道君长宁心思的话,说不定会放声大笑几声。毕竟在他看来,君长宁不因为名利,不因为世俗,一直愿意做他的朋友,已经非常难得。那些在他落魄时心中鄙夷,在他得势的时候又是百般谄媚的人,连他家十郎的一根发丝都比不上。倒是他自己对君长宁心思并不纯粹,偶尔闪过将人珍藏起来的心思是有几分龌蹉。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的心思,所以理所当然的产生了巨大的误会。这个误会倒是让他们靠的更近一些,可见有时候误会也不尽然是坏事,若是因为误会而让两人更靠近一些,自然是再好没有的。当然这个时候君长宁可没有多少旖旎心思,只不过是将心中的人分量放得更重了一些罢了。 “找到了,在这里!”嘶哑的声音让人惊喜,君长宁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去,看见那深不见底的大坑心却冷了下来,那几个士兵所谓的找到,是因为周围散着几片铠甲的碎片,君长宁往里头一看,但因为距离压根看不见什么来。 出来的匆忙,又是在大草原上,他们一行人自然不可能带着绳索,而深坑十分险峻,周围的沙石还不够坚固,想要爬下去是不可能的,更别说到时候还要背着伤员上来。君长宁看了看在场的人,当机立断的脱下了外套:“用外衣绑成绳索带,我下去看看。” 下去找人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不仅仅是天坑的问题,还有天气越发寒冷,大雪更有加大的趋势,一下去谁知道还能不能上来,齐家连忙说道:“少爷,太冒险了,我身手更好一些,我下去更加合适。” 君长宁却摇了摇头说道:“你太重了,在场的人里头我的分量估计最轻,用衣服做成的绳索不知道能支撑多久,我下去更加合适。放心吧,你家少爷我也是从小练武出身的。” 原本有几名士兵也要自告奋勇,听了这话只能退到一边,有几个不仅将外衣脱了下来,连内衬也没有留下,身上只挂着冰冰凉的铠甲,只为了将绳索绑得更加结实更加长一些。 等绳索跑了下去,齐家只能抓住上头,让一群士兵摆好阵势,万万不能让小少爷遇到危险。他站在第一个,只看见君长宁活动了一下筋骨,然后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君长宁的动作利落,甚至带着一种跳跃的美感,一会儿就消失在大家眼中,倒是让几名士兵更加佩服了一些,这时候跟着来的都是燕弘的亲信,自然不希望燕弘出事。 君长宁从来不是刚愎自用的人,但这次下去他确实是最好的人选,不仅仅是因为体重问题,还有一个就是,他在现代的时候非常喜欢攀岩,即使多年未动,但有些技巧还是藏在了脑海中,与其派一个完全不会的士兵下去,还不如自己冒一次险。 雪天攀岩可不是好事情,他现在下落不需要花费多少的体力,但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手脚变冷。幸好齐家之前脱了衣服,让他绑好了手脚,不至于立刻就被寒冷冻伤。越是往下越是忐忑,周围隐隐能看见有人滑下来的痕迹,君长宁咬了咬牙继续加快了速度,半晌之后果然看见有人的影子。 燕弘经历过许多次山穷水尽的局面,他来到镇北军之后的日子远远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轻松。镇北侯在军事上是个人才,但为人有些刚愎自用,听不进别人的劝告。因为平民出生的缘故,他更加青睐那些贫寒将士,对于一个出生皇族,还是王储备选人的天家男子,不为难已经是容忍,更别说是照顾。 而有三个郡王的势力在,怎么可能看着燕弘轻轻松松的掌握镇北军的军权,那些年下的绊子可不少。但那时候还十分年轻的少年,顶着巨大的压力一步步走到现在,得到镇北侯的信任,得到镇北军的支持,渐渐的成为了镇北军说一不二的人物,甚至威信一点点超过了镇北侯,可见他花费的心思。 在军队里头,任何的花言巧语都比不上军功来的直接,要想要成为他们的领袖,就要拿出自己的实力来。燕弘用了将近十年的功夫,那血汗拼出了一番自己的势力,甚至眼看着就要完全的掌握镇北军的势力,到时候别管他是不是想要那个位置,都能不在受到其他人的掣肘。 而这一次,燕弘只能说是阴沟里翻船,他对张将军怎么可能没有警惕,这位假装被追杀求救的时候,他压根就没打算施以援手,谁知道张将军带着的一千人马居然直接动手,逼得他不得不先逃避。而好巧不巧旁边就是深陷坑,在混乱之中他还是被自己人挤下了坑,想到这里燕弘只觉得胸口的伤口更痛了,如果他就这样死去的话,大概是十分窝囊的。 也不知道那家伙听到自己的死讯会不会难过,一定会的,十郎向来心软的像一个孩子,从来都带着天真看着这个世界,对谁都有些不忍心,若是知道自己死去的话,说不定还会哭得像一个孩子。想到那个已经长成俊美无双的少年哭泣的模样,燕弘没由来的觉得大概有些值得,但随即又迸发出强大的求生**来,他要活着回去看那个人,就算是哭泣,也该是欢喜的泪水才能加值得。 很多年后,燕弘都无法确定自己那时候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在他迸发出强烈的生存**,想到人世间还有一个人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伤心难过,必须要活着回去的时候。就看见漫天的雪花之中,那个人似乎散发着浑身光芒似的,慢慢的飘落下来,那一刻就算是有人告诉他君长宁是个神仙,说不准他也会相信。 而飘落下来的君长宁只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冻僵了,在看见还冒着热气的燕弘,这家伙居然还睁着一双凤眼傻呆呆的看着自己,顿时是气不打一出来,拿出金疮药给他仔细处理了伤口,才冷声说道:“抓紧我,不然再掉下来可没有人救你。” 燕弘似乎没有听见他声音中的寒冷,手脚却紧紧的缠在了他的身上,从君长宁的身上透过来的温暖,在解除的冰冻的手脚之外,似乎将心房也暖和起来。明明是生气的声音,却比那些谄媚的,讨好的都要动听。燕弘觉得自己这一刻是着了魔,只想要汲取着这个人身上的温度。 君长宁却没啥好气,刚才的怅惘茫然什么的,在这一刻统统都消失了,也不知道谁答应了一定会安然回归,而现在却半死不活的躺在深陷坑里头,如果不是他们找到了,到时候尸体被雪掩盖了,连个尸身都找不到。逞强的人就该受到点教训,君长宁闷不吭声,扒掉他身上的铠甲之后就开始往上攀爬。 因为怕燕弘半路无力放手,君长宁直接撕掉了自己的衣服绑住了两人,他没敢用燕弘的,这家伙不知道在雪地里头待了多久,浑身都是冷冰冰的,被他揉搓了好久才有了热气。幸好这是冬天大家穿着的衣服都不少,不然的话还真的不够用的。 带着一个人攀爬跟下来完全是两回事,君长宁不但要照顾背后的人,还要担心手下的绳索是不是够安全。幸好深坑是坍塌下来的,大部分地方并不是十分陡峭,再有一个就是沙石更多一些,没有尖锐的石头会划断衣裳。 君长宁发出的喘息声让燕弘更加在意,耳边的声音似乎将他们两人融合在一起似的,大概也只有燕大将军才会在自己濒死的时候想着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这时候君长宁要是知道他这些胡思乱想,说不准会直接松开两人之间的衣服,让他直接掉下去摔死算了! 作者有话要说:想到一句话,那些风花雪月的日子~ 67良药苦口 68压抑 燕弘还没有想到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情感,君长宁却带着齐家离开了青禾州。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燕弘只是沉默了一会儿,到底没有追上去。对他而言,君长宁这时候离开或许也是一件好事,那种沸腾而来的情感让他觉得十分的陌生,有时候看见十郎,他会变成另一个陌生的自己。 一直狼的人突然爱上了谁,一般会有些不知所措。不甘心退后,想要占有心目中的人,又不敢前进,怕自己不经意间伤害到了那人。燕弘就是在两难的境地,在战场上的决断在这个时候烟消云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心爱的朋友。 大概君长宁也正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才选择离开,在君长宁看来,燕弘对自己态度的改变,或谢是因为生死边缘的时候,拯救了他的就是自己,如果换成另一个人,或许也会是如此,这在心理学上是讲得通的。这样而来的情感,不去维护的话很快就会恢复原状才是,比起相爱的人,他们更适合作为朋友。 来自现代的君长宁无比的知道男人跟男人的爱情有多么的艰难,他上辈子并不喜欢男人,好吧,其实他对女人的兴趣也不是那么大,有朋友曾经形容他是精神恋爱者。但作为心理医生,他接待过不少同性恋倾向的男人女人,而他们的故事无一都是悲伤的,甚至有时候遭遇到了背弃,他们甚至都无法跟异性恋人一般光明正大的谴责对方。 爱情是所有感情中最易变的情感,也许这东西是可以在段时间内爆发让你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力量,但在医学上来讲,至多也维持不了十年,那之后呢,已经跨过了爱情边界的两个人,还能做回去朋友吗。正是因为珍惜跟燕弘之间的情谊,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君长宁都不想跨出这一步。 想到这里,君长宁叹了口气,因为刚下过大雪,从青禾州回去的路上都是白茫茫的,就像他现在一片空白的心思,君长宁有些不明白,既然已经决定不回应这段感情,何必还有那么多的惆怅。有时候他也会痛恨自己的敏锐,如果他笨一点,或者装傻一些,就能含糊糊弄过去,等许多年后再回想的时候,这段懵懂对燕弘来说,不过是一时的鬼迷心窍罢了。 齐家见君长宁的脸色并不轻松,还以为他是担心秦关的百姓,便开口安慰道:“少爷放心吧,您出发之前就吩咐过赵大人,他肯定会做得妥妥当当的,我问过青禾州的百姓,这次的雪其实不算最大,以前还有过下了连续一个月的时候。” 君长宁点了点头,看见齐家便想到君家的人,再次心中感叹了一声,君老爷跟张氏对自己的期望他怎么会不懂,自己这个他们盼了那么久才得来的儿子,如果真的喜欢上一个男人的话,他们该是多么的伤心难过。君长宁叹了口气,到底是把心底那诡异的心思甩了出去,燕弘也是有妻妾的人,自己怎么可能会回应。 在君长宁的未来规划中,大概会娶一个温婉娴淑的妻子,生一个可爱懂事的儿子,如果是女儿也好,只是这个时代对女人总有种种的限制不平等,如果可以的话,儿子的生活能更加轻松一些。燕弘或许会占据很重要的,至交好友的那部分,但绝对不会是情人。 因为之前带在身边的人手多是燕弘的亲兵,君长宁这次离开的时候身边便只有齐家一人,毕竟只是回秦关,胡奴已经败退,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意外有时候就是这样产生的,在看见前方埋伏的人马的时候,君长宁心中暗叫不妙,喊了齐家一声就要掉头回去,却见后头也出现了一队人马。 比起镇北军的萧杀,这队人马显得悄无声息,甚至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这群人都没有过大的言语,甚至都没有穿上铠甲,只是普通的大斗篷,因为是青灰的颜色,在大雪之中躲在树后并不显眼,为首的一位抬头看向君长宁,眼中带着几分死寂,一瞬间便让对面的人明白,这些人不是士兵,而是死士。 会在半路上拦截他的死士,恐怕只可能是康郡王的人,端郡王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并且燕弘早就已经派了一队人马上京禀告,现在就算是把燕大将军杀了也没有什么作用,更别说花费心思对付自己了。而康郡王却不同,他只是在战后对燕弘动手脚,并且并没有落下实在的把柄,如果不是那位张将军还活着,康郡王大可以来一个一推六二五。 燕弘在青禾州内,他们压根没办法动手,唯一可以下手的就只有自己。君长宁这会儿倒是有些后悔,为了逃避燕弘的感情而贸贸然离开青禾州,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康郡王会来这一手,如果自己被抓住威胁燕弘,那事情才叫大条了:“不知各位拦路所为何事?” 对面的死士照旧是面无表情,淡淡说道:“麻烦君大人跟我们走一趟,如果燕将军有心的话,君大人便不会有事。” 君长宁脸色一沉,他跟燕弘的关系向来亲密,虽然一直没有大摇大摆的说出来,但可是挡不住有心人的探视,毕竟在青山书院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 “让我束手就擒,却是不可能的事情。”君长宁冷冷一笑,伸手拿出跨刀,这还是因为他当初在草原寻找燕弘的时候配置的,没想到最后却用到了自己的身上,齐家那边早就做好了准备,比起他家少爷,他的战斗力显然更强大一些。 齐家上前一步将君长宁挡在身后,压低声音说道:“少爷,待会儿我拦住他们,你先往回走,去青禾州求救。” 君长宁看了看四下围起来的人,却知道事情并没有那么容易,齐家是有几分本事,但怎么可能同时拦得住这几十人,他们想要的人只有自己,到时候齐家的性命堪忧,毕竟他只是自己身边的仆人,对面的人会想要他的活口,却不会对齐家手下留情。 “看来这次我们是要并肩作战了。”君长宁挥手拒绝了齐家的主意,伸手将跨刀绑在手上,齐家皱起了眉头,知道少爷是担心自己才不愿意自己先离开,有些感动却更坚定了誓死保护少爷安危的念头。 “君大人既然不想善了,那就得罪了。”一声令下,死士们果然动起手来,幸好他们为了掩藏并没有携带马屁,一开始的时候骑马的两人还有一定优势,很快就劈伤了了几人,那些死士也是捉人的好手,一眼便看出两方的利弊,一个配合直接将主仆两人扫下了马屁,君长宁一个翻滚躲开那人的利剑,回头正看见齐家被几个人围攻。 除非双方实力有着质的区别,否则车轮战肯定是对人少的一方不利,死士们想要君长宁的活口,对他还有几分留情,但齐家那边的境况堪忧,他虽然武艺高超,但即使跟士兵们对战,也不是生死相斗,这时候就显露出一份劣势来,很快身上就多了不少伤口,褐色的外衣被染成了黑色。 君长宁急在心头,这里正是秦关跟青禾州的中间,压根不会有人发现,又是大雪天之后,连个过路的人都没有,要是继续下去的话,恐怕自己真的只有束手就擒这条路了。齐家豁出性命也要让他先走,但他们相伴十多年,情同兄弟,他怎么可能放任齐家一个人丧命! 君长宁蓦地心头一跳,抬头却见一人举刀朝着自己砍来,而他正扛着另一人的攻击毫无回避之力,那头齐家一直注意着这边的情况,虽然围攻他的人更多,但显然他的战斗力远在君长宁之上,见状当下目眦尽裂,居然不顾身后的人扑了过来。 “齐家!”君长宁一声惊叫,只见一条手臂飞上半空,那是齐家为了替他挡住那一刀,不惜以身相替,他一直不能理解这个世界仆人的忠诚,对于齐家更像是朋友或者弟弟一些,而现在,齐家却为了他的性命,放弃了自己的一条手臂。 齐家却像是没事似的继续挡在君长宁的面前,没有了左手他还有右手在,比起自己的手,他甚至更加担心君长宁身上大大小小的刀伤,从小到大,他向来以保护少爷为己任,但事实上很多时候,都是少爷出面护着他,他人笨不机灵,但就是这样,少爷也一直乐意将他带在身边,奶奶每次都说自己跟了少爷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齐家心底也是这般觉得。 血腥气萦绕在鼻息之间,短短的几天之内,君长宁不知道见过了多少的鲜血,除了那次在深坑旁边见到燕弘的惨烈,唯有这一次让他无法忘却。对于燕弘,他们是知己好友,对于齐家,却是家人,亲人。 来人显然也发现主仆俩的感情深厚,当下露出一声怪笑,没有了一条手臂,齐家哪里还是他们的对手,两人只能且败且退,很快就破绽百出,一开始因为默契还能坚持一二,现在却是被动挨打,随着时间的过去增添的不过是更多的伤口罢了。 “君大人,奉劝你一句跟我们合作,不然的话你的命还能保住,这位忠仆却只能去地下等你了!”死士冷冷一笑,一把刀却已经架在了齐家的肩头,少许一动就能要了齐家的性命。却不料齐家哪里肯让君长宁因为自己而受制于人,居然这样的状态下还要动手,唬得那人脸色一变,下意识的倒退了一步。 被激怒的死士冷笑一声:“既然不想要命,那我就送你一程。” 君长宁哪里能让齐家死在眼前,伸手就将他拉在身后,那人看见面前的人换了果然微微一缓,君长宁一刀下去便让他不得不退开,只是两人满身是伤,力气也耗损殆尽,齐家更是断了手臂失血过多,原本小麦色的脸颊都变得惨白起来。 “少爷,不用管我!”齐家见自己成了拖累心中更是不甘,君长宁却因为自己害了他失去手臂心中悲痛,见周围还围着十几个死士,便横刀说道:“我跟你们走,但你们要放齐家去青禾州,他若有半点闪失的话,我立刻挥刀自尽,到时候只剩下一具尸体,恐怕燕将军也不会答应这交易。” “少爷!”齐家一声惊叫,君长宁却只是摇头说道,“事已至此,仅凭我们二人万不能逃脱,何必亡故性命。” 这时候君长宁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如果一开始就选择合作的话,齐家甚至不用为了他丢了一条手臂,只是那时候让他不做任何反抗束手就擒,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死士几人对视一眼,见君长宁脸色决然,便说道:“我们想要的只有君长宁,这个仆人死活并不重要,他倒是还可以当一个信使。” 君长宁对齐家点了点头,齐家怎么肯放他独立险地,君长宁只是道要么一起死,要么让他去搬救兵,这才让齐家忍痛上马,看着他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君长宁才松了口气,放下手中长刀。 那几个死士对他可不算温柔,直接上来将他反手绑住,要知道他们造成的伤亡也不少,死士虽然号称不顾生死,但是个人多年相处总有感情,其中一位上前就是一脚踹在君长宁肚子上,冷声说道:“该死的小白脸,到这时候还敢跟爷爷讨价还价。” 旁边一人只是皱了皱眉头,淡淡说道:“别弄死了,还要用他的命去换人。” 之前那人听了唾了一声,伸手就把君长宁丢在牵过来的马匹上,君长宁只能咬牙挺着,暗暗找机会脱离开去,若是因为自己而让燕弘不得不放过康郡王的话,他一辈子也不会安心。 这队人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了掩藏着的马匹,然后朝着某一个方向就狂奔而去,君长宁看着那地方并不是秦关,自然也不可能是青禾州,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有专人在后头处理,看得出来这群人干这事儿十分熟练顺手。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棒,假期要结束了,时间好快呀 69逃 70世外桃源 君长宁觉得眼前有些发晕,甩了甩头才恍然想到,自己似乎骑马逃离那个地方,半路上却倒霉催的遇到了逃窜的死士,想当然的,他怎么可能是那群死士的对手,又知道这次再落到他们手中的话,恐怕只有死路一条,便拼了命冲了过去,好死不死的被逼的落到江中,君长宁不是旱鸭子,但这时候寒冷湍急的江水也差点要了他命。 如果不是抓住了一根浮木,他恐怕真的已经葬身江中,果然古代官场处处有风险,学会游泳也是非常有必要的。君长宁自娱自乐的想着,好不容易顺着水流到了岸上,浑身的衣服简直要结成冰了,再抬头看见的景象,却让他觉得自己恐怕还在梦中。 忽逢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山口潜行始隈隩,山开旷望旋平陆。遥看一处攒云树,近入千家散花竹。 眼前正是桃花源的景象,只是现在的桃花换成了梅花,下面也并没有违反季节的芳草,只是在白雪的映衬下,梅花的端方美丽更显得有几分不同。而远远的村庄炊烟袅袅,也让君长宁看到了希望。 求生的本能战胜了冻僵的身体,君长宁不知道这时候自己居然还可以走得动路,一步步挪着,攀着梅花的枝干往里头走,在看见远远一道人影的时候,终于再也坚持不住倒了下去。 那边的几个孩子听见这边的动静,似乎也吓了一大跳,走近一看居然是个人,当下大喊起来:“爹,娘,有人要死啦!“ 听见孩子们的叫喊,里头几人跑了出来,瞧见倒在地上的人也顾不得其他,伸手将他扶了起来,摸了摸还有气就松了口气,毕竟这才是年头,要是村门口死了个人的话,那可是要晦气一整年的。 不得不感谢这是个好时候,村里人就算不乐意惹麻烦,但也不可能放任人在眼前死了,尤其还是年头的时候。更何况君长宁容貌出众,看起来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尤其是身上的衣裳打扮看着倒像是富贵人家,看看状况倒像是不小心落水的,村长便站出来说道:“先把人带回去再说,有事情等他醒来再谈。” 这时候的村子里,村长的话可比以后村干部的话管用多了,果然村长一发话,原本有几个不乐意沾手的也闭了嘴,商量了一番,把人抬到了村里头黄寡妇的家中,虽然是个寡妇,但黄寡妇已经七十多岁,但是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再说她家也就她一个人,地方大可以放人,再说村里人也有自己的主意,黄寡妇命硬,这人要是个不好的,也碍不着她。 那黄寡妇倒是并无怨言,她年轻的时候死了丈夫孩子,家里头光秃秃的一个人,要是别的村子的话,这样的人肯定是要赶回去娘家的。但这个村子的老人做事公平,还是将她家的地留着给她,平时也多有照顾,所以才能安安稳稳活到现在。等给那孩子换了干净的衣服,黄寡妇才发现这孩子长得不是一般的好看,又想着自家儿子去世的时候,似乎也是这么点大,对着床上的人倒是多出几分怜惜来。 君长宁连番的受伤,对他的身体影响自然很大,当晚就开始发起高烧来,黄寡妇想尽了办法也没能将温度退下去,眼看着人都要不行了,只好大晚上的去求了村长。村长瞧着她送过来的一块玉佩,想着那人肯定是个富贵人家的子弟,咬了咬牙将自己珍藏了许多年的人参拿了出来,到底还是将他一条命救了回来。 这些凶险远在他方的燕弘是不知道的,单单一直找不到那人就足够他提心吊胆的,等抓到那几个作乱的死士,知道君长宁居然落入江中,燕弘更是悲痛交加,心恨自己当初不干不脆,明明已经割舍不下,偏偏还要装作大方放他离开,如果当时他派人将君长宁追回去,那人怎么会遭受这般的罪。 这时候的江水冰冷刺骨,君长宁身上还带着伤,能有几分生机。燕弘阻止自己去想这些,随身带着的人马已经沿着江水开始地毯式的搜索,但却一直都没有那人的消息。燕弘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么的可笑,这辈子刚开始的时候,世界上只有一个母妃全心为他,而母妃过世之后,又只有一个长宁真心待他,如果连长宁都离开的话,他竟是要一个人孤零零的活下去吗,那时候就算是得到了再多,又有什么意义。 燕弘忽然想到母妃离去的前一晚,那个端庄温婉的女人,最后放不下的也只有他而已。缠绵病榻多年,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话,她恐怕也不愿意继续为了王妃的位置,跟那些女人斗智斗勇了吧。而那时候,她留下最后的话,不是让他去争夺世子的位置,为她争一口气,而是为他安排好一条稳妥的路,只想要他平安的活下去而已。 如果不是皇帝的命令,如今他是不是还该留在青山书院,跟长宁做着同窗好友,或许等长宁出仕之后,还能给他当一个师爷也说不定,而十郎也不会因为自己而受到那些人的打击,落到这般的下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燕弘绝对不会接受所谓的失踪,在这段时间内,他几乎无法合眼,只要闭上眼睛,他就会看到长宁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声狼狈的死去,连尸体都无人收敛。甚至会被野兽一点点啃食。那样的场景像是一条毒蛇,一直潜伏在燕弘的心中,让他日夜不安宁。 “将军,这般做太冒险了,还是属下来吧。”听见燕将军居然打算亲自跳入江中,随着江流的方向寻找君长宁可能上岸的地方,下属武将都是面面相觑。要知道江流的方向不可能是一成不变的,这样做是有一定可能找到那位君大人,但更多的可能是连这一个下去的人也一起消失了。 燕弘只是抿了抿嘴,看着滚滚江流却并不畏惧,不成功便成仁,以往听着男女殉情的事情,他只觉得好笑,一个人怎么会因为那些虚无的情感而白白的付出性命,现在他却有些明白了。即使找不到也要顺着他走过的道路继续下去吗,燕弘接过旁边人的酒囊,狠狠的灌了几口,淡淡说道:“若是三个月后我没有回来,便想上报朝廷说我死在边疆了吧。” 武将们脸色都是大变,但却阻止不了燕弘的打算,其中一人倒是鼓起勇气想要打晕了燕将军带回去,却被他提前发现,反倒是被打晕了丢在旁边。燕弘手中握着一块浮木,看了看跟着他一路的将士,叹了口气,到底是遵从了心底最深处的渴望。朝着江中毫无畏惧的一跃而下。 君长宁慢悠悠醒过来的时候,就闻到屋子里浓郁的米香味道,他下意识的□一声,感受到一身清爽便知道自己一定是得救了,还真是命大!眼皮子还是很重,但比起在冰冷江水中的感觉可好了许多,那边黄寡妇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连忙走过来将他扶起来,笑着说道:“小兄弟终于醒了,现在觉得好些了没有。” 君长宁点了点头,女人说话的时候带着一些边疆的口音,他不是听得很明白,但大致的意思却能懂得,女人见他有些精神,便开始唠唠叨叨起来,君长宁从里头只听见几个意思,自己倒在他们村门口了,村里人救了自己,村长为了自己拿出了人参。 黄寡妇是个会照顾人的性子,很快给他端来了暖呼呼的米汤,一入口肚子就暖呼呼,一碗米汤下肚,君长宁倒是恢复了一些体力,笑着说道:“多谢婶子相救,不知这里是何地?” 君长宁说话带着官腔更多一些,所以这个黄寡妇也能听懂,听了便笑着说道,“这兄弟会说话,还叫我婶子,叫我一声奶奶都值当了。这里是大梅村,是灵山县下头的。” 君长宁微微皱眉,灵山县?莫非是青原州下头的那个灵山县:“莫非是青原州的灵山县?” 黄寡妇哈哈一笑,点头说道:“可不正是,莫非小兄弟也听过灵山县的名称,哎,我们这地方什么都好,梅花尤其好,据说有些好的都能送进宫里头给娘娘们看呢。” 青原州跟青禾州也是临界,但灵山县距离青禾州却要二十天的路程,因为这地方山多水多不好走,唯一的出名的就是这地方的梅花,怪不得当初自己爬上岸的时候看见那么多的梅花树,原来竟是到了灵山县。大梅村,听听这名字就知道这里出产的是什么了。 君长宁的看家本事就是套话,没一会儿的功夫便将大梅村的情况问的清清楚楚,倒是放下心来。大梅村地处偏僻,虽然是个桃花源似的地方,但更多的偏向于自给自足,与外界的联络向来很少,据说几年来也就自己一个外人出现,可见即使那些死士还在寻找自己,也是肯定找不到人的。只是这样一来,恐怕燕弘也找不到自己的踪迹。 黄寡妇为人爽利,不然的话以她丧夫丧子的情况,在村里头就算是能待着也不能安稳,直说让君长宁好好休养,出门之后便去了村长那儿通知这人醒了,满口都是好话,连声说道:“肯定不是个为非作歹的,我瞧着倒像是个读书人,面子嫩,嘴巴甜,最重要的是有读书人的文气,跟咱们村里头的小子一看就是不一样的。” 村长听了也是放心了一些,这黄寡妇的人品他还是信得过的,既然她满口说好,至少表面上看起来肯定是好的。只是见她越夸越起劲,倒是笑着说道:“幸亏你家没闺女,不然可不得强招了人家做女婿。” 黄寡妇也不理会他的打趣,笑着说道:“你等着吧,等那小子有力气出门了转一圈,村里头的闺女恐怕都心里头欢喜,哎呦呦,长得那个好模样,就是我老太婆看着都觉得喜欢,你别说,就是那县里头的公子也比不上的。” 大概是因为黄寡妇的大力宣传,很快寡妇家门口就多了许多人,大部分都是来瞧瞧这个被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小子到底是如何的模样。等君长宁穿着一身青灰色的粗布衣裳走出来,在场的村里人却不得不服了,那身衣裳是村长家二小子的,平时那人穿着的时候就是村里野小子,没有半点出色。 而现在,瞧瞧人家外乡人那架势,走在门口随便那么一站,就跟那,那啥千树万树梨花开似的,反正就是好看的不得了。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不是粗布衣裳,而是锦罗绸缎呢。尤其是君长宁朝着外头微微一笑,瞬间征服了在场所有女人的心,当然,也有可能包括了一部分男人。 黄寡妇从外头回来,就瞧见一群人堵在家门口瞧热闹呢,心里头便有些不高兴,你们这么瞎闹闹的,要是把人家小公子吓坏了怎么办。等走进门见君长宁已经起了身,便又说道:“哎,小兄弟怎么起来了,你身体还没好呢,还是赶紧回去躺着吧。” 君长宁觉得自己没啥事儿,只是身体冻得厉害,起来走走反倒是能促进血液循环不是,只是看了看外头一群如狼似虎的村姑村婶什么的,还是转身乖乖的回了房间,谁知道没过多久,黄寡妇倒是带着一脸讶异的神色回来了,瞧了一眼君长宁说道:“也不知道怎么了,以前村里头就没有来过外人,这下倒是倒是接二连三的来了,听说外头又有人倒在村门口了。” 君长宁微微皱眉,心里头冒出一个想法,但想着自己也觉得不可能。燕弘可是镇北军的统帅,怎么可能为了自己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偏偏心底有一个声音不情愿沉寂,君长宁在房间内倒是越发坐立不安起来,索性不顾黄寡妇的阻止要出去看看,无论是不是都求得一个心安。 等瞧见被围在中间的人面色苍白,唇色发青,眉宇间还有一股决绝的味道,君长宁只觉得心中猛地一跳,再也顾不得其他扑了过去。也许心动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在今天之前,君长宁知道燕弘对自己的情谊,却选择了回避,但今天之后,他即使想要回避,恐怕也不能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继续被淹没,世界好可怕,以后大家都要准备泡面和救生圈在家了~~~居然还有地方断水断电的,幸好若初所在的区域还算是安全的~~~祝福还在大水中的人,这时候人民解放军的用处立刻体现出来了~ 71情投意合 72闲趣知情 73知易行难 74秦关是个好地方 75回京 77约定 78抉择 79陵园秘辛 80复仇 80、惊天之秘 8、惊天之秘 君长宁坐茶楼上,面前放着是上好清茶,萦绕着淡淡清香,几盘点心也纷纷散发着诱人味道,只可惜君长宁却没有一点儿心思品茶,只是端着茶杯让那温度慢慢退却,离燕弘突然离开已经有半个月时间,虽然并不能说毫无联络,但比起之前那人恨不得直接住进来,简直是两个极端。 燕弘搬进了醇亲王府邸,别人看来或许是挺奇怪但又和常理事情,毕竟燕弘身为醇亲王嫡长子,即使不受宠爱,但说起来醇亲王府才是他本家。有话说父母不分家,即使他现贵为镇北大将军,按道理也还是该承欢膝下才是。 但对君长宁来说,这简直是让他惊讶事情了,燕弘对醇亲王府毫无好感,甚至是带着几分厌恶,从种种传言来看便知道,醇亲王独宠良妃,当年王妃**俩日子肯定不好过。而王妃去世十多年,燕弘跟醇亲王府几乎是毫无联络,现怎么会突然住了进去。 君长宁越想越觉得这就是大问题,但偏偏他现连燕弘面都见不到,总不能去人家醇亲王府门前守着吧,若是燕弘准备做什么动作,自己反倒是坏了他好事。但心底到底是有些不安,原本他们都已经打算一起离开京城,如今这般燕弘倒像是要常驻下来似。 君长宁有些心烦,他倒不是一定要燕弘放下一切随自己离开,毕竟他自己也不会立刻离开官场,实是没有那个资格。但之前燕弘自己坐下决定,现这般反复不像是他为人处世风格。再有一个,燕弘留京城话,除非是打算争夺储君之位,不然不仅仅是那几位郡王眼中钉肉中刺,还会让皇帝也不放心。 难道他真打算争夺皇位?君长宁皱了皱眉头,还是将这个念头甩了出去,这么多年感情并不是假,他自问是了解燕弘,如果他真打算争夺天下话,也不会瞒着自己这么久。再有一个,当初自己说得明明白白,如果他真走出那一步话,他们恐怕再也没有回环余地,毕竟皇帝不可能没有后宫,而自己也不愿意背上佞臣骂名。 君长宁叹了口气,心中却有些沉甸甸。虽然阻止自己想下去,但他心中那个念头却再一次清晰起来。正想着,却见茶楼上走上来一人,穿着一件宝蓝色外衫,腰间别着一块玉佩,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那白面男子微微有些发胖,脸上一路都带着温和笑容,往楼上一看便知道这边没了空位,当下微微皱眉。 男子扫视了一圈儿,似乎注意到君长宁存,微微一怔随即露出几分笑容,朝着这边走来,君长宁心中猜测这个人身份,那人便已经开口说道:“这位是君长宁,君大人吧,都说见面不如闻名,君大人却比传闻之中多几分风采。” 君长宁站起来微微拱手,笑着问道:“不知阁下是?” 男人也不意他失礼,坦然说道:“下正是敏亲王世子燕祺。” 君长宁心中一怔,暗道这位燕祺世子倒是真如传闻一般,看起来和善很,但着实没有上位者气息,当下也拿出十分恭敬来。 燕祺说了一番话便这边直接坐了下来,看起来对君长宁倒是颇有几分好感,言语之间便带了出来,若不是知道这位燕祺世子家有河东狮,男色女色似乎都不好,偏偏喜欢谈读诗词话,君长宁八成还要以为这位世子是看上自己了,他虽然并不善于这些,但毕竟读书都读了二十年,应答起来自然如意。 燕祺一贯喜欢以貌取人,觉得长得好看人自然是风姿俊秀,如沐君子,长得丑肯定是人如其表,糟粕不堪,虽然没有女人是水做,男人是泥巴做高尚言论,但也因此吃了不少亏。当然,家里头那个母老虎实打实让他认识到,有些美丽女人也是糟粕做。 君长宁虽然没心情跟人寒暄,但也不能直白得罪了这位敏亲王世子。他倒是想到七姐姐当初是做了敏亲王小妾,这些年来也是音信全无,君长宁不可能直接上门去求见敏亲王小妾,当初君h宣动作也让他觉得心寒,这会儿虽然是想到了,倒是也没有开口询问,只是想来也知道,这些年敏亲王越发宠幸男侍,七小姐日子恐怕是不好过。 燕祺实不是个会看人脸色,君长宁已经露出几分疲倦来,这位依旧是滔滔不绝,一副见到此生知己模样。后还摸了摸自己下巴,笑着说道:“今日见到君兄说真是痛,皇上老是说诗词不是正道,但君兄这般风光霁月人物,也只有诗词能配得上。” 君长宁心里头嘀咕着,自己可是个俗人,俗得不能再俗气了。当官时候诗词有个屁用,大部分时间都钻钱眼子里头了。但他长着一副欺骗人模样,看起来真叫一个高洁无双,文人面前便端架子,俗人面前就放下架子,端得好用。这会儿便只是一笑说道:“皇上也是关心世子罢了。” 燕祺支支吾吾了两声,便压低声音说道:“其实我心中也是知道,只是志向不于此罢了。” 君长宁听着却有些敏锐察觉到,燕祺世子与皇帝关系似乎十分亲密。听起来因为这件事情燕祺世子经常挨骂,但如果皇帝不是对他用心,何必要骂他。换句话说,如果是那两位世子这般话,皇帝还会觉得非常开心呢。 难道皇上原本是着意燕祺登上王位,这般一想,君长宁头脑倒是清醒了一些,转头去细看燕祺,不得不说,燕祺虽然有些微微发福,长相还是十分不错,皇室中人每一代基因优化下来,其实少有长得不好看。如果平常人里头,燕祺倒是可以夸一句儒雅之风,但储君争夺战中,恐怕是被那两位比下去了。 燕祺若只是仁善倒也罢了,偏偏他无心**,敏亲王不知道是不是把自己荒唐传给了儿子,这位自小也是不爱钻研官场,只乐意带着几个长貌美才子吟诗作词。性格又是软弱到全京城都知道他怕老婆。 这样人,皇帝为什么还不放弃,明面上似乎并不中意与他,暗地里却时时提醒。君长宁猛地想到之前燕弘给他看过一些资料,几个世子之中,皇帝召见少就是燕祺,责骂多也是燕祺,但偏偏就是这样,才让燕祺为安稳。 君长宁瞧着燕祺压低声音说话样子,忽然觉得他跟皇帝倒是有几分相似,原本因为截然不同气质并未多想,现看来,眼睛和鼻子完全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倒是敏亲王他也曾经见过,跟燕祺并无一点相似。 君长宁心中闪过百般猜测,却又觉得应该不是。却对着燕祺刻意套话,一问便知道,燕祺实不是个心机深沉,他没花多少功夫就让他说了个遍。虽然都是些鸡毛蒜皮事情,但君长宁却敏感察觉到,皇帝对燕祺花费心思,绝对不像是对敏亲王世子。要说皇帝对敏亲王多么有兄弟情,那是不可能事情,燕祺不过是怕老婆便被骂了不少,敏亲王那是直接要死男宠床上趋势。 君长宁皱了皱眉头,直到两人分别也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谁知道第二天时候,皇帝却下旨宣他觐见,君长宁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会是昨天事情后遗症吧。等进了皇宫,他跪下许久皇帝才慢慢叫起,脸上波澜不惊。 君长宁心中警惕,皇帝问话时候变有些一板一眼,半晌,皇帝倒是笑着说道:“君爱卿何必这般紧张,只是想着爱卿离京之后,咱们君臣还不知道有没有再见之日,今日找爱卿闲聊一番罢了。” 君长宁心中腹诽,一进来就是一个下马威,自己会不紧张才奇怪了。只是脸上也露出笑容,抬头说道:“皇上春秋正盛,何愁无再见之日。微臣入朝以来,多亏圣上信任,才能走到今日,心中感激不已。他日能有所为,也是圣上给予机会。” 皇帝见他一副恭敬样子,心中倒是满意了一些,暗道这样好臣子,要是能留给继承人自然是好,现外放倒也不错,他肃清朝廷时候,不用担心折损了好苗子,将来帝登基也好施恩。只可惜那人不争气,这样好人才却留不到燕祺手中了。 想到这里,皇帝又仔细看了君长宁一番,即使过去七年,这个状元郎却风采依旧,也怪不得燕祺能看得上,皇帝有些哭笑不得,朝廷之中高位,大部分都是些老头子,燕祺对此十分排斥,能不跟他们打交道就不跟他们打交道,交给他事情做得勉勉强强,若不是自己派人看着,估计早就让那几位下了绊子。 皇帝陷入沉思,君长宁却用眼角打量着衰老皇帝,路过皇帝腰间配饰时候又是一顿,下意识想到燕祺提到过事情,皇帝六十大寿时候,燕祺也是需要进献礼物,他自己觉得诗画不错,但皇帝向来不好那些,怕送了反倒是挨骂,后却是他世子妃做主,拿了一块暖玉出来。 燕祺并未详细说到那块软玉样子,说起那件事不过是因为只有那次,皇帝夸了一句他有孝心。只是君长宁看着皇帝腰间暖玉,心中便想着会不会就是那一块,若真是话,皇帝对燕祺恐怕真不一般。 皇帝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居然下臣面前走了神,脸上便有些过不去,见君长宁依旧是低眉顺眼模样,便点了点头,觉得是个有分寸,不像后来被推上来两个状元,即使他面前也一副恃才傲物模样,也不知道谁给他们胆子。想到那两位明摆着有些看不起燕祺,皇帝心中是沉郁,虽然燕祺也看不上那两个长相一般,但对比之下,君长宁就显得难得可贵起来。 “朕听说你跟燕祺关系不错,没想到你们两个倒是能投了缘。”皇帝再开口,却是直截了当说道。 君长宁心中微微一惊,暗道皇帝眼线果然是不一般,他自然也不会说自己跟燕祺不过是一面之缘,只是笑着回道:“世子殿下为人和善,又是极具才华,愿意放□段于微臣结实,微臣深感荣幸。” 皇帝听了满意点了点头,又说道:“也是难得了,只可惜他这样性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安稳过完一生。” 君长宁只当是没听见这句话,皇帝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些食言,瞧了眼君长宁,想着他也猜不出什么来,摆了摆手说道:“长海知府位置你好好做,便先下去吧。” 君长宁心中微微一惊,低头告退,虽然脚步沉稳,心中却是挡不住惊讶,毕竟长海可不比秦关是个破烂地方。长海位于沿海地带,距离京城要七八日车程,距离宁邑却只要三天便可。虽然并不掌管宁邑县,但其实都是临界,也就是说他若是成了长海知府,不仅仅离家近了,以后还能多有照拂。 长海不仅是税收重地,而且是港口所,并且土地富饶,比起南方鱼米之乡也相差无几。只有一个是常年有海盗侵袭,虽然那些海盗不敢上岸来,但年年都有商队损失,君家也是有商队长海出海,有时候也会遇到这般倒霉事情。这地方以前是掌控端郡王手中,想必是皇帝处置了端郡王之后,才成了自己势力,现倒是便宜了自己。 君长宁脑中闪过无数种处理办法,等走出宫廷才大大松了口气,自己事情也算是尘埃落定,这样去处已经比他预料要好许多。燕弘那边要是努力一把话,说不定能把长海海军接管了,这样一来倒是皆大欢喜,不用操心燕弘直接被架空了没事做。 君长宁回头看了一眼宫门,猛地想到,皇帝对于燕祺态度着实古怪,倒像是君老爷对着自己。君长宁猛地一个哆嗦,皇帝膝下荒凉,如今已经没有活着皇子,甚至连孙子辈都没有,难道是将自己父子之情寄予燕祺身上,所以才有这般态度。或者说,燕祺原本就是皇帝亲生子! 君长宁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敏亲王早年时候不是没有宠爱妃子妾氏,但却一无所出。临了临了却突然出现了一个外室生儿子,燕祺出现时候都已经十几岁大!敏亲王王妃也没有子嗣,若是早知道这个人存话,按道理应该早早去母留子带回来才是,何必等到他长大? 君长宁甩了甩脑袋,觉得自己今天接受到刺激太大了一些,无论燕祺身世如何,皇帝对他有几分特别是真。并且看起来还愿意保全燕祺。不过这些事情与他无关,皇帝如今身体已经是轻弩之末,估计等他再次归来,皇储之位也已经尘埃落定。 81、破裂 82、缘起缘灭 83、宁邑君家 84、亲事 85、梦回 86、永宁年间 87、再相见 88、回忆是怅然 89、荣耀辉煌 89、荣耀辉煌 皇帝并没有留下君长宁多久,在得知他到达京城之后竟是马不停蹄的感到了皇宫,心中又是多了几分心疼,暗自责怪那个太监不会办事儿。他虽然心里头急着见到这个人,但有什么比他的身体更重要的,三年的时间自己也就等过来了,难道还急着这一天两天不成。 君长宁离开宫廷的时候有些疲倦,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心理上更是如此。这次进宫之后他便察觉,燕弘对自己的情谊恐怕是还有一些,但不得不说,如今成为帝皇的燕弘,跟当初那个可以为了自己放弃一切的人,已经是有了一些改变。权势是最能让人变化的东西,君长宁叹了口气,心里头不知为何却又一些惆怅。 张氏给他准备的宅子地段一般,不过面积却很大,这样的宅子在京城价值不菲,已经是普通人能买到的极限了。那卖掉宅子的原本据说也是个贵族人家,只是早就已经没落,根本无力维持大家庭的之处,到了这一辈的时候实在是没有办法,只好将主宅也卖了。张氏给的价格很高,对方听说又是卖给当初盛名之下的状元住,倒是意外没有狮子大开口。 买宅子已经是两年前的时候,正好是新旧势力换代的时候,君长宁到了地方一看倒是皱起了眉头,张氏的信上只说地段一般,他就以为虽然是大宅子,但应该是靠近西城平民区域的,但谁知道出乎预料,居然是在大臣集中居住的那一块儿,左邻右舍都是朝中重臣。 这样的好地方,实在不是张氏让人一直注意着就能买下来的,更别说宅子大,买到的价格还挺实惠。君长宁心中猜测是不是燕弘让人做了手脚,也只有这位能有这般通天的本事。只是两年前的时候,他就有了让自己回京的打算吗?君长宁心中并无感动,反倒是觉得焦躁,燕弘对他越发的在意,他却是越发的难为。 等走进宅子,君长宁却是越看越觉得心惊,之前张氏虽然说过有派人过来整修,但将整一个宅子修正出自己喜欢的模样,连卧房的小细节都是如此,不是那个人插手的话,压根是不可能的事情。这宅子确实很大,作为朝廷重臣的祖宅都过了,但偏偏女主人所在的正院跟男主人所在的书房相隔甚远,而书房的精致程度远远胜过正院,其中可见那人的意思。 跟着君长宁回来的齐家却不知道这些沟沟道道,进去转了一圈回来便说道:“虽然夫人只派了几个下人看着,但里头倒是收拾的干净,马上就能住人,我看着倒是觉得比长海那边的府衙更好一些。” 君长宁瞧着书房门外的一片竹园,心中暗叹一声皇帝下的命令能不好吗。但是他现在也只能领了这个情,不然宅子都是张氏买下来的,自己却不住进来,倒是显得刻意了,看在旁人的眼中不是越发奇怪。走进书房,再一看那满满一屋子的古籍,尽管压抑自己的情感,君长宁的心中却忍不住起了波澜。 这边君长宁有几分纠结,那头君家却大喜过望。先是顾玉荷慢悠悠的回到了宁邑,自从知道自家媳妇怀了孕,之前有些怨言的张氏也闭了嘴,反正只要有孙子,嫡孙自然是比庶出的好,如果不是顾玉荷连着三年都没有消息,她一向喜欢这个媳妇,也不会做出往他们两个小的中间塞人的事情。 顾玉荷调理的不错,加上怀了身孕之后心情也开阔了一些,气色看着倒是越发好了。张氏真是恨不得将所有好的都给孙子留着,加上又有顾氏过来照顾,顾玉荷没几天的功夫脸颊就圆了一圈。 只是在上不上京城的事情上,顾玉荷跟几个长辈却有了分歧,在张氏君老爷,甚至是顾氏看来,既然有了孩子,那就待在这边好好养着,等生了孩子大一些再去京城也不迟,毕竟这距离可不远。如果现在长途奔波伤了孩子那可就有得悔的。再有一个,几个长辈也是想到,他们几个大人都不在身边,小夫妻两个之间便没有什么忌讳,到时候就算是有嬷嬷在,总是说不动主子的。 如果是三年前的顾玉荷,几个长辈都这般说,她肯定是就答应下来,但三年来她跟君长宁感情深厚,享受惯了丈夫的宠爱,又想到自己还在的时候,身边几个丫头就有些不安分,要是她连着一年不在,丈夫就算是没有花花心思,也挡不住那些个想要爬床的。 顾玉荷的这个念头自然不能告诉张氏,只能跟自家的母亲顾氏说。顾氏心中也有计较,虽然觉得女儿现在肚子里的孩子更加重要一些,但女儿一腔心思都在君长宁身上,要是那人真的被别人勾引走了,女儿就算是有了儿子估计也活得不快活。于是便也同意她上京,但对着张氏自然不会这般说,只说君长宁毕竟不是七品芝麻官了,在京城的时候越发需要女人管家,有时候夫人之间的交际也是非常重要的,顾玉荷不去的话,难道还要提拔一个姨娘上去不成,就算是有了姨娘,人家正房夫人肯定也是看不上的。 关系到君长宁的仕途,张氏果然担心异常,想想也觉得非常有道理,但又觉得放心不下还在肚子里的孙子,怎么想都觉得不好。正在这个时候,京城那边确实来了圣旨,君家一家人还是第一次接待这样重量级的人物,就是顾玉荷虽说是管家小姐,也是从来没有接待过天使的,当下有些慌乱,生怕丈夫在京城出了什么事请。 皇帝这时候给君家的自然是大大的好事,在燕朝,官员的母妻要受封其实并不是难事,只要你官位够高,再忍的时间够长,在位期间并没有重大的失误,为了表示自己的大方,皇帝都会予以册封。所谓封妻荫子就来自于此。 君长宁之前在长海的时候就是从四品的官员,如今回到京城再高升又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政绩上即使是那些言官也是无话可说的。只是之前的时候,先皇在位最后几年,忙着跟那几位郡王打擂台都忙不过来,至于这些官员的母亲妻子什么的,他压根没时间理会,都是下面礼部在办,君长宁作为不受那几位郡王喜欢的人物,自然是被忽略了过去。 张氏虽然心中也有过奢望,但当初她嫁进君家的时候就明白,自己这一辈子想要从商人妇再变成官家那是十分困难的事情,有时候还觉得是君家商户的出生拖累了儿子,自然不会贸贸然提起这句话,倒是顾氏心中明白,偶尔会在顾玉荷面前说道两句,顾玉荷却是不在乎这些,只觉得丈夫疼爱自己,重视自己,再也没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了。 而现在,他们等待已久的诰命来了,甚至好超乎了所有人的预料。首先是君长宁成为户部侍郎的消息让大家心中微微一惊,虽然早知道儿子会高升,但户部那可是掌握着天下财权的地方,能进这里就代表皇帝对你的信任。再有一个,户部侍郎是正三品的官,那就是说,君长宁又迎来了一个二级跳。 君家从上到下都觉得自家儿子、夫君、少爷是担得起这个任务的,没瞧见这些年秦关和长海的变化吗,那都是君长宁一步步走出来的,朝廷之中虽然颇有几分议论,但也都佩服君长宁的手段,再有一个,谁都知道君长宁跟皇帝还有同窗之谊,皇帝甚至当朝夸赞过这个人,摆明了是要重用的,现在不过是给了一个户部侍郎的位置,谁也无话可说,就算是嫉妒也得藏在心中。 君长宁的官职并不算起眼,但对比之下,君家几个人的封赏却让人眼红起来。首先是张氏,作为君长宁的亲生母亲,又是君家的正房大夫人,按理来说她应该是个也是三品的诰命夫人才是,毕竟有规矩言正、从三品祖母、母、妻各封赠淑人。但皇帝的圣旨上颁布下来的,张氏头顶上居然多了一个一品诰命夫人,那可是一品,就是整个燕朝都没有几个! 君家都是暗暗心惊,都觉得自己莫非是听岔了,不过皇帝的甚至也给她解了惑:“朕幼年寄居青山书院,张氏夫人多有照顾,如同朕之养母,今封赠一品夫人,以偿旧日之恩。” 这圣旨一出,朝廷中原本该有意见的人也都闭嘴了,当今圣上的出生他们都注意到,当初吃了不少先醇亲王良妃的苦头,如果张氏真的对皇帝有恩,皇帝想要给一个妇人封一个只拿俸禄没有实权的诰命夫人,他们何必上赶着招人厌。 其实再有一个,燕弘这一手倒是让他原本冷厉的态度柔和不少,如果他对旧日恩人都有几分心软的话,这样的皇帝自然是比无情冷酷的要好服侍的多。甚至这时候倒是有不少人猜测,君长宁之所以得到皇帝的信任,是不是也有这个张氏的几分功劳。在张氏不知情的情况下,倒是替着儿子背负了一些恩宠。 张氏心中嘀咕了一番,自己对当今圣上还真的没有多少照顾,那时候不过是知道儿子在书院有一个好友,所以送东西的时候多添了一份罢了。在她的心中,甚至是有些讨厌这个好友的,因为就是为了他,儿子好几次过节都是匆匆赶回去,就为了不让那个人独自过节。如今拿着别人的诰命,张氏心中有些愧疚,觉得自己不过举手之劳,真是不是真心,皇上倒是放在了心上。 燕弘这一手确确实实的收获了张氏的心,只是不知道女人将来若是知道了,自己的一品诰命却是儿子的终生换来的,皇帝心里头哪里还记得当初随随便便打发着一起带过来的那些东西,唯一让他印象深刻的,大概也只有君长宁冒着寒冷,哆嗦着赶到书院陪着他过元宵的日子。 比起张氏,对于君老爷的奖赏却更加莫名其妙,在燕朝,公侯王爵都是不能随意分封的,就算是皇室也是如此,更别说是异姓的爵位。燕弘是想要讨好君长宁,但可不是要将他捧杀,自然不会做出不狼的事情。只是圣旨上将君老爷大大的夸赞了一番,什么教子有方,什么仁善德义,就算是没有赏赐也足够君老爷乐开花了,更别说他还有大量的赏赐呢。 相比之下,顾玉荷的三品淑人却显得分外的不起眼,只是她原本也不是过分在意这些的人,从圣旨便能听出皇上对自家夫君肯定是千般满意的,自然也跟着高兴。再说了,当初狼嫁给夫君的时候,她也是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诰命居然比自家母亲还要更高一些,对于婆婆张氏的一品诰命,她自然也是无话可说。 圣旨一下,君家差点没被走亲访友的给踏平了门槛儿,当初君长宁考中状元的时候,这些人心里头还琢磨着,即使是能读书,也不一定能当大官,君不见多少个状元,忙忙碌碌一生都熬在翰林院,除了修书就做不了别的事儿。等君长宁去了秦关,这些人更是明面上安慰,暗地里笑话。 君长宁成为长海知府的时候,上门来套近乎的人已经不少。好在君长宁毕竟是长海的知府,张氏虽然不是官家夫人,但多年来跟官家打交道可不少,她见识并不是多么出色,唯一一点知道的就是不能给儿子添麻烦,关于儿子的事情都是闭口不言,面上只管客客气气,说说胭脂水粉什么的,倒是让那些人无计可施。 如今燕弘来了这一出,是个人都知道君家在皇帝面前是露了脸的,君长宁又是回到了京城,如今成了户部侍郎,那可是掌握实权的人物,一时之间上门来的人更多了,谈感情的谈感情,送礼物的送礼物,倒是将张氏的清静闹了一个干干净净。 就是顾氏那边也是坐不住,顾庭兴倒是心理素质挺好,还跟程越无夸赞了一番自己的眼光,程越无虽然不说什么,显然也是满意的,徒弟出息不算什么,但出息的这个徒弟还能惦记着自己不出名的师傅,对自己也就恭敬有加,那可真是值得自得的一件事。程越无没旁的朋友,有事没事跟顾庭兴正好凑成一对。 顾氏往君家走了一趟,瞧着女儿也是红光满面的,心中又是满意又是有些嫉妒,当然不是对着自家女儿,而是那个同样红光满面的张氏,想想也是,当初自己是官家夫人,张氏不过是个商人妇,如今倒是比自己高了不知道多少等级。但顾氏也不是那么小心眼的人,亲家过得好自然是更好。 比起这些,顾氏倒是更加操心君长宁在京城的情况,如今君家越来越好,自家给予君家的帮助就越发淡了,事实上君长宁一路走来,顾家确实是没有帮上什么,对方会不会因此渐渐看不上女儿。顾氏一想觉得这事情不能再拖着,谁知道京城那边会不会有人看中了君长宁,宁愿将自家女儿当做妾氏送过去的呢。 顾氏是个有心计的,也不扫了张氏的兴头,只是话里话外的提醒君长宁在京城的单独一人,自家女儿不在的话没有当家夫人,这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应付得了那些官员,又是没有人照顾身体什么的。张氏一听这还了得,想想也觉得放心不下,当机立断决定自己跟着一起去,一边是看看许久不见的儿子,一边也是能照顾媳妇和还未出生的孙子。 张氏要走,自然不会放心丢下君老爷给一群如狼似虎的姨娘,毕竟君老爷虽然现在年纪大了,但谁知道在那些妖精的努力下,会不会多弄出一个庶出的子女来,要是女儿倒是还好,一副嫁妆打发了,要是儿子,将来还不得分了自家儿子的东西去。想着便鼓动君老爷跟着一起去。 君老爷其实也有一些心动,自家儿子出息了自然好,但他又是大半年的功夫没看见儿子了,再有一个,大女儿也是在京城,好长时间不见,要是过去的话也能见上一面。被张氏三两句话说完,当下也决定跟着过去瞧瞧,反正君家这边家里头的事情几个姨娘看着就是,外头的生意他们将账本送到京城也是一样的。 于是君长宁不知道的时候,君家一群人已经收拾好东西,浩浩荡荡的队伍开始出发了。皇帝倒是知道了这一幕,只是这对他而言也是好事,张氏跟君老爷在,肯定不会允许已经怀孕了的媳妇跟儿子过于亲近,总比让顾玉荷一个人回来的好。 90新政 91、君家子 92、花落知年 93、番外一最幸福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