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宠天下》 第一章 相煎何太急 第二章 被褥里的阴谋 心脏如同被尖锐的箭刺进一般,痛得她几乎呼吸不过来。 记忆中,那深邃的眸子,那俊朗的面容,那温柔的笑意,那温润如玉的男子。确实,是死在了她手中。 为了获取他的信任,她留在他身边,成为他的妃子,假装爱上他,那人,为她废除了整个后宫,倾心以对,而她,却认定他下密旨杀害义父一家,留在他身边的每一日,都是为了伺机杀他,目的,就是要扶她深爱的上官云狄登上帝位。 她忽然想大笑,上官云狄说得没错,她确实是一个歹毒的女子。 她毁了上官云澈的天下,害了他的性命,而他至死,都舍不得责骂她一句。 他那般深爱她,而她,却无可救药地爱着上官云狄。 龙青庭瞧着她神色的变化,脸上终于生出一抹残毒的表情,她扶着肩舆,忽地站了起来。 龙青衣愕然抬头,震惊地看着她,她双腿不是已经废了吗? 龙青庭得意地看着她,“很诧异吗?不必诧异,皇上早寻了神医为我治疗,只是我一直装作还没好,若非如此,他又如何会对我百般爱怜而越发痛恨你?不妨告诉你,那晚跟你在一起的,不是他,而是那满脸麻子的乞丐塞度,你曾经那样鄙视他,可偏偏,你腹中孩子的爹,就是他,哈哈哈,喜欢姐姐准备给你的礼物吗?你一直以为孩子是皇上的,可皇上,他压根不屑碰你,所以,我在你酒中下媚药,你还记得吗?那晚上,你几度在那乞丐的身下呻吟,姐姐竟不知道,原来你除了歹毒,还是那样淫荡的人……” 一口鲜血从龙青衣的口中喷出,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放在一瞬间涌向脑部,手脚失控麻木,呼吸困难得几乎透不过气来,她只愿从没听过这件事情,她只愿在上官云澈死的时候她也跟着死了。 腹部传来尖锐下坠的痛,她吸了一口凉气,她期待了四个月的孩子,她曾以为是她和上官云狄的爱情结晶,却不知,她腹中怀的,却是彻头彻尾的野种。 “哈哈哈”凄绝的大笑瘆人骨髓地在天牢深处响起,“上官云狄,龙青庭,你们不得好死” 世界彷如在那一瞬间被血液染红了,血腥味充斥整个天牢,龙青衣被一阵疼痛擭住,一口口的鲜血从她口中喷出,一阵黑暗,迅速席卷了她! “五小姐,五小姐”有人轻轻地摇动她的身子,在她耳边轻唤着。 龙青衣陡然睁开眼睛,一丝明媚的阳光刺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在天牢数日,她已经习惯了黑暗,除了受刑的时候会燃起火盆,平日里,连一丝光线都触摸不到。 “可人?”她只觉得全身的疼痛都散去,她跳起来,一把扶住可人,悲绝地道:“我见到你了,我也死了吗?” 可人诧异地道:“五小姐,您说什么啊?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龙青衣惊愕地放开她,抬起头环顾着四处,这里不是天牢?不,不是,这里很熟悉,妆台,雕花梨木八仙桌,铺着兰花绣锦被的长榻,还有挂着床前的一件月白色外套,这不是她在相府的闺房吗?只是,相府不是已经被大火烧毁了吗?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死了还是没死?这相府已经销毁了,可人也死了的……不,不对,可人的模样稚嫩娇俏,仿佛还是五年前那刚入府没多久的丫头。 她猛地冲到妆台前,拿起桌面上的雕兰花铜镜一照,镜子里一张脸白皙精致的脸,梳着未出嫁前的发式,眉心画梨花,清纯而绝美。那是五年前的自己,那一年,她刚满十五,从义父府中回来,病中的大娘为她在眉心处描上梨花,跟她说,父亲为她安排了婚事,要把她嫁给管晟深。那是她一生中唯一一次画梨花,因为,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情,她被冤枉与小厮私通,自那以后,她便再没有画过梨花妆。 她重生了?回到五年前了? 记忆如同倒灌一般,点点滴滴,萦绕在心头。 就在大娘为她画梨花妆这日,大娘的药中被人下毒,最后虽然抢救及时,但是,毒却对她的双眼造成永久性的伤害,自那之后,她就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青衣心中一惊,猛地回头问可人。 “快申时了!”可人愣愣地回答,她觉得五小姐睡一觉醒来之后,整个人变得怪怪的。 申时,如果没记错,大娘是每日申时服药的。她暗叫一声不好,身子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小姐,您去哪里?等等我!”可人在她身后追着喊。 第三章 母亲的迫害 青衣几乎是一口气跑到明灵阁,她冲进去,刚好看到挽袖刚好端着药走过去,对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妇人道:“大夫人,该吃药了!” 她一步窜上去,一手打掉挽袖手中的药碗,厉声道:“不要喝,药中有毒!” 大夫人凤鸣路一愣,撑起身子错愕地看着青衣,“青衣,你说什么?” 青衣拿起桌面上的茶壶,把茶倒在地上的药汁中,只听得滋滋滋的声响,刚才那黑色的药汁,竟然冒起了一团白烟。 凤鸣路吓得说不出话来,恐惧惊愕地看着地上那一直冒烟的药,太险了,若青衣来迟一步,她把这碗药喝了下去,那她,岂不是也活到头了? “是她?”许久,凤鸣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纵然强行稳住心神,微颤的声音还是透露了她心内的波涛汹涌。 “是她!”青衣冷然地道。她很清楚,下毒之人,正是她的所谓生母姜氏。姜氏以前是凤鸣路的陪嫁丫头,在凤鸣路生病之时小三上位被扶为二房。后来与凤鸣路一同怀孕,也同日同时生产,但是,凤鸣路生下的却是死胎。在这个年代,生了死胎的女人会被视为灾星,自那之后,相爷龙震天便专宠二房姜文沛。后来龙震天也娶了两房妾侍,只是,那两人都不是姜氏的对手,如今凤鸣路病倒在床,相府便由姜氏当家。 她之所以会如此护着大夫人姜文沛,是因为在她六岁那年,姜氏带她回娘家,不幸染上疫症,回府后病发,姜氏怕她传染给自己,竟狠下心把她扔去乱葬岗。是凤鸣路一路追出去捡了她回来,亲自照顾了她四天四夜,把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凤鸣路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道:“我已经忍让至此,为何她要步步相逼?非要我死才罢休?” 青衣坐在她身边,凝视着凤鸣路苍白的面容,发恨地道:“太后感念父亲对朝廷的贡献,要封您为诰命夫人,只有您死,她就会被扶为正房,那诰命夫人的封号,便落在她身上了。” “我从不在乎这些虚名,她要,大可以求相爷为她争取。”凤鸣路气得面容发怔,越发显得脸色苍白,竟似毫无血色一般。 “她在父亲面前,一向是那么温婉贤淑,岂会自己出言恳求?”青衣指腹扫过锦被,脑子里仿佛被什么蛰了一下,她忽然想起,在大娘死后,挽袖烧她生前的衣物和被褥,竟发现被子里有数十条山蛭。 她一把掀开锦被,把被子丢在地上,对一旁发愣的挽袖道:“快,取剪刀给我。” 大娘的身体一直都不好,甚至连宫内的御医都来为她诊治过,说她气血两亏,五脏六腑供血不足,导致头晕呼吸困难种种症状。但是为何气血会亏损得如此厉害,连御医都查不出来,只推测她是在月子失子伤心郁结,气血失调,再加上生产之时,曾出现血崩的情况,导致体内大量失血,补充不上,所以便落下了病根。 挽袖急忙从妆台取来剪刀递给青衣,蹲下身子问道:“五小姐,您这是要干什么?” 青衣不回答,沿着锦被的边剪开,然后把棉花从被套里拉出。 “啊”挽袖发出一声尖叫,面容陡然煞白,吓得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那雪白的棉花上,竟然爬着十几条黑色丑陋的山蛭,它们的身子软绵绵的,一伸一缩地爬行着,样子恐怖,而每一条山蛭,腹部都鼓鼓的,胖而短的身躯在窗外透进的阳光下泛着光泽。 凤鸣路吓得浑身发抖,失声喊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怎么会在我的被子里?”想起每日她就是被这些东西覆盖在身上,就觉得毛骨悚然,说不出的恶心难受。 青衣用剪刀把这些山蛭推到刚才打泻在地上的药汁上,山蛭的两个吸盘死死地吸住药汁,只一会儿,所有的山蛭都全部僵直了身子,直挺挺地躺在药汁中。 青衣站起来,寒声道:“这种叫山蛭,是水蛭的一种,以吸血为生,您身子一直调理不好,是因为不断有人在您的被褥里放山蛭,最起码,一月一次!” 凤鸣路只觉得后脑勺阵阵发冷,青衣的意思她听明白了,能接触她贴身物品的人,除了她房内的丫头,别无旁人。 青衣想起在大夫人死后,她身边的一名丫头被人发现死在荷花池里。 想来,应该是有人得手之后,杀人灭口了。 “怜花呢?”青衣猛地抬头问挽袖。 挽袖心有余悸地回答道:“夫人今日一早便打发出去买针线,这会儿还没回来。” 青衣道:“你马上把被子拿出去烧了,这些山蛭的尸体,埋在梨花树下。” 凤鸣路瞧着青衣,长长地叹息一声,“我原本以为,她要什么,我给她什么就是了。但是我现在才发现,原来她要的,竟是我给不起的。” 青衣知道大娘其实不是软弱之人,这些年一直的忍让都是因为念在姜氏是她的生母。而大娘却不知道,她的这个所谓的生母,在前世是如何设计陷害她,甚至几番要致她于死地。下毒,推下水,暗杀,所有的手段几乎都用齐了。 而今晚,也有一场好戏等着她,这场好戏就是姜氏和龙青庭主导的。 前生的她,在今晚被人标签成为荡妇,私通小厮,婚前失节,差点被浸猪笼,后来幸亏得义父救了她,为她洗清冤屈。只是,荡妇的名声已经在外,是再也洗不掉的。 她暗暗发誓,前生所受的种种伤害,她要加倍奉还给她们。 青衣扶着凤鸣路,一字一句地道:“大娘,在这个大宅子,除非您心存死志,否则,要活下去就务必要强大起来,您听着,您是淮南王的郡主,是这个家的当家主母,您记住自己的身份,找对立场,跟她们抗争下去。” 凤鸣路奇异地看着青衣,略踌躇地道:“但是,她到底是你生母” “在我六岁那年,她把我扔出去,那时候,姜氏的女儿已经死了,如今的我,和她再无半点关系。是您从乱葬岗上捡回来,守护了四天四夜从死神手中抢回的,我是您的女儿!”青衣冷狠地道。 没有人知道当日她被扔在乱葬岗上,是多么的害怕恐惧,那是她记忆深处最恐怖的噩梦,她死死地拉着姜氏,求她带她回去,但是,姜氏一脚踢开她,用厌恶的声音跟她说:“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生下的是一个死胎,若不是怕被人视为不祥的人,我根本不会要你。” 那时候的她,天真地以为她说的不过是一句狠话,但是,她后来知道,她确实不是姜氏的亲女,当日姜氏生她的时候,龙震天正陪天子巡狩,半月才回家。姜氏怕被人发现她生了死胎,买通了稳婆,在外面偷了一位女婴回府。那女婴,就是她自己。而她更知道,当日为了瞒住世人,她后来买通杀手杀了她的父母。 既然从来都不是骨血亲情,那就半点关系都没有。她之所以没把这个告诉凤鸣路,是因为凤鸣路一直以为她是龙震天的女儿,龙家的血脉,她怕,她怕说出来之后,凤鸣路会嫌弃她,如今,凤鸣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万般不舍。 第四章 神出鬼没 第五章 放水灯的女子 第六章聪明的小厮 青衣仿佛这才看到众人过来,急急过来行礼:“青衣见过侯爷,见过夫人!”然后退到一旁跟家中长辈见礼,如此识大体,浑然不见习武女子的粗鲁。 龙震天冷下脸道:“为父命人去请你,你因何不赶快前往畅园阁,却躲在这里放什么水灯?莫非不知道家中来了贵客么?” 青衣敛眉道:“回父亲的话,女儿见今夜十五,月儿正圆,又加上有贵客临门,便借此机会放水灯为家人和侯爷一家祈福,祈求祖母身体安康,祈求父亲官运亨通,祈求侯爷夫妇恩爱万年,再祈求大娘身体早日康复,一家和睦。” 宁安候大为欢喜,满意地凝视着青衣道:“真是个有心思的孩子。” 宁安候夫人也是十分的欢喜,上前就拉着青衣的手道:“瞧你的手都凉了,这湖面风大,仔细身子。” 青衣歉意地都:“青衣怠慢了侯爷和夫人,还请见谅。” “什么话?没有怠慢,我这心里十分欢喜,我果真没看错你,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宁安候夫人拍着她的手背欣喜地道,心中要娶青衣为管家媳妇的念头更甚了。 龙青庭听到宁安候夫人对青衣赞赏有加,当下就沉了脸,她忿忿地看向龙青衣,想不明白她为何会无端出现在这里放水灯。 管晟深在见到青衣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他以前也见过青衣数次,但是每次见她都是在镇国将军府跟镇国将军府中学武,满头青丝束起,日光下一身吸汗的粗布劲装,出手霍霍有劲,不见半点优雅,只觉得粗鲁不已。每次见到他来,她都会停下手,羞涩地站立一旁,不敢抬眸瞧他。 一向受女子追捧的他,岂会不知道她这副神态意味着什么?他更是不屑,身为女子,竟半点矜持都没有,久而久之,便见到青衣就心生厌恶,这一年多以来,去到将军府,一听到青衣在府中习武,便打道回府,连好友的挽留都浑然不顾。 而今日再见,她身穿月白色长裙立于湖边,秋风扬起她的手臂上的缠臂轻纱,衣袂飘飘,仿若仙女下凡,和往日满身臭汗的丫头有天渊之别。 龙青庭见管晟深痴痴地看着青衣,心下更是愤怒,竟不顾侯爷夫妇在场,上前就质问,“你不前去迎客,却在这里放什么水灯?” 青衣抬眸看着龙青庭,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见龙青庭。前世之事仿若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她仿佛又感受到喉痛的那种腥甜,仿佛血液随时从口中喷出,她要用强大的心里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是眸子,还是抹不掉那一抹憎恨。 龙青衣掩住眼里的波涛汹涌,轻声道:“妹妹也顺便为姐姐祈福,希望姐姐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话是好话,只是听在龙青庭的耳中,却觉得分外讽刺。如今贵客在场,她也不好发难,只得强忍下心中的怨怼,冷冷地道:“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不必谢,妹妹应份做的!”青衣露齿一笑,在明月光华的照应下,只觉得明眸皓齿,难掩天仙之姿。 应对得体,谈吐自如,只是没有人知道她心底翻涌着多大的恨意,前生经历的点点滴滴,仿若巨浪般把她吞噬淹没。 龙青庭哼了一声,沉着脸不再说话。 “青衣妹妹,许久没见了,你今天,很漂亮!”管晟深凝视着青衣,脸上带着一抹他自以为最迷人的笑意,恭维地对青衣道。 青衣淡淡抬眸,眼里烟波浩渺,看不出有任何的情绪,“管世兄过誉了!”青衣心底直冷笑,且等着吧,你们如此精心为我准备了好戏,我岂能不以礼相待还你们一份大礼? 管晟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这往日见到他就生出小女儿娇态的龙青衣,如今却对他不假辞色,眸子里也没有了炽热的爱意。他有些愤愤地想,现在的女子也太过善变了,许是看到更好的男儿,变心了。 历尽前世沧桑的青衣,岂会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但是她无暇顾及他的感受,因为,她导演的好戏,也马上要上演了。 果然,管家领着一群家丁往湖边急急走来,依稀可见家丁押着两个人,两人脚步踉跄,被家丁推搡着,显得十分狼狈。 管家走到龙震天面前,回禀道:“相爷,在后门发现长春和这名男子,长春怀里抱着一个首饰盒,两人皆昏倒在地,身上有破砖压身,围墙也倾塌了,相信是两人打算翻阅围墙偷走出府,殊不知前阵子雨水过多,围墙失修竟禁不住攀爬轰塌,压晕了两人!” 柳叶眉定睛一瞧,顿时柳眉倒竖,怒道:“这正是妾身的首饰盒。” 龙青庭和管晟深的面容陡然煞白,龙青庭迅速反应过来,疾步上前,一个耳光打在长春的脸上,怒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府内偷东西?你有几条命啊?” 这侍女犯错,论起罪责来,主人也要背负一个管教不严的罪名。 长春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她被家丁发现的时候,已经昏倒在地上,被管家下令扇了几个耳光醒来,便被押往此处,这还没弄清楚状况,便看到自家小姐暴怒的面容和不由分说地上来扇耳光,顿时委屈地哭了起来,“小姐,奴婢冤枉,这首饰盒” “还敢狡辩?”龙青庭怕她把自己供出来,心中一急,上前又是一记狠狠的耳光,眸子里射出狠毒的光,“你乖乖地认了,我还能向你跟父亲求情,否则,就等着送官究治吧!” 长春是个聪明人,哪里会听不出龙青庭话里的意思?她绝望地看着龙青庭,此番若是供了她出来,指不定后果会有多严重呢。 她瑟瑟地跪着,带着死一般的绝望道:“奴婢知罪!” 宁安候的脸沉了下来,厉声对管晟深道:“怎么回事?你身边的人怎么会跟相府的侍女在一起?竟然还偷了三夫人的首饰,这是打算私奔吗?” 管晟深怔怔地道:“父亲,儿子也不知道这厮什么时候跟长春搭上的。” 青衣心底冷笑,看来,这管晟深和龙青庭真是天生一对啊。只是管晟深却还不如龙青庭聪明,龙青庭尚且懂得先发制人,可这管晟深,却一推四五六,就不怕小厮招他出来么? 宁安候气得脸色发青,上前就一脚踢在小厮的腹部,小厮痛叫一声,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哀求道:小人罪该万死,请侯爷责罚小人吧,也怪小人一时心软,竟上了这位姑娘的当。” 第七章 不知羞耻的女儿 宁安候夫人听得他话里有话,当下便制止了宁安候,蹙眉冲那小厮道:“什么上当?你把话说清楚!” 小厮满脸悔恨地道:“回夫人,方才小人奉公子的命前去请五小姐,见到这位姑娘鬼鬼祟祟地抱着一个首饰盒往后门走去。小人当时便觉得奇怪,暗暗地跟踪她走到后门,后门有人把手,她便潜往大树下的围墙打算爬出去,只是围墙太高,她攀不出去。而当时小人想她大概是偷了东西要溜出去,急忙上前阻止她,她却哭着哀求小人,说家中母亲病重,等着银子救治,小人见她哭得悲切,不像是假的,一时起了恻隐之心,又念及她一片孝心,竟犯下这等糊涂的事情,小人有负侯爷和公子往日的教导,小人罪该万死,请侯爷责罚小人吧!” 青衣这下真心佩服了,这小厮倒也是个聪明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出这一套说辞,不着痕迹地把所有的罪名都往长春身上推,看准了长春不能辩解,只能认同他所说的话。 侯爷面色稍微和缓,却依旧存着一丝怀疑,“既然你发现她偷东西,为何不第一时间来报?反而悄然跟踪?是不是你当时已经起了分赃的念头?” 小厮哭着道:“就是给小人一千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在相府做这等无耻的事情啊。小人只是想着,这里到底是相府,小人若不确定事情便去禀报,未免有诬陷他人之嫌。只是等小人确定了她是小贼,却又误信了她的话,小人真是罪该万死啊!” 龙震天一直盯着小厮看,他这个官场的老狐狸,也辨不出真假来。只是他暗料,就算这小厮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串通相府的下人偷东西,想来一定是长春这个贱婢起了贪念,趁着今晚府中宴客偷了柳叶眉的首饰趁乱出府去。 若在往日,龙震天也不会如此震怒,但是今晚宁安候在此,若他不严加管教,只怕会遭人笑话。当下厉声冲长春问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你从实招来,老夫尚能饶你一命,若半句虚假,老夫当场就废了你。” 长春跟在龙青庭身边多时,岂会不知道厉害?只求着大小姐能看在她往日为她做了许多昧心事的份上,到时候能出手救她。 她伏在地上,哭着道:“相爷饶命啊,奴婢也是一时糊涂,家母久病床榻,无钱医治,眼看就不行了,奴婢实在是没有办法,才会犯下此等糊涂事,请相爷看在奴婢也是一片孝心的份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奴婢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 龙震天沉着脸,怒斥一声:“无论你有什么苦衷,偷了东西就是小贼!”他回头喊了一声:“来人啊,把她送去顺天府衙门!” 龙青庭却慢悠悠地上前道:“父亲,送衙门可以,但是谁知道他们还偷了什么东西?必须得搜身,看看身上可还藏着什么,咱们相府重要的东西多了去了!” 此言让龙震天顿时醒悟过来,没错,若是金银首饰也就罢了,他书房里重要的文书很多,若被顺手牵羊一两件出去,那就是要命的事情。 他一招手,命管家领人上前搜身。 只是搜了长春,岂有不搜那小厮的道理? 龙青庭冷笑着,幸好她早做准备,本来她的计划就是在樱花树下捉奸,为防龙青衣喊冤,所以特冒充了龙青衣的笔迹写了一封信,让长春悄悄地塞到小厮怀里,书信中行勾引之能事,到时候,她水洗不清了。 如今没捉到,可凭这封信也能定她一个的罪名了。 管家只搜了长春,便停下了手,龙青庭不悦地道:“既然搜了长春,自当要搜他,否则岂不是厚此薄彼,有显侯爷徇私之嫌?” 宁安候当下就不悦了,通过方才才问供,已经证实他的人是无辜的,如今竟还当着他的面强行搜身,分明是一点面子都不给他。只是他也不能叫停,否则还真会显得他徇私。 心底到底不悦,冷着脸道:“搜!” 龙震天是何许人也?他瞧出了侯爷的不悦,正要下令不必搜那小厮,却见管家已经从他身上搜出一封书信,龙震天一见是文书,整个人就严肃凌厉了起来,他一把夺过管家手上的信,待瞧见字迹的时候,微微松了一口气,又递给管家,“念” 管家展开信,刚瞧了两眼,一张老脸顿时便红了起来,他有些尴尬地道:“这这念出来不太合适!” 龙青庭一把夺了过去,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是不是他串通长春的书信?” 她心底直冷笑,龙青衣,我岂会容你有翻身的机会?这封信念出来,就算你放一百次水灯,也挽不回你的名声了。 她正要朗声念起来,脸色却在一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柳叶眉就站在她身边,凑头过去一看,顿时呸了一声,“不要脸,臭不要脸!” 这是一封情信,严格来说,是一封求欢的信,信中字字露骨,叫人不堪目睹。 柳叶眉念了起来:“管世兄,自上次小晚庵堂一别,已经数月,念你要紧,今闻得君来,喜不自胜,求与君再赴巫山,子夜于樱花树下,不见不散,庭!呸,未出阁的女子,竟敢说此等无耻淫荡的话,真是丢尽了相府的面。” 柳叶眉跟姜氏积怨已深,若是换做旁人,她未必会念出来,但是,她心里就巴不得看她们母女的笑话,趁着龙青庭发怔之时,一口气念了出来。 现场死一般的沉寂。众人脸上神色各异,但是,在场没有一人不脸红的,除了青衣之外,这场戏,才是她的重头好戏,这封信正确来说,她只改了一个字,便是把落款的青衣改为庭。 宁安候轻轻弯腰,脱下自己的鞋子,拿起来放在手中,嘴角露出一抹抽风似的冷笑,口中道:“好,真是我的好儿子啊!”说罢,竟拿起鞋子劈头劈脑地就往管晟深头上打去,一边打一边骂:“礼义廉耻都不知了,我宁安候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儿子,今天不打死你,我便不叫管威!” 姜氏看着龙震天的脸从开始的铁青变为沉黑,她急忙上前取信,瞧了一眼,道:“相爷,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咱们庭儿不会做这等无耻的事情。” 龙震天面无表情地瞧了一眼书信上的笔迹,龙青庭的字清秀工整,一笔一划皆有自己的风格,旁人要模仿,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一记耳光狠狠地落在龙青庭的脸上,龙青庭的白皙的脸上顿时多了几道手指印痕,她哇一声就委屈地哭了出来,捂住脸哭着辩解:“父亲,我没有,不是我写的。” 龙震天怒火中烧,他龙震天的女儿如此这般不知羞耻,在闺阁中便勾引男子,传出去,他的老脸往哪里搁?只怕每日上朝,都会成为朝臣的茶余饭后。 “不是你写的,你如何解释这些字迹?”他气得浑身发抖,双眸喷火,“说,你们到底苟合过几次?什么时候开始的?今日不说清楚,我就打死你!” 【作者题外话】:喜欢的亲们请点击收藏吧! 第八章 峰回路转 姜氏急急地跪下来求情,“相爷,此事务必调查清楚,我相信咱们的女儿不会做出此等有辱家风的事情,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她抬起头,怀疑地审视着青衣,眸光凶狠,青衣却只茫然地看着众人,浑然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 而在前一世,她被人诬陷私通小厮,她二话不说,冲上来就给了她几个耳光,那种痛,她如今清晰记得。 那边宁安候也一脚踹翻了管晟深,脸色铁青地怒道:“害了人家女子清白,你死一百次都不足惜,今日你不给相爷一个交代,我就亲手捆你到御前领罪!” 宁安候夫人也是羞得无地自容,恨铁不成钢地对管晟深道:“你倒是老实交代啊?真不让人省心!” 管晟深对这封信是不知情的,龙青庭并未跟他说过准备了这封信,所以,他的脑子要转几个弯才能想到是龙青庭的杰作,目的是要陷害龙青衣的,但是不知道在哪里被人偷龙转凤,竟变成了龙青庭私通他的信件。他迟钝的脑子开始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有人在背后捣鬼。 但是,是谁呢?他挠破脑子,也想不到会是一脸无辜的青衣。 他吃痛地抽了抽嘴角,被劈打了一顿,嘴角和俊脸都破了口子,十分狼狈,他也顾不得自己的仪容了,结结巴巴地辩解,“这信,我并未见过。” 还是小厮为他解了围,道:“这封信确实是龙大小姐给小人的,让小人转交给公子。小人还来不及转交给公子,所以公子确实未见过这封信。” 龙青庭怒吼一声,扑上来打那小厮,“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把信给你的?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龙老夫人瞧不下去了,这是她最宠爱的孙女,往日见她温婉贤淑,能诗能文,又擅长绣功,是典型嫁入名门的材料,可如今竟然婚前私通男人,真是丢尽了她的脸。 她沉着脸,对龙震天道:“现在事情不发生也发生了,打死也没用,想办法善后吧,否则传出去,族长临门,便只有沉塘了!”说罢,命侍女扶着她离去。 侯爷闭上眼睛,长长叹息一声,对管晟深道:“今日之事,就当你全不知情,只是从信中可见,你们已不是第一次私通了,你让为父如何跟相爷交代?羞愧啊!罢了,既然今日上门是为你婚事而来,那么,你亲自去求相爷,把龙大小姐嫁给你,也算是对人家有个交代。” 龙震天原先还十分震怒的,但是,听到宁安候这样说,心里的怒气顿时消减一半,他原先打算要把青衣嫁给宁安候,目的是为了拉拢宁安候,现在不管怎么样,他的目的算是达到了,只是却背上一个教女无方的罪名,叫他余怒难消。 龙青庭一听要把她嫁给管晟深,哪里愿意3f她早有意中人,是先帝的第三子永亲王上官云狄,只等着他出征回来便回跟她求亲。侯爷虽然显赫,但是嫁给管晟深,顶多是侯门媳妇,可嫁给永亲王,便是王妃,没有可比性。 她跪下固执地道:“女儿不愿意嫁给他,父亲,女儿和他真没有私情,女儿是被冤枉的!” 宁安候夫人本就不喜欢她,更不太同意娶她为自己的儿媳妇,只是事已至此,她也没办法,必须给人家一个交代。如今听龙青庭居然说不愿意嫁给管晟深,当下便阴阳怪气地道:“罢了,侯爷,人家看不上咱们,咱们何必自讨没趣?再说,吃亏的又不是咱们儿子。” 龙震天眉心跳跃着怒气,宁安候夫人这话他不爱听,但是却是事实。此事传出去,见不得人的,是她龙青庭而不是管晟深。 怒极之下,他又一个耳光劈在龙青庭的脸上,直打得龙青庭整个扑了出去,头重重地磕在冷硬的地板上,嘴角溢出一抹鲜血,额头也肿起一个青肿的包,即便如此,她还是倔强地抬起头,眼里含泪道:“女儿不嫁他,女儿就是不嫁!” 宁安候看不下去了,冷冷地道:“我们管家门楣低,配不上龙相!”说罢,他一脚踹在管晟深的肩膀上,怒道:“滚吧,我管家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儿子!” 回过头,他对宁安候夫人道:“这顿饭,咱们吃了也消化不了,走吧!”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宁安候夫人急红了眼睛,如今身边就只剩这一个儿子了,偏还这么不懂事不长进,如今要娶人家,人家还看不上,真是憋屈,性子急的她,也不管了,跟着自家男人走了。 龙震天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气得发怔,他的计划全被龙青庭破坏了,本还想着拉拢宁安候,能跟肖中秋对抗,经过此处,只怕宁安候会向肖中秋靠拢。 看到龙青庭一脸倔强地跪在面前,顿时一股脑的气全冲龙青庭发出去,扬起手正要打下去,姜氏猛地上前抱着他的手,哭着哀求道:“相爷,咱们女儿不是这样的人啊,你怎就不相信呢?一定有人栽赃陷害的,她怎么会跟管家那小子在一起呢?她早跟永亲王情投意合,只等永亲王凯旋归来,两人的婚事就要落定了。” 龙震天气得浑身发抖,怒道:“慈母多败儿,她变成这样都是你宠出来的。说栽赃陷害,你看看这笔迹,不是她写的是谁写的?你以为这么容易攀上永亲王吗3f他是亲王,凯旋回朝,势必再度加封,他的婚事,要由太后指婚,而太后早有意思,让他娶苏家千金苏若。就算他们情投意合,永亲王愿意迎娶她,也顶多只是侧妃之位,说好听点是侧妃,实际上就是妾侍。这有堂堂侯爷少夫人不做,去做妾侍?真有出息!” 龙青庭脸色当场煞白,她瞪大眼睛,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愿置信地道:“不,父亲,他说过会迎娶我为正妃的,他怎会娶苏若?不会,您骗我!” 龙震天冷笑,“他说会迎娶你做正妃,男人的话也能相信?就算他有意娶你,可亲王的婚事必须由皇上和太后赐婚,你就做你的王妃梦去吧,经过今夜,只怕永亲王连娶你为侧妃的意愿都不会有。这世界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跟管晟深的事情始终会传出去,到时候,只怕满京城都找不到一个大户人家的公子愿意娶你。”说罢,把那封信厌恶地丢在地上,拂袖而去。 青衣嘴角的冷笑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嘲弄。 这个时候,永亲王确实快回朝了,但是,并非是凯旋回来,而是灰溜溜地战败回来。 第九章 龙大公子的身世 第十章 重生的女人 青衣不能让历史重演,在这之前,一定要先发制人。 她脑子里闪过千百种思绪,很快,她就已经有了决定。 她回头对挽袖道:“你且去为我准备刚才说的东西!” 挽袖应声出去了。 打发了挽袖出去,青衣起身把大门关上,并上了门闩。 凤鸣路见她隆重其事,便知道她有要事相告,遂也坐直了身子,抬眸看着青衣。 青衣坐在她身旁,道:“大娘,我以下要说的事情,你听了,只能暂时放在心底,若你还想有自己的儿子承欢膝下,务必忍耐。” 凤鸣路愕然,“这,大娘哪里来的儿子?”说罢,幽长地叹了一口气,或许在年轻的时候,她还会想着能怀上一男半女,只是如今已经年近四十,夫君又年年月月不来,就算她有这样的盼想,也成了空想。 青衣凝视着她的眸子,轻轻摇头,“不,大娘有儿子,大哥就是您的儿子!” 凤鸣路失笑,然后正色道:“傻孩子,就算大娘再想有儿子,可也不能一再夺人孩儿,你已经跟她疏远,她恨我入骨也是为此。再说,到底非亲生骨肉,就算我想认你大哥为亲儿,到底也只是名分上的嫡母,并非亲生母亲。还有,她再坏,也是你的生母,你岂能称呼她一声姜氏?大娘并没有教你如此尊卑不分。”说到最后,竟有几分责怪了。 青衣心底一片凄然,她的生母?她的生母已经死在姜氏手中,但是,她无暇辩解这些,只严肃地道:“当日您跟姜氏一同生产,姜氏产下的是死胎,是她偷龙转凤,把您生下的儿子抱走了,再把死胎抱回来给您,您回忆一下,当日你产下儿子,是否也听见婴儿的啼哭?” 凤鸣路神色一下子紧张起来,眼里升起一束火苗。当日生产之事,她一直不敢回忆,那是她一辈子的伤痛。如今,经青衣提起,她脑子里豁然想起,当日孩子瓜瓜落地,确实听到一声洪亮的哭声。 她一把抓住青衣的手,手指甲深深地插入青衣的手背,她浑然不觉,嘴唇微颤地猛点头,“没错,没错,当日孩儿出生的时候,确实哭过,我听到,我真听到!”她双眼含着泪花,心尖在颤抖,如果,她的儿子没死,是被姜氏掉包,那么,她这些年所受的痛苦,这么多年的牵肠挂肚的思念,岂不是冤枉岂不是无辜?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子恨来,这种恨,让她的苍白的脸庞激出一丝潮红来。 青衣点头,安抚道:“大娘,不妨再告诉你,姜氏不久之后便要对大哥动杀机。你要保护大哥,就务必要强硬起来,重夺府中大权,找出当日生产之时在你身边的嬷嬷,据我所知,为你们接生的稳婆已经被灭口,唯一知道这件事情的,就是当日服侍你的嬷嬷。” 凤鸣路蹙眉回忆,眸子跳跃着怒气,她道:“当日我生产之后没几日,她就失踪了,如今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人海茫茫,要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青衣道:“她逃是明智之举,因为如果她不逃,肯定会被姜氏灭口,那这个就成了死秘密,再无人知道。” 凤鸣路咬牙切齿地道:“难怪,难怪啊,往日我就奇怪,她怎对自己的亲儿都如此疏冷,动辄打骂,原来是这样,她原先是我身边的人,我一直没有亏待过她,就连相爷要扶她为二房,我也没有阻止过,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因为一旦让父亲知道她生下的是死胎,那么,她以后便再没有翻身的机会。她这么辛苦才爬到二房这个位子,岂会甘心再被打回原形?” 凤鸣路眸子里有三分怨恨,四分冷然,五分的激动,她拉着青衣的手,用重生般的遽然看着青衣,问道:“如今,我要怎么做?” 青衣见她眼里重燃斗志,心头松了一口气,她凝着一分寒意,道:“如今,您要让这家里的人知道,你才是当家主母,您要让父亲重新重视您,您要借助太后的力量,为大哥找一个护身符!” 凤鸣路踌躇了一下2c道:“你父亲,我已经不稀罕,新婚最初两年,我跟他感情甚笃,也算是琴瑟和鸣,但是自从我生产之后,我的心就彻底被他伤透了,让我做些什么引起他的注意,我做不出。” 凤鸣路出身名门望族,她的父亲是当今太傅凤郎泰,位居一品,深得皇帝器重。她的母亲乃是靖国的公主,门楣显赫,自有一股大家小姐的自矜和傲气。她曾满心地期盼一个男人的倾心对待,得不到,她就不会再去乞求。 青衣含笑道:“大娘,你放心,不必你去讨好他,你就一味地冷对待,男人都是犯贱的,你越加看重他,他便越发不重视你。你只要谨记,要让大哥重回你的膝下,有些手段不得不用。” 青衣看着凤鸣路,伸手为她拢好发鬓,凤鸣路今年才三十九岁,比姜氏还年轻两年。她十五岁嫁给龙震天,第二年怀孕生子,产后调理不好,体虚血弱,脸色是透明的苍白,只是,五官精致,出身名门的她贵气逼人,这种气质,是暴发户再用心培养也培养不出来的。 只是她这些年懒于打扮,穿着上也不花心思,更少出席府中的大小场合,偶尔出席,也是素面朝天,精神颓废,龙震天见到她这个样子,总会起一阵无名火,态度越发恶劣了。 青衣用蛋清蜂蜜为她敷脸,又贴上小黄瓜片,再配以珍珠粉清洗。 过了半个时辰,凤鸣路的脸已经整个地焕然一新,滋润美白了许久。 她吩咐挽袖,“从明日开始,每天备下燕窝和红枣百合鸡蛋茶,芝麻羹,以桃花粉和白术涂脸,一个步骤都不能少。” 挽袖应下,她在凤鸣路身边多年,也被二房欺负了多年,如今要翻身,她自然落力应战。 如此这般,倒也宁静地过了几日。二房那边这一次吃了大亏,暂时也不敢兴风作浪,每日只顾着讨好龙震天,龙青庭也每日跪在龙震天书房外请罪,龙震天这回是生了大气的,岂有这么容易就饶过她?每日命人打发她回去,并且不许她再来。 十月二十三,是太后的千秋节。 皇帝为表孝心,特备下皇家宴会,宴请大臣,并且命大臣携眷入宫为太后贺寿。 就在这个时候,接到边疆传来捷报,龙启程领兵火烧敌军的阵营,敌军四处逃窜,溃不成军。而永亲王令龙启程先行回京,待他收拾残兵,大军就正式班师回朝。朝廷上下欢腾一片,皇帝高兴之下,太后的千秋节就隆重其事地办了起来。 然而青衣知道,宋国将会遭受前所未有的败仗,正是因为永亲王容不下龙启程,好胜心强,先遣了龙启程回京,意图独揽军功,最后,竟被敌军反败为胜。 第十一章 太后的寿宴 相府中的人都以为这一次凤鸣路不会出席,因为最近几天都不见她出来活动,以为她病得更加严重了。 马车在门外等候,几乎所有人都到齐了,只等着龙震天出来,便全部上马车入宫去。 申时末,龙震天才匆匆出现在府门口,他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姜氏与龙青庭站在马车旁边,正指挥着下人搬东西,二公子龙启辰在百无聊赖地数着手指。 柳叶眉带着双胞胎女儿龙青月和龙青阳在一旁说话,朱秀芳为龙青霜扶正双螺髻上的簪子。 所有人都打扮得花枝招展,大家心里都明白,这虽然是太后的千秋岁,但是无疑是一场声势浩大的相亲宴。许多的官门子弟皇候将相都会出席,到时候谁成为全场的焦点,谁就能够得到公侯将相的青睐,到时候嫁入豪门世家,享尽荣华富贵了。 柳叶眉和朱秀芳的心气不高,她们有自知之明,她们娘家的门楣都不高,女儿又是庶出,也不是非说皇候将相不嫁,但求有官家子弟看上就很高兴了。 三位千金都是适婚年龄,婚事也该着紧操办了。 众人见龙震天出现,都纷纷上前行礼。龙震天不见青衣,不悦地问道:“青衣呢?没有人通知她吗?” 朱秀芳的女儿龙青霜上前道:“父亲,五妹知道的,她应该快来了!”刚说罢,便有人道:“来了!” 龙震天扭头一看,果真见青衣扶着一位华服女子走出来。 龙震天定睛瞧了许久,才认出那华服女子竟然就是凤鸣路。 她身穿一袭正红色的丝绣锦袍,金丝绣着大朵大朵的黄金菊,袖口微微外翻,袖口青丝线绣竹叶,脖子上挂着一条圆润的东海珍珠项链。梳着高贵妩媚的堕马髻,斜插着一根鎏金流苏金镶玉簪子,皮肤白皙,白皙中透着红润,更显得柳眉纤细飞扬,唇红如汁,往昔眼睛旁边的细纹如今都瞧不见了,而再瞧清楚些,她也不过是淡施脂粉,并未像姜氏等人那般,涂着浓厚的脂粉。 她敛眉,走到龙震天面前,微微福身,“相爷!”青衣也站在她身旁,喊了一声“父亲”! 龙震天回过神来,收回发直的眼睛,尴尬地清清嗓子,“你怎也来了?身体可好些了?” 凤鸣路对他的反应显得十分平淡,仿佛还是平时见他那样,淡淡地应道:“谢相爷关心,已经好多了。” 青衣看到姜氏的眼睛都突了出来,眼里射出怨毒的光,一张脂粉脸扭曲着,相由心生,其实姜氏也算是一个美人,但是,如今她露出歹毒的神情,青衣竟觉得她丑陋无比。 然而,青衣不得不佩服她,因为,她的怨毒只在脸上凝了一会便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喜不自胜的笑意,上前牵着凤鸣路的手,眉目里闪着欢喜道:“姐姐,您身体见好,妹妹实在太高兴了。” 凤鸣路瞧着眼前这张笑意盈盈的脸,想起她做的那些肮脏事,肺都快爆炸了。她的脸色铁青,正欲甩开姜氏,青衣在一旁轻轻地拉着她的衣袖,示意她忍耐。 她轻轻深呼吸一口,收敛神情,一朵仿若幽兰般的笑意漫上唇畔,“让妹妹担心了,是姐姐的不是!” 姜氏眉心突突地跳着,她这般跟凤鸣路站在一起,凤鸣路身上依旧贵气逼人,而她,就算身穿华服,依旧卑微得像一个侍女,她刹那间明白,凤鸣路一日不死,她始终都摆脱不了曾经是她丫鬟的身份。 纵然她已经当家数年,纵然这些年她努力不懈地学习贵夫人的姿态,但是,她始终出身卑微,往日是丫鬟,今日是妾侍,只有凤鸣路死,她登上正房的位子,才能摆脱以往的卑贱。 龙震天的眸光一直凝着凤鸣路,她这副模样他已经许久没见过,记得刚成亲的时候,她便是这般的美丽。可以说,凤鸣路这个模样,触动了龙震天心底一根感性的弦,他有短时间的怅然若失。 “相爷,时间不早了!”姜氏不着痕迹地拉了拉龙震天的衣袖。 龙震天这才收回心神,勉强一笑,又恢复了往日冷硬坚毅的模样,“上马车!” 他率先上了马车,然后顿了一下,伸手要扶凤鸣路,凤鸣路却已经转身去上后面的一辆马车。 龙震天的手在空中尴尬地划了一个弧度,然后有些生硬地假装伸手是拉缰绳,姜氏看在眼里,心头百般的不是滋味。 马车一路往皇城驶去,凤鸣路一路上都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底却翻起了惊天波澜。 说不在乎那男人是假的,她曾经那样深爱过,又曾经那样被他伤害,在她的心都凉透了之后,又见到他眼里的一丝温情,而她,想要的东西,已经不是他,不是那份千疮百孔的感情了。 马车一路驶进皇城,进了长长的巷子,马车便停在午门外,要下马车步行入宫。 龙青庭扶着姜氏下车,在她耳边担忧地道:“娘,那女人似乎换了一个样子。” 姜氏的指甲狠狠地插进手心,冷冽地道:“她若隐忍,还能保命,如今她要跟我斗,是自寻死路!” 龙青庭担忧地道:“但是,父亲似乎也有些在意她!” “她没有这个机会了!”姜氏冷狠地道。 青衣和凤鸣路紧跟着龙震天,龙震天背脊挺直,年过四十的他,依旧俊朗不凡,比少年郎少了几分青涩,多了十分的稳重。 她知道,姜氏是真的深爱龙震天,但是,她更爱的,是龙震天能带给她的荣华富贵和尊荣。 再度踏入皇宫,青衣的心便如同踩在钢线上,心跳急速,手心冒汗。 前世的记忆最深刻的事情,都发生在皇宫里。 上官云澈娶她为妃,为她废除后宫,百官反对,他一人顶住所有的压力,不让她知道一丁点。最后,她杀死了他,当匕首插入他胸口的时候,她的脸,她的手,都有他鲜红粘稠的血液,他临死的时候,跟她说了一句话:“朕不怪你,你不爱朕,朕不能勉强。只是,只是,如果有下辈子,朕不愿意再认识你了” 心忽然就抽痛起来,痛得她几乎呼吸不过来。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自己一直迷信的爱情,不过是种种谎言,或许,在很早很早以前,她就已经爱上了上官云澈。 然而,这一世,她已经不敢再接近他了。她的身体是重生了,但是她的灵魂没有。她做了很多对不起他的事情,就算世事重来一遍,她能瞒得过世人,却瞒不过自己的良心。 第十二章 尚书夫人的挑衅 酉时左右,几乎所有的人都到齐了。 黄昏夕照,天边彩霞如锦,金,黄,红,浅红,浅粉,一层层地铺陈开去,映照得半边天绚丽灿烂,美不胜收。 女眷们几乎全部都在御花园里赏花,金秋十月,正是金桂飘香的时候,地上也铺满了一层金色细碎的花朵儿,软底锦鞋踩在花瓣上,有柔柔软软的触感。 凤太傅和夫人靖国公主也来了,凤鸣路见到父母,急忙上前行礼,一家子站在一起说着家常话。 青衣一眼就瞧见立于湖畔一身粉红蜀锦衣裳的苏若。她站在那里,微风掀起她手臂上的飘带,飘飘欲仙,面容上挂着一抹矜持的淡笑,好似一朵圣洁的水仙花,傲然而绝美。 苏若是南郡王的女儿,被先帝封为郡主。她是名动京城的才貌双绝的女子,青衣自小相识,是青衣唯一的手帕交。 然而,前世,就是这个手帕交,无数次地设计陷害她,她身边的人,一个个被她毒害至死,最可怜的是可人,被她送至山贼窝,被山贼折磨至死。 恨意在她心头不断地翻涌着,虽然在前生已经报了仇,可她纵然死一千次一万次,也抹不去她心头的恨意。 苏若也瞧见了她,笑盈盈地走过来,拉着她的手亲切地喊道:“青衣妹妹,你今天好生漂亮。” 青衣压下心头的恨意,扬起一抹浅笑道:“姐姐取笑妹妹,分明姐姐才是京城最美的女子!” 苏若拉着她的手,退开一步仔细地上下打量着青衣,笑着说:“越发标致了,只怕再过一年,姐姐这个京城第一美女的头衔便要让给你了!” 前生,苏若深爱皇帝上官云澈,而上官云澈专情于青衣,青衣痴恋上官云狄,上官云狄迷恋苏若,这是个死循环,四人都走不出去。若仅仅是爱,也就罢了,这其中因为爱,牵扯了多少的阴谋诡计,多少的狠毒手段,四人都是受害者。其中有人咎由自取,有人无辜受害。 最最无辜的,便是上官云澈。 青衣压下往事,笑道:“姐姐休要取笑妹妹了,再说下去,妹妹可就羞愧得无地自容了。” 苏若淡淡地瞟了龙青庭一眼,压低声音问道:“她还有没有刁难你?若是有的话你跟我说,我叫母亲回禀太后教训她一顿,也好给你出出气。” 两人是手帕交,青衣以前无论什么事都会跟苏若说,也正因为如此,苏若对她了如指掌,她所有的思想和行动都被苏若猜度到,她也因此吃了大亏。最后,竟导致苏若和龙青庭结盟,一同对她下手。 青衣摇摇头道:“现在好些了,到底是年纪渐长,她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横蛮!” “当真?”苏若不信。 青衣道:“真啊,我岂会骗姐姐?” 苏若想想也是,道:“嗯,若是真有什么事,你记得要跟我说,我最看不惯她娇蛮的样子。” “谢谢姐姐怜惜!”青衣眼里似含着泪花,感动地道。 “傻瓜,咱们姐妹,说这些话做什么?”苏若笑着拍打了她一下。 酉时末,皇帝御前总管南山过来传旨,说皇帝命诸位大臣和家眷入席。 大臣们纷纷领着家眷至宴会地方。宴会设在丽台,此处乃是皇宫最大的殿宇,也是专门的宴会厅。 远远看去,只见丽台大堂外摆了两行长长的桌椅,一路迤逦开去直到院子里,地上铺着红色软地毯,一步步拾级而上,每隔十米就燃着篝火,两排一人高的烛台只是用来做装饰摆设,星星点点映衬着篝火,竟有几分野餐的风味。 主位上,摆着两张桌子,皇帝九岁登基,十五岁大婚,翌年皇后薨逝,至今中宫之位悬空。宫中妃子众多,其中位分最高的便是丽妃。 只是主位必须是帝后才能坐,所以,今晚,主位上会坐着当今太后慕容斐和皇帝上官云澈。 而底下两排,则是根据品阶高低来坐。 这么多年来,龙家只知道有二夫人姜氏,不知道有凤鸣路。今夜见龙震天身边坐着一位贵夫人,而姜氏则坐在他们之下,不知道的,都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凤鸣路,只以为她是龙震天后娶的正房。 而其中礼部尚书的夫人跟姜氏友好,她只知道龙震天的夫人长期卧病在床,并未见过听她,如今见凤鸣路竟比姜氏年轻几分,哪里像是那年迈的老妇?便以为是龙震天新娶的妾侍。 她当下替姜氏不平,趁着太后和皇帝还没出来,便凑过去问姜氏,“那女人是谁?怎没见过?是不是你家那位新纳回来的?” 以往出席大小宴会,龙震天都会带姜氏出去,很多人都以为姜氏是正室,而她也十分满足这种虚荣。今晚风头被夺,打回妾侍的身份,心中正恨得牙痒痒,如今听得尚书夫人问起,冷眼一掠,只发恨地道:“狐媚子而已!” 尚书夫人是正室,最痛恨这种狐媚子,当下自告奋勇地道:“要不要我替你去教训她一顿?” 姜氏本不欲惹事,但是抬眸瞧见龙震天轻声跟凤鸣路说话,心里的嫉妒抓得她五内如焚,她哀叹一声,道:“不,免得连累夫人!” 尚书夫人仗义地道:“说这话做什么呢?往日若不是你开解我,我早就钻牛角尖了!” 说着话,她见凤鸣路起身,阴险一笑,对姜氏道:“你且看着吧,我定必要这个贱人在众人面前出丑!” 姜氏拉着她,切切地道:“她身子虚,你仔细别伤害了她。” 尚书夫人拍着她的手,摇摇头道:“你啊,就是太善良了。” 凤鸣路起身是因为瞧见了宁安候夫妇,她知道宁安候夫妇上次来府中作客闹得很不愉快,而她又因在病中未能出来迎客,心中有愧,所以想起身打个招呼,今夜人多,宁安候夫妇又是明理之人,她正好化解那晚结下的仇怨。 她与红袖起身走过去,只是刚走了几步,身后撞上来一个人,她脚步一踉跄,幸好挽袖及时扶着她,否则,她便要摔下阶梯去了。 她还没回头看是谁撞过来,便已经听得一道尖锐的女声,“你这人走路怎走走停停啊?看,把本夫人准备给太后准备的寿礼给打碎了!” 凤鸣路低头一瞧,果真见石板地面上躺着一只已经碎开两截的翡翠手镯。她连忙转身,迎上一双犀利的眸子和一张愤怒的面容,她敛眉低首,“这位夫人,真是对不住了,我无意的!” 挽袖却有些动怒,这分明是她撞上来的,怎还能怪人?正欲分辨,却被坐在一旁的青衣拉了一下衣袖,青衣本也想出来解围,旁人或许瞧不见,但是她清清楚楚看见是尚书夫人自己故意撞上去,又故意把镯子丢在地上的。她知道这位尚书夫人跟姜氏交好,她这般做,定必是姜氏授意的。 知道是陷阱,她反而很淡定,她要看看凤鸣路自己能否面对这样蹩脚的陷害。所以,当下也不许挽袖出言帮忙。 众人本来都在私下说着话,如今见有争端起,众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大家都诧异地看着那位敢在皇宫内大呼小叫的女眷。 第十三章 千夫所指 尚书夫人柳眉一拧,怒道:“对不住?一句对不住就算了?这可是本夫人精心为皇太后准备的礼物,再者,今日是太后寿辰,你却摔了本夫人献给她老人家的镯子,分明是有意让本夫人在御前添晦气,你这人怎地这么阴险?本夫人跟你素来无仇,你却要这样害本夫人?” 礼部尚书今日主持宴会大典,所以先行去了准备,并没有在现场。若是他在,听到自己的夫人这般冤枉凤鸣路,只怕会气得七窍生烟。 凤鸣路本来打算道个歉也就算了,因为这件事情怎么算都算不到她头上去。如今听对方不依不挠,她也有些生气了,遂淡淡地道:“夫人,您这话说得有点不对了,您从后面撞我,摔碎了镯子,不该怨我!” 尚书夫人哎呀地叫了一声,“你这人怎么回事啊?还怨起本夫人来了?听到太后会责怪,就把责任推到本夫人身上来了是吗?你是哪家的夫人啊?怎这么不懂规矩?还是小妾装夫人,到这里作威作福来了?” 凤鸣路蹙眉,她是大家闺秀,很少与人争辩,尤其这会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一旦跟她扛上了,只会惹人笑话,今日来的文武百官,个个品级都不低,相信他们自会分辨是非。 所以,她只淡淡地福身,“夫人坚持这样说,我无从辩解。夫人若怕太后责怪,一会我自会跟太后解释!” 尚书夫人冷笑了两声,“你跟太后解释?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跟太后解释,太后便会不责罚了?今日是太后的寿辰,太后最忌讳晦气的东西,你若是识相的,赶紧出宫回去呆着,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话音刚落,便听到内侍监的声音响起:“太后驾到!” 尚书夫人一愣,急忙弯下腰捡起地上那两瓣手镯,她虽愚笨,却不是不知道厉害的,太后确实忌讳晦气,尤其在她生辰宴会上打碎了东西,指不定会怎么发怒呢。 只是她心底也懊恼,太后出来得太早了,她还来不及教训这个女人呢。 太后身穿一袭黄色凤袍,头戴太后礼制九翅百宝凤冠,保养得当的面容上自有一股天家的威严。她往主桌上一坐,众人便急忙下跪行礼,“参见皇太后,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轻轻抬手,身旁的内侍监便喊道:“诸位大人夫人公子小姐们请起!” 众人起身,太后又赐了座,待众人入席之后,太后凤眼一挑,扫视了一眼全场,嘴角含着一抹冷淡的闲笑,道:“方才什么事这么热闹啊?哀家还没出来,便已经听得喧闹一片了!” 尚书夫人心内也怯了一下,但是,想着这是个好机会啊,太后总不至于帮一个妾侍吧?再说,这事儿她说是就是是,不是就不是,还容得那贱女人辩解么? 当下便上前一跪,道:“太后娘娘,妾身有罪!” 太后嘴角的笑意加深,眸光却越发冷凝,语气十分和蔼地问道:“哦?你何罪之有?” 尚书夫人抬眸,摊开手,在篝火的映照下,她手中的镯子泛着翠绿色的光泽,确实是上等的货色。她扬起愤恨的眸光瞪了站在她身旁的凤鸣路一眼,才又俯身道:“妾身打算送给太后娘娘的寿礼,竟被她摔破了,是妾身不小心护着礼物,竟在太后的寿辰里触了霉头,请太后娘娘降罪!” “哦?这手镯好种水啊!”太后瞧了一眼,道。 “是妾身命人搜罗了许久才找到的,却不知,竟被她” 挽袖急了,不等她说完,便噗通一声跪下来,辩解都:“太后娘娘莫要相信她,这镯子分明不是我家夫人摔破的!” 太后瞧着挽袖,神色间似乎有些喜欢,她环视了一下在场的人,问道:“谁看见了事情的经过?” 大家都摇头,在场很多年纪大点的,都认得凤鸣路,更知道她是当朝一品太傅和靖国公主的女儿,所以,谁也不愿意得罪,再说,他们方才也确实没留意到,只是争执起了之后才开始关注的。 龙青庭见众人都不说话,她霍然站起来,道:“回太后娘娘的话,臣女看见了!” 太后瞧着龙青庭,饶有兴味地道:“哀家记得你,你是龙家的大小姐。你说说,你刚才看见了什么?” 龙青庭见太后和颜悦色,语气也十分亲切,胆子也大了起来,道:“回太后娘娘,正是,臣女方才确实看见,一切正如尚书夫人所言,臣女不敢徇私,只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 姜氏是知道太后跟凤鸣路之间往昔的种种,只是,她心中自有想法,一个人富贵的时候,肯定不愿意见到昔日旧人。如今她贵为太后,母仪天下,前尘种种,都恨不得丢到天边去,而凤鸣路当日救过落难的太后,太后心中肯定不愿意提起此事,更不愿意跟她相认,否则,怎地这么多年来都对凤鸣路不闻不问?兴许,在太后心中,是巴不得找个借口把凤鸣路赶出去。而退一万步讲,就算太后真还当她是昔日好友,可这件事是尚书夫人惹出来的,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再推也推不到她身上去。 所以,她并没有阻止龙青庭,并且,在触及龙震天的微愠的眸光时,她故意移开视线,装作瞧不见。若是能借太后的手除去凤鸣路,龙震天那里,她再慢慢地解释,她知道,男人其实就跟小孩子一样,只要哄着他,投其所好,他迟早会原谅她的。 太后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她的眸光落在凤鸣路脸上,凤鸣路也正凝视着她,似喜似悲。 在场死一般的寂静,懿德太后的厉害,文武百官都知道,她是个雷厉风行的女人,在先帝驾崩后,她立刻拉拢朝中位高权重的大臣,扶年幼的皇子上官云澈登基,并且垂帘听政,直到皇帝十六岁亲政才逐渐退居幕后。 她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当她笑着的时候,其实已经是发怒的征兆了。 龙震天脸色微白,见凤鸣路被龙青庭指证,他心中不悦,文武百官都在场,而自己府中的女儿指责他的正室,真真叫人笑话了。但是当着太后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看到凤鸣路一脸镇定地站在那里,仪态不失半点,心中不禁也佩服,即便是他这样在朝中混了多年的人,见到当今太后,也会有些发憷,莫说她一个妇道人家了。 第十四章 哀家向你道歉 许久,太后才从凤鸣路脸上收回视线,再笑盈盈地瞧着尚书夫人,和蔼地道:“今日是哀家的寿辰,所谓碎碎平安,是好兆头,算不得晦气。尚书夫人,能否给哀家一个面子,这件事情,就此作罢?” 尚书夫人愕然地张大嘴巴,她没有料到太后竟然会这样说,正要讪讪地开口,一旁的青衣却忽然站起来,道:“太后娘娘,尚书夫人一心为太后娘娘寻得的寿礼,就这样摔碎了,实在是浪费了她的一番心思,臣女以为,太后娘娘应该调查清楚此事,还尚书夫人一个公道,也免得辜负了她的一番好意!” 太后瞧着青衣,“你是?” 青衣上前下跪,道:“臣女叫龙青衣,是丞相龙震天的第五女!” 太后闻得她的自我介绍,眸光在她脸上稍作停留,语气有些耐人寻味地道:“你言之有理!”说罢,又询问尚书夫人,“你一片孝心,哀家也着实感动,你觉得,此事该如何解决?” 尚书夫人见太后问话,也不容她多想,当下就道:“太后娘娘,妾身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方才分明是她摔碎了镯子,却把责任推在妾身身上,实在可气,妾身只是希望,她能亲自跟妾身道歉,妾身心里也好受些。” 太后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嘴角扬起一抹淡笑,“确实啊!”她缓缓起身,身后的宫人连忙搀扶着,太后一扬手,宫人放开她,只见她移步慢慢地走出来,一步步都走向尚书夫人。 尚书夫人愕然地看着太后,她跪在地上,身子往后移了一下,心里有些惶恐,不知道太后此番举动是为了哪般。 懿德太后走到尚书夫人身前,全场鸦雀无声,都在定睛瞧着太后的举动。 而礼部尚书此时回来了,他先前到御书房跟皇上商议一会庆典的事情,刚出御书房,便有下人去禀报了,把具体情况告知他。 他吓得魂飞魄散,只低低地咒骂了一句:“净会惹事!” 回到丽台,便看见太后已经立于自家夫人身前,惊慌之下,也顾不得多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惶恐地道:“太后娘娘请息怒,内人少见世面,不懂礼数,得罪了太后,还望太后恕罪!” 懿德太后微笑着看着礼部尚书,道:“刘大人不必惊慌,哀家不过是来跟尊夫人道歉的。”说罢,微微福身,歉声道:“夫人,哀家是替龙夫人来给您道歉的,万望您大人有大量,此事就此作罢,可好?”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都惊愕了,纷纷用奇异的眸光看着懿德太后。 都说懿德太后行事出人意表,如今见果真如此,只是,她也犯不着这样啊?她说一声罢了,谁还敢有异议?如今竟要纡尊降贵给一个臣妇道歉,真是匪夷所思啊! 尚书夫人已经吓得魂不附体,当今太后来跟她道歉,她哪里受得起?她惊恐地伏地磕头,口中连连道:“妾身有罪,妾身有罪,太后娘娘海涵!”只是心中却不知,这太后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太后收敛神情,正一正神色,环视着众人,道:“哀家今日很高兴,皇帝如此隆重其事,邀请诸位列公大臣入宫为哀家庆贺寿辰,是皇帝的孝心,也是诸位大臣给哀家这个面子,哀家心里着实欢喜得要紧,也在此感谢诸位皇公大臣的厚爱!”说罢,她对着大臣们欠身行礼。 诸位大臣急忙起身离席,惶恐地还礼道:“太后言重了,臣等恭祝太后身体康健,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嗯了一声,继续道:“哀家今日第二件喜事,是哀家一位不见许久的姐妹入宫来为哀家贺寿,见到她,哀家比什么都高兴!”她的眸光落在凤鸣路脸上,眼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含着泪花,声音也微微哽咽了起来,“哀家等着一日,等了许久,许久” 凤鸣路洁净的脸上滑下两行眼泪,她急急别过头,偷偷拭去。 众人见太后瞧着凤鸣路,心里猜测她说的人会不会就是龙夫人呢? 懿德太后移步上前,抹去凤鸣路脸上的泪水,自己的声音却无可抑制地哽咽,“莫说为她道歉,就算为她去死,哀家这心里都是高兴的!” 凤鸣路泪流满面,上前拥着懿德太后,两人竟就当着百官的面,泪水横流。 百官面容愕然,心底却是感动的,有女眷偷偷地拭泪。懿德太后强硬的一面他们都见过,在先帝死的时候,在新帝登基的时候,在孤儿寡母遭摄政王欺凌的时候,她都没有掉下一滴眼泪,如今,却在百官面前,哭得跟个小女孩似的。 青衣也是感动得泪水直流,前生,她因为私通小厮被紧闭在祠堂里,未能入宫为太后贺寿,而大娘那时候也因为四处为她奔走而没有入宫,自然也就没有这一幕。 只是,她却是深知太后对大娘的情谊,所以今晚这一幕,就算没有尚书夫人,她也会另想法子让这一幕出现。因为,她知道要凤鸣路在相府重夺大权,必须有强而有力的后盾。 龙震天的心也是震撼的,他回忆起以前太后召唤他入宫,每每问了政事之后,总会在最后问一句:“府中一切安好?夫人可好?”那时候,他并不疑有他,只以为是太后随便问一句,所以他那会儿都是敷衍地回答说一切安好。 姜氏和龙青庭当下惨白着脸,这一幕是姜氏无法理解的,高高在上的太后,宋国最尊贵的女人,竟然毫无芥蒂地让人知道她的过去,更毫无仪态地当着百官的面痛哭。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等同她,如今即便贵为相爷府的二夫人,又当家多年,等同正房,但是,她最介意就是别人提起她的出身,那是她的逆鳞,碰触不得。 尚书夫人吓得晕了过去,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是龙府的大夫人,更没想到她竟然跟太后娘娘是手帕交。 礼部尚书刘大人跪在地上,深秋十月,他额头却汗水直流,心里哀叹,这一次只怕前程是彻底地断送了。难怪今晚太后娘娘会率先出来,原来,竟是为了龙大夫人! 众人正在一片唏嘘感叹中,听得御前太监总管南山高喊一声:“皇上驾到!” 众人神色一定,齐齐站定身子,迎接宋国皇帝上官云澈。 青衣心里突突地跳着,她强自稳定身子,能重新活一次真好,至少,他还在,他还好! 一道明黄的身影从远处渐渐走来,身后跟着诸位嫔妃和一众宫人。青衣站在人群中央,仰望着他的天家威严。 他真的是一个很出色的男子,飞星入鬓的剑眉下,敛着一双眸光凌厉的眼睛,俊美坚毅的脸庞很少带笑意,只那么轻轻一挑眉,便让人无端的心生敬畏。高耸的鼻子下,是那薄薄的完美弧形的嘴唇,今晚,他的唇微微上扬,可见心情不错。 第十五章 青衣挡刀 青衣只觉得仿若隔世,他从她身边经过,他们之间,只是一个陌生人。他的眸光没有留意到她,而她,整颗心都在他身上。 他身上散发着百合香,他一直只用百合香,这种百合蜜香丸,是当今太后调制,他一直都在用。这种气味,她很熟悉,以往他一靠近,她就会下意识地抗拒,她曾经很厌恶这种气味。如今再度闻到,她只觉得心旌摇荡,愁思万千。 “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百官行跪拜之礼,恭送他上座。 青衣也跪下,口中不发一言,眸子里,已经泪光飞溅。 皇帝神情轻松,并未立刻上座,他走到太后和凤鸣路身边,含笑对凤鸣路道:“夫人,朕听母后说过您几次,如今却是咱们头一遭见面。” 凤鸣路含喜带悲,正要行礼,却被皇帝一手托住,皇帝道:“夫人不必多礼,您是母后的恩人,也是朕的恩人,朕自当尊您为长辈。”他凝视着泪盈于睫的懿德太后,柔声道:“母后,此番心愿得遂,开心吗?” 太后端正神情,牵着凤鸣路的手,背脊挺直,对皇帝道:“皇帝,哀家这辈子最重要的人,除了你死去的父皇,如今都到齐了。今日既然是哀家的寿辰,哀家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希望今夜,君臣之间的界限不必划得太泾渭分明!”换言之,她要凤鸣路和她一同坐在主位之上。 此言一出,百官皆一片寂静,皇太后分明是要无限抬举龙夫人的架势啊。自古以来,君臣分明,君为上,臣为下。即便是皇公大臣,也不能够跟皇太后和皇帝一同坐在主位上。太后虽然看似是在请求皇帝,可她语气甚笃,有不可反对的意味。 皇帝自然乐于做个顺水人情,他一向孝顺,从不忤逆皇太后的意思。所以,他恭请凤鸣路:“夫人,请上座!” 皇帝恩准和皇帝亲自邀请,又不是同一个意思了。 百官都知道,今晚凤鸣路是彻底出尽了风头,只怕明日,她会名动京城甚至名动全国了。 凤鸣路想推却,皇太后却已经拉着她,缓步走向主席座上。 宫人急忙加了位子,这样,本来只有皇帝和太后的主座,多了一位臣妇。 青衣含笑看着凤鸣路,眸光散落地扫过姜氏和龙青庭,见两人脸色煞白,面容上挂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她心里有一霎那的痛快,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她知道,以凤鸣路的性子,要她在府中争夺,她未必能狠得下手,只有用这样的方式为她立威,让所有人知道她身后有太后撑腰,那些人才会收敛。 那尚书夫人已经被拉了下去,太后仁慈,命宫人先送她回府,今夜一切,看在凤鸣路的面子上,不予追究! 晚宴正是开始,礼部尚书代表百官说敬辞,他声音微颤,脸色苍白,虽然太后说看在凤鸣路的份上不追究,但是,他一路从先帝的时候过来,见识过懿德太后的厉害,她是有仇必报的人。 心里仓皇不已,导致致辞的时候几番出错,百官都提心吊胆,怕太后动怒。但是,意外的是太后全程都带着笑意,就连礼部尚书说错话的时候,她也显得丝毫不介意。 致辞完毕,就是太后与皇帝向百官敬酒。 青衣在底下一直看着上官云澈,那浑身透着儒雅气息的男子,眉目分明,笑容可掬。 不知道怎地,她眉心忽地一跳,电光火石般,她忽然想起当年听说在太后寿辰上,皇帝饮下有毒的酒,命悬一线。 心几乎跳出来,她眸中寒光一闪,猛地站起来,冲上去一把打翻皇帝手中的酒杯,“不要喝,酒中有毒!” 她的动作刚落,便已经有两名皇家侍卫误以为她要伤害皇上,持剑飞了过来,剑身架在她的脖子之上,一脸防备地看着她。 上官云澈低头瞧了一下被青衣打翻在地上的酒,酒杯已经碎开几块,散落在他脚底上的洁净晶亮的汉白玉地板之上,而那酒水落地之后,并没有什么改变。 皇帝一招手,身后便有御医走出来,弯腰跪在地上,取出银针检查地上的酒。 只是御医银针还没抽起,那原本把剑架在青衣脖子上的侍卫忽然剑锋一转,出剑凌厉地刺向青衣身后的皇帝。这忽然出手,出招又如此迅捷,皇帝反应过来,侧身一避,两剑却已经从他腰间两侧穿过,血液当场就飞溅了出来,身子往后倒去。 御医惊叫一声,急忙扶着皇帝,大喊:“救驾!” 青衣吓得心脏几乎停顿,记忆在如潮水般涌过来,那日,皇帝便是这样浑身鲜血地躺在她怀里,死在她的匕首之下。 她面容发狂,一脚踢翻了眼前的侍卫,另一名侍卫见没刺中皇帝要害,企图再度下手,青衣赤手空拳,无法夺剑,又因距离太近,侍卫出手只在电光火石般,她没有选择,竟毫不思索地伏在皇帝身前,硬生生地为他挡了一剑。 血从她的后背喷出来,溅在那侍卫的脸上,也溅在退在一旁的太后和凤鸣路身上。太后毅然把满脸骇然的凤鸣路拢在身后,沉着脸冷静地指挥侍卫上前救驾! 四周的侍卫涌了上来,那两名侍卫顿时便被击毙御前,血迹沿着白玉地板一直流下去,在篝火的照影下显得特别的妖异和凄厉。 青衣顾不得自己背部中剑,顾不得那火辣辣的疼痛一波波袭来,她跪在地上,眼里有着生生的刺痛和滚烫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上官云澈的的脸上,她清晰记得,那时候只听说他中毒了,没有中剑,他中毒后来是能够救回来的,但是如今,他近距离身中两剑,还能救回来吗?她为什么要改变历史?就让他喝下毒酒,让御医立刻施救,至少,他会没事的。 她抱住他的头,近乎崩溃地哭喊道:“不要,澈,不要,快醒醒” 上官云澈并没昏迷,他只是刚被刺中气门,一时提不上气来,对于有刺客混了进来,他很震怒,但是,当睁开眼看到青衣为他挡剑,再用那绝望中带着痛彻心扉的眼神看着他的时候,他的心,已经从震怒转化为惊愕了。 惊愕之外,还有三分疑惑三分感动,夹杂着一种奇异的酸涩和心痛。 青衣见他睁开眼睛,她重重地松了一口气,苍白的脸色浮起一朵安慰的笑意,“你醒来,那就好了”她的尾音伴随着她的身体轻轻滑落,晕倒在他身边! “青衣!”凤鸣路惊喊一声扑了出来,哭着冲太后喊道:“快,请御医啊!” 第十六章不寻常的关系 皇帝被送回乾坤殿,几名御医紧急施救。 而青衣则被送去太后的寿宁宫的慈心殿,两名御医为她包扎伤口。 凤鸣路自然也跟着去的,她不放心青衣,一路上没少掉眼泪。 当听到御医宣布她并无性命之危的时候,她悬挂在半空的心才终于放下。 遣走宫内的人,懿德太后却陡然松开一直牵着凤鸣路的手,冷着脸坐在长榻上,手指上的护甲轻轻地滑过手背,冷冷地道:“你还入宫做什么?这些年都不来,如今就不要来了!”说到最后,尾音竟带着哭腔。 凤鸣路叹息一声,坐在她身边,蹙眉道:“也不是我不愿意来,只是这些年,我并不愿意让你知道我过得不好!” “你以为你不来我便不知道了么?每日都有人来跟我说你的情况。你的傲气可以当饭吃?被那女人欺压这么多年,你就死忍这么多年,就不知道反抗?就不知道跟我说一声?二十年,二十年啊,你还真狠得下这个心!”皇太后说着,眼泪就夺眶而出,狠狠地在凤鸣路的手臂上掐了几下,仿佛还是少女在府中闹矛盾的时候。 凤鸣路也是泪盈于睫,轻声道:“要斗的话还有什么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对他死了心,就算要夺得府中大权,又有何用?我在乎的从来不是那些!”她握住皇太后的手,苦涩地道:“我纵然不来,也知道你过得很好。这二十年,你留意着我,我何尝不留意着你?” 皇太后叹息一声,道:“人人都道我强硬心傲,其实我只是虚有外表,而你,看似温婉,却是真正的性子傲,心死了,便什么都不争了,过得不好,便连姐妹都不愿意相见了。凤鸣路,我这辈子遇上你,是我的不幸!” 凤鸣路浅笑,眼角便有细细的纹路如同扇子般扫开,却只是徒增了一抹妩媚,她想起青衣说的话,想到自己的儿子还在人世,她就整个人都斗志昂然起来,她眸子里升起一簇火焰,整张脸都燃烧了起来,她发誓般道:“你放心,很快,我便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皇太后也因她面容上的光辉而欢喜了起来,她问道:“要我帮忙吗?” 凤鸣路浅笑摇头,“不,我要亲自上阵!” 皇太后笑着摇头,“你啊,还是那般的傲气。有那丫头在,我也放心,我知道这些年,一直是她护着你,虽不是你亲生,却胜过亲生。只是,话说在前头,你一个月,总得入宫见我一次。” “嗯,我答应你!”凤鸣路与皇太后对视一笑。一个是这国家最尊贵的女子,一个是相府的大夫人,自二十年多相遇相知相亲,此心便不曾变过,是一辈子的姐妹。 青衣昏迷着,身子仿若被火烧一般,疼痛,发烫,前生的事情一再缠绕在脑海,她连做梦,都是他满身鲜血地躺在她怀里。他死了吗?他会死吗?不要死,前生我对不起你,今生,我决不要再害死你,我不该跟你说那酒有毒,我连累你中剑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我此生不再靠近你半步 皇太后与凤鸣路站在她床前,听着她胡乱地说着话,她的梦呓虽然听不大清楚,但是,她一直喊着澈,这个澈,应该就是皇上无疑了。 皇太后疑惑地问道:“她以前跟皇帝认识吗3f” 凤鸣路也深感疑惑,摇头道:“据我所知是不认识的,她很深闺,除了去镇国将军府上练武,一般不出外,而且,她也没什么机会入宫,应当跟皇上是不认识的。” “但是今天”皇太后没有再说下去,她想起青衣看到皇帝中剑时,面容上那悲痛欲绝的神情,她觉得,他们之间,绝对不止认识这么简单。 凤鸣路接话,“今天确实很奇怪,但是,现在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你要彻查此事,不能再让皇上和你陷入危险中了!”她握住凤鸣路的手,心有余悸地道:“今天的事情,叫我想起都后怕。” 皇太后冷笑一声,道:“自皇帝少年登基,想杀我们母子的人多了去了,今天算什么凶险?我这条命,是在无数次刀枪剑戟下抢回来的,我早就豁出去了,有本事来取我的性命就是!” 凤鸣路脸色苍白,这些年,她一直道她过得很好,但是,却没想到她每日都要活在刺杀和算计中。她真后悔这些年端着一份傲气,不顾年姐妹之情,甚至在先帝驾崩的时候,也只是入宫磕头安慰两句,见她面容坚毅,便以为她没事。哎,她真是太自私了。 百转千回的愁思凝结在心头,凤鸣路道:“从今往后,你好好地护着自己的命,不能出一点幺蛾子,否则,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再理你,说到做到!” 皇太后眸光柔和,道:“你放心,他们要取我的性命,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凤鸣路正要说,却听得床上的青衣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澈” 凤鸣路疾步上前,压住她不断狂挥的双手,安慰道:“青衣,没事,没事了,大娘在呢!” 青衣陡然睁开眼睛,双眸红似血,她一把抓住凤鸣路的手,急声问道:“皇上呢?他没事吧?” 皇太后在一旁轻轻地开口,“他没有伤中要害,御医说调养十天半月就会好了!” “当真?”青衣苍白的脸上依旧残留一丝执狂。 “若皇帝有事,哀家会在这里陪着你吗?”皇太后浅笑道。 青衣身子这才缓缓地舒了一口气,喃喃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眼泪几乎就要滑出来,她果然是他命中的灾星,一靠近他,他就要出事。 皇太后正要问她,便见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又再度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凤鸣路叹息道:“这孩子,从小到大,受了太多的苦了!” 皇太后嗯了一声,“我也知道,只是感恩有她在你身边,否则,你的日子会更难熬!” “这辈子,能对我不离不弃的,唯有你们两人了!”凤鸣路不胜唏嘘。 皇太后淡笑着,意味深长地道:“只是,这丫头和皇帝之间,还真要好好琢磨一下,我觉得,他们原先一定是认识的!!” 凤鸣路这下也不敢笃定了,沉思了一下,道:“会不会是她去镇国将军府练武的时候,和皇上见过面呢?只是,瞧她今晚拼命的架势,他们之间,断不止认识这么简单啊!” 她们到底是年轻过,青衣在见到皇帝出事的时候,那心魂俱散的神情意味着什么,她们再清楚不过了。 第十七章 诰命夫人 第十八章 挑衅 第十九章 昔日之恩 第二十章 嚣张的女人 第二十一章 出宫 第二十二章 拒绝 柳叶眉朱秀芳领着几个孩子在府门口等着凤鸣路回来。 见凤鸣路和青衣下马车,朱秀芳上前扶着青衣,道:“青衣,身子都好了么?” “谢四娘的关心,青衣都好了!”青衣不着痕迹地松开她的手,朱秀芳也不是什么善茬,见高拜见低踩。之前姜氏得意的时候,她虽然偶有腹诽,但是,却明里暗里都去巴结姜氏,也没少陷害自己。 倒是柳叶眉,虽然嘴巴厉害,可却没什么心机,也不会做戏,是整个相府最好相处的一个人。 龙震天下马车之后,便气冲冲地进了府。 柳叶眉皱着眉头问道:“怎么回事啊?刚回来就生气了,谁惹他了?”她看着凤鸣路,问道:“大姐,相爷怎么回事?” 凤鸣路摇摇头,“不知道!” 柳叶眉哦了一声,眼光却有些疑惑,随即又想起什么地道:“对了,娘说了,让夫人您回来之后马上去见她!” 龙家的几位千金也上前,围着青衣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她,龙青月道:“五妹,你好厉害啊,听说你救了皇上,当时的情况是怎么样的?你能说给我听吗?”龙青月和龙青阳是双胞胎姐妹,柳叶眉所生,排行第二和第三。朱秀芳生了一个女儿叫龙青霜,只比青衣大一个月。 柳叶眉拉开女儿,对青衣道:“你先陪同夫人去给祖母问安吧。” 青衣嗯了一声,对凤鸣路道:“大娘,走吧!” 凤鸣路整整衣冠,与青衣一同走向龙老夫人的安宁苑。 今日风不大,老夫人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她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老夫人,夫人和五小姐来了!”侍女在她耳边轻声低语。 “嗯!”老夫人闲闲地嗯了一声,睁开眼睛,阳光有些刺眼,她复又轻轻地眯了起来,等着凤鸣路和青衣行礼问安。 凤鸣路与青衣上前一步,福身行礼,然后垂立一旁。 老夫人适应了一下光线,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眸光有些凌厉地看着凤鸣路,随后,又移开眸子看着青衣,口气淡淡地道:“你倒是立了一个大功!” 青衣低首敛眉,道:“青衣只是做分内之事!” “好一句分内之事,”老夫人示意侍女扶她起来,缓步走到青衣面前,淡漠地道:“你不是觉得自己只是做了分内之事,否则,焉有这般的傲气?连你娘数次入宫看你,你都冷漠应对,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御前立功,连带生母都不放在眼里了?”语气中,指责颇严! 青衣心底冷笑,果真是又回来做戏了。她知道老夫人这些年一直都看重姜氏,因为她为龙家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女儿,是龙家的功臣。她也一直不喜欢大娘,认为她是灾星,而自己跟大娘走得近,她也连带着排斥和厌恶了。 青衣故意惶恐地抬头,有些茫然地道:“这,祖母此话从何说起呢?娘亲一直没有入宫看过孙女啊!” 老夫人越发不悦了,“看来,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你娘担心你的伤势,每日未天亮就起床,等着入宫看你,而你多番刁难,又淡漠应对,如今竟还扯谎说她没入宫看你?她受尽委屈回来,一句不说,就只躲在房间里哭泣,若不是我问了她身边的丫头,还不知道咱们龙五小姐如今威风了啊,连生母都不认来了!” 青衣愕然,“不是孙女说谎,而是我在宫中疗伤这几日,真没见过娘亲啊。或许,是太后怕她打扰我疗伤,拦下了吧?祖母若是不信,大可以命人入宫问问便知真假!” 她知道老夫人肯定不会入宫去问,所以,大可以睁眼说瞎话。既然姜氏不仁在先,也休怪她不义在后。既然她说没见过,那么,姜文沛跟老夫人说的什么委屈,老夫人心中自会掂量。 老夫人脸色果然就不好了,哼了一声,“你这笔,暂时不跟你算。”说罢,瞧着凤鸣路,“听闻你是太后的旧日相识,你好歹也是青庭的嫡母,因何不为她求太后谋一个正妃之位?她做了永亲王妃,你这个嫡母也是风光的,连带咱们龙家也风光,你嫁入龙家多年,无所出也就罢了,难得有机会为龙家做点事情,你却不闻不问,好歹也出身名门望族,怎地气量这般的小?” 老夫人这么一说,青衣便知道姜氏的打算了,她不会亲自求大娘,也知道大娘对婆母一向孝顺听话,所以通过老夫人对大娘施压。好一位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啊!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凤鸣路,怕她还是以往鹌鹑的性子,委屈自己应诺了为龙青庭求情。 凤鸣路微微抬头,嘴角含着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娘教训的是,媳妇确实不是个大度之人。” 老夫人以为她认错,便满意地道:“你明日入宫,求太后为青庭赐婚,咱们龙家的女儿,不能为妾。” 凤鸣路浅笑一声,道:“所谓竹门对竹门,木门对木门,青庭是妾侍所生,是庶出女儿,要嫁给永亲王为正妃,便是门不当户不对。媳妇焉能这么厚脸皮,明知道配不起人家,还强行要太后下旨赐婚。请恕媳妇无能为力。” 老夫人气结,冷着脸厉声道:“是啊,庶出的,可咱们龙家有嫡出的吗?你还好意思说这个,你有本事的,就给龙家生几个嫡出的孩子,你倒是生得出啊?嫁过来多年,连蛋都没下一个,如今还大言不惭,一口一个庶出,庶出的怎么了?庶出的也比你没有强。你好歹也是他们的嫡母,竟如此轻贱自己的孩子,你这个嫡母,不称职,做不做也罢,我要抬举他们为嫡出的,也容易,你反正无所出,给你一封休书也不过分,把你下堂出门,我立刻抬文沛为正室,到时候,青庭就是嫡出的女儿。” 若是往日老夫人说这些话,是会戳中凤鸣路的痛处,因为,她确实无子。但是,自从知道龙启程是她的儿子之后,她已经不再为这个事情伤神,如今更不会因为老夫人的话而有半点惭愧伤心。 她挺直背脊,一字一句地道:“随便娘怎么说,媳妇不会为青庭去求这个情!”说罢,微微福身,“若娘没有其他吩咐,媳妇告退了!” 说完,退后两步,对青衣道:“咱们不要妨碍你祖母休息了,回屋吧!” 青衣大为欣慰,从没见过这么强硬的凤鸣路。以往因为生了死胎和无子,她心存愧疚,一直对老夫人都恭顺温婉,莫说顶撞,就连一句重话都不敢说过。而如今竟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一点都不卖老夫人的账。 她扶着凤鸣路,微微福身,算是行了个告退的礼,无视老夫人脸上气得发怔的神情,退了出去! 第二十三章 饭桌上的风波 她知道,姜氏和老夫人都不会善罢甘休的,但是,怕什么?只要大娘强起来,以她的手段加上大娘的身后的那些人,压根就无需惧怕任何人。 而青衣猜测,她们的招数,无非也是沿用前生的那些。 如果没有意外,下一个套儿,就是设计要休了凤鸣路。 当夜,老夫人没有出来用膳,龙震天命人去请,侍女回来答话,说老夫人急怒攻心,竟致病倒了。 龙震天问清楚缘由,侍女依言直说,龙震天本来今日已经看不惯凤鸣路的高姿态,如今听得她气坏了母亲,当下勃然大怒,把桌面上的碗重重地摔在地上,冲凤鸣路怒道:“枉我往日还以为你识大体,懂孝顺之道,如今入宫一遭,得太后看重,便如此目中无人,连婆母都敢顶撞了,如此贤德有亏的女子,怎堪为我龙震天的夫人?你马上去跟母亲道歉,母亲不说原谅你,你也休要留在这府中了!” 姜氏神色淡然地用侍女递上来的柠檬水洗手,然后慢条斯理地擦干,稍微抬眸,道:“相爷何必生气?夫人如今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自当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今日是不尊敬娘,只怕来日,咱们都要看她的脸色过日子!” 说完,嘴角微微翘起,含着一抹讽刺挑衅的眸光看着凤鸣路,再问道:“姐姐觉得我说得对吗?” 凤鸣路面无表情,缓缓起身,走到姜氏身边,平和的眸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扬起手,重重地甩了姜氏一个耳光。 姜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做梦也没想到凤鸣路竟然敢打她,而且还是当着龙震天的面前。她猛地站起来,就要扑上去,青衣挺身而出,拦在凤鸣路身前,冷声道:“你敢动手试试看?” 姜氏气得脸色陡白,怒道:“好一个胳膊外拐的小蹄子,竟敢对你娘亲大呼小叫?好,我今日就连你也一起教训了!”说罢,伸手就要推青衣。 凤鸣路把青衣拢在身后,冷笑一声,又是一记耳光打在姜氏的脸上,夺夫之恨,夺子之恨,她发誓,绝对不止这两个耳光。这一次的力道,比上一次还要大,只听到清脆的一声“啪”响起,姜氏尖叫一声,哇地就哭了出来,跺脚冲龙震天投诉:“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欺负我?” 龙震天还没说话,姜氏的小儿子龙启辰就跳起来,蹬蹬蹬地走到凤鸣路身前,指着凤鸣路的鼻子怒道:“你算哪根葱?敢打我娘亲?信不信我揍死你?” 青衣一把扭住他指着凤鸣路的手指,怒道:“我还真不信!” 龙启辰也是习武之人,但是只是懂得些花拳绣腿,压根不是青衣的对手,这被青衣扳着手指,疼得他哭爹告娘的,破口大骂:“你不要以为你救了皇上就很了不起了,我不怕你,你有种就扭断我的手。” 青衣稍稍用劲,刚才还一脸横蛮的龙启辰扭曲了面容,疼得哇哇大叫,大喊救命:“爹,她要扭断我的手,快救救我!” 龙震天气得浑身发抖,怒吼一声:“够了,都给我住手!” 青衣冷冷的甩开他,退回去护着凤鸣路。 姜氏盈盈地哭着,委屈地道:“相爷,妾身自嫁给您以来,从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妾身虽然不才,却也好歹为龙家生了几个孩子,今日在众人面前被她这样殴打,日后妾身还有什么脸面留在这个家里?还请相爷给妾身一封休书,妾身留在这个家中,再没有意思了!” 龙震天瞧着楚楚可怜的姜文沛,心中一软,确实,她对龙家的贡献是最大的,为龙家延续了香火,又为府中操持多年,虽然平日为人爱拈酸吃醋,可到底也是因为爱他。 相反,凤鸣路自入龙家门,好不容易怀上了,生下的却是死胎,晦气得很,更没有为这个家尽过半点心,如今竟还敢自恃身份出手打人,若再不惩治一下,只怕日后更无法无天了。 这般想着,他盯着凤鸣路,厉声道:“你马上给文沛道歉,言语上再有矛盾,你也不能出手打人,我看你你现在越发像个泼妇了,哪里还有当家主母的气度?” 凤鸣路没有退缩,迎上他的暴怒的眸光,道:“既然相爷也说我是当家主母,那就行了,她昔日是我的侍女,今日是妾侍,身份在我之下,如今对我出言不逊,目无主母,挨打算是轻的了。道歉一说,实在荒谬!” 龙震天严厉地盯着她,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一向软弱的女人竟然会如此强硬起来,以往莫说出手打人,就连高声说一句话都不敢,一味地忍让,看来,她真的是仗着太后在这府中耍威风了。 他想也不想,扬手就重重地打了凤鸣路一个耳光,凤鸣路的脸偏出一边,白皙的脸庞顿时现出几道手指痕迹,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 青衣愤怒不已,正要冲上前去,却被凤鸣路拦住,她缓缓地道:“青衣,他是你爹,你不能对他动手。” 姜氏扬起得意的眸子,狠毒地冷道:“出嫁从夫,相爷是夫君,他教训你,是天经地义,你还不知错吗?今日教训你,是因为你对娘亲不敬在先,肆意毒打我在后,若有本事,就尽管入宫告状,看太后娘娘是不是要介入朝臣的家中,管起朝臣的家长里短了!” 凤鸣路没有理会姜氏,只用锐利的眸子盯着龙震天,忽地莞尔一笑,她嘴角有殷红的血丝,脸色苍白,眼里凝着泪珠,却死死地不让它掉下来,本该是伤心欲绝的神情,她这般一笑,无端叫人觉得苍凉和恐怖,她缓缓地道:“好,这一个耳光,把我们的夫妻情分全部都打断了!” 她回过头,眼里的泪珠已经全部褪去,洁净而毅然,她对青衣道:“你去一趟太傅府,就跟我爹说,我在相府受了打。其余的不必多说,就只说一句就行!” 龙震天与姜氏一同倒抽一口凉气。 这些年,无论她受了什么委屈,从不会回娘家诉说,从不让父母亲人出头。这般隐忍的性子,导致了姜氏的肆无忌惮。她深知道,太傅府中是有个厉害人物的,那就是老太君,凤鸣路的祖母。 说起这位老太君,她是先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是北国先帝的亲妹妹烽裕公主,当今北国皇帝的姑姑,嫁过来的时候,北国皇帝赐了两万精兵为护卫,她性子暴躁,护短,是出了名的不讲理和横蛮。 若她找上门来,只怕连龙府都要震一震。 就算她不来,凤太傅是龙震天的恩师,一路提携他晋升,龙震天有今日,多亏岳父的提拔和关爱,这些年凤鸣路一直没有回娘家说过半点不好,所以太傅也没有苛责过龙震天,若让他知道凤鸣路这些年一直受着委屈,只怕也要翻脸了。 第二十四章 自尽 龙震天沉下脸,厉声问道:“你一定要闹得这么僵吗?” 凤鸣路并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叮嘱青衣:“还等什么啊?赶紧去啊!” 凤鸣路此举,有点出乎青衣的意料,因为这些年她一直营造一个幸福的表像给娘家人看,好叫家人放心。她以为凤鸣路顶多是求救于太后,却没想到会用最强有力的手段和后盾。她端正了神色,道:“好,我马上去!”说罢,举步就要往外走。 龙震天怒吼一声:“站住!” 青衣站定,挺直腰杆,回头问道:“爹爹还有什么吩咐?” 龙震天自知理亏,却又不愿意认错,只得冲青衣道:“你唯恐天下不乱吗?还不赶紧扶你大娘回房休息?给她洗个脸上点药!” 凤鸣路的脸上指印十分清晰,而且越发肿了起来,发鬓微微凌乱,嘴角的血迹已经干了,她却故意不擦去,这个模样,分明是被人虐打过的痕迹。 凤鸣路却坚定地摇头,对挽袖道:“挽袖,你扶我回房,青衣,按我的话去做!”说罢,不看龙震天和姜氏一眼,径直就走了。 青衣自然是乐于把事情闹大,这件事情闹得越大,龙震天越没面子,他是个爱惜羽毛的人,一定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有利于他的方式。 所以,她趁着龙震天沉脸之时,跑了出去。 姜氏开始的时候有些心怯,不过,随即又稳了下来,她如今已经不是昔日的小丫头了,她是龙府的二夫人,是皇上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而她,前面又有夫君挡着,何必再惧怕太傅府的人? 只是她见到龙震天一脸的不安,心中有些不悦,他如今已经是朝廷的宰相,与太傅同属正一品,而且,论起来,他手中握的实权要比太傅多,压根就无需惧怕太傅上门问罪。 所以,她上前安慰道:“相爷无需惧怕,今日之事,是她冲撞娘亲,不孝在先,无论怎么说,她都不占理!” 龙震天心内烦忧,被她说了几句,觉得句句在理,又见她脸上指印虽然褪去,依旧楚楚可怜,不由得心中生出几分愧疚和怜惜,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会我命人给你送点吃的。” 如此关爱,叫柳叶眉和朱秀芳心生不满,但是这个节骨眼上,她们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不悦地坐下用餐。 龙青庭今晚一声都不吭,其实她也不赞成姜氏跟凤鸣路闹翻,因为她嫁给永亲王为正妃的事情还没下文,日后指不定要求凤鸣路的。这也是她今晚一句话都没说的原因。 她扶着姜氏回房,有些担忧地道:“娘,要是那边真的闹起来怎么办?太后说了,要那女人入宫求她才算准的!” 姜氏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道:“要我求她,是断不可能的,若她不肯入宫去求太后,那咱们就另想法子。她无儿无女,把青衣那贱人当成亲生女儿,疼在心肝上,那我就叫她尝一会把心肝放在火上煎是什么滋味。到时候,只怕她还要求着咱们!” “娘的意思是?”龙青庭不解地问道。 姜氏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到时候便知!” 龙青庭听她如此有把握,也定下心来,道:“哥哥马上就要回朝了,估计不久王爷也要回来,一定要在王爷回来之前让太后下旨,否则,只怕会平生变故!” 姜氏嗯了一声,道:“你哥哥是立功回来的,到时候可以让他向皇上进言,若皇上肯应允,咱们就不必求那女人了!”说罢,她伸手抚着自己的脸,眸子射出怨毒的光,冷冷地道:“这两个耳光,我会记着,到时候,我定要十倍地讨回来!” 挽袖送了凤鸣路回屋,凤鸣路便一直坐在临窗的妆台前,神色冷得叫人害怕。 挽袖有些担忧,上前道:“夫人,要不先为你调水沐浴?” 凤鸣路摇摇头,看着铜镜中狼狈的容颜,入宫为斐儿贺寿之前,青衣在这里为她装扮,那时候,她心里对他还存着一丝期盼,如今,这丝期盼,彻底被他的耳光打掉了。 也好,也好,心死了才能狠! “那,给您下碗面条可好?您今晚还没用膳!”挽袖见她这副模样真很担心,五小姐又不在,身边没有可以商量的人。 凤鸣路没有做声,一直沉默着。 挽袖也不敢再问,只坐在一旁守着她。 半个时辰之后,凤鸣路忽然抬起头,对挽袖道:“你为我找一条白绫过来!” 挽袖吓了一跳,噗通一声跪下哭道:“夫人,您千万不能想不开啊,心里有什么苦,跟五小姐说,跟太后说,千万莫要做傻事啊!” 凤鸣路脸色柔和地扶起挽袖,淡笑道:“傻丫头,我不是想不开,不过是做一场好戏而已!” 挽袖抬起头,小脸上满是泪痕,她不解地问道:“做什么戏?” 凤鸣路眸光冷凝,慢慢地道:“她一直擅长做戏,我想,做戏其实也不难的!”而她,甚至不是做戏,只是把心里的苦一次性地闹出来。 挽袖依言为她找来白绫,但是却亦步亦趋地跟着她,怕有什么闪失。 凤鸣路手里握住那顺滑柔软的绫缎,她屋子里都没有上好东西,这白绫还是青衣去为她抢来的,说是给她做一身素白的衣裳,说是跟她的气质很搭配。衣裳做出来了,就剩下这一条白绫。 青衣,为她尽心尽力,和整个龙府抗衡,而她,一直躲在自己的古井里,波纹不兴,想来,也真的难为她了。 她粲然一笑,以后,再不会发生这种情况了,她不会再让青衣孤军作战。 以往一直觉得自己无儿无女,争来又有何用?她是太自私了,青衣虽然不是她亲生,但是她好歹也是青衣嫡母,青衣也视她如亲娘,就算不为了儿子,为了青衣,她也不该这样下去。 “你去门口候着,看到五小姐回来,马上进来通知我!”凤鸣路对挽袖道。 挽袖有些不放心,怕她一走,凤鸣路就真的自挂东南枝。但是,当她迎上凤鸣路那毅然的眸子,眸子里熠熠生辉,跟以往的死气沉沉有莫大的分别,她知道,凤鸣路的心中,已经做出了争斗反抗的准备。只有斗志昂然的人,才会有那样的眸光。 “夫人,挽袖相信您,这条路,多艰难也好,挽袖和五小姐陪着您走!”挽袖说完,深深地看了凤鸣路一眼,转身跑了出去。 凤鸣路的眸子里忽然就跌出了泪水,她扶着妆台,慢慢地坐了下来。 第二十五章 宋太君的威风一 “放狗屁!”一道低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声音刚落,只见将士的列队自动分开,辟出一条过道。 一个银发的老妇手持龙头拐杖从府门外走进来,她身穿一身黑色丝绣衣裳,披着雪白的狐裘披风,看上去虽有八十余许,但是却身姿矫健,健步如飞。 她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青衣和一众侍女。 此人,便是凤家最高的领导人北国烽裕公主,先帝赐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宋太君。 宋太君是凤鸣路的祖母,算起来,也算是龙老夫人的长辈,龙老夫人和她打过几次交道,但是以往宋太君不怎么理事,所以龙老夫人也不觉得她难缠,如今听她一来就针对自己说脏话,顿时不悦,忘记了自己是晚辈的身份,竟出言讽刺:“竟劳动宋太君大驾,旁人不知,还以为发生多大的事情了。” 宋太君走到龙老夫人面前,站定身子,并不理会龙老夫人,真真个把她的话当做放狗屁。她眸光锐利地盯着站在龙老夫人身边的姜氏,姜氏以往是最怕这个老太君的,如今被她盯着,心里有些惶恐,只是想到自己的身份已经今非昔比,便兀自挺直腰骨,与宋太君对峙。刚才,龙老夫人一席话,就堵得凤子义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凤家是书香门第,总不能不讲理吧? 只是姜氏到底是自视过高了,也低估了宋太君的厉害。 “若我老婆子没记错,你就是我们路儿身边的丫头姜文沛,是吧?”宋太君缓缓地出声问道。 又是丫头!姜氏傲然挺直,不卑不亢地道:“妾身见过老太君。”妾身,虽是贬低自己,却清晰明白地告诉对方,她如今的身份。 宋太君确定了她的身份,咧嘴一笑,举起手中的龙头拐杖,就往姜文沛头上打过去。 众人都惊呆了,姜文沛也吓得急忙退后一步,脚下一跄,跌倒在地上。拐杖迅疾如风般落在她的肩膀上,姜氏只觉得一阵吃痛,哎呀地尖叫一声,便连怕带滚地往龙老夫人身后躲去。 龙老夫人没想到宋太君一句话不说出手就打人,顿时暴怒,指着宋太君道:“你这老糊涂,怎敢在我龙府打人?我的儿媳妇,犯了什么错,自有我教训她,你一个外人,凭什么在我家中打人?” 宋太君冷笑一声,“老身为什么不能打她?她卖身入我凤府,一辈子便是我凤府的丫头,她嫁给你们家了,可卖身契还在我凤府,我教训我凤府的丫头,也要问过你?你真把自己当回事。莫说她是我凤府的人,就算不是,老身也照打无误,老身这龙头拐杖,乃是先帝御赐,上打昏君,下打奸臣,你今日挡在老身身前,老身一样可以给你一棍!” 龙老夫人宋太君说连自己都要打,当下气得发疯,身子往前一挺,厉声道:“好,你打,你最好把我打死,你若不打死我,我今天势必就要休了你的孙女。” 宋太君闻言,嘿嘿一笑,“想休她啊?好,给个理由来听听。” 龙老夫人厉声道:“不孝敬翁姑,嫉妒,无子,无论哪一条,都足以扫把出门了!” 宋太君侧头看着一旁不敢作声的龙震天,问道:“好,我孙女呢,确实是犯了七出之条,你母亲说要休她,你这个做夫君的如何以为?是不是也同意休她?” 龙震天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其实,他是没想过要休凤鸣路,但是如今见凤子义和宋太君这般阵势上门闹事,摆明是欺人太甚,他一口气横在胸间也吞不下,所以故意说同意休妻,好叫宋太君害怕一下。要知道,女人出嫁之后被休,是莫大的耻辱,娘家多数也不会愿意收留被休回去的女儿。 站在一旁的青衣看到他点头,面容顿时凝若寒霜。 宋太君冷然一笑,“好啊,今日之事,老身本还想着给你们龙家几分面子,不往大里闹,但是你们既然给脸不要脸,就休怪老身翻脸无情。” 凤翔进入正厅,搬出一张太师椅往空地上一摆,然后扶着宋太君坐下来。 宋太君坐下之后,看着龙老夫人,慢条斯理地道:“你刚才说我孙女的三条罪,老身不否认。只是,有七出之条,也有三不去。龙家的老爷子,十年前去世,我孙女守孝三年,是为不去。娶时贫贱后富贵,你儿有今日之位,全凭我儿提携,当日我孙女嫁给他之时,他不过是一介贫贱书生,如今贵为相爷,是娶时贫贱后富贵,也是为不去。” 龙老夫人顿时语塞,但是她最不喜欢听到有人说她的儿子是靠岳父起家,所以当下沉着脸道:“以我儿的才干,就算当日没有太傅的提携推荐,一样可以出人头地。” 宋太君不紧不慢地道:“是么?当日没有我儿的举荐,他能在顺天府当差吗?他任职顺天府府尹,没有我孙儿凤子义的协助,他能够破这么多案子吗?没有我儿在先帝面前推举,他能够得到先帝的赏识吗?没有我儿给他的人脉的辅助,他有今日吗?皇上登基之时,太后有意立肖中秋为相,是我儿在太后面前一力推荐,否则他能够登上宰相之位吗?” 一桩桩,一件件,有龙老夫人知道的,也有她不知道的,虽然不想承认,可这是事实,容不得她否认。 宋太君站起来,回头对众将士道:“你们,明日给我把话传开去,就说咱们大宋国的宰相借妻子娘家上位,如今名成利就,便要抛弃发妻,忘恩负义。龙家二夫人,皇上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是丫头上位,草鸡变凤凰,背叛主母,欺压主母,挤兑主母企图取而代之,为了争宠,甚至不惜丢弃自己的亲生女儿。再说龙家老夫人,老糊涂,不懂得知恩图报,只懂得欺压儿媳,如今儿子富贵荣华,便撺掇儿子休妻。你们把话有多难听说多难听,我要龙震天一夜之间,身败名裂!” 老夫人的声音说得并不高,但是字字有力,掷地有声。 众将士齐声道:“记紧了!” 龙老夫人和龙震天姜文沛的脸色霎间变得十分难看。若这话传了出去,他们三人都会名誉扫地。龙震天一向爱惜羽毛,民间对他的风评不错,他也十分珍惜得来不易的名声,因为他知道为官者,若没有百姓的支持,仕途将插水直下。姜氏自矜身份,在外一直嚣张傲然,若是全京城都知道她是丫头出身,她会比死更难受。 第二十六章 宋太君的威风二 第二十七章 不在乎了 姜氏从地上缓缓起身,她一个箭步冲到凤鸣路床前,一把拽住凤鸣路的衣襟,凤鸣路陡然起身,眼里迸发出恨意,凌厉地盯着她。 姜氏与她对峙着,扬起的手定在半空,脸色怔怔的,怯意爬上眸子,刚才宋太君撒泼的情形还在眼前回放,她心里悲凉地明白,就算自己贵为诰命夫人,在他们心中,她始终还是昔日身份低贱的丫头。 龙震天沉声道:“文沛,你先回房!” 姜氏松开手,悲切地看了龙震天一眼,盈盈地道:“夫君,今夜之事,妾身是白白的受了屈辱,夫君若能给妾身一个公道,妾身感激,若不能够,妾身也理解!” 青衣心下冷笑,好一招以退为进。分明是逼着龙震天为她讨公道,所谓的理解,是说龙震天迫于压力,不敢反抗凤家,连带着也不敢对付凤鸣路。 果然,龙震天听她这样一说,眸光陡然一寒,道:“我自有分寸,你先回去!” 姜氏福身告退,龙青庭这才上前扶着姜氏,母女俩搀扶着离开。 所有的人都散去,房间内,只剩下青衣挽袖凤鸣路对着龙震天。 龙震天复杂地看了凤鸣路一眼,想起方才姜氏的话,心里觉得很憋屈,他堂堂宋国宰相,位居一品,竟然被一个老妇恫吓得说不出话来。此事若让外间人知道,不需要宋太君出去传话,满京城的人都会耻笑他。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凤鸣路。 青衣见他眼神不善,早已经挡在凤鸣路身前,竖起浑身的刺猬,冷眼看着龙震天。 龙震天想起青衣方才巴巴地去凤府搬救兵,如今又忤逆地挺身而出,一副要跟他开战的模样,心中怒极,反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冷冷地道:“看到自己的娘亲遭打,你心里是不是很痛快?生下你这样不孝的女儿,是我一生最大的耻辱!” 青衣不避不闪,纵然她知道自己不是龙震天亲生,但是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注定她不能跟龙震天动手。但是,她问心无愧,所以,挨了这一记耳光,她冷峻地回击道:“有这样的爹娘,也是我一辈子抹不去的耻辱!” 这句话,很是伤人,龙震天只觉得被人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心痛愤怒陡然而生,虽然他一直都不关爱青衣,但是,在他心底,青衣到底是他的女儿,他可以不爱她,但是,她却不能不爱他。 龙震天愤怒地再度扬手,凤鸣路霍然起身,一手握住他的手腕,丝毫不畏惧地道:“要打她,就先打死我!” 她狼狈的面容有着不顾一切的遽然,竟把龙震天也唬住了,他记忆中的凤鸣路,隐忍懦弱,从不会顶撞他,出席任何的场合,她都是没有声音的,基本可以让人忽视她的存在。但是,就是这么一个透明的人,却忽然变得冷硬狠心起来,让人措手不及。 “入宫一趟,你整个人都变了,太让我失望了!”龙震天摇摇头,不知道太后跟她说了什么,只是太后从入宫受宠开始,就不曾失宠过,想来有不少对付男人的方法,大概是让她用这种办法吸引自己的注意吧,这般想着,他略有些不齿地看着凤鸣路,“我跟你说过,我只喜欢听话的女人,你若不想我们夫妻情分到此为止,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 凤鸣路闻言,轻轻地笑了起来。 龙震天皱着眉头,“你笑什么?” 凤鸣路抬眸看着他,嘴角含着一抹讽刺的笑,“不好笑吗?事到如今,莫非相爷以为我还会在乎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吗?相爷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这明灵阁,只住女眷,相爷以后没什么事,不必再来!”说罢,回头对挽袖吩咐道:“送相爷出去!” 龙震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凤鸣路。阅人无数的他,能看到凤鸣路此话不是欲拒还迎,而是真真的下了逐客令。而且,她看着他的时候,眼中竟有一抹厌恶的光。 她厌恶他?但是,曾几何时,她用尽办法吸引自己的注意力,求自己回心转意。又多少次,在他毅然转身离去之后,她依着门边苦苦等候,只为自己等自己一个回眸。 这种心理落差让他很失落,但是更多的是愤怒,冷冷地撂下一句话:“好,记住你说的!”说完,顾不得原先想要教训她一顿的决心,拂袖而去。 凤鸣路站直身子,瞧着龙震天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心里有一些东西在快速的崩塌,也有一些东西在迅疾地建立。直到他的背影再也瞧不见了,她才扶着挽袖的肩膀,虚脱地坐在床边,喃喃地道:“好,终于闹开了!” 青衣跪在她身前,担忧地看着她,“大娘,您还好吗?” 凤鸣路握住青衣的手,深深呼吸一口,朝气仿佛在一瞬间注入她的面容,含泪的眸子熠熠生辉,朗声道::“青衣放心,大娘心里,痛快得很!” 这虽然算不得是一场很高明的过招,但是,却是一个开始。 当夜,青衣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可人担忧地看着她道:“五小姐得罪了所有的人,只怕日子更不好过了!” 青衣躺在长榻上,脱下耳坠,把玩在手心。 “五小姐,您就不担心吗?”可人见她沉默不语,神色自若,不禁又多加了几分紧张问道。 青衣抬头露齿一笑,“有什么好担心的?要来的始终会来。”而且,今晚,她从宋太君口中知道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那就是姜氏在陪嫁进来龙府之前,曾经试图勾引凤子俊。 “可人,你过来!”她伸出手指勾了勾,眼神蛊惑。 可人疑惑地走过来,“什么事?” 青衣在可人耳中低语几句,可人听着,便渐露笑容,道:“行,我明日即刻去办!” 青衣点点头,打发可人出去。她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那冷狠的自己,她很清楚,对她有养育之恩的,是大娘凤鸣路,而姜氏,是杀害她生身父母的仇人,她不会对仇人有半分仁慈。 戴绿帽,是男人最痛。无论身居庙堂的名臣,还是贫贱的市井之徒,都无法忍受。 龙震天一直要面子,今晚听了宋太君的话,一定会加以调查,而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只怕当日知道内情的凤府下人都已经离开,而她,却偏要龙震天找到当日在凤府当差的下人,还原事情的真相。 第二十八章 茶馆里的故事 龙震天确实起了疑心,听了宋太君的话,他心中就对姜氏生出了一分嫌隙,只是他也不排除宋太君因为痛恨姜氏而血口喷人,所以,他命人暗中调查。 姜氏冷静下来之后,也猜到了龙震天会做什么,但是她很放心,因为当日知道这件事情的下人不多,只有凤子俊的夫人和一个嬷嬷一个丫头知道。 这个嬷嬷,在十年前就已经死了,那丫头也嫁到了外地。凤二夫人断不会把此事说出来,因为涉及凤子俊的面子。 而龙震天,也绝对不可能去问凤家的人,经过今晚,两家已经闹翻,估计日后见面也无话了,这样还更好,没有了凤家,龙家不见得就会垮,相反,可能会比以前更好。至少,不必处处看凤家那边的脸色。 第二日,京城中便有流言四起,说龙府的二夫人姜文沛是大夫人凤鸣路的陪嫁丫头,不知廉耻地上了主人的床。过了几日,流言越传越烈,到最后,竟说龙家的长子本是大夫人凤鸣路的儿子,当日生下死胎的是姜氏,为了保住位子,她竟然收买稳婆,偷了凤鸣路的儿子,事后,杀了稳婆灭口。这件事情,由当日接生的稳婆儿子现身说法,而京城中老一辈的人也记得,当日为两位夫人接生的稳婆都是京城中出名的,但是她们在为两位夫人接生之后双双死去,当时大家还以为大夫人生了死胎晦气,所以克死了两位稳婆。 事情被传开之后,大家都议论纷纷,矛头都指向姜氏。确实,克死稳婆和偷龙转凤后杀人灭口两种说法,大家还是会选择相信后者。 而一家茶楼里,已经有说书先生摇头晃脑地说开了。 “她啊,姓姜名文沛,本是漕帮中一名苦力的女儿,因苦力家境不好,所以在姜氏八岁那年苦力把她卖给了凤家做丫头,被指派到凤府千金凤鸣路的身边做近身。此人虽命比纸薄,但是心比天高,她不甘心只做侍女,在她十五岁那年,竟勾引凤府的二公子凤子俊,凤子俊刚新婚不久,开始还能把持得住,但是”说书先生说到这里,故意卖了个关子,摇着扇子,饮了一口茶,才用暧昧的眼光看着众人,“你们猜,之后怎么呢?” 一位身穿黄色粗布衣裳的中年汉子猥琐地笑着喊道:“这男人嘛,哪里能抵挡飞来的艳福?换我有个十五岁的姑娘投怀送抱,我才不会拒绝呢!” 在场的人都哄堂大笑起来,有心急的催促,“哎,说书的,你倒是说下去啊,别卖关子!” “对啊对啊,哪里有说故事说一截不说一截的?快说下去,等着呢,说完给你打赏!”一个肥胖的妇人往说书先生面前的茶碗里添茶,催促着道。 说书先生饮了一口茶,笑眯眯地道:“诸位稍安勿躁,小生说的,可不是故事,而是实情啊。根据凤府的一位嬷嬷的女儿说,当日,姜文沛趁着二夫人回了娘家,便在房间里燃点依兰香,这依兰香是有什么作用的,想来诸位都明白,那可是闺房情趣啊!且说姜文沛呢,是凤大小姐的近身,怎会去了凤子俊房间伺候呢?原来是她收买了二夫人房中的一位丫头,让她告病,然后自己替补,结果,凤子俊一回来,被这催情香一薰,就这样被勾引上了。只是,天不遂人愿啊,这二夫人在娘家跟嫂子闹了点矛盾,气鼓鼓地提前回来,竟撞破了两人的好事,二夫人也是个有分寸的人,此事并未大闹起来,而是请了家中长辈去处理此事。凤家老太君最痛恨这样的事情,一怒之下,要把姜文沛浸猪笼,后来,是凤大小姐在雨中跪了两日两夜,求得太君赦免了姜文沛。只是,这凤大小姐也没想到,她跪了两日两夜救回来的,竟然是一头狼,一头歹毒的狼啊,这直接导致了她日后悲催的人生。” 说书先生的抑扬顿挫,带动着在场人的情绪,人群中已经开始有人高声痛骂姜氏了。 说书先生继续道:“出了这档子事之后,姜文沛在凤府便呆不下去了。而凤大小姐也许配给了太傅的门生龙震天,凤大小姐带着姜文沛出嫁,这一场婚礼在当时可谓是声势浩大啊,文武百官,无一缺席,可见凤太傅的人脉关系有多广,连先帝与懿德皇后也移驾参加了婚礼,这皇宫的赏赐,文武百官的贺礼,加上凤太傅的陪嫁,那是一箱箱的金银珠宝,名贵绸缎,珍稀古董,用了多少马车拉往龙府啊?诸位回去问问家中的老人,当时观花街上,围观的百姓多了去了,都可以见证当时凤大小姐的风光。” “这凤大小姐嫁过去没几个月,就怀上了孩子。怀孕的消息一传出来,乐坏了宋太君,只是初初怀孕的凤大小姐却有滑胎的迹象,她命人回北国取来北国的珍稀药物定心莲,此药中土是没有的,在北国也极为罕见。这定心莲乃是神药,孕妇服用,可以安胎定神,还能让腹中的孩儿受益。只是,吃过定心莲的孕妇,日后所生的孩子,脚底隐隐会有一朵莲花。就在凤大小姐怀胎两个月的时候,竟然传出姜文沛也有了身孕,原来,她早已经私下勾引龙震天,并且已经成功怀了身孕。因她怀着龙家的血脉,不得已,凤大小姐只得同意把她扶为二房。八月后,两人同一日生产,产下男婴,但是,姜文沛的胎儿,在之前已经是死胎,是她强行保胎,故意等到凤大小姐生产的那一日才喝催产药,而在之前,她已经收买了稳婆,等孩子生下之后就偷龙转凤,这样,生下死胎的就是凤大小姐,凤大小姐被指为晦气的克星。而姜文沛则母凭子贵,夺下龙府当家之位!而之后,两位稳婆双双死亡,外人都道是凤大小姐的死胎克死的,其实,是姜氏杀人灭口。” 众人纷纷责骂姜氏,直说她是狐狸精托生,狐媚惑主,手段狠毒。 而茶馆内,有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站起来,高声问道:“说书的,你言之凿凿,仿佛事事亲眼所见,可瞧你也不过三十,怎会知晓其中内幕?你若说事实,得有证据,若没有证据,就是诬陷!” 说书先生斜睨了他一眼,慢条斯理地道:“小生虽没亲眼所见,但是以上所说,句句都是实情,这位公子若不相信,可以去府衙告状,让府衙调查。稳婆虽然死了,但是稳婆的儿子尚在人世,他们都知道内情!” 白衣男子顿时语塞,脸色有些凝滞,顿了一下,继续道:“总之,未经证实的话说出来就是不负责任!” 茶客们都纷纷道:“你要是不相信就不要来听了,抱着听故事的心态来就好,较真的话还是去查案吧!” “是啊,不喜欢听就不要听,快走吧!”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姜氏的人呢?来为她主子洗白!” 第二十九章 凌乱的关系 第三十章 茶汤的巧合 不等他说话,龙老夫人便一五一十地把宋太君上门闹事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 龙启程开始听得姜氏被打,心里有些不舒服,后来听到凤鸣路自尽,他一惊,跳起来问道:“那,最后有事没有?” 老夫人没好气地道:“有事的话已经报丧了,我还真希望她就这样死了,把你娘亲扶为正房,如今她没死,你娘亲是如夫人,你就是庶出的身份,叫我心里好生难受。” 龙启程蹙眉,对老夫人的话有些抗拒,无奈地安慰道:“祖母,庶出不庶出,孙儿心里从不在乎,人家说,家和万事兴,家衰口不停,您老人家应当出面调停这些事情,莫要再添油加醋了了!” 龙老夫人有些不高兴了,“你的意思是说祖母挑事了?” 龙启程见她微愠,连忙哄道:“孙儿没有这样的意思,只是父亲和孙儿每日需为国事担忧,实在不愿意家中再起任何的风波,只有家安宁了,父亲和孙儿才能毫无顾忌地冲刺。” 龙老夫人也深以为然,在这个家中,她任何人的话都不听,就听龙启程的话。略微沉思了会,她道:“祖母记住了,什么事都比不过你的前程,祖母以后会尽量平衡两房的关系。” 龙启程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了几句好话,哄得老太太笑不拢嘴,拉着他说了好一会话,才准他离去。 离开老夫人的屋子,龙启程慢慢地行走着,穿过花园时,他停下了脚步。 “公子,还不回去吗?”身边的随从琅琦见他脚步犹豫不定,似乎还有地方要去。 龙启程看着花园后的明灵阁,想起茶楼里听到的话。 “公子想去哪里?”随从又问了一声。 龙启程眸光有些悠远,伸手拽了一下旁边的桂花树叶子,道:“你先回去,我去见见大娘!”说罢,大步流星地往明灵阁而去。 青衣听到龙启程回来的消息,刚好从明灵阁走出来,迎面就看到龙启程单独一人走过来。 前生,哥哥死得好惨,在好长的日子里,她都会梦到他,梦到他悲伤的眸子。在那段肝肠寸断的日子里,她甚至想过,如果可以,她愿意用任何的东西包括她的生命,换取哥哥的重生。 她站定身子,抬头含泪看着那英姿勃发的身影一步步走近,她从不是个煽情的人,但是,此刻真的控制不了,一下子就投进了他的怀抱里,哭得稀里哗啦的。 龙启程当下心疼得不得了,这个妹妹一向刚强硬朗,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绝对不会这样失声痛哭。他伸手拍着她的后背,心里发酸,道:“别哭,哭花了脸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这是少年时候他经常用来安慰她的话,她一哭,他就这样恫吓她,而那时候,她一直觉得,嫁人是一件顶要紧的事情,所以,她怕嫁不出去,他这般一说,她通常是会停住的。 但是,历劫归来的她,已经体会到嫁人的辛酸和苦涩,还有对未来人生的种种期盼落空后的残酷。 这一哭,似乎要把她这几年所遭受的苦一次性地宣泄出来,泪水就仿若缺堤的洪水,一个劲地往外淌。 龙启程不会安慰人,只得用手拍着她的后背,轻声道:“别哭,别哭了,你一哭,哥哥的心都酸了!” 许久,青衣才从他的怀里抬头,他胸前的衣服,已经湿了一大片。 龙启程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痕,怜惜地道:“有什么委屈,跟哥哥说,哥哥帮你出头。” 青衣吸吸鼻子,鼻头红红的,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十分可怜。她抬头看着龙启程,把所有的苦都咽下肚子里,迎风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笑,“没事,就是太想你了!” “傻丫头,哥哥走了才不过数月” “可我等你回来,已经等了一辈子了!”青衣叹息着道,一语双关,唯有自己才能明白的一辈子。 龙启程失笑,“丫头片子,怎么就等了一辈子呢?” 兄妹俩牵手往里走进去,哭过之后,青衣的心舒服很多,也跟他笑闹。凤鸣路没想到龙启程一回来就马上来看她,激动得一个劲地拉着挽袖问:“我有没有很憔悴?看着有没有精神气?” 挽袖笑着安慰道:“夫人,您紧张什么啊?大公子又不是第一遭来看您,以前在家的时候他也来给您请安的!” 凤鸣路哪里能不紧张?以前他来,是以姜氏儿子的身份来,但是现在她知道他是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啊,怎能不紧张?怎能不激动?当然暂时也不能跟挽袖说! 青衣牵着龙启程的手走进来,凤鸣路手心握紧,面容上努力装出跟以往一样的温和,她站起来,含笑道:“你回来了!” 龙启程上前请安:“启程见过大娘!” 凤鸣路有瞬间的失神,不见数月,他似乎有很大的改变,皮肤黑了,瘦了,眼睛却比以前更炯炯有神了。 龙启程有些不自然,虽然努力不去想茶楼听到的荒谬的事情,也完全不愿意相信,可心里,却有隐隐的不安。 “快坐,”龙启程招呼着他,回头吩咐挽袖,“取云雾茶,滚水,我亲自泡!” 龙启程略略诧异,他确实偏爱云雾茶,这些,连娘亲和父亲都不知道,她怎就留意到了?他以为府中知道他爱喝云雾茶的,只有祖母了。因为以往祖母偶尔会命人送些云雾茶叶过去给他。 惊诧化为一句感谢:“有劳大娘了!” 凤鸣路憨憨一笑,“大娘其实也爱喝云雾茶,这府里,相信只有大娘这里有云雾茶。” 挽袖笑着道:“夫人往日也会命人送些茶叶去给大公子的,相爷爱喝香片,所以府中的茶叶都是香片,这些云雾茶还是夫人让凤翔少爷从北国带回来的,只此一家。” 龙启程愣了一下,“以往,是大娘给我送的茶叶?不是祖母?” 挽袖笑着道:“一直都是夫人送的,老夫人也不爱喝茶,哪里会备下茶叶?再说,这云雾茶极其珍贵,每年听闻只收成十来担,全部供给了北国皇宫,这还是凤家老太君的面子够大,才能要到一些。知道您爱喝,所以每次都送一些去二房,不过,大公子怎会以为是老夫人送来的呢?” 龙启程想起每次娘亲身边的侍女取来茶叶给他,都说老夫人给的,想来,是故意隐瞒了。其实姜氏确实是隐瞒了,甚至好几次,姜氏都偷偷地把凤鸣路给的茶叶丢掉,她哪里不知道龙启程爱喝云雾茶?只是她不想龙启程承凤鸣路的人情,又念及云雾茶极其珍贵,舍不得全部丢弃,只好偶尔给他,又命人说是老夫人送来的。 凤鸣路瞧出龙启程脸上的尴尬,急忙对挽袖道:“哪来那么多的废话呢?赶紧去备下茶具!” 挽袖吐吐舌头,便转身出去了。 第三十一章柳叶眉告状 凤鸣路泡茶自有一手,因宋太君极其喜爱喝茶,尤其是云雾茶,每年采茶,只采茶叶的尖尖最嫩的部分,炒茶也很讲究功夫,都是北国最顶尖的炒茶高手炒出来的。泡的时候也极其讲究,必须用泉水,而且水温不能过高,否则茶味会变得酸涩,不够甘醇。 龙启程瞧着凤鸣路一双巧手在茶盘上熟练的翻飞着,心中生出一丝感动来。 凤鸣路泡好茶,亲自端了一杯给龙启程,笑盈盈地道:“试试!” 龙启程道了声谢谢,接过茶杯轻轻地闻了一下,只闻得茶香扑鼻,让人全身的毛孔都张开,心旷神怡,心神开朗。 轻轻地饮了一口,清澈的茶汤沿着舌头一路往喉头蔓延,茶香带着一丝甘甜和微微苦涩,直叫他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诧异地抬头,“这茶,可是往日送去给我的那些?” 凤鸣路道:“没错,都是同一种!” “但是,味道有些不一样,似乎没了酸味!”他又再细细的饮了一口,道:“茶汤清澈见底,茶香浓郁,有甘苦却没有酸涩,比我之前饮的好上十倍,这应该不是同一种茶叶!” 凤鸣路笑道:“这泡茶也是讲究技巧的,你肯定是用错法子!” 龙启程放下杯子,虚心请教:“那敢问大娘,该如何冲泡?” 凤鸣路却不告诉他,只道:“这是很考功夫的,你爱喝的话,大娘泡给你喝就是了!” 龙启程抬头看着她,她也正好看着他,她的眸子里有压抑着的期盼和激动,让他心中的怀疑进一步加深。 他的心情顿时变得很复杂,放下杯子,神色淡漠地道:“好,以后有机会再来给大娘请安。”说罢,他抬头看看青衣,道:“我刚回来,一身的臭汗味,先回去洗个澡,一会晚膳见!”说完,起身便跟凤鸣路告辞。 凤鸣路满脸的舍不得,她好想跟他多说一会儿话,但是她也知道不能心急,遂笑盈盈起身送他。 倚在门前,凤鸣路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角处。 青衣走近她,轻声道:“不必心急,他是您所生,母子血缘相连,等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一定会认您的!” 凤鸣路默默地点头,她当然盼着这一日,但是,做母亲的更盼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开心幸福,如果他的身世掀开,会让他觉得难堪和不开心,她会选择默默地守护。反正,留在这家中一日,她就能够看到他成亲生子,她依旧是她的嫡母,是他孩子的祖母,这就够了。 京中关于龙家的流言尘嚣直上,已经有无可抑制地趋势了。 青衣觉得很奇怪,这些消息到底是谁流出去的呢?她虽然也想过这个法子,但是她也担心到时候被龙震天查出是她命人散播的,反而会让龙震天以为她捏造事实,于事情无益。 她怀疑过凤府的人传出来的,但是凤府那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否则,以老太君的性格,只怕早就上门问罪,并且把事情移交给府衙调查了。 青衣甚为疑惑,不知道把这个事情捅出去的人是敌还是友。 流言到底还是传到了龙府。 柳叶眉这日来到老夫人屋子里请安,装作无意地说起此事,老夫人很是生气,怒斥道:“外人乱说,你也相信?那日你没听到凤家那老太婆说要在外面造谣生事吗?真是岂有此理,竟敢拿我孙子编派起来了,我是绝不准许她害我孙子前程,给我备轿,我要去一趟凤府!” 柳叶眉见老太太动怒,连忙劝着,道:“宋太君是何等泼辣的一个人?咱们犯不着跟她起冲突,再说,她年事已高,身子不好,一会争吵中她有个三长两短,咱们罪过可就大了。而且,谣言止于智者,真正有智慧的人都知道那些不是事实。毕竟,二姐连生几胎,相反,那位自从生下死胎之后晦气,一直都没有所出。” 老夫人不依不饶,依旧高声怒道:“平头百姓,谁知道真假?我若不强硬要求她们出面澄清,只怕事情会越传越离谱!” 柳叶眉迟疑了一下,道:“只是,所谓无风不起浪,这没证据的,她们也不敢造这么大的谣吧?毕竟咱们老爷可是朝中一品大员,二姐更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这诬陷诰命夫人,一旦查证落实,就算是皇亲国戚,一样要问罪的!” 老夫人登时就翻脸,指着柳叶眉的额头怒道:“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外人传也就罢了,你竟然还相信?还跟着怀疑?当日她们二人生产之时,虽然是深夜,可孩子出生的时候,我赶到明灵阁,当时稳婆就说孩子是死胎,莫非她们敢在我眼底下偷换?你自己愚笨就罢了,莫要把所有人都视作跟你一样的智商。” 柳叶眉缩了缩脖子,退到一旁,老太太盛怒之下,她也不敢再说什么,但是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地道:“媳妇也没有恶意,只怕本是嫡出的公子,被换做庶出,心里替大公子不值!” “你还说?”老太太气得发抖,指着门外道:“给我滚出去,净来惹我生气,嫌我死不去是吗?” 柳叶眉不敢再说下去了,只得福福身子告退出去。 柳叶眉出了门,愤愤地对身边的侍女道:“一味帮着姜文沛,就因为她生了儿子,我还真希望她的儿子是凤鸣路生的,至少,人家出身高门大户,不像她,臭不要脸的婢女出身2c我呸,呸呸呸!” “你说谁呢?”龙青庭迎面走过来,怒声质问。 柳叶眉抬起头来,只见龙青庭正疾步走来,身后跟着几个侍女,还有,一脸阴沉的姜氏。 柳叶眉也不怕,冷冷地道:“我说谁不好?跟你有关系吗?” 龙青庭俏脸含霜,怒道:“凭你也敢非议我娘亲的出身?你不想想你自己是什么出身?一个贫家女,真好意思!” 柳叶眉刚在老夫人跟前受了气,如今还被龙青庭质问,当下怒火中烧,冷笑道:“没错,我是贫家女出身,可也比婢女高贵许多,再说,我说什么做什么,轮到你来管我吗?再怎么,我也是你的姨娘,真是什么人教出什么样的女儿,目中无人,以下犯上。” 龙青庭正要发难,被姜氏上前伸手拦住,姜氏用冷峻的眸光定定地盯着柳叶眉好一阵子,才冷冷地道:“管好你的嘴巴,否则,总有一日叫人撕烂了!”说罢,一扬手,领着龙青庭等人进去了。 柳叶眉对着她的背影呸了一声,“还在我面前耍威风,大家都是妾侍,不过就是生了两个儿子,得意什么?” 第三十二章 龙震天震怒 姜氏正是听了风言风语,所以才来找老夫人的。 一进门,她就委屈地抹眼泪,“娘,这下子还叫我怎么活?我自己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的儿子,如今竟白白地被指认是别人的,娘要为我做主啊。” 老夫人平日里就较为宠爱姜氏,自然是因为她为龙家生了两个儿子,见她伤心落泪,便安慰道:“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你管人家说什么呢?反正娘知道儿子是你生的,这是铁打的事实,不是外人说几句就能改变的!” 姜氏泪涟涟地道:“若旁人这样说也就罢了,只怕连相爷也这样想。” 老夫人哼道:“这话说得,你自己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不清楚吗?他岂是这么轻易就相信谣言的人?这些蹩脚的谎话,骗骗外人可以,骗他,不可能!” 姜氏哭着道:“媳妇自知往日对大房确实有些不敬,可那也只是在言辞上,从没做过半点真正伤害她的事情,她的娘家怎就说这种话来中伤我?她生下死胎的时候,我也替她难过啊!但是不能说她的儿子没了,便要夺我的儿子啊,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龙老夫人见她越说越激动,不由得安慰道:“得了,得了,有我在一日,我绝对不容许她奸计得逞!”说罢,又生气地道:“这个扫把星,自从进了龙家的门,龙家便无一日安宁,往日看着安分,但是如今越发放肆了,看来,只有想法子休了她,这个家才有好日子!” 姜氏的目的已经达到,当下停止了哭泣,哀哀地道:“只是有七出之条,也有三不去,那宋太君所言有理,相爷确实不能休她!” 龙老夫人哼道:“确实有三不去,但是恶疾和淫荡却不在三不去限制中,她只要犯了其中一样,我立刻扫把她出门!” 姜氏眸光一闪,随即低敛,道:“虽说她身子一向不太好,但是也没有恶疾缠身。至于淫荡,她一向少接触男人,更谈不上!” 老夫人生气地道:“她心肠如此恶毒,有恶疾是迟早的事情!”这句话,本来就是很恶毒的诅咒了,老夫人一心向佛,会说出这句话,可见她心里真是恨极了凤鸣路。 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姜氏眸光顿时一敛,计上心头。 龙震天这几日忙于国事,还没听到外面的传闻。但是,他已经尝到得罪凤家的苦头了。 朝中许多原本跟他要好的大臣,如今却故意排斥他。今日早朝的时候,他上疏旱灾区的情况,提出了一些建议,全部被人驳斥,说他此举只有花架子,没有实际的作用,相反,劳民伤财! 而一向支持他政见的凤太傅,今日并未帮口半句,相反,一直冷漠地看着他出糗。 他从没试过像今天这样挫败,这种感觉,让他想起他刚被升为四品大员,第一次上朝的时候,被大臣们排斥和嗤笑。而那时候,至少还有凤太傅为他出头,今日,他却被所有人孤立了!退朝之后,他却御书房求见皇上,皇上却接见了凤子义和肖中秋,令他先回府。这让他心里十分不安,皇上自从亲政以来,一直倚重他和肖中秋两人。但是今日对他的态度,整个都不一样了。 他知道自己今日的地位得来不易,他不能够轻易失去。 回府后,他思谋良久,知道所有问题症结大概都出在凤鸣路身上。他心底也很明白,他是靠凤鸣路娘家一路扶摇直上的,但是,这一直支持着他的女人,现在却变得这般的不可理喻。 他真是太仁慈了,她无子,他念及她往日的恩情,没有休她下堂,她今日却不懂得感恩,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他,这种女人,是再也留不得了。 龙震天的想法也不难理解,凤鸣路就像他身边的一个侍女,他一直欺压她,而她从来都是逆来顺受,不懂得反抗,只知道付出,现在忽然整个都变了,不再听他的话,更不为他所用,这种心理落差很大,导致他不愿意去正视问题,只懂得怨怪。 他回府后,本想去姜氏房中,只是想起那夜宋太君说的话,心里多少有些芥蒂,便去了柳叶眉房中。 柳叶眉今日受了委屈,正在房中生闷气,见龙震天白日里也来她房中,欢喜得跟什么似的,急忙起身相迎。 “今日不算太冷,怎不出去走走?”龙震天脱去披风,递给柳叶眉。 柳叶眉把披风挂在衣架子上,回头道:“出去溜达了一圈,但是见身子有些重,回来休息一下!” “是不是冷着了?”龙震天伸手摸了她的额头一下,蹙眉道:“有些凉,多穿件衣裳!” 龙震天许久没有用这样关心的口吻对柳叶眉说话,柳叶眉微怔之后,眼圈湿润,盈盈道:“知道了!” 龙震天瞧着柳叶眉,心底轻轻叹息一声,这几房妻妾,他一直专宠姜氏,冷落了她们,如今想起,心内多少有些愧疚,遂拉着她的手,说了几句温存的体己话。 末了,见她虽含着笑容,眉宇间却有些清愁,便问道:“今日可是遭了不痛快的事?” 柳叶眉顺势坐在他身旁,低首敛眉,愤愤地道:“妾身真是替二姐不值!” “哦?”龙震天愕然看着她,这两人关系往日一向不太好,现在她却说替姜氏不值,未免有些虚假。 柳叶眉察言观色,也知道他心里所想,便道:“妾身和二姐素日虽不算亲厚,但是妾身也是母亲,自己怀胎十月所生的儿子,硬被人说成是旁人的,心里总会好受?不过是将心比心去想罢了!”说完,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此话从何说起?”龙震天并不知道外间的传闻,所以柳叶眉的话便显得有些没头没脑了。 柳叶眉把流言蜚语说了一遍,末了又忿忿地道:“说什么不好,偏拿大公子说事,真叫人生气!” 龙震天拍案而起,“真有人这样传?凤家的人真是太过分了!” “可不是吗?”柳叶眉的心有些失望,本以为龙震天多少会起疑,但是他却是完全相信姜氏,对外间的流言置若罔闻,甚至怨怪起凤家来。哎,看来,那女人在他心底真有很重要的地位,否则,不会护她若此。 龙震天怒不可遏,儿子是他最重要的人,他容不得旁人说他半点,现在竟然拿他出身说事,他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想了想,心中的怒气越发炽盛,蹬蹬蹬地出门而去,直奔凤鸣路的明灵阁。 第三十三章 真相 他一路怒气冲冲,经过院子的时候,远远看到龙启程站立于池塘边,一身白衣翻飞,俊美非凡,实在是人中龙凤,龙震天心里的怒气陡然卸去了一半,有些欣慰地走过去,要跟他说几句话。 “爹!”龙启程回身行礼。 “你在这里做什么?”龙震天问道。 龙启程指着池塘道:“刚才小月的手帕吹了下去,儿子正想帮她捡起!” 龙震天伸头去看,果然见池塘上飘着一方丝绣手帕,他道:“大冷天的,捡什么?不要了!” “那可不行,是月儿亲自绣的!”龙启程说着,挽起衣袖,便要趴在地上把手伸下去捞。 龙震天的眸光落在他手臂上一处粉红的印记上,心中陡然一震,一把拉住他的手臂,问道:“这是什么?以前怎没有的?” 龙启程侧头看了看,道:“哦,这几年才有的,之前只是淡淡的一块。” 龙震天骇然看着他手臂上的印记,不甘心地伸手抹了一下,又再用力地搓了搓,问道:“这里可曾受过伤?” 龙启程摇头,笑道:“伤痕岂有这么漂亮?”说罢,把袖子往上拉了一下,露出一道丑陋的伤疤,跟粉红的印记对比,显得狰狞无比。 龙震天有些失魂落魄,记得凤鸣路刚刚嫁过来的时候,他们十分恩爱,他曾抚摸着她手臂上的胎记说下辈子也要循着这胎记寻回她。 曾经的恩爱片段,一点一滴地涌上来,他茫然失措地怔怔站立着,假如,启程真是她生的,而被人偷龙转凤了,他这些年的怪责冷落,岂不是坐实了寡情薄意的罪名? 他是真的爱过她,但是自从她怀孕,他一时酒后糊涂跟姜氏在一起后,她便一直冷淡疏远,他开始愤怒生气,到后来,她生下死胎,而姜氏为他诞下麟儿,他的心便完全倾向了姜氏。 而他所谓的爱,显得多薄弱? “爹,您怎么了?”龙启程见他整个不对劲,出言问道。 龙震天挤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笑,摆摆手,道:“没事,爹只是想起今日在朝堂上的事情,有些不高兴,你捡手帕吧,爹还有事!”说罢,失魂落魄地走了。 龙启程站在原地,心内五味杂陈。 昨日入宫,皇上跟他说外面关于他身世的流言,全部都是皇上命人散播出去的,而且,他已经命人查证过,他确实是凤鸣路的亲子。而定心莲的传说,也是真的,他的脚底确实有一朵莲花,但是平日里不会显现,皇帝命御医在他脚底刺穴,血气翻涌的时候,果然若隐若现可见一朵莲花。 皇上还找来人证,当日在凤鸣路身边伺候的嬷嬷,她如今是唯一一个在世的知情人,她把当日的事情悉数告知龙启程,桩桩件件,皆是她亲眼所见,亲身经历,说得无比深刻真实。 皇上末了跟他说,“这是你的家事,朕不宜插手过问,只是念及青衣对朕有救命之恩,朕投桃报李,为你调查清楚,至于怎么做,你自个掂量吧!” 他问过皇上如何得知此事,但是皇上却笑而不语,只说:“这件事情,青衣也知道,要了解详情,回去问青衣吧!” 他痛苦地倚在树下,原来,少年时候姜氏对他的种种冷落恶毒,并非是没有原因的,他压根就不是她亲生。 想起亲娘这二十多年来受的苦,他心里就觉得很痛,痛不可挡。 他不愿亲自挑开此事,所以,求御医在他手臂上用药,造成一个跟凤鸣路手臂上一模一样的胎记,并且,故意让龙震天看见。 如此大费周章做这一场戏,他只求,龙震天能够为他的亲娘讨回一个公道,那样,也不枉她受了多年的委屈。 龙震天来到明灵阁的时候,开始时候的怒气已经消弭无形了,心头只剩下复杂的情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他有些怕看到凤鸣路,一直以来,他以为只要他肯回头看她一眼,她就会像少女时候那样娇羞地躲入他怀里,可现在,不会再有这个可能了。 曾经以为自己不在乎了,可现在,却觉得满心苦涩。 青衣正好从府外回来,看到龙震天愣愣地站在门外,她略一踌躇,上前喊了一声:“爹,来了怎么不进去?” 龙震天回过头,神情有些狼狈,却摆出一副威严的姿态问道:“你去哪里回来?女孩子家的,一整天往外跑,像什么样3f”说罢,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青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的背影,冲她发什么脾气?她出去这么多次,他都没过问,现在才发生气? 青衣没有理他,走了进去,她把外间的传闻全部告知凤鸣路。 凤鸣路蹙眉道:“传言说得真真的,不知道是谁泄露出去的呢?只是这样公开,对启程也不好吧?” 青衣摇摇头,道:“不,这样就逼着爹爹去查,否则,何事才能拨乱反正?我说,此人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凤鸣路还是有些担忧地道:“只是不知道启程怎么想!” “放心,哥哥一向敬重您,而且,母子血缘连心,他会明白的!” “希望吧,其实我也不求认回他,只要每日见到他就满足了!”凤鸣路长长地叹息一声,倚在长榻上,用手揉揉眉心。从今日清晨开始,她就觉得脑袋有些沉,大概是着凉了。 “怎么了?身子不舒服吗?”青衣这才留意到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连忙关切地问道。 “没事!”凤鸣路勉强一笑,“估计是今日早起出去行走,受了些寒,年纪大了,身体越发差了!” “找大夫来看看!”青衣回头喊挽袖,却见怜花走了进来,她一愣,怜花不是被人发现淹死在荷花池了吗?不对,怜花死了是前生的事情,前生,怜花在大娘死后,被人发现浮尸荷花池,现在大娘好好的,所以她也没有被灭口。 她想起在锦被里放水蛭的事情,顿时沉下脸怒问道:“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 怜花手里捧着一个茶托,听到青衣问话,放下茶托回话:“奴婢家中有事,请了半月的假,二夫人知道的!” 青衣冷笑一声:“你是夫人身边的侍女,告假为何不告知夫人?” 怜花愣了一下,随即回答说:“因当日事态紧急,来不及回夫人了,刚好二夫人在正厅,便跟二夫人告假,奴婢以为二夫人会告知夫人的!” “事态紧急?你无父无母,家中已经无一人了,何来的事态紧急要告假半月,甚至连回来告知一声的时间都没有?”青衣哪里肯罢休?冷着脸质问她。 怜花道:“奴婢是回去奔丧了,奴婢虽无父无母,但是乡下还有奶奶,奶奶病逝,奴婢回家奔丧,律法也有规定,即便是签了卖身契,只要家中有丧事,无论主家多么繁忙,也必须准假!五小姐若觉得奴婢说谎,大可以去奴婢的乡下去问!” “你放心,我肯定会去问,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你出去!”青衣厌恶地打发了她出去用律法来压她,仗着有姜氏撑腰,她往日也没少对明灵阁的侍女小厮耍威风,青衣自是要找个日子好好收拾她,但是眼底下她还排不到第一位。 第三十四章下毒的胭脂 青衣走到床前看了看,蹙眉道:“这被褥怎换了?” 凤鸣路道:“放心,怜花换的被褥我已经命挽袖再换了一次,这怜花回来是别有居心,我已经有了防备,知己知彼,我也没必要打发她走,留着她还有用处!” 青衣为谨慎起见,拿起剪刀剪开被褥。 她把剪刀狠狠地丢在地上,一把把被褥拉到地上,怒道:“又有水蛭!” 凤鸣路一愣,凑过去一看,果真见雪白的棉花里爬着十几条黑油油的水蛭,见光之后,那些水蛭全部都爬了出来,瘦瘦的身子发着油光。 “她今日才回来,不可能是她放的,莫非还有内鬼?”青衣压下心头的怒火,冷静地道。 凤鸣路坐在椅子上,盯着雪白棉花上伸缩爬行的恶心东西,冷冷地道:“就算以前不是鬼,现在也有可能是,亲密如夫妻都有背叛,更何况下人?” “挽袖!”青衣对着门外喊了一声。 挽袖推门进来,刚要问,见到地上的水蛭,吓得眼睛发直,怒问道:“那蹄子刚回来就敢玩阴的了?我弄不死她!”说罢,便气呼呼地要出去找怜花算账。 青衣喊住她,道:“不是怜花做的,她今天才回来,而且这被褥是你亲手换上去的,她做不了手脚,这几天,有谁进来伺候过?” 挽袖想了一下,道:“这两日我去帮可人姐做事,所以命了菊香进来伺候,但是那丫头一向憨厚,应该不是她!” 青衣记得菊香,她七岁进府,如今已经十六岁了,她有一个同乡在府中做小厮,两人有情,凤鸣路也打算把菊香指给小厮。菊香性格忠厚老实,少话,不惹是非,会不会是她呢? 青衣已经不是昔日那般幼稚了,她知道,表面多么忠厚的人,内心都有可能阴暗。就算不是歹毒心肠,也可以因为利益或者其他的事情甘心被人利用。 青衣觉得有些疑惑,以姜氏的聪明,她应该知道放水蛭这个事情已经被发现了,她不可能明知道失败之后还继续用同一种手段的。 “之前被放水蛭,有没有头痛?”青衣问凤鸣路。 凤鸣路摇摇头,“不觉得,就是每日见寒,头晕,头疼倒是很少。而今日一起来,就觉得脑袋很沉,然后眉心一直跳痛!” “那么,这放水蛭只是转移我们的视线,你的饭菜或者茶水一定被下毒了!”青衣坐在椅子上行,冷静了一下情绪,开始慢慢回想起前生姜氏的那些肮脏手段。 她猛然想起,凤鸣路死后,她为了铲除柳叶眉,在柳叶眉的胭脂里下毒,而初期,柳叶眉也是觉得头疼,身子沉的。 她瞧着凤鸣路的脸,往日她是不施脂粉的,但是自从被她说过之后,她每日都会化妆,为的就是给自己增添点精神气。 “胭脂是谁买的?”青衣问凤鸣路。 “这是四夫人送来的,说是宫中的好东西,她妹妹在宫里当差,丽妃娘娘赏赐给她的。”挽袖说着,又瞧了瞧凤鸣路的脸,有些得意地道:“确实好东西就是好东西,夫人涂了之后,脸色多绯红自然。这四夫人往日没这份心,大概是那日凤府的人来过之后,她知道夫人的厉害,所以赶忙来巴结!” 青衣瞧着那颜色,确实很绯红,但是绯红中却透着一丝怪异。 她对挽袖道:“把那盒胭脂给我取过来,我瞧瞧!” 挽袖起身到妆台前取来一个精致的小盒子,摁下暗扣打开,道:“这盒子也是顶漂亮的,宫中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青衣伸手抹了一下胭脂,胭脂粉质细腻,暗红色,和一般的胭脂没有什么分别。她把盒子扣上,道:“我拿出去叫大夫看看,我怀疑,胭脂里被下了东西!” 凤鸣路和挽袖皆是一惊,凤鸣路疑惑地问:“被下了什么东西?” 青衣把盒子放在袖中中的暗袋里,道:“我要出去叫人验过才知道,挽袖,帮夫人把脸上的胭脂抹去,清洗干净!” “好!”挽袖急忙起身出去打水。 青衣握住凤鸣路的手,道:“不必担心,事已至此,咱们只管接招便是!” 凤鸣路反握住她的手,点点头,“我明白!” 青衣领着可人,出府后直奔医馆。 大夫用勺子轻轻地挖了一点胭脂出来,放在一个瓷碗上,细细地用手捏开,放在鼻子上嗅了一下,然后再把胭脂全部倾在一张白纸上,放在油灯上烤着。 怪异的事情出来了,白纸没有烧着,相反,是那一抹胭脂燃烧了起来。等胭脂燃烧得差不多的时候,才点燃了白纸,火苗是蓝色的。 大夫一脸凝重地问青衣:“你用这个用了多长时间?” 青衣心中一沉,道:“两三日左右!” 大夫皱着眉头问道:“可有觉得头疼,胸闷,头皮一阵阵发麻?身子沉?” 青衣连忙点头,“正是有这样的症状!” 大夫叹息一声,“这是个害人的东西,这种毒从深山有瘴气的岩石里提取,用了不超过七日,就会出现脱发,头疼,脸上起疮,手脚抽搐,七日之后,全身会起满疮,看上去,就跟患了天花一般,是个无法治疗的恶疾,所幸,只是用了两日,老夫开一些清热去毒的方子回去给你,连着煎服五日,把体内的毒性清除出去便可无恙!”说罢,便转身去开方子取药。 恶疾!青衣脑子里如同被一道闪电劈过。是啊,恶疾和淫荡不在三不去限制中,只要大娘身患恶疾,便立刻大条道理休她下堂。 青衣恨得牙痒痒,心中顿生一个念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小姐,咱们应该怎么做?”可人见青衣一路铁青着脸,知道她心里一定有所谋算。 青衣抬头看天,十一月阴沉的天气,天边压下一层灰暗的厚厚的云层,厚得连阳光都无法穿透。她沉着脸,道:“山雨欲来,这一连串的争斗是在所难免了!” 路过西街,前面人声鼎沸,似乎有一支队伍迤逦而来。 青衣不想惹麻烦,拖着可人想从窄巷里穿过。 刚进入巷口,便听到一道受伤野兽般爆吼的声音,“放开我,放开我” 青衣心中一惊,仓皇回头,只见一个身穿黄色绸缎衣裳的富家公子趾高气扬地从巷口走过,他身后跟着十几二十个小厮模样打扮的人,拖着一个身穿破烂粗布衣裳,满脸狂怒桀骜不驯的少年,那少年没有穿鞋子,脚板走过的地面,有殷殷血迹,他全身衣裳多处破损,破损的地方有血迹溢出,脏黑的脸上,也是血痕斑驳。 第三十五章 甄古儿 是古儿! 青衣几乎冲口而出,前生的记忆再度袭来,古儿,她的哥哥。前生,哥哥死得很惨,为了护着她,被龙青庭和苏若两人联手陷害,在城门口被车裂,五马分尸,死得好惨。 她是在追寻自己亲生父母的时候,知道自己有个哥哥的。她的亲生父母在生她之前,已经生了一个儿子,比她大两年。她被夺走,父母被灭口的时候,他才两岁多点,后被邻居收养。但是过了几年,村子爆发疫症,邻居死了,又只剩下他一个人,那年,他才七岁。 他一直过得很苦,吃不饱,穿不暖。记得上一辈子找到他的时候,他偷了人家的包子,被人围着打个半死。 青衣想也不想就冲了出去,凌空跃起,踢翻了拖着古儿的两个小厮,然后取出腰间匕首,想为古儿隔断手上的绳子。 但是古儿却以为她要伤害他,猛地起脚,重重地踢在青衣的肚子上。古儿虽然不谙武功,但是蛮力很大,加上青衣没有防备,整个人飞了出去,嘴角溢出一丝血丝。 可人急忙上前扶起青衣,怒冲着古儿道:“你这个人怎不识好歹?我家小姐是来救你的!” 那富家公子回过头来,见到青衣躺在地上,咦了一声,“表妹?”然后疾步走过来扶起她。 青衣这才看清这富家公子竟是龙震天妹妹家的公子黄栋柱,算是她的表哥。这表哥一向对青衣殷勤,好几次明里暗里要跟龙震天提亲,但是都被凤鸣路反对,因为,这黄栋柱,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每日只懂得打架斗狠,游街浪荡,欺行霸市,是京城中人人厌恶的小霸王! “表哥,是你啊!”青衣捂住肚子站起来,“你带着此人走去哪里?” 黄栋柱斜睨了古儿一眼,道:“这乞丐,竟然敢偷我的荷包,被我当场拿住,连我的东西都敢偷,他真是不知死活!” 古儿怒目圆瞪,愤怒地辩解道:“我没偷,我没偷,你的荷包是掉在地上,我捡起来的。” “还敢犟嘴?”几名小厮见他吼叫,冲上去摁住他,啪啪啪地左右开弓给了古儿几个耳光,“不给你点教训,你还不会学乖!” 古儿恨得呲牙咧齿,眸子里射出愤怒发恨的光,使劲地挣扎着,只是他力气虽大,却架不住几个身体健壮的小厮,见他挣扎,一名小厮耻笑一声,一拳打在他的眼睛上,“还敢反抗?叫你反抗,叫你反抗”说着,连续又给了古儿几拳,直打得古儿脑袋发晕,眼冒金星。 青衣急忙拦阻,“住手!”她回头看着黄栋柱,恳切地道:“表哥,我认识他,他不可能是小偷,会不会有什么误会?能不能给我个面子,放了他?” 黄栋柱咧齿一笑,露出两排黄黑的大板牙,讨好地道:“表妹发话,自然是可以的!”说罢,他抬头冲小厮喝了一声,“放开他!” 然后,他又冲青衣笑了一下,道:“表妹什么时候去我家玩?我带你去看我新买的玩意!” 青衣无暇应酬他,虚应了一下,道:“改日我就去,表哥先回吧!” “那,你记得去看我!”黄栋柱依依不舍地对青衣道。 “好,好,我得空马上就去,给你带蛐蛐!”青衣急着打发他走,便投其所好,应下了。 “好好!”黄栋柱喜不自胜,“那说好了,不能失信!” 青衣胡乱挥手,道:“嗯,表哥快回去吧,马上就天黑了,免得被姑丈训你。” 黄栋柱感动地道:“表妹你真好,还怕我被骂,那好,我听你的话,马上就走!”说完,领着一群人,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回眸里,盈满腻死人的柔情。 青衣浑身打了个冷战,这黄栋柱一向都是把肉麻当有趣的。 青衣走到古儿面前,他的身上散发出一阵恶臭,头发打结,凌乱肮脏,脸上多处伤痕,还往外渗着血迹,他用戒备敌意的眼神瞪着青衣,许是见青衣衣衫华贵,面容娇媚,心中顿生自卑感,冲着青衣道:“你别以为我会感激你!” 青衣一阵心酸,取出手绢,轻轻地印在他脸上的伤痕上,颤声问道:“疼吗?” 古儿全身僵硬,猛地退后一步,这种亲昵的动作,他此生未曾试过,对他而言,太过恐怖。 青衣眼圈微微湿润,她知道古儿的成长历程,所以他的戒备心很重,为了让他信任她,她只得板起脸庞,问道:“我刚才见你力度惊人,正好我家中缺一个苦力,你可以愿意跟我回府?三餐温饱包住宿,每月三钱银子月俸。” 古儿眨眨眼睛,问道:“管吃够?” “白米饭,你爱吃多少吃多少,还有肉!”青衣压下心底的酸楚道。 “有肉?”古儿眼里放出闪亮的光,“真的有肉?” 可人吃一声笑了,“当然,我们相府别的没有,吃可是管够的!不过,你除了力气大之外,还会干些什么?” 古儿急道:“我什么都会干,挑水劈柴打扫,什么都可以!” 青衣道:“好,既然你愿意,跟我回府!”她捡回刚才掉在地上的药,又淡淡地对可人道:“你去给他买几身衣裳,毕竟是入了府,穿着要得体一些!” “是!”可人领了银子,急急撒开腿便跑了。 青衣领着古儿回府,入府门口的时候,古儿的脚在门口蹭了几下,不敢进去。 青衣回头看他,“怎不进来?” 古儿有些尴尬地道:“我今日踩了狗屎,我怕弄脏了你的地方!” 青衣别过脸,忍住即将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急急道:“不怕,快进来,我这有事等着你去做呢!” 古儿哦了一声,又在门下的树根上连续蹭了好几下,这才跟着青衣入府。 可人买好衣裳和鞋袜,又领着古儿去洗澡,过了一会,古儿出来的时候,让可人整个眼前一亮。 好一个俊美的少年,浓黑如墨的眉毛下,是一双澄水大眼睛,鼻子高耸,嘴唇略厚,皮肤有些黝黑,显得有些粗犷,有几分像草原的少年。 他有些局促不安地站在原地,不自然地扯着身上的新衣裳,忸怩地道:“要不,我还是穿回我自己的衣裳,这得不少银子吧?” “放心,是小姐送给你的,不会再你的月俸里扣,穿着还挺好看!”可人收回眸光,用赞赏的口吻道。 青衣瞧着古儿,心底眼泪泛滥,她暗暗发誓,以后,不会再叫哥哥受一丁点的苦,一定点的委屈。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可人问道。 古儿摇摇头,“我是孤儿,没有名字!” 前生,她找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回答的。青衣敛住一脸的悲伤,轻声道:“以后,你就叫做古儿,甄古儿!” 甄,才是她真正的姓氏。 “真孤儿?”可人傻了眼。 古儿却十分开心,深呼吸一口,露出一个稚气的笑容,“好,我听小姐的!” 第三十六章 沉疴不起 第三十七章 休妻 姜氏顿时会意了,对身边的侍女红花道:“还不赶紧谢谢大夫人?” 红花接过锦盒,对凤鸣路福福身子,凤鸣路摆摆手,倦怠地道:“得了,你们都下去吧,我”一句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 青衣只得道:“大娘,不要说话了,咳得这么辛苦!”她回头对姜氏道:“娘,你先回去吧,我留在这里照顾大娘就行了。” 姜氏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讽刺道:“你倒是个有孝心的人!” 青衣微微一笑,“一切,只是秉承娘亲的教诲!” 姜氏不欲与她多费唇舌,对凤鸣路道:“那姐姐好好养病,我走了!”说罢,不等风靡了了说话,便扬长而去。 回到屋里,她命红花打开锦盒,每一盒里都有一支人参和一些名贵的补品,她取下第二盒,然后命人各房分派。 凤鸣路这一病,就病了数日,龙震天也知道她病了,但是并未前去相见。深夜,他徘徊在书房里,想起今日族长跟他说的话。 “震天啊,你有今日的成就,和你夫人娘家分不开,你别介意我这样说,但是咱们男子汉大丈夫,是事实就认事实,绝不回避搪塞。这些年你如何对家嫂,我这多少是知道一些的,但是因着生下死胎,后又无子,你心里也不好受,所以,以往我也不说你。如今外面传偷龙转凤传得是尘嚣直上,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你该好生调查一下。这启程若是嫡出的长子,那日后婚配,当可配高门大户,身后,有凤家护着,更有懿德太后当后盾,加上刚立功归来,深得皇上看重,前程无可限量,你自个琢磨吧!” 族长的话他很明白,确实,假若启程是凤鸣路的儿子,也就是凤太傅的外孙,当朝太后更会把他视若子侄,前程确实是无可限量。反之,如今姜氏得罪太后在先,得罪凤家在后,启程是他的儿子,在仕途上多少受些影响。父母爱子之心,人皆有之,龙震天虽然霸权,但是也有慈父之心,尤其他把所有的心血都倾注在龙启程身上,自当不希望他的前程受阻。 而且,他心中实在有太多的疑问亟不可待地要知道答案,龙启程的身世,她在凤家勾引凤子俊的传言,他都想查个水落石出。之前,他还会觉得是凤家故意放流言出来中伤她,但是那日见到启程手臂上的胎记,他知道事情未必是他所想的那样单纯。若无血缘关系,怎可能有一模一样的印记? 但是要调查到当日勾引凤子俊一事,却不是那么容易,他不可能亲自去找凤家的人问,但是不问凤家的人,也不可能知道其中内幕。 前思后想,他喊来随从,低声吩咐了几句,侍从应声退了出去。 凤鸣路的病一日比一日严重,过了几日,脸上出现了痘疮模样的水泡,咳嗽也一日比一日厉害,吐了好几次的血,连起身都起不了。 只是,以此同时,姜氏身上也出现了水泡,不止她,连她身边的侍女身上手上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水泡。姜氏找了大夫,大夫怀疑可能是痘疮。 痘疮,也就是天花,在这个朝代,得了天花的人,是要被驱赶出去隔离的。 姜氏想起那日曾经接触过凤鸣路,怀疑凤鸣路先得了痘疮,然后传染了给她和身边的侍女。 惊怒之下,她命人告知老夫人,老夫人勃然大怒,这龙府出了痘疮,可是不得了的事情。而且病因是凤鸣路,她患了恶疾,还传染府中人,此等晦气的女人,岂能不休? 当下就命人喊了龙震天回府,再命人去凤府通知凤太傅。当然,若是要休妻,必须得请族长过府。 龙府从未试过像现在这般齐人,所有人都知道今晚必定有一场好戏,事不关己的,都抱着看戏的心态。涉及自身的,例如姜氏,她除了痛快,也有担忧。虽然苟不言说她身上的不像是痘疮,但是以他的医术,也无法确诊是什么病,她担心自己的病情。 不过,担心掩盖不住兴奋,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来了这一日。只要休了凤鸣路,她就是龙家的女主人了,再没有人说她是妾侍,她终于可以真正意义地当家做主了。 明灵阁也许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婴儿手臂粗的蜡烛点了两排,映照得黑夜如同白昼一般光亮。 龙老夫人沉着脸坐在椅子上,身后围着一群人,柳叶眉和朱秀芳也来了,两人都在坐在老太太身侧。 姜氏也被抬了过来,她其实除了起水泡之外,身体并无不适,这样抬过来显得有些大阵仗,但是,她就是要故意营造这种气氛,让人觉得她是受害者。她轻纱蒙面,但是手背上清晰可见淡白色的水泡,她被放在房间的侧角,身边有两名侍女在伺候。 而凤鸣路则被屏风隔开,不许她出来半步。青衣和挽袖可人则站在屏风屏风旁边。 龙启程与龙震天领着族长进来,今晚的事情,龙震天是最后才知道的,他得知了凤鸣路患了痘疮之后,沉思良久,让龙启程亲自去请族长。 凤家今晚来的是宋太君,凤子义和凤子俊。 宋太君一进门就沉着脸道:“好大的阵仗啊,不知道唱哪台戏呢?” 族长本是坐在正座上,见老太君进门,他急忙起身相迎,“老夫见过宋太君!” 宋太君回礼,“族长也来了!” 族长含笑道,“是的,临时被请了过来,刚好,老夫也想来看看家嫂的情况。” “族长有心了!”宋太君坐了下来,环视了一圈,不见凤鸣路,便问道:“我那苦命的孙女呢?” 龙老太太哼了一声,道:“苦命,确实是苦命,只是她的命苦,却害了旁人,这种祸害,我们龙家要不去,还是请宋太君领人回去吧。” 宋太君挑眉,冷峻地道;“言下之意,今日请我们来,敢情是要休妻的!这真是老生常谈了,之前不是说过吗?你有七出之条,我也有三不去,这三不去,乃是当朝律法准许的,你却坚持要休,真是固执。” 龙老夫人伸手轻轻地敲了敲太师椅的扶手,声音加重了,道:“确实有三不去,但是,你不要忘记,恶疾和淫荡是不在三不去限制之列的!” “哦?那请问,我孙女是患了恶疾还是犯了淫戒?”宋太君淡定地问道。 第三十八章 痘疮 龙老太太一挥手,身边的嬷嬷便出去传大夫。 苟不言背着药箱,与两名药童一同进入房间内。偌大的房间,顿是便塞满了人。 青衣倚在屏风旁边,嘴角含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这一幕好戏,是她一手导演的,今晚,将要掀起高chao了。这只是开始,她不会一下子就把敌人给弄死,猫捉老鼠,还玩几个回合呢,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她不会轻易就罢休的。 苟不言跟宋太君行了个礼,然后才道:“诸位请稍候,待老夫去把脉!” 说罢,他便进了屏风后。 过了一会,只听得他惊叫一声,急急便退了出来,仓皇地道:“这,这是痘疮,诸位马上出去吧,这传染性极强,还请早早把龙夫人隔离开来,以免传染了其他人!” 龙老夫人一震,“果然是痘疮?” “确诊无疑!”苟不言躬身道。 宋太君闻言,疾步起身,走到屏风后瞧了瞧,然后出来怒视着苟不言道:“你不过是看了一下,就说确诊是痘疮,老身虽不是行医之人,也知道要确诊痘疮,需要诊脉检查,挑疮观察,你不过是诊脉,并未检查清楚,岂可妄下断语?” 苟不言直立身子,傲然道:“宋太君言下之意,是怀疑老夫的医术了,老夫行医数十年,确诊过无数痘疮,绝不会断错症,如果宋太君信不过老夫,另请高明吧。只是,老夫也不妨把话说在前头,京城中,有能耐治好痘疮的,除了老夫,再无旁人。若宋太君找了其他大夫来,那老夫便立刻告退,再不问过夫人的病。” 此话威胁成分很明显,也就是说,一旦宋太君找了其他大夫过来,以后凤鸣路的生死,他不再过问,而众所周知,他算是京城中医术最好的大夫了,若他不来,只怕旁人还真没有法子,除非宋太君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孙女死去,否则,还真不敢得罪苟不言。 龙老太太急忙稳住苟不言,道:“苟大夫,你先去帮二夫人诊治一下,看她是不是被传染了?” 苟不言仿佛这才看到角落躺椅上的姜氏,惊诧地咦了一声,道:“二夫人也感染了?”他上前去为姜氏诊脉,再让姜氏脱下面纱,仔细检查了一下,然后回过头来凝重地对老夫人道:“二夫人也确实感染了痘疮,方才在下说过,这痘疮传染性极强,务必要隔离治疗,还请把两位夫人隔离开来分别治疗。二夫人的病情稍轻,老夫开几服药给她服下,只要这几日没有高热,基本可退!” 龙震天问道:“你的意思是,本相的夫人便无药可治?” 他的话让姜氏心中陡然一沉,他说的是本相的夫人,什么时候,他会在公开场合这样称呼过凤鸣路?但是,当她眸光转向凤子义和宋太君的时候,她心中便明白了,兴许是因为宋太君在场,这些场面功夫总是要做足的。 苟不言沉默了一下,抬头迎向龙震天的眸光,道:“夫人的病已经深入膏肓,老夫只能尽人事了。” 龙老夫人当下就冷哼一声道:“苟大夫不必如此勉强,人家压根不相信你,你只管专心治好二夫人,至于那位,就让她回娘家好好养病吧,我龙家庙小,供不下这尊大神。” 言下之意,便是把休妻放在台面上了。 凤子义顿时火冒三丈,拍案而起,“好一句回娘家养病,这龙家果然是够忘恩负义的。古语有云,宁教人打子,莫教人分妻,你为老不尊,竟然在儿媳妇病重之时,撺掇儿子休妻?” 龙老夫人淡漠地抬眸瞧了凤子义一眼,“大舅爷此言差矣,休妻一事,已经不是第一次放在台面上说了,早在她没病的时候,老身就提议要休了她,她无子,嫉妒,恶毒,不侍奉翁姑,如今还有恶疾,如此无德无品之人,难道不该休吗?” 凤子俊冷冷地道:“既然休妻是早处心积虑的,那么我们再说什么也无补于事。人,我们今晚接走,以后,凤家跟你龙家,势不两立!” 宋太君伸手拦了一下,坐在椅子上,慢条斯理地问族长,“族长德高望重,又是龙姓的话事人,休妻一事,需经过族长同意,老身别的不说,只问族长,今日之事,您怎么看?” 族长对龙老夫人的所作所为也有些失望,但是,按照律法,恶疾确实在七出之条内,而且不受三不去限制,沉吟了一会,他道:“龙姓建立至今,休妻的不说没有,但是,所休之女,必定是德行有亏,但老夫看家嫂心底善良,又对龙家做了许多贡献,加上无子一事,未能确定,外间所传” 不等族长说完,龙老夫人便尖锐地打断了他的话,“族长,你说这话老身便不爱听了,什么叫无子一事未能确定?她嫁入我龙家二十余载,除了一个死胎,至今没有所出,这也就罢了,老身也不是用这一条来休她,如今她身患痘疮,痘疮乃是传染性极强的疾病,已经算是恶疾,为免传染我龙家上下五十余条人命,老身提出休了她,在情在理,更是律法许可。老身敬重您是我族中之长,平日里德高望重,只是今日,还请你记住自己还是姓龙的,莫非胡乱为旁人出谋献策。” 族长一张脸顿时就沉了下去,霍然起身,冷冷地道:“还真是叫老夫人费心了,我这个族长,管不到贵府的事情!”说罢,便要转身离去。 龙震天急忙拦住他,歉意地道:“三叔公莫怪,我娘说话一向如此,她并没有恶意!” 族长面无表情地道:“有无恶意也是如此,老夫没必要受此等闲气,再说,这是你的家事,老夫不想过问!”说罢,他转身看向宋太君,道:“太君能否借一步说话?” 宋太君起身,拄着龙头拐杖跟族长走出门外。 龙老夫人冷冷地道:“他还真忘记自己是姓龙的了,看来,这族长要改选过才行!” 龙震天有些微愠,拉下脸道:“娘,注意下分寸,三叔公并没有得罪您,您莫要胡乱怪罪人家!” 龙老夫人还不依不饶了起来,横蛮地道:“请他来是主持公道为我龙家说话的,他倒好,不知道好歹,往日咱们相府也没少给族里出力,若没有你的鼎力支持,他这个族长位置能坐稳?” 正好族长刚跟宋太君说完话,从门外闪出来,生气地道:“那老夫还真要谢谢你了,这族长,看来我也没能力担当,老夫人既然贵为族中的主事,那就请另择高贤吧!”说罢,胸口堵着一口气气呼呼地走了。 龙老夫人哼了一声,“说他两句,他还撒泼起来了,龙家若是没有我儿,算什么大族?” “娘!”龙震天沉下脸,低低呵斥了一声。 第三十九章御医亲诊 宋太君从门外进来,听到龙老夫人的话,冷冷地笑了一声,对凤子义道:“孙子啊,见识了吧?这就是典型的狗眼看人低啊!” 凤子义冷冷地看了龙老夫人一眼,应道:“可不是?孙儿活了这么久,还没见过这样的人!” 龙老夫人脸色铁青,但是心里也知道自己刚才失言了,遂不在这个话题上兜转,板起脸道:“既然方才你说人要接走,那就赶紧地接,也别说我们不厚道,当日她陪嫁过来的东西,悉数可带走,龙家也会另外给付一笔银子,用作治疗也好,丧葬也好,随便你们!” 凤家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这句话会从一个看似慈祥的老人口中说出,这是何等的恶毒? 凤子义和凤子俊按捺不住内心的怒气,齐齐起身,便要把凤鸣路接走。 宋太君却慢悠悠地起身,闲适地对龙老夫人道:“这丧葬费呢,我们凤家还是出得起的,别说葬你一个,就是把你龙家所有人都葬了,还是绰绰有余的。至于我的孙女呢,我是要带走的,但是,不是你休她,我要上告朝廷,说你的儿子无故休妻,抛弃糟糠。” 龙老夫人用鼻子嗤了一声,“无理休妻?她身患恶疾,就算你告到天帝那里,我也占理!” “是不是恶疾,不是你说了算的!”她瞟了苟不言一眼,“也不是她一介草莽乡医说了算的!” 苟不言气结,冷冷地道:“既然如此,宋太君还是另请高明为贵孙女治病吧,老夫恕不伺候。” “自然是要另请高明的,否则你还以为自己医术冠绝,殊不知却是个庸医!”宋太君也是半点情面不留,一句就堵得苟不言脸色铁青。 苟不言冷冷地讽刺问道:“不知道宋太君请的是哪家的大夫呢?”这满京城,医术他认了第二,绝无人敢认第一。 “去看看少爷来了没有!”宋太君吩咐身边的侍女。 侍女应声而出,片刻,进来含笑道:“少爷已经领着御医入府了!” 侍女的话不高,但是却让姜氏和苟不言的脸色刷地变白。 这大冷天的,苟不言额头竟然开始渗出细碎的汗珠,他往后退了一步,不着痕迹地擦去,他本以为,只要他在这里,无论请京城任何一位大夫,都不可能怀疑他断的症,就算心存疑虑,也不可能推翻他的断定。因为,凤鸣路的症状,确实有七分像痘疮。 但是,宫中有专门钻研痘疮的御医,对痘疮的症状一清二楚,只要诊脉检查,立刻便知真假。 姜氏暗自咬牙,竟没想到宋太君会玩这一出,连宫中的御医都请了出来,可见她的面子真是足够的大。她预料,这一次很有可能会功亏一篑。 凤翔领着御医进来,这御医姓龙,算起来也算是龙震天的本家,但是他出了命的耿直,不会卖任何人的账。 他进来,就先给宋太君行礼,然后再一一见过龙老夫人和龙震天。 龙老夫人倒是十分淡定,既然苟不言诊断了是痘疮,那就一定是痘疮无疑,加上这位龙御医好歹是本家,不会捂住良心帮凤家。 她起身,微微福身,“劳烦大侄子了!” 龙御医从医士手中接过药箱,道:“老夫人莫要客气,病人在哪里?” 一直立在屏风旁边的青衣这才出声,道:“御医,我大娘在此,请进来!” 龙老夫人见状,道:“把屏风撤了,也好叫咱们见识一下大侄子断症的神功!” 青衣依言,命人撤去屏风。 凤鸣路半躺在长榻上,而刚才还水泡星点的脸上,如今却光洁白净,一点印记都没有。 苟不言骇然,指着她的脸惊道:“你的脸?” 青衣淡淡地晲了他一眼,“苟大夫请不要妨碍御医看症!” 姜氏亦是一愣,之前怜花和菊香都说凤鸣路的脸上,身上起满了水泡,怎地现在没有?她心中有不好的预感,中计了! “娘,您没事吧?脸色怎地这般苍白?”龙启程站在姜氏身边,口气淡淡地问道。 姜氏抬头看了龙启程一眼,他眼光深若浩瀚,瞧不出半点情绪,她勉强一笑,“没事,就是觉得有些晕!” “好好休息,一会叫御医为您瞧瞧!”龙启程说着,便顺手把门给带上。 姜氏本想即刻离开,以免接下来的情况对她不利,但是龙启程断了她的退路,她有些怨恨地瞪了龙启程一眼,气闷地道:“好!” 龙御医为凤鸣路诊脉,又检查了一下她的眼睛和舌头,方有些凝重地道:“夫人这是中毒的迹象,并且伴随大量失血,最近月信可正常?” “还算正常!”凤鸣路回答说。 “我孙女怎会中毒?”宋太君闻言,声如洪钟地撂下一句疑问,说罢,又冷眼看了龙老夫人一眼。 龙老夫人不满地道:“大侄子,可诊断清楚了?她不是痘疮吗?怎会中毒?” 龙御医回身道:“夫人完全没有痘疮的病症,怎可断为痘疮?她是中毒了!”说罢,他仔细瞧着凤鸣路的脸,然后对挽袖道:“你去把手帕沾水,取过来抹一下夫人的脸!” 挽袖依言,取出手帕在旁边的铜盘沾了些水,然后轻轻地在凤鸣路脸上抹了一下,然后递给御医。 御医接过来,放在鼻子底下嗅了一下,然后把手绢放在火上烤,顿时,便见手绢窜出淡蓝色的火苗,瞬间熄灭,整个房子,便发出一阵浅浅淡淡的幽香。 御医的脸陡然变色,急问凤鸣路,“夫人的胭脂从何而来?” 凤鸣路有些茫然地看着御医,道:“胭脂?和胭脂有什么关系?” “我怀疑,夫人的胭脂被人下毒了!”御医一脸凝重地道。 凤鸣路身子一颤,旋即抬头怒视着挽袖,“我的胭脂水粉,全部都是你取回来的,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我下毒?” 挽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张嘴辩解,“夫人冤枉啊,奴婢从没有下毒,就是给奴婢一千个胆子,奴婢也不敢啊!”青衣也在旁边插嘴道:“是啊,大娘,挽袖一直伺候您,忠心有加,应该不是她下毒的。咱们要调查清楚,莫要冤枉了她!” 第四十章 御医亲诊二 凤鸣路怒不可遏,“不是她还有谁?只有她能接近我的贴身物品!” 挽袖哭着道:“夫人,奴婢没有下毒,奴婢为何要这样做?夫人对奴婢这样的好,奴婢盼着夫人长命百岁,又怎会下毒?这些胭脂水粉虽说是奴婢看管的,但是前几日菊香和怜花也入屋伺候,她们也有机会碰到!” 御医沉声道:“快把所有的胭脂水粉取过来验一下!” 挽袖闻言,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疾步走到妆台前,把所有的胭脂水粉都兜了过来放置在御医面前。 龙老夫人这时候也意识到一些事情,她抬头,瞧了一眼姜氏,姜氏一双眸子来不及掩饰恨意,直直射向凤鸣路,正好,落在了龙老夫人的眼中。 老夫人悄然叹息,到底,是太过沉不住气了! 只是虽明白了这点,但是到底没有过多地怪罪她,她始终对龙府劳苦功高,为龙府开枝散叶做了功劳。 御医细细验过之后,回头对龙震天道:“这这一盒胭脂,被人下了毒,此毒十分霸道,即便只是涂抹在肌肤上,也能够透过肌肤深入五脏六腑,中毒者会头晕头痛,恶心想吐,咳血以致心绞痛,十日之后,性命不保!” 朱秀芳一看见那盒胭脂,脸色大变,连忙道:“怎可能?这胭脂,乃是我亲自送来的,并没有毒!” 龙震天抬头看着她,狐疑地道:“你送来的?这盒东西从哪里来的?” 朱秀芳道:“这胭脂是宫里的赏赐,是妾身妹妹送给妾身的。” “既然是送给你的,因何又送来明灵阁?”龙震天脸色微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下毒害人?” 朱秀芳惊得即刻就跪在地上,辩解道:“妾身没有下毒,这胭脂送来后,妾身便送去给二姐,第二日二姐亲自送了回来,说让她最近皮肤发痒,只怕用不了这些好东西,让妾身转送给夫人,所以妾身便送了过来。” 宋太君适时道:“换言之,这胭脂在二夫人屋里呆了一日?” 姜氏愕然,道:“宋太君此话什么意思?是怀疑妾身下毒吗?” “很难让人不怀疑的!”宋太君淡淡地道。 御医在一旁说话,“这胭脂中的毒,乃是从瘴石上提炼出来的,渗透力很强,即便用锦盒盛载,毒性还是会挥发出来,而此毒对肌肤和绸缎是最为敏感的,因为绸缎染过,所以很容易结合瘴石的毒性产生另一种毒,只要接触个锦盒的人,皮肤定会起满水泡,半月后方能褪去。” 怀疑的眸光齐刷刷地看向姜氏。 姜氏冷笑一声,兀自稳定情绪,道:“御医言下之意,指的就是本夫人吗?我因何要下毒害她?她虽是正室,可膝下无儿无女,而我则是皇上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她威胁不了本夫人,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她虽看似质问御医,但却是对龙震天说的,她的眸光也看向龙震天,看到龙震天脸上的失望渐渐弥漫上来,她的心也陡然地沉了下去。 龙震天对御医道:“劳烦御医前去为她检查一下,看看是不是痘疮?” 御医摇头,“不必检查,诰命夫人脸上的水泡只观望便知道不是痘疮,这水泡极其透明,水分十足,没有脓包,应当是中了瘴石之毒!” 凤子义嗤笑,“只是,刚才苟大夫还言之凿凿地说她患的是痘疮,而且,是我家妹子传染的!” 御医奇道:“这真是荒谬了,痘疮诊断岂能如此草率?这脸上身上并无脓包,何来痘疮的迹象?再者,夫人只是中了毒,再加失血过多,即便是一位刚入行大夫都能瞧出并非是痘疮,苟大夫乃是民间德高望重的大夫,如此胡乱断症,真叫人难以置信,看来,本官也要上禀院判大人,好生整顿一下民间医风了!” 苟不言一张脸青白交加,羞得无法言说。 龙震天冷着脸看姜氏,“你还有何话好说?” 姜氏凝声道:“妾身没有下毒,相爷不相信妾身也无话可说!” 龙老夫人听到御医说凤鸣路不是痘疮,知道休妻无望,这样追查下去,迟早引出一些不好的事情,便起身道:“既然是中毒,就劳烦御医开些疗毒的方子,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宋太君冷笑一声,“哪里有这么简单?你说作罢就作罢了?查,此事务必追查!”她抬头看着龙震天,道:“刚才,族长跟老身说,你曾对族长表明心迹,无论鸣路是否患了痘疮,你都绝不会休妻,看在你还有点良心的份上,老身给你一个机会,今日,你若是彻查此事,昔日之事作罢,若不查,老身便把此事闹到御前,看你堂堂一品大臣的脸面往哪里搁?” 姜氏浑身一震,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龙震天。 无论如何也不休妻?一阵委屈从心底腾起,她只觉得满心的酸涩,跟了他二十多年,为他生儿育女,机关算尽,他竟然说无论如何,也绝对不休那女人?之前口口声声说过要把她扶为正室的话,都是哄她的了? 眼圈陡然涌出泪水,她尖酸地道:“好一句永不休妻,真是夫妻情深意重,叫人羡慕啊!既然如此,我留在这个家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早早领着我的孩子们下堂而去,免得妨碍了你们。”一句话,把她的心事暴露无遗。 “哦哦,原来这早就盼着旧日主子下堂而去,自己好登正室之位!”柳叶眉那日受了气,今日见她失势,哪里按捺得住?当下讽刺了几句。 姜氏陡然起身,蹙起眉毛冲柳叶眉怒道:“闭上你的贱嘴!” “哟,现在可精神了,刚才不是还奄奄一息快死的模样了么?你针对夫人,已经不是一日两日了,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目的,不就是正室的位子吗?”柳叶眉冷冷哼一声道。 姜氏眸子森冷,厉声道:“不说话没有人当你哑巴,你敢说你从没觊觎过正室的位子?每日和我作对,不就是因为我当家之权吗?” 柳叶眉冷道:“你若处事公正,没有人会不服你,可你自己顾着自己的利益,刻薄大房和三房四房,但凡有点什么好东西,都往自己房中送,到底是婢女出身的人,改不了贪婪的品行!” “你”姜氏气结,却分辨不得半句。 第四十一章 中毒失血 第四十二章 母子相认 第四十三章 骇然真相 她歇斯底里地哈哈大笑起来,嗓子沙哑讽刺着道,“真好,真好,二十多年的夫妻感情,为了一万两,你竟然要置我于死地,龙震天,凤鸣路没有说错你,你就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宋太君拍拍手,道:“骂得真好,他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你却是个歹毒冷血的人,你们真是天生一对。”她回头对凤子俊道:“看清楚她的本质没有?幸好当日你没被她设计成功,否则,这歹毒的女人就要成为我凤家的祸害!” 凤子俊厌恶地看着姜氏,道:“幸好祖母当日够果断,否则,只怕孙儿这辈子便要被这女人毁了!”他看着龙震天,道:“娶妻求淑妇,我妹妹贤良淑德,过门之时,和你尚算恩爱,你却趁着她有孕背叛了她,你有今日的报应,也是你自找的。” 龙震天被大舅子这样一通训斥讽刺,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自知一切都是自找的,但是如今后悔,为时太晚了!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看向凤鸣路,凤鸣路含悲带喜的眸光落在龙启程脸上。是他,让他们母子相对不能相认,是他,让凤鸣路痛苦了二十多年,是他,亏待了她二十多年,一直视她如丧门星。 事到如今,他还能再说什么?再要求什么?若说姜氏有错,更错的是他! 他长叹一声,“家门不幸,灾祸的起因都在我,罢了,罢了!”他转身,跪在宋太君面前,凝声哽咽道:“祖母,我对不起鸣路,对不起凤家,对不起恩师和祖母对我的厚爱,我跪在这里,任由您老人家处置,要杀要打,我绝不还手!” 宋太君见形势如此,加上原先族长跟她说即便凤鸣路真的患有恶疾,他都不会休妻,凭这点,她可以原谅他。 她叹息道:“老身打你何用?你伤害的人不是老身,罢了,你们龙家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吧!”说罢,她拄着拐杖,对凤家的人道:“我们走吧!” 凤子义搀扶着她,问道:“那,要不要接妹妹走?” 宋太君回头看着凤鸣路,见她依旧痴痴地看着龙启程,摇摇头,道:“她如今估计不愿意走!” 迟来二十多年的母子重逢,如今哪怕用刀子架在她的脖子上,她都不会走了! 凤家的人一走,龙震天便命人把姜氏架入佛堂中。 老夫人已经醒来,她躺在床上,茫然地看着地上从棉被里爬出来的水蛭,这些水蛭,一条一一条,仿佛在她心尖上撕咬一般,在啃着她的血,吸着她的骨髓。 二十多年来,她竟然宠信一个真正的丧门星,让凤鸣路吃尽了苦头。这些年,若不是有她在背后撑着,姜氏未必敢这般放肆。 看着凤鸣路哭着抱住龙启程,龙启程眼中也是盈满了泪水,她一直都不知道,原来,启程的少年是过得这般的苦,她从没有怀疑过姜氏对他不好,而这孩子,也从不诉说。 若非她的无知和愚昧,启程不至于要受这多年的苦,不至于认贼做母,不至于背负一个庶出的身份二十多年,为了启程的出身,她执意要废掉凤鸣路把姜氏扶上正室的位子。到如今,凤鸣路和启程的泪水告诉她,她这些年有多横蛮无理,多愚昧固执! 青衣退出一旁,苟不言早被人带了下去。他用他毕生的名声,来换取一万两银子,最后,等着他的就是身败名裂。 她伸手采了一株清香冷冽的梅花,放在鼻子尖下闻了一下。眼泪,便顿时盈满在眼底。 母子相认,多温馨的场面?而她,此生不会再有。她的父母,已经死在姜氏手中,她甚至连见都没见过。为了争宠,她夺走了自己,杀害父母,害得哥哥变成孤儿,流离浪荡长大,受尽白眼,受尽讥讽,这笔账,岂能轻易了结? 她一手折断了手中的梅花,恨意在她眸子里陡然而生。 今晚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导演的。她知道姜氏要以恶疾为借口让龙震天休妻,所以,入宫求了太后,让御医给了一些药,凤鸣路服下这些药之后,脉搏和体温会很不正常。然后,她去了一趟凤仪阁,找她们的巧手学习装扮之术,在凤鸣路脸上点下许多小点,并且加色,让凤鸣路看起来就跟患了痘疮一般无疑。 姜氏收买了凤鸣路房中的丫头,她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收买她房中的嬷嬷,在她的水中下毒,让她和身边的侍女身上脸上长满水泡,到时候跟御医核对口供,就说她是碰了瘴石之毒导致皮肤起泡。 而怜花和菊香之所以这么快招认,是青衣在前一晚上已经审问过了,言明若她们出来指证姜氏,可放她们一马。为求活命,她们肯定会出卖姜氏。 滴血验亲,也在她的算计范畴中。她知道,务必在众人面前,由御医亲自见证验亲,一切才无从抵赖。她急欲要把龙启程的身份公开,是防止像前一生那样,龙启程得知一些蛛丝马迹,暗中调查时候惊动姜氏,被姜氏灭口。 “五妹!”一道绿色的身影旋即跪在地上,一张俏脸梨花带雨。 青衣淡漠地瞧了龙青庭一眼,以为她要开口给姜氏求情,结果,她还没开口,龙青庭便连续磕了几个头,然后仰头道:“五妹,我知道昔日对你不好,我给磕头你道歉。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跟你过不去,还请妹妹恳求大娘,入宫求太后为我指定终生,姐姐定当感激不尽!” 一口一个妹妹,原来,却是为自己求幸福。她大概知道姜氏已经无法翻身,不能再为她做主,所以,前来哀求青衣。 青衣真的很想笑,母女情深,原来不过是各自为政,心怀鬼胎。母亲大祸临头,做女儿的不为她求情,却心心念念自己王妃之位。 想起前生种种,青衣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她敛住眸子的恨意,淡淡地道:“你何不亲自去求大娘?” 龙青庭讨好般看着她:“大娘一直对你言听计从,只要你去说,大娘一定会答应的。” 青衣冷然道:“你还是亲自去求大娘吧,我帮不了你!”说罢,施施然而去。 龙青庭一把起身拽住她的衣袖,哀求道:“五妹,你先听我说,我做了王妃,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你要什么都可以给你,要不,我求王爷,让你做王爷的侧妃。” 第四十四章 重生之人 第四十五章 姜氏的毒计一 第四十六章 姜氏的毒计二 响午时候,可人回来禀报。 原来今日古儿遇到了晨起上学的龙启辰,龙启辰知道古儿是青衣捡回来的,遂特意为难他,让他在院子里做各种苦活,最后推说做得不好,让他要么学狗叫,要么被毒打一顿,古儿选择了被打,就这样,被那群凶猛的小厮一顿胖揍,他丝毫不敢还手。 青衣听得青筋暴现,她冲出院子里,对呆立在院子里的古儿道:“你记住,你是我芷兰阁的人,这府中,除了我的话,你不用听任何人的话,谁敢打你,你就往死了揍他,绝不能再让自己受一丁点委屈!” 古儿愣愣地看着她,神色间有些感动,良久,他才轻声问道:“小姐为啥对我这么好?” 青衣心底痛苦地大吼:因为,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除了你,我一无所有! 但是,出口的话,却是那般淡漠冷寂,“因为,你是我买回来的人,你只需要听我的话!” 古儿侧头想了一下,露出一个傻气的笑意,唇红齿白,一个活脱脱的美少年,他道:“我知道了,我只听小姐的话。” 青衣嗯了一声,眼底含着一抹担忧和痛心,眼前这男子,是确确实实的她的亲人,但是,他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想了一下,他对可人道:“你把他带去将军府,跟义父说让他习武,他天资聪慧,义父一定乐意收他为徒!” “好,只是小姐您怎不亲自去?您都好久没去将军府了!”可人问道。 雪花在天空悠悠旋转飘飞,青衣伸手接了一朵雪花,看着雪花在手心融化,冰冷的感觉深入她心底,她寂寂地道:“我现在还不能去!” 按照前生,皇帝云澈经常会去将军府,跟义父讨教武艺,本来,他是可以宣义父入宫的,但是他说过,在宫中学武,会让镇国将军生出一份拘束来,倒不能随心所欲地施展武艺,所以,他宁可抽空出宫。 她走了出去,刚好遇上响午回来用饭龙启辰。她一把摁住他拖至墙低下,厉声警告:“你再敢动我房中的人,我便对你不客气!” 龙启辰抬起桀骜不驯的脑袋,不忿地道:“你帮着一个下贱的小厮来骂我?他是你的谁?我是你弟弟!” “呸,我没有你这种只懂得好勇斗狠的弟弟!”青衣放开他,见他神色间有一丝不甘心,又道:“话已至此,这一次我饶了你,若有下次,我定教你头破血流!”说罢,拂袖而去。 若换做往日,龙启辰只怕就要冲上来和她打一场,可今日他不敢了,一则,是青衣的气势慑人,二则,是他的生母姜氏如今已经失势,自身难保,而青衣则有凤鸣路帮着,所以他如今动不得他了。 只是,存了歹心的人,即便再隐忍,也不可能会做到若无其事。 他回房看姜氏,愤愤地说起了被青衣警告一事,自然也添油加醋,说得自己多么委屈可怜,说得青衣如此这般的歹毒横蛮。 姜氏面容憔悴,只是眸中依旧有不曾熄灭的光,她沉吟片刻,道:“你去把你大姐叫过来!” 龙启辰迟疑了一下,有些生气地道:“娘,你还不知道,她现在每日都去明灵阁讨好那女人,只怕早把人家当亲娘了!” 姜氏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是随即敛去,她对龙启辰道:“你只管去,就说娘有要紧事找她!” 龙启辰只好应了。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便见龙启辰领着龙青庭进来。 姜氏对龙启辰道:“你先出去,不许任何人进来,我要跟你姐姐说会话!” 龙启辰甚觉无趣,退了出去。 龙青庭红着眼睛上前,“娘,您受苦了!” 姜氏淡漠地瞧了她一眼,“你倒是滋润,听闻你现在每日都在那边,怎么样?人家抬举你了吗?” 龙青庭委屈地道:“娘,你误会女儿了,女儿之所以去那边,无非也是替娘亲求情。” 姜氏脸上散开一个浅淡讽刺的笑意,“是么?如此还真为难你了!” 龙青庭盈盈道:“只求娘亲能早日脱苦,女儿委屈点也没什么!” 姜氏道:“要改变现状,目前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你嫁给永亲王,永亲王一旦立功回来,定必赏赐,而在他求赏赐前,你得先跟他见一面。”龙青庭苦笑一声,“娘,就算我嫁给他,也只是侧妃,被苏若压住,苏若往日又看我不顺眼,我在王府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可过的!” 姜氏眸中寒光一闪,怒道:“没志气的东西,谁让你做侧妃了?你必须做亲王正妃,我们母女才有翻身之日。” “谈何容易?”龙青庭深感挫败,这几日每日都到那边请安,倒是让她进去,可没说够三句话就让她走了,估计是存了心不帮她。 “你过来,我跟你慢慢说!”姜氏伸手招她。 龙青庭附耳上去,听了一会,便面容骇然,“娘,这,行吗?” 姜氏眸中闪过一丝歹毒的冷光,“事到如今,别无他法。我还有些私房,你取出去周转,记住,找可靠之人,不能省银子!” 龙青庭犹豫了一下,不敢接茬。 姜氏骂道:“你就这般没胆子?不是说要做正妃吗?你现在每日去求人家,人家也不肯帮你,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你若是不遵照我的话去做,便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 “可,一旦事发怎么办?”龙青庭秀眉紧蹙,担忧地问道。 姜氏吐了一口气,淡淡地道:“瞻前顾后,难成大事,你还是安心做你的侧妃吧!” 龙青庭闻言,陡然抬头,“不,我要做他的妻子!” “那么,”姜氏澹然道:“你便只能按照我说的去做!” 龙青庭沉思良久,终于,默默地点头了。 云澈现在其实已经很少抽空去将军府,自从上次在宫中遇刺,命人追查下去,得知乱党已经有部分混入京中,企图伺机再度刺杀他。 在这种情况下,太后多番劝说,不许他出宫,而镇国将军也会时常入宫陪他练武。如今云澈的武功已经远胜将军,练武不单纯是练武,只是一种舒缓压力的方式,镇国将军也是个武痴,两人练武期间,双方都得益不少。 第四十七章 再见 这日练罢,两人坐在御花园临风看雪景,镇国将军老怀安慰地道:“微臣今日收得一名弟子,臂力惊人,极富练武天赋,天资聪慧,稍加培养,有望成为边疆栋梁!” 云澈一听便来了兴趣,“真有这样的奇人?那卿家好生培养,如今国家,后起之秀中除了凤翔与启程,便再无可用之人了。” 将军叹息道:“微臣那不孝子,只好文不爱武,真叫人激心啊!” “行行出状元,他如今是京城三大才子之一,也算是为你长脸了,人哪能要求这么多?”云澈舒服地呼吸一口,瑞雪飞扬,让人心情也顿时愉悦,他站起来,道:“走,出府看看哪位未来的国之栋梁,朕要跟他过几招。 “诺!”将军应声道。说起这个嫡传弟子,他便心情开朗,话题也多了起来,“虽说他毫无武功根基,但是学习非常快,下盘功夫足,臂力惊人,很多招式,只需要稍加提点便触类旁通!” 云澈笑而不语,英雄暮年,总担忧自己的衣钵后继无人,如今将军找到嫡传弟子,他自然也替他高兴。 青衣见古儿最近练武回来,都一副如痴如醉地沉浸在招式中,技痒起来,竟要跟他过几招。只是古儿刚学没几天,招式到底生疏,不过三招,便被青衣击败。 古儿虚心讨教,奈何府中并无武器,青衣又从古儿口中知道义父入宫陪皇帝练武,所以,兄妹两人竟然移师将军府。 府中难得有这般平静的时候,所以,青衣才有了这闲情逸致。在前生那五年,其实她的武功已经精湛许多,又得几个名师教导,但是自从重生后,一直没有什么机会舒展筋骨,毕竟这副身体还是五年前的身体,只怕未必运用自如。 来到将军府,十八样武器摆在练武房,她一时技痒,抽出一把长剑,旋身飞了出去。 只见茫茫白雪见,她一袭白衣如同翻飞的白蝶,剑气形成一道光,随着她的身姿忽高忽低,雪花在空中飘洒,被剑气凝注,旋转起来,如同漩涡一般。她身姿越飞越高,身边的雪花便凝得越高,把她裹在其中,远远看去,竟跟仙子一般美丽。 她娇斥一声,只听得轰一声,身边的雪花往四面八方飞溅开去,她轻身落地,仗剑而立,脸带几分绯红,眉毛尽是飞扬的神情,虽然是五年前的身体,所幸,招式都记在脑子里,演练起来,无半点生疏。 古儿已经彻底惊呆了,痴痴地看着立于风雪中的青衣,这是他头一遭,感受到武术的美丽和威力。 “啪啪啪”一道击掌声响起,青衣以为是古儿,回身凝眸一笑,却见击掌之人竟是义父。而他身边,站立着一袭月白色衣裳的云澈。 她神色一凝,急忙上前见驾:“臣女龙青衣,参见皇上!”古儿听闻是皇帝来了,心中一慌,也急忙跟着下跪。 云澈轻声道:“不必多礼了!”眸光淡如羽毛般落在她的脸上,旋即便移开。 青衣便有些拘束,浅声道:“谢皇上!” 镇国将军是个武夫,倒也没发现两人的不自在,只是一个劲地推销他的弟子,道:“古儿你跟皇上过两招,让皇上指点你一二!” 古儿在青衣没施展这一套剑法的时候,还有点自我感觉良好,如今有高手在前,他怎敢班门弄斧?连连摇头,惶恐地道:“弟子不敢献丑,也不敢跟皇上过招!” 镇国将军捋了一下胡子,道:“不过招也行,你表演一下臂力给皇上看!”说罢,指着假山旁边的一块花岗岩石,道:“你一拳击碎它!” 这花岗岩约有一人高,宽也有一米多,花岗岩硬度十分高,云澈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个羸弱的少年可以一掌击碎它。 只见古儿领命前去,立于花岗岩石前,下盘下坠,腰身挺直,右臂甩了一下,然后凝神一拳打在岩石上。 岩石岿然不动,甚至连摇晃一下都没有,云澈失笑,正想说话,却见那本来坚硬的岩石忽然发出裂痕的声音,然后,便知听到轰一声,整块岩石碎开十几块,往四面八方倾倒。 云澈不由得击掌赞叹,含笑对将军道:“好生培养,日后,定能成为我国的勇将!” 此言,无疑是给了古儿一个机会,青衣闻言,急忙拉着古儿下跪谢恩。哥哥出人头地,才是对泉下父母的最佳告慰。有了云澈这句话,古儿出人头地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 镇国将军兴起,拉着古儿当场便要传授他枪法。 青衣与云澈立于一旁,两人都下意识地想逃避,又舍不得逃避。可站在一起,可又相对无言。云澈依旧记得梦中清晰的痛,而青衣也记得前生的伤害以及他临死前说的话,若有下辈子,他不愿意再遇见她。若非痛到极点,若非心如死灰,怎会说出这般决然的话来?她已经害过他了,这辈子,难道还要再害他一次吗? 府中的人搬来椅子,椅子上铺着软垫,撑起大伞,为两人挡去风雪。 院子里一派白茫茫,北国的雪景自有一番风味。青衣其实很喜欢下雪,年少的时候,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堆雪人就成了她唯一的乐趣。 云澈瞧着青衣眼中的光芒,心中一动,这样的她,炫耀夺目,神采飞扬,叫他怦然心动。 青衣伸手接雪,然后在手心里搓开,凉凉的,水水的,特别的舒服。 她只顾着玩雪,竟没留意到古儿在练剑的时候忽然脱手,剑脱手之后直冲她而来,感受到剑气的时候,青衣陡然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手腕便被人握住,一把拉起她,她收势不及,直直冲向云澈的怀中2c嘴唇刚好吻在他的下唇。 仿佛闪电般,从唇瓣一直燃烧开去,青衣的脸陡然红如朝霞,火烧云一般的炙热。 云澈也不自在地别过脸,下唇被她碰触过的地方,依旧还有酥麻柔软的感觉。 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很怪异,僵硬着身子,都没有先说话。 “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古儿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忙飞奔过来一把扶住青衣的肩膀问道。 云澈蹙眉,眸子落在古儿扶着青衣肩膀的双手上,那少年的手,竟十分的碍眼。 青衣轻声抚慰,“没事,不用担心,多亏了皇上!”她回过神来,微微福身道:“臣女谢皇上搭救!” 云澈淡漠地瞧了她一眼,她看着古儿的时候,眸子里有异常的热情,他心里有莫名的酸涩。 第四十八章 臣女终生不嫁 他梦中所见,并非前生的全部,只是零星的片段,所以,他并不知道,古儿就是青衣的兄长。不过,就算他梦到前生所有,他也不会知道太多,因为,青衣很多事情都瞒着他,他最后所知道的,就是青衣一直爱的人是上官云狄,为了他,杀了他夺位。 一个女人,只有爱惨了那男人,才会这样为他吧? 上官云狄,现在是古儿,她在乎的人还真不少,唯独,没有他吧?只是若没有他,当日在丽台他被人刺杀,她却奋不顾身地冲出来为他挡剑,她骇然惊恐的眼神,他至今还记忆清晰。 真不知道她是什么心态,理智告知自己应该远离她,但是,情感又不断地向她倾斜。 “子岚参见皇上!”一道爽朗的声音响起,云澈抬头,只见镇国将军的公子子岚穿着一身倜傥的白色锦服徐徐走过来,人还没到,便笑着行礼了。 云澈眼神一暖,取笑道:“子岚,昨夜又在那位美人儿那留宿?” 子岚面容顿时一凝,挤挤眼睛,示意他不要说。 镇国将军冷哼一声,“他啊,外面千百个家,这里不过是客栈而已。” “爹说什么话呢?也不怕皇上笑话!”他笑嘻嘻地走到青衣身边,伸出两根手指轻薄的抬了青衣的下巴,戏谑地道:“哎呀,这是哪家的小媳妇啊?长这么俊,来,陪爷喝两杯!” 青衣正要取笑回去,却见古儿面色一滞,一手钳住子岚的手,反手扣住他,怒道:“哪里来的登徒子?”这古儿都来镇国王府练武几天了,但是却从没见过子岚,因为,子岚几乎夜夜外宿,很少回家,就算回来,也从不去练功房,所以,古儿并不知道子岚就是镇国将军的儿子。 “哎呀呀,放手,你这个猪头,我的胳膊要断了!”子岚脸色陡变,疼得哇哇大叫。 “古儿,不要放手,一个文弱书生,平日里看不起咱们练武的,叫他知道点教训,以为懂几句之乎者也便很了不起了!”镇国将军冷冷地讽刺道。 “爹,你是要谋杀亲子啊,吾圣明,救救小生啊!”子岚转而向云澈求救,再也顾不得温文尔雅的仪态了。 青衣双手抱胸,神定气闲地道:“求谁也没用,你啊,该给你点教训了!”说罢,她对镇国将军道:“义父,您还是早日给他找个妻子吧,他这个人啊,必须得有位娘子狠狠地管教一下的,以女儿意见,昭成郡主挺不错,不如就求皇上下旨,为他们两指婚吧!” “啊,龙青衣,你好狠毒的心肠啊!”子岚死命挣扎着,要扑向青衣,“我宁可一辈子不娶妻,也不要那刁蛮女!” 昭成郡主乃是河郡王爷的女儿,年方二八,年少出麻疹,脸上留下了很多印痕,此女性格独断独行,果断坚毅,有自己的主见,也是习武之人,和青衣有过数面之缘,对青衣颇为赏识。 “好主意!”镇国将军眼睛一亮,“那丫头太对我胃口了!” 青衣对古儿道:“放开他!” 古儿一撒手,子岚便要扑上来打青衣,青衣侧身闪过,含笑道:“你不是自命厉害的吗?来,用你的之乎者也来对付我啊!” “哼,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跟你没话!”子岚转而求云澈,“皇上英明,应该不会听这些老头和女子的话吧?这婚事,说的是一辈子的事情,没感情岂能成亲?我是无所谓的,但是怕害了郡主啊!”说到最后,连连叹息几声,“再说,以我目前,如何匹配郡主?无功无德,每日眠花宿柳,是个典型的败家子,这昭成郡主也看不上我啊,所以,此事还是莫要提了!” 云澈好笑地看着他,齿唇间有白气哈出,笑容醉人,“你放心,昭成郡主也未必愿意嫁你,不过,若她愿意,朕未必不答应!” “不行!”子岚瞪大眼睛,“我可不能害了她,还是不要了!” 青衣笑得弯腰,“得了吧,你不想娶人家还大条道理,皇上,就为他做主,把昭成郡主指给他,也好叫他收收心!” 前生,镇国将军一家被灭门,那时候,昭成郡主已经嫁给了子岚,两人从开始的针锋相对变成了恩爱夫妻,死的时候也抱在一起。每每想起这幕,她的心就疼得要紧。 云澈瞧着笑意盎然的青衣,心中一动,一句话脱口而出,“那你呢?上次你父亲为你大姐求亲,你可有心上人?” 话一出口,他心里便泛起了一丝苦涩,何必问?她心底已经是爱惨了云狄,否则,怎肯为了他犯下弑君大罪?只是不明白,既然她深爱云狄,为何又愿意让自己的父亲以自己的功劳替她大姐求亲? 心微微地一痛,青衣缓缓抬头,迎上云澈复杂的眸子,他的漆黑双眸如同漩涡,她只瞧一眼,便已经深陷其中。她想说,她有喜欢的人,但是她错过了,上天不会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也不会再忍心伤害她,这辈子她重生便是熬还她所欠下的债,她要以自己的生命来守护他,要他幸福快乐一辈子! “臣女终生不嫁!”一句坚定的话从青衣口中缓缓流泻出来。 云澈怔怔地看着她,一抹哀愁浅淡地爬上她的眉梢。是不是因为龙青庭也喜欢云狄,所以她才甘愿退出却从此看破了世情?除却巫山不是云,她一心只坚守她的爱情,不问收获! 这样的情怀,他本应佩服的,但是,如今只有满心的苦涩。 子岚怨恨地瞪了青衣一眼,“唯恐天下不乱!” 青衣搭着他的肩膀道:“我是为你好,以后你会多谢我的!” 子岚拨开她的手,鼻子一嗤道:“得了,我还多谢你,我现在就多谢你,求姑奶奶不要添乱,行不行?” 青衣笑而不语。心特别重,一直用敌意的眼光瞪着他,子岚只觉得无趣,胡乱跟云澈告了个礼便走了。 这所谓京城的三大才子之一,其实也只是个顽童。爱闹爱玩,就是不爱安稳踏实的生活。 第四十九章 马上惊魂 青衣见时候不早了,便跟将军告辞,“义父,时候不早了” “将军,时候不早了” 她略微诧异地抬头,竟没想到他跟她同时告辞,没有对视的默契,是单纯的巧合还是心有灵犀,两人都不知道。 “嗯,也好,皇上先行回宫,老臣送皇上!”镇国将军把剑放在桌子上,躬身请道。 “侍卫在府外候着,不必送了!”云澈道。 将军依旧送云澈到府门口,直到侍卫上前行礼,方告退回府。 “朕的马车就在前面,送你一程吧!”云澈对青衣道。 青衣犹豫了一下,抬头见一名带着蓑帽的车夫驾着马车过来,她想拒绝,却看到巷口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探头。她随即想起之前皇宫的刺杀,她知道京城如今有乱党,只怕这一次不知道从哪里得知皇上出宫,再度伺机刺杀。 她一转眸,按了一下袖间的匕首,巧笑倩兮地道:“臣女正要入宫向太后请安,谢谢皇上!”说罢,便提步上了马车。 太监躬身请皇帝上马车,云澈一跃而上,身姿利落干脆。 马车拐了一个弯,便向巷口驶出去。 青衣掀开车帘,装作无意地瞧瞧外间的风景,马车经过巷口的时候,那几个可疑人物悄然转身,装作途经的路人。 青衣轻轻放下帘子,戒备心顿起。 云澈也发现了不对劲,他压低声音道:“一会无论出了什么事,你只管在马车里就行!” 青衣乖顺地嗯了一声,抬头瞧了他一眼,道:“知道了,皇上小心!” 云澈发现了青衣的紧张,心内微颤,轻声道:“放心,这几名侍卫都是宫中顶尖的高手,一般人近不了身!” 青衣略定了一下心,忽然想起驾车的车夫,那低低压下的蓑帽,几乎瞧不清面容。虽然雨雪天气,车夫在车外穿戴蓑衣并无不妥,但是,见到皇帝出来,竟也不下马车行礼,只微微地在车上作揖,这作揖的手势,竟有几分像江湖人的姿态。 她瞬间掀开帘子,匕首直直指向车夫的后背,车夫似乎后面长了眼睛一般,轻身跃起,轻功之高,让云澈与青衣为之一震。 车夫的鞭子从空中落下,狠狠地甩在马背上,马儿吃痛,仰头长嘶一声,撒蹄便飞奔起来。 待侍卫反应过来,早已经被团团黑衣人围住,分身乏术,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狂奔直冲向闹市。 马车颠簸得十分厉害,云澈扶住青衣,一剑割开帘子,他欲飞出去骑在马背上,但是马儿发狂,奔跑的路线忽东忽西,他没有把握能够完全驾驭这匹疯马。 他一咬牙,道:“跳车!” 这样迅疾的速度,跳车意味着一定会受伤。但是没有其他选择,不跳车的话只怕会更加的危险。 云澈牵起青衣的手,“跳车之后你不要动,朕会抱着你,你不会受伤!” 青衣哪里肯?她虽不会受伤,但是却连累了他下跳的时候忽然加剧,在地上不知道要滚多少个圈才能稳住身子,若只是伤了身子还好,只怕伤及头部,那就十分危险了。 青衣拉着他的手臂,急道:“不可,你伤愈不久,我抱着你,我先下地!” 云澈又哪里肯呢?正僵持不下之际,便见几道黑色的身影持剑从天而降,只看见剑光一闪,剑气便逼人来了。 青衣下意识地护在云澈身前,云澈一拉,把拉回马车中。马车飞驰着,黑衣人要下手也不是这么容易,因为在空中无法长久稳住身体,必须落地,只是,这样也迫使他们继续停留在马车上。 空中撒下一把银针,刺穿空气嗖嗖地飞向马儿的腿部,马儿受痛,哪里还受得住速度?一声长嘶,又是一阵急乱的飞驰。 车帘已经被割破,寒风凌厉地刮在脸上,青衣只觉得脸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开始还有一些刺痛,如今是麻木得没有一点感觉。 速度让心跳加速,云澈几乎是把青衣搂在怀里,持剑厉色盯着黑衣人。 看样子,侍卫是短时间内追不上了,要自保,就一定要脱身。 马车冲入闹市,闹事百姓四散逃去,有来不及躲避的妇孺被卷入马车底下,一时间,凄厉声,尖叫声,咒骂声,惊恐声四起,闹市变成了染血的废墟。 青衣瞧得难过,抬头见云澈面容铁青,眸子有震怒的光,此番刺杀,只怕又要连累许多条无辜的生命了。 这个如同神诋一般的男子,掌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如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条条无辜的性命被踩在马蹄上,无计可施。 风声呼呼中,只听到他的声音与风声一同灌入耳中,“站好身子,朕去御马!”说完,身子在逆风中向前一跃,青衣仓皇伸手,抓不住他的衣衫,张开的五指中,只有雪花随风掠过。 他扑在马背上,想用力揪住缰绳,但是缰绳在车夫跳车的时候已然隔断,他一把拉住,身子却猛地往后一倾,几乎被马儿甩在地上,瞧得青衣一声尖叫凝在嗓尖上,心魂俱散。 黑衣人从天而至,长剑在空中发出夺目的寒光,青衣尖叫一声,顾不得许多,双脚一轻,身子往上跃起,借助着疾驰的速度飞扑而上,她没有长剑在手,手中握住一把短匕首,哪里抵挡得住长剑的攻击?只听到哐当一声,她的匕首被挑翻落地,不过,也算是暂时为云澈解困,云澈立刻稳住身子,扑在马背上,双脚夹住马腹,企图强行停住,但是马儿哪里还受控制?一味发疯地往前飞奔,直冲出城外去。 而青衣因为是从疾驰的马车上飞出来的,所以身子也收不住,匕首被挑翻后,她企图落在地上,但是身子却直直往前冲去,黑衣人几乎不需要出招,只用长剑候着,等她自己撞过来。 而此时,云澈刚稳住马儿,不可能分身去救她,而且他压根无法从马背上跃起,因为没有落脚点,他因之前伤及气门,无法提内力,方才强行提气,已经伤及肺腑,马背上颠簸了一阵,已觉得胸口有几分隐隐作痛。 他惊呼一声:“青衣,莫要平衡身子,出掌!” 第五十章 堕崖 青衣听得他提醒,如梦初醒,因为她的身子往前冲,她用尽全力平衡身子,这样务必会撞上黑衣人的长剑。可若任由惯性向前,自己半分力气不用,全部倾注在掌上,掌风顺风而出,黑衣人定必无法在强大的掌风中稳住身子。 说时迟那时快,青衣收势,全身的内力灌注在两掌中,只看到一道黑衣在雪花中急速地翻飞了几下,如同断翅的鸟儿,扑倒在地上。 越来越多的黑衣人从空中落下,青衣见云澈无法控制马车,若自己落地后只怕也追不上,急乱中,她想起云澈之前伤及气门,只怕这会儿无法提气,担忧之情顿生,她来不及思考,飞身落在马背上扶起云澈,果然见他脸色青白交加,额头渗出豆大汗珠。 她焦灼地抱住他的腰,企图撑起身子抱着他跳下去,殊不知挣扎中,左脚被砍断的缰绳扣住了,无法挣脱。 马车一路朝城外狂奔而去,黑衣人穷追不舍,应该说,每隔一个地方,都有黑衣人埋伏,因为这样的速度,身后的黑衣人是追不上来的。青衣知道,一旦跳车下地,也只有死路一条,只能任由马车飞奔,希望能一路甩开黑衣人。 云澈压住胸口的疼痛,弯腰去为她解缰绳,艰难地道:“你快跳车逃,不要管朕!” 青衣抱着他,耳边是呼呼刮脸的北风,她的声音夹着清晰的心痛,“我死也不会放开你,要死,我们一块死!” 云澈心中一荡,如此深情的青衣,这和他的梦太不相符了,他开始怀疑,那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并非国师所言的前世今生。 以前,从未曾相信过什么前世今生,也更不能相信人死后能够重生,虽然国师举例子说明了,但是,他宁可相信一切都是猜测。如果青衣是重生归来的,她的心,应该还是爱着云狄的,她这一次接近他,是否另有居心? 生死关头,容不得他想太多,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宁可就这样抱着她一直奔下去,那怕路的尽头就是地狱。 风越发劲了,夹着雪花往脸上扑过来,两人无法张嘴说话,连眼睛都几乎睁不开。 缰绳无法解开,云澈颓然地捶了一下马肚子,他害了青衣。这般的生死相随,他还有什么可怀疑?若一切只是个阴谋算计,他也认了。 马儿飞奔上山,速度慢了下来,青衣艰难地挤出一句颤抖的话,“皇上,我助你跳下去,莫要管我!” 云澈抱住她,嘴唇伏在她耳旁,却什么也不说,只是坚定地摇头。 黑衣人策马飞奔而来,青衣绝望地知道,就算云澈跳马,也没有生机可言。 而前面,便是悬崖峭壁了。 前是悬崖,后有追兵,云澈知道,一旦落入他们手中,被他们挟天子亦令诸侯,只怕到时候国家会陷入水深火热中。若自己堕崖驾崩,以母后的果毅,定能够立刻平定乱局,册立储君,尽快恢复安定。 只是,却害了青衣陪他葬身崖底。 他抱住青衣,在她耳边轻道:“怕吗?” 青衣迎风一笑,笑颜如花,“有你的地方,哪怕是悬崖深谷,波若地狱,我也浑然不怕!”缠绵缱绻的眼神与笑颜,如同山顶迎风笑雪绽开的寒梅,让云澈心底再无一丝怀疑,抱着她,凝视着她,无惧马儿坠落不知深度的悬崖。 下坠的速度如此迅捷,呼呼的风在耳边刮过,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凝固。身后,是砰砰砰的响声连续响起,马车撞落在两人身上,与堕落的岩石一同滚了下去。 寒雪初霁,雪地延绵无尽,四处皆是白茫茫的世界。 雪停后,沉沉的天空有一丝暖暖的阳光缓缓洒下,雪地便如同铺了一层浅浅淡淡的金光,有笨拙的兔子从山洞里探头,缓缓出来,走在雪地上。听到声响,便又倏然躲了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去,天空如同一块墨色的锦缎,镶嵌着无数闪耀的星星,星夜如此美好,似乎遥不可及,又似乎伸手可得。 云澈微微睁开眼睛,后背很冷很冷,还有些微疼,他有些茫然,脑子有短时间的失忆。 顿时,他整个人跳起来,仓皇四顾,这里,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跪在地上,四处摸索着,“青衣,青衣” 没有声音,甚至,连呼吸声都没有。 他清晰记得,在下坠的时候,青衣耗尽全身的内力护着他,他是被内力包裹着堕地的,而她呢? 云澈的心慌得颤抖,在这山谷底下,他再不是那高高在上万能的君王,心中,有绝望的认知,她,这般的高度堕下,只怕 他不断地摸索着,匍匐着身子,地上黑得没有一丝的光,漫天的星星也没能让这里有一丝的光明。 摸索了约莫有两三里路,他全身因为绝望和寒冷已经有些麻木了,他能感受到手指有温热的血液渗出,瞬间凝固,指尖也发麻。 瞬间,他停滞下来,双手触及之处,有僵硬的身体躺在地上。 他脑子一片空白,短暂的缺氧,一口气提不上来,几乎窒息的痛随即袭上胸口。 他怔怔地坐着,许久,才轻轻地弯腰,把她抱在怀里,用唇贴住她冷硬的脸庞,眼泪还没滴下,就凝固在脸上,冷得刺痛。 “青衣,不用怕,我会一直陪着你!”他伸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脸,她的脸僵冷得没有一丝温度,有细碎的冰屑站在头发上,他轻轻的,为她逐一拨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边泛出鱼肚白,晨曦微明的天色照下来,照在云澈怀中的女子脸上。 云澈低头一瞧,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沸腾,他急忙撒手,那女子,有着惊世的容貌,白皙细腻的皮肤上,覆盖着一层薄冰,发丝顺滑油黑,散乱地披在地上,也沾了细碎的冰屑。而那女子,不是青衣! 女子穿着一身浅黄色捻红金线绣兰花绸缎裙子,滚金边纯白色狐裘,一副富贵人家的样子。她仿若睡着了一般,长长的睫毛在眼底下投下一排阴影,高耸小巧的鼻子细嫩白皙,嘴唇泛着白色,弧度优美。她全身没有一丝伤痕,他轻轻托起她的头部,也没有一点外伤的痕迹。 他暗自奇怪,这绝色女子,因何会伏尸在此?红颜白骨,也真叫人心生怜惜。他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把女子抱在一个阴暗处,扯了四周的杂草覆盖住,轻声道:“虽不知道你因何死在这里,但是也不忍叫你暴尸荒野,条件有限,只能将就把你移在此处,免野兽瞧见了你,尸骨不保!” 第五十一章 五行遁甲 第五十二章 心魔 第五十三章 山中怪异的地方 两人都吃了些东西,太阳出来之后,气温又升了起来。青衣依偎在云澈的怀中,看着这山谷的风光。一条蜿蜒的小溪从深山穿出,如同一条流动的银带,小溪旁边是几块黄色的巨石,一个墨黑色的深潭,便在巨石旁静卧,深潭后面,是一张茶几般大的泉眼。 谷中四周,开满了姹紫嫣红的花朵,这里仿佛是没有四季分明的,白日暖如春天,晚上,又彷如初冬天气,果树茂盛,热带和寒带的水果,竟然都在这里果实累累。 而且,荔枝是六七月的果实,现在在山谷旁边的一棵荔枝树,果实红灿若火,有鸟儿在枝头肆无忌惮地琢着荔枝的汁液。除了荔枝,还有芒果,樱桃,橘子,以及其他很多见都没见过的果实。 说这里是世外桃源,还真的一点都没有夸张。 云澈如今才能定下心来瞧瞧四周的风光,他惊艳地道:“若是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也是一种幸福啊!” 青衣也是惊叹道:“谁说不是呢?没有纷争,没有算计,没有阴谋,只有我和你。” 此言一出,便觉得还些不妥,这样不是告诉他,她心里一直都有他吗? 但是,随即她又释然了,有什么打紧呢?现在这里并无旁人,而且,他们也许出不去了。大有一语成谶的可能。 云澈轻轻拥着她,叹息道:“是啊,出不去也有出不去的好,只是,你愿意陪着我在这里一辈子吗?”她心里,不是一直都有云狄吗?她怎甘愿一辈子在这里陪着他?国师所言也不知道是真还是假,他说过相府有人重生,指的应该是青衣吧?如果是真的,那他梦中的事情,她大概也是亲身经历的。 外面的世界,确实有很多牵绊,但是青衣细想了一下,如今大娘有大哥看着,古儿也托付给了义父,她是再没有牵挂了,虽然说杀父之仇未报,但是姜氏如今也得到一定的教训了,算了,若能够跟他在这里终老,一切都算了。 她缓缓点头,“愿意!” 云澈的唇在她声音刚落之时吻上她的唇,温柔中带着霸道和狂喜,他说不出为何会这般的欢喜,仿佛一生所求,在这一刻得偿所愿。她愿意,虽然她犹豫了片刻,但是,最终她是愿意的。 在青衣的记忆中,她不是第一次和他亲近,但是,以往都带着抵触和厌恶的情绪,她恨他,因为上官云狄跟她说,义父一家,是被他的密旨所杀,她所有的曲意奉承,都是带着莫大的恨意,哪里享受过半点温存缱绻? 唇瓣酥麻,一种穿心而过的柔情被他的唇燃点,她只觉得满心充盈着幸福和感动。 他知道她是重生而来,而她却不知道他梦见过那些事情,忆起前生,她已经忘记了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对她动情的。 唇瓣分开,她羞赧地问道:“你喜欢我吗?” 云澈含着一丝温柔,眉目分明地凝视着她,“若不喜欢,怎会如此?莫非你觉得我是轻薄的浪子?” 青衣暖暖地笑了,“可我,却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我动情的。” “很久,很久以前,或许因为一个梦,我便爱上了你!”他若有所思地道。 青衣微怔,定定地看着他。 “傻瓜!”他点了一下她的鼻尖,含笑道:“从你奋不顾身为我挡剑开始,我的心便系在你身上了。” 青衣微微一笑,“那是感激之情,和爱情无关,你该不是抱着对我感激的心态吧?那如何过得了一生?” “什么是感激,什么是爱情,你觉得我分不清么?再说,就算是抱着感激之情,也是可以过一生的,因为,这里除了你,再无旁人!”他促狭一笑,又轻拥她入怀。 幸福来得太容易了! 青衣心里反而有些不踏实,她努力想要抓住这种幸福,但是一种不安又窜上了心头,搅得她心神不宁,惆怅莫名。 何必想太多?假若他们可以离开这里,那这里的幸福是此生不可求的,那是上天额外的赏赐,她应该珍惜,也应该好好享受他的温柔和爱意。 明眸皓齿里明媚一笑,她懒洋洋地磨在他怀里,“只怕你呆久了,见到野母猪也会喜欢!” “那你未免对自己太没信心了,野母猪哪里有你漂亮?”云澈说着,脑子里忽然想起那美丽的尸体,心里有些悲凉,红颜白骨,这么一个貌美女子,因何会死在这里?而且全身一点伤痕都没有,不像是从上面堕下来的。 “怎么了?”青衣敏感地发现他的不安,撑着他的胸膛抬头问道。 云澈把昨天见闻告知了她,又道:“我觉得奇怪的是,她全身毫无伤痕,也不像是中毒,不知道死因是什么。” 青衣蹙眉,“这么奇怪?” “这个山谷,有些诡异!”云澈想起昨晚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失去理智走向深潭,似乎,有人在跟他招手,可仔细地想,又想不起其中细节。 青衣也觉得,“那等我伤势好了,我们去找找那姑娘,人都死了,不能暴尸荒野,为她找一个葬身之所吧!”以前她是不相信鬼神之说,但是经过了自己重生之后,她觉得冥冥中,自有一股神秘的力量,也不知道是不是那姑娘阴魂不散,所以来缠着他们。这么想着,她觉得后背有些涔涔发凉,下意识地靠近云澈。 云澈搂紧了她,“也好,等你伤势好了,咱们就去找她,只是”他想起好不容易破解的机关,只怕要找回那个地方,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青衣见他欲言又止,问道:“只是什么?” 他摇摇头,“没事,只是怕有野狼出没,会吞噬她的尸体。” “这倒也是,不过这里气候十分奇怪,如今是寒冬季节,这里却暖和如春!” 云澈也是暗自奇怪,那女子伏尸的地方,积雪十分厚,而且气温也很低,但是一走出来,这里就仿若世外桃源,相隔这么短的距离,竟是两重天。 “这也是我们的幸运,堕崖也能堕到这么美丽的地方,真叫人一辈子都不愿意走出去啊!”云澈故作轻松地安慰道。 青衣想想也是,这里有鱼,有水果,短时间内都不担心饿肚子的问题。再说,这么美丽的地方,在外间只怕也找不到,即便找到,也不可能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去欣赏。 山中岁月静好,若能在此和深爱的人终老一生,也是一件顶幸福的事情。 第五十四章 青衣失踪 京城连续下了两日大雪,寒流袭击之下,街上少了许多来往的百姓。 一个獐头鼠目的汉子府门前探头,徘徊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之久。 中午时分,只听得相府大门咿呀一声开启,一名身穿绿色衣裳的侍女走了出来,她手里挽着一个篮子,整了整衣领,四周瞧了瞧,便快步走到那汉子身边。 汉子装作路过,经过侍女身边的时候,把手中的纸团丢进了侍女的篮子里。侍女仿若没有瞧见,走到巷口处,把一包东西丢在地上。 那汉子见到,急忙走过去捡起地上的东西,然后快步离去。 被禁足在清香阁的姜氏慢慢展开纸团,纸团上面写了一句话:事情已经办妥,人也回不来了! 姜氏嘴角露出一丝狠毒的冷笑,整了整发鬓上的簪子,问身边的侍女,“她已经没回来多久了?” “二夫人,五小姐已经失踪两日了!”红花轻声道,“如今大房那边都翻天了,将军已经命人出去找了,但是至今没听说有消息传回!” “相爷知道此事了吗?”姜氏淡淡地问道。 “相爷这两日一直在宫里,没回来过,估计是皇上留了相爷商议国事!”红花回答说。 “早先听闻江北有地震,只怕留在宫里商议赈灾事宜了!”姜氏虽然足不出户,但是消息还是十分灵通,可见她这二十年来培养的势力,并没有一朝瓦解。 姜氏嘴角含笑,“帮我梳妆,找那桃红缎子的衣裳给我!” 梳妆完毕,姜氏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虽然年岁渐长,但是镜子中的人依旧风韵犹存,她满意地笑了笑,抬头便见龙青庭疾步走了进来。 “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姜氏含了一丝怪责,不满地睨了龙青庭一眼。 龙青庭却浑然不顾,迫不及待地道:“娘,他们估计得手了,那贱人已经两日没有回来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做?” 姜氏斜睨了她一眼,“急什么啊?这个时候,该让大房那边的人急一下!” “可,”龙青庭微微跺脚,“算算日子,他很快就会打胜仗班师回朝了!” 姜氏拢了拢发鬓,“放心,这永亲王正妃,一定是你!” 姜氏在红花耳边低语了两句,红花会意,应声出去了。 约莫半个时辰左右,凤鸣路领着挽袖来到清香阁。 她一进门便厉声道:“是不是你命人抓了青衣?” 姜氏悠闲地坐在临窗的榻上,手中执着一卷佛经,听闻凤鸣路的话,她微微抬头,有些诧异地道:“青衣不见了吗?” 挽袖急声道:“你还装?你的侍女红花刚才说她失踪,大概是遭受了报应,说她不该陷害自己的亲娘,分明是你命人抓走了五小姐!” 姜氏旋即冷下脸,“你是什么身份?敢这样跟我说话?” 挽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是情急之下,她也顾不得许多,道:“五小姐是二夫人的亲生女儿,二夫人实在不该对她下手啊!” “红花,给我狠狠地掌这个蹄子的嘴!”姜氏面容冷若冰霜,厉声吩咐道。 凤鸣路一直盯着她,面容冷凝,听到她说要打挽袖,她伸手拦了一下挽袖在身后,压下心中的愤怒,问道:“你给我一句准话,青衣是不是在你手上?” 姜氏嗤了一声,“真好笑,你凭什么认为她在我手上?她往日行事嚣张,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你以为每个人都是她娘亲,她犯下多大的错,都能原谅?”说完,她又淡淡地笑了一声,“兴许,这一次遇到硬角栽了跟斗也未可知!” “她是你的女儿,她失踪了你怎么一点担心都没有?反而在这里幸灾乐祸,你这是做娘亲应有的态度吗?”凤鸣路冷道。 姜氏掩嘴一笑,“哟,你不说,我还以为她是你的亲女呢,不是已经有一个娘亲为她担心了吗?我担心不担心,她大概也不在乎的。” 说到这点,凤鸣路多少是有点理亏,青衣从小到大就和她亲,事事为她着想,反而很少顾姜氏的感受,作为女儿,她其实未必称职,但是,也不能全然怪她,若非姜氏冷落针对,青衣也不至于会对她心灰意冷。这些年,也因着有青衣承欢膝下,她的日子才会好过些,所以午夜梦回,想起姜氏的手段,也因为青衣的温暖而减少心底的怨恨。 只是瞧着姜氏一副莫不在乎的神情,她不知道为何,竟生出一种笃定,青衣就是她命人掳走的。 心忧之下,她放下身段,恳求道:“以前种种,咱们都不说了,你给我一句准话,青衣现在怎么样?” 姜氏冷漠一笑,“真是好笑,她失踪了,你来问我,往日她对你好的时候,你怎不来问问我啊?” 凤鸣路蹙眉,“咱们那些恩怨能否先放在一边?她是你的女儿,她失踪了两日,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吗?还是她就在你手上,你到底要什么?”凤鸣路不是傻子,姜氏虽然矢口否认,但是神色自满,胸有成竹,姜氏为人心狠手辣,当日青衣患病,她做亲生娘亲的也能够弃之不顾甚至命人丢弃在乱葬岗上,若今日落在她手上,只怕也没有好果子吃。她想过,姜氏抓走青衣,一则,是出一口气,再者,便是因龙青庭之事要自己出面求斐儿。 姜氏听她这样说,也不着急,只命红花取来凤仙花汁液,悠闲地涂着指甲,早年做丫鬟时候她因在凤鸣路身边伺候,倒也没做过什么苦活儿,后来嫁给龙震天,更是养尊处优,所以,她的手指修长细腻,年过四十,依旧如同年轻姑娘的手一般美丽青葱。 凤鸣路有些按捺不住了,上前遣走红花,语气中便多了一分恳求,“你倒是说啊,青衣在哪里?” 姜氏抬头,眸光裹挟着恨意在凤鸣路脸上滑过,唇瓣扬起一抹讽刺的冷笑,“我这个做亲娘的都不着急,你着急什么啊?你如今又不是只有她一道护身符,现在不是有儿子了吗?这便宜女儿要不要,也威胁不了你如今的地位。” 凤鸣路定定地瞧着她,心中基本可以笃定青衣真的落在她手上了,哀求不成,只得撂了狠话,“青衣有什么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姜氏浅笑,眸光盈盈若水,却让人无端地觉得冰冷凝寒,“有什么关系?我反正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再差也差不过现在去,你尽管去折腾吧。” 第五十五章 慈母毒母 凤鸣路只得放低身段,这个时候的姜氏,还真的会什么都不在乎了。 她坐在姜氏身旁,恳切地道:“她再怎么,也是从你身上掉下来的肉,她往日护着我,不过是见我可怜,你何必迁怒于她?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只求她平安!” 姜氏啧啧两声,“瞧你说的,旁人听了,还以为你以前有多凄惨呢,堂堂相府的大夫人,凤家的掌上明珠,皇太后的好姐妹,我这跟您说话,都无端心生敬畏,还哪里要一个庶女可怜您?” 凤鸣路听她指桑骂槐,心中好不郁闷,只是如今形势比人强,她再不爱听姜氏说的话,却也不能不强行受着。 吞下心头的闷气,她再问道,“那你会否知道她去了哪里呢?我只要知道她好不好,你说了,我就不再问你,可好?” 姜氏懒洋洋地横了她一眼,“真是好笑,说了不知道,你还问什么呢?或许是得罪了人,或许是答应了人家的事情没做,又或许见她吃里扒外,心肠恶毒,所以上天都看不过去,要收拾她呢?你与其在这里问一个被禁足的人,还不如好好想想,是不是有些什么事情没做是,做好了,兴许人就回来了!” 凤鸣路陡然一怒,“果真是你抓走了她3f”这话的意思不难懂,姜氏要自己入宫求太后,她知道自己紧张青衣,所以命人掳走了青衣用意是要挟。 姜氏端过茶几上的茶水,轻轻地吹了一下,“你爱怎么以为就怎么以为吧,人,我没见着,只是给你这么一个建议,上天有眼,她做的那些事情,上天也看不过去了,所以代替我出面收拾她,当然,功过相抵,有过,也可以用功劳去抵的,她的生死,就看夫人了!” 凤鸣路气得浑身发抖,“她是你的女儿啊,你怎能这般狠心?” 姜氏冷冷地道:“你还记得她是我的女儿么?她失踪了,我这个做母亲的难道不心急吗?你倒好,来这里诬陷我抓走了她,你是存心挑事还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好,我今日就如你所愿,但是,母女同命,我死了,她也回不来!” 她说完,拿起桌面上的剪刀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捅过去。 凤鸣路吓得急忙拦下,争夺剪刀之际,那剪刀锋利的刀刃划过凤鸣路的手背,顿时血流如注。 挽袖急忙上前扶住凤鸣路,紧张地道:“天啊,流这么多血,走,马上得回去包扎上药!” 姜氏把剪刀丢弃在地上,嘴角有一丝讽刺而阴毒的笑,“只是流这么一点血,不知道在我那苦命的闺女,如今在什么地方,又遭着什么样的罪呢?不知道会不会也被人毒打,血流满地?这件事情,若是让旁人知道,只怕也会怨你这位做大娘的心狠手辣,见死不救吧?”这话看似说得没头没脑,但是意思是很明确的,她口中虽不承认青衣是她抓走,但是此刻却隐晦地警告凤鸣路,此事最好不要让第三者知道,否则,青衣的性命难保。 凤鸣路惊怒交加,猛地抬头,看到她歹毒的面容,她一字一句地道:“你所求的,我可以给你,但是你最好让她毫发无损地回来,她少一根头发,我要你的狗命!” 说罢,领着挽袖拂袖而去! 姜氏哈哈大笑起来,她知道,这一个赌注,算是押对宝了。凤鸣路是什么性子,她很清楚,她绝对不会看着龙青衣死的。 龙青庭在凤鸣路走后掀开帘子进来,期待地问道:“娘,是不是行了?” 姜氏含笑抿嘴,“你就等着做你的王妃吧!” 龙青衣喜不自胜,一把抱着姜氏道:“娘,你真好!” 顿了一下,她又担忧地问道:“那龙青衣回来以后,她会不会指证我们?” 姜氏凉凉一笑,嘴角绽开狠毒的弧度,牙缝里蹦出一句话:“她不会再回来了!”走这一步的时候,她已经没打算让龙青衣活着回来,因为,龙青衣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个事情一旦扬开去,那么她买凶杀死樵夫夫妇的事情便也会随之被掀开,到时候,等着她的,只怕是刑场上那寒光闪闪的一刀了。 从那日在佛堂门口,龙青衣对她说的那些话开始,她就存了杀意。 凤鸣路连夜入宫,求见懿德太后。 她在正殿等了约莫有半个时辰,才看到懿德太后一脸疲倦地从回来。一进殿,便收敛起神情,含笑道:“今个怎有空来看我?” 凤鸣路见她虽强撑笑容,但是还是难掩担忧苍白之情,心中一惊,问道:“你怎么了?脸色怎这么差?” 懿德太后打发殿内伺候的人出去,依旧扬着一抹明媚的笑意道:“能有什么事?不过是后宫那些乱七八糟的破事儿,你知道,中宫至今没有册立,后宫好些事情都要我亲自去料理,没法子啊,天生的劳碌命!” 凤鸣路叹息,“皇上也老大不小了,是该册立皇后了,也好为你分忧!” 懿德太后坐在凤座上,整一整衣衫,扶正因为匆忙赶回来而有些歪了的簪子,口中说道:“确实是,你今日入宫找我,可有要紧事?” 凤鸣路眸子微黯,“我今日来,是有事求你!” 懿德太后扬眉问道:“是龙青庭的事情?” 凤鸣路惊叹她的未卜先知,微微点头,并未张口,心中却是万般不情愿的,但是为了青衣的安危,她没法子。 懿德太后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开口,“你知道,我是没办法拒绝你的!” 凤鸣路泪光闪动,“我知道叫你为难了!”之前她曾说过,因永亲王思慕苏若,有心把苏若指给他,好稳住永亲王的心。这样一来,只怕她是要另外给一些赏赐或者牺牲了。 心中难过,口中也说不出什么感激的话来,她知道,说什么都多余。 懿德太后有些疲倦地扶住额头,口中安慰道:“不为难,日前南郡王妃入宫,我跟她提过了一下要把苏若指给云狄,但是王妃却跟我说苏若心系皇上,只怕不愿意嫁给云狄,也罢,一厢情愿,到底不能长久,反而会成了怨偶,那日后就是我的罪过了,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真的?”凤鸣路有些不相信。 “当然是真的,王妃既然这样说了,我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南郡王有功于朝廷,他膝下唯有一女,我是该尊重他们的意思!”懿德太后含笑道。 张嬷嬷匆匆从殿外进来,在懿德太后耳边低语了几句,懿德太后面色大变,急忙起身对凤鸣路道:“我有些事情要急忙去处理的,你先回府,我们改日再好好聊!” 凤鸣路见她神色凝重,当下也不好再问,道:“嗯,你快去吧!” 张嬷嬷扶着懿德太后的手,急急忙忙便出去了。 第五十六章 通敌叛国 皇帝遭刺杀,已经两日没有回来,这件事情懿德太后一力瞒下,并且命禁卫军秘密搜索,当日跟皇帝出宫的侍卫,只有一个活着回来,留下一句话,说皇帝遭乱党刺杀便伤重不治。 如今,御书房内,有镇国将军,龙震天,凤太傅,中堂大人肖中秋,还有几位老王爷在商议此事。刚刚据消息回来,在悬崖边上找到马车堕崖的痕迹,估计,皇上已经掉进了万丈悬崖。 御书房中的人,已经两人没有回府,听到这个消息,都骇然不已。急忙命人去回禀了太后,这万丈悬崖下去,只怕便是再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懿德太后来到御书房,她坐在龙椅之上,听了龙震天汇报的最新消息,面容陡白,难掩伤痛之情。 她闭上眼睛,痛苦地深呼吸一下,许久,才说出一句话:“派人下去悬崖,活着,哀家要见到人,死了,哀家要见到尸体!” “太后,此事只怕瞒不久,自吾皇登基以来,两日一早朝,已成惯例,往日龙体抱恙,皇上尚坚持早朝,昨日没上朝,已经有朝臣猜疑,若明日还不见皇上上朝,只怕朝臣会起疑心,到时候,朝中恐慌,政局不稳啊!”龙震天跪地禀道。 太后眉目不抬,淡淡地道:“诸位卿家,哀家在这里跟你们交一个底,皇上生死未卜,登基至今,也没有皇嗣,若说句不好听的,皇帝驾崩,朝中定必四分五裂,届时局面是大家都不乐见的。皇帝少年登基,哀家垂帘听政多年,朝中局势,哀家焉能不清楚?哀家清楚,诸位卿家也很清楚,所以,皇帝不能驾崩!” 太后说罢,众人都愣了一下,随即便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就是无论掩饰有多艰难,目前也只能继续瞒着,不能把皇帝出事的消息泄露出去,更不能跟朝臣交底,否则造成的局面便难以收拾。 肖中秋沉默了一下,道:“臣以为,明日一早,该宣布皇上患上恶疾,隔离治疗,不许朝臣探望!” 太后嗯了一声,“肖卿家所言正是哀家之意,唯有恶疾,才能让诸位臣工打消探望的念头!”她顿了一下,沉声道:“我宋国面临空前的危机,还望诸位卿家能够以自己最大的力量,帮助国家渡过这一次的危机。” “臣等一定竭尽所能,不负太后所望!”众人躬声回答。 太后满意地道:“诸位都在宫中逗留了两人,先回去休息一下,将军留下,哀家有话要问你!” 众人都先行告退,镇国将军则留在御书房内,等着太后发话。 众人一走,太后坚毅的面容才露出一丝悲伤和疲乏,她身子斜斜地靠在椅背上,眸中有泪光闪动,“从先帝驾崩,你便一直辅助哀家平定内乱,在朝中,将军也是德高望重,哀家也不瞒你了,边疆传来消息,我军大败!” 将军骇然,许久没能回过神来,“这,如何能够?启程回朝之时,已经取得压倒性的胜利,敌人只余几千残兵,如何能抵挡我军?这,不能够啊!” “桐关已经失守,我军退回盐城。”太后定定地看着将军,“这出征的将领,多是将军的旧部,哀家要知道战败的真相!” 将军还是觉得不能够相信,“前段日子,捷报密密回传,这短短半月,怎就战败了?来报如何说?” “说龙启程好大喜功,行个人主义,火烧敌军之后,沾沾自喜,并没料到惊慌落入敌人的圈套,他火烧的军营是空城计,只有数百人,敌军绕过桐关突击我军后方,我军损兵折将三万余!”太后的声音在空荡的大殿显得尤其沉重。 “这不可能,若是空城计,那么在火烧军营之时,地方就该突击了,怎要等到龙启程回京之后才突击?” “哀家也觉得有不妥,所以才命你秘密调查。”太后缓缓地走下来,“本来此战不算凶险艰辛,敌弱我强,也正因为如此,皇上才同意让永亲王挂帅,但为了稳妥起见,也派了龙启程前去辅助他,这一次龙启程在没取得完全胜利之前便私自回朝” “这怎能算是私自回朝?”将军两眼瞪大,“这是永亲王的意思,说是先让他回京禀报战绩!” “现在的问题是,”太后冷然道:“永亲王亲笔上疏,说他从未下过这样的命令,他一再强调,龙启程是私自回京,并且,有证据证明他跟敌军勾结!” “勾结敌军?”将军性子耿直,听到这些话,不禁勃然大怒,“龙启程自十五岁跟随微臣出征,冲锋陷阵,立下军功无数,并且为人刚正不阿,忠于朝廷,怎会勾结敌军?再者,他以前的未婚妻是南蛮国的人所杀,他对南蛮国恨之入骨,岂会跟南蛮国勾结?太后就是杀了微臣,微臣也不能够相信。” 太后叹息一声,“真是个多事之秋,如今皇上失踪,战事大败,三万余将士身家性命不保,又适逢江北地震,这件件都是要命的事情。将军,哀家也不妨跟你说,哀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一旦确认皇帝驾崩,哀家便立永亲王为皇!” 说到最后一句,太后的声音微微哽咽,滚烫的泪珠从眸子里迅速落下,面容颓然,难掩悲伤之情。 将军知道太后刚毅,很少有这么软弱的时候,如今想来已经是想无可想了。 他黯然片刻,旋即抬头道:“臣不赞成皇太后此举,永亲王欠缺仁心,虽有将相之才,但绝非君王最好的人选!” “哀家如何不知?但是,他到底是先帝的亲子,先帝虽说有五个儿子,但是活在世上的,便只有他与皇帝!”说到这里,她的心又是一阵抽痛,也许,先帝的儿子,就只剩下上官云狄了。 将军无言以对,虽说先帝有几位兄弟,也都出了好几个出色的王爷,但是,到底不如永亲王是先帝的血脉。若立皇室其他人,只怕先帝在天之灵要不安了。 但是,若永亲王为帝,以他独断独行横蛮自大的性子和冷毒心狠的行事方式,只怕百姓有难了。 “这个容后再议,你如今首要任务是调查清楚这一次对南蛮国的战事,龙启程是哀家好友的儿子,他们好不容易才相认,哀家真心希望龙启程是无辜的!”太后扶着额头,烦心地都。 “微臣一定竭尽所能,务必调查个清清楚楚!”将军沉声道。 太后微微抬眉,扬扬手,“你也回去休息吧,哀家也累了,哀家想一个人静静!” 将军犹豫了一下,道:“太后请保重凤体,皇上下落不明,所有的事情,都仗着太后娘娘定夺!” “放心,哀家撑得住,这些年,不就是这么过来的吗?”懿德垂下一排修长的睫毛,精致修饰过的妆容下可见疲惫。好日子没过上几天,便要面对这样的困局,她真的是有些心力交瘁! 将军叹息,他能做的有限,只盼着多做一点是一点了,龙启程是他带出的,他不相信他会通敌叛国。 第五十七章 再度要挟 过了两日,皇太后懿旨下到相府,赐婚永亲王上官云狄与龙青庭。 龙震天大为意外,不明白皇太后为何忽然有此一举,但是不管如何,这都是值得开心的事情。 当夜,阖府晚宴,他才知道青衣没回家已经两日。 他没有跟皇上失踪想到一块去,因为,青衣虽对皇上有救命之恩,但是两人的身份是云泥之别。 他问凤鸣路,“有没有命人去镇国将军府看过?她兴许在那边!” 凤鸣路淡漠地瞧了一脸欢喜的龙青庭一眼,“找过了,没在!” “没在?那她能去哪里?”龙震天有些微愠,“一个姑娘家的,每日在外面跑来跑去,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这一次回来定必要好好教训她一顿才是。”他抬头看着凤鸣路,“你也是,身为嫡母,不好好管教,宠得她现在无法无天,还有,女孩子家家的,练什么武?该懂的琴棋书画一样不懂,日后如何找好婆家?”因青衣以前也偶尔会出去,但是基本都是住在将军府,龙震天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也不是十分担心,相反觉得有些生气。 凤鸣路眉目不抬,“琴棋书画懂又有何用?还不如练武来得实在,至少,先保住自己不会被人欺负。” 龙震天语塞,他一贯跟凤鸣路都是这个口吻说话,一时没想起这些年,她的所谓“罪责”,都是自己和姜氏一手造成的,她才是受害者。所谓习惯,真的是致命的。 龙老夫人也在,她抬头瞧了凤鸣路一眼,并没有说话。她虽然年老,但是也不至于糊涂,她很明白现在凤鸣路手上拿捏的是什么王牌。再说,她之前错信姜氏,导致凤鸣路受了多年的委屈,她心里也很不好受,毕竟,凤鸣路是龙启程的亲母,她一切都看在孙子的份上。 朱秀芳和柳叶眉更不会说什么,现在家中是凤鸣路当家,而且她当家要比姜氏好百倍,至少,她们该有的一样都没少。 凤鸣路其实心底焦急如焚,担心青衣的安慰,只是想着好歹她们母女情分一场,她们所要的,也都求下来了,想来应该不会再难为她了吧? 这顿饭之后,大家都各怀心事回房了。 凤鸣路坐立不安,带着挽袖再度来到清香阁。 姜氏含着笑脸迎接了她,“夫人今夜怎有空过来坐?22 凤鸣路也不跟她废话,单刀直入地道:“懿旨我已经给你求来了,青衣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姜氏略诧异地抬头看着她,“夫人说的是什么话?她回来不回来,你该问她,怎能来问我呢?”说完,她粲然一笑,“我还没谢谢夫人促成青庭与永亲王的婚事,夫人真是宅心仁厚,青庭并非你所出,你也这般尽心尽力,真叫妹妹感动!” 凤鸣路一怔,“你想抵赖?” “抵赖什么啊?”姜氏狡猾一笑,“我从没说过青衣在我手上,再说,我是她娘亲,我疼爱她都来不及,怎会害她?夫人你这样说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如果是想离间我们母女的感情,那大可不必,她始终是我亲生,就算你再故技重施在她面前说进我各种坏话,她始终还是知道谁才是她娘亲的。” 凤鸣路只觉得脑袋一阵充血,厉声道:“你敢说青衣不是在你手上?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你还是不是人啊?她是你的亲生女儿啊!” 姜氏伸手悠闲地拢拢头发,语调不紧不慢地道:“既然夫人还知道她是我的亲生女儿,那就请夫人省点心,她是死是活,轮不到夫人来担心,她亲娘还在呢!” 凤鸣路瞧着她沾沾自喜的脸,真恨不得一个耳光打下去,但是她忧心青衣的安危,真要买她几分怕,她压下心头的恨意,从牙缝里蹦出一句话,“你到底想要什么?” 姜氏眸光流转,略带几分得意道:“我要什么,夫人很清楚的,这个家,一直都是我来当,夫人养病在家多年,我一直都料理得很好,其实夫人身体不好,是该多休息,不宜操劳的,不如”她含着一抹笑意,微微抬起下巴,看着凤鸣路,等着凤鸣路接话。 凤鸣路沉下脸,“你果真还是念念不忘你的权力啊!” “夫人何必这说呢?大家都是女人,都是服侍相爷的,你想要的东西,我自然也想要。”她嘲讽地道:“莫非夫人原本就不想当家?既然不想,何必勉强自己?自己不想要的东西都不愿意给人家,可见夫人的心胸,并非是外人所道那般宽广!” 凤鸣路干脆都依了她,“好,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但是,我要青衣毫发无损地回来,你听清楚了,这件事情,我暂且压下不给相爷知道,但是,若当家之权交还给你之后,青衣还是没回来,那么,这个家,你也不要再回来了!” 姜氏愁眉不展,“只是,我禁足一事” “好,你还有什么要求,我一并去帮你办了!”凤鸣路厌恶得不想再跟她多费唇舌,不如她歹毒,做不出狠心的事情,还不如少招惹她为妙。她以往心如死灰,则一切都无所谓,但是现在她有一双儿女,一个亲生,一个虽非亲生却胜似亲生,她可以牺牲一切,护住她所在乎的人。 “那就谢谢夫人了,”姜氏笑逐颜开,“哪里还敢有什么要求?夫人对我已经是恩重如山,我结草衔环都报答不了,又怎敢再有要求?” 凤鸣路沉着脸拂袖而去!这口气她吞得很憋屈,但是,也只是权宜之计。她不可能会再让姜氏坐大,可以还她的权,也能夺她的权! 龙震天与龙老夫人对凤鸣路忽然提出要把当家之权交还给姜氏都有些意外。 龙震天蹙眉道:“她德行有亏,相府岂能由她当家?万万不可!” 龙老夫人也道:“放她出来,已经是格外开恩,岂能再由她当家?”老夫人现在对她做的事情是恨之入骨了,她已经忘记了之前是何等的宠爱姜氏,如果没有她的支持和爱护,姜氏也不至于敢这样的嚣张。 第五十八章 情到浓时 凤鸣路娓娓道来:“我会这样提出呢,一则,是我身体确实也不好,府中许多事情看似很简单,但是料理起来,还是很费心力的;二则呢,她在府中当家多年,跟家里上下还有族中的人各方的亲戚关系都特别好,应酬事宜八面玲珑,是当家的好材料。咱们龙姓家族大,对外要面面俱圆,我性子一向淡泊,只怕做不来。再者,她颇具威严,能镇压府中下人,府中这么多年,未曾出过什么小偷小摸的事情,倒也算是功劳一件。娘亲担忧的事情不无道理,但是,经过这一次的教训,相信她也会有所收敛,咱们也可以严加监督,毕竟,她为龙家开枝散叶,龙家七个孩儿,她生了三个,咱们总不能亏待了她。” 龙老夫人与龙震天闻言,皆是一片沉默。 许久,龙老夫人才叹息道:“你到底是心慈之人,震天娶了你,是他的福气,你说的这些不无道理,只是,我始终不赞成,不过,如今府中是你当家,你爱怎做,我也不反对就是了。监督,是肯定要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龙震天最近忧心朝廷之事,也不愿意多费功夫于家事上,加上他见凤鸣路亲自来找他谈话,心中也高兴,一时间,也就没反对,一切依她所言。 ——俺是分界线—— 青衣养了几天,伤口也渐渐痊愈了。只是她在谷底,却不知道凤鸣路又再受制于姜氏,否则的话,她不知道要怎生着急了。 “醒来了?”云澈照例是一大早起来出去找食物,他把一只黑黄相间的山鸡丢在地上,山鸡因双脚被藤捆绑,挣脱不了,扑棱了几下就趴在地上不动。 “累了吧?”青衣起身,披上他的外裳,伸手为他抹去额头的汗珠,此举十分亲昵自然,云澈脸色泛红,浅浅一笑,在她脸颊上琢了一下,“不累,伺候我的皇后,我乐意!” 青衣因他的话脸上滚烫滚烫的,“谁是你的皇后?不要脸!” 云澈笑道:“这里只有我和你,而且,我找了几日,都没有发现出山的路,而从上面下来,估计也不可能,你注定一辈子和我困在一起了,不嫁给我,难道你去嫁给野猪吗?” “谁说女子一定要嫁人的?”青衣越发的红了脸。 云澈轻轻地抱住她,凝眸注视着她,“你真心回答我,你愿意嫁给我陪我在这过一辈子吗?” 青衣心突突地乱跳,泪盈于睫,若是真能在这里终老一生,将是她最大的幸福,只是,前生已经害得他家国性命都不保了,今生,她还有资格要求他的爱吗? “不愿意?”他的声音软软地在她耳边响起,“还是你心里有喜欢的人?”这般问出口,他的心其实是沉了一沉的,他想起那个匪夷所思的梦,她是深爱着云狄的。 青衣摇摇头,“不,我心里没有喜欢的人?” “那么,可有一点点喜欢我?”他因她这一句回答而整个人都飞扬了起来,身子仿若堕在半空,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青衣把头伏在他的胸前,轻轻叹息,“你有何必明知故问?” “可我偏要你说呢?”巨大的幸福和感动包围着两人,他的声音带着独特的磁性和低沉,叫她心如鹿撞。 青衣沉默了一下,到底还是敌不过心中情意翻涌,轻声道:“喜欢!” “那你可愿意嫁给我?”他又再问道。 青衣点点头,红着脸道:“愿意!”纵然是一个梦,明知道醒来后会是锥心刺骨的疼,但是,她还是愿意沉醉在梦中,哪怕,这个梦是短暂的。她却能够用来温暖她一辈子。 激动的吻落在她唇瓣上,不再是之前那种蜻蜓点水的轻吻,他的舌头撬开她的唇,带着浓浓的情意,在她口腔内肆意吸允。 许久,两人才分开,青衣的脸一阵阵的滚烫,心跳慢不下来,伏在他的胸前,手环绕着他的腰,不愿意也不敢抬头跟他对视。 他把山鸡的胸肉用来熬汤,剩下的又打算烧烤。青衣见河岸对面有荷叶青青,遂笑道:“今天,我们做个特别点的菜式!” 云澈吃了几天的烧烤,其实已经吃腻了,听她这样说,笑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青衣伸手指道:“你去采荷叶回来,要几张最大的!” “好!”云澈很快就把荷叶采了回来,然后在溪边洗了一下。 青衣挽起衣袖,露出两截白皙的手臂,她熟练地用荷叶把鸡包裹起来,然后把石头丢进火堆了。 云澈好奇地看着她,“你把石头烤热怎么什么啊?” 青衣粲然一笑,“你看着就行,不告诉你!” “小妮子,还玩神秘了!”云澈蹲在一旁,帮忙把石头丢进去。 青衣推他,“你在地上挖个坑!” “啊,这么快便想要埋亲夫了?”云澈打趣地道:“该不是真想把我谋杀了吧?” 青衣的面容陡然一凝,心尖有一种痛漫上来,全身顿时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般,连火苗蔓延到她手指上也浑然不觉。 云澈一把拉开她,焦灼而心痛地道:“有没有伤到?” 青衣茫然地看着他,他本是一句说笑的话,但是,她却真真地做过这样的事情,莫大的愧疚和心痛几乎要把她吞噬。许久,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澈,若是有一天,我做了伤害你的事情,你会不会恨我?” 云澈装作不解地道:“你会做伤害我的事情吗?” 她苦涩地道:“以后的事情,我们都不可预知,假若,我只说假若,我真的伤害了你,你大概也不愿意再见到我了吧?” 云澈微微一笑,伸手拥抱她,在她耳边低语,“第一,我不相信你会伤害我。第二,就算你真的伤害我,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我不会恨你,你既然说假如,那我也说假如,假如有一天,你真的杀了我,我相信你的心会比我更痛!” 她倏然而惊,“不会有这一天,我宁可我自己死,也不可能让你死!”不能,一定不能让前生种种再度重演。有些事情经受过一次,已经是永生的痛。 云澈轻轻地笑了,“若真有这一天,我又哪里愿意让你死?傻瓜,我会用尽一切方式对你好,让你舍不得下手杀我,若你真的无可奈何,那我就算为你献出生命又有何干?得到你,已经是我此生最大的幸运。” 人生若只如初见,多美好的日子,多美好的情感?青衣抱着他,哭得泪流满面。 。 第五十九章 怪异的林子 乞丐鸡的做法很简单,青衣把火红的石头丢进坑里,然后用泥巴把荷叶包裹的鸡紧紧地包住,捶严实了然后丢在石头上,再在上面多铺一层火红石头,用泥巴把坑填好,一切就大功告成了。 两人堕下来的时候,身上都穿着好几身衣裳,所幸,这里天气还是算温暖,所以,算是有足够的衣裳换洗。 清晨洗了个澡,回来再嬉闹一阵子,青衣便让云澈去把鸡挖出来。 拨开泥土,一阵鸡肉的香味裹挟着荷香飘来,云澈食指大动,欢喜地道:“天啊,好久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了。” 青衣含笑道:“瞧你馋得!” “没办法,饿肚子啊,”他眉目含情,“莫说这只鸡,就连你,我也能吞进肚子里。” “不知羞!”青衣朝他吐吐舌头,“那你全部都吃了吧,我只喝汤就好了,最近长了不少肉,再吃下去我就要胖死了!” “胖?你浑身上下,除了胸膛,哪里还有肉?”他促狭取笑。 “要死了你!”她红着脸叉腰,冲上去就跟他缠打。 她的长发湿漉漉,发尖还渗着水珠,身体散发着青春的体香,于他而言,有致命的吸引力。 一个成年男子,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哪里会按捺得住心底的激情澎湃? 他轻轻地把她压在身下,嘴角含着一缕温柔,眼神是柔情而激动的,他的唇,轻轻落在她耳坠上,然后一路蔓延到她细长白皙的脖子。 日光轻轻地洒在她的面容上,她脸上的绒毛是细软而金色的,眼睛轻轻闭上,承受着属于她的这辈子的初次萌动。 他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她因为疼痛微微弓起身子,眼底,盈着一腔爱意和感动,还有对未知未来的期盼和冀望。 两人的感情一日千里,因有过肌肤之亲之后,两人都视对方为终生伴侣,青衣也丢弃了前生种种,只一心一意跟他在这里过日子。 山中的生活是美好的,她的伤势好了之后,他便带着她在谷中游玩。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把整个山谷都走遍了。只是他找了许久,都找不到出去的道路。本想沿着小溪一路往上或者往下,可很奇怪,那溪流仿佛是从山涧中流出来,再从下游的山涧中流出去,没有道路可走。 “这山谷倒是很美,大概是没有季节更替的!”青衣坐在树荫的石头下歇息,昨夜缠着她一宿,今日又是一早上的欢爱,让她的身子依旧残留着微些的疼痛和酸楚。 “累了吧?”云澈坐在她身侧,递给她一个野果,是沿途他采下的,怕青衣口渴。 青衣含嗔横了他一眼,“谁让你折腾的!” “那也该是我累,怎会累着你呢?”他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君王的气度在那一刻尽然消失,就像是一个赖皮的小男生,“分明你是享受的那一位!” 青衣红着脸捶打他,“再说,以后再也不让你碰我了!” 云澈握住她的手腕,柔声道:“我最爱你副娇羞的样子。” “不跟你说了!”青衣别过脸,故作嗔怒。 “好好,”云澈哄道,却依旧是一脸促狭的笑意,“咱夫人最大,小生不说就是了,只是,要不要小生为你捏捏肩膀,捶捶腿呢?” “不要,我又不是七老八十!”青衣在他脸上轻轻地打了一下,“好不正经,不要忘记你的身份,你可是皇帝!” “什么皇帝啊?在人家面前,我是皇帝,在你面前,我是你的夫君,夫妻之间,不说这些打情骂俏的话,莫非说之乎者也吗?好娘子,你不累,可为夫累了,你来帮我捶背!”他拉着她的手往肩膀上移,然后倏然用力,让她整个贴在他后背上。 青衣跪在石头上,从他身后抱着他,脸贴在他耳朵旁边,轻轻叹息道:“若是真的能在这里一辈子,该多好啊!” “无论在哪里,只要我们心中有对方,都一定会很幸福!”云澈轻声道。 青衣没有说话,她心中明白,他这两日一直都在找出山的路,他很想出去,大概是丢不下国家,丢不下太后,丢不下他后宫的妃子吧?他的话是没错,只要心中有对方,在哪里都会很幸福,只是,她知道,一旦出去之后,他们之间就泾渭分明了。再不是这般无拘无束的相爱。 藏住心头的失落,她也知道,留在这里一辈子只是一个奢想,外面的世界,有他放不下的人和事,也有她放不下的人和事,总是要寻法子出去的。 而这段日子,就当做一个梦吧,一个很美满的梦。此生有过他这样的倾向相待,还有什么可求的? 依偎在他怀里,仿佛是要吸尽他所有的温柔。 刚刚褪去的热情,又因她的亲昵而升温,他在她耳边呢喃,“我们回去好吗?” 青衣见他眼底熟悉的欲望,又好气又好笑,“我们刚出来没多久!” “已经出来一大早了,我饿了!”他缠着她,“你可不能饿着我!” “不要,好不容易出来走一圈,我们再往前,天色暗了才回去!”青衣起身,拉着他走。 他一把圈她入怀,低头寻找她的红唇,青衣急忙推开,“别,乖点!” 云澈只得放开她,甚是颓然地道:“好,都依娘子的!” 青衣见他无精打采,取笑道:“好了,别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今晚给你做好吃的!” “可我只想吃你!”他哀怨地看着她,哪里还有半分那凌厉君王的气势?分明就是一个得不到糖吃的小孩子,青衣失笑,若让满朝文武看到他们英明的君王这副模样,不知道作何感想呢? 青衣不由分说地拖着不情愿的云澈继续往前走。 他们是要往两个方向走的,一个是东面,一个是西面,打算今天是往东面而去。 云澈道:“这边走到尽头就是一个悬崖峭壁,想不到深谷之下还有深谷,这个地势的构造真叫人诧异!” “三面高山,东面是悬崖,我们似乎真的没有出路!”青衣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十分忧虑,相反,还有些暗喜,随即她觉得自己很阴暗,他那么想出去,而自己却在暗中默默期盼不要有出路。 “再找找,或许有些山洞是可以直通到外面的,只是被大树密林遮蔽!”云澈牵着她的手,见她有些疲惫,道:“我背你走!” 第六十章 谷中莫非有人 前面是平坦小路,青衣便顺着他的背爬了上去,她其实真有些累了,伤好了没多久,体力还没完全恢复,加上连日的欢爱,耗尽了她的力气。 伏在他背上,感觉十分温馨,阳光散散地落在两人头上,虽不算热,但是一路背负着她行走,他的额头还是渗出了细碎的汗珠。 她用袖子为他擦去额头的汗珠,问道:“累了就放我下来吧!” 他在阳光下粲然一笑,“怎么可能会累?我要背你一辈子的!” 青衣含笑,幸福地伏在他背上,前路颠簸,她完全信赖他。 而东面的尽头,是密林环绕,青衣要云澈放自己下来,看着湿气浓郁的密林,蹙眉道:“你进去过吗?” 云澈道:“密林我没进去过,但是从右侧可以绕过去,绕过去之后就是尽头了。” 他又再道:“其实这几日我已经走遍了整个山谷,唯独只有这林子没进去过,若是有山洞或者出路,看来应该是在里边了!” “要不要进去?”青衣问道,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林子有些异样,前面所有的地方,虽说都有树木,但是稀稀落落,或者是长在悬崖上。这里不近溪流,不近泉水,却有这样一片密林。而且,有一种湿气涌出来。 “你伤势还没好全,要不,改日再来!”云澈也担心林子中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所以打消了进去的念头。 青衣摇摇头,“我倒是无恙了,就是你,内力还没恢复!” 云澈坐下来,运气调息了一下,道:“应该也已经恢复了五成,这几日静养,不知道是这些泉水的作用还是这里地灵,内力恢复得特别快!” “那就再调理几日!”青衣道。 云澈嗯了一声,扶着她在附近坐了下来,看着这个阴暗的林子,两人心头都有些不好的预感,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和惊悚! 到了约莫申时左右,两人开始沿着来时路回去。 一路说说笑笑,极尽浓情蜜意,这路倒也不觉得难行。 云澈为青衣采了一朵野花,插在她的发鬓上,其实也算不得是发鬓,在这里她只是随便用簪子把三千青丝绾起来,再无其他装饰,倒也显得简洁而大方。 多了一朵粉红的花在发髻上,便多了几分妩媚,她临水照看自己,有几分得意地道:“其实,细看之下,我也算是一个美女!” 云澈失笑,“那当然,我的女人,自当是这个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贫嘴,我再美,能有苏若美?”青衣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之际,更多了几分甜美。 他如性子般的眸子微微一眨,“谁是苏若?” “苏若你怎会不知道?南郡王的千金!”青衣没好气地道,“上一次太后的生辰,也不知道谁目不转睛地瞧着苏若看。” “哦?不对吧?我记得当晚我只留意一个女子,只是那女子并不叫苏若!”他爱惨了她吃醋的样子,真真的一个娇憨! “那是谁?”她一时没回过神来,傻傻地问道。 “我记得,她叫龙青衣!”说罢,爽朗一笑,牙齿在日光下闪闪发光,更显得俊美如神。 青衣扑哧一笑,“是吗?这恭维有点过了!” “走吧,傻丫头,朕不在意什么苏若,也在乎任何女子,在朕的心底,一直都只有你!”他跟她说话,一直都自称我,但是他现在自称朕,是想跟青衣说,无论他的皇帝还是上官云澈,他只钟情她一人。 青衣心里暖暖的,牵着他的手一路前行。 回到溪边,两人坐了一下,日头便慢慢地沉了下去,其实这谷底,能看到太阳的时间不多,就算有太阳照射,也不会特别强烈,气候十分的舒服。 两人都沐浴之后,便开始做吃的。青衣今晚坚持亲自下厨,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云澈伺候她,他是皇帝,从小锦衣玉食,没做过这些事情,为了她,也难为他了。 今晚的夜色特别的好,两人抱着躺在软垫铺就的床上,仰头看月。洁净的月华洒在山谷中,四周的山仿佛都笼罩了一层神秘而柔和的光泽。 “我们掉下来已经八天了!”青衣轻声叹息。 “这八天,仿若只过了八个时辰,开心的日子,总是过得特别快!”云澈道。 天上有大片的云迅速移动,遮挡了月亮,倏然又移走,再度现身的月儿,显得比原先更加的皎洁了。 青衣侧身伏在他胸前,依恋着他怀中的温暖。他轻声问道:“冷吗?我加大点火好吗?” “不,抱着你便不觉得冷!”青衣柔柔地道。 他便抱紧了一些,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梳着她的发丝。 身边强大的存在感,让两人陡然一惊。 云澈先一步跳起来,把青衣拦在身后,眸光倏冷,回身却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青衣站起来警觉地四处张望。 火堆照亮了他们所在的范围十丈以内,但是再远一些,便什么都瞧不见了。 月儿也缩进了云层里,四周仿佛一下子就漆黑了起来。 云澈把剑持在手中,另一只手抱着青衣,轻声安慰道:“不用害怕,我在!” 青衣嗯了一声,“我不怕!”怕什么呢?死都死过一次了,还真没有什么可以让她害怕的。 她竖起耳朵,眸光锐利地四处张望,刚才那股存在感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风轻轻地掠过树梢的沙沙声响。 云澈也觉得危险解除了,但是四周依旧有诡异的感觉,他想起那日无端走向深潭,心底不由得泛出一片寒意。 “明日,我们去找那日你见到的女子,把她葬了吧!”青衣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提议道。 云澈心底因有说不出的怪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和那女子有关,所以也赞成青衣的想法,道:“好,早点休息,明日一早我们就去找她!” 只是两人也睡不着了,怕一旦睡着了危险不期而至。 第二日天刚亮,两人就起来,随便吃了点东西就上路。 因之前是从机关中出来的,所以云澈也不辩方向,只能是盲目地四处寻找。 第六十一章 遇蛇 因之前是从机关中出来的,所以云澈也不辩方向,只能是盲目地四处寻找。 东面昨日走过,所以今天就走西面。 云澈跟青衣说了那日的事情,所以青衣只留意地面石头的变化,她对奇门遁甲不是那么的清楚,但是也知道要运行一些五行机关,必须借助物件,而石头是最常用的,尤其在这种谷底,石头是最不缺的。 两人走了半日,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相反,越往西边走,越感觉炎热。 云澈觉得不对劲,道:“我落下的地方,是一个冰雪封盖的地方,这里比我们原先住的地方还热,估计我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远了。” 青衣则不是这么以为,“其实就气候而言,无论怎么样,这里都是跟外面有莫大的分别,不能够用气温来做准则!” 云澈觉得青衣也言之有理,按理说现在是十一月天气,京城地界属于北方,是严寒地带,应该很寒冷的,但是这里却温暖如春。当然,也有可能是这里地处深谷,不受外带气温影响,这山谷自成气候。 两人继续往前走,这一路上,其实云澈前几日都走过,但是,越走他就越觉得不对劲。 他拉住青衣,看着面前的石子地界,道:“我之前来过这里,这里应该是草丛,这草长得有半人高!” 青衣略诧异,“你会不会记错了?这里虽说不大,但是也不小的,你确定记得这里是草丛?” “我十分肯定,你看,”他拉着青衣来到边上,指着其中一块略光滑的岩石道:“我还曾经坐在这里休息呢!” 青衣摸着石头,“这石头长年累月没有人坐,但是却异常的光滑,仿佛长期被人摩挲一样!” “没错,当时我还十分好奇,把石头搬开瞧了一下!”云澈附和道。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山谷有人!”青衣沉默了一下,语出惊人地道。 云澈却不惊,“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青衣顿时便羞红了脸,这几日他们无遮无挡的欢爱,若这山谷真有其他人,而这个人躲在暗处,岂不是什么都瞧见了?天啊,她还要不要做人了? 云澈见她脸色绯红,笑道:“就算有人,他只要一出现在我们所居住的地方,我们都感觉到,就跟昨晚一样,所以你放心,之前应该没有人看到我们!” 青衣可不是这么认为的,那个时候,人的警戒心都会放低,哪里会想有人没人这个问题。 两人休息了一下,又要继续起行。 要过去,势必得要走过眼前这个岩石地带。说是岩石,其实也不过是一些石头,不大,但是铺得是密密麻麻,展眼看去,大概有一个院子大小。 青衣叉着小腰,笑道:“这石头铺排得错落有致,大自然的力量真是不容小觑!” 云澈只是笑笑,并不言语,正想拖着她的手,却见她一脚踏在石头上,回头冲他露齿一笑。 云澈脸色陡然白了,一手拉住她的手臂,青衣所站立的石头瞬间下沉,不止是她站立的石头下沉,而是地面所有的石头都开始下沉,只一瞬间,所有的石头都不见了,全部转变成为半人高的芒草,而芒草下有水迅速滋上来。那平地,一下子就变成了泥沼,迅速吞没青衣。 “不要动!”云澈脸色发白,嘴唇因为惊慌恐惧而发颤,他死命地拽住青衣,但是还是能感觉到青衣在下陷。青衣仓皇抬头,见巨大的下陷力拖动了他,她哭着道:“放手,不然的话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快放手!” 云澈咬住牙关,趴在地上,双脚钳住身后的大石头,用以稳住身子,他拖着青衣的手臂,手指关节发白,他道:“不,我死也不会放开你!” “不要,澈,快放手!”青衣明显感到自己还在下沉,泥沼已经没到她的胸前了,她感觉身体被泥沼压迫住,呼吸有些困难,泥土的气味和青草的气味连同腐败的臭味冲击着她的鼻子,熏得她几乎吐了出来。 “澈,快放手,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不怕死,你快放手,我不能再害你一次!”青衣哭着喊道,她也不敢动,因为一旦挣扎,只会下沉得更快,还会拖动他一同下陷。 “不许说话!”云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双脚几乎钳不住身后的石头,这泥沼仿佛有莫大的魔力,他用尽全身的力气,依旧无法把青衣拖出半分。 青衣含泪看着他,“澈,你快走,我不要你陪我葬身于此,快走啊!”有他这样对待,她死而无憾了,若有下辈子,她会回来寻找他的。 云澈不说话,咬住牙关,死也不愿意放,他的手也慢慢地没入泥沼中,而泥沼,已经去到青衣的肩膀了。 “啊,澈,撒手!”青衣惊恐地瞧着他的身后,骇然大喊。 云澈回头一看,不禁也倒抽一口凉气,只见一条手臂粗的银环蛇不知道什么时候爬至他的身后,已经来到他的脚边,蛇头微微昂起,快速地吐着舌头。 云澈一手拖着青衣的手臂,一手拿剑回头砍银环蛇,银环蛇灵巧地活动,蛇身迅疾地爬上云澈的后背,青衣急得低头喝了一口泥浆,用尽全身的内力,冲蛇喷过去。 银环蛇一下子被激怒了,翻身下来便冲青衣爬过去。青衣松了一口气,她已经是将死之人了,就让它来吧。 云澈哪里肯?一把拽住银环蛇的尾巴,生生地拖了回来。 银环蛇头愤怒一转,长大蛇口冲云澈扑过去,云澈只有一只手,但是却十分灵巧,一把掐住蛇脖子,但是那蛇力气十分大,即便被掐住,依旧不断地张口意图咬云澈。 云澈死死地抵住,而那边的青衣,因为刚才的动作,泥沼已经陷入了脖子,眼看就要吞没她了。 云澈无计可施之下,竟一口咬住银环蛇的脖子,他这急怒之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蛇血飞溅而出,身子抽搐了几下,竟没了声息。 第六十二章不幸中的万幸 蛇血和着口水吞进了云澈的喉咙,只一瞬间,云澈只感到胃部一阵滚烫发热,这种热力一直蔓延到四肢百骸,然后全身的毛孔开始渗出一种轻微的刺痛,慢慢地,刺痛放大,血液运行之处,竟仿若被蛇牙咬住一般,有尖锐而恶心的疼痛。 “啊”青衣忽然发出一声惨痛的叫声,她骇然看着云澈,感受到体内的内力正迅速地转移到云澈体内,云澈的脸变成火红色,眼睛也发出妖异的光,面容扭曲着,牙齿咬着唇,殷红的血从他唇上滴下,仿佛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青衣一阵眩晕,身子不再下沉,她软软绵绵地几乎要晕过去。 然后,她听到一声洪亮的啸声,一道玄色的身影落在两人面前,那人飞身而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轻轻一提,她整个飞了起来,落在地面上。 她躺在地上,一点力气都没有,挣扎起来,还来不及看她的救命恩人,便见云澈痛苦地在地上打滚,他身子忽红忽白忽黑,头撞在岩石上,也浑然不顾,而刚才那片泥沼地,又恢复成了坚硬石子地面。 青衣正要扑过去抱住云澈,却被那人一把拉住,“不要过去,这个时候他必须自己煎熬过来。” 青衣愕然抬头,眼前是一个大约二十五六的年轻男子,长得是丰神俊逸,一身玄色衣裳,束冠而立,面容的线条有些坚毅,眸光里透着一股欣赏,正看着云澈。 “还没谢过救命之恩!”青衣正要施礼,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双脚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你不要动,你的内力已经悉数被他吸了过去!”男子可怜地看着她,本以为会看到她悲痛欲绝的面容,谁料她只是轻轻地噢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反而是担忧地看着地上翻滚的男子。 男子甚为诧异,一个学武之人,内力就是一切,没有内力,你拳脚功夫再厉害也没用,不过是花拳绣腿,毫无杀伤力,他见过许多人失去内力的人,他们都是要生要死,几欲疯狂,甚至自尽的也不在少数。反应这么平淡,毫不在乎的人,他还真没见过。 他禁不住出声道:“你的内力都被他吸光了,你是学武之人,应当知道,一个曾经有过内力的人失去所有内力之后是连一个普通人都不如的,就算要重新修炼,也要比寻常人多受十倍的苦!” 青衣如今的心思都在云澈身上,哪里在乎这些?她曾经连生命都失去过,又怎会在乎一身的内力?她没回答他的话,只是担忧地问道:“他因何会这样?会不会伤及生命?” 男子对她的不在乎有些不满,淡淡地道:“死不了,相反,他很幸运,我此番前来,就是要找这条蛇,此蛇常年生活在谷底,吸收日月精华和山谷灵气,已经修炼成精,喝了它的血,内力会精进百倍,我已经追踪了他许久,想不到阴差阳错,竟然让你们给遇上了。” 青衣闻言,又惊又喜,只是又有些担忧地问道:“既然是幸运,为何他会这么痛苦?” 男子冷冷地道:“那当然,身体无端多了这么多内力,内力瞬间反噬,怎不叫他痛苦莫名?只要煎熬过这一阵子,他就可无恙了!” 青衣彻底放心了,只要他没事,内力增进不增进,都不是重要的事情! 终于,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云澈才慢慢地停下来,脸色也渐渐趋于红润。 他盘腿坐起来,运功调戏了一下,忽地冲天而起,双掌击出,只听得山崩地裂的一声响,掌力所到之处,山体竟然轰塌了下来。 玄衣男子拉着青衣,轻身而起,在烟尘中落下,眸子里有惋惜之情,摇头道:“两年了,追踪了两年,可见不是你的,无论你花尽多少心力,都不会是你的!” 云澈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掌,还没能回过神来。 青衣冲上去,投进他怀里,“天啊,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云澈也一把抱住她,心有余悸地道:“所幸,你也没事,今天真是上天见怜了!”他这才留意到青衣身后的男子,想起自己与蛇搏斗的时候,是他出现救了青衣,心中顿生感激之情,抱拳道:“这位兄台,谢谢你救了内子!” 玄衣男子略诧异地道:“原来是夫妻,难怪她丝毫都不在乎内力全部过了给你。” 云澈猛地抬头,脸色陡白,“你说什么?”他放开青衣,扶着她的肩膀,然后一手搭住她的脉搏,这些天,他一直都有为她把脉,而原先沉稳的脉搏,如今已经变得时而浮时而沉缓无力,他难过地道:“都是我害了你!” 青衣温暖一笑,“只要你没事,哪怕是失去我的性命,我也丝毫不在乎,有你的保护,我有没有内力,又有什么打紧呢?” “我把内力过给你!”他扶着她,让她坐下来,就想要运功给她过内力。 玄衣男子立刻制止,“你想害死她的话就过给她吧,蛇血阴气很重,女子本身属阴,是无法承受的,只有男子用刚强之气压住阴气,慢慢地把内力转为自己所用,才能保身体无恙。” 云澈眸子灰暗,难过地看着青衣,长叹一声,竟说不出半句话来。 青衣安慰道:“女子习武,本就被人轻视,现在不好吗?没了武功,我好钻心琴棋书画,兴许,还能成为京城第一才女呢!” 云澈哪里还笑得出?他也是习武之人,十几年的辛苦汗水,其中艰辛,只有练武之人才知道,如今一朝尽丧,谁都不可能还笑得出来,他想着青衣大概也是强颜欢笑来安慰他,心中更是难过。 青衣故意转开话题问玄衣男子,“还没问恩人尊姓大名!” “在下楚翼!”玄衣男子抱拳道。 青衣抬眸,“武林盟主楚翼?” “正是在下!”玄衣男子道。 青衣连忙道:“原来是楚盟主,久仰大名,一直心生佩服,想不到在此能遇见,真是三生有幸!” 第六十三章 灵蛇 楚翼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虽然苍白,却已经明眸皓齿的女子,心中生出了一股敬佩之情,学武之人,都把武功视若自己的第二生命,如此淡然,能为夫君付出的女子,是叫人由衷的佩服啊! “娘子为夫牺牲的心态,才叫在下佩服!”楚翼道。他看着云澈,又问道:“敢为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云澈有些失魂落魄,还是勉强一笑,道:“在下云澈!” 楚翼仔细想了想,武林中并未听过此人的名字,莫非是后起之秀?他见云澈俊美非凡,又自有一股威严,便想着大概是还没混出名堂的世家子弟。 “失敬!”他客套地道,他也不嫉妒云澈吃了那银环蛇,因为他知道不属于他的东西,始终不会是他的。 青衣问他,“楚盟主是如何进来这里的?”若有路进来,岂不是有路可以走出去? 楚翼道:“密林中,有山洞可出,但是,密林中被毒蛇占据,只怕出去也很难!” “那你是如何进来的?”青衣问道。 楚翼苦笑一声,“也不怕两位笑话,我是一路从悬崖跃下来的!” “什么?”青衣诧异地看着他,“这悬崖高万丈,楚盟主的轻功真叫人惊叹!” “哪里?”楚翼面容有一丝无奈,“从悬崖上下来,足足用了半月的时间,一路歇息,无落脚点的地方,便用绳索捆绑身体攀爬而下,十分的惊险,好几次几乎送命!” “天啊!”青衣不禁摇头,“为了这银环蛇,值得吗?” “你莫要轻看这银环蛇!”楚翼正色地道:“这银环蛇乃是武林之宝,不知道多少人梦寐以求甚至为之付出生命,据我所知,这银环蛇已经伤了不下千条人命!” 青衣骇然,许久才道:“那这就算不得是宝了,煞气这么重,分明是祸害!” 楚翼道:“不管是祸害还是宝物,如今都在你夫君的肚子里了,若是宝,只愿他有这样的福气承受,若是祸害,也只愿他有这个煞气能够镇压住!” 青衣含羞一笑,“你放心了,无论是福气还是煞气,他都有!”帝王身受天恩,是天之子,自然有福气,也有足够的煞气能够镇压住所有的妖魔鬼怪。 云澈也是微微一笑,并不言语。 楚翼有些不以为然,一看就知道是个十分深爱夫君的女子,夫君在她心中,是最能干的。 云澈问道:“也就是说,要离开这里,唯一的办法,就是穿过密林了?” 楚翼道:“没错,只有这条路,我来之前,都已经打听好了!” 云澈问楚翼,“这里四处都透着一个怪气,对了,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见到一具女尸?” 楚翼摇摇头,“见到了,可惜了一位绝色美人啊,只是不知道她是如何堕崖的,尸身竟还保存得如此完好。”他这才想起,诧异地问道:“你们是怎么来的?” 青衣苦笑,“我们就是从上面摔下来的!” 楚翼一惊,上下打量着两人,“你们摔下来的?这不可能吧,你们若是摔下来,焉有命?” 青衣也觉得不可思议,“原本我也以为自己死定了,真是匪夷所思!” 云澈问楚翼,“你一下来就是这个地方吗?” 楚翼摇摇头,“不是,这里是一个结界。你们不知道吗?这座山谷叫神仙谷,这里住着的不是神仙,而是看管灵蛇的精灵,精灵布下结界,所以这山谷可以说是与世隔绝的,能进来的,必须先破除结界,你们是怎么破结界的?我单单破结界就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你也看到女尸,证明你比我们先来,你是什么时候破除结界进来这里的?”云澈再问道。 “就是刚才,一路追踪灵蛇来到此处。”楚翼道。 云澈愕然,“我比你先出来,但是我在结界中并未看到你,而且,那具女尸我用杂草覆盖住了,你出来的时候,那女尸还在吗?” 楚翼也诧异了,“在啊,并没有杂草覆盖,我已经对了她一个多月了,后来想想让她的尸体一直在那边也不是办法,所以也用附近的泥土和杂草浅浅地埋了,不过说起来也奇怪,埋了她之后,就出来了!” 青衣和云澈大为狐疑,莫非破除结界跟这具女尸有什么关系?青衣见气氛都十分凝重,便开开玩笑道:“莫非那女尸其实就是守护灵蛇的精灵?那我们吃了灵蛇,她会不会找我们复仇啊?” 楚翼摇摇头,“这倒不会,因为,据武林智者说,这精灵也是被迫来此为灵蛇守护的,杀了灵蛇,这精灵就自由了,只是,这都只是一个传说,是否真实,还真难考究!” 青衣也觉得是,“若真有精灵,难道还会畏惧蛇吗?估计也是武林中人了为夸大灵蛇的作用,故意杜撰出来的!” “大概是的!”楚翼冲青衣露齿一笑,笑容甚是迷人。 青衣也回以一笑,没再说话。 云澈瞧着青衣跟楚翼有说有笑的,心里不是滋味,但是并未表现出来,只淡淡地道:“既然有路出谷,我们去看看吧!” 都没有异议,三人朝着来时路,慢慢地往回走。 青衣前生为上官云狄打江山的时候,就已经听过楚翼的大名,此人武功高强,深不可测,十八岁便被六大派推选为盟主,是个少年英雄,心中一直崇拜他,所以沿路便一直跟楚翼说话,敬仰之情时有流露。 云澈心中很不是滋味,他刚脱险,青衣也没有过多的关心他,相反,还跟一个陌生男人一个劲地聊天,还热火朝天的,如何不叫他心生嫉妒? 两人聊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云澈一直都没插上话,青衣见他一直沉默,便回身问道:“身子可有什么异样?” 云澈瞧着她,淡淡地道:“没有,很好!” “哦,那就好了!”青衣道,“要不,我们在前面休息一下,都走了这么长时间,大家都饿了吧?” “也好,你如今内力刚消失,走这么远也该休息一下了,我去采些野果回来给你们充饥!”楚翼道。 第六十四章 番鸭盟主 云澈扶着青衣坐在石头上,他虽然有些生气,但是还是担忧青衣的身体多一些,扶着她问道:“能吃得消吗?我背你走可好?” 青衣浅笑,“我没事,而且你背着我走,人家会笑话我的!” “谁笑话?”云澈气鼓鼓地道,“你是我的娘子,我背你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再说,我之前不都背过你吗?” 青衣摇头,“放心,我没事,能坚持!” 云澈有些生气,他觉得青衣跟他见外了,而且,刚才他想亲密点牵她的手,她都有些不自在地挣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青衣其实纯粹是觉得有外人在场,觉得不好意思,但是她也没想到云澈会想这么多,她认为两人有一定的感情基础,云澈应该不会乱想才是。 可惜,她到底是低估了一个男人的醋劲! 楚翼摘了一些野果回来,他在衣裳上擦了一下递给青衣,含笑道:“想不到这里也有梨子,吃一个,看甜不甜!” 青衣也不客气,接过来道了声谢谢,转身递给了云澈,云澈酸溜溜地道:“你先吃,你也口渴了,再说人家给你的,一番好意,你怎好借花敬佛!” 楚翼是个武林中人,性情豪爽,也没听出云澈的这点小心思,遂又递了一个给云澈,道:“云兄弟,你也试试!” 云澈道:“不必了,我不口渴!” 楚翼哦了一声,自己咬了一口,梨汁从嘴角飞溅而出,“又爽又甜,不错,比我山庄后面的那棵好吃多了!” 青衣也小口地咬着吃,吃了两口,她再递给云澈,“我吃不完,你吃点好吗?”再迟钝,她也瞧出云澈的不高兴,知道他赌气,其实他也口渴,也饿了。 云澈心里这才平衡了些,他浅浅地咬了一口,凝眸道:“你吃,我真不渴!” 楚翼见两人推来推去的,又递了一个给云澈,“来,云兄弟,你媳妇关心你,吃吧,再不口渴吃个梨子也没事!” 云澈这下没推辞了,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就大口大口地咬了起来。 青衣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也暗自告诫自己,男人都是要面子,又爱吃醋的,还是跟楚翼保持距离为妙。 因为天色渐渐沉了下去,所以他们又回到原先住的地方,怕夜路漆黑,会有什么意外,所以打算休息一晚再走。 来到两人住的地方,楚翼甚是诧异,“你们这是要长住的架势啊?什么东西都齐全了!” 他看到小溪,十分的兴奋,噗地跳了下去,然后潜水下去,好一会才上来,欢喜地道:“真是太舒服了,我已经好久没有好好地洗个澡了!” 他的脑袋湿漉漉的,头发还不断滴水,青衣含笑道:“这个地方是不错的,若不是外面还有放不下的人和事,我还真不打算离开!” “出去了也可以再回来啊!你要是想来,以后我陪你来!”楚翼抢了云澈的台词,云澈顿时凝了脸,这话是他该说的吗? 青衣讪笑,呵呵了两声,“得了,没啥事都不想再来了!” 云澈气闷,拿着长剑就出去了,青衣在后面问他,“你去哪里?” 云澈闷闷地道:“我去打山鸡!” “好,多打几只,我要吃个够!”楚翼在他身后冲他大喊。 云澈也着实可怜他,在那结界内呆了这么久,估计也没什么好东西下肚子,再加上他今日救了青衣,算起来也是他的恩人,所以,压下心头的不快,对青衣道:“你先弄起火堆,一会咱们做好吃的招呼一下朋友!”他故意抬高声音说最后一句话,我们招待朋友,他跟青衣是一国的,而楚翼只是一个外人。 楚翼却是听不出来的,听到有好吃的,顿时食指大动,连声道:“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山鸡打了回来之后,青衣和云澈两人就忙活起来了,楚翼在一旁好奇地看着,一边看一边惊叹,“想不到云兄弟细皮嫩肉的,竟也会弄好吃的!” 云澈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我哪里细皮嫩肉了?这是形容女人的好不好?” 楚翼咧嘴笑了,“哪里这么多讲究?不过你看起来真的像是那些富家公子,不像是习武之人!” 青衣手里挖着泥巴,回头问道:“那你看我像什么啊?” 楚翼搔搔脑袋,道:“你倒是有几分江湖气息,像是武林侠女!” 青衣扑哧一声笑了,“可惜,我从没混过江湖,也从不是什么侠女!” “我知道,你是少奶奶嘛!”楚翼耸耸肩。 把山鸡埋在火坑里,然后三人就围着火堆聊天。 楚翼完全颠覆了刚刚出现时候的形象,也颠覆了青衣心中对武林盟主的认知,她本以为,楚翼会是一个深邃睿智,沉默寡言的人,可眼前这个说起话来滔滔不绝的男子,让她想起了一种家禽-番鸭! 他就像一只番鸭那样,絮絮叨叨个不停,一件事情可以连续说好几次都不腻,只是,也算不得是夸夸其谈,因为,他从不说自己的功绩和名声。一晚的谈话,就是围绕着一些小事,一句话,他就能笑得前俯后仰。 由于番鸭盟主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所以这一晚上三人都没睡好。好几次青衣想要打断他,但是奈何楚翼已经寂寞了好久,好几个月没有见到人影,没有跟人说过话,所以显得特别的热情和兴奋,青衣打断不住,只得任由他说下去。 只是,虽然很多是废话,却也能从中了解有些武林现况。云澈尤其听到他说乱党部分,心中十分有共鸣,楚翼说乱党纯粹就是祸害百姓,说如今百姓安居乐业,没有苛政,没有重税,而且当今皇帝重商重农,工业发展十分兴旺,农耕业也是蒸蒸日上,盛世之时,乱党的出现,无疑就是老鼠屎,扰坏了一锅好粥。 最后楚翼道:“其实我好几次想要上书当今皇上,对乱党不能一味忍让,一定要一网打尽,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以暴制暴就是最好的办法。” 第六十五章 蛇林 “哦?你真这么觉得?”云澈听他这样说,顿时就来了精神,其实之前他也曾经提议过要剿灭乱党,但是朝中诸位重臣反对,说如今民间一片太平,乱党为祸不多,也难成大器,实在没有必要浪费兵力去剿灭。 “是啊,乱党的存在,让百姓心中不安,而乱党行事的方式较为怪异和暴力,很容易迁怒于百姓,年前在南江,不是也发生过乱党当街抢劫砍人的事件吗?这些乱党多出身草莽,没有经济来源,又好吃懒做,自以为正义,却不知道为祸百姓,为了维持生活,为了骚动的经费,不得不打家劫舍,占山抢劫。朝廷不该姑息,应该给他们一个迎头痛击,否则,日子久了,他们慢慢坐大,到时候祸害就大了!”楚翼虽然废话多多,但是分析事情却头头是道。 “据我所知,很多武林人士也加入了乱党行列,不知道是不是真有其事?”云澈想起这一次袭击他的乱党,武功都十分高强,不是一般的混混。 “没错,我在下来之前就已经命人彻查,应该是黑道上一些高手被收买了,为他们所用,这些黑道人士不认是非黑白,只看银子办事,给钱的就是老大,所以他们往往愿意为了银子卖命,这些人是最恐怖的!” “确实,有钱能使鬼推磨!”云澈深以为然。 “等我出去之后,我会上书朝廷,召集六大派协助朝廷剿灭乱党,好平定内乱!”楚翼雄心壮志,“对付乱党,朝廷或许有办法,但是对付这群黑道人士,还是必须我们出手!” 云澈肃一肃神情,道:“那真是感谢楚盟主了!” 楚翼哂笑,“你感激我做什么啊?你又不是朝廷大官,再说,就算你是在朝官员,也不必感激我,这个天下,也不仅仅是皇家的天下,也是百姓的天下,我是百姓的一份子,自该为国出力!” 云澈笑了笑,“楚盟主言之有理!” 青衣见两人越说越带劲,也就不管他们了,翻身睡觉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青衣刚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挂着一双熊猫眼却咧嘴欢喜笑着大脸,冲她甜甜地喊了一声:“弟妹!” 青衣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什什么?” 楚翼已经一副自家人的样子坐在她身边,“我昨晚已经跟二弟结为异性兄弟了,原来我比他大一日,我是大哥!”他的神情有些自豪和得意,嘴巴往后展开,就跟一只大猴子一样。 青衣膛目结舌,“结拜?”她看向云澈,云澈一身落落大方地站在熄灭的火堆旁,含笑点点头。 青衣无语了,一个当今皇帝,一个武林盟主,竟然结为兄弟了。 “所以,你是我弟妹了!”楚翼又是咧齿一笑,“有我这个大伯,你是不是很开心?” “开心,开心!”青衣虚应了两句,心中直发毛,以后有这么一位絮絮叨叨的大伯,也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吧? “好,今天吃好东西庆祝一下!”楚翼说着,拉着云澈出去打山鸡。 这一顿自然是吃得很丰富,只是吃完之后,三人都有些不安,因为,马上要离开这里了。青衣依依不舍,和他在一起的这几天,是她此生最开心的日子。但是,她安慰自己,只要坚持心中的信念,这种幸福的日子还是会有的。 云澈也瞧出她眼中的不舍,他牵着她的手,柔声道:“如果你喜欢这里,以后我们抽时间再来!” 青衣笑着道:“不,有你的地方,就是最好的地方。” “是啊!”云澈也含笑道,眉目里扬着柔情和光彩。 因为有了楚翼,沿途并不寂寞,他的嘴巴似乎不能空闲下来,一直不停地说话。他一直说着武林的趣事,时而能让两人哈哈大笑,也算是一粒开心果。 走到密林前面的时候,刚过了中午,太阳稀疏地落在三人头上,一阵阴沉潮湿的气息朝他们扑面而来。 云澈叮嘱青衣,“一会你紧跟着我!” 青衣嗯了一声,想起楚翼说林中的情况,不禁毛骨悚然,死她都不怕,但是唯独最怕这种腥臭光亮的冷血动物。 楚翼故作轻松地道:“怕什么?来一条,砍一条,来两条,砍一双!” 青衣想想也是,三个人,有两把剑,接近的全部都砍了就是了。 但是,青衣想得太简单了! 楚翼也想得太简单了! 来一条,可以杀一条,来两条,可以杀一双,甚至来十条,也可以杀五双。 三人膛目结舌地站在林中中,阴暗潮湿的林子里散发着一阵阵的腥臭味,嘶嘶的声音在耳边此起彼落。树林很密,树和树之间,有蔓生的野草和藤蔓。 藤蔓交织,结成一张网,这张网一直延伸开去,目光所及,都是这种藤蔓结的网。 而这些藤蔓,是会动的。那不是藤蔓,而是蛇。 五颜六色,斑斓异常,大小各异,知道品种的,不知道品种的,多不胜数。 青衣全身轻颤,下意识地紧紧靠近云澈,云澈眸光冷凝,伸手搂住青衣,一手持剑,凝神以待。 楚翼也吞了吞口水,低低呻吟一句:“天啊,这算什么状况?” 三人都几乎要拔腿退出去,但是也不甘心,因为知道唯一的出路就在这里,而要找到出路,就一定要通过蛇群。 三人艰难的移动一步,蛇群便迅速地转动,啪啪啪的不断有蛇从树上掉下来,然后曲线爬过来。 蛇越来越多,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涌过来,密密麻麻的,一条叠着一条,把他们团团地围在中央。 转眼间,那些蛇已经堆得有一人高,而四面八方,依旧有蛇不断地移动过来,围得是水泄不通! 青衣几乎吓得要尖叫出声,云澈紧紧地抱着她,把她的头摁在自己的胸前,“不要看,不要看!” 青衣全身无可抑制地颤抖,楚翼也靠近两人,神情紧张。 倒是云澈,似乎半点都不惧怕,他就这样持着剑,身上散发着一种凌厉的气息,那些蛇似乎都怕了他,不敢上前。 第六十六章 出谷 第六十七章 获罪入狱 镇国将军的调查还没完全展开,永亲王已经回朝,只留下定远将军祝君山在边疆戍守。 被人占据了一个城池,但是所幸的是南蛮国的皇帝并不贪心,占领之后,便固守不再进攻的。 永亲王回朝之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入宫见皇太后。 他在回朝的路中便知道皇帝得了重病要隔离治疗,但是,也有小道消息说皇上遭遇乱党刺杀,已经堕崖身亡。虽然皇太后极力掩盖此事,可到底还是流了出去。 “儿臣向母后请罪!”永亲王上官云狄见到皇太后,便立刻下跪,声音悲恸而愧疚,一双俊眸通红。 皇太后宽慰道:“胜败乃是兵家常事,起来吧!” 上官云狄双眼通红,咬牙恨道:“只是,这原本胜券在握的战事,就是因为有人私通敌军,令我军三万将士白白送命!” 皇太后心中一沉,她自然知道他要说的是谁。她定了定神,道:“此事哀家会彻查,你刚回京,一路也辛苦了,先回府好好休息!” 上官云狄摇头,毅然道:“不,不处理了有罪之人,儿臣不知道如何面对三万枉死的将士,如今皇上病重,还望母后下令,把龙启程定罪!” 皇太后微微摇头,道:“私通敌国,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哀家会下令先把龙启程收监,至于其中真相,哀家已经令人去调查了!” 上官云狄猛地抬头,“母后不信儿臣所奏?” “不,哀家从不怀疑你!” “那为何还要调查?他私通敌国,故意制造敌国败军的假象好叫我军上当,罪证确凿,不容他抵赖!”上官云狄痛恨地道。 “哀家相信你,但是兹事体大,哀家也要向百官交代,你先回去吧,哀家自有分寸!”皇太后眉目不抬,态度却有些森冷了。她也不是故意要摆姿态,面对三万将士的冤魂,她定必是要查个水落石出。只是此刻若不摆摆架子,只怕上官云狄不会善罢甘休回去! 上官云狄对太后还是有一定的敬服和畏惧,听她的语气,已经知道事情不能操之过急。 上官云狄告退之后,皇太后微微叹息一声,扶着额头坐在椅子上发愁。 “太后娘娘可是为龙夫人烦恼?”张嬷嬷在她身边伺候多年,知道她的心事。 皇太后微微颌首,“龙启程下狱,她指不定多着急伤心!” “但是目前也必须这样做,通敌叛国不是小的罪名!”张嬷嬷道:“冤枉与不冤枉,都有危险,冤枉的,必须调查,而且也谨防有人灭口,若不是冤枉的,那么,就更加要下狱!” 太后伸手拨弄了了一下发鬓,道:“你所言,正是哀家担心的,若他是冤枉的,那么,云狄肯定不会放过他,要弄一个畏罪自杀太容易了!” “所以,太后不能心软,先把他收监吧!”张嬷嬷劝道。 太后沉吟了一下,道:“你把祝黎叫过来!” 祝黎是禁卫军首领,是定远将军祝君山的胞弟。 祝黎进入内殿,单膝跪地,“微臣参见太后娘娘!” 太后对张嬷嬷示意,张嬷嬷福福身子,走了出去把门给带上。 太后定了定,才道:“如今在天牢里当差的人,有几人是你手下的?” 祝黎道:“回太后,天牢不归微臣管!” “那么,你禁卫军的工作是否能胜任?能否再兼任天牢督管?” 祝黎一愣,“这,微臣自当可以胜任的!” “很好!”太后满意地点点头,“那么,以后就辛苦你了,还有,如今天牢里当差的人,哀家都不甚满意,你重新布防,记住,必须是你自己信得过的人。” 祝黎不是个愚笨之人,这么大阵仗,想来天牢是要迎进来一位大人物了,“微臣遵旨!” 太后微微颌首,又微微叹息,“你亲自领人去相府,以战事失利的罪名,逮捕龙启程!” 祝黎一惊,急忙俯首,“太后娘娘,这战事失利,和龙启程并无关系啊!” “哦?你为他说话?你们之前有交情?”太后略为意外。 “龙启程与微臣一同长大!”祝黎坦言道。 “你这会儿承认与他的关系,莫不知道也可能会受牵连?你就不怕连累了你的身家性命吗?”太后语气有些冷漠犀利。 祝黎急急抬头:“微臣不担心这个,龙启程在回朝的时候,边疆告捷,他是有功于朝廷,战事失利,和他无关!” “你们的感情倒是好,这会儿还为他说话!”太后见他真诚,便道:“你起来说话!” 祝黎谢恩起来,垂手立于一旁。 太后道:“哀家知道他是冤枉的,而且,哀家要你以战事失利的罪名逮捕他,正是要保护他,因为,有人说他通敌叛国,哀家已经命人去调查,不日便有结果,但是这段时间,龙启程会很危险,哀家想过,唯有天牢,才是他保命的地方!” 祝黎骇然,“这通敌叛国从何说起?启程丹心可昭日月,绝不会背叛朝廷!”顿了一下又道:“太后英明,微臣知道该怎么做了!” “你是个聪明人,如今该知道的,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你也知道了,至于怎么办,你自个把握分寸!”太后扬手,示意他退下! 祝黎毅然道:“微臣知道怎么做,请太后娘娘放心!”说罢,躬身抱拳退了出去。 兵临相府,以战事失利的罪名抓走龙启程。而此事龙震天原先是丝毫不知情的。他震怒之下,拦阻在祝黎面前,厉声道:“本相要入宫面见太后,你们休要胡来!” 祝黎恳切地道:“龙伯父,小侄是受太后懿旨行事的,伯父不必进宫请示,太后说,这是例行调查,不是定罪!” 龙震天经历了无数风浪,若落在他自身,他一点都不担心,可儿子是他的心肝宝贝,是他的冀望,他害怕了,回头仓皇地看着凤鸣路。 凤鸣路却是一脸的平静,伸手为龙启程正了正冠,含笑道:“去吧,孩子,你是清白的,娘亲相信你!” 龙启程微微点头,跪在地上,“儿子叩拜爹娘!” 龙震天知道凤鸣路和太后的交情,如今见她笃定,大概她也是有法子的,也就松了一口气。 祝黎歉意地对龙启程道:“龙兄,得罪了!” 龙启程淡然一笑,“你也是职责所在,走吧!” 一行人正要离去,两名侍女扶着龙老夫人急急赶来,她声色俱厉地喊了一声:“不能带走!” 第六十八章 获罪入狱二 她一把拉过龙启程的手,护在身后,冲祝黎怒道:“好一个祝黎,你跟启程好歹是一同长大的,怎这么不念情分?他是功臣,他打了胜仗回来的,他回来之后才打的败仗,和他有什么关系?” 祝黎有些为难地道:“老夫人,我也是职责所在,遵照太后的懿旨行事!” “放屁,不说你卖友求荣?你是他的好友,不思为他在太后面前辩解,反而亲自来抓他?我真是错看你了!”龙老夫人一张脸有腾腾的怒气,孙子是她的命根,谁都不能动半点。 “祖母,和祝黎无关,孙儿是清白的,很快就会回来!”龙启程安慰道。 “不,不许,”龙老夫人横蛮地道:“你是龙家的人,谁也不能把你带走。” 凤鸣路蹙眉,上前道:“娘,就让他去吧,一切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龙老夫人陡然转脸看着凤鸣路,指着她的额头怒道:“亏你还说跟太后是好姐妹,启程虽不在你膝下长大,可好歹是你的亲儿,你怎能眼睁睁看着人家把他带走?有你在这样做娘亲的吗?” 凤鸣路没有答话,而是转过来对祝黎道:“你先带启程回去!” “你敢?”龙老夫人面容一寒,冲凤鸣路喊道。 祝黎抱拳,转身一扬手,带着龙启程和一众禁军卫走了。 龙老夫人急急追上去,却被凤鸣路拉着,龙老夫人气极,全身发抖,反手给了凤鸣路一个耳光,“早知道,我如何也不会承认启程是你的儿子,文沛虽然歹毒,但是好歹没有这样害过他!”一旁站立的姜氏闻得此言,微微抬眸,随即有淡漠地沉了下去。她心中很是痛快,都说她凤鸣路没有这样飞福分,她命中就该注定无子的。 凤鸣路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句地道:“你若是想启程死,就去追回来!” 龙老夫人身子一颤,灰白的眸子盯着凤鸣路,“你说什么?” 凤鸣路低低叹息一声,“我们进书房再说!” 姜氏也想跟着进去,凤鸣路拦住了她,道:“你如今重掌当家之位,事务繁杂,先去忙吧!” 姜氏也不争辩,只低低应了一声,“好!”虽然重新当家,但是实权还没在握,她要以龙青衣一步步向凤鸣路索取,而现在还不能得罪她。 进了书房,凤鸣路命挽袖在门外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然后把大门紧锁。 “你如此大阵仗,是不是早知道些什么?”龙震天心中一直沉下去,看凤鸣路的神色,似乎更严重的事情还在后面。 “没错!”凤鸣路扶着老夫人坐下,道:“在这之前我就收到张嬷嬷的通知,说有人诬告启程通敌!” 如同惊雷在书房里炸开,龙震天和龙老夫人面容骇然,久久说不出话来。这通敌罪名一旦确立,那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是谁诬告?”龙震天怒不可遏。 “你未来的好女婿,永亲王!”凤鸣路淡淡地道。 “是他?”龙震天眼睛眯起,一道细小凌厉的眼锋从缝里迸出。 龙老夫人吓得不轻,旋即指责凤鸣路,“那你还让祝黎带走他?这一走还能回来吗?” 凤鸣路看着两人,问道:“你们相信启程会通敌吗?” 两人同时摇头,龙老夫人冷道:“你自己的儿子你也不相信吗?他从小儿开始就立志报效国家,怎会通敌?” 凤鸣路接口道:“既然我们都知道启程不是通敌,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他被人推出来做替罪羔羊。这对南蛮国,本来已经胜券在握,为何最后会大败?还死了三万将士丢失了一个城池?这一定是有人在决策上出了错,而出错的原因可能是好大喜功也可能是其他。所以,他要找一个替罪羔羊,平息民愤,然后掩饰自己的过错。咱们启程原先立功回来,那么,从他口中叙述,就有两种可能,第一,说启程先私通了敌国,然后假意回京禀报战况,其实是为了避过这一劫。第二种,则是他以奸细的身份潜回京城,意图窃取我国机密,无论哪一种,对启程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龙震天不禁侧目,一直以为深闺中的凤鸣路是个无知的妇孺,但是想来,她出身太傅府,早年以聪敏睿智闻名,这些年他都竟忘记了。 龙老夫人闻言,不禁惊怕莫名,“如此说来,岂不是说启程这一次没救了?”凤鸣路分析道:“若果留在府中,只怕是真的没救了。这些事情只要太后下令调查,早晚水落石出,到时候,真正有罪的人就逃不了了。可如果,在调查阶段,来一个畏罪自尽”凤鸣路没有再说下去, 凤鸣路的话让两人心惊不已,龙老夫人这才知道凤鸣路的意图,“你是想启程先进大牢,好放松某些人的警惕,也顺便能让某些人失去下手的机会!” 凤鸣路叹息一声,“我何尝舍得把他送进去?但是今日祝黎来了,我心里就踏实了,想来他都安排好了,至少启程这段时间不会受委屈,不会遭受严刑逼供。因为,祝黎口口声声说,是奉了太后的懿旨,她知道启程是我的儿子,想来也深深明白启程不可能会通敌叛国,把儿子交给她,我又有什么不放心的?” 老夫人听她这样分析,才算是放下了半颗心。 龙震天在朝廷已经是独掌半边天,如今儿子出事,他还不如凤鸣路冷静理智,可见如果这些年有她在身后出谋献策,他会比现在成功很多。遗憾无法弥补,但是欣赏之情又升上了心头,他柔声对凤鸣路道:“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 凤鸣路摇摇头,“启程这边我是不太担心,反而是青衣,都失踪这么多日了!”她开始隐隐觉得青衣大概是出事了,因为姜氏那边一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要的又都给了她,她却绝口不提青衣的下落。 龙震天似乎这才想起青衣来,“她还没回来吗?” 凤鸣路略怨责地看了他一眼,“她已经失踪超过半月了,这些日子,启程几乎把京城都翻遍了!” “这么严重,怎不早点告诉我?”龙震天惊愕地道。 “这些日子,你都在宫里,早出晚归,皇上病重已经让你十分烦恼,估计朝廷许多要紧的事情需要你去处理,我怎好叫你为家中儿女担忧?这原本就是我的责任,你放心,我已经去了顺天府备案,顺天府已经派出人手寻找!”凤鸣路轻声道。 第六十九章 发现尸体 凤鸣路的体贴让龙震天心中一软,他抬眸注视着凤鸣路,柔声道:“辛苦你了!”凤鸣路低眉,并不言语。 龙老夫人一直都不太喜欢青衣,她淡淡地道:“是不是不知道跑哪里野去了?好好的姑娘,偏要学武功,以前就老往镇国将军府跑,现在大概又不知道跑哪里了吧?” “不会,以前去哪里,她都会跟我交代一声的,这一次,她大概是遇到麻烦了!”凤鸣路说起就担忧不已,这些天为了青衣吃不下睡不好,脸色差了很多。 “我会跟顺天府那边说一声,叫他们加派人手去找!”龙震天却不太在意,她知道青衣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所以他安慰着凤鸣路,“但是你也不必太过担心,她武功高强,不会出事的!” 凤鸣路微微颌首,却还是驱不散心头的焦虑! 门外传来着急的敲门声,凤鸣路打开门,挽袖一下子冲进来,哭着道:“二夫人刚才来说,发现了五小姐的尸体!” 凤鸣路身子一晃,啊地叫了一声,龙震天急忙扶着她,冲挽袖问:“人在哪里?” “二夫人已经赶去处理了,说是在城外发现一具女尸,女尸被烧焦了,但是旁边散落随身物品,刚才官差上门,二夫人看过,证实是五小姐的!”挽袖哭着回答。 凤鸣路连日担忧焦焚,如今听到噩耗,悲恸加急火攻心,身子一软,脑袋一阵空白,就晕倒在龙震天的怀里。 龙老夫人怔愣了好一会,浑浊的眼泪滚滚落下,到底是孙女,纵然往日不太喜欢青衣,如今惊闻噩耗,心中还是很悲伤。 龙震天命挽袖扶着凤鸣路,交代请大夫,然后自己急急赶出门去。 城外的女尸已经被烧焦了,龙震天赶到的时候,姜氏正扑在女尸身上,哭得呼天抢地的,“我那苦命的女儿啊,怎么会这样啊?到底是谁对你下的狠手?” 龙青庭在一旁垂泪劝着,“娘,莫要太伤心,五妹见到你这样,她去也去得不安!” 龙震天脚步踉跄了一下,莫大的悲痛袭上心头,他原先并未太看重青衣,可这些年,也亏了这孩子,若不是她一直看顾着凤鸣路,只怕凤鸣路也撑不到现在。而且,她虽然有些棱角,可心底是极好的。 最重要的是,她是他龙震天的女儿。 “龙相!”一名捕头模样的人上前行礼。 龙震天移回悲痛的视线,看着捕头,冷峻地问道:“怎么回事?我女儿怎么会伏尸于此?” 捕头道:“初步推断,应该是被抢劫,因为她身上所有值钱到底东西都不见了,连发簪耳环都被人取走。” “怎么可能?”姜氏闻言,跳起来泪流满面地道:“我女儿会武功,一般的小贼压根近不了她的身!” 捕头有些为难地道:“夫人莫要激动,这件事情我们会彻查,但是目前种种证据来看,确实是这样!” 龙震天道:“就凭几件随身物品,如何断定是我女儿?会不会弄错?” 这尸体已经是一片焦黑,仅能够从身形辨别性别,而且,奇怪的是人都烧成这样了,随身物品怎还会没烧到?龙震天悲伤过后,顿时便意识到可疑了。 捕头道:“当时我们找到尸体的时候,她手中有仅仅握住的一块玉佩,而后来二夫人证实了是五小姐的!” “不是说所有物品都被抢了?这玉佩乃是上好的翡翠,歹徒怎会不抢了去?”龙震天质问道。 捕头也愣了一下,额头开始有些渗汗,“这,这,卑职猜测,五小姐大概是因为誓死要护住这玉佩才被杀了的吧?这,卑职也会调查的!” “混账!单凭这点就断定是本相的女儿,看来你们办事也不太可靠,叫你们的府尹来见本将!”龙震天怒道。 姜氏站了起来,眸光敛住,悲伤地对龙震天道:“青衣的右脚脚趾是六只,你看!”她指着尸体的右脚,那炭黑的脚下,果然有六根脚趾。 “青衣有六只脚趾?”龙震天一愣,他并不知道这个事情,但是想来姜氏是她的生母,她说的应该是没错的。他的眸光顿时沉重起来,脸色也在那一瞬间染上一丝悲伤的色彩,他盯着地上的尸体,咬牙切齿地道:“查,一定要查出谁是凶手!” 捕头这才松了一口气,道:“相爷放心,如今已经有了初步的方向!” “说来听听!”龙震天盯着他问道。 “最近有人看到乱党入京,并且前段时间在闹市中劫杀一辆马车,乱党的武功高强,有人看到马车直奔城外,而当时也看到马车中有一名女子,根据那人形容,长相有些像五小姐!”捕头道。 龙震天眸光一闪,乱党一事他自然知道,但是,当时马车上还有女子?是青衣?青衣和皇上在一起? 龙震天被种种问题缠绕,他理了一下,大有可能是在马车堕崖之前,青衣被甩出了马车导致昏迷,然后遭遇歹人抢劫杀害,然后焚烧尸体。但是为什么要焚烧尸体?而且虽然说值钱的东西都被夺走了,却还留下一块上好的玉佩? 但若说此人不是青衣,她却与青衣有一样的六只脚趾。 他记起当日镇国将军说过皇上从将军府离开,青衣也跟着离开,莫非当时他们是一道走的?但是这点镇国将军并没有说。如果是一道走的,那这具尸体不是青衣,青衣就一定是跟皇上掉下了悬崖。但是掉下悬崖,也没有生还的可能了。他心中明白,太后只是迟迟不愿意接受这个真相,其实皇上应该早驾崩了。 如今所有大内高手都被调去了悬崖,企图探下去,但是悬崖确实太过陡峭,多少日过去了,还没有消息传回来,可见这悬崖有多高。而听京中的老人说,这悬崖即便武林高手,也未必能够下去。 龙震天的心绝望了,相比起堕崖,他宁可相信眼前这尸体就是青衣,因为,至少死也见尸,那万丈悬崖底下,只怕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第七十章 新婚之喜 他看着姜氏悲痛欲绝的面容,心中也是难过莫名,女儿生前总觉得她讨厌,可如今死了,尸体也被焚烧成这个样子,他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他安慰了姜氏几句,然后便命人扶她回去。 整个相府都笼罩在一种伤痛中,龙启程被抓,青衣死于非命,连空气都是压抑的。 姜氏几度哭晕过去,府中的人都说,看二夫人平日对五小姐这么冷漠,还以为她们母女间感情不深,到底是亲生的,怎会不伤心呢? 柳叶眉和朱秀芳都来安慰她,虽然平日里有些针锋相对,可生死大事,还是让她们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凤鸣路醒来后,便挣扎着要出去看,挽袖哭着跪下,“夫人去了又有何用?见了也只是徒增伤心,五小姐,五小姐已经回不来了!” “已经确定了吗?相爷看过”她声音哽咽,咬住牙没把尸体两个字说出口。 挽袖道:“被烧过,瞧不出,但是手里握住您送给五小姐的玉佩,还有,尸体是六只脚趾的!” 凤鸣路面容苍白,怔怔地看着挽袖,忽地悲声哭了出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的?”听到玉佩和脚趾,凤鸣路也绝望了,悲恸的声音叫房中伺候的人都纷纷抹泪,这府中脾气最好的算是五小姐了,真是红颜薄命啊。 这连续的打击,让老夫人也不好了,两顿没吃,就开始胃疼,然后吃什么吐什么,这一折腾,竟就卧病在床了。 就在龙启程下狱之后,永亲王果然步步紧逼。为了拖延时间,太后下旨让永亲王与龙青庭成亲,婚期就定在腊月初三! 太后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将军的调查结果还没回来,而龙青庭嫁给永亲王之后,永亲王便再不能以通敌罪定龙启程,因为,通敌叛国,乃是诛九族的大罪,他如今是龙家的女婿,一旦株连九族,他的皇家身份并未能够为他脱罪免死。 永亲王不同意这门亲事,特为此入宫找过太后,但是太后婉转地跟他说了南郡王和苏若的意思,永亲王只得接受。事实上,他也知道苏若无意于他,他曾明里暗里跟苏若表示过,苏若都回绝得很不留情面。 他知道苏若的心思,她喜欢皇上,从苏若回绝他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苏若的心思,无妨,她是要做皇后的人,他会许她一个皇后。 娶龙青庭,不过是权宜之计。他需要借助龙相在朝中的影响力,而最重要的是,龙相背后,还有一个凤太傅。至于龙启程,不过是待罪羔羊,此人属将相之才,若日后提拔起来为己所用,对自己是大有裨益。至于这个罪,就先让他顶着,日后定会另想法子给他一个失职罪,通敌是万万不能用了。 这三人若是都能为他所用,那夺得江山是指日可待的! 只是他也不能够不赞叹,太后的这一步棋,下得实在是精妙。 龙家这边连番变故,婚事偏选在这个时候进行,龙老夫人十分不高兴,因为,永亲王就是陷害龙启程之人,而龙青庭却还要嫁给他。但是这亲事之前就定了下来,加上是太后赐婚,龙老夫人也没说什么,该做的做了,该给的一样不少。 永亲王来下聘之日,是礼部的侍郎陪着过来的,名单足足一叠厚,姜氏光点聘礼就眼花缭乱了。她感觉吐气扬眉,说话也特别的响亮。 今日她一直笑容满面,丝毫没了前几日为青衣的死伤心憔悴的模样,刻意装扮的华贵衣饰,精致的妆容,热情地招呼着永亲王和礼部侍郎以及一帮随从。 永亲王的态度倒不是显得特别热络,但是该有的礼数都周全了。龙相亲自出来招呼,丝毫没有因为龙启程的事情对永亲王不满。 大家都知道,官场和联姻一样,都是面子上的事情,而龙相明显是比永亲王弱了一层气势的,因为,他的女儿嫁给了永亲王,总还是希望永亲王能让她幸福。 下聘之后,便抓紧了操办婚事。亲王的婚事如此仓促,也叫人大为意外。但是太后所言,如今皇上病重,正好冲冲喜,所以便勒令婚事加紧。 这种情况之下,只得累死了礼部和王府内的下人。 太后是永亲王的嫡母,所以婚事她也监督着,并没有因为永亲王不是她亲生而有所怠慢,单单是她给新人的赏赐,便足足有三页册子。金银珠宝是少不了的,古玩奇珍,多不胜数,而最叫人惊叹的是那一座玉石雕琢的屏风,整扇屏风高一丈,宽一丈,正方形的轮廓,屏风雕了和合二仙,凤凰于飞,形象栩栩如生,凤凰展翅纹路清晰,在昏黄灯光的映照下,油光十足,晶莹剔透,仿佛就看到一只凤凰正要振翅高飞,堪称无价之宝。 成亲当日,新人在皇宫拜天地,太后安坐高位,接过龙青庭奉上的茶汤,她浅浅地饮了一口,含笑道:“好,好,哀家总算是盼到这一日了,哀家就指望你们快点开枝散叶,最好啊,明年就给哀家一个大胖孙子抱抱!” 太后一向严谨古板,这般闹趣说话很少见,众人都道她高兴坏了,却不知道她对龙青庭心生厌恶,不愿意多废话,却不能不就着面子说几句场面话。 婚礼虽然操办仓促,但是还算隆重,百官都在王府饮宴,吃饱喝醉之后,总有些官员口没遮拦,说起了皇上的病情。 “这一次皇上也病太久了,宫中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出来,听说每日几名御医到乾坤殿去治疗,除了南山,谁也不许进殿,连汤药都是南山伺候的!” “这着实也有些怪异,不过,本官听得宫门侍卫说,那日皇上出宫去之后,没见回宫,第二日就传出皇上病重的消息,这其中有些可疑啊!” “会不会那日遭遇了刺客呢?听闻皇上那日是去了镇国将军府的,这么说来,镇国将军也脱不了干系啊!” 因是酒后,所以很多平时不敢说的话,此刻都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了。永亲王已经喝得有点多,听到众人的议论,他有些生气,道:“今日大好日子,怎能议论皇上呢?皇上是天之骄子,定能够化险为夷,早日痊愈,大家都莫要擅自揣测,以免祸起萧墙!” 第七十一章 夫妻不和顺 众人顿时噤声,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这大庭广众之下,若让有心人传到太后跟前,莫说官职不保,连身家性命都不保啊! 永亲王眯着眼睛,横扫了一下众人,“诸位大人近日来贺本王新婚之喜,本王铭感五内,只是诸位大人都喝得有点多了,是该回去歇息了。”他回头喊了一声:“莫伊,送客!” 百官都知道永亲王跟皇上感情深厚,方才他们语无伦次,只怕得罪了永亲王,顿时雀跃的心情全无,颓然离开。 今晚的一幕,自然也传到了太后跟前。 “你怎么看?”太后眯着眼睛,神情有些悠闲地看着张嬷嬷。 张嬷嬷略一沉思,道:“这官员肯定是会怀疑的,但是在这酒席上说出来,未免有些太不谨慎了。而且,永亲王的反应也有些奇怪,不过是酒后揣测之言,他竟下令赶客,有些做戏的嫌疑。” “做戏?做什么戏?做兄弟情深的戏?”太后冷笑一声,“你分析得很对,他确实在做戏,事实上,今晚挑起这个话题的人也是他,目的很简单,百官酒后,脑子糊涂,很多不该说的话都会冲口而出,而他这个时候发难,便造成了他与皇帝兄弟情深的假象。第二,便是要看看百官对皇帝病重这个事情的看法。” “太后英明!”张嬷嬷道。 “英明不英明,事儿都是这么办的。哀家本还想把苏若嫁给他,好稳住他的心思,为皇帝争取一些时间。只是哀家后来想了想,一则,苏若不愿意,二则,哀家觉得龙青庭更为适合。云狄与龙家结亲,他必定以为龙相会为他所用,龙相不是个糊涂之人,更何况,龙相身后,还有一个凤鸣路。” “哦?龙夫人能起什么作用?”张嬷嬷不解地问道。 太后微微一笑,眸光有些赞许,“闺阁中,她便有女中诸葛的称号,这些年因为心灰意冷,所以沉寂了下去,但是,若哀家提点一两句,她自然就懂得帮衬着哀家办事!” 龙青庭终于得偿所愿,嫁给了永亲王为正妃。 只是她怀着忐忑的心情等了一宿,永亲王却没来,她着急,命人去看了几次,都说找不到 ,说府中压根就没有人见过王爷。 龙青庭急得在新房里哭了起来,陪嫁丫鬟千儿和红绫连忙劝道:“大小姐,这新娘子在娘家出门的时候是可以掉泪,可嫁过来了就万万不能落泪!” 龙青庭扬脸,反手就给了两人一记狠狠的耳光,“称呼也不懂,枉费跟我这么长的时间?” 两人惶恐地跪下,“是,王妃息怒!” “滚出去,看看王爷在哪里,找不到就不要回来了!”龙青庭余怒未消。 “是,是!”两人连怕带滚地出了门,互相对视一眼,都禁不住轻轻地叹气,本以为陪嫁过来是好差事,好歹也是王妃身边的陪嫁,跟房里的其他丫头都不是一个等级的,如今却没想到倒成了受气包。 这新婚之夜,两位陪嫁丫头就挨个地问府中下人,“可知道王爷去了哪里?” 一直到天色渐亮,永亲王的身影才出现在王府大门。 而彼时,龙青庭气了一宿,刚刚睡着。 听到千儿的回禀,她急急忙忙地起来,命人好生打扮,刚打扮完毕,就看见永亲王俊逸的身影闪了进来。 “王爷!”她微微福身,脸带娇羞的微笑。 永亲王拉着她的手,含笑道:“昨晚委屈你了,昨夜军营出了点事情,本王连夜去了处理,因是急急忙忙走的,竟顾不得跟你说一声,你不会怪本王吧?” “王爷以国事为重,妾身怎会怪王爷?”龙青庭急急解释道。 永亲王凝视着她的眸子,眸子通红,可见昨夜应该是哭了一宿,他有些满意地笑了笑,“不怪就好,走,本王陪你用早饭!” 一位年约四五十的嬷嬷端着托盘进来,笑道:“王爷王妃早,奴婢来讨赏钱了!” 说着,便把托盘放在桌子上,托盘里放着一碗汤圆。 龙青庭立刻不悦了,“怎只有一碗?不知道王爷也在这里用早膳吗?” 嬷嬷掩嘴一笑,“王妃所言极是,可,这汤圆只有一碗,是王妃用还是王爷用呢?” 龙青庭怒道:“怎就只有一碗,再去取一碗不就得了?” 嬷嬷面色微变,淡淡地道:“王爷,王妃,请一起用汤圆,团团圆圆,百年好合!” 龙青庭这才会过意来,脸色大窘,但是心底也不禁怪责嬷嬷,竟没早说明白,害得她出糗了。看来,她第一件事便是要震慑这些下人,好叫他们都知道谁是主子。 永亲王站起来,竟对着嬷嬷鞠躬,嬷嬷红了眼,扶着王爷,“哎呀,我的王爷,您这是做什么啊?” 永亲王正经地道:“本王虽非本王的母亲,但是本王是喝奶娘的奶长大的,在本王心中,奶娘就是本王的亲人,昨日因着礼制,不能拜谢奶娘,今日,本王该向奶娘行大礼!”说罢,他拉着龙青庭,对她道:“你给奶娘磕个头,为本王感谢奶娘哺乳之恩!” 龙青庭气得嘴唇都颤抖了,竟要她对一个下人磕头?她可是堂堂永亲王妃啊! 但是,看到永亲王严肃的眼神,她不敢违抗,只得跪在地上,磕头道:“原来是王爷的奶娘,请受青庭一拜!” 奶娘急忙扶起龙青庭,跺脚道:“哎呀,我哪里担当得起,王爷,莫要这样委屈了王妃!” 龙青庭轻声道:“怎算委屈?奶娘是王爷的乳母,也是青庭的乳母,青庭尊重奶娘,也是应当的!”此话说得不伦不类,倒叫奶娘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得抹了抹眼泪,对道:“好孩子,都别说这些了,快吃汤圆!” 说着,她拿起勺子,对永亲王道:“王爷快喂王妃吃一个!” 永亲王接过勺子,眉目间含着柔情,递到龙青庭的唇边,“来,王妃,张嘴!”竟有几分调戏的味道。 青庭含羞,微微启唇,贝齿咬住汤圆,柔情万千地看着永亲王。 “好!”奶娘含笑,“现在,该是王妃喂王爷了!” 然而,她话音刚落,却见永亲王自己连吃了两个。 龙青庭伸出手,愣住半空中。 永亲王仿佛这会儿才想起来,笑道:“得了,哪里来这么多繁文缛节?吃了就行了!” 奶娘颇有深意地瞧了永亲王一眼,道:“嗯,也是,夫妻恩爱和顺就好,这些原是不拘的!” 龙青庭这才释然,但是心底还是有隐隐的不快。 第七十二章 群臣起疑 用过早膳,根据规矩,永亲王是要带龙青庭入宫拜见太后的。 龙青庭打扮得十分华贵,望仙髻簪着一根八宝朝凤钗,额心贴金钿,耳坠上纯金镶嵌红宝石耳环,软金轻薄的流苏在脖子边上叮当作响,一身粉红百褶裙子,外披一件滚银边纯白色狐裘,提着一个铜色暖手小炉,一路由两名侍女搀扶,一副华贵妇人的模样。 而永亲王身穿亲王礼制的黄色绣五龙礼服,头戴宝冠,身材颀长,远远看去,他跟皇帝有几分相像,但是比皇帝多了三分的孤傲,三分的冷峻。 这样的他,让龙青庭怦然心动,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她就立定决心要成为他的新娘,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幸福悄然漫上心头,她本想与他并肩走着,可他步子快,她追不上,但是无妨,她终有一日,会让他停下来等她的。 雪花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飘洒起来,沸沸扬扬的,如同春日的飞絮。下马车的时候,千儿撑着一把雨伞,永亲王却道:“不懂情趣,退下吧!” 龙青庭十分怕冷,千儿是知道的,所以才撑伞遮挡。龙青庭讪讪笑了,道:“是啊,煞风景得很!” 永亲王牵着她的手,逼得她不得不把暖手小炉交给千儿。北风迎面吹来,她只觉的娇嫩的皮肤都有些冷痛,但是,纵然被风吹得鼻头通红,她还是挤出了一个幸福的笑容。 和他牵手前行,这是她想了很久的事情。 虽然天气很冷,但是她的心暖和得就跟夏日一样。 一路从宫门走到慈安宫,这是一段很远的路,雪花洒落在两人的肩膀上,头上,再飘进脖子里,有凉凉的感觉。 龙青庭血气不好,一直都怕冷,这一段路,被风雪吹着纵然心中暖和,却是驱不散身上的寒气。 而永亲王仿佛不知道似的,走过树枝底下,还故意晃动树枝,一树的雪花哗啦啦地落在龙青庭头上。那冰凉的雪花钻进龙青庭的脖子,冷得她直颤抖,哆嗦地依偎向永亲王。 永亲王却含笑躲开,道:“你来追本王?” 龙青庭娇羞地追了两步,殊不知噗通一声,掉在了御花园的一个水坑里了。 那水坑都是些脏水,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她这一摔进去,把面上的薄冰弄碎了,脏水沾得她一身都是。 两名侍女急忙上前扶起她,问道:“王妃,有没有摔疼?” 永亲王回过头来,见狼狈不堪的龙青庭,嘴角含了一丝冷漠的笑,但是神色却十分关切,“怎么样?摔疼了吗?都是本王不好!” 龙青庭冷得直颤抖,牙齿都打战,“妾身没事,王爷莫要自责!” 千儿道:“王妃得赶紧换身衣裳,否则的话,怕要冷病了!” 永亲王微愠道:“那还不赶紧地送王妃回府?一会冷病了本王把你们一个个都治罪!” 这般紧张的口吻,听着龙青庭的耳中,她只觉得心中柔情百转,感动万分。 “王爷莫要担心,妾身身子骨好,没事的!”她蹙眉,“只是,妾身这副模样,也不好去面见母后!” “行,本王会跟母后说的,母后一向宽宏大量,她不会介意,明日本王再领你入宫!”说罢,便吩咐人送龙青庭回去。 前面,就是皇帝的乾坤殿了。 永亲王拉了拉披风,径直领着随从往乾坤殿走去。 莫伊上前轻声问道:“王爷是要一探虚实?” 永亲王眯起双眼,道:“不看个究竟,本王心里不安!” “调查结果确认皇上是掉进了悬崖,王爷现在没有必要去,不如.....”莫伊在永亲王耳低语了几句,永亲王眸子一亮,道:“莫伊,有你在,本王何愁大事不成?” 皇帝已经病重超过半月,而龙府中的龙青衣,尸体已经从衙门领了回来,尸检过后,尸体已经是支离破碎了,仵作手巧,还是缝缝补补还龙家一具全尸。 姜氏真正地崛起了,她是永亲王妃的生母,又是三品诰命夫人,如今府中又是她掌权,开始还给凤鸣路几分面子,可慢慢地,越发骄横了。 她的心思,始终是在正室上。如今正逢龙家多难的时候,龙青衣死了,龙启程锒铛入狱,凤鸣路孤立无援,要设计赶走她,实在是易如反掌。 七出之条,恶疾和淫荡不在三不去限制中,上一次已经试过恶疾,那时候龙震天说过,无论凤鸣路是否患上恶疾,他都不会休她。 恶疾不休,可淫荡呢?有几个男人能够接受自己的妻子跟别的男人厮混?姜氏很清楚,如今虽说自己掌权了,但是自从爆出她跟凤子俊的事情之后,龙震天便一直没有碰过她,来她屋子里,也不过是吩咐一些家事,两人多余的一句交谈都没有。 她亟需打破这种僵局,而凤鸣路,就是她要下的一步狠棋。 十二月初五,天色未明。雪停了之后,风也仿佛停止了,金碧辉煌的皇宫在晨雾中若隐若现,金色的飞檐翘角在薄薄的天色中显得暧昧迷离。 五更天,大臣们便在午门等候,候着上朝。皇上病重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皇太后主持朝政,而这已经惹得朝中一些老臣子的不满。牝鸡司晨,对老臣们来说,是莫大的耻辱。之前先帝驾崩,少年皇帝不懂事,才会有后宫,但是这些个老臣子心里是不服的,好不容易皇上亲征了,如今却又因病不能上朝而被太后夺政。 今日在等候的时候,便有一种流言传了开去。 “据御前伺候的人出来说,皇上是被太后下药控制了,不知道是真还是假!” “这不可能吧?皇太后为何要这样做?皇上可是她的亲子!” “怎知道呢?许是放不下权势吧,皇太后是个有野心的人!”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几分可能,皇上到底患了什么重病?连咱们都不能见?说是要隔离治疗,可都治疗了这么久,太医院的御医们个个医术高明,莫非就没半点起色?” 几位老臣听了这些流言,心中不禁狐疑,前思后想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皇上亲征以来,跟太后在政见上相左,时有争吵,太后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力,下药控制皇上也不是不可能的。 几位老臣商量了一下,便要去乾坤殿探个究竟。 第七十三章 咄咄逼人 凤太傅急忙拦阻,“诸位大人请听本官一言,本官日前去看过皇上,皇上虽然病重,但是意识十分清醒,他没有被太后控制!” “不是说隔离治疗不见任何人吗?怎你能进去我们就不能进去了?哼,谁都知道你一直忠于懿德太后,今日不管如何,我们要面见圣上!” 永亲王出列劝道:“诸位大人,本王也担心皇上,但是本王绝对相信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虽然垂帘听政多年,但是早不问朝政之事,这些年也很少跟皇上议政,她没有原因会这样做。再说,她老人家已经垂帘听政多年,虽说今年也不过四十,却很少再过问政事!” 这话看似是替太后辩解,只是到底不高明,还是叫凤太傅侧目了。 这话更让老臣们觉得太后居心叵测,更加坚定了要去见一见皇上的决心。 肖中秋急忙拦阻,“诸位大人,请听本官一言,皇上病重已经数日,御医也说过不宜见人,诸位大人要了解情况,还不如问问御医!” “问御医有什么用?只怕早就被收买了!”说话的是张司空,他是个武夫,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脾气却十分火爆。 “司空大人怎能这么说?这都是妄自揣测的话,并非事实,再说,皇上是太后的亲子,太后就算再留恋权势,但虎毒不食子,诸位这样猜测,传了出去,百姓会如何想皇家?”肖中秋徐徐道。 “虎毒不食子,可有些女人是黄蜂尾后针,中堂大人莫不记得裕隆朝的淑妃为了争宠,每日把自己的亲生儿子弄病,好叫裕隆帝每日去看她吗?后宫这些手段,是我们前朝这些臣子想也想不到的阴毒啊!”司空大人冷然道。 说罢,他一扬手,对列为臣工道:“诸位大人,皇上已经罢朝超过半月,音讯全无,作为臣子的我们,莫要被歹毒的人蒙蔽了双眼,成为歹人独霸朝政的工具,诸位大人若还有一份赤子丹心,请随本官到乾坤殿去一探究竟!” “司空大人口中的歹人,可是指哀家?”一道冷冽的声音缓缓响起。 众人看去,只见身穿锦缎凤袍的太后娘娘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来到,她身后跟着一群宫人,但是这么多人来到,竟然没有什么动静,由此可见,太后身边的几乎都是武功高强之辈! 众人急忙下跪叩拜,许多臣子心中都惶恐不已,太后铁腕,他们都是领教过的。 张司空也愣了一下,只是如今再难听的话都说了出口,也不怕她了,遂把心一横,并未下跪冷道:“太后心中有数!” “哀家还真没数,司空大人不如直言吧!”太后嘴角有一抹淡然的笑意,缓步走来,身后的裙裾扫过午门青色的石板上,姿态傲然! 张司空是半点情面也不留,当众指着太后怒道:“皇上亲征这些年,太后依旧专横跋扈,把持朝政,意图架空皇上,自己成为女皇,皇太后莫要把诸位大人都看做傻子,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事情,就莫要再掩饰,用这样的手段掣肘,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夺权来得光明正大” 太后宛然一笑,“哀家夺什么权呢?皇帝是哀家的儿子,他君临天下,哀家高兴都还来不及,还夺什么权?至于说哀家这些年把持朝政,专横跋扈,哀家不知道是司空大人年纪大糊涂了还是哀家年纪大忘性高,竟不记得有过这样的事情,还请司空大人言明!哪怕是说出一两件,也好叫哀家心服口服!” “休得狡辩,康耀三年,惠州大水,老臣等提议要加收各地赋税助惠州,是你一心拦阻,导致最后国库空虚,国立不济。这莫非不是太后专横跋扈,干预朝政的事情吗?”司空大人厉声质问道。 太后不紧不慢地道:“康耀三年,那年皇帝才十一岁,还没亲征,彼时,哀家还在垂帘听政中,且不说哀家这个决定对错与否,但最后都不该成为司空大人口中所谓的皇上亲征后太后依旧专横跋扈,把持朝政!” “好,老臣就再说一个,今年南蛮国来袭,人家本意图送上公主和亲,以求边疆安宁,太后却主张出战,导致三万将士枉死边关,莫非这不是太后的错吗?如今拘禁一个龙启程算什么?他也不过是替罪羊!”司空大人须发皆张,说得是激动不已,眼睛瞪得老大,盯着太后。 “这南蛮国有那一份企图和亲的诚意?不过是假意蒙蔽我们的视线,提出和议之时,便已经暗中调兵遣将,围困我商州。至于说三万将士枉死,哀家知道确实有人该为此事负责任,但是,那人也不是哀家!”说着,她都然凌厉地看着司空大人,冷冷地道:“要负责任的人,正是司空大人!” 张司空呸了一声,愤怒之下,也顾不得什么大不敬了,他豁出去了,怒道:“毒妇,怎敢信口雌黄把罪责推到老夫身上?你今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即便今日砍了老夫的脑袋,老夫也要在先帝面前清数你的罪行!” “南蛮人身形高大,擅长诡计,当日哀家提议,让镇国将军挂帅,龙启程为副帅,祝君山为先锋,你却偏不同意,定要云狄挂帅,哀家不是说云狄不好,只是云狄过于耿直,没藏半点花花肠子,哪里耍得过南蛮子?如不是你坚持,云狄也不会因为败战而受打百姓的指责!”太后语气凌厉,眸光更是迸出愤怒的光,气势凛人,叫司空大人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 永亲王快速地抬眉,然后又敛住,嘴角有一丝冷笑,到底,母子情分一场,她还是看出来他的心思,并且,在群臣面前给他一个警告。 众人的眸光都落在永亲王上,有心人大概早知道,今日这流言蜚语就是从他手底下的一个心腹臣子口中传开去的,太后这会儿,只怕是给他一个警醒。 永亲王眉目不动,上前请罪:“母后请恕罪,战事失利是儿臣的罪责,和司空大人无关!” “你自然也有错!”太后语气依旧严厉,“你不该早早就让龙启程回京,你身边虽有君山,但是君山经验不足,若非你好大喜功,这场战事,咱们是稳操胜券了!” 第七十四章 无旨不得入 群臣哗然,纷纷看着永亲王。 永亲王脸色微变,语气有些强硬了,“母后这样说,是要为龙启程开罪吗?儿臣递交的罪证,所有的证供都指向龙启程”他顿了一下,眸光微微抬起,是啊,那些罪证,都是指向龙启程通敌叛国,而现在却不能以叛国罪定他。否则,抄家灭族,也少不了他的份。 好狠毒的女人,大概把龙青庭许给他的时候,便存了这样的心思吧? 太后微微一笑,她本不想这么快逼着他现行,可他自己沉不住气,罢了,年轻人,到底气盛,他以为他能藏得住他那点小心思,可他却不知道,他的一言一行,早就落在她眼中。 但是,她还是得护着他,因为,他是先帝的儿子,是皇上的亲兄弟,手足相残,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今日,给他一点教训也就罢了。如果他懂得收敛,那她还会给他一个机会,但是,若有心在一条路上飞奔下去,那就休怪她翻脸无情了。 她正色地道:“你的证据,哀家已经命专人去排查过,全部都站不住脚,反倒是哀家这里有一份证据,你要看看吗?”说完,她手指轻轻招了一下,张嬷嬷捧着一分卷册上来。 “呈给王爷!”太后淡漠地道。 永亲王顿时觉得闷热不已,心跳加速,后背濡湿,额头也有细碎的汗珠渗出。他抬头看了镇国将军一眼,心中顿时明白了大半,他千算万算,到底还是算漏了一个人,这一次出征的将领,十有八九都是镇国将军的旧部。 他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眸光不敢触及张嬷嬷手中的卷册,他知道,这里面,会记叙所有的战况。 那是他此生的屈辱,他从戎多年,打过无数胜仗,也吃过败仗,但是没有像这一次这般,输得如此惨烈。 他不愿意承认是自己的过失,所以,他把罪责推到龙启程身上。 眸光流转间,他心中主意已生,他挺直腰板,道:“确实,本王承认这一次战事失利,本王也是有责任,但是绝非像太后所言和司空大人有关,司空大人举荐本王,本王奉命出征,出征之时,心中便发誓,即便为国捐躯,也在所不惜。但是,很多事情,天不遂人愿,虽然我们跟南蛮的十几场战事中,场场得胜,但是却没想到最后一场,让我们覆灭了三万将士,并且败了一个城池,这无论是谁出了错,本王都有监督不严的责任,本王会自动向皇上请罪,本王还请诸位大人一同去做个见证,好叫人知道本王绝非逃避责任的人!” 张司空一直认为永亲王对皇上忠心耿耿,兄弟情深,所以最听不得皇太后这般挑拨的话,当下就生气地道:“好,诸位都随王爷去乾坤殿,找皇上主持公道!” 皇太后沉下脸,“谁敢去?皇上如今还在治疗中,你们谁若是冲撞了皇上,哀家要你们的脑袋!” 司空张大人傲然一笑,“老夫今年七十了,活到这把年纪,也不亏,今日就算为了皇上血洒乾坤殿,也觉得值了!” 永亲王趁着太后跟司空张大人对峙,退到一旁,拉着莫伊问道:“你确定皇上掉下了悬崖?” “千真万确,卑职找的都是顶尖的黑道杀手,他们说已经得手!”莫伊低声道。 “那就好,本王且看她如何变一个皇帝出来给本王看!”他嘴角挽起一抹歹毒阴森的笑意,冷眼看着太后与司空张大人!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百官从为见过太后如此失态,以往即便是勃然大怒,她也会含着一丝凉薄的浅笑,眸光犀利地盯着某个人,如今脸色青白交加,可见已经是被逼到了底线了。 肖中秋急忙上来打圆场,凤太傅则跟太后说宽慰的话,但是,张大人压根就不卖肖中秋的账,冷冷地道:“不必再劝,总之老臣今日是一定要见到皇上!” 肖中秋道:“何必这样闹?太后娘娘是绝对不会加害于皇上的,还是那句话,司空大人为何不问问御医呢?” “肖中秋,本官敬重你是中堂大人,又忠心为国,但是今日你若想为这毒妇掩饰,本官便请出尚方宝剑!”司空张大人怒得是须发皆张,一张老脸涨红,额头有青筋爆现。 “放肆!”张嬷嬷从太后身边挺身而出,怒目而视,“你一口一个毒妇,你是在说谁呢?当日先帝在世,说太后贤淑聪慧,善心仁慈,足以母仪天下,你却说太后是毒妇,你眼里,可还有先帝?” 司空大人面容凝滞了一下,他一向最敬重先帝的,先帝当日也确实说过那样的话,可是人是会变的,先帝已经走了这么多年,她慕容氏也独霸朝政多年,谁知道会不会跟隆裕朝的淑妃一样呢? 而最重要的是,不见皇上一面,他的心不安。 反正已经豁出去了,他冷然道:“老夫今日已经犯下死罪,日后面见先帝,自会跟先帝请罪!” 永亲王上前对太后道:“母后,司空大人口出妄言,也是因为担心皇上,请母后看在他一番赤胆忠心的份上,莫要降罪于他!” 太后瞧着永亲王,今日他为张大人说话,已经成功地笼络了张大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敢为张大人说话的没几个,加上张大人往日说话耿直,又倚老卖老,得罪了不少人。所以这会儿并没有什么人来替他发声。那些附和他去乾坤殿的臣子,其实也只是想弄个明白,因为这段时间,外间的流言蜚语不少,没亲眼见过,总不能安心。当然,他们之中谁也不会出头,有张大人出面,他们只跟从就行,日后就算清算下来,也有人顶罪! 果然,听到永亲王这么一说,张大人立刻道:“老臣谢谢王爷,但是王爷不必替老臣求情,老臣今日是非要见到皇上不可,即便丢了这颗脑袋,也在所不惜!” 说罢,他手一扬,便号令百官跟着他走。 肖中秋和龙震天吓得急忙拦阻,只是他们二人如何能拦得住这么多臣子?太后一声令下,禁卫军便拦阻在前,不许百官进去。 第七十五章 皇上竟然无恙 永亲王见状,对莫伊打了一个手势,今天,他势必要揭开皇帝已经堕崖身亡的真相,皇帝驾崩,他是皇帝的亲弟弟,是顺序继承人,在百官面前,懿德太后不得不把自己立为新帝。 懿德太后岂会不清楚他的心思?原先,她确实想过一旦皇帝出事,他到底是先帝的儿子,又筹谋了这多年,给他一个皇位,自己再从旁协助,应该无碍。只是那日听了镇国将军的分析,她也觉得不无道理,一个皇帝,需以仁义立国,他刚愎自用,妄自尊大,不是帝位的好人选。尤其如今 太后在看到他对莫伊的手势时,心中便明白了几分,看来今日这场戏是他主导的。 大批的士兵迅速包围整个皇宫,太后怒道:“云狄,你这是要做什么?” 上官云狄因已经知晓皇帝的死讯,之前的谦卑态度如今有了大转变,他傲然道:“母后,儿臣说过,儿臣要因为战事失利一事向皇上请罪,若母后连这个机会都不给儿臣的话,儿臣唯有得罪了!” “你这像请罪吗?你分明是要逼宫!”太后震怒不已。 “母后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儿臣是一定去请罪!”说罢,他迈上石阶,昂首挺胸带着百官往乾坤殿而去。 禁卫军已经被包围,要阻止他们进去,就只能是混战了。祝黎看着太后,太后打了一个手势,祝黎会意,都站立不动。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乾坤殿赶去,乾坤殿外,南山领着几名宫人在门外站立着,见百官进来,南山面容一急,急忙上前拦阻,“诸位大人,您们这是干什么啊?皇上还没痊愈,诸位莫要惊扰了皇上的静养!” 司空张大人伸手一推,把南山逼得退后两步,他伸手撸了一下胡子,冷然道:“马上进去通报,就说老臣领着诸位大人来求见皇上!” 南山连忙道:“司空大人,皇上有旨,养病期间,禁止任何人求见!” “是皇上的圣旨还是太后的懿旨?”司空大人冷道。 南山犹豫了一下,眸光落在缓步走来的太后脸上,踌躇着不回答。 永亲王伸手拦开,径直大步推开殿门进去,皇太后在身后冷冷地道:“云狄,你是连哀家的话都不听了吗?” 永亲王定住身子,也不回头,“母后为儿臣安排的,定必是最好的,但是,儿臣有罪,自当向皇上请罪!” 他嘴角有一丝冷笑残毒的弧度,皇帝不会在乾坤殿,没有人知道,所谓的乱党,其实都是他组织起来的,只要花一些经费,把各地的混混和草莽都集合起来,这些乱党平日里没事的时候,打家劫舍,占山抢劫,在各地闹一阵子,小打小闹,不引起朝廷的重视,但是也给朝廷造成一定的压力,至于入京刺杀这一次,都是用高价收买了武林中的黑道高手,并且很多人善于做内应,上一次他出征,也为上官云澈安排了一场好戏,只是可惜,最后竟被龙家的那位五小姐救了。 不过,无所谓,逃得过第一次,逃不过第二次。 正殿的大门发出沉哑的一声“咿呀”响,正殿内有几名伺候的宫人急忙走出来,“参见永亲王!” 永亲王挺直背脊,“皇上呢?” 一名内侍监慌乱地回答:“皇上正在休息,永亲王无旨请回吧!” “本王有事启奏,走开!”永亲王并不顾内侍监的阻拦,大步走了进去。 内侍监急忙起身拦着,“王爷,请莫要让奴才们难做,奴才们也是奉旨行事!” 那边,司空大人已经领着百官进来了,众人见了这般的阻拦,也都猜到了一些,大家心中既忐忑也有些期待,不管结果如何,都将是一个新的局面! 永亲王面容有着傲然的气势,他直直闯进内殿,一边走一边道:“臣弟拜见皇上!” 内殿鸦雀无声,没有人回答。 他底气更足了,领着百官便闯了进去。 十六扇金黄色的帷幕从殿顶垂下,大门开启,风飕飕地吹进,扬起了重重帷幕,依稀可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只是相隔太远,又被帷幕飞扬遮掩,并未瞧得清真面目。 永亲王心底冷笑,这种伎俩也用上了,是他高估了皇太后了!随便找个人躺在床上,便能以为能假装皇帝?这种伎俩能震慑其他胆小的人,却震慑不了他。 他直直走进去,伸手撩开金黄色的帐幔,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 话还没说完,他身子微微一震,直直退后两步,双膝跪下,“臣冒犯圣驾,请皇上恕罪!” 百官一惊,都纷纷跪下! 床上的人缓慢地起身,咳嗽了两声,南山急忙冲过来伺候。 床上那人渐渐出现在帐幔前,众人一瞧,那不是皇帝上官云澈还是谁? 司空大人跪在地上,老泪纵横,“皇上安然无恙那就真是太好了!” 皇帝坐在床榻上,南山为他扶起靠枕,让他半躺着,云澈轻轻地眯起眼睛,睥睨着百官,淡淡地道:“诸位大人真是很有朕心啊!” “皇上恕罪,臣等也是关心皇上的病情!”百官惶恐磕头。 “朕不记得有人来通报过你们要进来,朕也没有恩准过任何人进来,是朕的圣旨不够清晰,还是诸位已经没把朕和皇太后放在眼里了呢?”云澈声音不高,但是一字一句,都带着薄薄的怒意。 百官一时无法辩解,倒是司空大人上前磕头道:“臣死罪,是臣怂恿百官闯宫的,臣冒犯皇太后,臣死罪,请皇上降罪!” 他倒是个耿直之人,也是个有担当的人,如今得知皇上安好,他也就心安了,也不会回避之前的冒犯太后的罪。 皇太后缓步进来,坐在床前,伸手摸了摸云澈的额头,轻声道:“嗯,已经退热了,御医说过,这两日是治疗的关键,若是受了寒,只怕会内热再起!”她的声音不高,只是却足以让殿内的百官听见,百官更是惶恐,他们这么多人冲撞进来,若真害得皇上病情反复,那是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第七十六章 遭虐打的丫头 第七十七章 太后传话 可人也是个傲骨之人,她也不求饶,这些日子的折磨她都承受了过来,她也知道会有更多的苦难折磨等着她,求饶是没有用的,只会让姜氏更加得意。 她瞪大眼睛,眸光里射出恨意,任由额头的血一滴滴地往下流。 “夫人息怒,这种笨丫头,往日仗着主子有几分厉害,嚣张跋扈,哪里懂得如何伺候人?不过,打打就好了,不懂就打倒懂!”红花怀着一抹阴险的冷笑上前进言。 姜氏用毛巾擦了擦手,见可人眼睛瞪大看着她,上前就赏了两个耳光,怒道:“是不是不服气?不服气叫你的主子回来给你出气!” 这两个耳光下手极重,她手上的一只金刚钻戒指划过可人的脸,可人的脸上顿时便多了两道血痕,可人一声都没吭,依旧用愤怒而桀骜的眸光瞪着姜氏。 姜氏竟被她盯得有几分心里发憷,冲红花道:“还不赶紧拖出去给我打?不认错就打到认错为止!” 红花急忙领命,喊来两名小厮,硬生生地把可人拖了出去,就在院子里杖打。这大冬天的,可人趴在冰冷的石板凳子上,板子一下重似一下地打下去,竟有几分宫里惩罚奴才的手段一丈红的阵势。 这三十几板子下去,可人双腿和臀部已经被血染红了,破烂的衣服可见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她的嘴唇也因为死咬着不呻吟而出血,意识渐渐模糊,依稀中,她听到小厮跟姜氏回报:“二夫人,再打就打死她了,这马上就过年了,出人命怕不好!” 姜氏才恨恨地道:“罢了,以后有的是机会教训她!” 可人双眼已经彻底看不到东西了,血液顺着她的眼睛留下来,她所见到的整个世界都是血腥粘稠的。 挽袖这边得知可人遭了毒打,急忙回禀了凤鸣路,“可人好歹是伺候了五小姐这些年的人,是五小姐身边最亲近可信的,现在无端被这样毒打,五小姐知道了,只怕要心疼得不得了!” 凤鸣路心中也是一阵揪痛,青衣身边通共就两个人伺候,雅儿早两年因为冲撞了姜氏被赶了出去,青衣身边就只剩下可人,如今她才走,可人便遭遇这样的事情,青衣知道,还真的会难过。 她冷然起身,对挽袖道:“走,到清香阁!” 姜氏就知道凤鸣路回来,早早便装扮好了在屋里坐着。 “姐姐今日怎有空过来坐坐?”她从不称呼凤鸣路为姐姐,甚至,她也很少称呼凤鸣路为夫人,除非是迫不得已的时候,说话也是直来直往的,因为无论称呼凤鸣路是姐姐还是夫人,对姜氏来说都是一种侮辱。而今天这一声姐姐,语气却是带着莫大的讽刺。 “可人呢?”凤鸣路已经不是之前软弱可欺的时候了,单刀直入径直问罪。 姜氏含笑起身:“姐姐从不来我这边,今日一来,不问我好不好,竟问起一个丫头来,可见妹妹在姐姐心里,真是连一个丫头都不如!” 凤鸣路抬眸,静静地看着姜氏,心中的恨意染红了眼睛,她不会忘记青衣是怎么死的,虽然她百般抵赖,但是她很肯定是姜氏抓走了青衣,否则之前不会这般有恃无恐。现在,她确实还没有心力去调查这件事情,等启程出来之后,她要姜氏还青衣一个公道。 但是,在这之前,她要保住青衣房中的人! “你现在是亲王妃的亲母,又是三品诰命夫人,这相府当家奶奶,我来不来看你,来不来问你,你都过得春风得意。”凤鸣路说着,挽袖便扶着她坐了下来,她整了整衣裳,再抬眸时,眸光便十分凌厉,“可人是青衣的人,青衣走了,但是她屋子里好多东西都要收拾,没了她,还真不知道从何收拾!” “笑话,”姜氏张狂一笑,“这府中哪里有说没了谁不行的?姐姐这么说,未免太抬举了这丫头,莫非这府中能办事的就只有她?其他的都是废物么?那姐姐这话就颇有深意了,是不是指责妹妹御下不力?若姐姐好好说,妹妹倒是可以卖姐姐一个人情,把这贱婢给你的,可你这一来就是兴师问罪,又是各种要闹事的架势,叫妹妹好生害怕,妹妹反而不敢把可人交给你了,谁知道你背后怎地在相爷面前编派我呢?” “是的,这府中没了谁都可以,但是,青衣的事情却不能没有可人,我今日来跟你要人,不是来向你讨人情,也不是要你给面子,人我是一定要带走,并且是毫发无损地带走!”凤鸣路鲜有地厉色道。 “姐姐这么横蛮地说话,吓得妹妹好害怕啊,”姜氏冷讽地笑了笑,“只不过,可人现在是我房中的人,这府中又不是没有人办事,姐姐放着好几十的家丁侍女不用,来跟我抢一个丫头,这事儿就算在相爷和婆母面前去说,也是姐姐不占理的,再说,姐姐还记得如今府中是谁当家吧?” 凤鸣路冷笑:“这当家之权,我能给你,也能收回!”她也不欲跟姜氏废话,回头对挽袖道:“去,传我的命令,让管家领人把可人带到我房中,谁敢违抗,让他自个跟相爷解释去!”说罢,起身旋身离去,连看都没看姜氏一眼。 姜氏脸色阴沉地看着凤鸣路的背影,她深知道凤鸣路说的没错,自己虽然是亲王妃亲母,是三品诰命夫人,是相府的当家,但是这些都不如有相爷的宠爱来得实在稳妥。而如今相爷一颗心都在那女人身上,那女人越是冷漠,他就越是紧张上心。她相信只要那女人在他面前轻描淡写地说一两句,自己的当家之权真的有可能失去。 “夫人,事情都安排好了!”红花掀开帘子进门,悄声道。 姜氏嘴角有一丝冷酷的笑,“好,跟他说,事后我不会亏待他。” 两名小厮抬着只剩下半条命的可人去到凤鸣路屋中,挽袖一见到可人就直掉眼泪,“怎下手这么狠?这是要人命啊!” 凤鸣路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可人乖巧伶俐,往日里护主情切,她对可人也是十分的喜欢,见她受了这么重的伤,又发了高热,急急便让挽袖出府找大夫。 三更天,宫中来人找龙震天,龙震天急急忙忙更衣入宫,这段时间的早朝,基本都是太后主持,这个时候遣人出宫传话,可见不单单是因为早朝这么简单。 第七十八章 鬼 龙震天这晚上是在柳叶眉房中过夜,这宫中急急来人,她就有些奇怪了,只是也撑着睡意起来伺候好龙震天穿衣。 龙震天走后,她回床补眠,只是刚入梦,便听到一阵喧闹声响起。她惊跳起身,以为府中进了贼。 丫鬟莲桐推门进来,紧张兮兮地道:“刚才奴婢看到二夫人领着一群人往大夫人屋中去了!” 柳叶眉披着一件披风,蹙额道:“这天还没亮,闹什么啊?” “不知道,但是我听闻二夫人说让人去通知老夫人,说府中出了之事!”莲桐说道。 柳叶眉命莲桐为她更衣,有些不悦地道:“这姜氏真是一点都不收敛,这府中能出什么之事?”她侧头看着莲桐,“你说她领着人往明灵阁去了?” “没错!” 柳叶眉整理好衣襟,又拨弄了一下发鬓,狐疑地道:“这明灵阁能出什么的事情?估摸是姜氏的奸计吧?大夫人往日虽然不管事,但是为人我还是很信服的,她绝对不会做出的事情!” 莲桐道:“未必是大夫人,估摸是明灵阁的侍女吧?” 柳叶眉嗤了一声,“侍女何需劳烦老夫人?她如今正在病中,若不是要紧的事情,怎会去请她?”顿了一下,她道:“走,我们过去瞧瞧,若是旁人的事情我就不管了,可这姜氏越发的嚣张,我还真看不惯,而且夫人性子又是这般的好,往日对我也不错,咱们过去帮忙说几句话!” 柳叶眉也不是说真同情凤鸣路,她只是痛恨姜氏,但凡姜氏要针对的人,都是她的盟友。 刚出了门,便见朱秀芳领着两个婢女也匆匆地往明灵阁而去。两人往日交好,便一同去了。 天色未亮,明灵阁却是明若白昼。 小厮们举着火把,手里拿着长棍,由姜氏率领着冲进明灵阁。 挽袖惊慌地冲出来,见姜氏等人来势汹汹,也吓怕了,“二夫人,您这是做什么啊?” 姜氏狰狞一笑,“你们夫人呢?” 挽袖支支吾吾地道:“夫人还在睡觉!” 见挽袖语带心虚,姜氏便更加的有恃无恐了,冷笑一声道:“睡觉?确实是睡觉!”她回头对管家道:“你,带人进去搜,务必把那野男人给搜出来!” 管家犹豫了一下,道:“二夫人,这,不太好吧,这未经证实的事情”管家犹豫,是因为见识过凤家的厉害,而且,现在相爷似乎对夫人改观,在这种节骨眼上,他们还在还真不愿意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而去招惹凤鸣路。 “废物!”姜氏怒骂一声,竟率先就闯了进去。姜氏往日不是这么鲁莽的人,但是经过禁足事件,再加上如今在龙震天心中地位尽失之后,她太迫不及待地要赶走凤鸣路,所以,很多事情,反而不如以前考虑得周全了。 管家见她进去了,也只好领人进去。 挽袖仿佛这时候才回过神来,身子似离弦的箭,冲过去就拦住了姜氏,“二夫人,夫人正在睡觉,你带这么多人闯进夫人的寝室,这传出去,夫人哪里还有脸面?” 姜氏一把推开挽袖,她务必要争分夺秒,怕红花找的那人未必能制得住凤鸣路,这时间拖延了迟则有变。 进入屋子之后,她领着下人们举着火把闯进了内室。 床下,果真放着两双鞋子,床上帐幔掩映,也依稀能辨有两人。 姜氏正想冲过去掀开帐幔,却见身后传来老夫人的咳嗽声,她面容邪佞一笑,来得真是巧了。 “文沛,你这是在闹什么啊?”两位侍女扶着龙老夫人进来,天寒地冻的,她身穿一件暗花棉袄,手里捧着一个精巧的暖手小炉,脸色铁青,有莫大的不悦。 姜氏回身,道:“娘,您来得正好了,适才小宝窥见一个中年男子从后门闪了进来,这明灵阁的丫头怜花亲眼看到那中年男人进了夫人的寝室!” 龙老夫人面容一凝,一招手,命两名侍女扶着她急急走向床前,沉声道:“掀开!” 姜氏冷然一笑,碎步跟在她身后,嘴角带着一丝冷酷的弧度。 帐幔掀开,明晃晃的火把照过来,所有人都骇然惊叫,胆小的人四处逃窜,龙老夫人也吓得脸色发白,但是微颤的身子却死也不退后,定定地看着床上的人缓缓起身。 姜氏脸色在那一瞬间变得惨白,她想往后跑去,却与刚赶来的柳叶眉撞在一起,两人一同跌在地上,姜氏慌不迭要爬起来,却被柳叶眉拉住她的衣衫,“二姐,你这是做什么啊?” “祖母!”青衣缓缓下床,走到龙老夫人面前盈盈一拜。 龙老夫人老泪纵横,嘴唇哆嗦了几下,眸光悲痛,“你是不是想回来告诉我们谁是杀害你的凶手?你跟祖母说,祖母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你报仇!” 青衣的眼泪刷刷地落下,她一直以为祖母很痛恨自己,自己的死活她一点都不会关心的,可现在,她哭了,还说要为自己报仇。 双膝一软,她跪在地上,哭道:“祖母,青衣回来了,青衣没死!” “没死?”龙老夫人一愣,她伸出手,颤颤地摸向青衣的下巴,浑浊无神的双眸顿时迸出狂喜,“有下巴,你没事?你真的没事?” 柳叶眉和朱秀芳刚见到青衣的时候也以为见鬼了,吓得正要逃跑,但是听青衣说她没死,又见地上确实有影子,有影子的定然不会是鬼。 姜氏也镇定了下来,眼里挤出一滴眼泪,上前就拥抱着青衣,哭道:“青衣,可真是想死娘亲了!” 柳叶眉冷笑一声,“二姐的眼泪好虚伪啊,方才见到青衣的时候,还慌不迭地要逃,那好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莫说不是鬼,就算真的是鬼,也该庆幸能见到才是的。” 龙老夫人闻言,冷冷地瞟了姜氏一眼,然后命人扶起青衣。 她见凤鸣路还躺在床上不动,不由得诧异问道:“这么大的动静,她怎还睡得着?” 第七十九章 下迷药 龙老夫人闻言,冷冷地瞟了姜氏一眼,然后命人扶起青衣。 她见凤鸣路还躺在床上不动,不由得诧异问道:“这么大的动静,她怎还睡得着?” 青衣回道:“不知道,我回来的时候,她已经昏睡了,爬上去叫她怎么都叫不醒!” “快去请大夫!”龙老夫人沉声吩咐,坐在床前伸手摸了摸凤鸣路的额头,叹息道:“你大娘为了你,病了一场,这几日不吃不喝的,就只抱着你的东西掉眼泪,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你的亲娘!” 姜氏甚是不忿,却不能辩解半句。 柳叶眉自然煽风点火,道:“谁说不是呢?这青衣小时候就死过一次,她亲娘丢了她去乱葬岗,还是夫人去捡回来守护了几日才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老夫人脸色一变,“乱葬岗?不是送去了医馆吗?”当日姜氏说怕青衣传染了恶疾给龙启辰,所以取了五百两银子送去了医馆,让医馆的大夫代为料理。这件事情其实后来龙震天也知道的,但是却瞒着老夫人,老夫人是完全不知情的。 “娘不知道么?”柳叶眉故作惊愕,“我还以为您知道的!” 老夫人冷笑出声,眼泪却刷刷地落下,怒不可遏地道,“咱们相府的孩子,竟然丢去了乱葬岗,人还没死,就丢去了乱葬岗,说句难听的,就算死了,咱们龙家难道连一副棺材都买不起么?是什么样的仇恨才让你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丢去乱葬岗?姜文沛啊姜文沛,你的出身真的决定了你尖酸刻薄的性格,我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情,就是错信了你,害得我龙家合家不宁!” 柳叶眉幸灾乐祸地看着姜氏,“可怜了青衣,人人都说她抛弃亲娘,胳膊外拐,可谁知道她到底受了多少的苦?这府中并无人照顾她,唯有夫人对她好,她自然是对夫人好的!可就为了这个,被自己的亲娘多番侮辱欺负,我们呢,也是看在眼里,只是奈何到底是二夫人当家,我们能说什么?平日里对我们已经是够刻薄了,我们再仗义执言,只怕也会落得跟青衣一样的下场。” 姜氏狠狠地剜了柳叶眉一眼,“biao子,你是什么东西3f也敢在这数落我?我自己的女儿,我喜欢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这些年,我亏待了她吗?该吃的该穿的她哪一样少了?就算少了,要你多事吗?你是她娘亲还是我是她娘亲?” 姜氏知道自己大势已去,但是那又如何?就算不要这当家的身份,她还是亲王妃的生母,是三品诰命夫人,府中谁敢怠慢她?所以这下说话并无顾忌,有豁出去的架势了。 龙老夫人气得几乎晕过去,伸出手指巍巍地指着她,“你说谁是biao子?她是我龙府的三夫人,是你相公的妾侍,你骂她是biao子那你又是什么?一个丫鬟,上了主子的床,做了主子还不知足,每日觊觎着正房的位子,你倒是有本事啊,你倒是有翻天覆地的本事啊!” 柳叶眉也委屈地道:“我也不过是说几句实话,你却这样骂我,到底谁才是biao子呢?凤子俊那件事情,虽然大家都不提,可大家心里都有数,不说这事儿,是给你几分脸面,好叫你在孩子面前也不至于太难堪,可你也现在也太过分了吧!” 青衣冷眼看着姜氏,她幸亏回来得及时,否则姜氏就要得手了。她回来的时候,那男人已经混了进来,也好在云澈命楚翼送她回来,楚翼制住了那男人,并且从那男人口中得知姜氏的阴谋。那男人为了活命,出卖了姜氏,把姜氏买凶杀她的事情都一并招认了。 正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挽袖已经带着大夫进来了。 龙老夫人敛住一脸的怒容,对大夫道:“陈大夫,这么一大早劳烦您过来,真是过意不去!” 大夫作了个揖,“老夫人客气了!” 挽袖领着大夫到床前,大夫放下药箱为凤鸣路诊脉。 老夫人瞧着大夫蹙起的额头,有些担忧地问道:“我儿媳妇怎么样?” 大夫并不回答,在药箱里取出一个小罐子,轻轻地扭开,一阵恶臭散发在空气中,熏得在场的人都几乎要吐出来。 大夫在小罐子里抹了一点药膏出来,然后涂在凤鸣路鼻尖下,凤鸣路的头轻轻地动了一下,然后发出一阵干呕声,睫毛颤抖了几下,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睁开眼睛。 老夫人见她醒来,心中放松了一口气,只是到底还是有些担心,问大夫,“陈大夫,她到底怎么样了?” 陈大夫起身道:“老夫人,龙夫人是被人下了迷药!” “迷药?”老夫人面容一怔,“你是说她被下了迷药才会陷入昏睡的?” “正是!”大夫道,“如今虽然已经转醒,但是由于被下的迷药过重,所以这几日她都会处于这种昏昏沉沉的状态中,老夫会开一些泻肝清毒的药给夫人服用,老夫人请命丫鬟去老夫的医馆取药吧!” 老夫人沉声吩咐,“挽袖,你跟大夫去取药!” 挽袖应了声,然后又对陈大夫道:“陈大夫,既然您来了,能否请您帮可人看看伤势?” 老夫人问道:“可人?那不是以前伺候青衣的丫头吗?怎么样了?” 挽袖红了眼睛,悲戚地道:“昨日可人犯了点错,被二夫人杖打,如今只剩下半条人命了!” 老夫人的身子因为发怒而微微颤抖,“犯了什么错要夺半条人命?” “她伺候二夫人洗脸,结果洗脸水有点冷,让二夫人受冻,二夫人一怒之下,便把铜盘和水砸在她头上,还杖打了三十大板!” 老夫人还没说话,她身边的嬷嬷便惊呼一声,“天啊,老夫人一向以仁义管治下人,怎可发生此等毒打下人的事情?还是因为洗脸水的这些小事情,传出去,外人会怎么看待咱们龙府?相爷在朝中一向仁慈,只怕会落一个毒打丫鬟的恶名!” 老夫人回身遽然对管家道:“你立刻给我去查,彻查今晚的下药事件,再连同毒打侍女的事情一同回禀相爷,媳妇是他的,他也该好好地管管了!” 凤鸣路脑子还是一片混沌,眼睛被火把刺着,几乎睁不开,她甚至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老夫人的话传入她耳中,她呻吟一声,虚弱地问道:“娘,什么迷药?”她还没看到青衣,昨晚青衣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下了迷药昏睡了,挽袖却见到了青衣,让青衣感动的是,挽袖以为她是鬼,却一点都不害怕,甚至激动得直掉泪。。 青衣本想上前的,但是她知道凤鸣路现在脑子很不清醒,怕吓着了她,所以躲在一旁,想等她情绪稳定下来再出现。然而,凤鸣路的眸光却淡淡地扫了过来! 第八十章 毒杀亲女 她本来有些呆滞的眼神顿时漫上一层雾水,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掀开被子要起来,但是稍一动弹,就觉得一阵眩晕,全身无力,重重地跌回床上。 青衣疾步走上去,强忍住泪水,轻声道:“大娘,我没事,我回来了!” 凤鸣路的眼睛就像是两汪泉眼,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这么多的眼泪,她压根就瞧不见青衣,但是,她却还是凝神看她,反反复复说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拉着青衣的手,却是怎么也不愿意放开。 在场的除姜氏之外,都看的泪水盈眶。真情流露,不需要嚎啕大哭,不需要激情渲染,只那么轻轻一句话,一滴泪,就都能让人感受到。 门外有一阵骚动,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两名门房押着一个男人进来,男人四十岁左右,穿着灰色袍子,夹棉马甲,长得倒是挺周正,只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痞子气息。 门房进来道:“启禀老夫人,此人刚才在后门鬼鬼祟祟,刚好被我等瞧见,兴许是小贼,要不要送官究治?” 那男人一听说要送官,吓得冲姜氏噗通一声跪下,慌张地恳求道:“二夫人救命啊,小人不想坐牢,二夫人要救救小人!” 姜氏的脸色在见到这男人的时候就陡然惨白,她咬着牙,一脚踢开他,怒道:“我不认识你,滚开!” 柳叶眉冷道:“他若不认识你,怎这么多人在这里他不求,却偏求你?”柳叶眉冲那男人道:“你混入相府做什么?若不从实招来,你就洗干净屁股去蹲大牢吧!” 龙老夫人微微皱眉,对柳叶眉的粗鄙的语言有些不满,只是当下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到底不是出身名门,也不能要求太多。 那男人一听说要蹲牢房,吓得连忙磕头招认:“别,别,我招认,我招认!”他猛地抬头指着姜氏道:“是二夫人,二夫人让我毁了大夫人的名节,她给我一千两银子,让我事后远逃他乡,说不会有事的,都是小人一时鬼迷心窍,贪图钱财,但是小人保证,小人真是什么都没做,小人真什么都没做过!” 众人哗然! 龙老夫人面上的肉一抽一抽的,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姜氏发疯般冲那男人踢了一脚,扑上去就打:“我压根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污蔑我?我跟你有什么冤仇你要这样污蔑我陷害我?” 姜氏力气虽然不大,但是一拳拳的下去,一巴掌一巴掌地抽打,还是打得这男人晕头转向,他一把推开姜氏,怒道:“你怎敢不认?分明是你房中的丫头红花去找我的,之前你们还委托我找人杀你的女儿,事情都办成了,你怎敢不认?”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鸦雀无声。这太荒谬了,众人都不相信男人的话,没有一个亲生母亲会毒杀自己的女儿的。 凤鸣路面容一变,陡然放开青衣的手,忍住头晕,强行起身,用尽全身的力气冲男人咬牙切齿地道:“你说她命你找人杀她的女儿?你若是有半句谎言,我叫你不得好死!” 男人急了,冲凤鸣路赌咒:“我若有一句谎话,叫我立刻五马分尸!” “好,好!”凤鸣路连说两声好,几乎整个人昏厥过去,她撑住一口气,对着管家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报官!” 姜氏猛地抬头,冷笑一声:“报官?官府凭什么抓我?我是亲王妃的生母,是皇上亲封的诰命夫人,谁敢抓我?” 龙老夫人两眼一黑,身子直挺挺就往后面倒去,她身边的两名侍女眼明手快扶着她,龙老夫人深呼吸一口,恨道:“报官,立刻报官,不管你是三品夫人还是一品夫人,我龙家都容不得你!” 姜氏瞪大了眼睛,面容狰狞无比,阴森神地道:“你敢抓我?皇上重病卧床不起,如今朝中便是我女婿做主,谁敢抓我?” “无知妇人!”龙老夫人听得此等大逆不道的话,更是气得差点嗝屁,“你要死是你的事情,莫要为我龙府招惹灾祸!”她冲管家怒道:“还站着干什么?赶紧拉下去,先关起来,再去报官!” 管家急慌慌地就命人上前抓住姜氏,这些人本都是姜氏叫过来的,她要抓的人是凤鸣路,千算万算,最后却把自己给套了进去。几名小厮拉着她的手臂,她疯狂地挣扎泼闹,小厮们也拉不住她,好几个脸上都被她的指甲划出了血痕。 这柳叶眉见此情况,猛地上前一把扯住她的头发,直直地往后面拽去,柳叶眉是农家女出身,力气很大,耍泼打架是最在行的,这一出手便用了狠招,姜氏疼得哇哇大叫,反手想抓柳叶眉,只见柳叶眉身子灵巧地往左侧一闪,也顺带扯着姜氏的头发闪出一边,竟活生生地把姜氏的一缕头发扯了下来。趁着姜氏痛不可挡的时候,她一拳打在姜氏的左腰上,姜氏全身一软,直挺挺地跪在地上。 小厮见状,急忙上前捆绑,姜氏被绳索捆住,身子动弹不得,嘴里却是各种恶言咒诅,柳叶眉一怒,竟当着诸多下人的面子脱下自己的鞋子,再把袜子解下来堵住姜氏的嘴巴,然后拍拍手冷冷地道:“看你还怎么骂?” 姜氏被小厮拖了下去,等着她的,姜氏官府的验查。 龙老夫人命管家把这个男人带下去,好生盘查,务必要他全部都招认! 这一闹,天也亮了。老夫人体力不支,好几次要晕过去,虽然想跟凤鸣路和青衣说几句话,奈何着实撑不住,被几个侍女扶着回了屋。 柳叶眉和朱秀芳上来问过青衣的安好,又都叹息几句,两人本来和青衣也不算好,只是没想到姜氏竟然要毒杀自己的女儿,她们都是做了母亲的人,如何见得这种事情?所以,对青衣也多了几分怜悯。 青衣瞧着两人,柳叶眉刚才仗义执言她没有意外,因为柳叶眉本身没有什么恶毒心肠,往日里也不过是小鸡肚肠些,但是没做过什么恶事。而朱秀芳,她还是保留着看法,因为在前生,朱秀芳是害过她的。 只是,青衣现在也有些迷茫了,她重生之后,很多事情都没有按照以往的轨迹去走。所有的事情都变了,许是因为她的种种安排和及时解救,她有些担忧,因为,未来的种种风险,她若是知道,也好应付,可如今却不知道明日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事,如何应对? 送走了朱秀芳和柳叶眉,挽袖领着陈大夫去给可人疗伤。房间内,便只剩下凤鸣路和青衣了! 母女俩执手相看,凤鸣路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是失而复得的狂喜,也是心疼怜惜青衣的悲痛。 良久,凤鸣路才叹息一声,缓缓道:“你回来,便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 她愿意用她的生命去交换青衣的生命,在以为青衣死了的那段日子里,她几乎每日都这样恳求上天。而如今,她知道上天始终是眷顾她的。 第八十一章 刺杀王妃 青衣历劫归来,在谷底还有些许的留恋两人在一起的日子不愿意回来,可如今真是庆幸回来了,否则不知道还会再发生些什么事。 这一次,她下了狠招,在凤鸣路昏迷的时候,楚翼与她早就串通好挽袖,这一场大戏,真是下足了精力。因为对以后未知的茫然,她原先想着慢慢收拾姜氏的,现在却要一刀狠切,她不在乎这个时候把她的身世掀开,她要通过官府的力量,为她父母报仇。 她握住凤鸣路的手,犹豫片刻,缓声问道:“假若,我不是爹的女儿,大娘还会像以前那样待我吗?” 凤鸣路微微错愕,神色也变得严肃了起来,“什么意思?” “大娘只回答我的话就好!”青衣脸上尽是悲伤的神色,想起自己亲生父母枉死在姜氏手中,她有说不出的恨,说不出的痛。 凤鸣路定定地瞧着她,脸色几番变幻,最后,她轻声道:“我待你好,是因为你曾用生命护着我,我待你好,只是因为你是青衣,不是因为你是谁的女儿!” 青衣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眸光闪动,泪盈于睫,“嗯,那就好!”她却没有再说下去。 凤鸣路没有追问她,脸色却十分凝重,她知道,青衣心里一定便背负着一个很沉重的真相,这个真相于她,于龙家,都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但是,她不要青衣再受任何一丝委屈,青衣是她的女儿,当日青衣如何护着她,今日她就要用同样的方式护着青衣。 龙震天中午才回来,刚回府,管家便跟他禀报了事情的经过。得知青衣没死,龙震天整个心都松了下来,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叫他几乎有掉泪的冲动。 虽然很想立刻去见青衣,但是他还是耐着性子听管家的汇报。 “那男人叫郭松元,是西街郭豆腐的儿子,早年家境还好,这两年家道中落,便跟着一些混混靠偷蒙拐骗过日子。二夫人经人介绍认识了他,给了一千两银子令他买凶杀五小姐。但是郭松元说没有下手,因为在下手之前,五小姐就出事了。昨日二夫人的侍女红花再度找到他,再给他一千两,让他装成奸夫毁夫人的名节,再这之前,二夫人令菊香在夫人的茶水中下迷药,如今夫人还没好,大夫说起码几日才能把迷药清除!”管家把话说完,然后偷偷瞄了一下龙震天的脸色,本以为龙震天会很生气,谁知道,他面上一点生气的表情都没有,只是抿着唇沉默着。 良久,他才抬头问道:“报官了没有?” 管家愣了一下,随即回答:“还没,本来是要报的,但是老夫人后来又说等相爷回来再决定!” “去报官!”龙震天淡淡地吐出三个字,然后起身往里走。 在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他脸上闪过复杂的情绪,有震怒,有悲痛,有伤心,有茫然,这个一直他以为幸福的家,这个他以前一直认为贤惠的女人,背地里竟然比朝中的一些奸佞都要歹毒。 他深受打击! “爹!”他身后传来龙青庭的急切的叫喊。 他没有回头,但是听脚步声也知道龙青庭来得很急,他微微蹙额,道:“我累了,你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你祖母吧!”说罢,他大步往屋里走。 龙青庭想去拦住她,但是见管家见过礼后便要往外走去,她一把拦住管家,眉目含霜,“不准报官!” 管家自知这位大小姐难缠,尤其如今她还是王妃,他有些为难地道:“只是,相爷吩咐” “我说不准报官就不准报官!”她回头吩咐随身带来的侍从,“你们好生看着他,不许他离开龙府半步!” 几名侍从即刻拦住管家,管家给旁边的小厮打了个眼色,只是小厮也立刻被人拦住,管家没办法,只得悄然叹息。 今日龙启辰一大早起来便从下人口中得知母亲出事,急急忙忙便去了王府找龙青庭,龙青庭一听,急得不得了,她倒不是完全担心姜氏,当然,母女情分放在那里,她也牵挂姜氏,只是,最重要的是她的出身已经不好,若自己的生母再被抓,又爆出许多这样不堪的内幕,那她的脸面还往哪里搁?今时不比往日,她如今是王妃了,许多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她丢不起这个脸。 所以,这样急急赶来,一是为了姜氏,最重要的还是为了自己。 她没有先去看姜氏,而是去了找凤鸣路和青衣。她带了十几名侍从过来,留了六人看住管家,其他的都跟着她去了,她的陪嫁丫鬟千儿和红绫自然也跟随来了。 她进了明灵阁,便见挽袖送大夫出来,其实可人的伤势昨日已经命大夫看过了,但是伤势过重,所以今日陈大夫又为她消毒清洗,再上药敷好,这一折腾,竟去了大半日的时间。 挽袖急急行礼:“参见王妃!” 龙青庭睨了她一眼,并未停留,径直就进去了。 挽袖心中有些着急,对大夫道:“大夫,我便不送您了,您自个去账房支取诊金和药费可好?” 陈大夫跟龙府来往算是密的,今日一早又亲眼目睹了这些事情,他心中也是有数的,便对挽袖道:“那老夫就告辞了!”说罢,背着药箱离开。 挽袖急急忙忙追了进去,只怕龙青庭对凤鸣路不利。 尽管龙青庭早知道青衣没死,但是见到她的那一刻,还是有些心虚。可她到底身份不一样了,这心虚也不过是在眼里一闪而过。她冷眼瞧着青衣,“你没事回来,可真是你的造化!” 凤鸣路已经昏昏沉沉地睡下了,青衣没有离开,就一直坐在她身边守着她。 见龙青庭领人进来,她也不起来行礼,只淡淡地道:“是的,我还活着,叫王妃失望了!”虽然回来不久,但是她已经从凤鸣路口中知道她失踪之后的所有状况。 龙青庭冷冷地看着她,“是的,真叫我失望,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这句话,可见真不假!” 青衣浅淡一笑,“谁说不是呢?我已经死几番生死,而姐姐却还是安然无恙地活着,还嫁给了永亲王当上王妃了,可见这句话不假!” “你”龙青庭气结,口舌之争,她从来不是青衣的对手,“你的嘴巴还是跟以前一样叫人讨厌!” 青衣回以冷冷一笑,“若王妃是来求情的,请免开金口!” 龙青庭残冷一笑,“你错了,本王妃并非是来求情的!”她一招手,沉声吩咐道:“来人,把她给我拿下!” 挽袖急急冲进来,“王妃,您凭什么抓五小姐?” 龙青庭冷然一笑,忽地从桌面上取来一把剪刀,往自己的手背就是一划,几滴殷红的血迹滴落在地面上,“凭什么?就凭她刺杀王妃!” 第八十二章 往死里打 挽袖愣了,没想到龙青庭竟然自伤自己来诬陷青衣。这些日子,她跟在凤鸣路身边,见识了不少阴谋诡计,她知道,龙青庭如今是王妃,她说五小姐刺伤她,那么,没有人会怀疑。身份远远比真相更有说服力。 青衣并不反抗,任凭几个侍从把她抓了起来。她武功全失,自然也没有反抗的力量,当然,她也没有想要反抗。 挽袖急了,想跑出去找人,千儿一把抓住她,往地上狠狠一推,厉声道:“好大的胆子,竟连王妃都敢冒犯?一同带走!” 龙青庭淡淡地瞧了千儿一眼,“什么时候这里轮到你说话了?退下!” 千儿神色一怯,无意中,竟犯了龙青庭的大忌,她是那种即便人家猜中了她的心事,她也不愿意被人抢了威风的。 红绫取来手帕为龙青庭包扎伤口,龙青庭对挽袖道:“等你们夫人醒来了,跟她说,要本王妃放过龙青衣可以,她必须让我娘亲安然无恙!” 她知道,求爹爹无用,求自己的祖母也无用,龙启辰已经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她,要置娘亲于死地的,是凤鸣路,也只有凤鸣路,才能够让爹爹和祖母放过娘亲。而要凤鸣路放过自己的娘亲,就必定要坐实龙青衣这个刺杀王妃的罪名。唯有这样,她才有资格跟凤鸣路谈条件。 说罢,她挺直胸膛,姿势傲然地领着人拂袖而去! 管家看到五小姐被人带走,急忙去回禀了龙震天,龙震天正在佛堂里,听了管家的回报,他摇摇头,却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他走出佛堂,亲自去了一趟王府,然而,让他觉得侮辱的是,他竟然被拒之门外。 站在王府门口,他几乎是气得发怔。今日一早在宫里发生的事情,他很清楚永亲王的心思,但是最后太后和皇上竟然放过他了,换言之,他现在得罪不起永亲王,所以,硬闯王府这一条路,走不通,反而会以家事扯上朝廷之事,到时候只怕就更难收拾。 可就这样放过姜氏,他有气难消。堂堂一品宰相,竟然连自己的家事都处理不了,他觉得很无奈,很挫败! 回到相府,他吩咐挽袖,不许把今日的事情告知凤鸣路,他知道青衣有武功,龙青庭也不敢过于为难她,到底是亲姐妹,不过用以胁迫罢了。 只是姜氏,他不能再轻易放过,坐在凤鸣路床前,瞧着凤鸣路苍白的脸色,想起她遭受的种种,这些年他的冷待,骨肉分散,姜氏的欺压,刚成亲时候的那些恩爱片段和这些年的遭遇形成强烈的对比,他只觉得心如刀割,他不得不承认,他龙震天辜负了凤鸣路。 他握住凤鸣路的手,悄然喟叹,“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凤鸣路还在昏睡中,岁月的痕迹已经悄然爬上了她的眼角,但是,她依旧像年轻时候一样漂亮,甚至比年轻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他的唇,轻轻落在她的额头上,像是许诺般道:“以后,我再不会叫你受半点委屈!” 他起身,悄然离去。 他没有发现,他转身离去后,凤鸣路缓缓地睁开了眸子,眸光复杂地落在他黯然离去的背影,眼角,渗出一滴泪珠。 太迟了吗?她心底抽痛,她不是没有爱过他,女人的心很小,很容易受伤,受了伤之后,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但是此刻的心痛,又是为了什么? 顺天府的人很快就来了,由于姜氏是皇上亲封的三品诰命夫人,所以顺天府也十分重视,府尹大人亲自上门,问清楚后命人带姜氏回去。 姜氏倒不哭不闹,只是用沉静而伤痛的眸子看着龙震天,“你好狠的心!” 龙震天疲惫地坐在厅里,看着官差带走姜氏,他甚至没有跟姜氏说一句话,没有什么好说了,她的罪孽,自有官府判定。而他确实狠心,但是他的狠心只伤害了一个人,那人就是凤鸣路。 郭松元也被带走,他被上镣铐,耷拉着脑袋,哭丧着脸,想求龙震天,只是目光一触及龙震天铁青的脸,他就吓得急忙低下头来。 下人都松了一口气,本以为姜氏会闹一通,结果竟然这么顺从就跟官差走了,还真叫人意外。 只是众人都知道,她心中十分笃定,她的女儿是永亲王妃,她进去也只是溜达一圈,估计明日就要放出来了。 龙青庭没有想到龙震天竟然封锁了消息不许凤鸣路知道龙青衣在她手上,恨意顿生,当下领着两名侍从走到王府拘禁下人的地方,也是此刻拘禁龙青衣的屋子里。 龙青衣被捆绑在一根铁柱上,屋子没有窗户,即便是大白天,也是漆黑一片。 门咿呀一声响起,光线刺进青衣的眸子里,她下意思地轻轻闭了一下眼,然后慢慢睁开适应光线。 “啪!”脸上遭了重重一记耳光,龙青庭裹挟着强大的恨意怒道:“看来,爹也不重视你,否则也不会明知道你在我手上还报官抓娘亲!” 青衣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的弧度,“无所谓,只要抓了她,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不在乎!” 龙青庭盯着她,失望地摇摇头,“她也是你的亲娘啊,你怎么就能眼睁睁看着她死?那边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药?从小到大,你就针对娘亲,就算她没有对你太好,可好歹也有生养之恩,你怎能如此冷酷无情?” 青衣只觉得讽刺无比,生养之恩?生她的父母已经被姜氏所杀,而养育她的从来不是姜氏,她会感激龙府任何一个人,唯独不会感激姜氏,从小到大,除了打骂,她没有给过她一个温暖的眼神。 “不要跟我说那些恶心的话,我现在在你手上,要打要杀,悉随尊便!”青衣冷冷地道。 龙青庭原先见她沉默,还以为她心生愧疚,谁料她竟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当下叫她气得脸色发青,退了一步,用厌恶鄙夷的眼神看着青衣,冷然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今日我杀你,也不过就像踩死一只蚂蚁这么平常,更何况你有刺杀我在先的罪名,要杀你是易如反掌。” “那就不要说废话!”青衣看到她嚣张跋扈的脸,几欲反胃。自己反正已经落在她手上,求饶只会被折磨得更惨,她没有忘记,龙青庭自小到大,都喜欢看她一边求饶一边被痛打,也因为这样,她才下定决心要学功夫 龙青庭气得面容微微扭曲,心中的恨如同潮水一般袭来,她以庶女的身份嫁给王爷,本就叫外间笑话,如今成亲没多少日,娘亲便出了这样的事情,一旦所有罪名都落实,那她这个王妃,只怕会成为人家的茶余饭后,甚至在王府姬妾的面前,也抬不起头来。 所有的一切,都是龙青衣与凤鸣路造成的,她眸子里射出残毒的光,冷冷地吩咐侍从,“给我狠狠地打,往死里打!” 第八十三章 流产 侍从得令,随手抽出一条皮鞭,伸手一扬,在空中发出嗖嗖的声响。青衣仿佛又回到了前世临死前被关在天牢的日子,空气中散发着窒息的死亡的气息。 皮鞭带着刺,落在她娇嫩的肌肤上,纵然穿着厚厚的衣衫,但是依旧带来强大的疼痛。侍从并没有留手,鞭子抽打在脖子和脸上,脑袋上,身体上,迅速地留下一道一道的血痕。 在回京之前,青衣曾经因为发烧而在山上住了好几日,失去内力加上大病初愈,又连日赶路,没好好休息过,她的身体其实已经虚弱到了极点。她意识渐渐模糊,疼痛却越发的清晰,她努力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龙青庭脸上残毒的冷笑。 龙青庭心底痛快极了,她早就想好好教训龙青衣,但是奈何往日龙青衣武功高强,她压根近不了身,如今龙青衣落在她手上,种种新仇旧恨都在这一刻清算了。 “没吃饭吗?跟我狠狠地打!”她厉声冲侍从喊道,“打得她求饶为止!” 青衣一向傲然,从不服软,她却偏要打去她一身的傲气,打掉她脸上的坚毅,她要她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地求饶。 侍从下手便更加的狠了,鞭子在空中发出霍霍的声音,再落在皮肤上发出啪啪的声,仿佛被凌迟一般,一鞭一刀,不过一会儿,鞭子落下的地方,衣衫破损,血痕斑驳。 龙青庭双眼布满了血丝,嘴角有嗜血的残冷,她就这样神定气闲地站在那里,挽起一抹莞尔的弧度,仿若天真的姑娘,“你求饶,只要你求饶,我便给你一条活路!” 青衣已经奄奄一息,所有的恨意都在心头翻涌,而比恨意清晰的,是对云澈的不舍。但是有什么打紧?这辈子已经比前生幸运,他们真真切切地爱过,真真正正地在一起过,在谷底的那段日子,足以让她支撑现在所遭遇的疼痛和侮辱。 眼前的一切,渐渐地隐去,她仿佛看到云澈笑盈盈地走来,柔声对她道:“青衣,我们去谷底,我们就住在那里,以后都不要回来了,尘世的种种纷争,再和我们无关了!” 她没有在感觉到痛,仿佛灵魂已经从身体离开了,她嘴角含着一抹幸福的笑,头缓缓地偏了下去,冬日阳光从并未关得严实的门缝里透进来,她身上的血痕仿佛是天边一道道红霞,那般的亮眼殷红,又是那般的触目惊心。 “没气了!”一名侍从见连续打了几鞭都没有反应,上前一探青衣的鼻息,惊愕地禀报道。 龙青庭眼里闪过一丝惊慌,但是随即大步上前,“怎死得这么容易?不过是装死!”她一把抓住青衣的头发,左右开弓,连续打了十几个耳光,一边打一边怒道:“叫你装死,叫你装死,我却偏叫你装死都装不了!” “王妃,她的下身在出血!”一名侍从惊叫道。 龙青庭放开她,撩起她的衣裙,果然看到血迹顺着她白色的裤子往下流,她哈哈大笑,“龙青衣啊龙青衣,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竟然珠胎暗结,门风败坏,这一下,看凤鸣路如何如何在为你辩白!” 龙青庭命人去请大夫,青衣只是休克,并没有死,大夫道:“她怀孕了,但是,也流产了!” “她怀了多久?”龙青庭问道。 大夫道:“从脉象看,应该也就一个月多点!” 龙青庭算算日子,冷笑道:“也就是说她失踪之前就已经跟人好了?她失踪了不过二十多天,那失踪被人强bao这一个说法是说不过去,早知道这样,还真没必要做这么多功夫便足够叫她身败名裂的!” 大夫摇摇头,道:“王妃此言差矣,若她失踪二十多日,那么这孩子是在失踪之后怀上的!” “怎会?你不是说她怀了一个多月吗?” 大夫解释道:“是的,但是这个推算是她的月信开始的,打个比方说,假如她月信是这个月的十五,若她在月信完了之后,二十五到三十甚至到下月初十这些日子同房,就都有可能怀上,假如她是在初十同房,怀上了,过了十五该是她月信来的时候没来,这个时候就应该怀疑是否怀上,怀上了,我们依旧会算一个月!” 龙青庭对这些事情并不太懂得,她蹙眉想了一下,道:“换言之,就是她若是十天前同房的也有可能怀上?” “是的!”大夫道。 龙青庭心道2c若是在失踪期间怀上的,她可以推说自己遭遇了强bao,而凤鸣路一定会为这种说法坚持。这样一来,没有让她身败名裂,反而更加加重了娘亲的罪名,最后会变成奸杀不遂,比原先还要严重。可若是说她在失踪前就怀孕了,被娘亲得知,娘亲为了保住龙府名声,也为了她的清誉,所以下了狠手,这样虽然在法理上说不过去,但是涉及道德败坏,民间还是有私自处理的先例。因为贞洁名声重于生命。 这般想着,龙青庭对大夫道:“你记住,她是怀了两个多月!不管谁问你,她都是怀了两个月的身孕。” 大夫一愣,“这” “你是个聪明人,自当知道怎么做!”龙青庭淡淡地道,回头吩咐千儿,“去取一百两银子,送大夫出去!” 大夫面容上闪过一丝无奈,他知道规矩,尤其是王府本来是有专门的大夫或者御医,但是王妃既然请他来,那么来之前他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只是但凡有点危机意识的人都知道,这种情况,要么富贵,要么身败名裂! “那,老夫开个方子,彻底打掉她的胎,这胎儿已经有了流产的迹象,是活不了的,若不加紧清理了,只怕会危及母体!”这是他唯一的坚持了,他可以违背良心说谎话,却不能对生命漠视。 龙青庭淡淡地道:“开吧!”开了,给不给她喝,便和大夫无关了。 大夫似乎也猜到了龙青庭的心思,走的时候,是红绫送他出去的,他千叮万嘱红绫,“一定要给她喝药,那是一条人命!” 红绫其实很可怜青衣,她是从相府跟过来的,以前被龙青庭毒打的时候,青衣为她说过话,虽然是点滴之恩,但是她铭记到现在。 只是,她也明白以王妃的个性,是断不可能会让五小姐喝药的。 “那是一条生命啊,姑娘,就当老夫求你了,老夫于心不忍!”大夫看到红绫脸上的犹豫,又加了一句:“她身体十分虚弱,又遭了毒打,伤口没有清理,肯定会发炎起高热,如今又流产,只怕胎毒反噬,危及生命!” 红绫想起青衣身上一道道的伤痕,又想起以前曾遭遇过的毒打,她迟疑半响,还是点点头,“放心,我会尽力!” 大夫这才放心地走了。 第八十四章 古儿救妹 永亲王从宫里回来,沉着一张脸,气呼呼地进了书房。王府的家臣张腾义想跟他说府中的事情,见他怒气腾腾的也不敢禀报。 “莫伊,发生了什么事?”张腾义问莫伊。 莫伊摇头,“你若无要紧的事情,还是莫要打搅王爷了。” 张腾义想了想,道:“其实也算不得要紧事,王妃今日命人去抓了相府的五小姐回来,打了一顿!” “相府的五小姐?”莫伊蹙眉,“那不是她的妹妹么?她打自家的妹妹做什么?”顿了一下,又道:“算了,她们自己姐妹的事情,你还是莫要过问,不管王爷喜欢不喜欢她,她都顶着王妃的头衔,她身后,还有一个龙震天!” “是!”张腾义道。 “莫伊!”永亲王在书房内沉声喊道。 莫伊应道:“属下在!” “进来!” 莫伊应声,打发张腾义离开,然后推门进去。 “你怎么办事的?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他怎么又回来了?”永亲王怒不可遏,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一块墨砚就冲莫伊扔过去。 莫伊不敢动,那墨砚并没落在他身上,只是哐当一声落在他脚下。他知道永亲王并无意伤他,不过是发泄一下心头的愤怒。 “王爷息怒,谁曾想到掉下悬崖,他还能回来?真是大命!”莫伊也觉得不可思议,这悬崖高万丈,掉下去没有不粉身碎骨的,而那位竟然还能活着回来。 “他如今已经洞悉本王的心思,只怕马上便要采取行动。”永亲王沉吟了一下,“本王不能不防,你先传令下去,命十名死士入京刺杀!” “王爷,属下以为不必担心,皇上有心对付王爷,只怕这一次战事失利便会趁机问罪,但是他也不过是收回兵权,想来,他还是没有摸透王爷!” “你懂什么?他不是不追究,这件事一旦追究下去,牵连甚广,我朝出色的武将不多,他若处置了本王,那些在本王麾下的自然也要受连坐之罪,如今南蛮国气焰嚣张,他不敢轻易走这步棋!”永亲王俊美的面容闪过一丝冷峻和狠毒,“而且,经此一战,他只怕会尽力扶起龙启程,还会再度启用镇国将军这个老匹夫,到时候,本王兵权丧失,在朝中尽是人心,要再度起事,就难上加难了!” “只是,死士的武功还没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若能再缓一年,就有八成的把握!”死士是最近几年才开始培训的,武功还是小事,是时间不足,死士的牺牲心智不够坚定,没有足够的杀气和杀意,是很容易坏事的。 “那就多派几个人,本王不能再让他在朝堂上指点江山!”永亲王冷凝地道,他按耐不住了,本还想再策划多两年,建功立业,收买朝中臣子的心。但是现在看来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只怕会功亏一篑! 莫伊只得遵命而行。两人一同出门,永亲王去了军营,虽然兵符交出去了,但是他为了稳住君心,还是要回去犒劳一番。 且说古儿在青衣失踪之后,一直都在寻找她。他也几番到相府打听,这日来道相府门口,见挽袖从府中走出来,一脸的愁容,他急忙上前问道:“挽袖,五小姐回来了没有?” 挽袖见到古儿,顿时哇一声的哭了出来,“回来是回来了,只是刚回来又被大小姐带走了!” “大小姐?龙青庭?她把五小姐带去哪里了?”古儿听到青衣回来,心中顿时一松,只是听到青衣又被抓走,不禁急声追问。 “自然是带回王府了!”挽袖担忧地道:“她一向不喜欢五小姐,这一次带她回去,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五小姐怎么样!” 古儿闻言,一声不发地转身就走。挽袖跺跺脚,恨声道:“这没胆匪类,枉五小姐对你这么好!” 古儿直奔王府而去,侍卫拦住他,“喂,你这厮怎地这么大胆?把王府当成什么地方了?滚出去!” 古儿就当没听见,撞开侍卫就冲了进去。 侍卫急忙喊人,转眼间,便十几名侍卫围着古儿,古儿瞪圆了眼睛,“我家小姐呢!” 一名圆脸侍卫见他并无威胁,也不忍过多为难他,只冷道:“你家小姐是谁?” “我叫小姐叫龙青衣!”古儿见这么多人围着,也没有害怕的神色,只依旧凸着眼睛瞪圆脸侍卫。 侍卫相互对视一眼,这其中几人今日都有跟着龙青庭去相府抓人,所以知道龙青衣是谁。 圆脸侍卫打了个眼色,十几名侍卫顿时出手要擒住古儿,古儿在将军府学武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不得不说他真的是一块练武的奇才,不过短短一个月,他已经把镇国将军教给他的伏魔拳耍得虎虎生威。 原先侍卫见他一副愣头青的样子,想着也没什么真材实料,谁知道一拳打出来,竟把一名侍卫打得吐血。 十几把剑抽出来,在日光下闪着明晃晃的光,十几名侍卫狰狞着脸,一同袭击古儿。古儿虽然臂力惊人,可在武器的围攻下,他步步败退,身上被挑了几个伤口,最后,两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古儿桀骜不驯地扬起头,怒道:“把我家小姐交出来!” 圆脸侍卫上前就重重地给了他一拳,怒道:“撒野竟撒到王府来了?也不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带下去,交给王妃处置!” 几人上前架着古儿,古儿拼命挣扎,侍卫见他先前伤了一人,哪里还会轻饶了他?当下围着殴打了一顿,连牙齿都打掉了两颗,鲜血直流,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衣衫被扯得破损,露出健壮的手臂和胸膛。 龙青庭正愁找不到青衣的奸夫,见到古儿,她邪佞一笑,“好,来得真是好,如此深情叫人感动啊!” 古儿认得龙青庭,也知道她是坏人,呸了一声,“就是你抓了五小姐的,你快把五小姐放了!” 龙青庭好整以暇,玩味一笑,“放,我当然会放,她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会害她?”她一招手,对侍卫道:“押他进来!” 青衣被丢在暗室的地上,人还没醒,依旧在昏迷中,古儿见到伤痕斑驳的青衣,气得脑袋噔的一声,拼命挣扎着要扑向青衣,但是他双手被侍卫反扣着,动弹不得,只能空蹬双腿,只是这般挣扎,又换来一顿毒打! 龙青庭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张狂得瘆人,古儿双眼通红,几乎滴出血来,“你这恶毒的妇人,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是你们!”龙青庭丝毫不已为忤,珠胎暗结是事实,奸夫也有了,这一次若还没能名正言顺弄死龙青衣,她还真不信了。 “把他的上衣给我剥了,把两人捆上,送去龙家的祠堂!”龙青庭下令道。 侍卫取来绳索,三下五除二就捆住了古儿。绳索在捆绑青衣的时候,青衣缓缓转醒,她微微睁开眼睛,见到一脸伤痕的古儿,她有一瞬间的怔忡,瞬间,所有的记忆都涌回脑子里,她悲愤地瞪着龙青庭,嗓子如同着了火,她很想吼叫,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第八十五章 开祠堂 她全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身体有被马车碾过的痛楚,似乎支离破碎了一般,下腹有下坠般的痛,这种痛,让她想起前生临死前,她怀着孩子,那孩子被活生生地打下,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她依旧清晰。 “心痛了?心痛你的野男人落在我手上?不必心痛,我会让你们在一起的!”龙青庭嘴角含着一缕得意的笑意,俯下身子,捏着青衣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啧啧地又道:“只是真没想到,我这个一直假正经的妹妹,竟然也如此的大胆,勾引男人就算了,竟然还珠胎暗结,看来往日我说你勾引小厮,并非是空穴来风,你是真这样做了!” 青衣还没反应过来,那边被摁住捆绑的古儿便倔强地仰起头冲龙青庭怒道:“你胡说,五小姐才不是这样的人!” 龙青庭啧啧地笑了,“瞧你怎么还喊五小姐呢?她连你的孩子都有了,该喊一句娘子才是啊!” 青衣一怔,孩子?她怀了孩子?只是狂大的喜悦还没涌上心头,她便顿时意识到她小腹坠痛的原因了,她流产了! “啊”愤怒狂袭而上,她本来苍白的脸陡然注入血色,连眼睛都是殷红的,她的声音嘶哑而凄厉,随着一声狂怒,她口中喷出一口鲜血,鲜血悉数喷在俯身她身前的龙青庭脸上,龙青庭惊叫一声,扬手就狠狠打了她一记耳光,青衣的头被她打得偏出去,青衣努力要睁开眼睛,但是,黑暗再度袭来,她到底敌不过眩晕! “小姐!”古儿一阵狂怒,似受伤的野兽一般疯狂挣扎着,虽然被捆绑着,也胡乱撞到了几个人,连带龙青庭也被他撞得跌倒在地上。 在千儿的扶持下,龙青庭狼狈站起身,扶着微微倾斜的发髻,怒不可遏地道:“打,给我打!” 侍卫对着古儿就是一阵兜头兜脑的狂揍,古儿死咬着,就是不求饶,龙青庭顺手抡起一张凳子,朝古儿的脑袋砸去,古儿只觉得脑袋一阵闷痛,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下。 龙青庭呸了一声,“贱货!”顿了一下,她厉声道:“带下去,通知相府的人,就说本王妃要为相府清理门户!” 龙姓在京城是大姓,与萧家肖家并称京城三大族。而龙家比其他两家更源远流长些,龙家有一位族长,有自己的祠堂,而一般只有族中出大事的时候,才会开祠堂。族长下长老有八位,分别是忠孝仁义,礼义廉耻。龙家如今混得最出色的,便是当朝宰相龙震天。 而今日开祠堂,要公审的便是龙震天的第五女龙青衣。 因着龙震天的身份,所以这一次开祠堂是秘密进行,除了族长和八大长老之位,便是几名负责执行家法的壮丁了。本来也前去通知了龙震天,但是他没有在府中。 对开祠堂,青衣不陌生,前一生她也曾经被龙青庭陷害她私通小厮,被关在祠堂里,后来还是凤鸣路为她洗清冤屈,这才被放了出来。 所以,当她在祠堂缓缓转醒,看到堂上挂着“忠孝仁义,礼义廉耻”八个大字的时候,她知道,历史再一次重演了。 真是一件讽刺得不能再讽刺的事情啊,原来,历史并未改变,只是时间发生了变化。 “青衣,你太叫老夫失望了!”说话的是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他便是龙家的族长三叔公。他原先也参与了相府许多事情,对青衣颇为赏识,但是没料到她竟然犯下此等败行。 青衣身子有针刺一般的痛,头也昏昏沉沉的,嗓子如同被火烧一般,发出一声吭声就痛不可当。她身子如同败絮一般躺在青石板大堂上,她的伤口触及青石板粗糙的界面,有钻心的疼痛。 她只能眨眼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小腹还是很痛,但是比不上心痛,那是她和他的孩子,他大概还不知道,孩子就没了。前一生,她腹中怀着的是一个孽种,死了也不可惜。但是现在,她痛,痛得无法呼吸。 恨意支撑着她,让她不至于昏过去,她知道古儿就躺在他身旁,她闻到浓烈的粘稠的血腥味,是古儿的血,还是她的血?哥哥,前一生我害死了你,这一生,我还是害死了你。 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她不愿意掉眼泪,那让她显得太软弱,但是她控制不住,父母大仇未报,自己却又要陪着哥哥奔赴地狱。 他大概不会知道自己目前的处境,早知道会遭遇这样的事情,她就该让楚翼在相府了多住一日。只是她心底也明白,多住一日也没用,自己如今武功全失,龙青庭要杀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她的自信,最后害死了自己,害死了古儿。 悲伤和愤怒在她眼里表露无遗,她的眸光落在端坐在高堂的龙青庭脸上,她正含着一抹痛快的笑意看着她精心策划的戏码,眼里是胜利的光辉。 “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厮混的?”族长见她不做声,又再沉声问道。 礼长老鄙夷地道:“好不知廉耻,婚前失贞,还都珠胎暗结了,按照族例,未婚女子与人通奸者,一律浸猪笼!” 此言得到壮丁们一致的认同,众人都高居手中长棍说好。 族长迟疑了一下,道:“还是得先找大夫来验个清楚,老夫始终不信青衣是这样的人!” 忠长老是个火爆脾气的人,虽尊重族长,但是听得此言,不由得冷冷地道:“还哪里需要验?裙子上都染血了!” 族长淡淡地瞧了他一眼,“血不能作假吗?” 龙青庭冷冷地道:“族长爱护她,本王妃也很感谢,毕竟她是本王妃的妹妹,只是亲情归亲情,犯下此等不知廉耻的罪行,败坏我相府门风,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受,我娘亲也正因为此才不得不狠下手收拾她,本意是为了隐瞒此事,不必闹得众人皆知,谁料她竟然反咬一口,就怨不得本王妃手狠。族长要请大夫,也对,好叫人心服口服。”她回头对千儿道:“去,把张大夫给本王妃找来!” 千儿领命而去。这位张大夫,便是之前为青衣诊治的那位大夫。因是有车夫驾马车前去请的,所以不过半个时辰,大夫便来了。 张大夫被眼前的严肃的阵仗给吓住了,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迈腿进来了。 族长亲自见礼,张大夫急忙拱手还礼,“老人家不必多礼,在下受不起,受不起!” 族长对张大夫道:“你去为她诊断一下,看她是不是有孕?” 张大夫放下药箱,其实无须诊治,他也知道地上这位姑娘是有孕了。迟缓的眸光有些顾忌地对上高坐在堂上的王妃,刚好龙青庭也眸光锐利的盯着他,他心中一怯,应道:“是!” 张大夫放下药箱,蹲下身子为青衣诊脉。 过了一会,他起身道:“确实,这位姑娘已经有了身孕,但是胎儿有流产的迹象!” 真相大白,众人哗然,吩咐高举长棍喊道:“荡妇,浸猪笼,荡妇,浸猪笼” 族长伸手压了一下,又再问道:“那她所怀身孕多久?据老夫所知,她之前曾失踪二十多天,会不会遭遇了些不好的事情?” 第八十六章 开祠堂二 众人都瞧着大夫,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的,若果她是被人强bao,那么她就是受害者。 龙青庭拨弄了一下发鬓,语气轻柔地道:“大夫,你便如实回答吧!” 大夫眸光迟疑,他知道,他的话决定了两个人的生死,但是,若不按照王妃的话去说,那么,死的就是他。 只是,如果这位姑娘真的是被强bao了呢?那就是两条无辜枉死的生命啊! “大夫!”龙青庭微微抬高了声音,粉脸含霜,眸光不悦地直射过去。 大夫心底直叹气,良久,才道:“老夫,要再把一次脉!” 龙青庭怒道:“你行医也有二十余年了,怎像个初出道的大夫?你这些年的口碑是骗来的吗?”她心底有些恼羞成怒,收了她的银子,竟然还敢忤逆她的意思?分明是不把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长老们也有些不耐烦了,纷纷要求换大夫。 族长见大夫似乎有口难言的样子,心中顿时起疑,他唤来一名壮丁,道:“你再去相府看看相爷回来了没有,若是回来了,请他过来!” 龙青庭豁然起身,厉声道:“还要请多少人来呢?事情已经很明确了,她就是跟这个叫古儿的少年私通,珠胎暗结,不管她怀上了多久,她怀了就是千真万确的事情,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莫非还要弄得人尽皆知吗?还是早早办了为好!” 族长听龙青庭一副教训的口吻便有些不悦了,他淡淡地道:“王妃的意思,是连令尊都不必通知了吗?就算要浸猪笼,令尊也是要知情的,而且,王妃身为青衣的长姐,出言只求她速死,莫非您就不担心她是冤枉的?” 龙青庭本以为仗着自己是王妃的身份,这些老古董总会给几分面子,谁料竟被毫不留情的讽刺质问,当下就火大了,怒道:“冤枉?本王妃早就知道她勾搭小厮,而母亲之所以会狠下杀手,也是想保存龙家的名声,你们这些人不是最看重名声的吗?怎地现在有人婚前失贞,你们不思查办,反而三番四次推搪应付,企图包庇?看来族长也真是老了,办事糊涂了,本王妃觉得,族长该退位让贤了!” 这些话,族长原先在龙府听过一次,当时他气得几乎吐血,想不到如今又再从龙青庭口中听到,而她虽然是王妃,但是好歹也是他族中的人,怎好如此放肆?族长的脸当下就铁青了,冷道:“好,既然要重新推选族长,那么,这件事情就先撂下,等新族长推出来再行处置!” 龙青庭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3f这人都拿住了,你说不处理?那是要怎么弄?你们丢得起这个脸,我们相府丢不起,本王妃更丢不起,要推选族长,也要先处置了这两人!” 只要族中浸了两人猪笼,就坐实了通奸罪,那么母亲那边也就能解释得过去,以往是有过这样的先例,女儿不守妇道,做父亲的怒不可遏狠下杀手保住家门名声,最终这位父亲也可以免罪,甚至还遭所有人称赞,说他大义灭亲。 龙青庭知道,要洗脱姜氏的罪名,唯一的办法,便是把龙青衣以通奸的罪名浸猪笼,这样,她的母亲就是一位大义灭亲的好母亲,她的名声也不会受损。所以,她不能让这件事情出现任何变故,务必要快刀砍乱麻! 族长对龙青庭的震怒视若无睹,只对大夫道:“大夫,你且为两人治伤,等龙相来到,再行审议!” 龙青庭急了眼,怒道:“你们敢不听本王妃的命令?本王妃要你现在审理!” 族长冷然以对,并不做声。几位长老原本也支持龙青庭的,但是听了她那些大放厥词的话之后,心中都生出了厌恶感,又念及这件事情确实有些可疑,再说大家平日里都是熟知青衣的,青衣又曾经有救驾之功,怎可轻易论罪?必定是要调查清楚再行判决,否则日后宫里追究下来,对龙族而言,都是大灾难! 龙青庭的发难,反而让原本震怒的人都冷静了下来思考。 龙青庭气得面容扭曲,毅然下令道:“来人啊!”顿时便有十几名侍卫撞门闯了进来,垂首听令,龙青庭怒道:“好,既然你们不审理,那我便以王妃的身份审理,来人啊,现调查清楚,龙青衣与古儿两人勾搭成奸,珠胎暗结,伤风败德,论罪该浸猪笼以儆效尤,把两人捆绑装入猪笼,沉塘!” 古儿因为被砸伤脑部,一直昏迷,直到此刻才悠悠转醒,刚好听到龙青庭的话,怒得脸色涨红,悲愤地吼道:“你这个坏女人,竟敢诬陷我跟小姐?你不得好死,诅咒你断子绝孙”他因为过于激动,吼出的声音过大,伤了嗓子,顿时一阵咳嗽。 龙青庭气得嘴唇都哆嗦了,怒道:“给我打,打”一名侍卫上前,对着古儿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古儿咬住嘴唇,死死地瞪大双眼盯着那毒打他的侍卫,那眸光,愤怒得火花四溅。 青衣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晰,但是她强撑精神,把众人的对话都听在耳中,本来,她想着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都死过一次了,但是古儿的一句断子绝孙让她整个清醒过来,不能够让古儿死,古儿一死,甄家就真的要断子绝孙了。 她痛苦地吞下一口唾沫,润了润嗓子,努力发出嘶哑的声音:“三叔公” 族长见青衣一直都没有说话,忽然发出这么嘶哑破裂的声音,顿时意识到她是重伤过度,无法成言,他料定其中定有内情,急忙唤来一名壮丁,扶着他走了下去。 青衣用哀求的眼光看着族长,嘴唇几度张合,只发出蚊蝇般的声音。 族长蹲下身子,附在她唇边,青衣轻轻地说了一句话,族长脸色大变,惊问道:“当真?” 青衣眨了眨眼睛,再无力说一句话了,眼睛也缓缓地闭上。 族长霍然起身,对龙青庭道:“今日的审议到此结束,来人,把两人抬进去,令大夫好生治疗!” 龙青庭面容变色,疾步走下来质问族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族长盯着她,道:“情况有变,老夫需要查证一些事情!” “还有什么可以查证的?”龙青庭哼道,“不如说你想包庇这biao子3f今日有本王妃在此,你休想徇私!”她对侍卫下令,“刚才本王妃说的话你们都没听清楚吗?马上捆绑起来,沉塘!” 侍卫得令,便要上前再度捆绑两人。族长一声令下,“小伙子们,你们若还敬我是一族之长,今日便莫要让任何人带走青衣!” “你竟然忤逆本王妃的命令?”龙青庭阴阳怪气地道,“你不要忘记,纵然你是一族之长,也不过是布衣一名!” 八位长老迟疑了一下,确实,若说龙青庭是男丁,那男丁是必定要听族长的话,可她是外嫁女,又有此等显赫的身份,还真得罪不起,一旦永亲王追究下来,即便是龙相爷也是架不住的。 第八十七章 入宫求情 族长冷然道:“没错,老夫就是一介布衣,身份不如王妃,只是,这里是我龙姓的祠堂,只有老夫有权利在这里发号施令!” 龙青庭咬咬牙,她不甘心,这件事情一旦让人介入,换大夫来看过之后,肯定会知道龙青衣的肚子是这二十多日的事情。想到她以后被人嘲笑有个毒杀亲女的母亲,她头皮就一阵阵发麻,不能够,她好不容易才爬到今日的地位,她不能够成为众人的笑柄。 之前本想以刺杀王妃的罪名逼凤鸣路去求情,但是如今都已经报官了,她就没有回头路,龙青衣一定要死,而且是要以失贞通奸罪处死。 她沉稳地指挥侍卫,“把人带走,以通奸罪沉塘!” 侍卫和壮丁们顿时打了起来,负责执行家法的壮丁们都是学过功夫的,但是对比起王府的侍卫,他们还是差太多了,二十几人打十几名侍卫,转瞬就落败。 族长见状,疾步回身走到大堂外的石狮子前,用力摁了一下石狮子的眼睛,只见祠堂大门顿时被落下一扇铁闸,这祠堂是严密封闭的,没有窗子,只有一所大门直通外面,而铁闸一落,便再没有出路。 就这样,族长出去了,而所有人都被关在了里面。族长握住铁枝对大夫道:“大夫,先拜托你为两人疗伤,若产生任何的问题,老夫一力承担!” 大夫原就不愿意害人,他躬身道:“是!” 龙青庭气得几乎跳了起来,她指着铁闸外的族长厉声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拘禁本王妃?” 族长道:“祠堂本不能让女人进,王妃执意要旁听,老夫也没有办法,但是,王妃想要干预祠堂的公审,便是挑战龙姓的族例,老夫身为龙姓的族长就绝不能容。即便是当今皇上,也曾说过各处乡村各处乡例,只要合情合理,朝廷都不会干预,甚至还要给予尊重。” “你休要拿皇上来压本王妃!”龙青庭冷笑道:“如今皇上病重,朝中一切事务交予我家王爷打理。再说,皇上也不过是那么一说,莫非你还指着皇上来你的祠堂为你审案?” 族长沉默了一下,不再理龙青庭,吩咐壮丁:“尽一切能力,护着两人安危,老夫去去就回!” “是!”壮丁齐刷刷地回答。 族长转身离去,他去了相府,龙相还没回来,没办法之下,只得求见凤鸣路。 凤鸣路还被迷药困扰,被挽袖叫了几次方叫醒过来,听闻族长来了,凤鸣路急忙起身,由挽袖扶着出去见族长。 “三叔公!”凤鸣路强行支撑住身体行礼。 “夫人不必多礼,”族长起身,面容沉重地道:“今日老夫冒昧前来,是因知道夫人与太后是旧识,恳求夫人带老夫入宫一趟!” 凤鸣路一愣,“族长要入宫?” 族长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跟凤鸣路说,他知道凤鸣路一直视青衣如己出,很是疼爱,于情于理是应该告诉她的。只是他素知凤鸣路身体不好,青衣现在有这个模样,若她知道,一时激动,只怕无法坚持领他入宫。而且,青衣说过,此事只能跟皇上一人说,不能告诉任何人。 他一介布衣,贸贸然到宫门求见,相信宫门的侍卫绝对不让他进的。可若果青衣所言是真的,那龙姓一族,可就 他抬头,道:“是,老夫有些事情,想要禀报皇上,求夫人为老夫举荐御前!” “要见皇上?”凤鸣路迟疑了一下,“但是皇上尚在病中” “只求尽力而为,事关人命,老夫一定要去一趟的!” 凤鸣路见族长鲜少的凝重,加上他说事关人命,也不好推辞了,“那三叔公稍等,待妾身进去换身衣裳!” 挽袖扶着她起身,她顺口问道:“今日都没见过五小姐,她去哪里了?” 挽袖含笑回答:“五小姐去了将军府,说是晚上才回来的!” 凤鸣路微微一笑,“她啊,出去这么多日,就是放不下她的功夫,这会儿只怕去找古儿练武了吧?” “那肯定是!”挽袖掩嘴偷笑,脸却微微转开,一抹愁容爬上她的眼睛。 “嗯,她回来我就安心了,只等着皇上大好,就能彻查启程的事!”凤鸣路微微喟叹,说不担心是假的,可她也对皇太后有信心,对启程也有信心,启程没有做过,他一定会无罪释放! 马车已经备下,一路颠簸,凤鸣路的睡意又起了,族长见她强打精神,撑得十分辛苦,便道:“你先休息一下,这入宫的路程也不短!” 凤鸣路有些歉意地道:“真是失礼了!” 挽袖心直口快地道:“也怪不得夫人,都是二夫人惹的祸,竟然在夫人茶水里下迷药,真是太可恨了!” 族长虽然知道姜氏被官府抓走了,但是龙震天还没来禀报所为何事,听得挽袖这么一说,他皱着眉头问道:“她下迷药是要闹哪样?” 挽袖愤愤地道:“还不是设局要害夫人?上一次恶疾休不了夫人,如今便想要冤枉夫人勾汉子!” “挽袖!”凤鸣路出言阻止,“在族长面前,怎好说这样的话?” 族长气得发怔,怒道:“竟有这样的事情?她真是丧心病狂了!”诬陷偷汉?这桥段?他心中沉吟了一下,觉得会否青衣所言是真的,她是被龙青庭冤枉的。 哎,只是同为亲女,姜氏这样厚此薄彼,如何配为人母?这样想着,他底气便足了些,其实这一次入宫,他已经做好获罪的准备,因为,青衣大有可能是为了自保而胡乱砌词,好叫皇上念及当日的救命之恩下旨救她,只是但凡她的话有万分之一是真的,他都不能冒险不顾。 若青衣所言是真的,那么,被打下的可就是帝睿了! 只这么一想,他就觉得胆战心惊。 凤鸣路虽然极力撑住,但是奈何抵不住残余迷药的袭击,再度睡去。 马车驶进宫门,侍卫见是凤鸣路,便行礼迎了进去。太后曾有懿旨,无论什么时候,只要龙夫人来了,宫门都必须打开。 而经过太后寿宴那一次,宫中人人都知道龙夫人就是太后的恩人,是太后的姐妹,众人对她都敬重有加。 去到慈安宫,宫女告知太后去了御书房,如今正和皇上商议事情。 “皇上病愈了?那真是太好了!”凤鸣路欢喜地道,“那,你先去通报一声,就说我在宫里等她,让她不必着急过来,先处理好事情!”凤鸣路也不好打搅,也怕他们是在处理启程的案子,所以等等也无妨。 “是!”宫女领命走了,慈安殿的掌事姑姑领着三人进去,好茶奉上,然后赔笑脸道:“皇太后这几日都睡不好,如今夫人来了,正好可以说说知心话,宽慰一下!” 凤鸣路问道:“哦?怎睡不好?出什么事了?” 掌事姑姑道:“自从皇上病了,皇太后便代为处理朝政,这段日子就没少出事,不过,如今皇上好了,皇太后也能休息一下了!” 族长听着两人在闲话,心中十分着急,青衣的伤势很严重,而被困在祠堂里,不知道大夫的药箱里可有足够的药为她医治。 踌躇了一下,他还是谦恭地问道:“这位姑姑,敢问皇上今日可有要紧事?” 掌事姑姑愣了一下,“这,这奴婢就不知道了,皇上的事情,不是我等可过问的!” 第八十八章 不断的拖延 第八十九章 营救青衣 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了,听着太后安排晚膳,族长再也坐不住了,他噗通一声跪下,颤颤地道:“太后娘娘,恳求娘娘命人前去问问皇上,能否见草民一盏茶的时间?” 太后诧异地看着他,神色也开始凝重,“族长,你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族长虽不敢说,但是也不再敷衍,他道:“回太后,确实也是人命关天的,但是,草民一定要见了皇上才能说!” 太后哎了一声,“人命关天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走,哀家陪你去一趟!” 族长松了一口气,“谢太后!” 去到御书房,才知道皇上又命了龙震天和肖中秋入宫在里面商议,而镇国将军已经领皇命出宫办差去了。太后对南山道:“你命人做点茶点进去,让大家休息一盏茶的时间!” “诺!”南山领命而去。 推门进去,龙震天瞧见凤鸣路和族长,愣了一下,但是也与肖中秋先向太后行礼,“微臣参见太后!” “平身,大家也累了,哀家命人做了茶点,大家先用茶点,然后继续商议,晚上就留在宫中用膳了!”太后含笑道。 “谢太后体恤!”两人再度躬身。 凤鸣路领着族长向前给云澈行礼,云澈道:“夫人不必多礼,母后曾有令,夫人无须对朕行礼!” 族长活了大半辈子,可谓什么风浪都经过,但是无论面对生死关头的瞬间,他都没有现在这么紧张,他知道,稍有差池,就是龙族大祸。 云澈和颜悦色地看着族长,“这位老人家便是龙氏族长吧?” “回皇上,草民草民正是!”族长说话都有些不成句,嘴唇一个劲哆嗦,身子也微微颤抖。 云澈含笑道:“老人家不必紧张,听太后说老人家有话要跟朕说?” 族长瞧了瞧四周,道:“草民是受人所托,带一句话来给皇上的,只是此人说这话只能告知皇上!” 云澈哦了一声,对众人道:“大家都去偏殿吃茶点吧,朕跟老人家说几句话!” “诺!”肖中秋与龙震天应声,太后也领着凤鸣路往偏殿走去。 龙震天上前,悄声问凤鸣路,“可知道三叔公入宫见皇上所为何事?” 凤鸣路摇摇头,“他没说,但是紧张兮兮的,也不知道是什么要紧的事情!” 龙震天疑惑地道:“他所谓要紧的事情,定必是和龙家有关,最近我都忙朝中之事,可有听闻哪家出事了?” 凤鸣路想了想,道:“应该是没有的,这几日我虽然一直卧病在床,但是若有要紧事,挽袖定必会跟我说!” 太后见两人说话态度虽不算十分亲昵,可也没有了之前的隔膜,心中欢喜,便走远了两步,容两人细语。 众人走远后,族长这才移步走到御案前,深呼吸一口,却不知道再怎么开口。 云澈见族长面有难色,便道:“老人家有话直言!” 族长豁出去了,低着头,轻声问道:“皇上认识龙青衣吗?” 云澈失笑,“你入宫就是为了问朕是否认识青衣?朕认识她,怎了?”云澈哪里会料到青衣出事?因为龙震天刚才也若无其事地跟他商议朝政之事,面无担忧之色。 族长猛地抬头,“那,皇上和青衣之间,是否已经已经” 云澈正了正神色,“青衣跟你说的?” 族长噗通一声跪下,泣声道:“若果是,那么,请皇上快命人去救青衣吧!”天啊,那青衣腹中的果然是帝睿,孩子已经保不住了,该如何是好?皇上登基多年,一直没有所出,这可是第一位帝睿啊! 云澈脸色陡变,霍然起身疾步走了下来,“你说什么?青衣怎么样了?你快说啊!” 族长悲道:“王妃把青衣和一位叫古儿的少年送去了祠堂,说两人通奸,已经珠胎暗结,胎儿被打了下来,如今青衣也危在旦夕,王妃执意要把青衣浸猪笼,草民只得把祠堂封闭” “来人,备马车!”云澈哪里还能等他说完,提着族长,身子一闪就出了御书房。 族长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马车上了,他微微抬眸,见皇帝一脸焦灼之情,心急如焚,他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皇上对青衣果然是有情,忧的是不知道皇上会否怪罪龙家? “启禀太后,皇上出宫了,晚膳是否一如之前备下?”御前伺候的内侍监进入偏殿道。 太后错愕,“皇上出去了?去哪里了?” 内侍监道:“回太后,奴才不知,只知道老人家跟皇上说了几句话之后,皇上脸色大变,便急忙命人备马车随那位老人家出宫了!” 太后狐疑地看着凤鸣路,“你也不知道什么事吗?” 凤鸣路摇摇头:“不知道,他没说,他今日来求我带他入宫,说是有事情面圣!” 龙震天忽然想到青衣被龙青庭带走一事,莫非她又要耍什么把戏?不过想想也应该不是,毕竟是亲姐妹,而且就算真有事,也先来通知他才是,怎可能入宫找皇上?这和皇上有什么关系呢? “上林,你命祝黎领人出宫尾随皇上,记住,务必护住皇上的安危!”太后心有不安,人才刚平安归来,这会儿又急着出宫,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阴谋?虽说人是鸣路带进来的,但是也难保鸣路遭人欺骗。 “是!”掌事姑姑上林领命而去。 皇帝心急如焚,如果不是因为不知道龙家祠堂在哪里,估计这会儿他就自己策马奔去了。 “现在青衣怎么样了?谁龙青庭下药打她腹中的孩儿?”忍住怒气和痛心,他铁青着脸问道。 族长拘谨回道:“具体内情草民并不太清楚,今日王妃领着十几名侍卫送了青衣和古儿过来,说两人通奸,要草民开祠堂审理,把两人浸猪笼,草民不敢鲁莽,想仔细调查,谁知王妃竟要不通过草民和长老们就私自要浸猪笼,青衣让草民入宫找皇上,并且言明此事只能跟皇上一人说,而青衣和古儿送到祠堂的时候,已经浑身是伤,并且昏迷了,想来是遭了毒打,至于腹中胎儿,估计也是因此被打下的!” 云澈气得额头青筋暴现,厉声道:“龙青庭,若青衣有什么事,朕要把你五马分尸!”他又担心又震怒,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着,他一把掀开车帘对车把式道:“快点,快点!” 车把式领命,扬起鞭子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撒腿就跑。 祝黎领着禁卫军也紧随而来,禁卫军训练有素,虽迟了出发,但是在中途也赶上了。 云澈掀开帘子,冲祝黎道:“快,把宫中所有御医都给朕提出来,快!” 祝黎自知事情不简单,急忙命人回宫接御医。 赶到祠堂的时候,天色已经沉了下来,祠堂因从不下铁闸,下铁闸,意味着出大事,所以,族中许多人都来了,围在祠堂门口揣测。 龙青庭正指挥着侍卫找机关,要打开铁闸,八位长老也被侍卫捆绑了起来,龙青庭敢如此大逆不道,一则是仗着自己王妃的身份,二则,是因为不能再拖延时间,她虽然不知道族长去找什么救兵,但是她不容许出任何的幺蛾子,务必要在龙震天赶到之前,把这两人浸猪笼! 第九十章 神勇大夫 壮丁们都被打得七零八落,基本都挂了伤,可纵然如此,他们依旧围在青衣和古儿身前,只要有侍卫靠近,他们就奋起攻之,哪怕是被打得吐血,已经爬回来守护两人。 大夫瞧见了也是感动得泪盈于睫,他很庆幸自己最后没有出卖自己的良心,见到这些壮丁们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一个承诺,而他面对的是两条人命,为了自己残命而要别人死,那就算最终他活了下来,也不会有一日心安! 青衣的伤势过重,加上胎儿流产导致失血过多,现在虽然服用了止血散,但是她意识也在渐渐散涣中,他药箱具备的药不多,就算有,此刻无法煎药,只能是就着一点点人参片给吊着一口气。救兵若是再不赶到,只怕她就有性命之忧了,哎,事实上,现在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大夫在心底悄然叹息了一句! 古儿还好些,但是因为脑部受袭击,所以呈现了休克和昏迷的症状,时而清醒,时而昏睡,其他的外伤倒也不是很重。 “回王妃,四处都找过了,没有机关!”圆脸侍卫领人找了一通,最后颓然地回了龙青庭。这算个什么事啊,侍卫们都觉得憋屈了,一群大男人,在这里要欺负一群老头子和两个重伤的人,传出去,他们也不用混了。只是,王妃是王府的主子,她的命令却是不能不听的。 龙青庭气得全身发抖,这等待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已经把她的耐性给磨光了,她阴沉着脸看着壮丁们围着的青衣,决然下令道:“不等了,把那奸夫给本王妃处理了,本王妃自会公告天下!” 不管她是否遭人强bao,人死了,就没有了证据,她未婚有孕是事实,有了这个事实在,以王妃之尊一口咬定龙青庭是通奸,谁敢有异议?就算母亲因此被定罪,那于自己的名声也没有影响。出身看的是生父和生母,至于妹妹道德败坏,谁会说? 侍卫面面相窥,这好歹也是相府的五小姐,怎能说杀就杀?而且,这还是她的亲妹妹呢。 八大长老都震怒不已,只是被捆绑了身体,又被破布堵着嘴巴,只能用愤怒的眸子瞪着龙青庭。 圆脸侍卫犹豫了一下,道:“王妃,这族长还没宣判,就算宣判了,也该是他们姓龙的人执行才是,否则日后有人追究下来,王爷很难向人交代的!” 龙青庭本已经心焦如焚,如今又被自己手底下的人质疑,不由得急怒攻心,竟疯了似的“蹬蹬蹬”地走过去夺过圆脸侍卫手中的剑,一剑就挑往圆脸侍卫的手臂,怒道:“好,他们不死的话,你们死!” 她不懂武功,这出手单纯是有蛮力,只是剑锋凌厉,这么一挑,圆脸侍卫不敢躲避,那手臂顿时便流出血来。 众侍卫都愤怒了,但是因着王爷曾说过龙青庭是府中的王妃,身后又有龙震天,所以,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该听的话还是要听,所以众人纵然愤怒,却也不敢忤逆龙青庭。 青衣服用了人参片,神智渐渐清醒过来,听到龙青庭的话,她自知难逃一死了,心中悲愤,握紧双拳用尽全身的力气蹦出一句话:“龙青庭,你和姜文沛一样,都是冷血狠毒的女人,你们的下场,会比我悲惨百倍!” 龙青庭阴阴地笑了,“我的下场再凄惨,可惜你都瞧不见了!”她把剑重重地掷于地上,厉声道:“谁敢不听本王妃的命令,本王妃叫他跟这两个贱人一样的下场!” 侍卫们也算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但是如此阴狠歹毒的女子还是头一遭见,对旁人狠毒也就罢了,连自己的亲生妹妹都可以下这样的狠手,若他们不听从她的命令,只怕下场会比龙青衣更悲惨。 众侍卫持剑上前,这是他们头一遭杀人杀得这般憋屈和不甘愿,甚至对自己要杀的人怀着莫大的怜悯。 这是人性的悲哀,听说她之前还被自己的母亲雇凶杀害,虽然最后死里逃生,可现在一样逃不过自己亲姐姐的毒手。 青衣伸手摸向身边的古儿,古儿还在昏迷中,但是青衣听他的呼吸十分匀称,应该没有什么要紧。她拉着一位壮丁,哀求道:“求求你们,帮我护着他!” 那些壮丁都受了伤,是为了护着他们二人才受的伤,听到青衣的哀求,其中一人愤愤地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护着你的奸夫?他若是真心怜惜你,就该娶你入门,而不是这样哎,都懒得说你们!” 青衣只道大限将至,她喃喃地道:“不,他不是什么奸夫,他是我哥哥,我的亲哥哥!” “什么?”距离青衣最近的壮丁愣了一下,青衣的声音很小,只有他听见了,他惊疑不定地看着她,莫非,这真是冤狱? 他捂住胸口,带伤跳了起来,高声道:“弟兄们,既然族长要我们好好地护着他们两人,我们今日哪怕是拼一死,也要完成族长的嘱咐!” 众人受到他的鼓动,又见龙青庭这般歹毒,激得群情汹涌,当下持棍起来,与持剑的侍卫第n次对峙。 张大夫手颤抖了一下,从药箱里取出一把针,也豁出去了,“好,不过是老命一条,也没什么好爱惜的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说罢,他再从药箱里取出一百两银子,往龙青庭身上丢过去,“还给你,你的银子老夫无福消受!” 银子悉数落在龙青庭身上,龙青庭气得鼻子都歪了,颤着手指着张大夫,怒道:“好,好,好得很,你要死我还能拦着你?”她指挥着侍卫,“先杀这个老头,然后把这两个贱人给我杀了,其他人若是阻拦,该卸胳膊卸胳膊,该断腿的断腿,留他们一条贱命!” 王妃令下,侍卫们也不敢再犹豫,持剑就跟壮丁打了起来,这大半日的没吃过东西没喝过水了,加上又连续打了几场,其实大家都体力不支,可这生死关头,谁都没有留力,使出看家本领。一时间,本来肃穆宁静的祠堂变成了杀戮之地,壮丁一个个地被挑倒,血流一地。只是,因着龙青庭下过命令,不要壮丁的命,所以,都没有伤及要害。 大夫一咬牙,趁着众人混战之际,拿着一把针冲向龙青庭,一把挟持她的脖子,用针指着她的脖子,努力压住心底的惊慌颤声道:“都放下武器,都给我放下武器!” 大夫这辈子都是谨慎做人,莫说大家闹事,叫他跟人吵架都不敢的,现在竟然拿着针抵住王妃的脖子,纵然他自己都吓得腿肚子发软,可依旧挺直了脊背,虚张声势地瞪着众侍卫! 第九十一章 奄奄一息 侍卫都停下手来,面面相窥,其实心底都暗暗叫好。 壮丁们都不禁为大夫欢呼,僵持到现在这个局面,大家都好不容易啊,困兽斗,一方不情愿地攻,一方死守,虽然强弱悬殊,但是也总算打了个平手。 龙青庭咬牙切齿地道:“你不要命了3f竟然敢挟持本王妃?” 大夫声音都发抖了,“你不要吓唬我,你一吓唬我,我手里的针就拿不稳,你最好不要说话,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误刺了进去,这里是血管的位置,只要针刺进去,就会跟杀鸡一样,血噗的一下溅出来,止也止不住!” 他说着,手就真的颤抖了几下,细长的针刺破了皮肤,竟有点点殷红的血迹渗出来。 龙青庭只觉得脖子细嫩的皮肤有尖锐的疼痛,她怒道:“你最好拿稳你的针,否则刺伤了本王妃的脸,本王妃要你一家死无葬身之地!” 大夫被吓到了,手颤抖着上移,竟然真的刺着她白皙精致的脸庞,他有些歇斯底里地喊道:“我都说叫你不要说话,你一说话我手就颤抖!” 龙青庭这下才是真的被吓到了,她对自己的容貌一直引以为傲,这也是她嫁给王爷的资本,若真的伤了丁点,她都接受不了。 她深呼吸一下,举起手,道:“你不要害怕,你拿稳了!” 就这样僵持了一会,谁都不敢动,龙青庭的嚣张气焰也收敛了,只是一味地打眼色跟侍卫求救,侍卫们只能持剑看着,纵然有办法,也不愿意去做。 就在这时候,青衣忽然一阵强烈的咳嗽,一口鲜血从她口中溢出,落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如同一朵盛开得正艳的蔷薇花。 青衣的头缓缓地垂了下去,本来放在小腹的手,也慢慢地滑落,脸色苍白得就跟一张纸似的,跟地上的血迹形成鲜明的对比。 大夫惊叫一声:“不好!”他放开龙青庭,疾步冲过去,拿起手中的针连续为青衣施针。 龙青庭扶住胸口,怒道:“给我杀!” 本来暂停的混战继续进行,龙青庭夺过一把剑,冲过去往大夫的后背刺过去,口中胡乱喊道:“你连本王妃都敢挟持,你真是不要命了你,本王妃便要亲手拿你的命” 大夫身子一震,手中动作僵了一下,背后有鲜血溅出,喷在龙青庭的衣衫上,大夫屏住呼吸,面容因痛楚而扭曲,只停了一下子,又死死地咬住牙继续施针。 壮丁们几乎都是伤兵了,抵挡不住,侍卫的剑,已经落在青衣和古儿的脖子上,只需轻轻用力一挑,两人的生命都会戛然而止! 龙青庭眸子里有疯狂残毒的光,她要不惜一切,保住自己王妃之位,保住自己王妃之尊,没有人可以耻笑她的出身! 只要龙青衣以通奸罪一死,那么,母亲的罪名便不是谋害亲女,而是清理门户,届时只要求王爷,无罪释放也是大有可能的。 “龙青衣,只怪你自己命不好吧!”她阴恻恻地笑了起来,厉声对侍卫道:“还愣着做什么?杀!” 侍卫领命,反手正欲一挑,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和脚步声,紧跟着有人高喊:“皇上驾到!” 皇上?龙青庭一惊,皇上怎么会来了? 族长在外面启动机关,只听得铁闸哐当的一声响,禁卫军拥着一个身穿明黄龙袍的俊美男子进来。 青衣本已经奄奄一息,被大夫强行用针刺着护着心脉,神智已经散涣,似乎在梦中她看见他来了,听到他焦灼而伤痛的声音呼唤着她,抱着她,她想应一声,想跟他说让她不要担心,她好好的,但是,她却开启唇瓣的力气都没有,一阵黑暗席卷了她。 宋国皇帝上官云澈如同震怒野兽的声音在祠堂响起:“全部抓起来,青衣如果有事,朕要他们全部陪葬!” 王府的侍卫丢掉武器,束手就擒。 龙青庭心慌意乱,惶惶地看着眼前的情况,心中的怒气被恐惧取代,她甚至没有力气分析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皇上会抱着青衣,他会这么的伤心和愤怒? 直到祝黎的剑横在她的脖子上时,她才回过神来,正欲厉声苛责祝黎以下犯上的时候,触及云澈震怒冷酷的眸子,她心中倏然一惊,急急低下头来,喃喃地分辨:“这,我也是清理门户,我,没有错……” 云澈抱着浑身血迹的青衣,厉声道:“把所有人都押回宫里,先打入暴室,审问清楚再行定罪!” “是!”禁卫军得令,纷纷扣押王府侍卫。 大夫倒在血泊中,他努力睁开眸子,见云澈抱着青衣,忍住剧痛一把拉住云澈的衣衫,“你……放下她,休要移动她……” 御医也急急赶到,见此情况,急忙在地上铺下软垫,拉起黄色的幔帐,原地替青衣治疗。 云澈看到青衣的身上,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都是被皮鞭打得皮开肉绽,伤口全部都肿起化脓,高热不退,呼吸也是时有时无。 他的声音哽咽了,“不惜一切代价,朕要她活着!” “微臣等尽力而为!”御医们见到此况,也是不知道如何下手,只暗自惊叹下手之人的狠毒。 也有御医为大夫和古儿治疗,大夫趴在地上,对着帐幔喊道:“若有三七,先用三七调酒喝下,再辅以云南白药消肿止血化脓,然后立刻煎化瘀止血汤,后服人参吊气……” 龙青庭全身颤抖,在这一刻之前,她只想青衣死,但是当皇帝下令要把他们全部关进暴室,若青衣有事,他们全部陪葬,她这辈子从没有过像此刻那样希望青衣能够活下去。 祝黎冷冷地盯着龙青庭,若她不是启程的妹妹,若不是皇上还没下令杀她,他真的会控制不住一剑剑把她身上的肉割下来。同胞亲情,竟如此残毒,叫人心冷,叫人震骇。 龙震天与凤鸣路等人在宫中等了些时间,不见皇上回宫,他们心中不安,也出宫去了。 刚回家,便听到柳叶眉说了祠堂那边闹开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龙震天心中暗叫不好,急急跟凤鸣路赶了过去。 今日祠堂,见到禁卫军已经包围了祠堂,而龙青庭则被祝黎用剑指着,他一惊,急忙上前问个究竟。 凤鸣路站在黄色的帐幔前,心脏几乎停顿。 地上有很多血,还有一双绣花鞋,那绣花鞋,她认得,是青衣的。 捂住嘴巴,她掀开帘子进去,看到一身是伤奄奄一息的青衣,她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上。 听到凤鸣路的哭声,龙震天仓皇回头,眸子愤怒地看向龙青庭,龙青庭抬头拉着龙震天,哭道:“爹,您要救救女儿,您要救救女儿!” 他甩开龙青庭,听完族长叙述事情的经过,龙震天急怒攻心,几乎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也不管龙青庭现在是王妃的身份,对着她的脸狠狠地抽了几个耳光,“畜生,畜生” 他跪了下来,痛心疾首地悲喊了一声:“我龙震天前生到底做错了什么?今生会有这样的不孝女,不贤妾?” 第九十二章 山雨欲来 第九十三章 奇异的袄子 上架公告 亲爱的们,更新了将近两个月,终于,上架了。首先很谢谢亲们一直的支持和鼓励,上架之后,更新会稳定并且会持续地加更。喜欢帝宠的亲们,请继续支持啊。六月的工作比较繁忙,但是诸位亲们给六月的留验言,六月都看了,很多人喜欢,也希望快点看到恶人有恶报,六月保证,后续的文会更加的精彩。更新上也不用担心,每天起码会有六千到一万的更新量,适当的时候,还会加更,谢谢大家啦! 【塔读消费标准】 每1000字消耗3塔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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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夫谢过凤鸣路,又问道:“夫人刚才说有事要问御医,不知道是什么事呢?可是和小姐的病情有关?” 凤鸣路道:“是的,日前太后命人送来一朵天山雪莲,只是这几日青衣都在喝参汤,不知道煎服天山雪莲是否有用!” 张大夫面容一怔,“可是新鲜的雪莲?” “是的,是新鲜采下,如今也放在冰窖中!”凤鸣路道。 张大夫急急站起来,“那,赶紧去,只要一喝下雪莲水,小姐即刻就能醒来!”这几日他就是折腾着去找雪莲了,唯有雪莲花,能解她身上的曼陀罗毒。 “当真?”凤鸣路喜道,连忙吩咐可人,“快,去库房取来给张大夫!” 可人急忙出去,一会便把天山雪莲取来。 张大夫亲自煎药,凤鸣路在边上问道:“天山雪莲性寒,跟人参真的没有冲突吗?”她不是不信张大夫,只是御医一直建议用人参煎汤给青衣服用,而且御医是知道太后赐了天山雪莲的,但是御医一直没有建议给青衣服用雪莲,今日她也只是随口一提,却想不到立刻给张大夫采用了。 张大夫不知道怎么跟凤鸣路说,曼陀罗不是中土之物,又或者说中土是有曼陀罗的,但是中土人并不知道曼陀罗的毒性,御医也未必得知。他看着药罐,道:“夫人放心,并无相冲,雪莲乃是治伤圣药,就算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人服用了雪莲,也能够立刻拉回来。” “真这么神奇?我还以为是传说而已!”凤鸣路叹息一声,“若早知道,就可以早些给青衣服用了,也不至于让她受这些日子的苦!” “对了,苏若郡主呢?”张大夫转移话题。 可人在边上道:“今日太后宴请皇亲国戚的家眷,她想来已经入宫去了,皇上今日也还没来!” “哦!”张大夫似乎略松了一口气。 雪莲煎好之后,张大夫急忙让可人给青衣服下。 因为雪莲极其珍贵,可人一滴都不敢浪费,全部给青衣服下。 “快,把我给你的药抹上去!”张大夫在一旁督促。 可人依言而行,把张大夫给的药膏抹在青衣的鼻尖下,太阳穴和人中。 众人屏息等待,瞧着床上那一阵沉睡的人。 凤鸣路一直坐在床前握住青衣的手,忽然,凤鸣路的身子微微颤动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她张大嘴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来,只怕这一喊,便把青衣吓得晕回去。 青衣的手指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掌心,慢慢地,睫毛跳动了几下,终于,在凤鸣路的抽泣声中,她缓缓地睁开眼睛。 皇宫今日设宴,宴请皇亲国戚。本来是定在晚宴的,但是云澈想把时间留给陪青衣,所以把宴会改成中午。 今日是所有皇亲国戚都到齐了,连后宫妃位的娘家人也来了。所有人都携眷出席,唯独永亲王孤身一人来了。 他十分低调,整个宴会几乎没说过一句话。只是眸光偶尔地飘向苏若,她今天很漂亮,一身桃红绸缎绣银线水仙百褶裙,外披着一件雪白色的狐裘,更显得肌肤胜雪,绝色如仙。 但是,她今晚的眸光一直都停留在上官云澈身上,她嘴角含着一缕浅笑,就那样盈盈地看着上官云澈,她仿佛不介意让人窥探她的心事,就那样毫不遮掩地,流露她心底的感情。 永亲王一口饮尽杯中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心底暗自起誓,终有一日,他要坐在那个位子上,迎向她温情的眸光,她眼中所有的爱意,都是因为他。 宴会结束之后,苏若不理家人的呼唤,径直上前福身:“皇上可是去相府?能否带臣女一同前去?免得家人马车几度奔波!” 云澈微微颌首,“嗯,可以!” “谢皇上!”苏若娇颜若花,含蓄福身。 太后淡淡地瞧了一眼,并不言语,苏若的心思她自然知道,但是此刻却不宜点破。 马车一路出宫,龙府的人已经站在门口接驾,皇帝来之前,都会命南山先行来通知。 “今日她好些了吗?”这是云澈每日进门都会问的话。 龙震天跟在云澈身后,浅笑道:“皇上今日亲自去看看便知!” 云澈微微错愕,见龙震天含着浅笑的脸,他心中噗通一跳,急忙加快脚步往青衣屋子里去。 苏若紧跟而去,面容更加的白皙,不知道是苍白还是被地上的雪映照得更白皙。 第九十六章 她醒来了 云澈几乎是一口气跑到青衣的屋子里,屋子里喧闹喜庆得叫人心中一振,云澈掀开帘子,只见一屋子的女眷都围住青衣,正絮絮叨叨地问候着,见皇帝来了,凤鸣路急忙领着众人起身行礼,“参见皇上!” 云澈双眸直直看向床上那半依在床头的女子,她正含着一抹浅笑看着他,心中仿佛有一块大石头轰然落地,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这些日子的担忧和焦虑,也在这一瞬间烟消云散。 见云澈失神,凤鸣路微微一笑,领着众人出去了。 苏若在云澈身后,凤鸣路拉着她笑道:“走吧,让他们说说话!” 苏若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犹豫地看了青衣和云澈一眼,转身慢慢地出去了。 门帘被可人落下,还在外屋顺带把门带上,苏若快速地看了可人一眼,旋即又低下头,不再言语。 云澈坐在床上,一把抱住青衣,许久许久都没有放开,一句话,在胸腔里回荡了良久,终于出口:“你总算醒来了!” 青衣伏在他胸前,种种委屈和辛酸此刻都化作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裳。 他们的孩子,还没来得及出生,就已经没有了。青衣哭得跟个泪人似的,自从重生之后,她从没试过像现在这般的难过。 “对不起,我没能保住我们的孩子!”青衣呜咽一声,声音闷在他的胸前,痛苦地道。 云澈心中一痛,他吻住她的头发,声音微微颤抖,“没事,我们还年轻,孩子以后会有的!” 青衣不自觉地握紧双拳,那日昏昏沉沉听到御医跟他说,她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是的,以后会有的!”她不忍让他知道自己已经知晓这个残酷的事实,要瞒着她,他心里一定也很难受。 都是她后知后觉,如果早知道自己怀上孩子,她不会任由龙青庭带走她,说到底,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的。 再抬头,她眼底的泪水已经敛去,只扬着一抹温柔的淡笑和疼惜在唇边,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你瘦了很多!” 云澈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如墨的眸子凝视着她,吻住她唇上的一滴柔笑,“夫妻同命,你不好,我也不会好!” 一句夫妻同命,叫青衣的泪水再度夺眶而出,她龙青衣何幸?上天如此眷顾她,明明自己一手摧毁的东西,如今又重回她手中,即便要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己的孩子,她也不会觉得难受了。 云澈扶着她的脸,吻去她脸上的泪水,狠声道:“龙青庭你打算如何处置?她害得你这么惨,我不会轻易饶了她!” 青衣眸光掠过一丝恨意,但是也只是转眼即逝,她沉声道:“小惩大诫!” 云澈摇摇头,“绝无可能,我恨不得杀了她!”她始终还是太心软了。 青衣正色地道:“我也恨不得杀了她,但是,永亲王府需要这么一位王妃!” 云澈微微一怔,“你的意思是?” 青衣轻声道:“永亲王府有这么一位随时都能够犯下抄家灭族的大罪的女主人,足以制衡永亲王!” 云澈略一沉思,他知道上官云狄没有对皇位死心,而且他暗中也在招兵买马,若他一直谨慎行事,这一次放过了他,日后未必有这么好的机会,可要是有龙青庭在,只要稍加挑拨,她便能够足以让上官云狄万劫不复。 只是这样,太委屈了青衣。 青衣触及他怜惜疼爱的眼光,她宛然一笑,“有你的爱,即便让我死,我也不觉得丝毫的委屈,再说,上官云狄不堪为帝,否则天下苍生在暴政之下何以为生?我这也是为了天下苍生。” 云澈如今完全已经没有再想起梦中的事情,只觉得梦中一切荒谬不已,她处处为他着想,哪里有半点喜欢云狄的心?看来,国师也不过是胡乱猜度。 云澈想了想,也觉得青衣所言有理,只是龙青庭到底害了他们的孩子,又害得青衣这么凄惨,他岂能轻易就放过她?沉思了一会,他冷然道:“纵然不死,朕也要她得到应得的教训!” “你打算如何惩治她?”青衣问道。 “本来她是犯了死罪的,之前恨极,我便想处置了她,但是苏若说你们到底是姐妹,而且她害的又是你,若我下令斩杀了她,只怕你日后念起姐妹之情,日后怨我。” 青衣知道他心心念念都是她,这份情意已经叫她感动,而且龙青庭伤的又是他的孩子,他怎会不恨?只是因她到底是自己的姐姐,所以即便恨极也忍了下来,那果断毅然的明君,为了她,可算是受了不少的委屈和压力。 青衣绕住他的头发,把头轻轻地伏在他的胸前,软声道:“我不会怨你,但是目前来说,留着她是有必要的,至于留她一条命,留她一个王妃的身份,其余的你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在她杀死我腹中孩儿那日起,我对她,便再没有姐妹之情。”只是苏若这个时候会为龙青庭说话,可见两人早已经暗中结盟。也好,她露了心思也好叫自己不再犹豫。 云澈眼里腾起一丝恨意,“有你这句话,我便知道怎么做了。”顿了一下,他又柔声道:“我回去便命国师挑个黄道吉日,早日迎你入宫,你不在我身边,我不放心!” 入宫,对前生的青衣来说,是所有阴谋的开始。她心头有些怵然,有种对未来茫然的恐惧。若一切按照前生来,她并不害怕,但是随着她见招拆招,很多事情已经改变了,龙青庭和姜氏如今已经难成气候,但是上苏若却不得不小心应付,苏若心机深沉,歹毒,龙青庭和姜氏望尘莫及,加上她背后有南郡王,苏若自小受尽万千宠爱,身后也形成了一个强大的势力。 只是前路多么艰险也好,只要有他在,她何惧之有? “你愿意吗?”见她不做声,他心中一紧,以为她不愿意。 青衣并无少女的羞涩,只含笑点头,“愿意!” 云澈舒了一口气,抱紧了她,轻声道:“我会慢慢地废除后宫,这辈子,我只愿和你相守!” 青衣抱着他,情知不可能,他若是平民百姓也就罢了,偏他是天子,莫说帝睿一事,就单单就朝政来说,一旦他废除后宫,面临的将是空前的危机。而她自己也会受尽千夫所指。 “不必为我做这么多!”青衣再度湿润了眼眶。 云澈微微叹息道:“在山谷中的时候,我知道你并不愿意离开,其实,若无政事烦扰,我何尝不愿意和你留在谷中生活?只是朝中并无可托付之人,但凡云狄有一分的怜惜百姓的心,我也愿意把帝位托付给他!” 青衣想起前生上官云狄的种种残酷冷毒,这种人如何能是帝位的人选?他颠倒是非,心狠手辣,罔顾兄弟情义,这种人,畜生都不如。 第九十七章 求情兄弟 第九十八章 改变的王爷 第九十九章 举荐游医 这是青衣自重生后,第一次见到上官云狄。 他带着龙青庭回府,拜见了老夫人和龙震天之后,便要去拜见她。 他携着龙青庭在帘子外微微躬身,而龙青庭则行叩拜之礼:“参见皇后娘娘!” 青衣透过微微晃动的珠帘看向上官云狄。上一辈子,她为了这个男人,做了许多黑心的事情,也是这个男人,最后让她万劫不复。往事纷繁而至,恨意也席卷而来,最后都化作一丝淡然的微笑凝在唇边,“我如今还不是皇后,王爷和姐姐不必多礼!” 教引姑姑在一旁道:“圣旨以下,主子虽非正式受封,可王爷伉俪行此拜见礼也不为过!” 龙青庭一直都没有说话,行礼更是十分不情愿,她不相信青衣不恨她,但是,她却没有表现出来,态度温和得仿佛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行了礼之后,青衣从帘子里走出来。 上官云狄以前见过青衣两次,都是匆匆打了个照面,没有给上官云狄留下什么印象。如今她身穿一袭桃红的绣花长裙,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绝美,那风姿卓越地站在他面前,嘴角含着一缕淡笑,微笑淡然中,只觉得无限风情。 他心头微微一怔,本以为京城中苏若已经是最美的女子,只是却没有想到龙青衣竟比苏若还灵动几分,若单论五官或者容貌,苏若兴许出色三分,可若是两人站在一起,龙青衣肯定苏若亮眼。 而且,他似乎是第一次正正经经地见她,为何心头却有一股熟悉的感觉?一股熟悉中透着异样的感觉。 “王爷姐姐请坐!”青衣忍下心头的痛恨,含笑道。眸光轻轻地扫过龙青庭,下意识地伸手摁了摁腹部,她的孩子,因为龙青庭的狠毒,没来得及出生就已经没有了,这种痛,这种恨,来日她总要千百倍地偿还给龙青庭的。 上官云狄坐下之后,带着一丝歉疚的眼神看向青衣,“本王今日来,一则是陪青庭回娘家拜见祖母和岳父,二则,是替她跟您说声对不起的!” 龙青庭并未抬头,只是眸光盈着感动,想不到一向尊贵的王爷,肯为了她向一个女子道歉。她心头的傲气终究敌不过感动,她轻轻地道:“该道歉的人是我,王爷不必替妾身道歉,五妹,姐姐对不住你!”她抬头有些仓促地瞧了青衣一眼,纵然是道歉,也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青衣略显得有些难过,“都过去了,姐姐不必再提,再说,姐姐并不知道内情,所谓不知者不罪!” 龙青庭讪讪地道:“确实,我原先并不知道你和皇上……” “既然五妹都说不必再提前事,咱们就不要说了,免得让五妹不开心!”他看着龙青庭,道:“今日咱们不是送了些补品过来吗?你去挑挑看哪些适合五妹服用的,送过来这边!” 龙青庭巴不得走,她是不愿意对着龙青衣的,尤其她现在是高高在上的准皇后。她站起来,道:“好,那妾身出去看看,王爷陪姐姐说说话!”说罢,旋身出去了。 因着礼制,所以房间里宫人都在,龙青庭知道上官云狄有意驶开龙青庭,是私下有话要跟她说,也就含笑命人道:“你们都去准备些糕点和茶点,招呼王爷和王妃!”宫人领命退出去。 青衣又对教引姑姑道:“姑姑,日前太后赐了一本佛经,你取过来,我也好叫姐姐看看!” “是!”姑姑也领命下去。 屋中,便只剩下可人了。 可人是懂事的人,见此情况,她俯身问道:“今日天气略寒,小姐身子刚痊愈,奴婢去为小姐取一件披风来!” 青衣微微颌首,“嗯,就你知冷知热!” 可人笑着回了里屋。 上官云狄看着青衣,问道:“五妹身子都大好了?” 青衣微微一笑,“劳王爷惦记,都好了!” 上官云狄叹息一声,“那时候,本王正忙于政事,并不知道她做了此等糊涂事,否则定会阻止她,也不至于让五妹受了这些委屈和痛苦。” 青衣略微伤感,“一切都是命,如今说来也无益了!” 上官云狄轻声道:“嗯,只是本王昔年曾经认识一位游医,他是妇婴科的,有妙手回春之功效,若五妹身体还有不适,本王可请他来为五妹诊治!”因龙青衣流产一事并未公开,她可能不会有孕之事更是一个秘密,所以他只这么轻轻一提,并未往深里说。 青衣微微一笑,“有御医治疗,如今身子已经好了,谢谢王爷!” 上官云狄迟疑了一下,面有犹豫之色,“看样子,五妹还不知道吧!” 青衣愕然,“王爷指的是?” 上官云狄摇摇头,“没事,没事,本王只是随便说说!” 青衣追问,“王爷有事不必瞒着我,咱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该坦诚相待!”青衣说完此话,只觉得满心的痛恨,一家人?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是。 上官云狄犹豫了一下,“这,还是等皇上告知你吧,本王也是无意中得知,不知真假!” 青衣急了,面有焦虑之色,“姐夫何必相瞒?这只会让青衣更忐忑!” 上官云狄叹息一声,“说到底,也是你姐姐造的孽,御医说,你这辈子许是不能生育了!” 青衣面容惨白,霍然起身,泪水就生生地逼出了眼眶,颤声道:“王爷说的可是真的?” 上官云狄见她面容惨痛,心底划过一丝异样,只是,心软只是在心底一闪而过,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所以对此刻自己的反应也有些不悦。 他沉声道:“哎,本王也愧疚,若本王当时能够多关注你姐姐的行为,也不至于有今日!” 青衣愣愣地坐在椅子上,泪水疯狂地往下掉,仿佛听不见上官云狄的话。 上官云狄又轻声道:“五妹马上就要入宫了,虽说是皇后,可若无子,如何固宠?如今年轻貌美尚且还能吸引住皇上的心,可五妹也该知道,后宫从来最不缺的就是貌美女子,而且一个比一个年轻,一个比一个鲜妍!哎,本王也替五妹担心,只是事已至此,五妹也该看开些才是,莫要过分伤神,伤了自己的身子,那就更是得不偿失了!” 他抬头,见青衣布满泪痕,心头又是一颤,竟有想伸手为她擦去眼泪的冲动,他努力克制自己,不看她的脸。 青衣仓皇抬头,用悲苦的声音急问:“姐夫刚才说认识一位妙手回春的有游医,能否举荐给我?” 上官云狄微微一笑,终于今日正题了。 他微微蹙眉,“是,本王确实是认识他,只是此人脾气十分怪异,本王只能尽力去求求他,若求不得,五妹也不必太难过,毕竟御医的医术也很高明的!” “他可是真有回春的妙手?若有,请姐夫尽力为我奔走,我……自是不会亏待姐夫的!”青衣语气中竟有不顾一切的迫切。 上官云狄满意一笑,“不必五妹吩咐,本王也一定会尽力,正如五妹所言,我们是一家人,又是你姐姐害得你这样,本王岂能忍心见你下半辈子无依无靠?” 青衣感激地道:“谢谢姐夫爱顾之情!”心底,有浓烈的厌恶,因看到他眉心的那种权欲和算计,前生,她真是瞎了眼,竟爱上这么一个歹毒的男人! 第一百章 曼陀罗之毒 第一百零一章 大婚 第一百零二章 楚翼求情 第一百零三章 遇见丽妃 第一百零四章 初初竞争 第一百零五章 太后交托重任 三月初一,阖宫后妃都要去给太后请安。 青衣卯时便起了,伺候好云澈上朝,然后便梳妆打扮辰时始便一路缓步走到太后宫中。 她是来得最早的,太后身边的嬷嬷急忙迎了进去,笑道:“娘娘来得可真早,太后正在梳头,她吩咐娘娘一来就先进去见她!” “有劳嬷嬷带路!”青衣客气地道。 殿里温暖,不比外间春寒料峭,青衣脱掉披风,挽袖顺手接过来,跟着她一同进入寝殿。 “臣妾给母后请安!”见太后坐在妆台前,青衣含笑移步上前行礼。 “来得是这样早,瞧,鼻子都冻红了!”她微微不悦,责备可人和挽袖,“你们都是跟在皇后入宫的人,要知冷知热,皇后身子病愈不久,得好生养着!” 可人和挽袖急忙惶恐请罪,“是,奴婢伺候不周,请太后娘娘恕罪!” 青衣笑着走到太后身后,接过梳头宫女的梳子,“儿臣哪里有这么矜贵?练武之人,早起已经是习惯!” 太后握住她的手,拉她来身前,正色地道:“哀家知道你为来救皇帝,失去了一身的功力,青衣,哎,哀家若有本事,定护你一世周全,只是……”太后轻轻叹气,却没有再说下去了。 青衣知道太后有话要说,遂屏退左右,轻声道:“母后有话不妨直言!” 太后沉声道:“你可知道皇帝想废除后宫,只与你一人相守?” 青衣的心噗通一跳,“他,这,儿臣不知,若儿臣知道,定必劝阻!” “哀家岂会不知道你?你是个识大体的人,这后宫的嫔妃,说好听点皇上的妃子,可真正意思你懂的,这后宫和前朝牵扯不清,多少皇公大臣的掌上明珠在宫里,若被弃出宫,朝廷定必大乱!”太后叹息道。 青衣心中感动,只是,皇帝乃是天潢贵胄,以后还需要龙脉继承皇位,而她,这辈子都不会生出他的孩子来。虽然,要把他推向其他女子怀中是很艰难的事情,可,那又有什么办法?她的罪孽,不该是他来承受。 她始终觉得,今生无子,是上天对她前生所做种种的惩罚。 “儿臣知道,儿臣会千方百计地劝阻皇上!”青衣轻声道。 太后瞧着她,面容略哀伤,“昔日哀家与先帝恩爱,哀家入宫之时,便对先帝情根深种,所幸,先帝也对哀家颇有垂怜,宠爱有加,每每他去其他嫔妃宫中过夜,哀家都心如刀割,彻夜难眠,本来哀家经受过的痛苦是不忍加诸在你身上,可你是女子,后宫的嫔妃也是女子,你对皇帝有情,她们未必也没有,你不痛苦,势必就要她们痛苦,这种煎熬,只消细想,便可体会!” “母后的话字字珠玑,儿臣定必铭记心头!”青衣苦涩地道,她能体会这种感觉,而前生,她的身份和云澈相反,云澈钟情于她,却又要忍受她跟上官云狄的眉来眼去,暗怀私情。他前生所受的苦,又岂会比她今生少? 这般一想,心里便平衡了许多。 太后嗯了一声,又道:“日前,皇帝来找哀家,要哀家为苏若赐婚,此事你应该知晓。但是,有一事你是不知道的,便是南郡王早几日也来找过哀家!” “是苏若想要入宫?”青衣早已经料到,今生种种虽然没有全部依照前生的剧本去走,但是,到底还是殊途同归,她和苏若之间,难免要血战一场的。 太后微微一愣,“你早知道?” “苏若与儿臣自小相识,她的心意,儿臣早知晓!”青衣也不隐瞒。 “你知道那就好办了,皇帝不同意,但是哀家以为,苏若必须入宫!”太后把妆台上的一份奏章递给青衣,“你看看,再告诉哀家你的意思!” 青衣接过奏章,打开一看,面容微微变色,良久,她合上奏章,微微叹息一声,道:“苏若入宫,势在必行!” “皇帝那里,就由你去劝服,哀家知道你的话,皇帝是会听的!”太后愁眉凝结,“只是,这样一来,便伤了你们夫妻的和气!” 青衣轻声道:“江山社稷和个人感情,青衣知道孰轻孰重!” 太后眸中有赞赏之色,“好,哀家果然没有错看你!”顿了一下,她拉着青衣,凑到青衣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青衣面容一变,“这……” “你若是不愿意,哀家不会勉强你!”太后沉声道,“只是后宫之中,唯有你可担此重任!” “儿臣想考虑两日!”青衣沉默了一下,抬头道。 “好,哀家知道你跟皇帝情深意重,此举定必伤透皇帝的心,你自己也难走回头路,哀家自私,用你的幸福和终生来换取社稷的稳定和皇帝的高枕无忧,你若是不同意,哀家不会勉强你!”太后澹然道。 青衣沉默不语,前生种种,如潮水般涌上,太后的意图她很清晰,站在太后的立场,她这样做无可厚非,谁不希望天下安定百姓归心?无论是外战还是内乱,最终受苦的只是老百姓,当权者,必须以百姓谋福祉为基本。 想起云澈为她所作的一切,相比起她要做的,自己牺牲的那点,根本就是微不足道。 只要你好好的,我什么都可以为你做。青衣心底立誓,旋即抬头,“儿臣答应母后!” 太后眼中濡湿,“难为你了,本来哀家答应过你大娘,要好生待你,只是,朝廷如今正面临一大危机,若无法安然度过,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你我性命尚且不保,谈何来日?” “儿臣明白,母后不必担心儿臣受委屈,儿臣自有自保之法!”青衣毅然道。 “若是往日,哀家是不担心的,只是如今,你失去了一身的功力,哀家怕你……” “母后,从来智取胜于武力,儿臣自有办法得到他的信任!”青衣沉声道。 “哀家相信你,你一向是个聪明的孩子,懂得运筹帷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哀家都会满足你!” “儿臣想从将军府调一个人入宫!”青衣想起古儿,古儿学武也有一段日子了,打好了根基,以后的招式由她传授即可,她虽然失去功力,但是招式没忘。 “准!” 回到凤绡宫,青衣立于窗前,看着窗外那一株开得烂漫的桃花,许久都没说话。 可人悄声问道:“太后娘娘跟您说了什么?” 青衣转身,对挽袖道:“我有点饿了,你去给我张罗点小食,对了,上次你亲手做的白糖桂花糕不错,今日我还想吃!” “好,小姐就是嘴刁!”挽袖笑嘻嘻地下去了。 第一百零六章 第一次争执 第一百零七章 识大体的苏若 第一百零八章 凤鸣路失踪 第一百零九章 果然是楚翼 第一百一十章 凤鸣路回来了 青衣知道跟他解释已经无用,他已经相信了姜氏,她也不想去追究他为何要救姜氏,事到如今,她只关心凤鸣路的安危。 “你确定我大娘今晚回平安无恙地回府?”青衣厉声问道。 “不信的话何必问?多余!”楚翼也不想跟她多说,他看着云澈,“那事情就这么说定了,过几日我会广发英雄帖,剿灭乱党!” 云澈点点头,“嗯,这本是朝廷的事,让你费心了!” “也不单单是朝廷的事,乱党中多有黑道的人,也是时候清理一下了!”楚翼抱拳,“那我走了,先去安排一下发英雄帖事宜!” 青衣一把拉住他,阴沉地道:“楚翼,你跟我保证,我大娘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去!” 楚翼甩开她的手,冷冷地道:“我没有必要伤害她!” 云澈对楚翼道:“龙夫人是个心善的好人,你也不要为难她!” “放心吧,今晚之前,她会平安回到相府!”楚翼对云澈的语气跟对青衣的有天渊之别。 青衣面有担忧之色,但是转念一想,楚翼到底也是武林盟主,应当不会出尔反尔的! 楚翼走后,云澈安慰道:“不必担心,大娘会没事的!” “他什么都不知道,却为姜氏出头,好歹,我们和他也是一同经历了生死的!”青衣愤愤不平地道。 “现在我们说什么,他都会觉得我们是偏帮大娘,所以我们现在什么都没必要做。姜氏为人如此恶毒,他这般聪明,迟早发现姜氏在说谎!”云澈安慰道。 青衣深呼吸一口,凝眸看着云澈,“他愿意为你剿灭乱党?” “是配合,他说乱党中有一部分武林的败类,他也正好趁此机会为各帮清理门户!” 青衣嗯了一声,“他号召武林中人出面,咱们反而不必多费事,只管打击民间的一些残余力量就好!” “朝中的事情,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的!”云澈牵着她的手坐了下来,“你中午想来也没有吃东西,不如我使人给你做些茶点,然后再命人送你出宫,我知道你肯定担心得不得了,不回去见到大娘不会放心的!” 青衣哪里还吃得下东西?她道:“我想现在就回去,不必太大阵仗,我让古儿送我回去就好了!” “不行,我哪里放心?这样吧,我再多派几名禁卫军陪你一同出宫,记住,莫要太心焦,他到底是武林盟主,不会说过的话不算!”云澈叮嘱道。 “嗯,我知道!”青衣想想他所言也有道理,楚翼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救了姜氏,可想来也不会为她所用,尤其是杀一个无辜的女人,不是楚翼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出了宫回到相府,府中只剩下女眷,所有的男眷包括家丁都出去找凤鸣路了, 朱秀芳告知青衣,凤府和将军府的人都一同出去找了。 青衣忐忑不安地在家中等候,不知道为什么,她心中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等到日影西斜,终于,可人欢天喜地地冲进来道:“夫人回来了!” 青衣跌坐在地上,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凤鸣路被龙震天牵着进来,她面容有些呆滞,应该是惊魂未定,见到青衣,她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声音出口,竟是无比的苍白空洞,“你回来了?” 青衣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一日的担心惊吓,仿佛把心放在火上煎一般。她握住凤鸣路的手,哽咽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凤鸣路抽回手,灰白的眸子静静地看了青衣一会,缓缓地道:“我回去沐浴!” 青衣担忧地看着她,回头吩咐了可人去请大夫开一剂安神茶,这平白无故被抓走,她一定受了不少惊吓。 凤鸣路脱光衣裳,把身子浸在木桶里,屏退了伺候的侍女,身子不断地颤抖着,今日,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噩梦,无论睁眼还是闭眼,她耳中传来奸笑声,淫笑声。 她把头浸在水里,直到呼吸不过来,她才抬起头来,脸上不知道是水珠还是泪珠,一滴滴的,滴落水中。 许久,她才从木桶中出来,门外丫头听得声响,想进来伺候,凤鸣路隔着门道:“不必进来!” 她从柜子里取出一件红色的衣裳,衣裳用金线绣着大朵的海棠花,绣功精致,袖口是细密的针线绣着青竹。 她把衣裳穿好,坐在妆台前,拿起眉笔,开始细细地描着自己的眉毛。 “大娘,您洗好了吗?我能进来吗?”青衣有些担忧,在门外喊着。 凤鸣路听得青衣语中的担忧,心中凄酸,她静静地道:“我累了,先睡一会,用膳的时候再叫我!” 青衣觉得有些不妥,再继续敲门,“你先开门,让我看看你!” 凤鸣路移步走到门前,伸手拉开,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傻丫头,不必担心,大娘只是有些累了,想睡一下,你先去跟祖母说说话,一会用膳再叫我,这些个丫头,都让她们下去吧,免得惊扰了休息!” 青衣瞧着她的脸,她脸上有往昔一般的柔和笑意,她心中稍定,却还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他们有没有为难你?” 凤鸣路面容微微一变,道:“言语自然是有些不好听的,但是没事,大娘又不是没听过冷言冷语!” “那些人说什么,您不要放在心上,您放心,这个仇我一定会报!”青衣恨恨地道。 凤鸣路抬头看她,“你知道是谁做的?” 青衣点点头,“知道!” 凤鸣路微微笑了,“那大娘就放心了,你总会为大娘讨一个公道的,行了,你去吧,去看看你祖母,她这几天老寒腿犯了,下不了床,你去看看她!” “那好,我先去了,您别想太多,好好休息一下,一会用膳我命人来喊你!”青衣见她面容无恙,这才放了心。 凤鸣路嗯了一声,看着青衣转身,她忽然又喊了一声,“青衣!” 青衣回头,看这凤鸣路,“大娘还有事?” “他对你好吗?”凤鸣路关切地问道。 青衣稚气一笑,“算是好的吧?”甜蜜涌上面容,他对她,真的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去吧!”凤鸣路把门关上,把所有人隔绝在门外。 她依旧坐回妆台前,亲手为自己梳了一个堕马髻,把自己最喜爱的首饰都戴了起来,又把太后送给她的海棠香粉涂抹脸上,眼角的细纹都被抚平了。 镜中的女子,依旧美丽,她仿佛记得十五岁那年,慕容斐儿穿着红色的嫁衣,泪光闪烁地跟她道别。她拥抱着她,跟她说她们一辈子都是姐妹。 然后,是她自己披着嫁衣,一个俊美的少年挑开她的红盖头,那是一段极尽恩爱的日子。 启程,青衣,她的儿女,她凤鸣路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却不能让她的儿女蒙羞。 一道殷红的液体,自她手中的剪刀飞溅开去,溅落在她深红色的衣裳上。 第一百一十一章 凤鸣路自尽 第一百一十二章 姐妹诀别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报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姜文沛之死 第一百一十五章 死后追封 她看着姜氏的尸体,杀了她,却没有让她的心里感到一丝的痛快。她把凤鸣路的死怪罪在自己身上,只恨自己没有一早下杀手,否则,大娘也不会死。 她拖着麻木的双腿,走到云澈身边,轻声道:“我想回府,等处理好大娘的丧事后再回宫!” “我送你回去!”云澈见她这样失魂落魄,一颗心悬了起来。 青衣摇摇头,“不,我想和古儿说说话!” 古儿扶着她,对云澈道:“皇上放心,我会照顾她的!”浑浑噩噩地过了这么多年,忽然知道自己的身世,忽然知道自己有亲人,古儿仿佛一下子成长了,他扶着青衣,脸上是凝重而严肃的神色,仿佛,他扶着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 云澈知道是时候给他们兄妹好好聊聊了,而他也要照料受伤的楚翼,遂道:“好,护着她,知道吗?” 古儿郑重地点头,“我会!” 青衣几乎整个靠在古儿身上,即便重生归来的时候,她的心都没有这般疲惫过。而正是因为重生过来,她更无法原谅自己,她是明知道姜氏有多歹毒的,她怎会手下留情?怎会容她生存这么久? 兄妹两人上了马车,青衣沉默了许久,终于,把他和自己的身世娓娓道来,古儿是又气又心疼,气的是自己的是姜氏的狠毒,心疼的是自己的妹妹受了这么多年的苦,而他这个哥哥却帮不了她。 最后,他执起青衣的手,发誓道:“以后,有我一天,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谁要取你性命,我必定拦阻在前,只有践踏着我的尸体,才能够伤你分毫!” 青衣红了眼圈,古儿对她说的话,也正是她要对古儿说的话,日后种种,不管历尽多少劫难,她发誓,不会让她在乎的任何一人死在她面前! 古儿最后问青衣,“那些个黑衣人是什么人?” 青衣道:“是皇家的死士暗卫,是皇上的人,自我入宫,皇上便派遣他们保护我!” “他对你,倒是真心实意的!”古儿不得不承认。 “嗯!”青衣点头,她知道他对她的好,也因为这份爱,柔软了她的心,才导致她越发的耽于逸乐! 从今往后,她不会了! 云澈扶起楚翼,为他运功疗伤,楚翼开始抗拒,云澈有些生气,道:“你若是内疚,更该留着性命补偿!” 楚翼怅然道:“枉我自诩聪明,却不料着了这妇人的道!” 云澈不语,提起为他疗伤,他丹田内里充沛,只稍稍一提,便为他止血,只是,他到底伤了丹田,短时间内无法运功提气。 “你是早知道的吧?为何你不跟我说?”楚翼一脸死灰地瞧着云澈问道。 云澈摇摇头,“我知道姜氏的歹毒,但是我过于相信你的睿智,也可以说我低估了姜氏的手段,此事你务必彻查,还龙夫人一个公道!” “想来是趁着我入宫,她命我手底下的人做的事,我出去之时,曾交代无论她吩咐是什么,务必遵从!”楚翼没想到只是这么一句话,就害了一个贞洁的妇人,与其说彻查底下的人,还不如直接问他的罪。 “你为何糊涂至此?怎会为了她劫大牢?”云澈摇头,失望地道。 “她的父亲,曾是我父亲的救命恩人,为了报恩,我救了她,只是,想来我父亲也不会料想到,我为他报恩,竟害了另一个人!”楚翼仰天长叹,心中有说不出的内疚和难受。 云澈扶着他起身,只是刚站直身体,忽地觉得胸口一阵疼痛,他下意识地伸手捂住,疼痛加剧,竟似有一只大手在他身体里肆意搓揉。 “怎么了?”楚翼见云澈忽然面色大变,踉跄了一下脚步急忙反扶着他。 一口鲜血从云澈口中喷出,他单膝跪地,捂住胸口,面容痛苦地道:“不知道,忽然……很痛!” “哪里?怎么回事?你受伤了吗?”楚翼扶着他坐下,“你运功调息一下!” 云澈提气运功,只觉得体内的内力似乎不受控制,在五脏六腑横冲直撞,几乎要破膛而出。 他强行调息,用尽全力压下那股内力。他眸光触及底下武林盟受伤留下的血迹,气息更是紊乱,甚至有一丝冲动想要冲上去,把地上的血都给吸光。 “好些了吗?”楚翼担忧地问。 云澈闭着双眼,运行体内之气,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刚才翻涌的血气也被他压了下去,只是身体疲惫得连抬手都困难不已。 “没事了!”他虚弱地道,冲楚翼一笑,“没事了!” “怎么会这样的?”楚翼伸手扣住他的脉搏,也没有什么问题。 “大概是一时控制不住内力,自从吸了灵蛇的血之后,总觉得身体内的气息紊乱不已,无法控制!” “还有这事?”楚翼疑惑地道:“但是,从没听说过灵蛇血有这样的不良作用啊?” “许是我自己本身的内力不够深厚!”云澈想了想道。 “我回去查一下古籍,看看这属于什么问题!”楚翼到底不放心。 “此事,莫要跟青衣提起,免得她担心!”云澈道。 楚翼苦笑一声,“我现在哪里还能跟她说得上话?只怕她见到我,都不屑搭理我了!” 又调息了一会,云澈觉得体内又力气充沛了,他一跃而起,有些惊异地道:“这还真奇怪,方才还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你这段时间还是先不要运功调息,我先回去查查武林志或者古籍,相信有应解之法!” “嗯,好的!”他故意忽略地上的血迹,道:“那朕先回去了,你也好生养伤!” “好!”楚翼低头看着姜氏的尸体,叹息一声,“不管如何,她爹爹到底是我爹的救命恩人,还是要先把她葬了才行!” 姜氏的脸上,身体上,血迹斑驳,云澈只瞧了一眼,便觉得移不开眼睛,他压住心慌,道:“那朕走了!”说罢,疾步跃出围墙离开。 楚翼坐在地上,伤口止血之后已经没有大碍了,看着眼前的残局,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凤鸣路的丧事由太后亲自操办。当今太后亲自为官员夫人操办丧事,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太后下谕旨追封凤鸣路为一品诰命夫人,再封龙相为郡王,凤鸣路以一品郡王妃的礼仪下葬。 人死后,极尽哀荣她也不知了,只留下满门的荣宠。有这么一位显赫的母亲,龙启程的前程可谓是一片光明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苏若中毒 日子缓慢地进入流火七月。 太后还沉浸在哀思里,走不出来。龙启程每隔几日就代母入宫请安,皇太后见他眉目和故友有几分相似,竟下旨收龙启程为义子,封为陈王。 皇后一门,可谓是登峰造极,满门皆荣。 皇后龙青衣也渐渐地走了出来,这种失去至亲的痛苦,她之前经受过,如今再受一次,所以心态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人已经死了,仇也报了,她知道,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她。 苏若自入宫以来,很少和她往来,自从凤鸣路死后,她偶尔也来看青衣,见到青衣依旧沉浸在悲伤中,她每每劝慰,青衣也只是含泪以对,久而久之,她也就不来了。 七月十四,是中元节。 宫中是不能烧纸的,这是前朝便定下来的规矩。然而因着凤鸣路是太后的好友,太后竟然下旨今年中元节可在湖边烧纸,寄托哀思。 后宫嫔妃,为了迎合太后,在烧纸之时,都念了郡王妃凤鸣路的封号。 太后身体差了很多,御医每每来诊治,都说她哀思难寄,郁结在心。 苏若自从太后操办完凤鸣路的丧事回宫之后,就每日去太后宫中请安,伺候太后。她也没有多少心思放在云澈身上,甚至连青衣都不愿意应酬,每日只以伺候太后为目标,一时间,后宫倒也平静。 只是,有危机意识的人都知道,这种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夕的平静,激流暗涌,仿佛只等待一道闪电划破,一切便要震天骇地! 七月十八,苏若照例去太后宫中伺候太后吃药。 “你不必每日来,这天气还热得很,你从宁婇宫过来这里,路途遥远,只怕路上中暑便不好了!”太后咳嗽了几声,抬眸看着苏若。 苏若含笑道:“臣妾哪里有这么娇贵了?况且一路往来,还有轿子可坐,怎会中暑?太后莫要担忧臣妾,快点吃药,早日好起来,不使皇上担心才是正事!”说罢,往焚香炉里添加了一把香料,殿中便越发的香气宜人了! “哀家的身体哀家自己知道,无碍!”太后神思倦怠,淡淡地道:“皇上可以有去你宫里?” 苏若神色黯然,随即又扬起一抹笑意,“有,皇上昨日还来了!” “休得骗哀家,哀家问的是他可有宠幸你?”太后眸光一凝,问道。 苏若无奈地笑笑,“太后该知道臣妾不求这个!” “在你入宫之前,哀家说要把你赐婚给河定王,但是你拒绝了,你父母来回,说你心中有人,那人便是皇上,既然如今你得偿所愿留在皇上身边,怎又不求这个?那你所求是什么?” 苏若屏住呼吸,静静地道:“只求在他身边,偶尔能看到他,这就已经满足了!” “傻丫头!”太后没有再说什么,“心是你自己的,你怎么想,哀家不能勉强你!” 苏若走后,嬷嬷把宫内伺候的宫女全部遣走。 斜躺在贵妃榻上的太后忽然坐起,眸光清冷,“她隐藏得这般深,只怕青衣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嬷嬷伸手把桌面上的熏香用水淋熄,冷冷地道:“她做得最错的,就是在老奴面前耍香料。也不看看老奴以前出身什么地方,我见过的香料比她吃过的饭还要多!” 嬷嬷出身茗香楼,是一个专门研制香料的地方,茗香楼原先是她的祖业,后来被她的兄弟所败,家道中落,她也只能入宫为婢。 “此香可有毒?”太后问道。 “无毒,但是呼吸之后,可使人倦怠,神思焦虑,活像患了一场大病!”嬷嬷道,“所以,她也是将近走的时候,才下这么一把料子,怕的就是自己吸入过多,伤了根本。” “哀家瞧她也按捺不住了,只怕这几日便会出手,咱们这一次先不要出手,且看青衣如何应付!”太后淡淡地道。 嬷嬷道:“皇后若是连她都应付不来,只怕日后更难应付河定王,皇太后给她一点考验,也未尝不可的!” 太后微微颌首,“嗯!” 八月初一,苏若与丽妃两人到皇后宫中请安。 青衣本来已经免去了晨昏定省,但是人家来请安,也没有拒之门外的道理。 命人准备了茶店,便在正殿内招呼两人。 “心情好些了吗?”苏若握住她的手,担忧地问道。 青衣眸光涟涟,叹息道:“再不好又能如何?人都不在了,想也想不回来的!” “你懂得这样想便是最好的,姐姐就怕你钻牛角尖!”苏若还是往日的自称,仿佛两人还是未嫁之时的关系。 “姐姐不必担忧!”青衣撑出一丝微笑,“来,姐姐用茶吧!” 丽妃本来不怎么喜欢青衣,这会儿是被苏若拉过来的,见青衣没有什么架子,便也卸下了防线,端起茶杯就喝了。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青衣就推说疲惫,苏若见状,便与丽妃告退了! 傍晚的时候,可人急忙回宫禀报:“小姐,丽妃和淑妃中毒昏迷了,如今御医正在抢救!” 青衣愕然,“中毒了?” 可人急忙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这些东西怎还不收拾?今日她们来过,一定会把责任推到我们头上,这些东西,先扔了再说!” 青衣道:“不必了,就放哪儿吧!” “只是……” “我们没有做过,就什么都不必害怕!”青衣淡淡地道,“去把张御医请过来!” 可人急忙便去了。 张御医很快就来,他检验了一下桌面上的茶具,道:“茶中有毒!” “知道是什么毒吗?可有解开的把握?”青衣问道。 “知道,也能够解!”张御医道。 青衣微微一笑,走到桌面前,端起一杯茶就饮了一口,可人在一旁急忙喊道:“小姐,使不得!” 青衣道:“瓜田李下,只有我也中毒,才能不辨自破!”说罢,她身子虚晃了一下,到底是身子虚了,不过是喝了一口,药力便发作了。 “小姐!”可人急忙上前扶着她。 张御医吩咐道:“快扶皇后躺下!” 云澈这会儿正与南郡王河定王以及龙震天在御书房商议事情,宁婇宫的人前来禀报说:“皇上,淑妃娘娘和丽妃娘娘中毒昏迷了!” 云澈一惊,“中毒?” 南郡王忧心自己的女儿,怒道:“怎会中毒?是不是有人下毒?” 宁婇宫的宫女哭着回道:“奴婢不知,只是今日淑妃娘娘和丽妃娘娘一同去了皇后宫中请安,喝了一盏茶回来便中毒了!” “皇后?”南郡王眸光一凝,盯着龙震天,并不言语,只是眼光犀利,怀疑之情尽露于表。 龙震天心中一凛,道:“请了御医没有?” “御医已经在抢救了,太后娘娘也遣人来过!”宫女回禀道。 云澈道:“朕知道了,退下吧!” 南郡王心系女儿安危,单膝跪地,“还恳请皇上准许老臣去宁婇宫陪伴淑妃!” “准了!”云澈心中一沉,看来这一切,像是预先布局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可人威武 第一百一十八章 销毁证据 可人倒也不含糊,冷然一笑:“好,我倒是要问问皇上,他是令副统领来查证还是来定皇后娘娘的罪的!” 塞度一愣,他没有想到可人这么难缠,本以为随便丢出几句话吓唬她,她便会吓得说不出话来,想不到竟然还要跟他御前对质。 南山在一旁看着,也不禁为可人叫好,想不到往日看起来弱质纤纤的姑娘,面对凶神恶煞的塞度,竟然不卑不亢,还反将了塞度一把。 “还不拿下更待何时?”可人冲古儿厉声道。 古儿一挥手,便要上前擒住塞度,这一来,就逼着塞度出手了。 塞度一个后空翻,躲过古儿的擒拿手,再起飞脚,企图一脚踢翻古儿,只是古儿臂力惊人,一拳击出,竟把武功高强的塞度逼得退后迅速退后几步。 塞度被激怒了,怒道:“好,竟然阻挠本统领办差,连皇上的圣旨都不放在眼里了,我倒要看看凤绡宫的人有多嚣张!” 说罢,竟不顾礼仪在凤绡宫正殿内动手。真动起手来,古儿不是他的对手,几招下来,便见败迹。古儿把战场挪至桌子附近,这塞度打红了眼,竟不知他的意图,连着几拳出击,古儿急忙一个翻身躲闪,塞度的拳头击落在桌子上,桌子飞了出去,连带桌面上的茶具也一同飞出去,茶水顷刻洒落在地。 好好一张檀木桌子,就这样被他废了。 可人气得发怔,怒道:“好,好,竟敢在皇后宫中动手了,这下毒的案子还没查个明白,证据先给毁了,我倒要问问塞度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是要销毁证据还是要湮灭真相?” 塞度一惊,方知自己中计了,他阴狠着脸,厉声道:“分明是你们友意阻挠本统领办差,还敢恶人先告状?这证据销毁,你们是巴不得的!” 南山在一旁淡淡地道:“副统领,皇上只令你前来查证,并未定了皇后娘娘的罪,加上皇后娘娘也中毒了,此事应先回了皇上再说,怎能够销毁证据?如今这些茶杯已经被毁,知道的,觉得是意外,不知道的,只怕会在背后猜忌大人故意为之!” 塞度怒道:“你此话什么意思?本统领因何要故意为之?” 南山淡漠一笑,“这咱家就不知道了!”说罢,又加了一句,“方才御医只是初步验过,还不知道是什么毒,大人就马上销毁,焉知道其中没有内情?两位御医,皇上那边回话得谨慎些,否则,招致杀身之祸便不好了!” 两位御医都是在宫中已久的,怎不知道眉头高低?当下便应道:“微臣等定当如实汇报!” 可人却不依不挠了起来,“南山公公,这事儿发生在凤绡宫,三位主子中毒,皇上令他前来查证,可有说了就这样定了我家小姐的罪?” 南山赔着笑脸道:“可人姑娘怎这样说?皇上怎可能还没查证便定罪呢?再说,如今皇后娘娘也中毒了,也是受害人,皇上知道,担忧都来不及,又怎会怀疑娘娘?可人姑娘快别乱说了!” 可人冷着一张脸道:“旁的我不知道,只是这位副统领一率人进来便口口声声拿我家小姐问罪,这皇后娘娘还不如一个宫女了,宫女犯事,小姐还令人三番四次的调查呢,怎地现在没有证据,就说要抓拿了?还公然在凤绡宫内动手打人,销毁证据,这事儿,公公看着办吧,该怎么回就怎么回!” 塞度被南山和可人两个围攻得一句话都插不上,他深知自己中计了,遂沉声对可人道:“我小看你了!” 可人澹然道:“不,是副统领太小瞧了我家小姐!” 塞度咬牙切齿地道:“今日本统领栽在你手上,却是如何也不服的,有本事,咱们御前理论去!” “那是最最不聪明的做法,”可人微微一笑,“你觉得,皇上和太后,会帮你还是帮当今皇后娘娘呢?若是大人以为河定王与南郡王会为你出头,那么,您的如意算盘就打错了,这盘棋,人家下得好好的,却被大人的鲁莽弄坏了,你说,南郡王与河定王会不会弃车保帅?” 塞度心头一惊,“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可人淡淡地道:“最好是我胡说,否则的话,便是结谋串通,诬陷当今皇后的罪名!”可人眸光一闪,厉声道:“那么,大人就是有十颗脑袋也不够掉的!” 塞度一凛,看来,自己还真是小看了凤绡宫的人,不仅仅是他小看,连南郡王于河定王都看走眼了,这皇后娘娘平时不声不响的,只是没想到布局如此精妙,本是板上钉钉的罪名,如今却变成了受害人。 南山问两位御医,“你们是否笃定茶中有毒?” 两位御医面面相窥,其实牌面已经很清晰了,皇上与太后势必会护着皇后娘娘,而如今罪证已经没有了,茶杯落地之后,茶水倾泻,湮入地面,已经干了,即便再验茶杯,也没有什么作用,因为此毒下得十分准确,很轻,只在茶汤中能查探出来,茶杯纵然沾了些许,只是干了之后,只怕就再验不出来了。 两人一同回道:“刚才银针确实变色,但是银针变色的原因有几种,要知道是否下毒,得需要再查!” “换言之,你们也不能笃定?”南山蹙眉道:“咱家这样说吧,若皇后娘娘有心下毒,怎会把下毒的茶具放置于此不处理?而下毒之人,为何自己又会中毒?当然,也可以说是为了避免嫌疑自己喝下毒茶,可何必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直接不在自己宫里下毒不就行了吗?这后宫都是娘娘统御的,她要下毒的机会多了去了,怎会选择在自己宫里下毒这么招人怀疑?”顿了一下,他又淡漠地扬声问道:“副统领与御医觉得咱家说得在理不在理呢?” 两位御医急忙应道:“公公言之有理,确实,未能够证实皇后娘娘便是下毒之人!” 南山满意地点点头,又看着塞度问道:“那副统领大人以为呢?” 塞度只得认栽,道:“总管分析得句句在理,本统领也深以为然,就这么回了皇上吧!” “回是要回的,只是副统领在凤绡宫动手,这笔该怎么算?”可人在旁边加了一句。 塞度面容一狠,冷冷地道:“本统领自会向皇上请罪!” 可人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凑热闹了,劳烦公公代为禀报皇上,就说皇后娘娘也中毒了!” “姑娘放心,咱家定会如实禀报!”南山率人退了出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道高一尺 第一百二十章 感人的姐妹情 第一百二十一章 马蹄糕之祸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世外高人 丽妃怨恨地看着青衣,青衣轻描淡写的一句反问,对她而言是最大的羞辱,因为,自从她入宫以来,皇上便再没有来过她宫里了。 事实上,她情愿是青衣下毒害她,那样至少证明自己还是颇具危险的。可理智上,她也知道如今龙青衣深得皇上宠爱,圣恩优渥,她没有任何的理由要这样做。 惠妃浅声道:“娘娘休要介意,丽妃妹妹也是一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任谁被毒害,相信都不会视若等闲!” 青衣淡淡地瞧着她,前一句还能听,只是后面一句又故意引诱丽妃视她为凶手。 青衣道:“她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是惠妃入宫时间久,应该见过不少后宫的争斗,适当地提点一两句吧,莫要被人当枪使!” 丽妃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 青衣正色地道:“你好好想想吧!”说罢,跟宸妃与惠妃点头致意,然后离开。 走出老远,她还听到丽妃尖厉的声音:“她凭什么啊……”然后,便是宸妃和惠妃低低安抚的声音。 可人低声道:“这位丽妃娘娘很是不好惹!” 青衣笑笑,“不,恰恰相反,本宫更愿意跟她打交道!” 可人却不以为然,“可她态度也太嚣张了,看惠妃娘娘和宸妃娘娘两人多恭谨,至少尊重小姐!” 青衣淡笑一声,“傻瓜,你见过鳄鱼吞噬猎物的时候吗?它会先流下悲伤的眼泪,但是不代表它真的同情你,它只是想用你来果腹!” “小姐的意思是惠妃和宸妃只是表面恭敬?其实恨您入骨3f”可人觉得头皮发麻,恨一个人,却能够做出各种恭敬的行为,甚至愿意卑躬屈膝,心机深沉得叫人害怕啊! 青衣默默地道:“后宫只有一人不会恨我的,那人,便是懿贵妃!” “懿贵妃?有这号人物吗?”可人愕然问道。 懿贵妃,是先皇后的妹妹,先皇后薨逝之前,她被打入冷宫,前两年,皇帝已经下令放她出来,只是她说在冷宫居住习惯了,竟不愿意出来。 青衣想起前生和她的种种,只觉得心头惘然。 她低低地道:“她在冷宫里!” “冷宫?她为何被打入冷宫?”可人问道。 青衣面上似有难言之隐,她道:“她是先皇后之妹,是先皇后下令把她打入冷宫的!” 可人吃惊,“先皇后为何要打自己的妹妹入冷宫?是为了争宠吗?” 青衣摇头,那是一段谁也不敢过问的事情,仿佛是皇家的一个禁忌,先皇后下令打她入冷宫之时,听说连太后都来求情,但是先皇后执意为之,竟罔顾太后命令。 而这个原因,青衣却是知道的。 “奴婢还真想见见这位懿贵妃!”可人有些好奇地道,当然,主要是因为青衣说后宫只有她不会恨青衣,不过想想也是啊,她都在冷宫了,还有什么好恨的? 青衣却是不愿意去打搅她的,知道她安好就行了。 前生的种种,只给懿贵妃带来了悲苦,今生,还是远远地看着她就好。 下毒事件便这样不了了之了。 祝黎严惩了塞度,把他逐了出去,以后不得进入皇城半步。 青衣知道,塞度最后会去了河定王府,此人心狠手辣,其实她更愿意一刀杀了他。但是,既然云澈有心给河定王一个面子,她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毕竟,塞度所犯的并非死罪。 这日,河定王领着龙青庭入宫给太后请安,而青衣也正好在太后处。 自从姜氏死后,姐妹两人还是头一遭见面。 龙青庭虽然心中有恨,只是太后跟前,也不好表现出来。太后看到龙青庭就厌恶,见到她,便想起姜氏,想起凤鸣路的惨死,只是碍着河定王的面子,到底没把这种恨意和厌恶表现出来。 “你们两人成亲也好几个月了,怎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王妃没动静,府中的那些姬妾也没有吗?”太后审视着龙青庭的肚子,摇头轻叹。 上官云狄笑道:“母后,子孙缘,看上天的恩赐,不能强求!” 太后微微叹息,“你如此,你皇兄也是如此,哀家这想抱个孙子,怎地就这么难啊?” 青衣低垂着头,心中有些隐隐刺痛,她此生都无法帮云澈生下孩儿了,而他却不能无后。只是推他去其他嫔妃床上,她自己又难受得要紧。 龙青庭惶恐地道:“母后,儿臣定当好生调理身子,务求……尽快有孕!” 太后冷冷地看着她,“云狄所言有理,子孙缘,不可强求。”说罢,她抬头看着上官云狄,“你府中那些姬妾,哀家看到就觉得眼晕,每一个大家闺秀,都是些欢场女子,都给哀家撵走!” 龙青庭眉目一喜,她是巴不得那些女人走的,每日打扮得花枝招展,勾引王爷的,害得王爷好就都没去她房中了。 只是她的欢喜还没从眉梢散开,太后又缓缓道:“如今你正妃有了,是该好好地娶两位侧妃回去,哀家的皇孙,得出身高贵,所以你这两位侧妃,不能是庶出的女子,需得名门闺秀,哀家反正也替启程寻人,顺带为你留意一下!” “是,一切但凭母后做主!”上官云狄倒是无所谓。 龙青庭气得要命,双手紧紧地扭住衣襟,却是不敢表露出来,这说不要庶出的女子,分明是在说她。只是她好歹也是正妃,爹爹是当今相爷,护国公,有半分失礼吗?先皇后不也是庶出的吗?你皇太后还是孤女呢。 当然,她是不敢这样说的,如今不比在家的时候,处处有姜氏为她撑腰,现在事事都要靠自己了,尤其自从母亲死后,父亲也不待见她,每次回娘家,都落个冷淡的下场,本想靠一下娘家,殊不知受到此等冷遇,怎不叫她心灰意冷? 她不想再听太后说那些闹心的话,便起身道:“母后,儿臣想去给淑妃请个安!” 太后巴不得她走,道:“去吧,你们好歹也是旧时相识,好好叙叙吧!” 青衣眸光一闪,心底冷笑,只怕苏若也不愿意见到她吧?尤其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了。 太后与上官云狄说了一会话,便推说疲惫,令青衣和上官云狄告退。 青衣与上官云狄一同退了出去。 青衣喊住上官云狄,“王爷请留步!” 上官云狄似乎料到青衣会喊住他,神色自满地一笑,回头看着青衣,“皇嫂还有什么指教?” 青衣犹豫了一下,上前低声问道:“王爷昔日说过曾认识一位方外之人,不知道能否推荐给本宫?” 上官云狄眸光一闪,随即漫笑,“是的,本王确实认识这么一位高人,只是,他未必愿意入宫!” “一切请王爷代为操心,本宫,”她飞快地看了看四周,轻声道:“本宫自是不会忘记王爷的大恩!” 上官云狄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略一正容,道:“皇嫂所托之事,臣弟定当尽力办妥,皇嫂请静待臣弟的好消息!” 青衣感激一笑,“有劳王爷了!” 上官云狄施礼告退! 青衣站在石阶上,静静地看着上官云狄的背影,嘴角,有一丝冷毒的浅笑! 第一百二十三章 青阳的心思 第一百二十四章 她不是龙震天的女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大殿上的指证 金銮殿上! 南郡王出列禀报:“皇上,坊间有传言说皇后娘娘并非龙相爷的亲生女儿,经过微臣深入调查,竟发现皇后娘娘是南蛮国上大夫甄宣威的女儿!”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 龙震天面容一僵,怒道:“郡王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是不是本官的女儿,本官莫非不知道?” 云澈眸光一闪,道:“南郡王所奏之事,有何证据?” 南郡王横看了龙震天一眼,冷道:“当日姜氏怀胎,但是胎儿不保,胎死腹中,为了保住位子,竟串通稳婆偷了城郊甄姓樵夫妻子刚出生的女儿。” 镇国将军道:“就算郡王所言属实,那皇后也只是樵夫的女儿,如何跟南蛮国的甄宣威扯上关系?又如何是甄宣威之女?” 南郡王冷然道:“这位樵夫,正是甄宣威的胞弟甄龙飞,她的妻子,是甄宣威的妾侍,她怀孕之后,被甄宣威的夫人陷害她偷汉,赶出甄府,甄宣威后令胞弟带着这位妾侍来到宋国,六个月之后,妾侍生下一女,被姜氏偷去,姜氏为了掩人耳目,竟残忍地杀害甄龙飞和妾侍。” “荒谬,荒谬至极!”龙震天怒不可遏,“郡王所言仿佛事事亲见,如今姜氏已死,那樵夫想来也已经死了,死无对证,郡王在大殿之上,说此等并无证据之事,岂不可笑?皇后娘娘是微臣的亲生女儿,此事人尽皆知,是千真万确的事实。郡王企图用虚妄的事情来反驳事实,也请虚构多一些证据好服众!” “龙卿家言之有理,南郡王可有证据?若无证据,胡乱猜度皇后的出身,等同侮蔑皇后,南郡王可要斟酌了再说!”云澈高坐龙椅之上,天家气度尽显无遗。 南郡王拱手道:“臣定然是有证据才这样说的,众所周知,皇后与姜氏不和,甚至姜氏还命人追杀过皇后娘娘,试问若真是亲生骨血,焉会下此毒手?而姜氏自小对皇后娘娘十分差,皇后娘娘五六岁的时候,曾患过重病,姜氏胡乱请了大夫医治,最后竟不愿意尽力营救,把皇后娘娘丢去了乱葬岗,若非一品诰命夫人救回皇后娘娘,只怕当日皇后娘娘就命丧乱葬岗。且不论当日皇后娘娘是否真的没救,堂堂相府,竟连一副薄棺都出不起吗?死去的小姐,竟然丢去乱葬岗,相信即便是在寻常家庭也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姜氏明白皇后娘娘并非自己亲生,她只怕终有一日会被人查出,所以便一次有一次地要下毒手,杀害皇后娘娘……” 龙震天怒声打断他的话,“臆想之事,竟也言之凿凿?南郡王是年纪大糊涂了还是居心叵测?本官与皇后娘娘是真真切切的嫡亲血缘关系,怎容你血口喷人?” “相爷何必动怒?真假与否,滴血认亲便一清二楚!”南郡王冷道,“再说,当日姜氏买通杀手杀害甄龙飞和那妾侍,杀手已经找到。还有当日的稳婆,那稳婆也是个聪明人,当日姜氏用偷龙转凤的手段偷换了大公子龙启程,后杀人灭口,所以那稳婆在收了银子之后,连夜逃离京城,也幸亏她聪明,否则真相就要从此掩埋!” 龙震天正欲反驳,云澈伸手压了一下,“就算南郡王所言是真的,皇后真是姜氏偷回来的女婴,但是你如何证实她就是甄宣威的女儿?” 南郡王拱手道:“皇上,还记得南蛮的降臣莫道吗?甄宣威的妾侍被姜氏杀后第三年,甄宣威查明当日妾侍是被夫人陷害的,急忙来宋国寻找想认回女儿,后得知女婴竟被姜氏抢夺入了相府,他便将计就计,串通昔日好友镇国将军授武于皇后,为的就是日后让她入宫做内应,这些年,他们父女早就相认,皇后是南蛮的内应,我宋国之前对南蛮国的战事会失利,也是因为皇后娘娘串通其兄长龙启程泄露消息给南蛮国,我军才会大败!” 镇国将军一听,连自己都被牵扯进来了,不怒反笑2c“放屁,老夫什么时候跟甄宣威是多年好友?再说,我国大败之时,皇后尚未入宫,对家国大事一概不知,加上人在京城,如何泄露消息?至于说陈王泄露消息于南蛮国,此事当日已经彻查过,陈王绝无嫌疑,如今旧事重提,郡王是否要推翻皇上的裁决?” 南郡王面容张狂态度嚣张地道:“若裁决有误,推翻又如何?再说皇上因何会做出这个裁决?还不是根据你提出的证据?军中多是你的旧部,事实如何,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谁会站出来说一句否?” “你血口喷人!”镇国将军气得发怔,他是武夫,不善言辩,此刻气极之下竟无言以对,破口大骂,“你先是污蔑皇后娘娘的出身,继而污蔑本将军串通旧部伪造证据,你到底有何居心?” “本郡自先帝起,便一直忠心朝廷,本郡所做,全部为了国家为了朝廷为了皇上,有什么居心?诬陷皇后诬陷将军,于本郡有何好处?本郡也是痛心疾首,我宋国皇上一直以英明之名扬威四方蛮夷,如今竟被南蛮国安排了内应而不自知,反而宠信有加,言听计从,害我国土无端被南蛮侵占。此事若是让其他国家知道,定会耻笑我宋国皇帝昏庸无道!”南郡王说到最后,毅然跪下,口气痛心疾首,“还请皇上查明真相,把南蛮的内应诛杀,扬我国威,彰显吾皇英明!” 南郡王句句咄咄逼人,在大殿之上公然冒犯皇上,叫百官震骇。但是也因他这番话,叫几位老臣相信了他的话,遂一同跪下奏请,“还请皇上查明真相!” 肖中秋出列道:“郡王所言,只是一面之词,您说证据确凿,但是目前我们还没有看到任何证据。皇后娘娘乃是国母,岂能因你无端的猜测说查便查?若无真凭实据,还请郡王慎言!而之前镇国将军奉命调查战败的原因,本官身为军机大臣,也一同参与调查,若郡王说将军造假,那么是连同本官也一同指责了?众所周知,本官与龙相爷因政见不合,私交一向不好,那么,本官因何要帮相府?” 龙震天微微触动,确实,他跟肖中秋一向有些政见不合,私底下也有私怨,所以肖中秋出列的时候,他以为肖中秋是帮着南郡王多踩他一脚,想不到竟是为他说话。他不由得向肖中秋投去感激的眼神。 南郡王哼了一声,“若本郡无真凭实据,会在大殿上胡说吗?人证不日就到京,本郡自会安排他们上殿说明真相,若列为臣工到时候有疑问,可以随便审问。” 云澈一直留意着百官的反应,由于河定王不得过问朝政,所以他是没有上朝的,而在南郡王发言的时候,有些官员也在底下窃窃私语,煽动百官的情绪,云澈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最后,他沉声道:“朕会彻查此事,退朝!” 南郡王跪地奏请,“还请皇上人命微臣调查此事!” 云澈连看都没看他,径直走了! 南山在他走后高喊了一句:“退朝……” 南郡王哪里受过这种无视?当下气得面容发青! 第一百二十六章 龙震天的改变 第一百二十七章 人头担保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证人进殿 青衣自今日晨起,便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今天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 她随便用了点早饭,看看时辰,不由得蹙眉问可人:“皇上还没退朝吗?” 可人刚从外面回来,脸色微微发白,她小声道:“方才听太后宫中的人说北国皇帝来了,一同去了殿上,而且听御前的人的侍卫说,门外押着几个平民,说是南郡王带入宫的证人!” “证人?”青衣面容一变,“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小姐也不要太过担心,兴许皇上有拆解之法!”挽袖安慰道。 可人凝眉,“只怕对方有备而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太后也去了前殿,必要的时候,太后会帮衬着说几句话的!”挽袖其实也是心慌意乱,小姐的身世之前她们两人一直不知,内情便更不清楚了,如今南郡王开口闭口都说小姐是内应,偏生小姐又不能够为自己作证,事情真的很棘手。 青衣心中也明白,那些证人,想来已经是被收买了的,至于稳婆和杀手,只需要把当日的实情说出来便足矣。自己确实不是龙震天的亲女,有这个事实在,之后他胡乱砌词的罪名,也容易叫人相信。 她若是坐实了内应的身份,牵连甚广,哥哥,义父和爹爹都脱不了干系。而之前因为战事失利罪名而被降为河定王的上官云狄,也因此洗脱了嫌疑,重新掌握朝政,而铲除了义父镇国将军,哥哥,还有爹爹,只怕三军统帅之位,非他莫属了。 青衣第一次感到南郡王的可怕。 她也深信南郡王与上官云狄一定是联手了,因为这件事情一旦落定,废后,有利南郡王与苏若,杀哥哥与镇国将军,有利与上官云狄。这样一箭双雕的计策,想来已经是合谋已久,云澈是否能够拆解? 而在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屏息等候,御前侍卫押着稳婆与杀手率先进入内殿。 杀手通共有两人,四十岁左右,长得是獐头鼠目,眼神闪烁。稳婆已经年逾七十,一进殿就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 南郡王哼了一声,怒道:“你等还不赶紧把当日造孽之事一一供认?” 南郡王话音刚落,稳婆便声音发抖,语无伦次地哭道:“皇上饶命啊,老身有罪,老身招认,真是造孽啊,这姜氏怀着身孕七月便落了胎,为了怕被人知道她怀了死胎失宠,她肚子里藏了个大棉枕,装作依旧有孕的样子,后趁着相爷离京,便装作胎动生儿,而老身知道城郊樵夫的妻子刚诞下一名女婴,她便令老身去找人偷女婴,老身真不知道她最后会杀人灭口的,皇上饶了老身吧,老身知罪了!”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龙震天面如死灰,静静地立于当场。 南郡王冷哼一声,一脚踢向稳婆,怒道:“饶命?当日犯下此等伤天害理之事,怎不念念苦主的痛?如今知道要饶命了?” 稳婆年纪老迈,南郡王又是一名武将,一脚踢下去,当下就闷吭一声晕倒在地上。 那两名杀手见状,都吓得浑身发抖,哪里还敢隐瞒?遂把当日姜氏收买两人杀害樵夫一事和盘托出,百官听得此言,真是又气又怒。 世间竟有此等恶毒的妇人?夺人子女,还要杀害性命,真是恶魔托生! 凤太傅冷道:“纵然如此,也只能证明皇后是樵夫的女儿,如何能证明那樵夫的妻子是南蛮甄宣威的妾侍?又如何能证明甄宣威后来认回女儿,要女儿习武留在宋国做内应?” 南郡王冷笑一声,“本郡便知道你们会这样质疑,日前,南蛮国的甄宣威混入京城,被本郡发现,本郡即刻命人跟踪,竟发现他先后潜入将军府和相府,本郡的人亲耳听到他们说起当日的一场战事,说是陈王龙启程通风报信,泄露我军机密,才会让我军溃不成军,更亲耳听到甄宣威以女儿来称呼当今皇后。后侍卫擒住了甄宣威,严刑之下,他已经全数招供,如今侍卫与甄宣威就在殿外,皇上大可以宣人进殿仔细查问!” 镇国将军怒道:“你血口喷人,本将何时见过这甄宣威?” “是与不是,皇上太后听过证人证言之后自会分辨,容不得你砌词狡辩抵赖!”说罢,竟不等皇帝下令,便回身怒喊:“带南蛮奸贼甄宣威入殿!” 侍卫押着一名犯人入殿,他身穿白色的囚衣,衣裳上血迹斑驳,面容也是多条鞭子痕迹,他披头散发,满脸凶狠,眼神桀骜不驯,一进殿就冲南郡王呸了一口,“奸狗,有本事就杀了我,我但凡叫一声就不是好汉!” 侍卫一脚踢在甄宣威的小腿上,怒道:“跪下!” 甄宣威双脚仿若铁枝,只踢得侍卫双腿发麻,而他自己却岿然不动,他回身呸了一声,“我甄宣威一生,只跪我南蛮大国皇帝!”说罢,他双眼喷火,射向大殿之上的上官云澈,哈哈大笑,“你宋国皇帝见了我国皇帝,还不得俯首称臣?手下败将,我呸!” 云澈神色依旧,仿佛他辱骂的根本不是他,甚至,他嘴角有一丝趣味的莞尔,仿佛在看一场蹩脚百出的戏码。 朝中百官听得他这般怒骂,早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纷纷出言指责。 禁卫军副统领上前就是一记耳光劈下去,“叫你嘴巴放干净点!” 甄宣威怒目而视,“有种的放开我,我们单打独斗!” 太后静静地道:“南郡王,你说亲耳听到甄宣威与陈王对话的侍卫何在?” 殿外闪进来两名侍卫,跪在御前,拱手道:“参见皇上,参见太后!” 太后问道:“就是你二人擒获了甄宣威?并且亲耳听到他们密谋?把此事前前后后,完完整整说与哀家听!” 一名个子稍高的侍卫道:“是,回禀太后,郡王当日出征,曾与甄宣威有过一面之缘,那日也是上天有意的安排,好叫甄宣威多年策划筹谋被郡王识穿。郡王陪同郡王妃游玩,刚好碰见头戴笠帽的甄宣威入京,当时郡王并不敢确定,遂叫卑职等跟踪他。这甄宣威当日下榻洪福客栈,入夜之后,他偷偷潜入将军府,由于将军府守卫森严,我等进不去,所以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到了下半夜,甄宣威从将军府离开,径直去了相府,卑职等也就翻墙入内,伏在书房外偷听他们谈话。卑职等亲耳听到甄宣威称皇后娘娘为女儿,并且问了皇后娘娘的一些近况,后又说起战事,甄宣威说南蛮皇帝对陈王的表现很是满意,还敦促陈王再度请战出征,好叫我朝大败,再奉送一个城池,而当时陈王与相爷都说会尽快促成战事,并且说皇后娘娘如今深得皇上宠爱,只要皇后娘娘吹吹枕边风,皇上一定会应允再度出征!” 第一百二十九章 陌生又熟悉 百官听了,皆一片肃穆,若侍卫所言非虚,那么,相爷和镇国将军只怕都难逃叛国一罪。 太后听了,勃然大怒:“竟有这样的事情?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侍卫回道:“回禀太后,是八月初一的事情,郡王一直请求皇上宣证人入宫,澄清此事,终于,今日事情得以水落石出!” 龙震天一听到八月初一,面容陡然一松! 太后冷哼一声,“甄宣威,你有何话说?” 甄宣威傲然挺立,冷冰冰地道:“我今日落在你们宋狗的手上,就没打算活着回去。大丈夫敢做敢当,死有何惧?没错,青衣是我甄宣威的好女儿,也是我安插在皇帝身边的内应,今日被你们识穿,要打要杀,悉随尊便,我甄宣威的女儿,也不是怕死之辈,更不会留恋皇家富贵!” 南郡王怒不可遏,“好一个不怕死,天下间竟有你这样的父亲?牺牲自己女儿的幸福做内应,之前皇后怀有帝睿,你就不怕皇后一旦为皇上生下帝睿,就会叛变你吗?” 甄宣威傲然道:“她不会生下孽种,捉奸的事情,便是她一手安排,目的就是要名正言顺地打落野种,以苦肉计取信皇帝。也活该龙青庭倒霉,虚担了这个害死龙胎的罪名。而这种事,以后也不会发生,因为,落胎之后,她连续喝了两碗红花,此生都不会再怀上狗皇帝的野种!” 百官骇然,老臣司马信怒道:“好歹毒的女人,好歹毒的父亲,你们竟如此灭绝人性?真是不杀你们不足以平民愤!” 太后拍案而起,厉声道:“来人啊,传皇后!” 禁卫军统领祝黎领命,前去凤绡宫捉拿皇后龙青衣。 青衣本来一直忐忑不安,见到祝黎领人进来,她心中反而一松,“皇上要传召本宫?” 祝黎微微一笑,“娘娘英明!” 祝黎还笑得出,证明事情一定有转机,青衣整一整衣冠,道:“走吧!” 祝黎从怀里取出一块玉佩,递给青衣,“先把这个带上!” 青衣疑惑地取过玉佩,只见玉佩上写着一个“佩”字,不由得诧异地道:“这玉佩不是古儿的吗?”她记得古儿身上有一块这样的玉佩,而且一模一样。 祝黎微微一怔,“什么?古儿也有?” 青衣急忙喊了一声:“古儿!” 古儿急忙从殿外进来,“娘娘,何事?” “把你的玉佩取出来!”青衣急道。 古儿把从怀里掏出玉佩,递给青衣,“在这儿呢,怎了?” 祝黎傻了眼,“这玉佩,怎一模一样?”他蹙眉问古儿,“这玉佩你从哪里来的?” 古儿道:“是我妹妹的,我阿婶说我妹妹生下来就有一块玉佩,后来我拿了玩儿!”说罢,意味深长地瞧了青衣一眼。 青衣前生却从未听说过玉佩之事,她疑惑地道:“是么?” “爹娘死后,是阿婶养了我几年,阿婶告诉我的!”古儿道。 祝黎知道古儿的妹妹就是青衣,遂凝眸瞧了瞧青衣,脸上带着一丝怀疑。 “怎么了?”青衣见他目不转睛地瞧着她,不由得问道。 祝黎摇摇头,“没事,走吧,对了,您两块玉佩都带上吧” 青衣依言把玉佩都挂在脖子上,两块玉佩一模一样,在胸前碰撞发出清脆的空灵的声音。 可人和挽袖已经一众凤绡宫的宫人陪侍而去,祝黎领着青衣入殿,“回皇上,回太后,皇后娘娘带到!” 青衣垂头进入,站立于大殿中央,下跪道:“臣妾拜见母后,拜见皇上!” 甄宣威厉声道:“青衣,起来,莫要跪宋国的皇帝,你是我甄宣威的好女儿,我南蛮国业千秋万代,定必会为我们父女报仇的!” 青衣抬头,缓缓地转身看着甄宣威,蹙眉道:“你是何人?敢在大殿上直呼本宫的名字?” 南郡王冷笑,轻蔑地道:“皇后娘娘,怎连生父都不敢认了?” 青衣微愠,“南郡王,你胡说八道什么?他怎会是本宫的生父?” 青衣抬头之际,北国皇帝与皇后身子皆是一僵,眼睛灼灼地盯着青衣,以及她胸前的两块玉佩。 北国皇后更是泪眼模糊,颤声道:“你,你过来!”她本欲站起身,奈何强大的狂喜灌入心头,竟叫她全身发软,使不出一丝的力气。 青衣疑惑地瞧着眼前这位蒙面妇人,见她衣着打扮,料想应该是北国的皇后,遂上前行了个平礼,“见过北国皇后!” 北国皇后好不容易站起身子来,一拉她的手,拖至身前,泪眼直直盯着她的面容,微颤的手又摸上她胸前的玉佩,忽地发出一声悲恸的哭声,一把拥住青衣,“女儿,我的女儿啊,你没死,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太后与皇帝对视一眼,这北国皇后的戏也未免太过逼真了吧?这眼泪说来就来! 此事其实说来话长,云澈早已经命楚翼查探到南郡王的所谓证据证人,急忙休书一封去北国皇帝,叫北国皇帝故意在大殿上认青衣为失散的女儿,因为当年北国皇帝确实有一女儿流落民间,并且已经死了。他书信中言辞恳切,打动了有过同样的痛的北国帝后,两人竟不派遣使臣前来,而是亲自来了,这才有了这幕大殿上认亲的戏码。而滴血认亲的准备也已经做好,命人在水中放了白矾,到时候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他们的血都会相融在一块! 而那块玉佩,更是北国皇后事先给了楚黎,到时候就说在大殿之上凭着玉佩认出自己的女儿,只是,玉佩不是只有一块吗?怎变成两块了? 大殿之上,气氛陡然变得很怪异。这北国皇后怎抱住皇后喊女儿?这皇后不是甄宣威的女儿吗? 南郡王也愣住了,急忙道:“这,她怎可能御晖公主?她是南蛮国甄宣威的女儿,是南蛮国的内应!” 北国皇后轻轻地脱下自己的面纱,在场百官都骇然,连云澈与太后都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这北国皇后与青衣,长得是一模一样,不同的只是北国皇后年长一些,而且左脸上有一道疤痕,想来这也是她常年带着面纱的原因! 而太后与云澈,包括南郡王,都未曾见过北国皇后的真面目,这是正式的第一次见面。 青衣骇然,下意识地伸手摸着自己的脸,满目惊慌,“你……你是谁?怎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北国皇帝起身,声音哽咽中掩不住莫大的狂喜,颤声道:“你叫隽儿,是朕的御晖公主!” 青衣蓦然转身,看着身后这个面容俊美的中年男子,她下意识地摇头,“怎可能?不可能,我怎么可能是北国公主?我爹娘早死了!” 说话间,已经泪水模糊了双眼,因为,她见到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人,见到这个面容亲切的男人,心中竟有说不出的亲近,说不出的熟悉,但是,她分明又是那样的陌生。 第一百三十章 抄家灭族的大罪 第一百四十章 真的是父母 第一百三十二章骨肉相认 第一百三十三章 龙蛇之争 这日深夜,南山伺候完云澈之后,出宫去了国师府。 国师仿佛已经预料到他会来,他刚到,大门就开启了,小童走出来行礼,“南山总管,国师大人在等着您!” 南山一愣,随即想起国师的神机妙算,便跟着小童进去了。 小童领着南山一路走向厢房,一路上,没有燃点风灯,幸好八月十四的月光足够照亮地面上的路。 走到厢房门口,厢房门窗紧闭,窗户外面用黄色的纸糊着,不透一丝光线。 小童上前轻轻敲门,国师拉开门,神色复杂地看了南山一眼,对小童道:“你下去吧!” 小童躬身告退。 国师对南山道:“总管,进来说话!” 南山狐疑地踏进房间,刚下脚,国师便道:“仔细脚底下的红线,莫要绊倒!” 南山一惊,低头一看,只见烛光暗淡的厢房地上交错着一张红线铺成的网,红线和红线交接的地方,都是呈菱形,菱形的空隙中,点着一盏莲花小灯,灯的火苗很低,很弱,叫人瞧了觉得心中很不安,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这,怎么回事?”南山惊诧地问道。 国师叹息一声,“进来说话!”他把门关上,脚底悄然无声地走了进去。 南山静静地站立原地,数了一下地上的莲花小灯,共有四十九盏,交织成一片暗淡的火网。 他小心翼翼地跟着国师进去,厢房里面还有一个小房,小房里灯火通明,正中央摆放着一张神台,上面摆放着密密麻麻的莲花小灯和一些贡品。 “国师在作法?”南山见此阵仗,猜测道。 “你来找我,有事?”国师不答反问。 南山踌躇了一下,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国师叹息一声,“可是发现皇上有什么不对劲?” 南山听到国师这样问,心中一沉,看来他不是无端揣测,国师应该也是看出了端倪,否则不会这样问。 “今日皇上在御花园不适,我为他把脉,发现……”他深呼吸一口,面容变得骇然起来,“皇上的脉搏,竟然,竟然是停止的!” 国师却像听了一件寻常的事情,只盯着他问:“除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南山摇头,“应该,只有我知道!” 国师嗯了一声,盘腿坐在蒲团上,轻声道:“自从皇上上次遇险回宫之后,我便算到这一日迟早会来。” 南山愣了一下,皇上遇险回来至今已经好几个月了,莫非是那时候就已经?他不敢想,急忙盘腿坐下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啊,都急死我了!” 国师正欲开口,殊不知抬眼看到外间红线菱形中有一盏灯即将熄灭,他面容一变,口中念念有词,右手举起,食指顿时升起一抹火苗,然后只见他飞身而起,身子轻盈地落在红线网上,带火的手指轻轻一抹,那原本即将熄灭的灯又亮了起来。 南山愣愣地看着他,跺脚道:“这会儿,你还顾着这些灯做什么?你快说说皇上到底为何会这样,这都急死我了。” 国师缓缓走回来,道:“这些灯,叫生命之光,是护着皇上心脉的灯,只要熄灭一盏,皇上就会痛一次。” 南山骇然,“什么?”他极目看去,只见所有的灯都亮着,道:“今日皇上在御花园时候痛过一次,但是没有看到熄灭的灯啊!” 国师道:“已经熄灭了两盏,但是都被我用灵力重新燃点。” “若这些灯熄灭了,都熄灭了,皇上会怎么样?”南山惊恐莫名地问道。 国师沉默了一下,嘴唇吐出两个骇然听闻的字:“驾崩!” 南山惊得脸色发白,半响说不出话来。 许久,他才反应过来,急声道:“那,可有法子?今日我在御花园看得到他已经没有了影子,怎会这样?” 国师叹息一声,道:“早几个月我就发现紫微星暗淡无光,料到皇上将有一劫,所以布下阵法为皇上趋吉避凶。皇上后来果真历险归来,但是,当我第一眼看到皇上的时候,他眉心竟有黑气,想来是有妖孽缠身,又或者借妖孽的灵气活着,但是人妖殊途,最后的结果,要么是皇上战胜了妖魔,要么,是妖魔战胜了皇上!” 南山哪里相信?嗤道:“这世间上哪里有妖?不过是怪力乱神的东西,吓唬一下老百姓可以,我却是不信的!” 国师严肃地道:“那你今日来找我又是为何啊?你亲眼看到皇上没有影子,也探过皇上没有脉搏。我告诉你,你不知的,并非是不存在,莫说妖魔鬼怪,人死了重生我都见过!” “人死了如何重生?”南山觉得他越说越荒谬了,可是又不知道如何解释皇上没有脉搏的事情,他胡乱想了想,道:“兴许,皇上只是练功走火入魔了!” “南山,你做了几十年的人,应该知道有些事情,不会因为你抗拒逃避不正视而不存在,你能来找我,是因为你已经开出了不妥之处。” 南山脑子里乱糟糟的,心里也十分的恐慌,若皇上驾崩,宋国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 “那以国师之见,皇上为何会变成这样?”南山双肩塌下,颓然地问道。 国师道:“我曾经听皇上说过,在山谷底下喝过一条蛇的血,我担心,这蛇是成精的蛇,怕它的元神会进入皇上体内,慢慢地,它会控制皇上的身体,再蚕食皇上的元神,到时候,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南山还是不太接受这种说法,什么神啊妖魔啊鬼啊,以前他是从不相信,认为不过是民间的传说罢了。 他最后问道:“那皇上现在没有脉搏的事情,该如何解释?他是……”南山始终问不出他到底算是死了还是算活着。 国师倒也知道他的意思,道:“想来是灵蛇的血影响了他的身体机能,虽然脉搏没有跳动,但是呼吸心跳皆在,皇上暂时来说是无恙的,我点这些莲花灯,一则是为了让他少受些痛苦,二则是避免发生什么紧急情况,有这些灯护着心脉,不至于酿成大祸!” 南山略微安心,但是皇上现在的情况,到底叫他无法全然放心。他再问道:“那皇上什么时候才会没事?或者我们要做什么,皇上才能够安然无恙?” 国师叹息道:“现在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是静观其变,此事你休要跟任何人提起,甚至连皇上都不要说!” “这,皇上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变化吗?”南山疑惑地问道。 “他只会以为是自己练功过度或者是内力大增之后的后遗症,这些说白了怪力乱神的事情,还是不宜说出来,免得他自身潜在的龙气散发不出来,龙蛇相争,在正常的情况下,皇上是可以战胜的,但是,必须要他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南山想想也是,皇上是真龙天子,怎会连一条蛇妖都无法战胜呢?这样想着,心里也稳定了下来。 第一百三十四章 青阳怀孕 南山走后,国师深深地叹息一声,他只是说了好话安慰南山,确实龙蛇相争龙会占上风,但是龙到底是人间的龙,是人形,而蛇却已经成精了,以人的身躯战胜蛇妖,焉有这么容易?而且,如果一旦灵蛇为皇上所用,皇上的性子会大大的改变,甚至,他会洞悉前生种种。 北国帝后纵然不舍女儿,但是身为一国之君,也不能离开太久,所以,盘桓数日之后,也终于要告辞回国了。 北国皇后少不了要哭一场的,分离了十七年,相认之后只短短地相聚了七日哪里够? 青衣后来允诺明年春天回去北国探望,北国皇后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经过祝黎的严密审查,侍卫只供认了他们两人串通南蛮的甄宣威,企图陷害皇后一家以及镇国将军,而南郡王则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 再度调审甄宣威的时候,甄宣威却已经咬舌自尽,再查不出任何的结果来。 然而云澈有些要办南郡王,所以,下令再度审问侍卫,务必要他们供认幕后黑手。 苏若连续几日去太后宫中为父求情。太后对她道:“哀家是后宫之人,早已经不过问朝政,你父亲若真是冤枉的,皇上一定会还他一个清白!” 苏若知道太后不过是推搪之词,她原本以为自己尽心尽力伺候她这么久,她平日里也为自己说话,甚至逼皇上去她宫里,可如今真出事了,她就一句让她相信皇上,如此冷情,不禁叫她心灰意冷。 虽然不想求青衣,可是年纪自己父亲还在牢中受苦,她还是放低身段,去了凤绡宫。 青衣见她来了,心中也猜到来意,只是多少有些意外,因为,以苏若傲慢的个性,她是不愿意来求自己的。 “姐姐,怎么了?”见苏若眼睛都红了,青衣急忙迎上去问道。 苏若悲苦地看着青衣,“姐姐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为什么跟我道歉?”青衣扶着她坐下。 “青衣,你相信我,爹爹是真的被人蒙蔽的,他不是要害你。”苏若恳切地道。 青衣道:“别傻了,我怎会不相信?郡王以前对我这么好,又怎么会害我?他所做种种也不过是为了朝廷,为了宋国,你放心吧,皇上一定会查明真相的!” 苏若抬头看她,“你真的相信?” 青衣笑笑,“我相信所有人会害我,姐姐和伯父一定不会!”前生,她是真的这样想的,结果,还不是被她害得差点翻不了身! 苏若舒了一口气,哽咽道:“你相信就好,我多怕你因此对我有了芥蒂!” “怎么会呢?”青衣安慰道:“放心吧,皇上一定会还伯父一个清白的!” 苏若嗯了一声,又迟疑地道:“那皇上那边,能拜托你帮衬着说几句话吗?” 青衣道:“我已经说过了,皇上也说过会秉公处理!”青衣颇有深意地道。 苏若心中顿时凉了半截,若真是秉公办理,只怕这件事情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只是话已经到了这份上,她再说也没有意思了。 送走苏若,可人上前道:“小姐,她心虚!” “她自然心虚,想来我不是姜氏亲生的消息,是她放出去的,本是想扳倒我,没想到把她爹给搭进去了!”青衣冷冷地道。 “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她又是如何得知的?”可人不明白了,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连她都不知道,这苏若又如何知道? 青衣淡淡地道:“龙青庭知道!” 可人蹙眉道:“我记得她以前很讨厌龙青庭,没想到现在为来对付小姐,竟然跟龙青庭勾结!” “但凡对她有用的人,她都会利用!”青衣已经摸清她的性子和行事方,但是,她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因为,苏若往往会出其不意地来一招阴招,就如同这一次,若不是云澈,只怕自己就再无翻身的机会了。 只是,再度审问侍卫的时候,侍卫竟然被人在宫中灭口了,云澈大怒,下令彻查内监,禁卫军再一次排查,但是,对方实在太过高明,祝黎也查不出来,此事只能不了了之。 南郡王也因此逃过一劫,只是小惩大诫,罚了一年的俸禄,降一级待用。 九月十八,龙震天入宫求见青衣。 龙震天也没说什么事,只说想她了,来看看。 青衣见他面容哀愁,猜测到他肯定有事前来,遂问道:“爹爹有话不妨直说,咱们父女之间哪里有什么秘密?” 龙震天瞧着青衣,叹息一声道:“能否请太后下旨,把青阳指给上官云狄?” 青衣一愣,“爹爹,你该知道上官云狄为人,他不是良人,如何能托付终生?” 龙震天微微愠怒,“我如何不知?只是青阳这丫头,她……她竟然跟上官云狄珠胎暗结了!” 青衣大惊,“什么?这怎么可能?” 龙震天生气地道,“这段时间,她总是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吃什么吐什么,你三姨娘以为她病了,请了大夫,她竟是有了身孕,我震怒之下质问她,她才说上月出去上香,在庙中遇见上官云狄,他们竟然在菩萨的眼皮底下,做出此等苟且之事,我的脸面都被她丢光了!” 青衣真是又气又恨,气的是青阳竟这般都不争气,恨的是上官云狄有心利用青阳。她知道龙青庭已经不得爹爹的心,要拉拢爹爹,龙青庭再无作用。而青阳为人懦弱,哥哥和爹爹都十分疼爱她,娶了青阳,等于把爹爹哥哥的心肝宝贝拿捏在手了。 这段时间,她一直绝口不提此事,就是希望青阳能够冷静下来好好想想,谁料竟给了他们这个机会。 青衣叹息道:“也是注定的,避不了了,眼前孩子都有了,只能是求太后做主了!” 龙震天哀愁满容,“短短一年间,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有时候真的怀疑,我这个当朝一品宰相,连自己的家都顾不好,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能力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青衣正色地道:“爹爹,我知道大娘的死对您打击很大,但是大娘喜欢爹爹意气风发的样子,若爹爹颓废不振,大娘知道了也不会安息!” 龙震天轻声道:“最近,我老是想起和她新婚时候的日子,我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女人,我竟然辜负了,”顿了一下,他眉目含悲地道:“我再也找不回一个对我这么好的女人了,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凤鸣路了!” 眼泪冲上眼眶,青衣急急别过脸,凤鸣路的死,一直也是她心底的痛。虽然已经杀了姜氏,但是还是无法叫她释怀,只要想起大娘死去之前所遭受的侮辱,她就恨得双眼出血。 也是因为这样,她到现在都还没有原谅楚翼! 第一百三十五章 拒接旨 第一百三十六章 迷信亲情的女子 龙青阳见娘亲与朱秀芳来了,起来相迎,“娘,四姨娘,您们来了!” “今日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吐?”柳叶眉见青阳小脸越发的尖了,不由得心疼地问道。 “小姐还是吃不下!”丫鬟秋凌代替青阳回答。 柳叶眉抬头问道:“大小姐来过没有?” 青阳一愣,“大姐回来了?” 柳叶眉忧心忡忡地道:“是啊,她的性子你知道的,哎,女儿啊,你怎么偏选了这么一条路来走啊?” 青阳微微一笑,“娘,现在不是挺好吗?太后赐婚,我也得偿所愿,能和他厮守。再说,我现在好歹也有了王爷的骨肉,大姐若是深爱王爷,应该会疼爱这孩子,至少,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她一定不会对我怎么样。” “丫头,你把人性想得太单纯美好了!”朱秀芳听她这一论调,摇摇头道。 青阳侧头,“莫非四姨娘认为大姐这个时候会伤害我?可我到底怀着王爷的骨肉!” “就是因为你怀着王爷的骨肉,而她没有,她嫉恨心这么重,岂能轻易容你?你啊,以后还是谨慎点!”柳叶眉叮嘱道,见女儿这样说,她更是不放心了。竟然以为龙青庭这个人会看在她的胎儿份上对她好,这怎么可能? “小姐,大小姐来了!”丫头进来禀报道。 柳叶眉和朱秀芳对视一眼,都有些紧张。 本以为会看到龙青庭的怒容,谁料她竟然笑眯眯地进来,一进门就道:“三娘四娘也在啊?” 三人急忙起身行礼,“见过王妃!” “得了,都是自家人,又不是在外面,不需要弄这些虚文!”龙青庭自顾自地坐下来,坐好之后,她抬头看着青阳,满意地道:“嗯,虽然是瘦了点,可脸色不错,可吃得下?” 青阳有些受宠若惊,“勉强能吃,就是早起的时候有些恶心反胃!” “我问过御医,这些也是正常的!”她伸手握住青阳的手,恳诚地道:“姐姐一直都想给王爷生下一男半女,但是姐姐不争气,之前入宫的时候,太后也说过要为王爷立侧妃,姐姐想着,迟早得有人来跟我分一半,现在是你,姐姐心里也好受些,到底是自家姐妹,总胜过外人!” 青阳怯怯地道:“姐姐真的不生气?” 龙青庭板起脸孔,“生气,怎么不生气?”青阳一愣,看着瞬间变脸的她不知所措。 龙青庭掩嘴嗤笑,“气你没有一早告诉我啊,竟然还是内侍监来传旨我才知道,若是你早跟我说,我入宫求太后,也总胜于你现在大着肚子出嫁,于你名声也不好听!” 青阳嗫嚅道:“我这不是怕姐姐生气吗?其实我真的不在乎名分,哪怕是让我做个奴婢我都甘愿的,我就想守在他身边!” 龙青庭嗔道:“怎能够这样?咱们龙家的女儿岂能做奴婢?你为王爷绵延子孙,这侧妃之位是你应得的。咱们姐妹以后合力为王爷治理好王府,好叫王爷无后顾之忧地建功立业!” 青阳含泪点头,“知道了姐姐!” “你现在首要的任务呢,就是好好地养身子,为王爷生一个大胖小子,至于婚礼筹办事宜,就交给我吧,放心,总归叫你风光出嫁的!”龙青庭含笑道。 柳叶眉和朱秀芳面面相窥,眼前这到底是什么状况?是她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是龙青庭隐藏太深? 龙青庭对柳叶眉道:“我带了些补品回来,三娘可命下人多给妹妹炖些补品,不要省着吃,吃完了我再命人送过来就是。还有,祖母身体也不太好,一次多炖点,也给祖母送过去!” 若给老夫人也送过去,那么这些补品是真的无毒的了。柳叶眉这才相信了一些,道:“谢王妃了!” “见外了不是?”龙青庭笑道,“现在虽然二妹还没出嫁,可已经是王府的人了,尤其现在还有了孩子,你们得多看着点,不能出什么幺蛾子,否则太后怪罪下来,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说罢,她起身看看天色,“我也该回去了,妹妹,你好生歇着,有什么事命人去王府通知我!” “好,我送姐姐出去!”青阳怯怯起身。 龙青庭一把压住她,“哎,你是个有身子的人,送什么呢?好生歇着,开头三个月不许乱跑,记住了!” “嗯!”青阳感激一笑,泪盈于睫。 龙青庭走后,青阳道:“看,你们的担心多余了,姐姐不是那样小气的人!” 柳叶眉想了一下,道:“只怕着她字字真心了!” 朱秀芳道:“她这个人虽然霸道横蛮,但是一直不懂得装,有什么都在面子上,再说,她好歹也是孩子的嫡母,日后孩子出生,可是喊她一声母亲的啊!” “这也是,毕竟不是青阳也是其他女子,还不如是青阳,到底是自家姐妹啊!”柳叶眉也乐观了起来。 青阳也开心了起来,欢喜地道:“我就说啊,就算姐姐再不愿意有人跟她分一半丈夫,可她深爱王爷,也一定会爱王爷的孩子。如果姐姐有了王爷的孩子,我也一定会尽全力保护她。” 柳叶眉笑着摇头,“真不知道说你傻还是说你善良!” 为安全起见,柳叶眉还是请了大夫验过龙青庭送来的补品,大夫验过之后说无毒,她才放下心来,觉得自己太过小心眼了。 龙青庭本回府是为了质问龙青庭的,但是,听到龙启辰那番话之后,她冷静了一下,一个更毒的计划在她脑海里形成。 次日入宫谢恩,青阳虽然身子不适,也跟着入宫了。 先是去给太后磕头叩谢,太后给了赏赐,然后才去了凤绡宫给皇后请安。 去到凤绡宫,云澈也在,青阳看到云澈与青衣在院子里采桂花,男的丰神俊逸,女的娇颜若花,真可谓是神仙眷侣,不禁心生羡慕,想起日后她与王爷也会如此,面容上又添了几分娇羞。 “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柳叶眉领着青阳给帝后行礼。 青衣上前扶起柳叶眉与青阳,道:“你们来了,进去坐!” 云澈知道她们定然有体己话要说,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把空间留给她们。 事到如今,她也没有什么话可说的了,只是到底是一同长大的情谊,她心里难免还是担忧的。 青衣问青阳:“现在反应大吗?” 青阳腼腆一笑,“还好,吃不下东西,对了,妹妹以前曾经怀过,你那时候也是吃不下……”可人在一旁猛拉她的衣袖,青阳急忙想起这件事情对青衣来说,是一辈子的伤痛,她嗫嚅道:“对不起,我不是有心要提起!” 青衣闪过一阵刺痛,对她而言,没有什么痛比失去自己的骨肉更叫人难以接受,这件事情仿佛已经成为禁忌,在这凤绡宫,谁都不会提。 青衣垂眉,敛住眼里的钝痛,笑着摇摇头,“已经过去了,人都要向前看的!” 顿了一下,她又问,“她有没有回府难为你?” 青阳幸福的笑道:“她是回来过,但是她没有为难我,相反,她待我很好,还给我送了补品,妹妹,你放心,我的孩子是王爷的血脉,也是她的孩子,至少现在她不会害我的!” 青衣诧异地看着柳叶眉,柳叶眉也微微点头,“确实,她待青阳很热情!” 青衣摇摇头,道:“还是小心提防为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性子歹毒,嫉妒心强,怎会轻易容得下你?” 青阳却努嘴道:“妹妹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大姐对我真的很好,我也相信她不会害我,真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他变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期待的婚礼 青阳的婚事交由龙青庭一手操办,太后着礼部选好日子,日子定在十月十五。因到底是娶侧妃,不比寻常家庭纳妾,礼部建议也不能够从简,只是龙青庭则言,龙家当家主母凤鸣路过身不久,还在丧期内,所以建议婚事先从简,然后等孩子满月之后,再操办一个盛大的满月宴,也算是弥补了婚礼的不足。 太后对此举十分赞成,甚至称赞龙青庭识大体,当下赏赐了她好些首饰,并且在后妃请安期间,说起此事,感叹若凤鸣路在生,该是多高兴热闹啊。 龙青庭却是有些心虚的,她只恨凤鸣路在世的时候没有对她好些,否则如今太后可就宠信她多于龙青衣了。 河定王上官云狄对于次赐婚之事早已经胸有成竹,他知道压根不需要他出面,自然有人会为他办妥。 只是他多少有些意外,事情竟然如此的顺利,没有人从中作梗,连一向泼辣的龙青庭这一次都没有过多地阻挠,本来他还故意避开几日,为的就是不爱看龙青庭那撒泼疯闹的样子,想不到她自动请缨操办婚事,叫他也有些刮目相看。 事情总归是值得高兴的,纵然龙青阳不是他想娶的女子,可之前跟几名姬妾数年,又跟龙青庭数月,都没有怀上,想不到跟龙青阳不过一次,就怀上了他的孩子,没有期待的事情,最后却发生了,倒是真叫他高兴。 而这些,都被他认为是好的开始,好的意头。只是,他多少有些遗憾,当初如果先于上官云澈对龙青衣下手,那么现在他就是北国皇帝的女婿,娶了个北国公主,于他的计划大有裨益。只恨自己眸光短浅啊,可如今也还算不错,毕竟,龙青衣跟龙青阳两人姐妹情深,如今龙青衣又一步步被他控制,为他所用,不愁大事不成了。 南郡王的主意,原先他是不赞成的,所以此事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参与过,也没有出面。倒不是他心存仁慈,只是觉得没必要这么快弄倒龙青衣,他一向认为,女人利用起来比男人好用多了,女人容易控制,必要的时候,下手足够狠毒。而且,龙青衣现在已经有求于他,拿捏一个龙青衣,比笼络十个朝中大臣要好。 不过,他也知道南郡王并非是真心跟自己结盟,不过互相利用,所以,眼下不宜和他起冲突,毕竟,南郡王在朝中的影响力很大,自己要潜移默化地把他手中的人脉全部移至自己手上来。而且那老狐狸,到现在,还没正式同意跟自己结盟,一直都是才采取暧昧拖延的态度。 青阳对婚事从简一点意见都没有,她也压根不在乎这些,她为自己编织了一个美好的童话故事,只等着花轿临门,她就会上幻想中的幸福美满生活。 柳叶眉也没有任何的意见,确实丧期还没过,若是太过热闹,反而被外人指责。她相信龙青庭也是出于好意,为青阳的名声着想,由此便又多了一层好感与感激。 婚礼虽然低调,但是去的人也很多,因为到底是龙震天嫁女,又是当今皇后的妹妹,虽然河定王被降,可面子上总要过得去的。 云澈陪同青衣出席,青衣进入新房,青阳与一众侍女急忙行礼,喜娘也上前恭祝青衣即将成为大姨,讨了赏赐。 青衣名可人一一赏赐了,然后命侍女和喜娘先下去。 喜娘和侍女得了赏赐,欢天喜地地下去了。 青衣坐在床前,伸手想撩起青阳的盖头,青阳却阻止了她,正色地道:“妹妹,红盖头得王爷来掀,这是规矩!” 青衣缩回手,心中悄然叹息,只是面容上却含着笑意轻道:“开心吗?” 青阳含羞道:“今日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日子,”顿了一下,她立刻又道:“不,不,这只是幸福的开始,以后,每日都会这么幸福的!” 青衣笑了一声,“开心就好!” 她取出一只碧玉镯子,为青阳带上,道:“人家说玉有灵性,会保护主子,做妹妹的,希望你能够幸福安宁,以后在府中,尽量不要跟她对着干,只要不是太委屈,你都忍着,等孩儿出生再算!” 她始终不放心青阳,青阳虽然比她虚长几日,但是就跟一只没有出过外的小白兔,单纯幼稚,即便见惯了龙青庭的嚣张霸道阴狠毒辣,却依旧没有半点防备之心,甚至,还不断为她辩护。这样的性子,即便是被人卖了,大概还会乖乖地替人家数钱。 青阳笑着安慰道:“你就不用再但心里,她好歹是我姐姐,再说,我腹中还怀着王爷的骨肉,她如今是紧张我都来不及,又怎会为难我?” “傻瓜,不是谁都只是在乎那位王爷的感受的!”青衣摇摇头道,“你事无大小都要留点心,不能全然相信了她。” 青阳见她反复地说着问题也有些烦了,遂虚应一声道:“嗯,你就放心吧,我知道了!” 青衣知道再说她也听不进去了,只得握住她的手,再叮嘱了一句,“若有什么委屈,一定要告诉我!” “好!”青阳应了一声,又道:“好了,这里到底是新房,你也不宜久留,放心,我没事的!” “好,那我就出去了!”青衣心中很是失望,倒不是因为青阳嫌弃她在新房逗留,而是觉得她到如今还一点警惕都没有,日后如何保护腹中孩儿?她失去过自己的孩子,知道那种痛,自是不愿意叫青阳经受一遍! 青阳轻声道:“妹妹好走!” 青衣起身离开,满屋子的红色喜庆之物,她只觉得刺目,只怕,这些红色,只怕迟早要葬送了青阳的一生。 帝后没有逗留太久,等新人拜完天地,说了几句祝福吉庆的话之后,就打道回宫了。 龙青庭笑吟吟地接过青阳递过来的茶,含笑着给了一封红包,“想不到咱们姐妹的情分,竟是一辈子!” 青阳含羞答答地道:“幸得姐姐垂怜,妹妹感激不尽!” “傻瓜,只要你好好的,把腹中孩儿生下来,姐姐就欢喜了!”龙青庭微笑着道。 她的声音引起了在场宾客的诧异,纷纷把眸光投降新娘的腹部,竟然是未婚先孕?天啊,这龙家小姐也太过不知廉耻了吧?来宾基本都是朝廷的要员,恪守祖训,礼义廉耻都摆在第一位的,如今听到龙青庭这样说,顿时大生鄙夷之心,私下窃窃私语! 即便在民间,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有女子敢跟一个男子亲近?莫说这龙青阳是官家千金,竟是如此的不知廉耻! 青阳本是脸皮薄的人,听龙青庭这样一说,心中便愣了一下,再听到宾客们的议论纷纷,她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只是这个也是事实,她辩驳不得,只得尴尬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上官云狄淡淡地瞧了龙青庭一眼,这么多人在场,他责备不是,不责备也不是,当下就有些沉下脸来了。 龙青庭方仿佛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圆道:“哎,瞧我开心过头了,这,孩子还没影的事情呢,怎就说在前头了呢?” 这话在场的任何人都不相信,但是龙青庭不管其他人,旁人不相信还更好,她只要龙青阳相信就足以。 而龙青阳却果真是相信了她,以为她只是一时开心忘形,在众人口中说了出来。当下把刚才的不快都丢在后脑勺去了,轻声回道:“姐姐笑话妹妹呢!”她遂想起青衣也是如此,百官也是知道皇后婚前就有了身孕,她也没有听人说过什么不好的,想来是因为最终他们走到了一起,而现在,她也如愿嫁给王爷,旁人大概说几句便不会再说了。 百官只认为皇上与皇后是不一样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的女子,皇上只要喜欢,都可以亲近,所以皇后婚前与皇上在一起,在他们看来都属于正常,前朝多少皇帝在民间留有龙种?这只会传为佳话,不会为人取笑。 第一百三十九章 伤心的新婚之夜 拜过天地之后,新娘被被送回新房,新郎官上官云狄招呼宾客,应酬着一众来贺的官员和商贾。 身为王妃的龙青庭,则负责招呼官员女眷。期间,少不了有好事者问龙青庭关于侧妃的肚子,龙青庭都是故作神秘地掩嘴一笑,然后推说不是,不过是口误罢了。只是有那掩嘴一笑在前头,谁还不知道她的意思? 龙青庭的婢女千儿在一旁道:“咱们家二小姐思慕王爷已久,如今成其好事,总算是美谈。也是咱家王妃大度,亲自入宫请的旨,否则……” “多嘴!”龙青庭脸带薄怒,轻声苛责了千儿,“退下去,在座的诸位都是官家夫人,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还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仗着本妃宠你便无法无天了是吧?” 千儿委屈地退了下去! 倒是一群官家女眷替龙青庭打抱不平了,“哎,就是您才这么大度,换做是我,不弄死她才怪呢!” “就是,”兵部侍郎夫人出言道:“还说是姐妹呢?有这样做姐妹的吗?天下间男儿多的是了,为何偏要勾引自己的姐夫?按我说,还不是想飞上枝头想疯了,真是轻贱了咱们女子!” “谁说不是呢?这事儿搁谁身上都是根刺,王妃啊,您就是太好欺负了!” 一群正宫夫人,深受丈夫纳妾所害,如今说起勾引丈夫的狐狸精,哪个不咬牙切齿?竟也忘记了这王妃也不是什么等闲的人物。 龙青庭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心内窃喜,面容却是带着带着淡淡的忧伤,“咱们做妻子的,总是要替夫君着想,尤其,她如今又已经生米煮成熟饭……哎,算了,不是说这些,来,我敬诸位夫人一杯!”说罢,仰头一口喝尽了杯中酒。 诸位夫人见状,也都纷纷举杯,这个是时代式女子的悲哀,对丈夫纳妾,所有眼泪只能偷偷吞到肚子里,面容上,却要装出最灿烂的笑容。 送走了宾客,上官云狄已经有了八九分的醉意,由小厮扶着走向新房。 龙青庭出现在宜兰园外,吩咐道:“把王爷送到陈姬那里。” 小厮愣了一下,“可是今夜……” “本妃不想说第二次,去吧!”龙青庭毅然下令。 小厮们犹豫了一下,看向上官云狄,上官云狄已经醉得几乎不省人事,对龙青庭的话没有任何反对,又或者说,压根没有听到。小厮知道龙青庭不好惹,所以,只得乖乖听令,把上官云狄带到陈姬处。 她的新婚之夜,是自己含着眼泪度过,她又如何会让龙青阳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新婚之夜? 根据上官云狄的酒量,今晚他所喝的酒压根不会有五分的醉意,但是她早就在给他的茶水里下了微量的迷药,加上酒精的作用,现在就是丢他出府,他也不会知道。 看着小厮扶着上官云狄转身而去,龙青庭嘴角绽开一抹冷笑,对千儿与红绫道:“跟我走!” 红绫迟疑了一下,问道:“王妃,去哪里?” 龙青庭冷笑一声,“当然是去安抚一下我们的新娘子了!” 千儿道:“去看她干什么啊?” 龙青庭没有回答,自顾自地往前走,千儿与红绫急忙跟上。 青阳的陪嫁侍女秋寒妍儿一直在新房门口候着,只等着王爷来便通传。 只是等到子时,还不见王爷来到,青阳在里面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满桌子的菜也不敢动。新婚之夜,总要喝过交杯酒,吃过汤圆才算完整的。 “王妃?怎么是您来了?” 青阳听到秋寒的声音,微微错愕,大姐?这个时候大姐来做什么? 不待她深思,龙青庭已经进入新房,她起身微微福身:“姐,您来了!” 龙青庭嗯了一声,坐在她身边,看着一身红色嫁衣的青阳,忽地伸手掀开她的盖头,青阳一惊,错愕地抬头看着龙青庭,“这……大姐,这盖头怎能是您掀开的呢?” 龙青庭嘴角的一抹冷然化为温婉的笑意,“你虽然是我亲妹妹,只是嫁入王府后,便要按照礼制喊我一声王妃。王爷今夜喝醉了,已经去了陈姬处留宿!” 青阳摇摇头,不愿相信地道,“今晚是我跟他的新婚之夜,他怎能去别的女人屋里过夜?许是喝醉了走错了道吧?”她喊了一声,“秋寒,你去找王爷,命人扶他回来。” 龙青庭淡淡一笑,“我的傻妹子啊,你怎能这般糊涂?这虽说是新婚之夜,可侧妃到底不是正妃,说白了今夜就是纳妾。纳妾呢,遵从古礼是道理,不遵从也没有什么错,再说王爷一向喜欢陈姬,许是因着他立你为侧妃,陈姬不大高兴,所以前去安慰了一下吧!” 青阳闻言,眼圈陡然就红了,霍然起立,哽咽道:“他若这么喜欢这个陈姬,为何不立陈姬为侧妃?姐姐……王妃,他怎就不顾你我的感受?那陈姬若是懂事的,也该拒绝才是啊!” “我们是女人,陈姬也是女人,府中所有的姬妾都是女人,也都深爱着王爷,你我一个是正妃,一个是侧妃,都是这府中最尊贵的女人,而且你还怀了王爷的孩子,这份荣宠,府中的女人哪个不想得到?你我会难受,她们也会难受啊!退一万步讲,她们先于咱们来府,其实,是咱们抢了人家的幸福,我们有什么资格怨人家?” 青阳怔怔地坐在床上,看着满屋的红色喜庆,却只觉得满目悲凉,怎不是如她所预期的那样? 本以为府中以后就只会剩下她和姐姐,但是现在有这么多的女人,那她这个侧妃在他心里排第几? 青阳如今都已经忘记了当日只求在上官云狄身边做个侍女就心满意足了,侧妃的分位一定,她才知道其实自己所求的不是那么一点点。 龙青庭看着青阳神色的变化,心中冷笑,面容上却是无限的怜惜,“你现在还怀着孩子,不宜太过难过。你争气点儿,为王爷生个儿子,那样,不管以后她们为王爷生多少,你这个是长子,总还是受宠些的!” 青阳怔怔地看着她,心中忽然惊惧起来,以后,会有很多女人为他生孩子吗?那么,她算什么啊?今晚是新婚之夜,他就这般的冷落怀着身孕的就自己,以后他还会重视她吗?怎一成亲,他就像变了一个样似的?之前的种种承诺呢?他都忘记了吗? 龙青庭的目的已经达到,她对青阳眼中的神伤心碎只觉得无比的解恨,还是千儿说得对,要伤一个人,何需动刀子?一句话,便能叫她遍体鳞伤了! “夜了,妹妹你早些休息,毕竟是有身子的人,自己要注意些!”她握住青阳的手,踌躇了一下,又道:“要留在王爷,也不是没有方法的!” 青阳倏然抬头,“姐姐有良策?” 龙青庭勉强一笑,摇摇头,“没,随便说说,早些休息吧!”说罢,起身要离开。 青阳一把拉住她的手,哀求道:“姐姐,咱们是亲姐妹,您不会看着我难受是不是?” 龙青庭心底直冷笑,恨意在她心底翻滚,几乎要激出血来。这句话,谁都可以说,唯独她不能。亲姐妹,所以不能看着她难受?那她呢?又做了什么让她这个姐姐难受的事情了? 第一百四十章 有望怀孕? 第一百四十一章 前生往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国师的告别 国师脸色灰白,前生,皇上死在龙青衣手上,上官云狄登基为帝,立刻把龙青衣当做杀害皇上的凶手抓了起来论罪。他很清楚,龙青衣只是替罪羔羊,真正的幕后凶手是上官云狄,他制造了一系列的阴谋,让龙青衣误以为皇帝便是杀害镇国将军一下的凶手,加上上官云狄的刻意接近讨好,让龙青衣爱上了他,进而为他所用入宫做内应,皇上身边的忠臣,一个个被害死,而皇上也死在了龙青衣手中,最后因为皇上没有皇嗣,所以上官云狄不费吹灰之力登基为帝,夺得他想要的一切。 为了改写历史,拨乱反正,国师几乎耗尽了半生的功力,借助九星连珠之力让皇上与龙青衣重生回到数年前,一同联手击败上官云狄。为了怕皇上先入为主地对龙青衣怀有敌意,所以,他故意在皇上重生之时,洗去他前生那一段记忆,但是他功力到底不够,清洗得不够彻底,皇上在午夜梦回还是会忆起前生片段。而如今,想来是因为灵蛇的原因,他竟把前生所有的事情都记了起来。不仅仅如此,皇上还因此性情大变,他不知道这到底是福还是祸,因为灵蛇至阴,能够抓住人的潜在的恨意和痛苦,肆意放大,只怕皇上会被仇恨和痛苦驱使,到时候,只怕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当初见龙青衣武功高强,又有主见,为人决断,看在她始终被人蒙蔽的份上,所以让她保留前生的记忆重生,怀着前生的仇恨,一鼓作气一一断掉上官云狄谋反的翅膀。 只是没有想到,她最后竟然会武功全失,甚至还没来得及接近上官云狄便遇上了皇上。更可怕的是,很多前生没有发生过的事情,现在无法预计地发生了,并且,一桩桩,一件件,都跟他所料的相去甚远。 自从得知皇上吸取了灵蛇血开始,他就知道,局面已经不受他控制了。他始终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殊不知,两人重生,改变了某一件小事,就可以改变整个大局。 他忽然想到,前生,龙青衣怀着莫大的怨气死去的,她一直以为自己是最悲惨的受害者,可其实,受害者一直都不是她,即便她被人蒙蔽,即便她被人控制,可她好些事情还是出于自己的本意,所以她最终所受,也算是罪有应得。 这所有的事情里面,最大的受害者,是皇上,所以,他才是最有资格怀着怨气重生的人,也就是说,他才是把握大局的人,而他一个国师身份,如何能够掌握皇上?所以,他注定了失败。 他抬头,看着云澈,轻声道:“前生今生,已经尽然不同,皇上可用另一种角度去看皇后!” 云澈的眸光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一根雕刻着鸾凤和鸣的圆柱上,这一根圆柱,是前朝皇帝建造离台的时候命人刻上去的。看似是美好的景象,但是,却是最恶毒的诅咒,那就是当皇帝真心爱上一个女子的时候,便等同跳下离台,死无葬身之地! 前朝的乾忠皇帝,因为爱上一个民间女子,弄得民不聊生,战祸连年,最后他自己也死在这个女人的手上,亡国皇帝真宗登基之后,命人建造离台,并且雕刻了鸾凤和鸣的圆柱,警惕自己不能沉浸在美色之中,否则,只会招致亡国之恨。真宗倒是想励精图治一番,可惜朝廷已经被乾忠皇帝弄得千疮百孔,再也救不回来,前朝,因此灭亡了! 离台,丽台,同音不同字,一个是凄绝的断头台,一个是温馨而和平的舞台。 用另一种角度去看她?可她还有心吗?即便有,她的心是否又真的在他身上?前生何尝不是信了她一次又一次?结果是怎样的? “你退下,你的续命灯可悉数灭尽,朕如今已经不需要了!”云澈的声音空灵得像是从云端传来,叫人无端生出一种敬畏来。 国师一怔,愕然抬头看着云澈,“皇上已经控制了灵蛇?” “朕是真龙天子!”他只淡淡说了一句。 国师心中五味杂陈,能在短时间控制灵蛇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把灵蛇的灵与恶全部都融合在自己身体内。他不知道这样会有什么后果,只盼着皇上的本性不会被灵蛇吞噬。 叩首退下,国师只觉得步履沉重,或许,他该去跟皇后说一声,让她有心理准备。 他去到凤绡宫求见青衣,可人领着他进去,青衣正在榻上绣着一个荷包。前生的龙青衣,是从不做这样的事情,在宫中,她阴谋算计,手段狠辣,为了复仇,湮灭了她最后一丝的真性情。 “参见皇后!”他上前行礼。 “国师来了!”青衣放下手中的针线活,示意可人和挽袖出去,她前生和国师打过几次交道,而今生入宫,除了在大婚那日见过国师,之后也未曾见过,她见国师脸色沉重,心中陡然一沉,国师的神机妙算,前生她已经领教过,他轻易不求见宫中的主子,除非是有十分要紧的事情。 “国师,有事不妨直言!”青衣轻声道。 国师瞧着青衣,今生,她脸色的戾气已经消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和。是啊,她大仇已报,又认回了亲生父母,更能和皇上长相厮守,她还有什么怨恨?这一生,她是来复仇的,但同时也是来还债的。 “皇上,已经记起了前生的事情!”国师声音不大,却仿若惊雷在青衣心头砸下,青衣怔愣了一会,随即恢复了如常的神情,“哦!” “你不奇怪微臣为何会知道你重生之事?”国师见她神色不动,不禁问道。 青衣微微一笑,“国师神机妙算,天下间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国师?” “皇后不怕?”国师奇异地问道。 青衣起身,走到桌子旁边倒了一杯水,仰头喝下,水是中午就已经备下的,早就凉透,这样喝下去,只觉得胃部有一种冰冷刺激的感觉,她几乎全身都打起冷战来。但是,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重新坐在榻上,继续绣着荷包,“怕什么呢?前生我这般待他,这辈子无论他如何待我,我都不会有任何的怨言!” 国师沉默了一下,道:“皇后变了很多!” “死过一次,等同脱胎换骨。国师,我现在觉得很幸福,曾和他有过这么一段甜蜜的回忆,足够温暖我余生!”青衣浅浅地道。 国师起身,叹息道:“微臣要告辞了,皇上已经对微臣起了嫌隙,只怕这京城也容不下微臣,皇后日后若有疑难,可往南桥山找一位苦渡道人!”说罢,行礼告退。 青衣放下手中的针线,面容怔怔,胸口就像是压着一块石头,终于明白他这段时间的转变为哪般了。他对她比以前更好,甚至要为她废除后宫,想来,下一步,便是要群臣针对她,逼得她不得不放弃皇后之位。 而大概他也不知,她从不眷恋皇后之位,她眷恋的只是一个叫上官云澈的男人,一个在前生被她伤尽的男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报应来临 她到底还是没有福分能够为他生下孩儿,前生种种罪孽,足以让她八辈子都不得好死。 傍晚,寒雪初停,院子里已经点起了宫灯,鹅黄色的灯纱笼罩之下,光线也变得迷离而暧昧起来。 青衣倚门看着院子里的一株红梅,白雪皑皑的地面,映照得红梅更加的娇艳夺目,仿若一滴滴落在心头的血花,灼得眼睛生疼。 他穿着一身明黄的服饰从外面进来,披着一件绣着飞鹰披风,束冠正容,嘴角在看到她的时候,挽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在等朕吗?”他静静地站在她面前,习惯性地牵她的手。 青衣仰头看他,鹅黄色宫灯映照下,他眉目分明,仿若还是谷底那深情的男子,执手相对,缱绻温馨。 “嗯!”青衣伸手为他正一正发冠,顺势摸着他的双颊,下巴,鼻子,眼睛,她冻冰冰的五指从他脸上滑过,指腹毫无温度,叫他眸光倏然一冷,“你手这般的冷,怎还在这里吹风?” 语气,竟是带着宠溺的责备。 而他,也因为这种语气陡然一愣,习惯真是比命令还霸道,他习惯了对她好,习惯了以她的一切为重,习惯了保护她,习惯了看她的笑颜,纵然怀着这么重的恨意,竟也无法狠下心来。 他急急转头,淡淡地道:“朕想起还有事,今晚不必等朕过来!”说罢,拂袖而去! 青衣看着他的背影,凄然一笑,纵然知道她前生杀了他,但是他却还是忍不住要对她好。她笑着,心底却在滴泪,她知道自己错过了怎样一个男人,而此生,她也不会再遇到一个人对她这般真心了。 “皇上今晚做什么?咋咋呼呼的?”可人端着水出来,往空地上一泼,问往回走的青衣。 青衣没有做声,径直走了进去。 这一夜,是青衣入主凤绡宫以来,云澈第一夜没有在此留宿。 第二日一早,青衣正在梳妆,挽袖惊慌失措地冲进来,道:“皇上昨夜竟然翻了淑妃苏若的牌子!” 青衣的心忽地一阵抽痛,血色迅速从她脸上褪去。 可人一把拉住挽袖,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皇上昨晚自己在乾坤殿住,哪里有宠幸谁了!” 青衣取过可人手中的梳子,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发,脸色已经恢复如常,浅笑道:“皇上宠幸淑妃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淑妃是他的妃子,入宫又一段时间了,如今才宠幸算是迟了!” 可人难过地安慰道:“小姐,您若是难过就说出来,别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可人其实心里迟早想着会有这一天的,皇上已经连续几月都在凤绡宫,无论是宫妃还是大臣们,早有腹诽。之前南郡王要害小姐,还不是因为这个? 青衣笑笑,“难过什么呢?去把我的披风取过来,我出去吹吹风,想来今日御花园的绿梅应该开了!” “今日天气严寒,还是莫要出去了!”可人阻止道。 挽袖则道:“与其在这里闷得慌,还不如出去走走!” 可人迟疑了一下,道:“只是,这么冷的天,小姐身体又刚好,只怕这一受寒,又要病了!” 青衣已经自顾自地起身,取过衣架子上的披风,用取过茶几上的暖手小炉,独自一人行了出去。 可人和挽袖急急追了上去,主仆三人一路沉默,谁都没有做声。 荷花池早已经结冰,御花园里没有了往日的姹紫嫣红,四处一片寥落萧瑟的气息,绿梅没有开放,含着花苞矜持地立于寒风中。 青衣久久地凝望着花苞,风吹得她发鬓凌乱,嘴唇发白,暖手小炉虽然温暖,却暖和不了她的心。 她终究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自国师来告,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本以为能从容面对,可昨夜他一宿不回,她便心中有数,她一夜未眠,辗转反侧,都是谷底的点滴。 罢了,至少,她拥有过一段幸福的日子,她说过,要用这段幸福温暖余生。 身后传来脚步声和笑语声,她僵直了身子,对这两把声音太过熟悉,她想装作不知道也不行。 “妹妹,你也出来看绿梅啊?”是那一直以姐姐自居的淑妃苏若。 青衣回头,脸上已经含了一抹浅笑,微微福身,“参见皇上!”低首敛眉,故意不去看他的脸,只是,却看到他大手紧握的那红酥手,牵手而行,多么像极了从前的他们? “皇后也这么有闲情逸致!”云澈淡淡开口,“皇后眼底淤黑,昨夜睡不好?是因为朕不在你身边的缘故吗?” 青衣稳住心神,抬头粲然一笑,“还好,习惯也好,不习惯也好,总是要习惯的!” 只这么一抬头,她就知道自己败给了心底的软弱,他们就这样牵手站在冰天雪地里,男的俊逸非凡,女的貌美倾城,好一双天作之合璧人。 苏若嗔道:“皇上怎能这样说?妹妹岂是胡乱吃醋之人?”说罢,她挣脱云澈的手,上前牵着青衣的手,唇齿间含着一抹幸福的笑意,“妹妹,你不会怪姐姐吧?” 青衣抬头看着苏若,她脸色绯红,幸福得意飞扬在眉宇间,仿若新嫁娘般带着一抹娇羞和局促。她摇摇头,“不会!” 苏若泪盈于睫,“那就好,我多怕妹妹会怪罪我!”说罢,她退回云澈身边,依偎在他怀里,道:“皇上,我们莫要打搅妹妹的雅兴,都那边去走走可好?” 云澈继续牵着她的手,道:“好!”他们从青衣身边走过,他轻声在苏若耳边说着话,引得苏若一阵娇笑。 青衣觉得有些什么东西隔阻了她的视线,眼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她也听不见他们说话的内容,也不愿意听见,她开始后悔,不该出来这一趟。 几乎是逃也似地回到凤绡宫,如今的她是这么的难受,那么当年的他呢?他明知道自己心里一直惦记上官云狄,甚至瞒着他偷偷地跟上官云狄见面,而且,她记得有一次,他分明看到她与上官云狄拥抱在一起,但是,他都视若不见,还是用心去感动她。 那是她自己亲手丢弃的幸福,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去埋怨? 而她不知道的是,云澈在她走后,冷漠地放开苏若,只用沉痛的眸子瞧着那仓皇逃去的背影。如今伤害她的同时,何尝不是在伤害自己? “小姐!”可人怜惜地抱着她的双肩,遏制住她不断地颤抖。 青衣茫然地抬头看着可人,轻声道:“我没事!”连声音都是抖动的,她想,许是因为她太寒冷了。 挽袖憋了半天,蹦出一句话来:“皇上真是个混蛋!” 青衣不语,若说云澈是混蛋,那么,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坏蛋。 今日的一切,都是她自找的,都是她该经受的,她罪有应得! 【作者题外话】:亲爱的的们,这不会是什么逆转,只是一段时间的心理挣扎啊,大家或许觉得青衣重生之人,为的就是来复仇,但是却轻易地被打倒,大家莫要着急啊,这只是一个伏笔啊,后面的事情,将会更精彩的!而她所受的那些苦,毒害她的那些人,都将被她一一收拾! 第一百四十四章 废除后宫 第一百四十五章 龙青庭的矛盾 第一百四十六章 都不需要再做戏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偷听 第一百四十八章 警告淑妃 青衣的脖子咔咔作响,她艰难地抬头看他,昏暗的风灯映照下,只见他眸子深如浩瀚,有一簇火苗跳跃着,冷峻而坚硬的面部线条显得他有一种阴沉的俊美。她放弃挣扎,口不能言,只能轻轻地闭上眼睛,等待他下手的那一刻。 脖子上的力度渐渐地松开,她脸上顷刻便被打了一个耳光,她身子偏出一边,撞在凉亭的圆柱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他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森冷无比,“如果你硬要前生的悲剧在今生重演,那么,你就去亲近他,但是,朕敢跟你打赌,今生死的人一定是他!” 她静静地站在他面前,道:“既然皇上提起前生的事情,皇上忘记不了我曾经杀过你,那么皇上以为我能够忘记他前生是怎么对待我的吗?” “他前生如何对你,朕已经不知!”他面无表情地道,“但是,很顺理成章的,你帮助他的登上帝位,他册立你为皇后!” “是的!”青衣凄然一笑,“如此完满,又焉有今日重生的我?” “他如何对你,朕不想知道,就算你下场再凄惨,都是你罪有应得的!”他冷冷地道。 青衣默不作声,没错,她是罪有应得的。是非不分,好人当贼办,痴心错付,害得江山动荡。 云澈看着这样娴静的她,前生的记忆和今生发生的事情不断地在他脑海里冲击,前生如此狠心绝情,今生的她焉知不是在做戏? 他十分痛恨自己,即便记起了前生所有,他依旧狠不下心来杀她。曾经是夺命的仇恨,会因为她一个盈盈的眸光而彻底软化。 最终,他拂袖而去! 他去了宁婇宫,去宁婇宫是深知道她跟苏若之间的仇怨,所以故意宠幸苏若,但是,每一晚,他都只坐在榻上,满脑子都是她的影子,原来,不管他承认不承认,她确实已经深入他骨髓。 “皇上来了?”苏若笑盈盈地出来相迎,即便是亥时已过,她依旧还没卸妆换衣裳,在云澈面前,她总是保留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云澈盯着她,冷冷地道:“听说你去过凤绡宫!” 苏若神色一怔,随即笑道:“是的,臣妾却看妹妹了!” “不要妹妹长妹妹短的,她是皇后,你是淑妃,身份尊卑要分明!”云澈坐在正殿的太师椅上,神色未明。 苏若咬咬唇,应道:“是,臣妾谨记!” “你最好是去请安,如果让朕知道你去为难她,朕不会饶了你!”他沉默半响,又加了一句,“朕的皇后,只有朕可以欺负,旁人只能尊敬!” 苏若抬头,道:“皇上这又何必?既然深爱她,为何要伤她的心?”她不是为青衣鸣不平,只是这段时间云澈如何对待青衣,她心里明白,若无很大的怨气,又如何会狠心伤害他自己心尖上的人?她这么说,不过是要逼着云澈把对青衣的感情丢弃。 云澈倏然抬眸,厉声道:“是谁跟你说朕还深爱她?你不要以为为你很你聪明,可以揣测朕的心思!” “臣妾不敢!”苏若低头敛眉,“臣妾与皇后多年姐妹,深知她的性子,她虽然是好强了一些,可也是个死心眼的人,想来皇上和她有嫌隙,定是沟通不良之过,臣妾只是希望皇上和皇后好好谈谈,免得夫妻之间无法回头!” “好一句多年姐妹!”云澈狭长的凤眼一眯,“你不要以为朕不知道你背后做的那些肮脏事,当日青衣在府中昏迷,是你暗中下了曼陀罗之毒,如果不是看在南郡王对朕还有些利用价值,你以为朕会容你至今?” 苏若面容陡变,噗通一声下跪,急声辩解,“皇上是听谁说的?臣妾绝没有下毒!” 云澈冷眼瞧着眼前这个貌若天仙的女子,苏若和青衣不一样的地方在于,青衣为了上官云狄入宫,但是一直都没有假意奉承,她从入宫开始就说不爱他,是他一味地痴心错付,到最后失去生命,也怨不得旁人。而苏若呢,从见她第一眼开始,就是假惺惺的在做戏,先是装作入宫是迫不得已,假意讨好青衣,假意奉承母后,下毒害宸妃,只为嫁祸给青衣。这种女子,他着实是厌恶得要紧。 他站起身,冷冷地道:“你说没有便没有吧,朕之前不追究,现在也不会追究!”说罢,他抬脚往外走。 苏若急忙起身,“皇上这是去哪里?” “朕去郦庄宫!”云澈的声音远远地飘来,“你甚至连丽妃都比不上!” 郦庄宫是丽妃的寝宫,他已经许久没有去了。苏若咬着唇站在门口,眼里闪过一丝歹毒的恨意。 丽妃得知云澈来了,急急出来相迎。刚说完“叩见皇上”,眼泪就掉了下来,她以为,皇上这辈子都不会来了。 云澈伸手扶起她,“朕来了你不高兴吗?哭什么?” “臣妾以为,”丽妃轻轻地拭去眼泪,“臣妾以为皇上要废除后宫,以后都不会来了!” 丽妃和其他嫔妃一样,只以为皇上是要真的废除后宫,并不知晓他别有用心。 云澈含笑道:“不过是外间的风言风语,朕怎会废除后宫?” “真的?”丽妃一愣,随即破涕为笑,“皇上不是骗臣妾的?” “朕是天子,君无戏言!”云澈瞧着她的面容,心中的烦闷依旧不褪,但是好歹对着丽妃总比对着苏若那张虚伪的脸要好。 丽妃欢天喜地地迎他入殿,命人准备夜宵。 日子这样不咸不淡地过去了。 阳春三月,天气晴好,只是依旧有些寒气逼人。 足足三个月,云澈没有踏入凤绡宫一步。废除后宫的事情他出面平息了,建造新行宫的事情也被搁置。太后虽不明白他为何最后选择放过青衣,但是这样的不闻不问,帝后之间不和睦也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这日趁着三月踏青之期,出面筹办了一个清明宴会,纪念先祖的同时,也让大家聚一聚! 皇后青衣这些日子几乎没有出过凤绡宫,倒是上官云狄来过几次,都被她拒绝不见。青阳还有一个多月就临产了,她命人送去许多补品,青阳本想入宫谢恩,但是都被她婉拒。 她,只是不愿意再见任何人! 既然是清明家宴,自然是要邀请上官云狄一家的。除了上官云狄,还有禄亲王,安亲王两位王爷,他们是云澈的皇叔,如今已经很少过问朝政之事,只做个闲散王爷。 其实他们也正值中年,有心有力。但是皇室的人过问朝政,难免会有些霸道,未免引起同室操戈,所以两位亲王都很聪明的避开这样的局面,宁可驻足观望朝中局势,也不出面干预。 这一场晚宴,同时邀请了南郡王和她的义子陈王龙启程。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丽妃假孕 青衣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宫裙出席,头绾堕马髻,略施脂粉,清瘦的脸显得眼睛特别大。 云澈坐在她身边,帝后之间没有距离,但是却仿佛隔了天地。 云澈今晚穿了家常的黑色袍子,袍子上绣着五爪金龙,束冠,面容俊美不凡,只静静地坐在那里,便叫人觉得帝王的气势彰显无遗。 青衣向他施礼之时,他眉目不抬,只淡淡地道:“免礼!”青衣入座,他也就跟旁边的淑妃说话,并不理会青衣。 淑妃并没有向青衣行礼,这几个月以来,云澈基本都不去凤绡宫,她这个皇后已经形同虚设,可以让人肆意无视。 倒是宸妃和丽妃来了之后,犹豫一下,上前给青衣请安:“臣妾见过皇后!” 青衣嗯了一声,并不多言! 宸妃和丽妃退回去坐好。云澈看着丽妃,道:“你过来,跟淑妃换个位子!” 本来他身边是淑妃和青衣,如今叫淑妃走开,让丽妃来坐,这多少有些把淑妃不放在眼里。 淑妃的脸色当下就不好看了,但是依旧撑起笑容起身道:“皇上如今越发离不开丽妃了,倒有几分往日跟皇后情深的模样!” 青衣微微抬眸,旋即垂下,嘴角有一丝讽刺嘲笑的弧度。苏若什么时候竟沦落到要挑拨离间来作为争宠的手段了?看来,帝宠真的有很大的吸引力。 云澈面容冷凝,神色似乎一瞬间就沉了下去,冷冷地说了一句:“淑妃往日也不是这么多嘴多舌的人!” 他飞快地瞧了青衣一眼,见她神色不动,他似乎怒气更炽了,冷冷地扫了淑妃一眼,又道:“丽妃如今身怀帝睿,朕照顾她多一些莫非你也要吃醋?”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当下就有人急忙起身恭喜云澈和丽妃,太后也大为愉悦,道:“多久了?怎也不跟哀家报喜?” 丽妃含羞道:“才一个多月,臣妾本想早点回禀太后娘娘的,只是皇上说过了三月才告知太后,谁知道这会儿,他竟自个说了出来。” “这就是皇帝的不是了,早些告知哀家让哀家多高兴几日不行吗?”太后急忙唤来嬷嬷,“去把吩咐御厨,把淑妃的饭菜另外做一份,她如今可不能跟咱们吃一样的。” 丽妃道:“不必麻烦了,臣妾最近也吃不下东西,吃什么吐什么,一会喝口汤就是了!” “反应这样大啊?有请御医开些止吐的方子吗?想起哀家怀皇帝那会儿,可也是吐得七荤八素的,后来御医开了方子喝了几日,这才见好!”太后关切地道。 “臣妾明日便命人请御医!”丽妃应道,眉眼里都是幸福的神采。 青衣听到她有孕,心中突突乱跳了几下,一种痛楚蔓延开来,丽妃有了他的孩子,这是值得庆贺的事情不是吗?皇家有后,至少江山初定了。 淑妃也有片刻的怔愣,旋即扬起一抹笑意道:“恭喜皇上,恭喜丽妃,是有身子的人了,以后可得要注意些了!” 丽妃嗯了一声,因着刚才淑妃讽刺她的事情,她耿耿于怀,神情有些淡漠,“谢谢淑妃!” 在场的亲王王妃们也替皇上高兴,纷纷说了些好话,丽妃已经许久没有试过这种众星拱月的生活,如今见大家都围着她,不禁有些虚荣。见皇后未曾说话,便淡淡地道:“皇后娘娘一直都没说话,是不是不高兴呢?” 青衣抬眸,见云澈的眸子锁紧她,她微微一笑,“本宫身为皇后,丽妃为皇家开枝散叶,本宫自然开心!” 作为皇后的身份,她高兴,那么,龙青衣呢?龙青衣开心还是不开心?云澈瞧着她的面容,眸光一寸寸地冷了下去,她没有表现得开心或者不开心,她的笑容也看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是真的不在乎吗?是的,她怎会在乎?她的心都上官云狄那里,他做任何事情,都无法叫她的情绪起半点波澜。 他心中一阵揪痛,即便对她不闻不问几个月,他依旧放不下她。 太后道:“这有了身孕,是该进一进位分了,皇后以为呢?”太后侧身看着青衣。 青衣恬静一笑,“嗯,确实是该进了!” 太后含笑点头,“那就由皇后操办此事吧,皇后也深居简出许久,难得宫中如今有了喜事,皇后是该出来活动活动了!” “是!”青衣含笑领旨。 她一抬头,只见上官云狄静静地看着她,她微微一怔,随即移开眼睛,看他身旁的青阳。青阳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披着一件桃红色的披风遮掩住,只是面容却越发的瘦削,想来在府中的日子也不好过。 龙青庭身穿红色绸缎金线绣花长裙,繁复的图案叫人眼花缭乱,她妆容精致,无可挑剔,坐在那里,无端就有一种正妃的气势,与青阳的畏缩形成强烈的对比。 她冷漠地看着青衣,待青衣眸光转向她的时候,她又淡淡地移开眸子,嘴角挽起一抹讽刺的冷笑。 青衣恨着她的同时,她也恨着青衣。姐妹之间积怨已深,只怕此生是无法化解了。 在场许多人,总是高兴多于不快的,气氛尤其的喜庆,皇帝大喜,连敬了亲王三杯酒,他没有怎么动面前的饭菜,只是一味地喝酒。 太后劝道:“这酒要喝,饭也是要吃的,否则伤胃!” 云澈淡淡一笑,“难得有喜事,自当尽情,母后就容朕这一回吧!” 太后也笑了,跟青衣道:“活像哀家不给他喝似的,往日瞒着哀家不也喝了不少么?罢了,像他说的那样,难得有喜事,就让他尽兴!” 青衣微微笑了笑,并不说话,只是端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苏若见状,端起酒杯道:“皇后娘娘,如今丽妃有孕,这孩子也得喊你一声母后,对您来说也是喜事一桩,臣妾敬您一杯,也祝皇后娘娘早日怀上帝睿!” 这话在场的嫔妃听了都微微一怔,且不说皇后不能生育已经算是个公开的秘密,如今皇上压根都不去凤绡宫,连祖制定下初一十五要到皇后宫中过夜,皇上也没有遵守,皇上不去,这帝睿从何而来?众人只觉得无比的讽刺,都等着看青衣如何震怒发落淑妃。 而让众人出乎意料的是,青衣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端起酒盈盈一笑,“承淑妃贵言,本宫也敬淑妃,望淑妃早日梦熊有召!”说罢,仰头喝尽。 苏若没想到她竟然喜怒不形于色,她心中虽然有些挫败,但是相信今晚失眠的不会只有她,而她,有皇上的宠幸,孩儿迟早是会有的。至于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后,且不说皇上不宠幸她,就算宠幸,她连鸡蛋都下不出来! 第一百五十章 宫斗一 云澈淡漠地瞧着青衣和苏若,也感受到她们之间的暗涌,他嘴角微微扬起,仿佛在看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情。 青衣抬头,正好看到他眼中这一抹光芒,她也不做声,只含着如常的神情坐在他身旁。 看来,他是决计要置身度外,看她们斗个你死我活了。无妨,她的心被他的爱情柔和了许久,也是时候冷下心肠来好好拾掇一下前世今生的恩怨了。 想起她初初重生之时,心中积压的恨意几乎逼得她恨不得把所有害过她的人都杀光才安心。想来他如今的心情跟她当初也是一样的,只是,他到底没有她狠心,他如果足够狠心,早就对她下了毒手。 所以,此刻若不见她受一些折磨,他心里如何平衡? 她心底漫出一种凄怆来,只是,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性子,经历前生种种,我又如何能够叫人欺我,辱我?若到最后你还是不肯原谅我,我也不过是赔上一条性命,反正,如今的我也只是一缕幽魂。 只是前生害过她的人,她又如何能够轻易放过?不看着他们一个个惨死在她面前,她决计是不肯罢休的。 如此想着,之前颓然的心总算是注入了一丝生气! 太后晚宴结束之后,皇亲国戚携着家眷散去。 青衣走向青阳,坐在她身旁,问道:“在王府一切可安好?” 青阳苍白一笑,“妹妹不必担心,我很好!” “你觉得好,那就是好的!”青衣也不多说,每个人都该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这条路是青阳自己选择的,后果如何,也该她自己承受。 龙青庭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道:“怎么?皇后娘娘觉得本王妃会亏待她么?” 青衣转头看她,幽暗的眸子如同地狱的鬼火一般,发出幽森的光芒,“那要问你自己了!”说罢,缓缓起身,带着可人挽袖离去。 龙青庭的眸光闪过一丝恨意,即便被冷落至此,她依旧一副高高在上淡然从容的模样,叫人厌恶得紧。 青衣即便没有回头,也能感受到身后有几道锐利狠毒的眸光,似乎要把她的后背刺出几个洞才罢休。 她轻笑,好得很,她已经空闲了许久,就等着吧,她不好过,又岂能叫人家好过?看那位爷的意思,似乎不打算管这些破事儿,那是最好的,她正好趁此调剂一下心情。 “小姐,您还笑得出来?丽妃都有孕了!”挽袖见她一副悠闲好笑的样子,不禁心急了。 青衣微微一笑,“这宫里的孩子,能怀上的是运气,但是要保存下来,就要靠实力,你觉得丽妃有实力保住那孩子吗?”而且,瞧他今晚的神色,并无半点高兴之色,这孩子是真的还是假的,还不一定呢! 挽袖古怪地看着她,“您就一点都不难过吗?丽妃怀的可是皇上的孩子!” 青衣心尖有些微疼,上一辈子,她也怀了别人的孩子,他是要用这种方式来报复她的。 她绝美的面容绽开一抹笑意,“难过?不,我一点都不难过!”听到丽妃有孕的时候,她确实很伤心,但是,待看到他的表情之后,她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他是要报复她,要宣泄他的恨意。他用这样的方式去伤她的心,叫她感受到他往日所遭受的痛,同时也用这样的方式去窥探她的心,如果她真的全然不在乎,那么,他基本可以肯定自己之前对他的种种都是虚情假意。 他一眼就能看她心痛背后的伪装,若不是这样,只怕今晚自己也无法活着离开! 挽袖疑惑地看着青衣,又看看可人,见可人一脸的了然,她抓住可人的手,问道:“可人,小姐是什么意思啊?” 可人微微一笑,伸出葱白的手指摘下旁边的一朵开得烂漫的桃花别在发髻上,映得皮肤越发的娇俏动人,缓缓地道:“小姐的意思是,未来的日子,只怕不得安生了!” 挽袖奇异地道:“那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高兴的是,我们还能期待!”可人笑了笑,戳了挽袖的脑门一下,道:“等着吧,傻丫头!” “等什么啊?”挽袖还是不懂。 可人与青衣相视一笑,都不再说话了,倒是把挽袖急得够呛的。 ——俺是云澈大腹黑的分界线—— 四月,正是人间芳菲草长莺飞的好时节。 天气渐渐地转暖,三月初下过一场雪之后,至今未曾见过半朵雪花。天空也放晴了许久,一直到四月初七,天空开始洋洋洒洒地飘起了梅雨。 御花园里姹紫嫣红开遍,牡丹,芍药,万里红,千里香,杜鹃,山茶,蔷薇花,远远开去,只觉得御花园像是一幅泼彩重色的油画,空气中飘荡着各种花香,沁人心脾。 一夜春雨,打湿了满园的芬芳,残红遍地,落英凄凉。 青衣晨起后便在院子里指导古儿习武,古儿天资聪慧,之前得镇国将军指点,如今又得青衣在旁教导,武功精进不小。 可人撑着油纸伞从外面走来,喜道:“小姐,王府那边命人入宫传话,说侧妃娘娘昨夜诞下一名麟儿,母子平安!” 青衣一喜,“真的?走,咱们出宫去凑个喜气!” “小姐急什么啊?孩子还没满三朝呢!”可人掩嘴笑道,“这孩子得满了三朝才能出来见人的!” “哪来这么多的讲究?本宫是孩儿的姨母,也不能见见么?”青衣拨了一下身上的雨水,在雨中站了这么久,被寒气一侵,立刻打了几个喷嚏。 可人拉着她回殿里换衣裳,道:“您就等等吧,不过打赏下去是要的!” “嗯,你去打点一下,”青衣又道:“对了,内务府那边下午会送人过来,以后你负责管束教导,但凡有异心的,一律打发出去!” “入宫这么久,您现在才发现不够人用啊?以前皇上赏赐过来的人,您都一一回绝了,这不,还得自己挑!”可人笑道。 青衣正色地道:“这宫里信不过的人多了去了,即便是皇上赏赐过来的,难保就没几个被收买的。” 可人想想也是,“确实呢,这宫里的日子可比府中更叫人胆战心惊,只是现在丽妃有孕,想来有人好一段时间都没心思对付咱们了!” “别太乐观,兴许人家来个一箭双雕呢!”青衣冷笑,伸手触摸着衣裳上的暗线刺绣,指腹传来一阵痒痛的感觉,苏若只怕无时无刻都在想方设法对付她,只是因着云澈最近流连丽妃处,她首要是除去丽妃。只是此人行事阴阴险毒辣,难保就不会把她拖下水! 第一百五十一章 后宫风云二 第一百五十二章 后宫风云三 青阳顺利产下麟儿,倒是叫一向宁静的王府生出一丝喜气来。 青阳自入王府,便一直遭遇冷落。一则是因为青衣失宠,上官云狄见她没了利用价值,便也不愿意敷衍她。二则龙青庭找了几名艳丽的姬妾入府,能歌能舞,一时也迷住了上官云狄。青阳那边,也就偶尔去坐坐,淡漠地问几句,完全没了成亲起前的那种热情。 龙青庭明里倒是没有为难她,甚至还关怀备至,劝她放宽心,所以如今青阳在府中最信赖的人就是龙青庭了。 孩子是她痛了一天一夜才生出来的,连稳婆都说如果再生不下来,只怕就要用狼虎之药了,这可是伤阴鸷的药,一旦下了,以后也再不能生育了。 后来宫口开了,孩子的头都见到了,稳婆命丫鬟出来告知龙青庭,龙青庭却让丫头回去告知稳婆,立刻下狼虎药。稳婆不敢违抗,只得用药,孩子生了下来,但是青阳却出了大红,稳婆惊慌之下,急忙用药,算是止住了血,可青阳以后也不能再生育了。 只是,她自己却不知道龙青庭如此狠心对她,只以为自己和孩子本来都会没命,是龙青庭当机立断救了她,救了孩子,所以,她醒来第一件事情不是见孩子,而是拉着龙青庭的手感激万分。 上官云狄是在青阳生下孩儿第二日才回府,得知青阳诞下麟儿,他心中一喜,急忙去见青阳。 青阳还很虚弱,见她来了,苍白的脸上总算见到一丝笑意和温暖,强撑起身子要见礼,上官云狄伸手压住她的肩膀道:“不必多礼了,躺着吧,身子还好吗?” 青阳惨白的脸上,有淡淡柔柔的幸福,她凝视着上官云狄,道:“谢王爷关心,妾身很好!” “好好养着,想吃什么跟你姐姐说!”他微微一笑,转身对奶妈道:“把小王爷抱过来给本王瞧瞧!” 奶妈在青阳生产之前就已经找好,这几日都好吃好喝的供着,就怕奶水不足。 奶娘抱着孩子过来,上官云狄接过来,柔柔小小的身躯似乎一点分量都没有,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活像个小老头。他蹙眉道:“怎地这么丑?” 奶娘笑道:“王爷,这刚出生的婴儿都是这样,等过几日,开了脸,就好看了!” 青阳听他这样说,心中一沉,急忙凑过来一瞧,也附和奶娘的话道:“是啊,听说过几日就好看了!” 上官云狄哦了一声,初为人父总归还是喜悦的,他把孩子交给奶娘,对青阳道:“辛苦你了!”语气中,并无几分关怀,不过是场面话。 青阳却为了这一句话而感动得几乎落泪,她抬头柔声道:“那是妾身的福分,妾身不觉得辛苦!” 上官云狄笑笑,“刚才听管家说宫里来了赏赐,是皇后娘娘给哥儿的礼,说是三朝来看哥儿!” 青阳感念道:“她是极有心的!”听得上官云狄唤孩儿为哥儿,便又道:“王爷,孩子还没起名,要不,王爷先给孩子取个名字?” 上官云狄沉思了一下,道:“按照皇室玉牒,这一辈该轮到鹏字,风……”他咀嚼了一下,“不如,就叫做上官鹏程吧!” 青阳笑道:“好,这名字好,上官鹏程,鹏程万里,好名字!” “嗯!”上官云狄道。 青阳顿了一下,又道:“只是这样一来,岂不是跟舅舅同字了?”这后辈起名字,是要有所忌讳的,最好不能跟长辈同字,否则视为不敬。尤其是舅舅,在本朝来说,所谓天上雷公地下舅公,是占有很重的分量的。 上官云狄淡漠一笑,“同字怎么了?他充其量不过是母后封的一个外姓王,若真要忌讳,也该是他改名,咱们程儿可是正宗的皇室血统!” 青阳一怔,“这,似乎不太合适吧?” “不合适?”上官云狄挑挑眉,眸光闪过一丝残冷的光芒,“自从你兄长被封为陈王,便处处针对本王,本王如今已经是个闲散王爷,他却依旧命人监视着本王的一举一动,说好听点,是帮皇上办事,可谁知道是不是他有私心,想取本王而代之?”他与龙启程可谓积怨已深,对南蛮的战事,他陷害龙启程不成,反而被倒打一耙,被褫夺元帅位子不说,还被夺回军权,这笔账,他焉能不算? 青阳怯懦地道:“王爷误会了,兄长并无此意!” “你很了解他么?”上官云狄面容微微生愠,“人心隔肚皮,再说你也莫要忘记你的身份,出嫁的女儿就等同是泼出去的水,你既然是本王的侧妃,自当事事以本王为出发点,你敢说本王落得如斯田地,你那位兄长没有功劳?” 青阳一直敬重龙启程,以往也听不得人家说龙启程半点不是。如今上官云狄这么一说,她想起上官云狄以前在本朝是呼风唤雨的人物,如今落得个惨淡收场,也确实因为南蛮的战事,虽说她不知道内情,可想来哥哥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如此想了想,她才用歉意的眼光看着上官云狄,道:“是妾身愚钝了,妾身会谨记身份!” “如此最好!”上官云狄哼了一声,“好生养着吧,本王明日再来看你!” 青阳一听他要走,急忙拉了一下他的衣袖,“王爷不能多陪陪妾身么?妾身这才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王爷莫非半点怜惜都没有?” 上官云狄的脸沉了下来,瞧着青阳因为生产而苍白无血色的脸,冷冷地道:“如果你觉得为本王生子是这么难为你的,那以后就不必劳烦你了!” 青阳见他生气了,急急辩解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妾身只是想多看王爷几眼!”她顿了一下,委屈地道:“自从妾身嫁入王府以来,王爷来看妾身的次数屈指可数,王爷难道忘记了昔日我们在庙……” 上官云狄冷冷地打断她的话,“你这是在怪本王对你照顾不周么?是谁说过只要能在本王身边,哪怕是做个侍女都满足的,如今你已经贵为侧妃,莫非还要本王每日和你相对,处处哄着你?” 青阳急急摇头,“不是,妾身自然不敢冀望王爷每日都留在妾身身边,只求王爷能多一点爱顾,也总不枉妹妹求太后赐婚的苦心!” 听她说起青衣,上官云狄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他缓了一下,道:“大夫说你需要多休息,本王也是担心你的身子吃不消,正如你方才说,生孩子等同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本王怎忍心叫还叫撑起精神来跟本王说话?等你好了,本王每日都来陪你,可好?” 青阳的脸慢慢地激出一丝血色来,本来苍白的脸看上去竟有几分柔和的娇俏,她羽睫低垂,柔声道:“好,那王爷先去忙,妾身会好好地养身子!” 上官云狄这才满意地点头,“嗯,多吃点,莫要叫皇后娘娘瞧见了你那苍白的面容,以为咱们王府刻薄你呢!” “怎会?”青阳幸福一笑,“有王爷和姐姐的爱顾,青阳好得不得了!” “如此便是最好!”上官云狄说罢,俯身为她压好被角,“本王走了!” “王爷好走!”青阳为他的不经意的温柔体贴而心甜不已。 第一百五十三章 后宫风云四 龙青庭命人盘点了青衣送过来的东西之后,便全部收归库房。 坐在萧铃苑的院子外,她冷冷地道:“她这位姨娘倒是阔气,送来的东西都是名贵得要紧!” 千儿见主子不高兴,便不屑地道:“也不过是寻常的东西,咱们王府何曾缺过这些?” 龙青庭哼了一声,“她后日来府事宜,你命管家准备一下,面子上总是要过得去的,她虽然失宠,皇后的头衔还在,咱们不能失了礼数!”好不容易等到那女人来看她威风八面的一日,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要好好地彰显一下她在王府的地位! “是!”千儿应道,顿了一下,千儿又道:“淑妃娘娘也命人送了礼物来,只是好几样是给王妃的,淑妃娘娘倒是有心思!” 龙青庭精致的面容和缓了一些,伸手摸了摸发髻上的鎏金百宝缠翡翠簪子的流苏,道:“还有哪位娘娘送了礼物?” 千儿回道:“如今就只有淑妃和皇后娘娘的礼物到了,太后的赏赐还没有下来,怕是要等到小王爷抱入宫那一日才会赏!” 这时候,红绫急急从院子外面进来,走到龙青庭面前,轻声道:“王妃,南郡王有密信!” 龙青庭眸色一沉,起身瞧瞧四周,疾步回了屋中,“取来!” 红绫把门关上,从怀里取出一封信笺,递给龙青庭。 龙青庭看了一下,对红绫道:“烧了!” 红绫燃起蜡烛,把信笺放在火焰上,火焰迅速吞噬了信笺,墨汁的气味伴随着烧焦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开来。 千儿凑过来问道:“王妃,南郡王要咱们做什么?” 龙青庭眸光泛起一抹森冷,冷笑一声,“那老匹夫要那贱人无声无息地死在王府!” 二婢皆是一惊,红绫道:“可这么一来,王府就脱不了干系!” 龙青庭冷漠一下,“本王妃如何不知?这老匹夫想弄死那贱人,顺带把王府拖下水,好阴毒的奸计!” “那咱们该咋办?”红绫担忧地问道。 龙青庭冷然一笑,手指在水滑的丝绸上滑过,“既然她要那贱人死,咱们如他所愿不就得了?只是他想把王府拖下水,就休怪本妃翻脸无情!” 红绫和千儿瞧见她眼里歹毒残冷的光芒,都为之一凛! ——老娘是可怜遭算计的小青衣的分界线—— 凤绡宫内今日算是热闹了,因着知道她要出宫去王府看望小王爷,都纷纷送来礼物托青衣送出宫去。这可是先帝所出的第一位孙儿,所以,无论是面子上也好,真心怜惜小王爷也好,礼数总是要周全的! 可人瞧着这一盒盒一箱箱的礼物,叹息道:“不是名贵的都不送,各宫娘娘算是尽心了!” 红茉笑道:“可人姐姐,皇太后那边赏赐还没下来,要是下来只怕不知道有多少呢!” 刚准备出门,苏若也领着一众宫人过来了,见到青衣,她也不行礼,依旧像往日那样带着浅浅的微笑,熟稔亲热地道:“妹妹这是要出宫去了?” 青衣今日穿了一身湖蓝色绣牡丹宫裙,三千青丝挽成慵懒的堕马髻,松松散散的发髻上簪子两根对称的白玉响铃簪,一根纯金镶嵌金刚石宝簪斜斜地别在响铃簪后面,微微晃头,那长而闪亮的纯金流苏便撞击在响铃簪子上,发出空灵而悦耳的金玉之声。 苏若细眯的眸子火光灼灼,盯着这般打扮的青衣,只觉得她仿若山谷中的一株幽兰,气质高雅而遗世独立。 青衣微微侧头,眸光泛起一抹阴冷,丝毫不留情面地道:“淑妃入宫已久,怎连宫中的规矩都不懂?” 苏若一怔,“哦?” 青衣缓缓坐在椅子上,微微侧身,右手放在扶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苏若,“本宫以为淑妃应该明白尊卑分明!” 苏若诡冷一笑,“昔日姐妹半点情分不念也就罢了,这般摆出架子,可真叫人觉得心寒啊!” “看来淑妃还是不懂规矩!”青衣眸光一冷,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张嬷嬷,你是宫中的老嬷嬷了,宫中的规矩礼仪应该十分熟悉,你去教一下淑妃如何给本宫行礼!” 张嬷嬷应声出来,眸光冷睨了淑妃一眼,退后两步,跪在青衣面前,“臣妾苏氏淑妃参见皇后娘娘!”然后,她起身看着苏若,“请淑妃娘娘跟老奴做一次!” 苏若扬起一张精美的脸,怒道:“你一个奴才,也敢跟本宫这般说话?” 青衣嘴角含了一抹冷漠的笑意,“张嬷嬷,若是嫔妃不服管教,该如何?” 张嬷嬷微微福身,忽地一个耳光劈头劈脑地打向苏若,冷道:“后妃若是不服管教,娘娘自当要出手惩罚,只是娘娘身份矜贵,便由奴才们代劳!” 苏若不可置信地等着张嬷嬷,白皙精美的脸上顿时显出几根手指痕迹,她怒不可遏地对张嬷嬷道:“你一个奴才,竟也敢打本宫?来人啊!”她回头喊了一声,气急败坏地道:“把这老刁奴给本宫抓起来,本宫要把她的爪子剁掉!” 顿时便有几名宫人涌进来,说话间便要上前抓住张嬷嬷。 青衣眸光一冷,厉声道:“本宫倒是看看谁敢?” 众人一愣,抬头见坐在椅子上的青衣眸光冰冷,妆容精致的脸上有森冷的神情,只那样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便叫人觉得气势凛然。 一时间,谁也不敢动手。苏若冷笑一声,“你身为皇后,竟然纵奴毒打嫔妃,本宫便不信了,这后宫莫非以你独尊?” 青衣睨着她,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后宫当然不是本宫独尊,本宫尚知道还有太后在上,淑妃这样说,是要陷本宫于不仁不义不孝吗?” 苏若一时间也愣住了,这样的青衣她之前是从未见过的,即便上一次把话说到尽头,也没见有多大的气势。可如今她整个人都似乎不一样了,那般的高高在上,齿冷不屑地看着自己,仿佛压根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咬牙,今日自己毫无防备地被她发难,失了先机,也只能认了,遂拱手冷道:“臣妾不敢!”心底却很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不敢最好,依照张嬷嬷教你的规矩,到殿外做一百次!”青衣冷冷地下令,“张嬷嬷,你去看着淑妃,她若是做得不对,你再教教她!” “是!”张嬷嬷应声。 苏若脸色白一阵青一阵,怨恨地盯着青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皇后娘娘,好生歹毒的心肠!” 青衣淡漠地道:“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的狠毒,又如何及得上苏若的一半? 苏若咬咬牙,哼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青衣坐在内殿,听着外面苏若带着凄厉的怨恨道:“臣妾苏氏淑妃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一声声,伴随磕头声响起。 青衣端着茶杯,轻轻地吹了吹茶末子,既然她承受了她该承受的恨意,那么,自当要那些害过她的人不得好死,否则,如何对得住她的重生? 第一百五十四章 后宫风云五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后宫风云六 第一百五十六章 后宫风云七 第一百五十七章 后宫风云八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后宫风云九 上官云狄命人把礼物全部送到青阳房中,让她过目之后再收归库房。 得悉青衣愿意留在府中用膳,他便吩咐管家命厨房按照今日定好的菜单做菜。想起今日青衣遭遇的刺杀,便多了一重心思,让管家在厨房亲自盯着。他知道龙青庭这个蠢货,有时候做事特别没谱,若是在王府下手,那他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青衣被安排在竹园休息,府中一干人等不得接近竹园。 ——老子是南郡王野心勃勃的分界线—— 南郡王府中,连续几日的雨水把院子里的姹紫嫣红打得满地残英,今日放晴之后,下人本欲清理了院子里的残花败叶,只是南郡王饶有兴味地看着日光下的花园,乱红遍地,满目凄凉,竟叫他生出一丝兴致来。 “来人,取剪刀来!”他吩咐身边的小厮。 小厮微微一笑,知道自家的爷又要亲自打理院子里的花了。 花丛间,蹲着一道墨绿色的身影,花叶间还残留些许湿气,穿梭间,那衣裳便被染了水汽,他手里持着锋利剪刀,修剪着那一株粉色的月季花。 “爷,河定王妃行动失败了!”一道灰色的身影仿佛是从天而降,落在他身旁。 南郡王头也不抬,只扬了扬眼皮子浅淡地道:“本郡知道!” “那接下来该如何?” 南郡王笑笑,没有回答。他把月季花旁边的一株向日葵拔出,道:“这抢肥的东西,不中用,拔了也罢!”说罢,鄙夷地丢弃在一旁。 他起身拍拍手,唤来小厮把剪刀丢给他,下令道:“引水冲洗院子,本郡要看到院子纤尘不染!” 小厮仿佛已经习惯了他多变的命令,“是!”遂退下准备清洗。 南郡王在旁边的小池上洗了洗手,灰衣人递上旁边的毛巾,南郡王接过擦了擦手,翻起眼皮子,淡淡地道:“法子本郡早就给了龙青庭,她既然忤逆我的意思,在闹市出手,失败是理所当然的。她是河定王妃,自当不愿意在王府下手,只是,本座却逼得她不得不在王府动手,她想把王府掰出去?休想!” “不担心她放弃这一个好机会吗?”灰衣人担忧地问道。 “她不会,她十分明白,那贱人在深宫大院,护卫重重,她即便是进得宫去,也下不了手。这一次那贱人自己出宫,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她焉能放过?最终,还是得依照本王的法子行事!”南郡王嘴角露出一丝残毒的笑意,在他眼里,龙青衣就是个下贱的女人,竟然在婚前就勾引了皇上,逼得皇上封了她皇后之位,把他多年的策划毁于一旦。 他苏家的女儿,是天之贵女,注定是要当皇后的,谁敢挡他,都不会有好下场。 龙青庭已经迫切地要除掉龙青衣,因为敏感如她,已经发现了上官云狄对龙青衣怀有一种特殊的情愫,她能够容忍龙青阳,是因为知道上官云狄对龙青阳并无半点爱意。而龙青衣不一样,这个下贱女人,已经从一颗石头蜕变成一粒耀眼的金刚石,她怎会容许自己夫君眼里心里有这个万人瞩目的女人存在? 果然,与她合作比跟精明谨慎的上官云狄合作要好得多! “郡王,那上官云狄那边,是否继续用映桃符?”灰衣人问道。 南郡王嘴角露出一丝暧昧的笑意,语调拉得很长很长,显得有些怪异而讽刺,“继续啊,为何不继续?他现在不知道多享受这种感觉,咱们又不缺映桃符,为何不助人为乐呢?” 灰衣人也嘴角也露出一个怪异的笑意,“这倒是,那位主也不见得真的放下了龙青衣,就算真放下了,可到底还是他的皇后,不知道那位知道自己的弟弟觊觎自己的妻子,心情会如何呢?” “且看映桃符是否真能让他们兄弟提前反目了!”南郡王邪气一笑。 ——俺是死皮赖脸求留言求打赏的分界线—— 河定王府竹园内,傍晚的夕光从竹林里透下来,碎成一点点金光,为驻足在竹林下的青衣脸上镀上一层朦胧的金光。 “小姐,今天的刺杀,您觉得是谁下的手?”古儿负手而立,经过一系列的变故,他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脸上也青涩之气褪尽,眼里有精光闪过。 青衣道:“我原先以为是上官云狄,但是瞧见龙青庭之后,我心里忽然有了答案!” “龙青庭?”古儿蹙眉,“她只是一个鲁莽的女人,怎能策划这么一场凶险的刺杀?” 青衣嘴角勾出一抹冷笑:“不要小看她,人都是会成长的,尤其,当她背后有高人指点的时候!” “高人?小姐指的是谁?”可人走上前来问道。 青衣脸上有一抹古怪的笑意,“如果我没有猜错,应该是淑妃父女!” “淑妃我相信,但是南郡王,他不是跟上官云狄结盟么?怎会管起这些儿女小事来?”可人不明白了。 青衣淡淡一笑,“南郡王心里大概没有想过谋反,跟上官云狄也只是假意结盟,他无子,野心不大,而且他也是个聪明人,上官云狄如何跟皇上比?天下若是落在上官云狄手中,以他残暴的性子只怕会生灵涂炭。他由始至终的目的,都只是想苏若登上后位,而我是她登位的最大障碍,而他又知道我素来跟龙青庭不和,更知道龙青庭恨不得置我于死地,所以他明里跟上官云狄来往,只是为了给皇上形成压力,暗地里跟龙青庭勾结,要我死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可人和古儿闻言,皆是一怔,这南郡王也算是老谋深算了。他自己不出面,却让龙青庭出手,龙青庭又是这般冲动没脑的人,行事张狂,不知天高地厚,还真比上官云狄更容易掌握。 正说着话,便见青衣身边的侍女红绫鬼鬼祟祟地在门外,也不进来,只是张头看了一下。 古儿分明瞧见了她,却装作不知,厉声道:“谁在门外?滚进来!” 红绫吓了一跳,急忙把身子贴在墙壁上,一动不动。 古儿正要出去抓她,青衣却伸手拦住,轻声道:“是红绫吗?进来吧!”她之前曾经听张御医说过,在龙青庭要对她下手的时候,红绫曾经为她说过几句话。 门外没有任何的声响,红绫把身子贴在墙壁上,深呼吸好几口,才敢怯怯地走进来。 她一进门,就跪地行礼,单薄的身子在清寒的四月显得尤其瘦小,微微抖瑟,“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说话!”青衣缓声道。 红绫谢恩后站了起来,嗫嚅地道:“是王妃命奴婢来看看皇后娘娘有什么需要!”青衣把府中所有伺候的人都遣走,所以,上官云狄命龙青庭亲自来竹园伺候,可龙青庭哪里会来伺候青衣?遂遣了红绫过来。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后宫风云十 第一百六十章 大闹王府 第一百六十一章 活活打死 第一百六十二章 二十大板 青衣心中冷笑,就这样用一个贱婢就想掩饰过去了?不过她也不急,上官云狄此番包庇龙青庭,并非是因为夫妻情深,只是如果查出事情是龙青庭指使的,他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明知道这样做是在挑战众人的智商,他也先下手为强,如果她没有猜错,那几个漕帮的人,已经没有活口了。 她朝祝黎打了个眼色,祝黎当下就会过意来,朗声道:“贱婢死不足惜,只是王妃御下不严,管教不当,竟叫府中出了此等刁奴,还差点伤害了皇后娘娘,王妃也是责无旁贷啊!” 龙青庭眸光阴沉地盯着祝黎,冷笑一声,“然则,你还敢向本王妃问罪不成?” “不是祝黎要向你问罪,而是本宫要向你问罪!”青衣冷冷一笑,抬头问上官云狄,“王爷以为,王妃是否该为今日之事付上部分责任?” 上官云狄面无表情地道:“一切,单凭皇嫂做主!” 龙青庭不可置信地看着上官云狄,他竟然没有为她求情半句?只是她料想龙青衣也不敢对她怎么样,遂冷冷地道:“本王妃身边出了恶奴,确实本王妃也有责任,只是那贱婢也已经被杖毙,本王妃就算要教训她也无从教训,只是日后定会严加管教底下的人,皇后娘娘满意了吗?”不就是要看她认错吗?今日扳不倒她,算她命好,成王败寇,她就是认一句输也未尝不可的。 青衣笑了,她看着祝黎,“按照宫规,御下不严,内外勾结,企图伤害当今皇后,该当何罪?” 祝黎面无表情地道:“恶奴打死,追究其主子之罪,三品以上宫妃杖打三十,三品以下,杖打五十!” 龙青庭倒抽一口凉气,“祝黎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撺掇皇后杖打本王妃?” “微臣只是念了宫规,至于如此惩罚,一切还要看皇后娘娘的意思!”祝黎依旧是面无表情,心内却是对龙青庭厌恶至极,今日那一场刺杀,死了他两名手下,这个仇他焉能不报? 青衣摊摊手,淡笑道:“既然宫规摆在这里,本宫也不好徇私,就按宫规处置就好了!”说罢,抬眸瞧了瞧上官云狄,“王爷觉得可好?” 上官云狄眉目不抬,回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一切就按皇嫂的意思办吧!” 龙青庭听了上官云狄的话,如同雷惊五内,她悲愤地怒吼一声,“你就这样看着旁人欺负你的妻子?” 上官云狄闻言,这才微微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杀机,但是随即敛去,只冷冷地道:“你纵容下人,肆意行凶,如今饶你一命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 青衣娇媚一笑,“王爷行事果然果断!”说罢,她纤手微微一扬,道:“还愣着干什么啊?还不把王妃拉下去!” 随即便有两名禁卫军走了出来,龙青庭退后一步,怒道:“龙青衣你敢?我是你长姐,你敢打我?你就不怕天下人骂你歹毒心狠不念亲情吗?” “天下人只会说本宫大公无私,行事不偏不倚,绝不会说本宫心狠不念亲情,再说,”她眸光轻抬,唇边有一缕讽刺的笑意,“本宫是北国的公主,和王妃有什么亲情可言?” 龙青庭面容怔愣了一下,终于撕破了面具,狰狞地怒吼,“就算你不是父亲亲生,但是十几年的养育之恩你也敢忘记?皇后乃是天下表率,你如此忘恩负义,有何面目高居后宫之首?” 青衣心中生出一丝痛快来,大娘当日受辱自尽,龙青庭未必就没有出谋献策,她留下她至今日,就是要一步一步地剥夺她的所有,她冷睨了龙青庭一眼,冷道:“对本宫养育之恩的是父亲,本宫自然会孝顺父亲,至于你,自小欺负打压,何曾念过姐妹之情?” 龙青庭退后一步,伸出手指巍巍地指着青衣,怒极而笑,“你终于承认了,你终于承认是因为年少私怨而挟持报复!” 青衣转动手指上晶莹的翡翠指环,眸光流转间只觉得风情无限,勾唇淡漠一笑,“本宫就是报复,你又能如何?” 龙青庭气得说不出话来,只瞪大了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青衣。 禁卫军得令上前拖她,她拼死挣扎,怒道:“龙青衣,你不得好死!” 上官云狄见她一再出言侮辱青衣,分明是要把王府往万劫不复之地拉的节奏,哪里还能忍她?当下一挥手,怒道:“还不抓紧行刑?愣着干什么啊?” 龙青庭正心神俱裂之际,忽地看到一道浅绿色的身影踉踉跄跄而来,人还没站稳,就噗通一声跪在青衣面前,哭道:“五妹,请您念在咱们姐妹一场的情分上,饶了大姐吧!” 来人竟然是月子中的龙青阳。她哭得梨花带雨,苍白的脸微微抬起,含泪的眼睛满是哀求,她生产完毕之后的身体十分虚弱,只跪了一下便要用手撑扶着地面。 青衣又惊又怒,厉声道:“你这是不要命了?起来!” “不,五妹,皇后娘娘,府中的奴才一向骄横,大姐宽心仁厚,所以才无形中纵容了她们,大姐虽然有错,可也不必杖责啊,她一个女子,怎熬得下杖刑?”青阳依旧跪着,声泪俱下的哭道。 青衣真是一扬手,可人便上前硬拉着龙青阳起身,道:“侧妃娘娘,您这才生完第三天,怎能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您就别担心了,皇后娘娘自有定夺!” 青阳依旧哭着,哀哀地道:“她好歹是咱们长姐,就算真有错,难道不能看在昔日的情分上饶了这一遭么?” 青衣被她哭得心烦意乱,厉声道:“哭什么哭?你此刻为她求情,日后总有你哭的时候!” “长姐对我极好,如果不是她照料着,我估计……估计也无法诞下孩儿!”龙青阳把平日龙青庭对她的一丁点好都记在了心头,只想着府中安宁,所以此刻竟不顾自己的身体也要求这个情。而她也明白,自己只是侧妃,并不得王爷十分爱重,日后在府中立足,还得要仰仗龙青庭,此刻为她求情,好歹也记了一丝情分。 青衣冷睨了她一眼,语气有些无奈地道:“本宫身为皇后,自当执掌皇家法度,此刻她犯了错,本宫如果徇私,旁人会怎指责本宫?罢了,看在你的面子上,减免三十大板,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龙青阳还要再说,青衣却忽地眉峰一扬,凌厉地道:“如果你再求情,本宫便半点情分都不念,这本就是杀头大罪,如今不过是打几个板子,已经算是手下留情!” 龙青阳嗫嚅了一下,终究没敢再说。 龙青庭被禁卫军拖拉下去,远远都能听到她凄厉的叫声和恶毒的诅咒声。 龙青阳脸色灰白,这二十大板打下去,只怕大姐双腿算是废了。她眸光有些惊惧地看向青衣,觉得这个五妹自从入宫之后整个都改变了,下手竟是这样的狠。 第一百六十三章 刁蛮少女 第一百六十四章瑞安郡主 然而,痛苦没有如期而至! 可人睁开眼睛,发现古儿挡在了身前,一把揪住刁蛮少女挥过来的鞭子,两人正怒目相对。 可人怒道:“古儿你来得正好,这个女子好生无礼!” 青衣淡淡地瞧着祝君山,心中微愠,他对少女无端的出手竟没有半句阻拦,甚至,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在翘首旁观。 刁蛮少女厉声道:“你是谁?竟敢阻拦本郡主教训丫头?” 青衣淡淡地道:“她是本宫的人,有什么做得不对,自有本宫教训,不劳烦郡主!”只是心中却好生奇怪,这哪里来的郡主?从未见过,也未曾听说过。 刁蛮少女眉目一拧,哼了一声,“还真当自己是皇后啊?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皇上怎会喜欢你这样的女人!” 青衣淡漠一笑,“喜欢不喜欢,都无损本宫是皇后的事实!” 祝君山这才淡然一笑,“皇后娘娘的气度未免太小了,常安郡主不过是小姑娘一个,也值得皇后娘娘动气?” 青衣眸光凝视着祝君山,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容,“小姑娘不懂事,可她身边的人也不懂事就太奇怪了,你说是不是啊定远将军?” 祝君山微怔,随即淡淡地笑了,“是的,末将带郡主入宫,未曾管束,是末将的不是了,末将在此跟皇后娘娘请罪!” 青衣淡淡地道:“如无心请罪,何必做戏?”说罢,对可人和古儿道:“我们走吧!” 祝君山微怔,没有想到她竟然完全不卖自己的账,连场面话都不愿意说一两句,看来,所谓的失宠,也没有叫她性子沉淀下去。 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她步履虽然轻盈,但是自有一股说不出的气场,他略有些失神。 青衣走出老远,还听到刁蛮少女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君山哥哥,你何必对她如此客气?就这样的人,竟然也敢让皇上为她废除后宫!” 祝君山说了什么,她听不到,但是少女语气中对皇上的重重爱慕她还是听了出来,心中幽幽地叹息一声,无论前世今生,对他痴心若狂的女子都不少。而前生,他的心在她身上,今生呢?应该只剩下恨了! 站在御书房外,南山进去通报。满园的梨花被雨打湿,地上满是纯白的花朵,她抬头看天,发现刚才还算晴朗的天气,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雨水缠绵了。 可人叹息一声,“这没日没夜的下,真够叫人讨厌的!” 四月的天气总是这样,尤其这个月清朗的日子还不足三分一。青衣含笑看着可人,她脸上有一种烦躁和焦心,她知道可人是在担心她的处境,遂轻笑一声道“下雨天也别有一番景致!” 雨水渐渐地密了起来,远远看去,白茫茫一片。有风,吹得雨丝倾泻,姿态优美。青衣就这样依偎着御书房门外的圆柱上,静静地看着祝君山和那少女迎着小雨走过来。 祝君山依旧含着如常笑容上前微微见礼,然后径直推开御书房的门走了进去,少女经过青衣身边,趾高气扬地睨了她一眼,也跟着走进去了。 可人一愣,随即微愠道:“这我们先来的!”但是这话并没有什么气势,因为南山已经进去通报一刻钟有多,还没有觐见的圣旨。而祝君山却完全不需要通报,就这样推门施施然地进去,可见身份多么的特殊。 青衣伸手撩了一下可人的发丝,道:“我们可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不住气了?” 可人一怔,随即明白她的意思。是啊,如今不同往日了,形势比人强,她们也只得忍耐,她旋即低眉,“小姐说得是!” 御书房中,传来女子肆意的笑声,那烈火一般的女子,是否为他而来?青衣只这么一想,便觉得心头有一种无以名状的疼痛。 许久,南山才出来,“娘娘,皇上请您进去!” 青衣微微颌首,“公公辛苦了!”说罢,只身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鎏金兽头香炉里喷出薄薄的软烟,沉香的气息弥漫房中的每一个角落,轻轻地呼吸一口,便叫人心定神宁。 祝君山与少女坐在御前下的太师椅上,三人的气氛十分融洽,反倒是她进来之后,气氛有些凝滞。 “臣妾参见皇上!”青衣径直走前,福身行礼。 皇帝坐在龙椅上,抬眸淡淡地瞧了青衣一眼,“皇后回来了?”仿佛,他并不知道青衣在门外等了许久。 “回皇上,臣妾回来了!”青衣应道。 云澈微微颌首,含笑对她道:“朕为你引见两个人。” 祝君山眸光一动,含笑道:“我们已经见过了!” 云澈哦了一声,对青衣道:“这位叫祝君山,定远将军,刚从边疆回来。他身边的这位,是飞龙城城主的千金,瑞安郡主!” 飞龙城?青衣知道飞龙城,位于南蛮与宋国交接的地带,一直因为飞龙城的归属地而叫两国争破脑袋。几年前飞龙城主主动上书朝廷,请求宋国庇护,这便等同认了主人,认了他飞龙城是宋国的领土。云澈当即亲自下旨,册封飞龙城主为飞龙郡王,同时册封他两位千金为郡主。册封的当年八月,飞龙城主领着两位郡主入京谢恩。 “原来是瑞安郡主!”青衣语气含了一丝了然。 瑞安郡主起身,含着一抹矜持走出来行礼,“以后,还请皇后娘娘多多照顾”这话说得叫青衣奇怪,她们想来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见面,谈何照顾? 祝君山一直留意着青衣的神情,解释道:“瑞安郡主和明珠郡主不日便会入宫伺候皇上!” 青衣看向瑞安郡主,只见她眉眼里都含着得意的笑,居高临下,仿佛挑衅一般。 青衣笑笑,“原来如此!”她不在乎,怎会在乎呢?多两个不多,少两个也不少,而且,如今高位上的那位神诋一般的男子,和她已经无多大关系,她留在这里,只是要复仇以及,让他复仇。 祝君山笑笑,“皇后娘娘似乎并不太在乎?” 青衣疑惑地看着他,“本宫为何要介意?皇上身边有美相伴,美事一桩,是值得开心的事情啊!” “但愿皇后娘娘的心是这样想的!”祝君山眸光如电,落在青衣脸上。 青衣心中生出一股子怒来,这祝君山也太过自以为是了,竟以为能看穿她的心?她冷冷地道:“本宫的心是怎么样想的,定远将军莫非比本宫还清楚?” 瑞安郡主顿时一怒,“你这女人怎么回事啊?人家不过说说,你倒是较真了,哪里有半分皇后的气度?” 青衣不怒反笑,清洌洌的脸上抹了一层森然,“你又是什么身份?既然你还知道本宫是皇后,那么,请自矜!” 瑞安郡主见她语气甚是冷凝,遂跺脚看向云澈,“皇上,您看她!” 云澈嘴角含了一抹宠溺,轻声道:“瑞安,她是皇后,即便你日后封妃,宫中礼数也是不可废的!” 瑞安郡主没想到云澈竟然不帮她,不由得嘟嘴道:“皇上偏心!” “哦?”云澈轻笑,“朕怎么偏心了?” 瑞安郡主不忿地道:“皇上偏帮她,她分明对君山哥哥无礼在先!” 祝君山淡淡地道:“瑞安,皇后娘娘没有对我无礼,她是君,我是臣,皇后娘娘教训我,也是应当的!” 瑞安郡主嘴巴一撇,想了想,竟无从辩解,只得愤愤地坐下! 第一百六十五章 你最好不要叫我失望 第一百六十六章 对皇后出手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丽妃并非有孕 第一百六十八章 挑拨 第一百六十九章 册封丽妃 第一百七十章 香料有毒 太后缓了一下,道:“你往日也不是这么鲁莽的人,怎地今日出口也不想想后果?丽妃一向多思,如今更是孕中,如果你的话传去给她听见了,她只怕又要想多了!” 苏若轻声道:“谢太后提醒,这一次是臣妾鲁莽了!” 确实,此刻她只能明里跟丽妃交好,若有半点不和的消息传了出去,只怕日后她的胎儿要出什么事,目光都会关注在她身上。 如此想想,她也觉得后怕起来,这还没下手呢,就先被栽上不和的罪名,日后还不什么屎盆子都往她头上扣么? 太后见她知错,也不忍苛责了,道:“行了,你先回去吧,哀家与皇后说几句体己话!” 苏若几乎是即刻抬头看着青衣,心中的恨一下子窜了上来,她病中的这段时间,一直都是自己在侍疾,而龙青衣基本不出现,而自己每日在这里,她都没有体己话要跟自己说,如今龙青衣一来,就巴巴地打发她走,可见龙青衣虽然失宠,太后还是依旧爱重的。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只浅声一笑,含笑道:“那臣妾就不妨碍太后和皇后说话了,臣妾告退!”说罢,莞尔一笑福身,退了出去。 太后见苏若走了,淡淡地道:“她一直在哀家身边伺候,可野心终究不息,看来,也是自寻死路的!” “儿臣以为母后不知!”青衣倒是有些意外,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太后已经相信了苏若,看来,是她低估了太后的戒心和精明。 “你以为哀家是真的病了么?”太后懒洋洋地笑了,眼神有些淡漠。 青衣一愣,“什么?母后装病?” 嬷嬷从太后身后走出来,冷笑一声,“倒也算不得是装病!”她取过桌面的鎏金雕花小巧香炉,递过去给青衣闻,“皇后娘娘闻闻这个!” 青衣狐疑地接过来,放在鼻子下方闻了一下,只觉香气沁人,叫人顿生心旷神怡之感,“这是什么香?这般的好闻!” “是好闻!”嬷嬷眸光冷凝,“可惜,这长久闻下去,可是要人命的!” 青衣吓了一跳,“那,还怎敢再用?赶紧丢了出去啊!” 太后笑笑,“无妨,这有人下毒,既然有人懂得解毒!”说罢,瞧了嬷嬷一眼,眸光中带着赞许。 青衣顿时释然,是啊,嬷嬷是调香的高手,太后早年也有钻研香料,连皇上的百合香也是太后亲手调配,在香料上下手,可见真是够愚拙的。 “既然她想哀家病,那哀家就病着吧,她无非是想通过侍疾讨哀家的欢心,哀家便顺水推舟,留着她在身边,也好监视着她!”太后淡淡一笑。 青衣面容上有一抹厌倦,上辈子已经一直在这种日子里挣扎,想不到重生之后,还要再次面对这样的人和事。 虽然苏若说出了杨贵妃的典故,但是最后太后还是决定继续用丽字为封号,丽妃入宫已久,其他好的品德一样不沾边,唯独这个丽字,还算是贴切的。 册封大典定在了五月十六。与丽妃一同被册封为贵妃的,还有飞龙城的瑞安郡主和明珠郡主。瑞安郡主被册封为和贵妃,明珠郡主被册封为慎贵妃。 在册封大典的前两日,两位郡主便入宫了。和贵妃入主和安宫,慎贵妃则在凤绡宫旁边的凝香宫。 因着两位新入宫,所以,按照宫规,需要先去给皇后请安。 这也是青衣第一次看到明珠郡主慎贵妃。 她的容貌,是叫人窒息的美丽,仿若一朵空谷幽兰,在悄无人烟的地方静静含苞待放,白皙的皮肤,五官精致的挑不出任何缺点。一身轻罗烟纱长裙包裹着纤秾合度的身材,一举手一投足,只觉得风情无限,娇而不媚。 即便身为女子的青衣,也不禁为她的美丽而怔怔出神。 “参见皇后娘娘!”她领着瑞安郡主一同上前,步履款款,步步生莲,凤绡宫大殿内,幽香缕缕,随风而动,叫人心醉。 青衣定定地瞧着她,许久,才缓声道:“坐!” “谢娘娘!”明珠郡主福身道谢,举止不卑不亢,大家闺秀的气度表露无遗,和瑞安郡主相比,瑞安郡主是一头不驯的小野马,而她,则是一只凤凰,一只静静立于树梢之上的凤凰,气度高华而淡然。 “可习惯宫中的生活?”青衣问道。 明珠郡主浅笑道:“回娘娘,还算习惯!” “嗯,那就好,有什么需要,跟本宫说就是!”青衣道。 “暂时也没有什么需要的,娘娘命人准备得很充足,臣女十分感恩!”明珠郡主对应得体,又不至于叫自己在青衣面前落了下风,不要她的关照,也不跟她对着干,可见,也是位聪明的女子。 瑞安郡主今日很乖巧,一句话都没说,大概是来之前,明珠郡主便已经先警告过她不可乱说话,而她又素知自己有些鲁莽,所以便干脆什么都不说了,加上今日青衣也十分客气,她倒挑不出什么来,遂百无聊赖地坐在一旁,听着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客套。 “时候不早了,本宫要午休,你们先回去吧!”青衣说这话的时候,留意到明珠郡主脸上有一种释然的神情,看来,她也是不愿意呆在这里的,只是良好的修养叫她不能够在青衣没发话之前就告退。 她率瑞安郡主起身,盈盈福身行礼,“那,臣女就不妨碍娘娘午休了!” 青衣看着这个娇柔如水的女子款款而出,伸手扶了扶额头,对身边的可人道:“有时候,真想离开这里!” 可人一愣,“小姐,您心里难过是吗?”也是啊,往日皇上只专宠小姐一个,如今后宫的美人来了一个又一个,先是苏若,再是两位郡主,个个都是天姿国色,又个个都看起来不简单,真叫人惆怅! 难过?青衣摇摇头,“不,本宫只是觉得厌倦而已!” 可人略忧伤地道:“小姐,奴婢知道您心里委屈,您有什么不痛快的别在心里憋着,说出来给奴婢听,奴婢纵然无法为您分担,可总也胜过您一个人胡思乱想!” 青衣笑笑,刚要说话:“可人……” 门外响起南山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青衣微怔,面容有些恍惚,他已经许久没有来了,今日来,是为了什么事? 她领着可人出去迎接,站在门口,看到初夏的阳光直照在他头顶上,他全身仿佛渡了一层金光,他就站在她面前,可她总觉得瞧不真切他的面容。 “参见皇上!”青衣微微福身行礼,眸光低垂,神情平静。 云澈静静地瞧了她一眼,然后越过她走了进去,道:“免礼!” 青衣跟着他进入内殿,挥挥手打发可人去伺候茶水!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三妃齐封 第一百七十二章 太后出宫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临行托付 青衣与云澈随着太后回寝宫。 太后坐在榻上,脱掉身上的华丽锦服,脸带凝重之色道:“哀家这决定也不是突然的,早已经有了这个念头,只是一直未能放心皇帝,也未能放心后宫这一群人。只是,今日看着册封大典,听着司礼监宣读的宝册,哀家忽然想起当年哀家被册封为后以及在后宫生存的种种情景。哀家知道,无论是在后宫还是在这人世间,要生存下去,不能依靠旁人庇佑,需得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去走出来。至于前朝,哀家不担心,前朝虽然有奸佞小人,可忠臣多于奸邪,加上皇帝亲政至今,少有纰漏,而且处事愈发滴水不漏,而哀家在此,反而会妨碍你做事,云狄虽然不是哀家亲生,但是到底在哀家膝下成长,与哀家有母子情谊,这也是哀家明知道他的狼子野心,还一直被他利用。尤其如今哀家知道皇上已经布好了局,哀家留在此处反而会妨碍他,还不如离开。”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下,又对青衣道:“至于你,哀家是从不担心。从你第一次入宫哀家见你为鸣路争取,哀家便知道你不是泛泛之辈,后宫这些争斗你完全驾驭得来。但是你前阵子太过放松,如非皇帝替你善后,你只怕早遭人暗算了。” 此话说的青衣微微一怔,侧头去看云澈。云澈面容平静,并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太后继续道:“从今往后,你要拿出你以往的铁腕来,这后宫的女人争宠往往会丧失理智丧失人性,天下间所有的歹毒恶计,都比不上后宫这些女人想出来的手段恶毒。后宫中每一个人都有私心,很多人看着是爱着皇帝,可有几个是真心爱?不过是爱他能够带给她们以及家人的荣华罢了,假如皇帝只是一个凡夫俗子,她们未必会看得上眼。但是后宫的和谐,有助于前朝的稳定,所以,即便要打压,也要不着痕迹地打压,最低限度,要给人一种后宫安宁和气的假象。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哀家的意思!” 青衣心中震骇,一直以来,她以为太后虽然宠爱她,但是也不过是看在大娘的份上。之前闹废除后宫的时候,她颇有些不悦,还以为她对自己已经失望了。只是如今听她一番话,觉得太后其实看得比任何人都透彻。她知道后宫需要强者镇压,否则,后妃的斗争会乱了朝政。 太后继续道:“皇帝娶苏若,明珠和瑞安,用意在哪里你很清楚,如今南郡王与上官云狄意图谋反,胡国企图入侵,南蛮虎视眈眈,飞龙城也是野心勃勃,这些女人看似是送过来给皇帝做美妾,只是,谁知道哪个是探子,哪个是杀手?所以,你在这后宫也得放亮眼睛,是人是鬼,要分得清清楚楚!” 青衣忽然就泪盈于睫,“既然您知道,还丢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太后握住她的手,面容有柔和的光,“自从你大娘走后,哀家觉得人生无非就是那样,哀家这辈子,什么都拥有过,可唯独没有好好珍惜跟你大娘在一起的日子,哀家想余生留些时间,好好回忆与她的种种往事,那对哀家来说,也是一种幸福。” 听太后说起凤鸣路,青衣的眼泪终于是禁不住掉了下来。这些日子,所有的想念悲苦委屈都压在心底,因着前生自己所做的种种错事,她连哭一声都觉得奢侈,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可如今,听了太后说的话,她终于忍不住,泪水簌簌落下。 一只大手搂住她的肩膀,然后轻轻地把她拥抱入怀,还是仿若以往一般,他的手在她后背轻拍。 她抬头,透过朦胧的泪水,看到他眼里复杂而心痛的神色,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竟显得手足无措。她知道他心里的挣扎,可她无法为自己辩白。 太后满意地道:“嗯,哀家要说的都说完了,皇帝,你先去忙你的事儿,哀家还有几句悄悄话要嘱咐青衣的!” 云澈点头,望了青衣一眼,然后浅声道:“那好,儿臣先告退了!” 青衣静静地瞧着他的背影,心中有些复杂,也有些欢喜,不知道他们之间算不算是进了一步。 太后笑道:“好了,人都走了,该回神了!” 青衣脸色一红,“母后说什么呢?” 太后吩咐嬷嬷把门关上,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递给青衣,道:“这个,是哀家暗卫的令牌,你且拿着,他们会绝对听令于你,生死不离!” 青衣闻言,急忙推辞,“这哪里行?既然是母后的暗卫,他们自然是要负责母后的安全!” 太后忽然厉声道:“给你就拿着,这些不是普通的暗卫,他们是军队,其中有些人有过长期作战的实践经验,其中有许多能者,只要你善加利用,莫要说区区后宫,就是前朝有些不安分的人,你也一并可以镇压了。” “前朝的事情,儿臣不方便插手!”青衣不知道太后是试探她还是真心交托她,只是,后宫女子不干政,她确实不方便插手。 “后宫女子不得干预朝政,这是先祖定下来的,但是因时制宜,哀家原先也临朝听政,这不也是没法子的事情吗?哀家刚才说过,哀家留在这里,只会被云狄利用,因为哀家始终下不去手杀他,而皇帝与他也是兄弟情谊,很多事情不方便做,你则不一样,明白吗?”太后轻声道。 “太后既然知道他狼子野心,为何还要容他?”青衣不明白了。 太后轻轻叹息一声,“他母妃死的时候,哀家答应过她,会视他如亲子对待。所以哀家不能亲手处置了他,再加上他身后自有一股势力,朝臣看似跟他不亲和的,其实很多都是他的心腹,只是没有明着往来而已。而哀家的暗卫也收到密报,他与南郡王已经达成合作关系,他承诺事成之后册立苏若为后,南郡王已经应允,以南郡王的财力,大有成事的可能!” 青衣明白了,只要她在宫中一日,她就要信守承诺,不能动上官云狄,而她又知道上官云狄如今日渐坐大,野心不死,迟早是要有一场骚乱的,所以不办他也不行。她离开了,一切都不知道,也没有看见,既没有违背诺言,也有人遏制他。 太后见她不做声,只是神色已经没了原先的坚持,继续道:“皇帝这些年行事果断,可面对亲情,他还是会有片刻的犹豫,只是你要明白,身在高位,那片刻的犹豫,也是要命的,所以哀家不放心,遂把这个重任托付于你,你莫要叫哀家失望了!” 青衣倏然抬头看着她,忽然,心底明白了云澈这段时间的所有用意。他曾在她耳边跟她说过一句话,不要叫朕失望,他指的是她对上官云狄,他一直都持观望观察的态度,等着她,等着她完全撇清跟上官云狄前生的种种。 心底,豁然开朗!但是同时也是心痛难当,原来,纵然他知道了前生的种种,可他还是愿意包容她,还是愿意给她机会! 她抬头,坚定地道:“母后放心,儿臣一定会处理妥当!” 太后没有说错,之前,她确实放松了,以为自己胜券在握,却没有想到被龙青庭摆了一道,从中,她也知道,那片刻的犹豫和松懈,是真的会送命! 第一百七十四章 青阳丧子 第一百七十五章 强行火化 第一百七十六章 背叛 第一百七十七章 谁是下毒之人 第一百七十八章灭口 所以,她这番看似为龙青庭开脱的词,没有任何叫人取信的地方,也正因为如此,青衣反而相信了龙青庭没有做过。 青衣嘴角一勾,“好个刁奴,你竟然敢毒害小王爷3f说,你因何要下毒?” 嬷嬷抬头看了龙青庭一眼,似乎有些畏缩,口中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总之,一切都是奴婢做的,求皇后娘娘莫要降罪王妃娘娘!” “好,不说是吧?”青衣厉声喊道:“来人,给本宫狠狠地掌她的嘴,直到她招认为止!” 嬷嬷愣了一下,这,她还说得不够明白吗?还是这皇后娘娘是个愚笨透顶的人3f任谁听了,都会觉得她不是凶手,不过是代为顶罪罢了! 小贵子从殿外进来,躬躬身子,一把揪起嬷嬷的衣衫,取过一条戒尺,对准嬷嬷的脸便狠狠地打下去。 这种戒尺专门用来掌嘴,戒尺的表面布满尖细的刺,呈宽大形,一打下去,那些刺便会渗入皮肉,勾出血沫来。 小贵子本也是个练过几手的人,因着是青衣厉声的吩咐,哪里留手?这一戒尺打下去,直打得嬷嬷半边脸都肿了起来,血丝渗出,甚是可怖。 嬷嬷只觉得这一下几乎痛晕过去,她咬紧牙关,再喊了一声:“皇后娘娘,一切都是奴婢的错!” 小贵子厉声道:“还嘴硬3f”他反手又狠狠地抽打了一下,嬷嬷的另一边脸也肿了起来,血印斑驳。 “说不说?”小贵子一脚踢在她的小腹上,怒声喝道,凤绡宫中的人见到小王爷死得这样的惨,哪个不恨?那也是一条稚嫩的生命啊!所以小贵子也恨极了这老刁奴,下手没有留情。 嬷嬷凄厉叫了一声,捂住脸,又捂住腹部在地上打滚。 龙青庭只觉得解恨,但是,也有一丝心怵,上一次被打的记忆依旧清晰,她知道龙青衣现在不如以前这么好糊弄了。只是,她转念一想,她没有做过,何惧之有?遂又挺直了腰杆,冷冷地盯着地上打滚的嬷嬷,这刁奴竟敢串通那贱人这样陷害她,打死也不为过。 青衣缓缓走下来,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她蹲在嬷嬷身前,莞尔一笑,眸光却是阴森寒冷,叫人倏然而惊。 “本宫的话,你听清楚了吗?是谁指使你毒杀小王爷的?”青衣轻声问道,她绝美的面容凑近嬷嬷,脸上那一抹浅笑越发的放大。 嬷嬷惊惧地看着她,又看看龙青庭,一咬牙,哭道:“王妃啊,奴婢年事已高,实在是受不过了!”她翻身跪在地上,哭道:“皇后娘娘,这一切,都是王妃指使奴婢做的,奴婢本不情愿,只是王妃乃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没有选择,只能听命行事。杀了小王爷之后,王妃命奴婢收买大夫,掩盖真相。只是王妃下令火化小王爷之时,奴婢实在是于心不忍,遂偷龙转凤,把小王爷的尸首救了下来……” “刁奴!”龙青庭气得两眼发黑,一脚踢在嬷嬷的脑地上,怒道:“你竟敢睁眼说瞎话?本王妃何时命你毒杀小王爷?” 只见青衣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闪,一道血液飞溅出来,凤绡宫中,响起凄厉尖锐的叫喊声。 洁白的大理石地板上,静静地躺在一只耳朵,嬷嬷捂住血流如注的左脸,痛得直喊。 青衣淡淡地道:“看来,嬷嬷还是没有听清楚本宫的问话,本宫再问一遍,是谁指使你的?或者,你真正的主子是谁?” 嬷嬷一咬牙,恨恨地道:“是王妃,是王妃指使奴婢的,啊……!” 又一声凄厉叫喊声响起,地上赫然又多了一只血淋淋的耳朵。 “本宫很有耐性,你如果不说,本宫陪你慢慢耗下去!”青衣的声音仿若从地狱传来一般,阴森得叫人发颤。 “我说了,我说了!”嬷嬷放声大哭,身子瑟瑟发抖,面容有死灰一般的绝望,“是……” 一道疾风划破空气而来,嬷嬷身子一僵,往前一挺,她的额头被一支箭贯穿,血液沿着眉心往下流,身子噗通一声,往前扑倒,那话,也成了绝言。 小贵子急忙扑过来,护在青衣身前,警备地四处看着。 龙青庭吓得放声尖叫起来,身子急急退后,慌乱中踩到了裙裾,往后一倒,摔在地上。 古儿的身形飞快地追了出去。 青衣看着死去的嬷嬷,淡淡地道:“灭口!” 大批的禁卫军涌进来,祝黎随后也赶到,道:“娘娘没事吧?” 青衣站起来,“没事,可有抓到人?” 祝黎摇摇头,“逃得太快,看来是一等一的高手!” 青衣冷笑一声,“逃不了!”她一把抽出嬷嬷头上的箭,丢在地上道:“这种箭是禁卫军专用,查一下,看今日当值的人可都到齐了?不当值的人谁入过宫?” 祝黎拿起来,细细看了一下,箭头刻着“卫”字,确实是禁卫军专用的箭,只是三千禁卫军都是同用这种箭,要查起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微臣会详查,皇后娘娘请放心!”祝黎道。 青衣微微点头,“务必要查到!”如此看来,禁卫军中已经出了内鬼,禁卫军是皇室护卫,如果出了内鬼,后果可以很严重。 祝黎诺了一声,看着地上嬷嬷的尸体,问道:“这刁奴如何处置?” 青衣厌恶地看了她一眼,“拖出去,丢去乱葬岗喂野狗!” 祝黎命人把尸体拖出去,又着宫人清理内殿,然后才退出去。 青衣缓缓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苍白的龙青庭。 龙青庭失魂落魄地看了她一眼,咬咬牙,道:“我没有做过!” 青衣冷笑,“如果你真做过,那你现在的下场就跟她一样了!” 龙青庭倏然而惊,那血腥的一抹叫她心头莫名的恐慌,原来,死亡是这么接近的。但是,她不明白为何龙青衣会不相信嬷嬷的话,就算嬷嬷的话有多少漏洞,可她不是一直想弄死自己吗?这是个大好机会,她为什么不下手? 青衣仿佛看出她心里的困惑,淡淡地道:“本宫要杀你,机会多的是,但是,上官鹏程是本宫的姨甥,他死的不明不白,本宫要找出真正的凶手,才能叫他安息。” 龙青庭怔怔地看着她,她虽然憎恨龙青衣,也憎恨龙青阳,但是她是真心喜爱那孩子,那粉嫩的生命,她曾抱在手上,那般温柔的怜惜过。因为,从龙青阳怀着他开始,她便已经筹备要夺他过来,在她心中,她一直只当龙青阳为她生的孩子。 孩子被毒死,她有过片刻的难过,但是当时嬷嬷跟她说这是一个毒计,是要嫁祸给她的,所以才有了后面一系列的应对措施。 她咬牙切齿地道:“凶手还有谁?肯定是那贱人!” 青衣淡漠的睨了她一眼,“你尚且对那孩子有怜惜之心,青阳是他的母亲,你觉得青阳下得去手吗?要争宠,为何不杀了你而要杀自己的孩子?你死了,她母凭子贵,一样可以得到王妃之位!” 这点,龙青庭之前一直没有想过。莫非,是府中那些姬妾下的手?只是料想她们也不敢啊,毕竟,她们身份低贱,靠看脸色过日子,即便死了小王爷,王爷也不会宠爱她们多一分的。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是龙青庭 第一百八十章 杀子 第一百八十一章 龙启程出征 第一百八十二章 还能从头开始吗 第一百八十三章 他在下一盘很大的棋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宫闱私事 青衣下旨召见河定王! 河定王于即日中午入宫,他身穿一身玄色的锦服,俊美的脸庞上笼上一层哀伤,这抹哀伤也蔓延至眸子里,越发的显得沉郁不欢。 他的这份哀伤无可挑剔,青衣甚至觉得他是真的为丧子而悲痛,或许,他心中是真有过不舍的,但是,到底是权欲胜过一切! “王爷节哀!”青衣和声道。 “谢皇上,臣弟没事!”上官云狄浅声道,敛住眉目的伤痛,他抬眸问道:“不知道皇嫂召见臣弟所为何事?” 青衣问道:“丧事可都操办完毕了?” 河定王神色肃穆,道:“算是好了,只等送去皇陵!” 青衣微微点头,“可有调查真凶?你是他的父亲,他中毒冤死,你总要为他寻个真相好叫他安息!” “臣弟已经命人去调查,只是那陈氏在宫中被人灭口,线索全部都断了。”他顿了一下,又抬眸看着青衣,轻声问道:“皇嫂可有怀疑过龙青庭?” 青衣嘴角挽起一抹淡淡的讽刺,她道:“本宫调查过,龙青庭没有下毒!” “哦,是这样啊!”上官云狄又问道:“那皇嫂以为,谁才是最有可疑的?” 青衣一脸深思地看着上官云狄,“本宫倒是想听听王爷说!” 上官云狄一愣,“臣弟暂时还没有头绪!” 青衣笑笑,“王爷聪敏,相信很快就能够给本宫一个答复!” 上官云狄眸子里闪过一丝猜忌,她的意思是要他去调查?但是她又先否定了龙青庭,所以他如果交出龙青庭肯定无法取信于她的,这,倒也真是难办的事情! “王爷觉得有难度?”青衣见他不做声,又问道。 上官云狄正正神色,道:“只是臣弟听闻那陈氏临死前曾经承认过她是下毒之人,如今陈氏已死……” 青衣打断他的话,“就算陈氏是下毒之人,但是她一个奴才,怎敢对王府的主子下毒?定也是受人指使的!” “皇嫂言之有理,那,臣弟便竭尽所能,务必查出真凶!”上官云狄只得道。 “本宫知道要查出幕后的凶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本宫命了古儿协助王爷,也好叫他跟王爷学点东西,王爷如果觉得不嫌弃,就将就着用用吧!”青衣不动声色地含笑道。 “古儿是皇嫂身边亲近的人,臣弟如果要了去,只怕皇嫂身边一时没有人用!”上官云狄推搪道,古儿此人不得不防,看似忠厚老实容易糊弄,但是到底是跟着龙青衣这么长一段时间,只怕也变得狡猾无比了。 “王爷是嫌弃古儿手脚笨拙?那,要不本宫叫祝黎助你一臂之力?”青衣和蔼地问道。 上官云狄心底暗道:这个祝黎要比古儿难对付一百倍,而且祝黎为人精明,如果真留在身边,只怕是捉一只老鼠进米缸,多少都不够往外倒的。 他拱手道:“祝黎是禁卫军统领,日理万机,还是不必劳烦他了。臣弟见古儿也是个乖巧精明的人,既然娘娘肯割爱,那臣弟就借用一段时间好了,臣弟还有事要忙,先告退!”说罢,便躬身告退了! 青衣挥挥手,“王爷好走!” 待上官云狄走出殿门,嬷嬷轻声道:“娘娘这招好高明,自己一点力气都不花,叫他自个去调查,是要把自己交出来还是把身边得力的人交出来,那就看他的取舍了!” “关键人物都没了,所有涉案的人想来也被灭口,如果本宫去调查,只怕什么也调查不出来,还不如等他自己去调查,他总要给本宫一个交代!”青衣淡淡地道。 “娘娘好计策,这样一来,他想随便交个人出来顶罪是不可能的!”嬷嬷不无赞赏地道。 京城的气温开始升高,缓慢地,步进了盛夏! 皇帝在六月十四日下令,后宫嫔妃全部都要到皇后宫中请安。看来,皇帝此举,众人心中都明白,他是要皇后重新掌权。 青衣知道,平静了许久的的后宫,终于要风起云涌了。 前朝和后宫息息相关,前朝吹什么风,后宫也吹什么风。 胡国作乱,南蛮国也开始操兵,有密报称南蛮吃了甜头,意图再度卷土重来。上官云狄自动请缨出征,被云澈拒绝。 早朝上有人举荐祝君山和镇国大将军,其实云澈也属意二人,但是,君山在前次战事中的旧患未愈,恐怕不是担帅的最好人选。如果镇国将军挂帅,君山为先锋,那就百无一失了。 南郡王极力反对,“不是微臣信不过将军的能力,而是将军久未出征,年事已高,怕阵前失威,酿成我国国土流失,还望皇上三思!” 他此言,倒是叫一些老派做法的人附和,镇国将军年轻的时候确实是威武,但是自从四十岁那年在阵前受了重伤之后,便许久没有再出征。前几天试过领兵出征南蛮,但是都战败而回。 有人反对,自然也有人赞成的,所以,今日早朝为了此事百官争议不下,只得择日再议。 早朝上风波迭起,而后宫也不和平。 众妃今日一早到凤绡宫请安。 刚坐定,青衣还没说话,和贵妃便起身义愤填膺地道:“皇后娘娘,您既然是六宫之首,执掌六宫事宜,如今有人淫,乱宫闱,您为何却不管不问?” 此言一出,众妃都愣住了,齐刷刷的看向和贵妃。 青衣侧头看着和贵妃,“和贵妃所说的是何人?可有证据?若无证据,便是诬陷后妃的清白!” “本宫自然是有证据的,否则怎会在此提出!”和贵妃面容欺霜傲雪,自有一股骄矜,她玉手一指,竟指向丽贵妃,“本宫身边的人亲眼看见祝黎进入丽贵妃宫中,遣走了所有的人,在宫中单独幽会将近一个时辰!” 丽贵妃霍然起身,怒道:“你胡说八道,本宫什么时候与祝大人幽会?你休要血口喷人!” “是与不是,可传人证一问便知,但是,本宫问你,昨日祝黎可有去过你宫里?”和贵妃咄咄逼人,眸光锐利。 丽贵妃面容凝滞片刻,随即道:“祝大人去本宫殿中,是商议要事,并非如你是所言那样!” “不是苟且,为何要把宫中的人都遣走?”和贵妃冷笑反问道。 “和贵妃,”青衣缓缓开口,“祝大人对皇上忠肝义胆,而丽贵妃更是身怀龙睿,如果你没有确凿的证据,休得胡言乱语!” “皇后娘娘还没问过证人,怎地就断定本宫是胡言乱语呢?皇后娘娘若是不信,大可以传召宫人一问便知!”和贵妃傲然道。 第一百八十五章 假孕 青衣瞧着丽贵妃,她面容薄怒,但是却没有丝毫的心虚,而且,丽贵妃对云澈有情,往日性子虽然有些孤傲骄矜,但是也是个懂得分寸之人,再说,就算信不过丽贵妃,莫非也信不过祝黎么?祝黎为人如何,她相处了这么久,也算知道一二的。 此事既然由和贵妃提出来,如果不查个清楚明白,难保日后宫中会有流言蜚语。她略一沉思,问和贵妃,“你方才说你宫中的人看见了祝黎在丽贵妃宫中,本宫就奇怪了,你的人怎就去了丽贵妃宫中,甚至还叫瞧见了不该看见的事情?” 和贵妃冷笑一声,“这就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了。本宫知道丽贵妃身怀帝睿,劳苦功高,遂命人备下飞龙城祖传珍贵的安胎药令本宫身边的侍女巧儿送去给丽贵妃,谁料巧儿刚去到丽贵妃宫中,便见祝黎进了丽贵妃寝殿,过了片刻,丽贵妃便把宫内伺候的人都遣了出去。巧儿只得在宫外候着,等候丽贵妃的接见,而后巧儿与丽贵妃宫中侍女说起,方知道原来祝黎经常出入丽贵妃宫中,并且都是在皇上操劳国事的时候,两人一呆就是半个时辰以上,阖宫的人都要遣出,试问,若无苟且之事,又何至于此?” 丽贵妃不待青衣说话,便厉声怒道:“你胡说八道,你身边的侍女在本宫处待了一刻钟都不够,又如何亲眼所见祝黎在本宫处一个时辰?和贵妃,你处心积虑诬陷本宫,到底意欲何为?” “看来丽贵妃与情郎恩爱入神,竟不知外间世事了,其实你宫中的人早就看不过眼,那日巧儿回来与本宫这么一说,本宫立刻传召你宫中的人详问,不消本宫多言,你宫中包括你近身的人,都一一把你那些肮脏的事情全部招认了!”和贵妃轻蔑不齿地道。 宸妃微微一愣,道:“这由贵妃娘娘调查可不适合吧3f如果真发现宫妃有什么行差踏错的举止,不是该第一时间向皇后娘娘禀报吗?” 一道尖锐的女声响起,“丽贵妃身怀帝睿,出了此等的事情,如果没有调查过,怎好随意告知皇后娘娘?岂不是如同皇后娘娘之前所言,若无真凭实据,就是诬告!” 众人看去,只见说话的是入宫已久的昭贵嫔,一直以来,此人就像个隐形人似的,从不参与后宫的事情,怎此刻竟然为和贵妃说话呢? 丽贵妃怒道:“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儿?也不掂量自己的身份,好一句调查过,那现在调查出什么事情来了?如果今日不拿出真凭实据,本宫势必要撕烂你的嘴巴!” 慎贵妃浅浅一笑,道:“贵妃何必动怒?仔细腹中胎儿!” “慎贵妃此言过虑了,丽贵妃压根就无孕!”又一道声音响起,众人瞧去,竟是一直跟丽贵妃交好的惠妃! 众人骇然,宸妃也倒抽一口凉气道:“惠妃姐姐莫要胡说,贵妃姐姐有孕,乃是御医亲诊,皇上与太后都是知道的,怎会是假孕呢?” 青衣暗中瞧着这些人,惠妃与昭贵嫔显然是已经跟和贵妃站在一起了,淑妃苏若一直都只是看戏的心态,没有发表过一言半语,倒是往日沉默的宸妃,几番为丽贵妃说话。看来往日果然没有看错宸妃,此人虽然胆小,但是心中也尚存几分正气。 丽贵妃反而不说话了,一副沉静的模样。 和贵妃哦了一声,侧头看着惠妃,“惠妃何出此言?本宫只说她与祝黎私通,至于腹中是否怀有帝睿,可就不敢肯定了。不过既然有此怀疑,自当是要求证的!”说罢,她看向青衣,“皇后娘娘以为呢?” 青衣看向惠妃,沉声道:“惠妃,你说丽贵妃假孕,可有证据?” 惠妃起身禀报道:“回皇后娘娘,臣妾一向与丽贵妃交好,这些日子里私下也有往来,那日臣妾去丽贵妃宫中叙话,竟瞧见她下身出了血,后来细问她身边的宫女,方知道她原来是月信来了。这就奇怪了,众所周知,一旦有孕,月信便会停止,贵妃算起来也已经有孕五个月,腹部隆起,怎还会来月信?仔细调查之下方得知,原来,丽贵妃竟然是假孕蒙骗皇上!” 又是细问了丽贵妃宫中的人,看来,丽贵妃自己都没有料到自己宫中的人竟被人收买了大多数。 丽贵妃身后的首席宫女采棋出列道:“惠妃娘娘言之凿凿,桩桩件件似乎亲眼所见,但是,据奴婢所知,惠妃娘娘已经许久没有去给贵妃请安了,又何来叙话一说?” “是非真假,何不传召郦庄宫的人细问?”惠妃傲然道。 丽贵妃冷然道:“好,本宫倒是要看看,本宫宫里到底有多少人被收买了!” 昭贵嫔冷笑道:“贵妃娘娘此话说得真是可笑,言下之意是否只要说出对贵妃娘娘不利的人,就都是被人收买不足以采信?” 说罢,她无视丽贵妃愠怒的面容,转身看着青衣,“皇后娘娘,此事关系皇家名声,更关乎帝睿,还请皇后娘娘慎重调查!” 青衣淡淡地瞧了她一眼,道:“本宫自有分寸!” 慎贵妃依旧神定气闲地坐在,唇瓣勾出一抹浅淡的笑意,眸子里闪过一抹嘲弄。她心中很明白这位皇后娘娘其实也忌惮丽贵妃,因为丽贵妃是宫中唯一有子的人,而听说,皇后娘娘此生已无法生育,如今可以给她一个机会名正言顺地除去丽贵妃,她怎会不把握住? 她并无意跟青衣示好,之前也没有过默契,不过是要除去共同的敌人。她想不到青衣有什么理由不在这个时候除掉丽贵妃! 青衣回身唤来可人,在她耳边吩咐了几句,可人微微点头,便出去了。 青衣缓缓地道:“既然惠妃言之凿凿说丽贵妃假孕,此事关乎帝睿,也大意不得,本宫自是要调查清楚,也好叫六宫安心。”说罢,她吩咐红茉,“你马上去把张御医请过来!” 红茉领命道:“奴婢马上去!” 丽贵妃的面容掠过一丝不安和担忧,今日这么多人指证她,如果真的查出假孕,就算是皇上授意的,只怕事情公开的时候,皇上未必会保她。她怨毒地看了惠妃一眼,想不到一直跟自己交好的惠妃,竟会跟那两个贱人勾结陷害她。自从假孕以来,她便一直服用皇上命人开的药,这几个月,她没有月信来过,所以,她所谓的看到的脏衣服,压根就是胡乱砌词! 第一百八十六章 传御医验证 丽贵妃明白此刻自己在宫中已经没有帮手,更没有靠山了。皇上让她假孕的意图一直都没有说明白,她也无法揣测圣意。至于自己一向跟皇后对着干,如今她有机会弄死自己,怎会不顺水推舟? 和贵妃见青衣只吩咐带御医,却没有传召祝黎过来调查,不由得讽刺地道:“都听说这位祝大人在宫内如鱼得水,是皇后身边的大红人,如今看来果真如此,出了此等肮脏的事情,皇后娘娘竟也不管不顾,甚至连传召过来问话都没有,皇后娘娘乃是后宫之首,徇私也该有个限度才是,否则如何服众?” 青衣定定地看着她,她也毫不示弱地回看着青衣,眸光含着浓浓的讽刺和冷意。 昭贵嫔上前道:“皇后娘娘,嫔妾以为和贵妃此言有理,此事到底关乎皇上名声,关乎皇室的声誉,如果不调查清楚,只怕会叫天下人都引以为耻!” 青衣倒还真奇怪了,这些个人在宫中一直都很安静,什么时候竟跟和贵妃姐妹连成一线了?看来自己的眼线还是不足,连她们要在自己眼皮底下耍花招,自己事前竟然一点都不知。而且,这祝君山与和贵妃姐妹交情不是挺好的吗?怎和贵妃现在处处针对祝黎?莫非她不知道祝黎与祝君山是兄弟? 青衣缓缓开口,“皇室的名声重于一切,如果真有其事,本宫也绝对不会姑息。”她抬眸吩咐嬷嬷,“传祝黎!” 嬷嬷应声而去。 青衣一直留意着众人,淑妃始终还是那副看戏的面容,叫人猜不出她到底是不是与和贵妃等人同流合污。青衣知道她心机深沉,行事也颇为谨慎,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她不会把自己暴露出去的。 张御医几乎是与祝黎同时进殿。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见过诸位娘娘!”祝黎与张御医不卑不亢地进殿问安。 青衣对张御医道:“张大人,如今诸位娘娘怀疑丽贵妃腹中胎儿不稳,你且去请脉,也好安诸位娘娘的心!” 张御医恭谨地道:“是!”他走到丽贵妃身边,恭敬地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丽贵妃眉峰一凝,“一直以来,都是安御医为本宫请脉的,也是皇上赐他与本宫安胎,叫安御医过来吧!”眼前这位张御医是皇后的人,她不敢冒险。 张御医微微躬身,道:“回娘娘,安御医今日告了病假!” 昭贵嫔冷笑道:“贵妃娘娘是怕么?这安御医和张御医有何分别?都是太医院的人,而且,安御医的医术也不见得比张御医高明,再说如今不过是请一请脉,民间大夫也能做的事情,张御医怎就做不得?” “你……”丽贵妃面容凝着怒气,“你三番四次的刁难本宫,诬陷本宫,到底意欲何为?” 昭贵嫔起身,盈盈施礼,脸上却满是骄矜的意态,“嫔妾不敢,嫔妾也不过是为求事实,正皇家尊严,如果贵妃娘娘行得正站得正,又有何惧?” 丽贵妃气得面容铁青,但是人家字字句句皆说皇家尊严,自己半句都反驳不得,只得扭头独自生闷气。 青衣对张御医道:“卿家,你且为贵妃诊断一下!” 张御医诺了一声,跪在地上叩请丽贵妃伸手。 丽贵妃骑虎难下,只得把手放在茶几上,眸光冷凝地看着张御医,“张御医可要诊断清楚了,否则出了什么差错,皇上可就要拿你问罪,到时候连皇后都保不住你!” 张御医恭谨地回答:“娘娘请放心,微臣一定会谨慎的!”他把红线系在丽贵妃地道手腕上,然后手指轻轻往红线上一弹一沉。 众妃的眸光都落在张御医身上,在这个时候,人心各异,都希望能生出点风波来,扳倒一个是一个。 慎贵妃神情笃定,嘴角微微上扬,手里把玩着一串祖母绿手钏,轻纱覆盖下的绯色绸缎百褶宫裙上清晰可见精致的绣花。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气质高雅。 与慎贵妃几乎一模一样神情的,还有淑妃。但是她脸上要比慎贵妃多一分看戏的闲适。 青衣看到惠妃与和贵妃两人相视一眼,眸子里都有一抹诡异的冷笑。而全场神情最不安的,却是丽贵妃,她几乎整个身子绷直了,紧紧地盯着张御医,仿佛只等他一说话,便要跳起来反驳。 “如何?”青衣问张御医。 张御医收回手,缓缓起身,先是对丽贵妃躬躬身子,然后才对着青衣回道:“回皇后娘娘,丽贵妃腹中的胎儿一切安好!” 青衣微微一笑,眸光落在慎贵妃脸上,她眸子里有一抹诧异转瞬即逝,但是还是被青衣捕捉到了,只是她也不动声色,只轻声道:“嗯,如此甚好,你先退下吧!” “是!”张御医躬身告退! 惠妃霍然起身,厉声道:“站住!” 张御医一愣,回头怔怔地看着惠妃,“惠妃娘娘还有什么吩咐?” 惠妃盯着张御医,厉声道:“你可检查清楚了?她分明无孕,什么叫做胎儿一切安好?你串通丽贵妃欺骗皇上,该当何罪?” 张御医有些不悦了,“惠妃娘娘这罪名扣下来,微臣可就担当不起了,如果惠妃娘娘觉得微臣才疏学浅,医术浅薄,大可以传唤太医院其他御医过来为丽贵妃娘娘诊断!” “你以为本宫不会?来人啊!”惠妃高喊一声,“给本宫传……” 青衣面容冷漠地打断惠妃的话,“看来惠妃确实有协理六宫事务的才能!” 一句话,叫惠妃倏然一惊,她退后一步,躬身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想查过清楚明白,好给皇上一个交代!” 青衣嘴角挽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是啊,确实要调查清楚呢,张御医是本宫举荐入宫的,惠妃不相信张御医,便是不相信本宫,既然如此,不如惠妃奏请皇上,请皇上另外指派御医过来诊断。” “臣妾不敢猜疑皇后娘娘,只是事关重大……”惠妃迟疑了一下,抬头看看和贵妃,道:“此事不仅仅臣妾一人知道,连和贵妃娘娘也知道的,如果没有真凭实据,臣妾也不敢胡言乱语啊!” “现在本宫没有看到什么真凭实据,只听到惠妃在此胡言乱语。你说丽贵妃假孕,如今御医诊断过之后,证实她怀有帝睿,本宫相信的是证据,而不是你的信口雌黄!”青衣面容一改之前的冷漠,声色俱厉地怒道。 众人皆是一凛,尤其是慎贵妃,本以为皇后会顺水推舟把丽贵妃扳倒,没想到她竟然帮着丽贵妃,这真叫她有几分意外啊!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审问宫人 只是,慎贵妃当然不相信青衣会完全没有忌惮过丽贵妃。而丽贵妃确实无孕,此事她已经调查清楚,断没有出错。皇后今日强行说丽贵妃有孕,相信是有后着的。不过,如果她是想等到丽贵妃十月产子的时候再说丽贵妃欺君之罪,那岂不是自相矛盾?毕竟现在她手底下的人言之凿凿地说丽贵妃确实有孕。 如此这般,便真叫慎贵妃有几分摸不着头脑了。 惠妃被青衣这么一顿痛骂,心里自然不服,又想起她如今虽掌六宫之权,可到底是位失宠皇后,如果这一次能够扳倒丽贵妃,再治皇后一个包庇之罪,那就是受几句责骂也值得了。 惠妃有此胆量和笃定,是因为她确信丽妃是假孕。 略一沉思,她面向青衣,严肃地道:“自古忠言逆耳,臣妾知道今日所说的话未必合娘娘的心意,但是娘娘唆使御医制造假的诊断结果,乃是犯下欺君大罪,臣妾会奏请皇上重新命御医过来诊断!” 青衣没想到惠妃竟然会如此心急,想来昔日丽贵妃受宠的时候,她嫉妒良久,早已经把丽贵妃当做眼中钉除之后快。 惠妃也算是个心机深沉的人,能挑拨得她今日不顾一切也要揭发丽贵妃假孕,想来此人给了惠妃一个很好的承诺。只是惠妃也不是愚笨之人,如果不是那人给了她证据叫她深信不疑,她现在也不敢这般嚣张。 她既然要闹,青衣岂有不成全的道理?今日既然众人都齐了,就干脆煞一下那些人的锐气,好叫她们收敛一下。 她扬眸淡淡地瞧了惠妃一眼,道:“既然惠妃不相信张御医的诊断,那本宫为了撇清嫌疑,自当是要再请御医的,张嬷嬷,你即刻把太医院当值的所有御医都请过来!” 张嬷嬷恭谨地应道:“回娘娘,今日院判大人也在,是否也一同请过来?” “一并请过来吧,诊断之后,好叫院判大人亲自去回皇上!”青衣道。 青衣说罢,看着惠妃道:“惠妃以为本宫这样做,是否能叫你信服?” 惠妃略作惶恐地低头,“皇后娘娘果敢坚毅,自然是叫臣妾等人信服的!” 青衣淡淡地的抬眸看着祝黎,“祝大人,宫中有人看见你昨日与丽贵妃单独相处,可有此事?” 祝黎正色道:“皇后娘娘明鉴,微臣昨日确实是去过郦庄宫,但是并非是与贵妃娘娘独处,微臣的小厮以及娘娘身边的侍女也在!” 和贵妃冷笑,“是么?只不过本宫收到消息,说祝大人与贵妃是单独在殿内,把所有人的人都驱了出去,只怕,是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祝黎正色道:“娘娘纵然是见惯了这样的人,也莫要把微臣与贵妃想得如此不堪,昨日在殿内,微臣与娘娘不过是商议一些殿内安保的问题,微臣的小厮阿长与贵妃娘娘身边的采棋皆可作证!” “是么?你身边的人自然为你说话,而贵妃身边的人又岂会出卖贵妃3f本宫得到可靠消息,说你们这样也不是一遭两遭的了,本宫也是奇怪啊,这丽贵妃入宫这么长时间都无孕,怎地跟你祝大人来往就怀上了呢?莫非祝大人是神医?”和贵妃言词含着讽刺,字字句句都在挑出两人不轨的“事实”! “娘娘如果不信,大可以审问宫中的人,只不过如果娘娘觉得郦庄宫的人都会为丽贵妃娘娘说话,那这审问的结果如何,和贵妃娘娘相信都不会接受,既然如此,何必追查?还不如任由和贵妃娘娘自个说便够了!”祝黎傲然站立,神态不卑不亢。 和贵妃哼了一声,倨傲地道:“你们确实是掩饰得够好的,可惜,这个世间也总有几个正义的人,你们目无皇上,违背伦理的行为早已经叫郦庄宫的人敢怒不敢言,你们以为能够遮掩过去,可时间一长,总有人会站出来指证你们,本宫早已经命人审问过郦庄宫的宫人,郦庄宫内通共三十五名内监宫女,除了丽贵妃身边亲近那几个人之外,其余全部都指证丽贵妃与祝大人有染,这一人说呢,可以当她是诬陷,如今众口铄金,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青衣淡淡地道:“原来,和贵妃已经审问过了,只是不知道和贵妃何时有协理六宫之权的3f竟没有回禀过本宫便私下处理了,本宫是该奖赏你办事得力还是该责罚你目无本宫呢?” 和贵妃一愣,随即睨了青衣一眼,道:“皇上一直说皇后娘娘大度,自是不会跟臣妾计较的!” 青衣挑眉,这是威胁吗?还是告知自己她有皇上撑腰? 青衣眸光凝在她脸上,“本宫如果不计较,是本宫大度,但是你没有回禀本宫便私下处理后宫事宜,是你态度的问题,和贵妃是明白人,应该明白本宫的意思!” 和贵妃眸光一冷,面容闪过一丝屈辱,她正欲分辨,却见慎贵妃起身压了她一下,恭谨地道:“娘娘教训得是,是臣妾教妹无方了!” “姐姐,何必与她虚与委蛇?”和贵妃懊恨地低声道。 慎贵妃眸光冷凝地睨了和贵妃一眼,淡淡地道:“虽然说你已经审问过郦庄宫中的人,但是皇后娘娘跟前,绝不能没了实证,再传宫人问证吧!” “只怕,一旦传召,便有人要倒大霉了!”和贵妃得意地横了丽贵妃一眼。 丽贵妃后背直冒冷汗,她们姐妹这个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自己宫中的那些人,大概都被收买了。 众人只见丽贵妃面容惨白,以为她心虚,当下便有人上前禀报:“皇后娘娘,此事关乎皇室声誉,还请皇后娘娘彻查!” 此时,可人悄然地回到青衣身边,在青衣耳边低语了几句,青衣微微点头,然后扬手叫她退开。 青衣抬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依诸位所求,彻查个明白就是了!”她唤了一声,“来人啊,传郦庄宫一干人等!” 青衣没有忽略和贵妃脸上那一抹骄矜得意之色,看来,她是胸有成竹了。只是她要把祝黎拉下水叫她有些看不明白,因为一旦坐实了祝黎与丽贵妃勾结,便是诛九族的大罪,和贵妃莫非半点都不念和祝君山旧日相识的情分?那日在御花园看她对祝君山甚是友好,莫非,是她看错了? 【作者题外话】:光棍的亲们,不要悲伤,抹掉眼泪咱们去淘宝决一死战! 第一百八十八章 翻供 第一百八十九章 御医证实 第一百九十章 降罪和妃 果然,青衣声音冷硬地道:“和贵妃,惠妃,昭贵嫔诬陷丽贵妃,乱后宫风纪,不予以严惩,难以服众,着本宫谕旨,和贵妃降为和妃,惠妃降为惠贵嫔,昭贵嫔降为昭淑仪!” 此言一出,和贵妃便跳了起来,怒道:“你算哪根葱?本宫这贵妃乃是皇上亲封,岂容你说降便降的?” 慎贵妃厉声道:“胡闹,还不赶紧给皇后娘娘请罪?” 和贵妃一个箭步冲到青衣面前,竖起眉毛指着青衣的鼻子怒骂:“还要我给她请罪?她以为她真的是皇后吗?没错,她是皇后,可她是失宠的皇后,连皇上都不待见她,我为什么要给她面子?今天所有的事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她暗中捣鬼,分明种种迹象已经显示丽贵妃偷人以及假孕,她却在这里……” 青衣不等她说完,顿时勃然大怒,厉声对可人道:“给本宫狠狠地掌嘴!此事已经有了公论,哪里来的什么证据?” 可人领命上前,和贵妃退后一步,嗖的一声从腰间抽出鞭子,冷眉以对,“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打本宫?” 可人面无表情地道:“贵妃息怒,奴婢也是奉皇后娘娘懿旨行事!” 说罢,便要欺身上前。 和贵妃大怒,鞭子凌空扬起,在空中甩出一道优美的弧度,眼看就落在可人如花似玉的面容上,电光火石间,只见祝黎倏然上前,一把揪住她手中的鞭子,可人见状,即刻上前,正反手两记耳光甩在和贵妃那张细嫩白皙的脸上,后立刻退开。 和贵妃自出娘胎,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愣了一下,即刻发难,一脚踢向祝黎,祝黎见可人已经打完,马上退开避开她的攻击,只是和贵妃哪里肯依?顿时像个疯妇一般冲过来,对着祝黎就是拳打脚踢,祝黎左闪由避,虽不至于被她打中,但是在这殿内也着实够狼狈。 众人都愣住了,这和贵妃也太不顾意态了,人家都说飞龙城的女子难缠,看来也没有说错。 慎贵妃见自己的妹妹如此失态,不由得震怒,又瞧着青衣的神色已经变成了铁青,怕青衣再度为难她,遂厉声喝道:“住手!” 和贵妃已然披头散发,顿足哭道:“姐姐,他们都欺负我,你就不帮我出头吗?” 青衣冷冷地道:“和妃殿前失仪,看来是没有学过宫规,慎贵妃,她是你的妹妹,你且领回去好生教导,在学好礼仪之前,不许踏出和安宫半步!” 言下之意,竟是要把和妃禁足了。 “我爱出便出,你管得着?”和妃竟像个泼妇一样当殿撒泼,只道自己还是飞龙城那位高贵的郡主,目中无人飞扬跋扈地叫嚣起来。 青衣心头直冷笑,这和贵妃是入宫来闹笑话的吗?只是这样的性子飞龙城主也敢送她入宫,如果不是没脑子,就一定是另有所谋。 她见慎贵妃不做声,遂冷冷地道:“如果慎贵妃不愿意教导,那便留和妃在本宫的凤绡宫,本宫亲自教她!” 慎贵妃回身看着青衣,眸光里含了一丝冷凝,福福身子道:“臣妾不敢劳烦皇后娘娘,她是臣妾的妹妹,臣妾自会教导她!” “既然如此,还望你不要叫本宫失望!”青衣淡淡地道。 慎贵妃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怎敢?只是娘娘的行事方式,还真叫臣妾百思不得其解呢!” 青衣微微一笑,伸手勾了勾以示她上前,慎贵妃一愣,上前一步,青衣凑近她,轻声道:“在其位谋其政,慎贵妃岂会不知本宫的用意?本宫如果任由你们挑战本宫的权威,那本宫还混个屁啊!” 最后一句话,说得极为粗俗,慎贵妃蹙眉,有些嫌弃地看着青衣,“娘娘还真出人意料!” 青衣收敛神情,正了正神色,道:“今日之事,本宫会回禀皇上,只是本宫希望,从今往后,此等捕风捉影的指控,莫要再发生,否则,本宫一定严惩不贷!” “臣妾惶恐,自当遵从皇后娘娘懿旨!”众妃纷纷道。 “都下去吧!”青衣挥挥手,有些烦闷地道。 众妃告退,慎贵妃上前福身,轻声道:“娘娘这般行事,莫非就不怕放虎归山?” 青衣淡淡地道:“本宫身边,各种猛蛇毒兽都有,怕区区老虎么?” 慎贵妃若有所思地道:“希望,皇后娘娘不会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慎贵妃不必跟本宫打哑谜,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青衣实在是厌恶她那一副莫测高深的面容,仿佛世人皆醉她独醒,把旁人都看做了傻子。 “娘娘聪慧,自当明白臣妾的意思!”说罢,微微福身,领着一脸不忿的和妃离去。 淑妃也走到青衣跟前,淡淡地一笑,“妹妹今日真叫姐姐大开眼界。” “是么?本宫自问没有什么手段!”青衣挑眉瞧着她。 “妹妹好手段啊,怎会没有手段?只盼妹妹不要把这种手段用在姐姐身上,姐姐惶恐得很啊!”淑妃一语双关地道。 “本宫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如果姐姐安分守己,有什么可惶恐的?”青衣哂笑。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想来失宠没有叫妹妹丧失斗志,反而,你是越挫越勇了,只不过,没有皇宠,你这威风,只怕也耍不了几天啊!”淑妃含笑道。 “你有这闲工夫在这里给本宫放话,还不如想想怎么跟慎贵妃结盟对付本宫吧!”青衣也不动怒,只嘴角含了一抹冷薄的弧度,眸光森冷地看着她。 “凭你?也值得?”淑妃笑笑,转身离开。 青衣面容冷凝,今日之事,想来淑妃已经看清了她的手段,但是那又如何?对什么人用什么手段,淑妃以为她只有收买人这一招,未免太小看她了。 “皇后!”身边有人唤了一声。 青衣抬头,见丽贵妃在她面前,她没好气地道:“你又想跟本宫说什么?” 丽贵妃一愣,眸光有些疑惑地审视她,刚才慎贵妃与淑妃与她说话她也瞧见了,两人都是含着得意的笑离开的,看来说的也不是什么好话,莫非,今日真的是她出手相助? 她试探地问道:“今日,谢谢皇后出手!” 青衣沉了沉胸腔翻滚的怒气,道:“你身边的那些人,该换的就换了吧,这一次能救你,但是难保人家不会对你下第二次第三次手。” “臣妾明白!”丽贵妃有些失落,虽然心中猜想到是皇后,但是她其实希望是皇上出手救她。今天的事情,叫她看清楚了一样,那些对她微笑的人,未必就是心存善意,而冷眼以对的,也不是真的存了歹心,看来在这后宫生存,她还是要多长几个心眼。 “去吧,好生休息,既然怀了,就要有怀孕的样子!”青衣话里有话地道。 丽贵妃倏然抬头,凝视了青衣好一会,静静地道:“臣妾知道!” 【作者题外话】:倾家荡产的六月出来哀嚎两句,诸位土豪,赏点银子花花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青阳的报应 云澈在中午的时候过来用膳,他也没问今日的事情,虽然他早就从南山口中知道。青衣自然也不提,这些事情,也不需要他费心。 “可人说你今日早膳只吃了一碗小米粥,这样是不够的!”他握住她的手轻声道。 青衣微笑,“能吃得下一碗小米粥便算不错了!”确实啊,最近烦心的事情太多了,太后离宫,青阳的孩子又没了,今天还来一场阴谋,这种日子真叫人烦透了。 “你如果觉得不痛快,所有的事情都不必管,让她们自己打个够!”云澈眸子里难掩心疼,心结虽然还没解开,但是他也不能欺骗自己。而他和她今生经历的一切,她两次救他于危难中,足以证明她和前世是不一样的,既然如此,何必叫自己和她都痛苦? 青衣道:“倒也没闹出什么大事来,后宫就是这样,千古以来,人间怨气最重的地方!” “还没闹出什么事来?祝黎都被牵连进去了!”云澈微愠道,后宫怎么闹都可以,但是涉及他的臣子便不能容。 青衣笑道:“祝黎是很无辜,但是,这也是后宫女子惯用的手段,你自己心里明白就是,反正也闹不出什么来,就让她们折腾吧,有我在,你只当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就是了!”确实以他的身份,干涉太多,也容易伤了前朝后宫的和气,她这位皇后手掌六宫职权,她们若是触犯宫规,她处理任何一位嫔妃都合情合理,臣子们也闹不起来。 “朕只怕,你一个人应付不来这么多!”云澈蹙眉道,嘴角有一丝阴冷的弧度,“这和妃实在是事儿刺,如果你瞧着着实碍眼,赶她出宫或者杀了她!” “现在内忧外患,还是不宜多生事端!”青衣不是不想,只是她知道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 “你放心,终有一日,这乱局会平的!”云澈道。 青衣暖暖一笑,“嗯,我不急,等着就是!” 两人相视一笑,许多误会和心结,都在这彼此透着暖意的笑容里慢慢消除,只是青衣知道,他对自己,始终还有一种防备心态,慢慢来吧,他终有一日,会相信自己的。 过了几日,河定王入宫面见青衣。 “王爷入宫见本宫,是否已经查出谁是真凶了?”青衣在正殿接见了他,一见面,便淡淡地问道。 上官云狄上前道:“确实已经查出!”他亲自把一份口供递给青衣,愤愤地道:“想不到,竟是本王养虎为患,下毒之人,竟是本王昔日的一名大将!” 青衣装作愕然,“你身边的大将?他为何要对鹏儿下毒?” “说起来话长,之前在对阵南蛮的战事中,他曾犯私自偷附近村庄百姓的东西被本王狠狠地惩罚过,想不到他竟因此怀恨在心,此次趁着本王离京之际,借故前来探望青阳和程儿,他的夫人趁着抱程儿的时候下了毒,因是慢性毒,所以,他们走后程儿才发作,所以,之前大家都没有怀疑过他。后来本王细想不对,本王在京的时候他怎不来,却等本王离京了才来?审问之下,他的夫人熬刑不过,这才招了!”上官云狄怒不可遏地道。 青衣翻开口供,上面是陈士亲自招认的口供,陈士骁勇善战,一直对上官云狄忠心耿耿,跟在上官云狄身边也是屡立战功,可谓是战将的明日之星,除去此人,等同断了上官云狄的左膀右臂。 青衣合上口供,厉声道:“此人竟敢谋害皇室血脉,罪行当诛,杀!” 上官云狄眸光一凛,道:“本王已经当场把他正法!” “本宫要亲眼看他首级,劳烦王爷命人把他的首级送进宫来,本宫也好在先祖灵前交代!”青衣冷冷地道。 上官云狄略一咬牙,拱手道:“是!” 眸光在空中交汇,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上官云狄不会蠢到直至现在还以为青衣对他所作的事情一无所知,但是苦于没有证据,她奈何不了自己,只是损了他身边的一名大将,也着实叫他心痛。 他真是后悔,当初,应该先于上官云澈对此女下手的,如果她可以成为自己的王妃,何愁大事不成? 现在后悔已经无益,所幸,她还有两位姐姐在他府中,虽非亲生,但是好歹一同长大的情分,想来,日后也能钳住她一二。 过了两日,青阳入宫,满脸的愁苦。 “五妹,大姐大概是容不下我了!”青阳说着便掉泪。 “怎么回事?”青衣蹙眉问道,她实在不喜欢青阳总是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一点主心骨都没有,遇事就只懂得哭。 “之前我怀疑过她,她现在总是裹挟私怨报复于我,这不,昨天送来了两匹上好的绸缎,我本想做一身衣裳,谁料她竟把所有的绸缎都拿去了,还趾高气扬地让她穿粗布去,说我就是个贱命!”青阳一边说一边掉泪,她也很生气,但是生气除了哭也没有别的办法。 青衣叹息道:“选择嫁进去是你的决定,既然如此,你就要承担后果,要么,跟她竞争,要么,就像当年大娘那样躲起来,不与她起争执,但是大娘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青阳忽然跪下,哭着求道:“五妹,你是皇后,不如你下旨,把我也抬为王妃吧,我听说过,两位王妃的先例也不是没有过的,我不求在她之上,只求做个平妻!” 青衣啼笑皆非,“你,你那点小手段,抬你为平妻,你又能如何3f在家中,她是你长姐,就算平妻,她入门比你早,你也得喊她一声姐姐,且不论这点,且说你跟她斗什么啊?你拿什么跟她斗?府中是她当权掌家,你还不是事事要依仗她?” 青阳愣了一下,“那,你就再下旨让她分我府中协理的权!” 青衣摇摇头,“那要不要我下旨让王爷去你房中?要不要我下旨让府中的下人都听话于你?” 青阳顿时羞愧起来,跪在那里无助地道:“那,那我该怎么办3f之前还说有孩儿绑住王爷的心,现在孩子没了,她又那样针对着我,我觉得真的没有活头了!” 青衣拉她起来,正色地道:“如果你不想看人脸色过活,就要强大起来,你强大了,便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 “可是,”青阳茫然地道,“女人的地位都是男人给的,我只有得到王爷的欢心,才能够强大起来,否则,还不是会受人欺负?” “谁说女人的地位一定就是男人给的?”青衣摇摇头,没好气地道。 第一百九十二章 绸缎之争 第一百九十三章 和妃伤人 第一百九十四章 宸妃毁容 淑妃与宸妃之间并无过节,也素知宸妃是个慈善心软的人,若此刻自己置之不理,只怕连皇上都会以为她是个心冷之人。 她指挥宸妃身后的宫女把宸妃扶起来,冷下脸对和妃道:“大家都是皇上的妃子,素日言语不和总是有的,可你怎能出手打人?这宸妃也并没说什么过分的话!” 和妃迎风而立,脸上尽是冷霜般的神情,丹凤眼微微吊起,显得有些凶狠,听得淑妃这样说,她嘴角陡然露出一抹狰狞的笑,淑妃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微微退后一步,警备地看着她。 和妃冷笑,“躲什么?你很怕吗?放心,本宫不会打你,至少,你不是来跟本宫争东西的!”淑妃心中微愠,却又怕她出手打人,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说什么。 常总管见此情况,急忙对着后面的人挥挥手,示意他们去回禀皇后。 宸妃脸上和头上都在渗血,她身边的宫女吓得哭了起来,跪在地上哀求和妃,“和妃娘娘,求您让人去请御医吧,这样流血下去,宸妃娘娘会死的!” 和妃哼了一声,“哪里就死得这么容易?再给她三鞭子她都死不去!” 淑妃怕出事之后自己被皇上怪罪,毕竟她在现场,遂硬起头皮劝说道:“有是私怨咱们私下再说,宸妃到底也是皇上的人,如今当着这些奴才的面如此毒打她,皇上一旦知道,只怕此事也难以收拾!” 和妃桀骜地把头一扬,下巴微抬,“哼,莫非皇上会为了这贱人砍了本宫不成?”说罢,对常总管道:“你马上命人把东西给本宫送过去,迟一刻钟,本宫也要叫你吃吃本宫的鞭子!”说罢,竟看也不看宸妃一样,一脚踩在她的脚裸上,扬长而去。常总管诺诺了几句,吓得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淑妃气得脸色发白,此人嚣张跋扈,又无脑至极,视人命如草芥,看来,迟早被凤绡宫的那人收拾。 宸妃的宫女哭着问淑妃:“淑妃娘娘,这如何是好?” 淑妃见宸妃脸上脑袋上还在不断渗血,也没了主意,道:“赶紧地送回去请御医啊,迟了皇上追究下来,仔细你们的脑袋!”心中不禁为宸妃可惜,这一张脸,怕是从此就废了。 昔日还以为龙青庭够狠毒,现在看来,这位和妃更胜几分。反倒是龙青庭现在越发的软弱,连出手都不敢了,当初把宝押在她身上,还真是押错了。 宫人们急急忙忙把宸妃抬了回去,又急忙去请御医。 青衣闻得消息,急忙赶到宸妃的夙玉宫,御医已经来了,正在为宸妃处理伤口。宸妃已经醒来,知道自己毁了容,正不断地哭闹,御医正劝说着,“娘娘休要再哭,泪水浸在伤口上只怕是更疼的!” 青衣听她哭得这样的惨,疾步走过去,问道:“怎么样?伤口深吗?” 御医急忙起身行礼,被青衣阻止了,“得了,不必行礼,赶紧疗伤!” 宸妃见青衣来了,哭得更是厉害,“皇后娘娘,您可得为臣妾做主啊,这,还叫臣妾怎么活下去啊?这都没法见人了!” 青衣安抚道:“你先处理好伤口,具体的事宜本宫会问过你宫里的人再行定夺!” 宸妃这才止住了大哭,合作地让御医处理伤口。 因为头部有伤口,所以,必须要把头发剪掉,头发乃是女子的命根,宸妃一听说要剪头发,哪里愿意?哭着道:“就让我死了吧,反正这面容也无法见人了,皇上肯定是厌恶的” 御医为难地回头对青衣道:“娘娘,宸妃娘娘的伤口很深,如果不把头发剪掉彻底清晰,只怕会起脓溃疡!” 青衣瞧着哭得伤心欲绝的宸妃,心中也是不忍,只是如果不把伤口料理好,一旦发炎起脓引起高热,这是要人命的,容貌是重要,可性命更重要。 青衣坐在床前,道:“本宫问你,你今日这样被人欺负,你心里甘心吗?” 宸妃陡然抬头,挂着泪痕的脸上闪过一丝仇恨,“臣妾不甘心!” “不甘心又当如何?”青衣再问。 宸妃愣了一下,迷茫而可怜地看着青衣,下意识地摇头,“这,臣妾当如何?臣妾也奈何不了她!”她握紧双拳,毁容之恨,岂愿意这样善罢甘休?只是不愿意又如何?人家是飞龙城的郡主,她姐姐更是贵妃,而且似乎颇得皇上的喜爱,至少,皇上虽然没有翻她的牌子,可隔日总要到她宫中一坐。 青衣再问道:“那你觉得,你现在奈何不了她,这辈子也奈何不了她吗?还是你想着从此就这样被她欺压这过日子?在这后宫,你如果不想处处被人压制,就一定要自强自立,头发剪掉了,还会再长出来,可如果你的伤因为延误治疗而出现什么情况,轻则落个病根子,重则送命,那你这个仇,一辈子也不能报了!” 宸妃听了青衣的话,凄然泪下,伸手轻轻地触摸脸上的伤口,“只怕,臣妾此生再无报仇的机会了,臣妾未曾毁容之前,皇上都很少来臣妾宫中,如今臣妾成了丑八怪,皇上更是不会来看一眼了!” 青衣回头招招手,示意宫女把剪刀取过来,然后,扶着她坐好,然后,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伤口,轻声道:“如果皇上是以貌取人的人,那么淑妃和慎贵妃就可以宠冠后宫了,但是皇上虽然去她们宫中走动,可也从不多给一分宠爱,你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宸妃定定地看着她,眼里还有泪光闪动,“臣妾愚钝!” 青衣微微一笑,“是因为,她们所要的太多,皇上给不起!” “皇上给不起?她们要的是什么?”宸妃不懂地问道。 青衣手持剪刀,把她的青丝一缕一缕地剪断,轻声道:“因为,她们除了要帝宠之外,还要名利,权势,甚至更多更多……皇上日理万机,朝中已经很多这样的人,皇上要分心与他们对抗,又要应付后宫嫔妃的野心,皇上也会厌倦的。” 宸妃似懂非懂地道:“那,皇上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青衣微笑,“不是皇上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而是你想做什么样的女子,本宫记得你的闺名叫月离,你介意本宫喊你的名字吗?” “娘娘记得?”宸妃有些触动。 “记住,月离,从今天开始,你可以做你自己,你不必为讨好任何人而活,你如果不喜欢这个人,你可以不跟她往来,你如果不喜欢这个事情,你可以不做,如果你喜欢穿这件衣裳,可以不穿,从今往后,你做自己的主人,对自己好,讨自己的欢心。”青衣声音低沉缓慢地道。 宸妃面容一怔,眸光有些悠远,喃喃地低声道:“我可以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嚣张跋扈的背后 第一百九十六章 静待反击 听了慎贵妃的话,和妃这才收敛了脸上的张狂之色,小声问道:“姐姐,那现在怎么办?这不打都打了!” 慎贵妃嗔了她一眼,“这一次,姐姐已经为你摆平,只是你谨记,再有下次,姐姐可就保不住你了,你需得慎言慎行,不再为姐姐招惹麻烦,只一心争取皇上的宠爱就是!” 和妃眉目含笑,娇羞地道:“这人家不就是为了讨皇上的欢心吗?姐姐,你看,这料子好看吗?”她伸手扯了一匹绸缎过来,用手指轻轻地摩挲了一下。 慎贵妃摇摇头,“料子倒是好料子,只是比起咱们飞龙城的云萝纱,还是差了一重,皇上大概是喜欢这个颜色,无论你穿什么料子,只要是这个颜色,皇上就都喜欢!” “真是这样的吗?”和妃疑惑地问道。 慎贵妃轻声道:“皇上的心不是这么容易掌握的,像你这样鲁莽的性格,要讨皇上的欢心,更不容易,你啊,该检讨一下自己的行事方式了,没有一个男人会喜欢一个动辄打打杀杀的女人!” 和妃不做声了,确实她也知道自己的性子不讨喜,可是,她也没法子控制自己。 慎贵妃见她不出声,也知道她会反省,不忍多说,只道:“如果那位来问罪,打人的事情你不必承认,姐姐已经代你处理好了,但是你出宫多人看见,一旦彻查下去,总有人知道的,所以,这事儿你就认了,琢磨着应该也只是加一下禁足期限。” “姐姐你真好!”和妃笑逐颜开。 ——俺是分界线—— 御书房内! 内务府总管常大人求见云澈,把今日发生之事禀报了云澈。并且,提到了和妃说的那句话。 云澈听后,也不生气,只问道:“皇后知道此事了没有?” “奴才已经命人前去禀报了,只是娘娘还没开始调查,只去了安抚宸妃娘娘!”常总管恭谨地回道,“而方才慎贵妃娘娘来过内务府一趟,重金收买奴才,叫奴才装作没有看见过今日发生的事情。” 云澈嘴角挽起一抹冷笑,“那你就照她的话去做!” 常总管一愣,“这……” “照朕的话去做吧!”云澈心中有数,后宫出了这样的事情,青衣却不急着去处理,相信她已经有了自己的安排。 后宫自从有了淑妃和飞龙城姐妹,已经不如之前安宁了。这波诡云谲的气氛中,她必须有应对的万全之策,否则,一旦确定了他出征之事,朝中无人可依,到时候她的处境会更不堪。 “是!”常总管觉得皇上越来越难琢磨了,只是也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只得应声退了出去。 常总管走后,云澈写下几个字,让南山送去给青衣。 南山暗自嘀咕,现在又不是说特别的繁忙,怎不亲自去一趟? 只是,当他把纸条送递给青衣的时候,青衣打开一瞧,唇瓣微扬,道:“嗯,知道了!” 南山诺了一声,好奇地问道:“娘娘,您就不需要回张字条吗!” 青衣微笑,“不必了,告诉皇上,本宫自由安排!” “是!”南山见帝后竟打起了哑谜,心中暗喜,这样是不是代表之前的种种不愉快都过去了呢? 可人凑上来问道:“皇上都写什么呢?” 青衣睨了她一眼,“多事!” 可人不依了,“小姐,您藏秘密了?” “这是皇上给我的一颗定心丸!”青衣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字条只写了四个字:放手而行! 既然如此,那就不妨给咱们刁蛮的和妃娘娘安排一出戏,好把她的刁蛮发挥得淋漓尽致! 青衣先是彻查了此事,只是问了内务府那边的人,全部人都宣称没有看见和妃打人。反而是御花园有几名宫女说看见和妃娘娘在御花园舞鞭子,而刚好宸妃娘娘经过,鞭子收势不及,落在了宸妃娘娘的身上,当时和妃娘娘已经立刻赔罪并且命人去请御医,是宸妃娘娘大哭大闹,说要找皇上讨个说法,不许和妃娘娘身边的人去请御医。 而就这样,青衣只能是治了和妃一个不遵懿旨的罪,把她的禁足期延长三个月。 阖宫的人都说青衣软弱无能,事情如此明显,却被和妃糊弄了过去,而且她在禁足令期间还敢出外,分明是无视皇后,嚣张跋扈,而皇后却只是加了三个月的禁足期限,一点阻吓作用都没有。 这样一来,宫中轻视青衣的人便多了起来,甚至,连淑妃听了此事,都摇头叹息,“或许是我错看了她,到底也是上不得台面的软脚螃蟹!” 和妃越发的洋洋得意了起来,虽然被禁足,但是却总是在晚上的时候溜出去,到慎贵妃的凝香宫去。 慎贵妃的凝香宫与青衣的凤绡宫相隔不远,她敢如此招摇过市,分明是不把青衣放在眼里了。 这晚,红茉去领东西回来,刚好看到和妃领着宫人去到凝香宫门口,红茉一愣,停下脚步看了一下,和妃冷笑道:“看什么?去回你家主子啊,看她能奈本宫什么何?” 说罢,便示意身边的人上前把红茉手上的东西都丢弃在地上,红茉气不过,哭着回去告诉了青衣,她本以为青衣会勃然大怒,可青衣只是微微一笑,“那就让她张狂吧!” 红茉惊愕,“娘娘您就不生气吗?她如今眼里哪里还有您这位皇后娘娘?这刚加了禁足令,就敢如此大张旗鼓地出去,还在您眼皮子底下活动,这,算个什么事呢?” 青衣笑着道:“红茉,你急什么啊?总有她苦头吃的时候!” “娘娘可是另有打算?”红茉问道。 青衣摇摇头,笑笑道:“没有,这等恶人,自有天收拾,你啊,不必管这么多,该干嘛干嘛去!” 红茉见主子这样说话,心中虽然不忿,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倒是可人上前安慰她,“那边是出了名的恶棍,咱们少惹为妙!” 红茉不甘心地道:“难道就由得她骑在咱们主子头上去吗?也不掂量她自个什么身份!” 两人相携出了殿门,一路往侧殿而去。 可人叹息道:“有什么办法呢?现在皇上对咱们主子这般的冷淡,虽说几乎每日都过来吧,却也不过是做给外人看,好叫天下间知道帝后恩爱,稳定北国皇帝的心,咱们主子,好歹也是北国的公主啊。而和妃姐妹,出身飞龙城,皇上如今倚重飞龙城的城主,咱这亏,吃了就吃了吧!” 红茉黯然地道:“那也是啊!” 两人身后,悄然探出一颗脑袋,站定身子一会,然后,倏然钻进了花园后的桂花树旁,再悄然出了凤绡宫。 第一百九十七章 内鬼李梓 第一百九十八章 龙震天纳娶青楼 女子 凤绡宫内。 在李梓偷偷地离开凤绡宫后,可人悄然返回正殿,过了一会,小贵子进来,把正殿的门关上,轻声道:“娘娘所料没错,那贱婢果真去了凝香宫!” 可人哼了一声,“就她那点小心眼,还想瞒得过小姐?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小姐有心抬举她,她竟然敢背叛小姐!22 青衣却没有生气,只笑笑道:“人往高处走,很正常,何必生气呢?她也不过是为她自己谋前程。在这后宫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在为自己的前程而劳心劳力,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自然是要更出力的了!” “那小姐打算如何对付她?”可人问道。 青衣奇怪地问道:“何必要对付她?就让她好好地干下去吧!” “至少也要打一顿赶出去吧,已经变心了的人,为何还要留在身边?”小贵子不解地道。 青衣微微摇头,道:“杀了她,或者赶走她,你们以为就天下不平了?没有了李梓,也会是其他人,既然咱们都知道谁是内鬼了,以后正事就避开她,偶尔让她过去吹吹假风,不是更好吗?” 可人一听,顿时喜道:“小姐说的没错,赶走了她,慎贵妃一定会再再安插人进来,还不如就留着她,跟她说一些小道消息,让她过去传,她总会吃大亏的!” 小贵子这下懂了,笑逐颜开,“好,就这么办!” 几天之后,便是丽贵妃的生辰。 因着丽贵妃怀有身孕,所以,皇后决定借着丽贵妃的生辰阖宫喜庆一下,也好跟嫔妃们联系感情,为了隆重其事,还特许一品以上的大员携带家眷入宫饮宴,而为了彰显皇上重视渊博有学识的人,也特意邀请了城中有名望的或者是才气全国闻名的才子与儒士入宫。 这消息一出,后宫便沸腾了起来,这妃子生辰,虽说外臣也有送礼的,但是这宴请臣子,却是只有皇上,太后,或者皇后的生辰才有这样的待遇。宫中拈酸吃醋的人,总是少不了,不过一日,宫中便流言四起,说皇后虽有心抬举丽贵妃,但是实际上是要把她推进一个漩涡里,如此的受宠,分明是要后宫群起攻之,皇后此举,实属居心不良。 这样的话,也传到了丽贵妃耳中。 丽贵妃有些不安,终日忧心忡忡。上一次被众妃陷害的事情,她没有忘记,正是因为那一次,她现在十分害怕自己置身于风暴圈中去。 采棋劝道:“娘娘休要相信外间的传言,您仔细想想,如果皇后娘娘有心害您,上一次也不必出手救您!” 丽贵妃想想也是,只是心底到底觉得不踏实,她抬起精致的面容,问采棋,“那你觉得皇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采棋是个明白人,她嘴角含着一抹浅笑,附在丽贵妃的耳边轻声道:“娘娘可还记得和妃鞭打宸妃一事?” “记得,此事分明证据确凿,但是皇后却没有办她,看来皇后也有些忌惮她们姐妹!”丽贵妃道。 “娘娘也这样想么?”采棋笑着摇头,又轻声道:“奴婢却不是这么以为的,这皇后娘娘先前虽然隐忍,但是奴婢瞧着也不是没有手段任人欺负的主,想来,这一次是要借着娘娘的生辰,好好地拾掇和妃!” “当真?”丽贵妃眸光一喜,“那和妃着实叫人讨厌,刁蛮又凶狠,依仗自己是飞龙城的人,处处欺压本宫,被下了禁足令,却还敢偷走出去,她眼里哪里还有皇后?如果皇后这一次真能收拾她,本宫会敬佩她的!” “娘娘且等着吧!”采棋含笑道。 丽贵妃的生辰很快就到了,虽然是晚宴,但是大臣早早便携着家眷入宫了。这外臣家眷入宫一趟也不是这么容易的,而今晚,很多夫人都早早做准备,打算为自己弱冠或者是待嫁的儿女们寻一门好亲事。 龙震天早早便带着家眷入宫,柳叶眉和朱秀芳也带着女儿们入宫了。大臣们俩了,亲王王爷们也自然来了,河定王上官云狄也带着龙青庭和龙青阳入宫,先去拜见了皇后,然后再去给丽贵妃送礼。 云澈没有问过青衣为何要办这场生辰宴,他曾给青衣一张纸条,说无论青衣做什么,他都会支持的,而他也知道青衣这一次是有目的,他不问,只等着看他的妻子到底准备了一场什么好戏。 凤太傅也领着家眷入宫,而这一次,老太君也入宫了。说起宋太君,她是青衣的姑婆,是嫡亲的姑婆,北国如今的皇帝,是宋太君的亲侄子,所以,青衣除了跟宋太君因为凤鸣路而有一份情谊之外,两人还是血亲。 晚宴还未开始,宋太君便领着一众家眷去凤绡宫拜见皇后。 规规矩矩的君臣之礼行过之后,青衣便跪在了宋太君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姑婆。宋太君呢,本没有想到青衣行此大礼,急忙伸手一托,“使不得!” 青衣双眸盈盈,道:“姑婆是青衣的长辈,与青衣流着一样的血,此礼,是姑婆应当受的!” 宋太君也是个爽快之人,听得青衣这样说,也爽快地受礼,含笑道:“好,好,既然如此,老太婆也不罗嗦了,就受我侄孙女一拜!” 青衣这才含笑起身,只是瞧着宋太君和凤家的人,心中却酸得很,她现在过得很好,但是,她自小执意要孝顺的人,已经不在了。 宋太君等人离去之后,龙震天也领着家人来了。 青衣瞧着柳叶眉,她眉心上有轻愁,笑容也十分牵强,看得出她有心事,青衣只道她担心青阳,遂安慰了几句,只是见朱秀芳也一脸的无奈,她暗自猜测,莫非府中出事了? 等众人告退之后,她命可人去喊柳叶眉。柳叶眉原也是不肯说的,但是架不住青衣的追问,最后才无奈地道来。 原来,龙震天又纳了一房妾侍,这名妾侍呢,也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而是青楼女子,龙震天为她造了一个身世,然后纳入府中。 “这怎么可能?爹爹最痛恨青楼女子,再说,老太太也不见得会赞成啊!”青衣有些不信,龙震天如今是当朝宰相,莫说娶青楼女子,就是私下见面或者有暧昧,都是不许的,皇上早就三令五申,凡我朝官员,无论品阶高低,一律不得入勾栏画舫,不许接触青楼女子。而龙震天一向对皇上唯命是从,则敢违背皇上的命令暗自纳了青楼女子入府? 第一百九十九章 雪地里的白衣女子 第二百章 眉心上的梅花烙印 鬼,青衣倒是不怕的,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好听说一句,她现在就是一缕幽魂。 只是,她怕不知道会是什么警示,可惜如今国师又不在京中,否则还可以问问他。 云澈沉吟了一下,问道:“那女子的容颜如何?” “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子!”青衣道,“美得叫人窒息!” “如此说来,倒是有可能是她!”云澈想了想,“这样吧,朕下旨传国师回京!” “嗯!”青衣心中一暖,他之前赶走国师,是因为国师隐瞒他,罪犯欺君,加上他心结未开,所以把国师驱逐了出去,如今他下旨把国师传召回来,是否意味着他的心结已开?不再记恨前生的事情? 云澈仿佛洞悉了她的心事,凝视着她轻声道:“你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如果上天不会亏待我,那我前生得不到的,今生一定可以如愿,否则,你我重生,又是为了什么?” 此话说得极轻,可人纵然在旁边,也什么都听不见,青衣却尽收耳中,她盈盈一笑,“我会把握住属于我的机会!”上天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她如何能辜负上天的厚爱? 他握住她的手,也是温暖一笑。 可人抗议了2c“小姐,宫宴马上就要开始了,您别动来动去的!” “好好好!”青衣莞尔一笑,“咱们可人女官要发火了!”她坐好,看着雕花铜镜里的自己,忽地,那铜镜蒙上一阵雾气,她一愣,正欲伸手去抹,却见那雾气渐渐散去,一张绝美的容颜出现在镜子里,幽幽地叹了口气,“我来了!” 青衣吓得惊跳起来,“你是谁?” 云澈急忙扶着她,“怎么了?” 青衣指着镜子,“那女子来了,那白衣女子来了!” 云澈和可人凑到镜子前一看,哪里有什么白衣女子?可人疑惑地道:“小姐,什么都没有啊!” 只是可人的眸光在触及青衣的那一瞬间,也愣住了,有些惊恐地伸手抹了一下青衣的眉心,“这,这梅花的烙印,什么时候画的?” 青衣一惊,坐起来看着铜镜,白衣女子已经不见了,而自己的容颜也和之前没有什么分别,只是在眉心处多了一朵殷红如血的梅花。她伸手抹了一下,竟没有丝毫的脱色。 云澈神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想起在谷底的那一幕,总觉得怪异,从遇见白衣女子到他莫名其妙地走向深潭,都像是一个未解之谜。最后自己被灵蛇所侵,到杀了灵蛇吞噬灵蛇的血再用自己真龙天子之气压住灵蛇为自己所用,都仿若荒诞的民间故事。 “身体可有什么不适?”云澈问道。 青衣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这还真奇怪了,自从失去内力之后,她的身手已经不甚灵活,可如今只觉得体内真气充盈,随时都想跃起高飞,她试着跳了一下,只是这一跳,可把自己吓着了,她竟一下子就窜到房梁上去了。 可人目瞪口呆,“小姐,您不是失去了内力吗?这是怎么回事?” 青衣身子一轻,企图跃下去,只是,如果她半点内力不提,那身子就仿若一瓣落英,悠悠而下,仿若仙子一般。 她惊诧莫名,看着云澈,云澈也是十分的诧异,他沉吟了一下,道:“先不要管,如今你恢复了内力,也算是好事一桩,一切就等国师回来之后再做计较吧!” “嗯!”青衣觉得心头有些彷徨,这,还真叫她觉得怪异无比,想起那女子的容颜,她心头又是一阵震栗,莫非,是那女子的鬼魂上了她的身体? 可人几乎是用颤抖的手为青衣上好妆,再娶衣裳给她换上。 一身绯红色的红色的软云纱宫裙纤秾合度地裹住她的身段,外裳是一袭红色绸缎,衣裳上用金线银线交织绣着繁复的飞凤戏牡丹图案,裙摆长长地曳地拖行,行动间只见一双金黄色的百宝镶嵌翡翠软缎罗鞋仿若两只黄色的蝴蝶出没其间。 头绾望仙髻,一根碧玉响铃簪斜插如瀑云青丝,再配以皇后礼制的宝冠,额前垂着细碎的纯金百宝流苏,流苏末端,是一粒小小的璀璨的金刚石,眉心处的金刚石刚好点缀在殷红的梅花上端,映照得梅花更加的娇艳如血。青衣巧手勾勒出她煞气甚重的眸子,凤眉斜斜飞起,用了紫色胭脂吊色,倒又几分邪魅之色。 这般的打扮,和之前大有不同,似娇艳,似威严,似凝重,似戏谑,唇瓣颇具柔和之美,眉眼一抬一收之间,尽显森寒威严之色。 “娘子今晚是要杀人啊!”云澈嘴角含着一抹轻笑。 “未必啊,看心情!”青衣抹去心头的不安感,不管是福是祸,只管来吧,她已经什么都不惧怕了! “皇后是后宫之主,朕呢,不过问后宫的事情,只管前朝云舒云卷。” “如此甚好,希望皇上到时候不要心疼!”青衣邪肆一笑。 云澈一愣,这样的笑容,竟有勾魂夺魄的魔力,他忽地展臂一勾,便把她搂入怀里,狠狠地吻住她的红唇。 可人羞得急急转过身去,想想还是不妥,又狂奔出去。 “我刚穿好的衣裳……!” “一会再穿吧……” “不,宫宴马上开始了!” “延迟,或者取消!” 门外,一众伺候的人都掩嘴偷笑,这,皇上也太亟不可待了吧? 宫宴设在丽台,今晚的女猪脚已经到了,她挺着大肚子,坐在属于她的位子上,嘴唇含笑,凝望着底下的一片外臣和家眷。 开始,她对这一场宫宴没有什么期待,因为,她总觉得皇后娘娘是别有用心的。只是看到今日这么多重臣和家眷都以她为主角,她顿时很享受这种众星拱月的虚荣感,收受了贺礼之后,又着采棋逐一回礼。 只是已经到了酉时末,还没见帝后出现,她不禁有些心急了。正欲命采棋去催,只是采棋却道:“娘娘稍安勿躁,慎贵妃姐妹还没来呢!” “这一次皇上特意下旨准许和妃出席,本宫只怕和妃会在这里闹起来!”丽贵妃开始有些担忧,虽然她已经早知道皇后要借这场生辰宴收拾和妃,只是这场宴会如此完美,她还真舍不得破坏它。 “闹起来是肯定的,就算闹不起来,皇后娘娘也会让她闹起来!”采棋胸有成竹地道。 “哎,可惜了!”丽贵妃叹息道。 采棋摇摇头,轻声劝慰,“娘娘休要可惜,这生辰宴,今年破坏了,明年还有,可如果这对姐妹再不收拾,只怕后患无穷!” 丽贵妃想想也是,她如今身怀“帝睿”,肯定首当其冲是那姐妹的下手对象,皇后肯出手,于她有利,她不该有所抱怨才是的 第两百零一章 宫宴的杀意 第两百零二章 失心疯的和妃 第二百零三章 众口铄金 云澈看向青衣,嘴角含了一抹欣赏的弧度,这就是她为他准备好的戏码么?太让他惊艳了。朝中一品大员,京中名士,还有皇亲国戚都在场,亲眼目睹和妃是何等的放肆,又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此等大逆不道的话,就算此刻把她杀了,飞龙城主也只能是吃哑巴亏,不敢入京讨要说法。 青衣缓缓地吩咐道:“把和妃押上御前,本宫有话要问她!” 禁卫军一把架起和妃,把她往御前拉去,那和妃如今终究是知道些害怕了,但是她自持自己的父亲是飞龙城主,而且飞龙城有许多猛将,想来皇上也不敢对她怎么样,再说,这件事情本就是皇后有错在先,只需皇后欺压她便不许她反抗么?所以,她挣扎了一下,厉声对押着她的禁卫军怒道:“放开本宫,你们两个狗奴才,本宫要叫爹爹砍了你们的脑袋!” 押着她的那名禁卫军是祝黎的心腹,痛恨她之前设计陷害祝黎,此刻哪里肯留手?只是当着御前也不敢说话,只是手上多用了几分内力,几乎要把她的手臂都给捏碎了。 青衣瞧着她的这身衣裳,随即咦了一声,问道:“你这身衣裳的料子,怎跟本宫打算送去给太后的料子一样?”她旋即厉声喊道,“常安!” 内务府总管常安立马就出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才在!” 青衣抬了抬眸子,不悦地道:“本宫曾使人去问你,让你备下进贡的提花织锦绸缎准备给太后送去,你迟迟不行动,如今这缎子穿在了和妃身上,你怎么解释?” “这,这……”常安显得有些忐忑不安,回头瞧了和妃和慎贵妃一眼,虚汗从额头渗出,支吾了几声,竟也不敢说话。 青衣顿时拍案,怒道:“本宫问你话,你是聋了还是哑了?今日是丽贵妃娘娘的大好日子,你休要本宫在今日对你动怒!” 常安吓得脸色发白,顿时连连磕头,口中道:“娘娘恕罪啊,这,和妃娘娘那日去了内务府,指定了要这缎子,还说了许多威胁奴才的话,奴才不敢不从啊,奴才也跟和妃娘娘说过这缎子是打算送去给太后娘娘的,只是和妃娘娘不听解释,认定了奴才不肯给,在内务府大发雷霆,宸妃娘娘路过进来劝解了几句,竟也被和妃娘娘打了鞭子,奴才见和妃娘娘如此,哪里敢不给?只好急忙命人送去了!” 和妃惊得是脸色铁青,跳起来怒道:“你撒谎,你什么时候跟本宫说过这缎子是给太后的?你只说要送去凤绡宫,而宸妃那蹄子,她不过是想来跟本宫争这缎子,如何是劝解?她如果不是出言侮辱了本宫,本宫又岂会打她鞭子?你再敢胡言乱语诬陷本宫,本宫便把你的嘴巴都撕烂了!” 常安连忙磕头道:“和妃娘娘,奴才所言句句属实啊,您怎不承认呢?这,可是不少宫人都看到的,而且,淑妃娘娘也在场!” 青衣厉声道:“既然如此,为何当日本宫问你和妃有无鞭打宸妃,你说没有?” 常安惶恐地道:“奴才有罪,奴才那日不敢说真话,是因为慎贵妃娘娘来警告了奴才,说如果奴才把此事捅出去,那奴才的身家性命也就不保了,奴才有罪,奴才怕死……求皇后娘娘饶恕奴才这一遭吧!” “好啊,”青衣冷笑道,“你连自己的主子是谁都分不清了,看来,这内务府的总管,你是做腻烦了!” 常安不敢说话,只不断地磕头,不一会儿,那额头便渗出血迹来,叫人瞧着可怜。 慎贵妃神色不动,从常安出来说话的那一刻起,她知道自己被人狠狠地摆了一道,而今日所有的事情想来都是预先安排好的。她认输,低估了对方的心机。 青衣眸光转向淑妃,道:“淑妃,常安说你那日在场,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淑妃今晚一言不发,她隐隐也知道今晚会有些事情发生,事情看到这里,她也明白了,皇上和皇后是串通的,目的是要办和妃。她如果站在和妃的立场说话,那势必是连自己都要搭进去。加上和妃刚才说的那些话,什么连皇上都要看她爹的脸色,此等大逆不道的话,莫说她喜欢皇上,即便是不喜欢,身为宋国人,也深感厌恶和愤怒。而皇上今晚就是要用和妃来狠狠地打飞龙城城主的脸,她焉有不配合之礼?加上当日在内务府被和妃这样的奚落轻视,她心中存了一股子气,正好,今日好发了出去。 所以,听到青衣的话,她盈盈起身施礼,道:“回皇上,臣妾那日确实在场,实情大概就是和常总管说的一样,并无出入,臣妾当日是出去散步,然后经过内务府,顺带去取些茶叶,刚好遇上这一幕,当时臣妾还立刻命人去请御医,只是和妃不许,臣妾后来强行让宫女扶宸妃回去,请了御医。”明明是青衣问她的话,她却说回禀皇上,可见她虽然配合了青衣,但是心高气傲的她,自然不愿意在青衣面前低头! “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一定是嫉恨当日本宫教训了你,所以你在此侮辱本宫!”和妃冲着淑妃怒道。 淑妃淡淡地道:“和妃此言差矣,你与本宫同属皇上的妃子,位分一样,不存在谁教训谁,本宫没资格教训和妃,和妃自然也没资格教训本宫!” “呸,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跟本宫相提并论?”和妃轻蔑地道。 在下面坐着的南郡王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冷冷地道:“本郡倒是觉得奇怪了,飞龙城主哪里来的这么大威风,竟然连我们宋国上下连同皇上在内都要惧怕他呢?莫非,他存了异心?”这南郡王本与飞龙城的城主有过密议,但是他所作也不过为了女儿,如今见女儿被人如此欺辱,他便也不管什么结盟之说了。 慎贵妃眸光一闪,凝住了一脸的寒气,恭敬地上前朝云澈一拜,道:“皇上明鉴,家父对宋国忠心耿耿,从无二心。今日常总管所招认之事,也没有冤枉臣妾,是臣妾的错,妹妹鲁莽,听闻皇上说喜欢那缎子,她也不知皇后娘娘有意送给太后,遂不顾禁足令便去了内务府,虽有错,却也是希望能引起皇上的注意。她会如此,也是因为我们姐妹入宫到此时,皇上还未曾翻过我们姐妹的牌子,不知道我们姐妹是不是有什么不如皇上意的地方?” 【作者题外话】:昨天加更了一章,谢谢亲们的塔豆打赏,六月很开心! 第二百零四章 慎贵妃的退路 第二百零五章 宸妃的反击 所以说,青衣如何能不佩服慎贵妃?即便是身处劣势,即便变故来得如此突然,她还是可以立刻就把事情想得通透,并且有应解之道。 她首先是侧面解释了她父亲没有异心,以消除百官的疑虑,其次,又用此话逼得皇上不得不饶了和妃一命。今日她虽然输了,但是在这样的境地,还能力挽狂澜,救回自己的妹妹一命,就这点,青衣知道她将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只是,她何惧之有? 皇上沉吟了一下,对青衣道:“既然皇后执掌六宫凤印,和妃是后宫的人,那朕便让皇后发落吧!” 青衣微微一笑,道:“是!” 只是青衣还没说话,淑妃便立刻站起来道:“皇后娘娘宅心仁厚,想来定会有一个公正的决定,臣妾等以皇后娘娘的仁慈为表率!” 青衣眯起眼睛瞧着淑妃,嘴角挽起一抹莞尔的笑容,好一句宅心仁厚,如果处罚过重,她便担不起这仁厚一词了。看来,淑妃还是舍不得和妃啊,也是的,和妃姐妹如此高深莫测,她怎舍得和妃去死?还不如留着和妃等着她们姐妹和自己斗个你死我活,而她坐收渔人之利。 而她此刻为和妃求情,除了掩饰她刚才指证和妃一事之外,还能在慎贵妃心中落个好印象。 青衣仿佛凝了一下眉,沉思了一下,道:“淑妃所言有理,本宫便姑念和妃年幼无知,加上入宫不久,她的出言无状,肆意打人,也是本宫管教不足之过。再加上今日是丽贵妃的生辰宴,诸位卿家和夫人也在场,本宫也免得打打杀杀的扫了诸位的兴致,且饶了她一命,也不夺她妃位封号,且打入冷宫静思己过!” 慎贵妃倒抽一口冷气,这打入冷宫,和夺取性命又有何分别?冷宫的女子,即便叫你苟延残喘,也不过只能熬上几年,那压根就不是人过的日子。而她还摆出一副仁慈的样子,说什么不杀不夺封号,人都在冷宫了,要这封号又有何用? 和妃一听要打入冷宫,顿时炸毛了,一把挣脱禁卫军,就冲青衣扑去,口中厉声喊道:“我就是死,也要拉你做垫背的!” 她本有些功夫底子,众人更是没有料到她会忽然挣脱禁卫军冲皇后而去。云澈眸光中闪过一丝杀机,正欲出手毙了她,却不料,她还没靠近青衣,整个人就飞了出去,倒在地上,一口鲜血喷出,她眸子惊骇,冲青衣喊道:“你是个妖孽,你是个妖孽……” 此变故,叫许多人都蒙住了,这,怎么会忽然飞出去的?这分明没有人动手啊?青衣也是愣住了,她看向云澈,云澈也正看着她,两人都有些不解。 底下的人正猜忌之际,武林盟主楚翼从青衣身后缓缓走出来,行于云澈身前,道:“皇上恕罪,是在下出手了,在下只是怕和妃娘娘误伤皇上与皇后娘娘,一时情急,用了内力逼得和妃娘娘飞了出去!” 众人释疑,原来是武林盟主楚翼,那这解释就合理了,楚翼的武功高深莫测,莫说叫一个人飞出去,就是凌空杀人,也是一弹指的事情。 和妃惊愣之下,竟不顾身份,冲祝君山喊道:“君山哥哥救我!” 众人都惊疑地看着祝君山,这和妃如今已经是皇上的妃子了,怎还跟外臣牵扯不清?这句“君山哥哥”又是从何说起?众人都想起和妃姐妹入宫之前,是由祝君山护送入京的,并且入宫之前,安置在将军府中住过一段时间,莫非,两人…… 祝君山也不解释,只仿若听不到,手中握住一杯酒,淡淡地饮了一口,然后,眸光看向别处。 和妃心中倏然一冷,凄厉地喊了一声:“连你也要袖手旁观吗?难道你忘记入宫之前,你答应过我父亲什么吗?你说过,会护我周全的,如今你要眼睁睁看着我被打入冷宫也不施以援手,你如何对得住我父亲的吩咐?” 祝君山这才缓缓地道:“和妃娘娘言重了,微臣答应了顾城主,是要在上京入宫的路上护娘娘周全,如今娘娘已经安然入宫,并且贵为皇上的妃子,微臣如何能再过问?再说,今日之事,也是娘娘咎由自取的。娘娘本贵为贵妃,若非之前诬陷微臣的弟弟与丽贵妃娘娘有染,也不至于被人降了妃位以及禁足,有了上次的教训,娘娘今日还敢这样肆意妄为,皇后娘娘仁慈,只打你入冷宫,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微臣想劝娘娘,既然皇后娘娘让您静思己过,那您就不如从了娘娘的命令,或许,还有重获帝宠的一日!” “帝宠?”和妃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容凄厉酸楚,厉声道:“我入宫至今,就不知道什么是帝宠,入宫至今,皇上入我宫中的次数,不足十次!”这声音仿若凄厉的夜枭鸟,叫人生怖之余,不禁生出一丝凄怜来! 宸妃倏然而起,她本是轻纱蒙面,如今却忽地扯下轻纱,疾言厉色道:“和妃,你要知道,你不是嫁入平凡百姓家,即便是平凡百姓家的相公,也是要谋生觅食,不可时刻陪在你身边。而皇上肩负国家兴衰,心忧天下百姓,每日辰时起,不是上朝便是在御书房办公,要么去议事厅与臣子议事,一会是战乱,一会是内乱,一会是水患,一会是旱灾,没有消停过半刻。皇上为国事操劳,已经是劳心劳力了,作为皇上后宫的妃子,应当时时刻刻理解皇上,以解皇上困忧为念,像你这般争风吃醋,每日只唯恐天下不乱,皇上哪里有心思忙国家正事?再说,天下女子,无一不希望自己的夫婿是人中之龙,能有一番大作为,如果皇上沉溺美色,不理国事,每日只与后妃风花雪月,花前月下,那与昏君又有何区别?又如何值得我等与文武百官誓死追随?” 皇公大臣们听了宸妃一席话,几乎要拍手鼓掌,她说得是慷慨激昂,正义凛然,叫人心服口服。既显示了皇上英明,不沉迷女色,更彰显了所有不闹事的后妃在身后默默支持皇上,而后妃所作的种种,皆是出自皇后执掌六宫的宗旨。换言之,便是帝后英明。 连云澈都不禁对宸妃微微侧目,他眸光落在青衣脸上,见她神情安慰,便知道宸妃今日的出其不意,是她教导的结果。 不禁笑着微微摇头,今天的好戏,是她挑大梁,而他只是跑龙套,既然如此,不妨就观望着吧! 第二百零六章 打入冷宫 第二百零七章 灵气从何而来 散席的时候,青衣回头瞧了楚翼一眼,问道:“你刚才没有出手!”那时候,楚翼不是站在她身后,而是伫立在她的右边,她的眼角余光可以看到楚翼没有出手,而且,如果楚翼出手,掌风会经过她,但是,她没有感受到来自右侧的掌风。 楚翼静静地道:“确实,不是我!” 这就奇怪了,那和妃是怎么飞出去的?云澈也肯定没有出手,他是要出手的,但是在他出手之前,和妃已经飞了出去。 那到底是谁?在她身边竟有如此高深莫测的高手而她竟然不知? 回到凤绡宫的时候,她还在想这个问题,云澈见她失神,便把身边的人全部遣走,然后把殿门一关,道:“今晚出手的不是任何人,是你自己!” 青衣一愣,下意识地摇头,“不可能,就算我没有失去内力,也不可能在没有动手的情况之下,凭着外溢的内力把她震飞出去。” 云澈道:“没有错,当时我就在你身边,能感受到你身上散发出来的冰寒之气!” 青衣诧异了,“这怎么可能?” “你还记得今晚你出去之前吗?忽地一下子就跃到了殿梁上去,你试试运气调息看看是否所有的内力都已经回来了?” 青衣随即盘腿坐在榻上,深呼吸一口,按照她之前练的内息心法开始吐纳归气,然而,如今丹田之内空空如也,根本没有什么真气。 她睁开眼睛,有些失望地道:“没有内力!” 云澈也有些诧异,“怎么会这样?你试试再跳一下!” “没有内力的话,跳也跳不起来!”但是青衣还是依言而行了,她落地企图轻身一起,本以为也就跳个几公分,谁料,嗖地一声凌空而起,眼看就要撞在屋顶上,然而,叫云澈震惊的是,她忽然穿过了屋顶飞了出去,但是,屋顶分明好完好无缺,甚至,连灰尘都没有落下。 震惊之际,又见青衣倏然落在自己面前,与他一样,青衣也是满脸的震骇。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我刚才穿墙而过了!”青衣嘴唇微微发抖,她不会又变成鬼了吧?又死了? 云澈抱住她,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你还活着,你看,朕可以抱着你!” 青衣泪眼模糊,紧紧地抓住他胸前的衣裳,“我不愿意死,虽然我前生罪大恶极,可我如今不愿意死,我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在一起!”但是如果不是鬼,她为何可以穿墙而过?人的肉身,怎可能穿过那房顶而房顶是一点痕迹都没有? 云澈见她如此,大为心痛,他摘下她的簪子,握住她的手腕,然后,用簪子在她的手背上轻轻一划,殷红的血迹顿时轻微地渗了出来,青衣抬起满是泪痕的面容,喜极地道:“我感觉痛,我还会痛,我不是鬼?” 云澈吻去她手背上的血滴,道:“你还活着,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鬼呢?” 青衣听了此言,又忧心忡忡地道:“也算不得是好端端的,你忘记了么?我们都死过的!” 是啊,她都死过一次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也不过只是一缕孤魂而已,只是穿越了时光,回到了自己从前罢了。 云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过他干脆不想了,道:“先什么都不要管,我已经下旨让国师回来了,等他回京一切都解开了!” 青衣忐忑地点点头,“好!”她想起他灵蛇与龙气相斗一事,之前国师说过,灵蛇被他体内的龙气镇压住,而在初期的时候,他似乎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十分的邪魅阴沉,说不出的狂狷,说不出的叫人觉得魅惑。而现在,也偶尔会流露这样的气息。 当时由于两人的关系十分僵,所以她也不敢问他,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冰释前嫌,她也着实担心,遂问道:“你是否真的压住了灵蛇?” “算是的,但是,偶尔还是会被灵蛇反噬,每逢十五,月阴之气较盛的时候,灵蛇便会反噬。”云澈如实相告。 青衣一惊,问道:“反噬会如何?” 云澈安慰道:“没事,就只是胸口有短时间的痛楚,维持大约一个时辰左右!” “很痛吗?” “不,在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云澈云淡风轻地道。晚上是龙气最弱的时候,而阴气最旺盛,尤其在在月圆的时候,月指阴,月圆的时候阴气会特别的旺盛,如果不是真龙天子,只怕每月的月圆之夜,云澈都有可能被灵蛇压制。只是这一个时辰之内,将是他最弱的时候,武林中稍稍有名的高手,都可以置他于死地。到时候,灵蛇之灵一样可以破体而出。这些情况,他自己知道,却不敢告知青衣,怕她担忧。 青衣听他这样说,也放了心。 但是始终有些忧心自己的情况,她现在的心态和刚刚重生的时候心态不一样,当时,只觉得要赎罪,要报仇,可如今,她已经变得很贪心,她要和他在一起,这一辈子都在一起。 既然上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要把握住,要重新精彩地为自己活一次。 国师在十日之后回到京中。 他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回来,他掐指算过,自己和皇城已经无缘了,而皇上也曾下旨不许他踏入京城一步。如今想来,自己所掐算的,到底不是尽窥天意。 站在皇城正门前,他抬头看天,只见天空中有一道紫气和一道寒气笼罩着皇城,紫气是帝皇之气,而这道寒气,来自何人身上?他不禁有些诧异,离开不过数月,一切怎就变得如此诡异莫测? 他入了宫,南山在翼坤殿候着他,见到他来,南山笑盈盈地上前,“国师大人,许久不见了,别来无恙吧?” “托公公的福,一切安好!”国师拱手道。 “皇上有旨,请国师前往凤绡宫!”南山轻声道。 一声国师,仿佛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变过。国师并不显得特别高兴,但是,总是扫了脸上颓丧之气。 到了凤绡宫门口,那道寒气越发的明显了。他迟疑半响,跟着南山进了正殿。 帝后就坐在正殿之上,他上前拜见,“微臣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国师,你的脚程倒是快!”云澈道。 “皇上召见,即便微臣身在何方,也会抓紧赶回来!” “嗯,”云澈一挥手,南山会意,遣走了宫人,紧锁殿门。 第二百零八章 梅花仙子 第二百零九章 冷宫的绝色女子 国师解释道:“皇上当知道,开国皇帝,几乎都是一将功成万骨枯,是踩着尸骨上来的,杀戮甚重,身上的煞气也十分的浓烈。而灵蛇呢,在修炼的过程中,吞噬了无数的生灵,所以,煞气也很浓重,可这种杀戮和开国皇帝的杀戮比起来,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加上开国皇帝有紫气护体,双管齐下,灵蛇不会有翻身之日。可如今皇上未曾征战过沙场,身上除了龙气之外,别无其他,加上皇上一直仁义治国,从不大开杀戒,嘉平朝到今,已经是足足十八年了,这十八年间,皇上下令杀死的人,不足百人。” “你是说,只有杀人,才能够让朕镇压住灵蛇?荒谬!”云澈不以为然,就算是,他也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去杀人。 国师道:“但是如果皇上无法镇压灵蛇,迟早,龙体会被灵蛇侵占,到时候,灵蛇反噬,皇上魂魄会被蚕食,主宰这天下的,便是灵蛇了!” 云澈眸光冷凝,一字一顿地都:“如果是这样,朕宁可一死,也休要灵蛇得逞!” 国师沉默了,目前所想,也只有这个方法,要皇上大开杀戒,那是断不可能的事情,皇上是明君,也绝对不会因为苟活而妄开杀戒。 只是,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法子可以镇压灵蛇?记得他走的时候,灵蛇的力量几乎已经被皇上所用,如今到底是什么力量,激发了灵蛇潜在的能量?竟然让他有力量反噬龙气。 “此事,先不要跟皇后提起,免得她担忧,而且如今反噬也不是特别的厉害,只是在月圆之夜,才会有心绞痛的反应,平日里,虽偶尔有时,却也是无妨的!” “是!”国师应道,只是他却不乐观,月圆之夜阴气重,有反噬的迹象也不奇怪,可平日有阳气与龙气在,阴气是无妨作祟的,但是现在皇上感受到了,证明这股力量已经不容忽视。 冷宫地处皇城西侧,皇城依山而建,这冷宫,便刚好位于山脚下,后有巍峨的大山为屏障,其余三方,皆是连绵起伏的高大殿宇,似乎无穷无尽。 冷宫其实不大,只有三栋矮小的建筑,进出冷宫只有一个门口,门口上用朱红色的牌匾写着三个大字:冷芳宫! 进入冷宫,会感受到一阵阴湿腐烂之气迎面扑来,这里枝叶茂盛,藤蔓四绕,满地枯叶,地上的枯叶发出霉烂的气息,双脚踩上去,能清晰感受到脚底的湿润和粘稠。 三栋建筑并齐而建,一栋建筑,有十八个房间一个正殿。听闻分三栋而建,是因为这里最多只能容纳三朝的废妃。如今,有一栋已经空了,再无人居住,最是热闹的,是中间那栋,那是先皇的废妃,如今还剩下十二位没死。至于左侧那栋,一直只居住着一人,她便是先皇后的妹妹懿贵妃,这位曾经是后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贵妃,如今去尽铅华,在此安身立命,苟延残喘度日。 只是,如今左侧的殿宇,将要迎进第二位废妃和妃娘娘。 她今年只有十七岁,当她踏进冷宫的时候,一双腿几乎要跪在地上,心头汹涌着说不出的恨意,但是,她不知道该恨谁。 她没有哭,因为在这里,不管你的哭声有多凄厉,都不会有人听得见。 “这里是很自由的,娘娘可以选一个房间居住!”押送她来的,是皇上跟前的冷姑姑,她几乎从不笑,也很少说话,她在皇上身边,就仿若一个隐形人一样,但是,却深得皇上重信。 和妃身边只有一个宫女,不是她陪嫁而来的侍女,而是冷姑姑特意指犯了错一同受罚的宫女,她叫明月。 明月本是伺候梁太妃的,但是因为起了贪念,盗取了梁太妃心爱的一条手钏,被梁太妃身边的嬷嬷发现,杖打了二十大板,本是要发往御厨房做杂役的,但是刚好和妃被打入冷宫,梁太妃一怒之下,便把她送了过去。 明月倒也是个有点心眼的人,她知道伺候和妃比发去御厨房做杂役要好多了。她料定和妃不会在冷宫待很久,因为,和妃还有一位厉害的贵妃姐姐,慎贵妃绝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在冷宫里过一辈子,如果和妃能够出去,那么,她也能够重见天日,难道不比在御厨房做杂役要好多了吗?在御厨房,什么时候才是出头之日? 左侧的冷宫叫若芳宫,名字倒是好听,只是,这里一派萧瑟,死一般的寂静,抬头看天,除了高山,便是连绵不绝的殿宇,天空,只有那么小小的一块。 门口坐着一名女子,她身穿一袭白衣,衣裳已经很久了,但是,却很干净,身上没有佩戴任何的首饰,顺滑的青丝也只是用一根银簪子别再后面,发髻松垮垮的,倒又几分慵懒之感。 和妃再瞧她的面容,只那样惊鸿一瞥间,惊得无法呼吸。 世间竟有此等绝色的女子?微微飞扬的眉毛不加修饰,琼鼻高挺,肌肤皓如凝脂,素齿朱唇,活脱脱一个仙女下凡。只是,此女的面容绝色,却无半点表情,她仿若置身于地狱里,周身都盈着一股阴寒的气息。 和妃暗自揣测,此人是何人?因何如此绝色也被打入冷宫?之前从未听闻过宫中有此人。 她身后的门,咿呀一声开启,走出一位穿着素色衣裳的女子,年纪约莫在二十一二,长得也是花容玉貌,应该是那绝色女子的宫女,她见有人来,咦了一声,道:“这冷宫,终于也来娇客了?” 和妃顿感羞辱,冷冷地道:“都身在冷宫了,何必如此讥笑同病人?” 那宫女微微一笑,“不要误会,没有讥笑的意思,只是尊驾这同病人说得不妥,此处,总胜过外间!”说罢,她对绝色女子道:“小姐,文房已经备下,小姐可以去练字了!” “嗯!”绝色女子缓缓起身,竟也不看和妃一眼,转身便入了内,只是走到门口处,她又忽然站住了身子,回头冲和妃都:“你住远一些,莫要离我太近了!” 和妃本好胜心就强,如今来到这冷宫,竟也要受到挤兑,而这人还比她更美上几分,她哪里能忍得住心头的怒火和憋屈,遂冷冷地道:“本宫爱住哪里就住哪里,你管得着吗?”说罢,径直就走向旁边的房间,一脚把大门踢开,走了进去。 那冷姑姑犹豫了一下,跟着进来对和妃道:“和妃娘娘如果想在这里安生度日,最好,还是听她的吧!” 第二百一十章 绝世武功 第二百一十一章 送子观音 第二百一十二章 慎贵妃上当 第二百一十三章 秋收祭礼 云澈在御书房一直办公到亥时还不见回,青衣往日也不会去找他,但是今晚只觉得寝殿空落落的,心里也有些不踏实,便领了可人与挽袖前往御书房。 自然,可人和挽袖手中捧着点心补品,这个是嫔妃前往御书房的必要工具。 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御书房便在前面了。可人眼尖,瞧着那灯光明亮之处,道:“那不是淑妃娘娘吗?” 青衣抬眸一瞧,果真看见淑妃带着两名宫女在门口与南山说这话,想来是要求见云澈的。 南山转身进去,过了一会,出来躬身请淑妃进去。青衣大为诧异,淑妃这么晚来御书房是为了何事?以她高傲的性子,是断不会贸贸然来示好求宠的。 “小姐,不如咱们回去吧?”挽袖愣愣地问道,她怕一会儿青衣撞见皇上与淑妃娘娘两人亲热,心里难过,毕竟这么晚去找皇上,还能有什么事? 青衣摇摇头,笑道:“都来了,为何要回去?”说罢,领着两人径直就走了过去。 南山在门口候着,听闻脚步声,他抬头瞧见青衣,急忙上前行礼,“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青衣道:“南山,你也是,都这个时辰了,怎不劝皇上早点休息!” “回娘娘,皇上刚从议事厅回来,跟几位大臣商议了一下事情,本也是想立刻回去休息的,只是想起还有几份奏章还没批阅,便转回御书房来!”南山回道 “商议到这么晚?”青衣心中狐疑,莫非出了什么事?一般来说,日落之前,议事厅的大臣都会回府了,可商议到这么晚,想来事情一定不简单。 南山叹息一声,压低声音道:“胡国已经兵临南水,看来,是要誓死与我军决一死战了!” “这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吗?”青衣奇怪地道,之前派遣哥哥出征胡国,便已经知道胡国要入侵,这场仗,宋军应该是早做好准备才是的。 南山犹豫了一下,却没有再说,只问道:“娘娘是要进去吗?淑妃娘娘刚来了!” “嗯,本宫自己即可!”青衣见南山欲言又止,想来其中定是大有内情,只是问南山,南山未必会说。 她跨过御书房高高的门槛,走了进去。 淑妃正站立在御书房旁边,正与云澈低低地说着胡,虽然相距有些远,但是她说的话,还是悉数落入青衣的耳中,她如今的听力和视力,都比之前大大地提高了,不知道和眉心的梅花有无关系。 也不是说什么要紧的事情,就是劝他注意休息。 听到脚步声,淑妃抬头,神色一愣,随即淡淡地道:“皇后怎地进来也不叫人通传一声?” 云澈淡淡地道:“是朕准许她可随意进入御书房的!” 淑妃眸光微微一凝,落在青衣脸上,那无法掩饰的嫉恨一闪而过,但是,随即换了一种平静的神情,浅笑道:“原来如此,皇上对皇后娘娘可真真的好!” 云澈不应她,看着青衣缓缓而来,道:“怎还不休息?夜露甚重,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件衣裳!”声音颇有几分怪责之意。 青衣一步步走上石阶,立于云澈的另一旁,眸光扫过他御案上的奏章,是兵部的公文,她含笑道:“我睡不着,出来走走,走着走着就来到这里了”说完,她抬头看着淑妃,“淑妃怎也这么晚不休息?” 淑妃神色有些不自然,道:“臣妾也是走着走着就来到御书房了,便想着进来给皇上请个安!” “嗯,那请了没有?请了的话,就早些回去休息吧!”青衣关切地道。 淑妃抬头直直地看着她,如果不是她自制力够,只怕当场就要冷笑出声了,真是好大的威风啊,皇上都还没发话,她倒好,当着皇上的面就往外赶人了。 她本以为会云澈不悦,毕竟他是帝王,皇后这一次也太过喧宾夺主了,皇上都没发话,她倒是急着赶人了。 只是没有料到皇上不但没有生气,相反,还对她说:“皇后言之有理,时辰也不早了,淑妃回去歇息吧!” 淑妃咬了咬唇,敛住怨恨的眸光,盈盈道:“那臣妾就告退了,皇上也不要太过操劳,早些回去歇息吧!”说罢,微微福身,便退了出去。 她走后,青衣问道:“她来做什么?”大半夜的过来,断不会是为了送点汤水慰问云澈,虽然一直不受宠,但是,以青衣对她的了解,她不会主动争宠,只会在身后默默地布置一切,让云澈对她动心。 如果淑妃要的只是帝宠,一切也就简单,只是她要的,远远不止这些。也因为如此,她在这宫中如今复杂的形势中,毫无出招的余地,只能是默默等待时机。 云澈道:“马上就是秋收祭礼了,之前一直都是母后主持的,她来跟朕说,希望这一次的秋收祭礼由她主持!” “哦?”青衣眸光一抬,“她要主持秋收祭礼?”众所周知,秋收祭礼是一年中最隆重的庆典,百官和后宫众妃都会赶往思恩寺祭祀天神,感激一年来的风调雨顺。这个庆典是从太祖时候就开始举行的,都是由太后主持。虽然没有说明非太后不可,但是,因太后是皇家最德高望重的人,所以,这些年也就约定俗成,即便是皇后都不能取代太后的位子。当然,也有例外的,就是太后生病或者是薨逝,则由皇上另外指派,因为是另外指派,也就不是说非皇后不可。 如今太后出了宫去了为国运祈福,自然就不能贸贸然把太后请回来,而眼看秋收祭礼马上就要到了,皇上还没确定主持人选,难免后宫的众妃们都翘首盼望着。 而这一次淑妃会主动来争取,是有原因的,因为,主持秋收祭礼的,必须是宋国人。皇后龙青衣虽然是在宋国长大,但是,她的身份是北国公主,自然是不适合。而丽贵妃有孕,不宜主持如此庞大的祭礼,慎贵妃出身飞龙城,虽然说飞龙城也是宋国的国土,但是在太祖时候,那是独立出去的一个小国,在南蛮和宋国的国土分界线上,真算起来,一半属于宋国,一半属于南蛮,虽然如今已经归顺宋国,但是因为血统不纯,所以,百官定也不会主张慎贵妃。 那么,后宫便只有淑妃,宸妃两位位分最高的妃子可考虑了。 其实淑妃无须争取,如果只有这两人,相信以她的出身,担任这一次的秋收祭礼是最适合的人选,但是,她始终是怕皇上会不顾百官的争议,执意安排龙青衣主持,所以,先过来跟云澈分析其中利弊。 第二百一十四章 阴谋重重 第二百一十五章 一场豪赌 第二百一十六章 我随时都会在你身边 第二日一早,云澈下令,封祝君山为威远将军,并且开始点兵准备出征事宜。只是将军有了,元帅还没确立,早朝之时,南郡王上奏,让皇上尽快确立元帅人选。而上官云狄则自动请缨,要求担任帅将。 只是他的提议被肖中秋驳回,因为他曾经大败于南蛮,如果他担任元帅,只怕军心不稳,会导致还没开打,宋军就先心生畏惧。 此事云澈并没有给足够的时间大家商议,草草决定令祝君山开始点兵之后,便不再提起这件事情。 前朝风起云涌,而后宫也是不得安宁。 一大早,后宫嫔妃便来给青衣请安。 青衣本心烦意乱,想命人通知这几日不必请安,只是,众妃已经来到,她也只好强打精神出去接见。 昨夜,古儿前来禀报说凝香宫昨夜连夜处理了李梓的尸体,昨日青衣把李梓留在凝香宫的时候,已经预料了慎贵妃会杀了李梓,也想过今日便去讨回李梓,顺便压一下慎贵妃,好叫她这段时间安分守己。只是经过昨夜一事,她已经没了心思去跟慎贵妃计较这些事情。 只是看到慎贵妃领着李梓和醉蝶进来,她还是微微错愕,昨夜,古儿分明已经看到李梓被拖了出去,那眼前这人又是谁? “参见皇后娘娘!”慎贵妃领着二婢上前行礼,脸色自若。 青衣的眸光落在李梓脸上,淡淡地道:“今日贵妃起得真是早啊!” “晨昏定省,臣妾不敢忘记!”慎贵妃抬眸瞧着青衣,眸光里有一丝挑衅的意味,“臣妾见娘娘今日气色不是很好,娘娘要保重身体!” 青衣昨夜一宿没睡,今日纵然在可人的巧手下,也难掩疲倦之色。 “慎贵妃有心了,本宫确实是有些不适!”青衣干脆就这样推了,道:“大家都回去吧!” “娘娘保重!”众妃行礼告退。 慎贵妃得意地横了青衣一眼,今日一早,她就带着“李梓”和醉蝶过来,目的就是要先一步打破皇后的阴谋,好叫她知道想设计陷害她也不是这么轻易的。她见青衣神色不好,以为青衣是因为无法问罪于自己而恼怒,心中好不得意。 慎贵妃走后,可人诧异地对青衣道:“这李梓昨日不是死了吗?怎今日又活过来了?” 青衣虽觉得诧异,但是心中也有数,前生也不是没见过这样的易容之术,只是,想不到慎贵妃竟也精通此道,看来此人比她所想的还要厉害几分。只是眼下顾不得后宫这些鸡零狗碎的事情,目前,她要开始策划一切了。 为了稳固青衣的地位,云澈下令秋收祭礼由青衣主持,老臣司马信反对,说皇后并非宋国人,云澈当着百官的面,质问他家中娘子是他司马府的人还是她娘家的人?司马信当场无言,确实,女子出嫁从夫,皇后虽然是北国人,但是嫁与宋国皇帝之后,便是宋国人了,而且,皇后自小在宋国长大,养父是宋国相爷,这说起来并无不通之处。 只是许多老臣心中到底还是有些顾忌,因为秋收祭礼意义重大,只怕触怒了天神,降罪于百姓,便都劝云澈谨慎。 云澈已经下了圣旨,绝无更改的可能。 淑妃在宁婇宫发了一通脾气,她本以为这个秋收祭礼会由她来主持的,但是断没有想到,皇上还是属意龙青衣。 香篱压住了她的脾气,轻声道:“娘娘,听说,河定王府来了一位鬼谷子半仙,既然皇上执意要那位主持祭礼,那咱们听从就是了!” “鬼谷子?”淑妃一愣,似乎是听父亲说过此事,这鬼谷子来自鬼谷子,名字也叫鬼谷子,世人都奉他为半仙,因为他知晓前生今生,却看不清来生,是以为半仙也。 而河定王因早年对鬼谷子有救命之恩,所以鬼谷子对尘世中的人,几乎都不看在眼里,唯独对河定王,一直都有求必应。而父亲也是因为对鬼谷子的推算有信心,所以才会愿意跟河定王结盟。其实父亲一直都错看了她,以为她只是要登上后位,没错,她确实很想当皇后,但是,前提是皇帝必须是上官云澈,她知道,有龙青衣在,她此生都不可能登上后位,要独霸上官云澈,就只有他不在帝位,而她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2c又或者,龙青衣死。 香篱继续道:“听闻这鬼谷子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咱们可以……”香篱轻声在淑妃耳边说了几句,淑妃眸光一闪,“只是,本宫只是怕这鬼谷子言过其实!” “这还不简单?”香篱淡然一笑,“咱们就去见识见识吧!” “马上派人去给我父亲送信!”淑妃沉声道。 “婢子这就去!”香篱应声道。 接下来几日,南郡王都告假说身体抱恙,未能早朝和入宫议政。又过了两日,说是病情越加的严重,请皇上准许淑妃娘娘出宫一聚。 皇上恩准了,淑妃便连夜收拾东西,由皇家的轿辇一路护送出宫。 “皇上,这南郡王病得也实在凶险!”南山道。 “何以见得?”云澈淡淡地道。 “如果不是病得厉害,怎地要淑妃出宫呢?” 云澈嘴角挽起一抹冷笑,“他好着呢!” 南山一愣,“这,这是和解啊?好端端的,怎咒自己病了呢?” “那可就不得而知了!”云澈似乎心情不错,把笔往御案上一丢,道:“朕去找皇后下棋!” 南山摸不着头脑,嘀咕道:“这南郡王怎么回事啊?要闹个事情也不必淑妃出宫去啊?” 青衣的棋艺很差,三下五除二就被云澈给吃个精光,她把棋子一推,撒赖道:“不来了,专门挑我的弱处,怎不见你跟我比比刺绣?” 云澈一笑,“貌似你刺绣也是不在行的!” “跟你比起来,那胜出不是一条街的!”青衣得意地道,确实刺绣她不在行,但是跟一个男人比起来,还是拿得出手的。 “好,三天之内,绣一件孩儿的衣裳出来,想想,丽贵妃腹中的孩儿,也该落地了!”云澈颇有深意地道。 “哦?还不到时候呢!”青衣心中一沉,孩子出生,是不是意味着他也要出征了? “是时候了!”云澈伸手把她搂过来,在她眉心上的梅花烙印亲了一下,道:“这朝中乱局,在我出征之后,会逐渐显露出来,但是,即便我不在你身边,可你需要我的时候,我随时都可以赶回来!” 青衣凄怆一笑,“你人在边关,即便我真的有事,你也不能一时半刻赶回来啊!” 云澈嘴角挽起一抹邪肆的笑,“是么?或许能呢!” 青衣狐疑地看着他,他却只浅笑不说话。 第二百一十七章 鬼谷子 第二百一十八章 呼风唤雨 南郡王请了鬼谷子入内,令人奉茶之后,寒暄几句,然后,便直入正题,“想来先生已经知道本郡请你过来的用意!” 鬼谷子淡然一笑:“王爷已经悉数告知!” “如此甚好,那,什么时候开始开始?”南郡王始终对鬼谷子有怀疑,这么年轻的一个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得道高人,呼风唤雨,他行么? “给山人一间空房子即可!”鬼谷子淡淡地道。 “哦?不需要准备任何东西?”南郡王更是不屑,这一般道人施法,总需要符咒等东西辅助的,他看来也不靠谱啊! 鬼谷子摇摇头,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把折扇,他伸手一扬,那折扇便张开了,他只轻轻地扇了几下,忽然,正厅里起了一阵阴冷的风,吹得四扇大门啪啪作响,风夹着一阵寒气迎面而来,南郡王扬起袖子挡住迎面的阴风,略有些诧异地看着鬼谷子。 而鬼谷子还是含着一缕如常的神情,手中的扇子一收,那风戛然而止! 南郡王陡然起身,正色地对着鬼谷子施礼,“本郡失敬了,还望先生见谅!” 鬼谷子眸光掠过南郡王,落在淑妃那张诧异的脸上,她的发鬓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她眸子里有一抹激赏,她也站起来,规规矩矩地福身:“先生真乃神人啊!” 鬼谷子微微一笑,道:“过奖了!” “既然先生为我们表演了一番空穴来风,那就请先生再表演一场暴雨倾城!”南郡王豪迈地道。 “请郡王准备一间空房子!”顿了一下,又道:“如果可以,可以给山人一杯清水吗?” “当然!”南郡王立刻命人准备,着管家带鬼谷子到西厢的空房子里。 然后,又命人在廊前准备几张椅子,领着河定王与淑妃在廊前坐好,今日天气颇好,秋日的暖阳静静地从枝桠间透射下来,天空有淡棉絮一般的浮云,风轻日暖,好一派秋色风光。 南郡王有些兴奋,一直仰头看天,且等着鬼谷子让这碧蓝的天空陡然变暗。 只是等了约莫有一刻钟,天空还没变样子,甚至,连最初那几朵棉絮也飘走了,日光直直地透射下来,竟比方才还要更明媚。 南郡王脸色有些不好了,道:“莫非他的道行,只能在屋中掀起一道阴风?” 河定王倒是不急,微微一笑,道:“郡王不必心急,且等着!” 淑妃也道:“爹,女儿觉得先生有这个实力!” 南郡王听两人都这样说,便耐着性子等候。 这一等,又过去了半个时辰,天空如今变得湛蓝一片,天空中,连一丝白云都没有了。 正在南郡王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忽地,一阵寒风掠过,吹得树梢洒洒作响,枯黄的树叶纷纷落下,在日光的照射下,仿若黄金雨。 只是,这风只吹了一会,便停息了。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原状,连树叶都没有轻微的晃动。 南郡王失望地道:“怎么回事?” 只是话音刚落,一阵比刚才更强劲的风顿时席卷湿气而来,卷起了地上的残叶和沙子,在空中打着旋儿,花园里的芍药和牡丹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下人急急冲过去,想要把郡王的宝贝收好,郡王却起身,兴奋地道:“不必了,再好的花儿,如果不能经历风雨,便不值得本郡珍惜!” “是!”下人愣了一下,退了回去,只是心中暗自狐疑,郡王往日最宝贝这些花儿的,往日下雨,总要命人把花儿护好,不许有一丁点的闪失,今日怎地竟不管不顾了? 风越发凌厉了,吹得墙角的葡萄架也东倒西歪的,这些葡萄种子,是新疆上贡的,京城本不适合种葡萄,但是南郡王引暖水护根,竟还真的结出了葡萄,只是却酸得无法入口。 天空中本来一丝云朵都没有,只是随着疾风骤起,一抹黑色的云悄然飞来,然后,慢慢地,四面八方也渐渐地多了黑云,黑云慢慢地聚拢,云层渐渐厚了起来,也渐渐沉压了下来。 太阳悄然躲进了云层里,慢慢地,光线暗淡了下去,四周的境况,跟夏日暴雨来临之前一模一样。随着天色渐渐的黯淡沉压,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阵轰隆雷声在天边砸开,雷声惊人的响,连做好心理准备的淑妃与南郡王都为之一惊。 闪电越发的明亮,雷声也逐渐增大,风更加的迅疾凌厉,一场暴雨,正迅速地酝酿着。 黑色的云,越来越多,慢慢地,竟把整个京城的上空都布满了,方才还是白昼,忽然就像进入了黑夜。下人急忙掌灯,院子里的羊角风灯被风吹得哐当作响,灯笼也无法在暴风中立足,刚点上,便被风吹过,连灯笼都烧着了。 “不必掌灯,退后!”南郡王迎着暴风吩咐道,他显得十分的兴奋,眸子闪闪发光,神人,神人啊,有此神人,何愁大事不成?看来,和河定王结盟是正确之举,日后,他苏家的女儿,一定可以登上后位。 就在云层越积越厚的时候,天空开始急急地坠下稀疏却豆大的雨滴,南郡王冲了出去,站在院子里,仰头哈哈大笑。风吹得他的发病凌乱,衣袂飘飞,双袖灌满了风鼓得涨涨的,活像是一只将要飞翔的苍鹰。 雨点慢慢地密集了起来,敲得檐头铁马叮当作响,屋顶青色的琉璃瓦道上,开始密密地凝聚了雨线,落在廊前,沾湿了淑妃的绣花鞋。 她也浑然不顾,嘴角暗自冷笑,如果秋收祭礼的那天,本来明朗的天空,忽然来了这么一场暴雨,那就真是太完美了。 上官云狄静静地注视着淑妃那张绝美的脸,从二十一岁那年,第一次见到苏若开始,他就爱上了这个女子,但是,他知道,苏若一心只要嫁给皇帝,而他,纵然当时贵为永亲王,却始终是要仰人鼻息过活,苏若看不上他。从那时候开始,他就更笃定了要夺取帝位的决心,他知道,只有夺得帝位,才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当然,不仅仅是苏若。 苏若的美貌,依旧叫他心动。只是,此时心头竟然浮上另外一个人的面容,他一怔,莫非,莫非南郡王又对他下了映桃符?让他继续爱上龙青衣?他眸光暗沉了下去,这老匹夫,已经逼得他杀子了,却还想用映桃符来控制他。看来,此人不能长久合作,一旦得到他的信任,抢了他手中所有的资源之后,必须立刻杀了他。 暴雨倾盆而降,一眼看去,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雨帘,雷声依旧轰隆作响,间或能看到闪电照亮天际。 南郡王在雨中,静静地伫立,隔着大雨看向苏若,露出一个笑容,因是隔着重重雨帘,加上光线漆黑,这抹笑容,竟显得十分诡异,叫上官云狄心中为之一震! 第二百一十九章 洞悉天机 第两百二十章 棋差一着 第两百二十一章 借兵 第两百二十二章 宋太君的高瞻远瞩 青衣跟着老太君去了兰祥阁,兰祥阁乃是宋太君的居所,纵然是深秋时节,这里依旧是花木扶疏,姹紫嫣红开遍。 青衣兀自惊讶,也莫说所有的树叶都掉光了叶子,只是京城之中,也鲜有这般的绿色了。 许是瞧出了青衣的诧异,宋太君笑道:“觉得这兰祥阁暖气逼人不?” 不说不知道,一说,青衣还真觉得这里的气温比外面的要暖和许多,她诧异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宋太君笑笑,指着院子内的小池,“这里是地下泉水,地下泉水贯通院子底下,花木得到暖水滋养,自然十分茂盛!” “原来如此,太傅府果然是得天独厚!”青衣惊叹道。 “据我老婆子所知,南郡王府也有一眼温泉,南郡王也引暖水种花,这老匹夫最爱这些门面功夫,可也不是真的惜花人!”老太君嗤道。 “姑婆果然对京中大臣了如指掌!”青衣敬佩地道,确实,她早年时常去郡王府跟苏若玩耍,郡王府是有一眼温泉,而郡王也喜爱弄花,满院子的牡丹芍药都是他亲手打理的,不许旁人碰,只是,青衣也亲眼见过他发怒的时候,一脚把一株开得正艳的牡丹一刀砍断,若果是惜花人,绝不会如此,看来宋太君倒是十分了解南郡王。 宋太君领着青衣入内,穿过偏厅,掀开帘子进入内室,然后让青衣身边的人以及自己屋子里的人出去。 青衣见她如此,知道她有要紧的事情跟自己说,顿时危坐正襟,道:“姑婆有何吩咐?” 宋太君不语,把龙头拐杖放在一旁,然后到妆台前取出一把钥匙,再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小箱子,箱子通体用黄铜打造,外面有雕刻着一只猛虎,雕工精致,猛虎栩栩如生,虎头经过长久的摩挲,呈金黄色,比其他地方要亮眼一些。 宋太君摁住虎头,然后,把钥匙插进旁边的小孔里,只听得暗锁啪的一声响,箱子的盖自动打开。 宋太君从里面取出一块东西,此东西用黄色的绢布包裹着,她坐回青衣身旁,慢慢地打开绢布,呈现在青衣面前的,竟然是一道虎符! 青衣一愣,抬眸看着宋太君,莫非,她早就知道自己的来意?如果是这样,那她可就真的太聪明了。 宋太君道:“这是我当年我嫁过来的时候,我父皇赐给我的陪嫁,当年的两万将士,如今已经超过了十万。他们都在这个地方落地生根,宋国,已经是他们的家。如今他们有些人经商,有些人种田,但是所得的钱财,都悉数上缴与军用开支。而这些将士乃至将士的后代,没有一人疏于忘记本职,他们是军人,虽然已经久没上战场,可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们马上就可以皮甲上阵,抛头颅,洒热血,死而后已。上次入宫,我其实也想把兵符带入宫给你,只是上次人多口杂,不是说话的好时机,今日你出宫,我虽未能清楚你的全部来意,但是也能猜测一二,便是与这兵符有关。我老了,不中用了,你是北国的公主,由你来掌这虎符便是最合适不过了!” 青衣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来之前,已经想过无数个理由让她借兵,但是深思之下,没有一个理由能够让她顺当地交出兵符。她其实没有多大的胜算,唯一可依仗的就是昔日跟大娘的情分,以及她是北国公主的身份,只是,借兵这么大的事情,仅有这两个条件,还不足够的,因为,这些兵马,能在这个乱世,护她子孙安危,她未必愿意借出。 只是没有想到,她入府什么都来不及说,甚至,连这方面的意愿都还没显露出来,宋太君却已经把兵符交给她了。感动顿时溢满胸间,握住带着她手心温度的兵符,她热泪盈眶。 宋太君柔声道:“什么都不必说,朝中所有的局势,我都看在眼里,而且,我儿也跟我说过皇上的打算,如果皇上出征,那些蠢蠢欲动的狼子野心,也一定会趁机捣乱,如今我朝同时与两国交战,兵力不足是肯定的,要护住京师,唯有太后的兵马与我从北国带来的兵马。我虽然是北国的公主,但是从我嫁给子严开始,便把自己当做宋国人,承蒙先帝皇恩,没有打压我的军队,甚至,给了他们休养生息的地方,以及不限制他们在宋国的所有活动,我这样做,也算是报答先帝对凤家的恩典!” 青衣捧着兵符,起身退后一步,然后,盈盈下跪,“侄孙女替宋国百姓谢过姑婆!” “起来吧,国家国家,没有国哪有家?这天下,如果落在上官云狄手中,那才是真正灾难的开始,而我凤家,也将没有立足的地位。”宋太君这辈子最恨的就是狼子野心的反贼,她出身北国皇家,北国也常有内贼造反,而一旦起事,受罪的都是老百姓,她曾于十三岁那年亲眼见到反贼在民间拉壮丁为兵,当时哀哭声一片,而战后的地方,哀鸿遍野,尸骨成山。 她嫁到宋国的时候,正值宋国也有内乱,内战持续十几年,虽然最后镇压了内乱,可宋国国力大损,后来新帝登基,懿德太后摄政,到最后皇上亲征,连续二十年的励精图治,才有了今日的盛世局面,她如何能看着大好盛世,又再陷入内乱战争之中,叫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 所以,莫说让她交出兵符,哪怕是交出自己的老命,她也会毫不犹豫地交出去。 宋太君交予青衣兵符之后,立刻让凤子俊去请北国雄师的将领黄木将军。 黄木将军是黄杉将军的儿子,黄杉将军当年跟随老太君从北国来到宋国,如今老将军已经故去,军中由黄木将军统领,黄木将军曾在早年被派遣到江东地带剿匪,他领着三千军队,横扫江东地带所有的贼窝,把当地二十余除土匪盗贼的窝全部端掉,前后,也只用了半月的时间,剿匪人数共七千余人,而这七千人,后来全部归顺于北国雄狮。 黄木行过认主之礼之后,宋太君令他留下,亲自叮嘱了一番,黄木将军在宋太君面前立下重誓,日后唯皇后娘娘的命是从! 青衣回宫之后,把虎符呈于云澈面前,云澈瞧着北国的公主的兵符,总算可以放心了。 他狭长的眸子细细一眯,道:“如今,万事俱备了,只等着丽贵妃诞下“麟儿”,一切,便可行动了!” 【作者题外话】:表示很喜欢这老婆子啊,有跟我一样的吗? 第两百二十三章 淑妃主持秋收祭礼 第两百二十四章 风云突变 第两百二十五章 护送皇后到承台 第两百二十六章 仿若仙子 第两百二十七章 真有天神么 第两百二十八章 南郡王的愤怒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丽贵妃产子 第二百三十章 各怀鬼胎 过了一会,淑妃也领人过来了。得知云澈在此,先是去拜见了云澈,然后去了产房门口。 产房里传出一声声凄厉的痛叫,淑妃蹙眉,见可人与红茉站在门口,便知龙青衣在产房里,两人见淑妃来到,上前行礼,“参见淑妃娘娘!” 淑妃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回娘娘,来了两位御医,但是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出来!”可人滴水不漏地回答。 淑妃点点头,又问道:“皇后娘娘在里面?” “回娘娘,皇后娘娘见产房里这么久还没有消息,担心之下,进去了!”可人回答说。 淑妃觉得有些奇怪,这胎动到现在通共过去没多长时间啊,她怎就进去了?莫非,她想对丽贵妃动手?毕竟一旦丽贵妃产下皇子,这孩子很有可能被立为太子,皇上也定必对丽贵妃刮目相看,她就不信龙青衣完全不在乎。 即便真的不在乎,她只需要旁观就好了,为什么要进去?她们之间也没有这么深厚的感情啊。 正猜忌之际,产房里又传来一声声凄厉的喊声,淑妃仓急之间问道:“哪位御医在里面?” “回娘娘,张御医与陈御医都来了!” 淑妃这下就更怀疑了,这两人都是龙青衣的心腹,如今丽贵妃未足月产子,可见胎儿一定是有问题的,如果再让御医动动手脚,那想来孩子一定无法顺利出世。 她心中暗喜,这样也好,昨晚父亲已经命人传话入宫,要杀了丽贵妃和她腹中的孩子,如今不需要她出手,自有人坐不住了。 只是她也暗自佩服龙青衣的忍耐能力,想来在丽贵妃传出有孕的时候,她便立定心思要她腹中的孩儿无法出生,但是她一直忍着,之前还假意帮了丽贵妃,看似仁慈,其实心肠不知道多歹毒。不过她的胆子也真够大的,皇上就坐在偏殿里,她也敢不避嫌就这样下手,莫非就不怕皇上怀疑到她身上吗?不过,民间有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今她贤名有了,谁会相信她在天子眼前犯下此等卑劣歹毒之事?只会以为是丽贵妃福分不足,无法诞下帝睿! 可见如今盛宠如龙青衣,依旧有她惧怕的事情,这样也好,揣测到她的心思,以后也好牵制她。 时间慢慢地流逝,淑妃在产房外,已经站立了将近半个小时,而产房里,时而传来凄厉的痛叫声,时而低低地呻yin。 又过了一刻钟,云澈也出来了,他本是要留在殿中等候的,但是见丽贵妃这么久也没有消息,也忍不住过来看看了。 他听着里面凄厉的喊声,不由得焦虑起来,他对南山低语了几句,南山一愣,但是还是依言而行,他来到产房前,喊道:“皇上圣旨,天佑宋国,如果丽贵妃产下皇子,立刻封为太子,如果产下公主,则封为温阗公主!” 淑妃一惊,这,立太子哪里有这么儿戏?如果生出来的是痴儿或者是残疾儿呢?难道也立为太子吗?至于温阗公主,只有皇后所生的女儿才能被册封为温阗公主,皇上就算要丽贵妃安心生产,也不必如此破格啊? 不过,淑妃并未说什么,这样一来,只怕丽贵妃的孩子是铁定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龙青衣岂会容丽贵妃产下孩儿? 又过了一会,慎贵妃也来了,她上前福身行礼,“参见皇上!” 云澈正焦虑不安地行走着,见她来了,也只是微微颌首,“嗯!” “皇上莫要担心,丽姐姐吉人天相,又有皇上龙气庇佑,自会平安产下皇子的!”慎贵妃安慰道,她倒是有些疑惑,分明之前已经查明丽贵妃是假孕,这会儿是哪里来的一个孩儿?当初的信息不可能有误的。而她也是因为知道这点,所以这几个月也不急着对付丽贵妃,毕竟,要从宫内偷运一个孩儿入宫,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 淑妃淡淡地道:“慎贵妃只怕要改口了,皇上方才已经下旨,要把丽贵妃所生的皇子立为太子!” 慎贵妃愣了一下,随即敛住眉目含笑道:“如果是皇子,立为太子也不为过,丽贵妃出身显赫,肖大人在朝中名望颇高,门生众多,太子有此外戚,也是太子的福分!” 云澈岂会不知道慎贵妃的意思?她是想说丽贵妃娘家权势过高,如果丽贵妃之子被立为太子,那么,肖中秋一族便会坐大,到时候会威胁到皇权。 只是他也不声张,只紧紧地蹙眉。 淑妃也洞悉了慎贵妃的意思,微微一笑,“太子的好出身,从来不是因为丽贵妃或者是肖大人,太子是天潢贵胄,是龙之子,自然高贵!” 慎贵妃淡淡地瞧了淑妃一眼,温恭地道:“淑妃言之有理!”事到如今,慎贵妃开始怀疑之前的消息有误了。 眸光对视的那一瞬间,大家都各怀心事,淑妃如果不是心里笃定丽贵妃的孩子无法出世,只怕她此刻的心情是跟慎贵妃一样的。 慎贵妃到底比淑妃心思缜密,她知道皇上马上就要出征了,如果丽贵妃的孩子保得住,被立为太子,到时候,只怕朝中不少人会挟天子以令诸侯。皇权一旦分散,就会出现诸王割据天下,对飞龙城而言,其实是一个转机。 她虽然对云澈动心,但是,家族于她而言,比自己都重要,更何况,只是一个男人。当然,如果可以,她也会想方设法保全他的性命,也算是对得住自己的一份感情了。 云澈并未留意二人的神色转换,对他来说,他在乎的女人只有一个。能为他牺牲生命的,也只有一个。这些女人,看似都深爱着他,只是哪个不是心怀鬼胎?慎贵妃不必说了,她入宫的目的,他早就调查清楚,不过那老匹夫也算是厉害的,送慎贵妃入宫,还附送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和妃作陪,如今落得这个凄惨下场,那老匹夫未必就没有料想到,他或许早有目的,而和妃,也不仅仅入宫做陪衬这么简单。 至于淑妃,南郡王的心思已经昭然若揭。淑妃这个人,前生他就见识过,用狠毒来形容她,已经侮辱了狠毒二字。 前生,他失败了,败在对青衣的感情。而这一生,他依旧没能走出去,但是,不同的是,他已经得到了青衣的心,若说之前还有些怀疑,那么,现在就是全然的信赖。 他也知道,唯有信赖彼此,才能够无坚不摧。 只是午夜梦回之时,他也问过自己,如果,一旦青衣如今所作的种种,都只是一个谎言,一个骗局,最后,他也将失去所有甚至自己的性命,他会后悔吗? 这个问题,没有能困扰他很长时间,因为,他爱上了这个女人,信任她,成了他最基本要做的事情。 如果她最后辜负了他的信任,那么,他或许会后悔的,但是,至少问心无愧! 第二百三十一章 踏祥光而来的太子 第二百三十二章 南郡王的失态 第二日早朝,云澈宣布了喜讯,百官齐齐道贺。 但是当听到云澈把皇子立为太子,还是有少数人反对。皇子刚出生就立为太子,这未免太快了点,谁知道这皇子以后是什么德性呢? 云澈听了各方的声音,这才缓缓地道:“这也是权宜之计,我朝从先帝开始,国力强盛,但是连番战事,已经叫我国伤筋动骨,如今朝中尚文不尚武,导致武将不继,内乱,外攘,战事不歇,百姓无法安居乐业,每日忧心自己房屋不保,性命不保,这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朕决定,为我朝长治久安着想,朕要亲自出征,迎战南蛮!” 虽然此事早已经在百官中流传,但是此刻皇上亲口说出,还是叫朝臣不安。这皇帝出征也不是没有过的事情,先帝也曾经挂帅出征,只是先帝从少年开始便一直跟随武将,经历了大大小小的战事。可皇上少年登基,虽说武功高强,可到底没有实战的经验,而祝君山虽然骁勇善战,可到底没有亲自指挥过一场战役,只怕,此去危险重重啊! 南郡王出列道:“皇上挂帅出征,扬我国威,臣十分赞成,同时也十分汗颜,想我宋国之前也算是武将赫赫,如今武官培养不起,竟要吾皇亲自挂帅,我等难辞其咎。只是立太子一事,事关重大,还请皇上三思!” 云澈眸光落在南郡王的脸上,静静地道:“朕说过,此乃权宜之计,等朕出征回来,自会重新审视。朕此去,吉凶难料,而朕膝下,唯有一儿,立为储君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南郡王跪下,道:“皇上,储君乃一国之根本,皇子出生不过一日,如此草率立为太子,就算是权宜之计,臣以为也不妥当!” “那,南郡王倒是说一个妥当之计给朕听听!”云澈眉目一凝,唇瓣勾起一抹冷然的弧度。 南郡王一愣,昨晚才策划要丽贵妃的孩儿出不了世。今日就被立为太子,事情的发展迅速得让他反应不过来。如今云澈问他周全之计,他自然回答不上来,可也知道不能任由事态按照他所预期的相反方向而行,略一沉吟,他道:“皇上,臣听闻河定王府中来了一位世外高人,是名闻天下的鬼谷子先生,能知前世今生,皇上何不请他入宫为皇子推算一下,如果真的是天命所归,那也可以安了天下百姓和朝臣的心!” 百官一听鬼谷子的名头,顿时大为触动,鬼谷子名闻天下,连农村妇孺都知道他的能耐,民间一直称呼他为半仙,他除了料事如神之外,还拥有神通力,如果说有他入宫为皇子批命,那就算皇子命中缺一点,也能够补上的。 司空大人上前道:“老臣以为,南郡王所言有理,立储君一事,毕竟是关系到我宋国国运,轻率不得!” 见有老臣司空大人出言相助,南郡王心中定了下来,鬼谷子是河定王的人,到时候瞧过皇子的命格之后,是好是坏,还不是任由鬼谷子说? 百官听得司空大人这样说,也纷纷附和:“臣等附议司空大人!” 云澈眸光落在国师面容上,国师微微颌首,示意云澈可以同意。云澈遂道:“大家有这样的担忧,朕也理解,毕竟事关重大,如果鬼谷子在京,请他入宫一趟也未尝不可!” 他下旨道:“传鬼谷子明日入宫觐见!” 南郡王与上官云狄对视一眼,嘴角都绽开一抹冷笑。 接下来,云澈道:“朕出征之后,由皇后监国,为了制衡权力过分集中,朕钦点礼亲王,凤太傅,龙相,肖相,南郡王以及司空六人辅助皇后!” 此言一出,众臣又是一愣。朝中不是无人了,这六位辅政大臣随便一个都比皇后合适监国一职。 南郡王首先反对,他半分情面也不给云澈,道:“皇上此举实在糊涂,咱们宋国人才济济,怎就让一个女子监国?传出去,叫天下人如何看到我们宋国?别国的君主也会笑话我们宋国,说我们宋国要依仗一个女人主持朝政,这叫四方蛮夷笑话的事情,我宋国是万万不可为!” 镇国将军的儿子陆子岚却道:“郡王此话,下官不认同,皇后贤明,又沐浴天恩,昨日祭天之时便可知上天对皇后寄予厚望,再说,当年皇上登基之时,也是由懿德太后摄政,辅助皇上直到皇上亲政,这段期间,怎没有人说懿德太后的不是?再说,如今情况有所不同,皇后只是监国,有六位辅政大臣在旁,并非全然把握朝政,而皇上也只是出征,不日就会凯旋回归,到时候朝政归一,和现在没有任何的改变,南郡王如此反对,莫非,是南郡王自己想坐监国一职?又或者,南郡王是别有居心,另有所图?” 子岚字字带刺,逼得南郡王面容突变,他盛怒看着子岚,厉声道:“黄口小儿,入官场才几日就敢在大殿上胡言乱语诬陷本郡了?连你那没出息的父亲,对本郡说话尚且要毕恭毕敬的,就你也敢在本郡面前放肆?今日不教训你,你还不知道天高地厚!”说罢,一把拉着子岚的衣衫,就要扇他耳光。 南郡王在大殿上如此放肆,着实叫百官吃惊,这皇上还在呢,他怎就敢殴打朝臣?而且若说子岚出言不敬,可在这朝堂之上,各抒己见,有时候情绪激动也是常有的事情,若意见不合便要打人,这跟市井之徒有什么分别? 而且,这把皇上置于何地? 肖中秋适时出来拉着南郡王,劝道:“郡王是长辈,切莫跟小辈一般见识,而且,子岚所言也有道理,懿德太后当年也摄政治理国家,成绩斐然,既有先例,那皇上这个决定也算不得什么,咱们做臣子的,只需要专心辅助皇上,治理国家,多余的,咱们都不要计较就是了!” 若方才子岚的话是从肖中秋或者是任何一位老臣口中说出来,那南郡王也不会如此动怒,但是偏是子岚这个黄口小儿,入朝没几日就敢公然挑衅他的威严,他岂能容忍?如今听了肖中秋的话,忽然惊觉自己刚才反应过激了,如此轻易就被撩拨了情绪,在殿上打人,那皇上就是当殿治他的罪也不为过。现在冷静了下来,顿时后怕起来,这陆子岚是故意刺激他的,他情绪失控之后,满朝百官都会认为他不适合辅政,到时候他连这辅政大臣的位子都丢失了,那情况可就十分恶劣了! 看来,这陆子岚也非泛泛之辈,这陆振北一家,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第二百三十三章 她送的毒针 南郡王连忙下跪请罪,“臣失仪,请皇上责罚!” 云澈一直都没有做声,甚至南郡王刚才直指他糊涂,他也隐忍着一言不发。他营造了一个假象,就是他现在亟需这群老臣支持皇后,他不敢得罪任何一人。 直到南郡王下跪请罪,他才缓缓地道:“郡王请起,郡王也是护国心切,何罪之有?既然大家对皇后监国一事有异议,那么,明日也请鬼谷子一同推算,如果皇后堪当大任,想来诸位爱卿也没有异议!” “老臣没有异议!”司空大人首先发话,他年纪大了,已经到了知天命之年,昨日的一幕,深深震撼了他的心灵,如果皇后无德,如何请得天神显灵?而这点还是次要的,而是皇后在背负百姓痛骂之时,毅然敢登上承台痛骂上天,只这份胆识和勇气,不会比懿德太后差。 “臣等,也没有异议!”凤太傅与龙震天肖中秋一同跪地道。 有这几位德高望重的人走了出来,那就算有点小心思的臣子,也不敢再说什么,一同下跪道:“臣等也没有异议!” 云澈问南郡王,“郡王可还有异议?” 云澈此举,正合南郡王的心,他当下表示,“臣没有异议!” 云澈这才露出一抹笑容,“那么,事情就这么定了!” 退朝之后,礼部尚书刘大人送来几个名字,着皇上与皇后挑选。 云澈瞧过之后,都不太满意,道:“礼部就这点能耐了?来来去去就是这几个字!” 青衣微微一笑,这孩子非皇家的人,那么,也不必遵循皇家的的排行,遂道:“不如,就叫御侮如何?” “御侮?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好,好!”云澈当场大为感触,这名字出自诗经,说的是兄弟在墙内无论如何争执,但是一旦外敌入侵,便会携手御敌。而皇家如今最缺的,不就是这种情操吗? “只是,如今排行到风字辈,皇子……不,太子该要以风字为……” 刘大人的话还没说完,云澈就挥手道:“不必了,咱们宋国如今已经是风雨飘摇,朕说过,这孩儿是上天的恩赐,又将是天命所归,不必要遵照皇室的排行!” 刘大人走后,青衣逗弄着小御侮,道:“这是谁家的孩子?是怎么抱入宫的?” 云澈道:“他是上官静的王妃所生,她是怀着身孕从兴南王府逃了出去,一直四海寻夫,也一直遭遇追杀,但是很奇怪的是,每一次都能够化险为夷。后来楚翼的人找到了她,把她安置在城东别院,前日刚诞下孩儿。” “她怎肯让你把孩子抱走?”青衣知道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孩子刚出生就要离开自己,任何一位母亲都舍不得的。 “其实朕原先没有打算让她的孩儿冒充,在两个月前,朕早已经准备了一名孕妇,只等着她诞下孩儿。但是前日王妃生产之时,朕令张御医与稳婆去为她接生,孩子生下来的时候,已经没有气儿了,怎么救治都活不过来,王妃哭得晕了过去,她身边伺候的人求着张御医代为处理孩儿尸体,免得王妃瞧见又再恸哭。张御医便把孩儿带了出去,用一个小篮子提着,想寻一个好地方安葬了,只是刚命人挖好了坟墓,那孩儿却忽然大哭了起来!” 青衣奇道:“竟有此等出奇的事情?” “他还没出生便遭受此等劫难,死过一次又活过来,此子注定非池中物!”云澈叹道。 青衣低头亲了他的小脸蛋一口,“听到没有?日后你要有一番作为,才对得住今日为你的人,嗯,现在你的任务就是多喝奶,要长得强壮起来!” 云澈瞧着她,“你很喜欢他么?可惜是别人的孩子,等日后我们去了谷底,生一大堆出来玩儿,只可惜,到时候只有咱们二人,没有奶妈,就你这样,也不知道会不会饿死孩子的!” 青衣粉脸生怒,激出一丝绯红来,她一脚踹在云澈的小腿上,气呼呼地道:“谁跟你生一大堆了?谁又饿死孩儿呢?胡说八道,我懒得理你!”说完,抱着孩儿就回了内殿。 云澈急急追过去,令张嬷嬷抱走孩儿,然后拉着她的手坐在床前的长榻上,一本正经地道:“那好,都依你,你说生几个就生几个,反正张御医也说你调养多一两年,生育是完全没有问题的,既然治好了,不多生几个岂不是浪费你的肚子?” 青衣嗔道:“谁跟你说这些没皮没脸的话?也不怕可人和挽袖笑话你!” 可人和挽袖就站在旁边,闻言两人都掩嘴笑道:“奴婢可什么都听不到!” 云澈嬉皮笑脸地道:“就是,听不到又怎么取笑?来来,趁着暖阳和煦,咱们办点正事去!”说着,暧昧地给了她一个眼神。 “得了,赶紧忙你真正的正事去,相信这会儿太傅等人都在御书房等着你!”青衣羞红了脸,笑着推他。 “就让他们等着吧,朕总要办完正事才去处理那点闲事的!”云澈看她的脸越发红了,蓦然心动,竟就真的抱起她往寝殿而去。 青衣连连捶他,“别闹,大白天的,也不懂得收敛一点!” “冤枉,这还不算收敛啊?如果真不收敛,我当着可人的面就把你给办了!”说完,促狭地亲了她的额头一下,然后,长腿一迈,人已经进了寝殿。 两人打闹了一番,又说了会儿话,云澈这才依依不舍地笑闹道:“软玉温香在怀,再大的正事,朕都没心思去办了!” 青衣盈盈地看着他,乌黑的眸子蒙上一层水汽,分别在即了,她心里何尝不是舍不得?云澈见青衣认真了起来,连忙笑道:“瞧你,还说不得了,哪里有这么软弱?好歹现在也是做母亲的人了!”眸光中,无限的怜惜。 青衣眸光泛着泪意,却倔强地白了他一眼,“我哪里软弱?不过是想着你出征之时,该送你一样什么武器!”想了一下,她从怀里取出一个铜质的筒子,递给他,“把这个带上,虽然不是厉害的宝物,但是在关键时候,还是有用处的!” “这是张御医为你做的毒针,你留着防身吧!”云澈轻声道。 青衣一愣,她从未告知云澈这毒针的来历,他是如何知道是张御医做给她的? 云澈微微一笑,在她眉心处亲了一口,柔声道3a“你的一举一动,又岂能瞒得过我?” 青衣泪盈于睫,她明白,即便是在那样关系恶劣的时候,他依旧没有放下过她,她没有内力,没有武功,所以她身边总有他的暗卫保护。 第二百三十四章 皇帝命 第二百三十五章 南郡王心怯 云澈抱着御侮,坐在青衣身侧,伸手挑弄着御侮的小脸蛋,口气淡淡地道:“有点意思,说下去!” 鬼谷子正一正色,继续道:“一天有十二个时辰,有些时辰是极好的,有些时辰是极差的,人人都爱用出生时辰来推算命格,却只能知其一,不知其二。请恕草民拿开创宋国的太祖皇帝举例子,跟太祖皇帝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的人,不计其数,但是,他们当中,大部分是平民,有些沦为乞丐,真正位高权重的,也不过是几位,而最后夺得天下,稳坐龙椅的,却只有太祖皇帝一人。太祖皇帝能成为皇帝,一则,是他确实是皇帝命,二则,是他得民心,而这民心是决定皇位的根本。那如何得民心呢?太祖皇帝昔日揭竿起义,一心存着为百姓谋福祉,个人生死置之度外,夺得天下之后,施行仁政,使百姓安居乐业,是以江山稳固,民心所向。而或许大家也会疑惑,太祖皇帝的这种仁心,许多有皇帝命的人都有,为何他们无法成就天下?这便和性格修为有关了。” 司空大人不由得耻笑,“这还和性格扯上关系了?胡扯!” 鬼谷子淡淡一笑:“司空大人若以为无关,为何所有储君都要求果敢坚毅,心存仁慈呢?” 司空大人一愣,“你说下去,绕了一大堆,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鬼谷子道:“那我便简单地说说,性格,修为,仁心,以及命格,缺一不可。残暴不仁的不可能登上那帝位,即便登上,也随时被民心反之;修为不足,则表现在才能方面,若无治理国家的才能,不堪为帝;仁心,有仁心自容易得民心,是以仁心也是不可或缺的,而命格,便是我们说的皇帝命,是成为一个皇帝最基本的东西,有这个命格,上天便会创造许多机遇,但是,能不能把握,则看他其他的因素了!” 南郡王傲然一笑,“换言之,如今皇子只有皇帝命格,却未必能够君临天下?” “正是!”鬼谷子道。 南郡王闻言,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对着云澈拱手,“皇上,鬼谷子先生的话臣以为可以这样理解,皇子虽是大贵之命,只是,却还不足为帝,请皇上暂缓把皇子立为太子,等日后皇子长大,观其品行再做定夺!” 云澈的眸光傲然一抬,嘴角有一丝讥讽之意,“郡王是认为朕这一次出征回不来了吗?” 南郡王一愣,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话说得如此严重,他也只得急忙跪下请罪辩解,“皇上恕罪,微臣并无这样的意思!” “没有这样的意思么?那如今御侮不过是被立为太子,你就以皇帝的要求来论他,莫非你认为朕出征之后,他便会以太子的身份登基么?如果不是这样,朕实在想不出郡王如此反对朕立自己的长子为太子是何缘故,更不知道郡王为何如此恐惧!”云澈的语气带着莫大的冷凝,眸光也像冷箭一样,直插南郡王的心窝。 南郡王忽然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这些年,皇上对他敬重有加,因他是先帝时候的重臣,出身显赫,祖上屡立战功,在宋国德高望重。即便是先帝,也对他礼遇三分,常常邀请入宫饮酒喝茶,谈论古今。所以他只是区区一个封郡之王,却能够把礼亲王与安亲王都不放在眼里。 而皇上亲征至今,也从没有用过这种口气跟他说话,所以,他心底一直都认为皇帝还是当日的黄口小儿,容易控制,尤其如今慕容斐不在宫里,没有这个奸诈的女人守护者的上官云澈,只是一只羽翼未丰的小麻鹰,所以,他在这只小麻鹰面前,一直都是肆无忌惮的。 可如今,这小麻鹰忽然褪去一贯乖巧的外裳,变得内敛沉狠起来,南郡王此刻的心头,掠过一种惊惧来,也是这种惊惧,促使他在造反这条道路一路狂奔下去。 因为,他知道,小麻鹰如果一旦长大,定会追究他之前种种不敬之罪。而他,也不会愿意自己看着长大的小雏儿,最后磨成一把锋利的宝剑,而这把宝剑最后,将刺向他的心脏。 他要用一切的方式,杜绝这种情况发生。 若说南郡王之前跟河定王密谋造反,是因为要自己的女儿苏若登上后位,要自己的外孙君临天下,那么,此刻他的心态就发生了逆转,他首先保住苏家满门,因为,他从云澈如今疏离冷漠的眼神可以看出,上官云澈,再不能被他拿捏在手心中,搓圆捏扁了! 青衣一直瞧着南郡王的脸色,当她终于看到他眸光中散发出一丝恐惧的光芒来,她心底冷笑,南郡王自视过高,功高震主,从不把云澈放在眼里,终有一日,他会喝下自己酿造的苦酒,只可惜到时候,已经太迟了! 她看向鬼谷子,道:“先生,本宫只是妇道人家,不懂什么天命一说,本宫只问你一句,御侮是皇家的血脉,是皇上的长子,如今皇上要出征,立他为太子,可合情合理合法?” 鬼谷子略一拱手,道:“回娘娘,既合情合理又合法!” 青衣莞尔一笑,“如此,诸位卿家可还有异议?” 鬼谷子一声合情合理合法,已经臣服了众人的心。是啊,太子是皇上目前唯一的儿子,被立为太子也是正常,更何况,如今皇上御驾亲征在即,有所预备也是好的。 “臣等,没有异议!”众臣下跪道。 云澈淡然一笑,散漫地道:“那还不赶紧上前拜见太子殿下?” “臣拜见太子殿下!”众臣下跪磕头,南郡王与河定王犹豫了一下,也跟着附身跪下,只是两人皆低着头,无人瞧见他们眸中闪过的嗜血狠意! 册立太子一事,就这样尘埃落定了!云澈与青衣对视一眼,眼底,皆有一丝毅然。 丽贵妃对于自己的“儿子”被封为太子并未表现得很开心,但是她也知道此时自己和孩子都是危险重重,否则也不会迁过来凤绡宫这里居住。她知道,从今往后,自己和这孩子的命便与龙青衣连在一起了! 之前太后说过丽贵妃产子的时候会回宫,只是好消息报了过去之后,太后只命人了封赏,却不回宫。她的意思是潜心礼佛之后,觉得心境十分平静,想多留些时日。对于皇上要出征一事,她也没有反对,只是叮嘱了皇上要以龙体为重。 第二百三十六章 伟大的皇后 十一月十八,是个风雪连天的日子。 一夜醒来,院子里便堆满了积雪,可见昨夜的雪下得十分大。到了今日一早,天空依旧飘飘扬扬,极目远眺,皆是白茫茫一片。 冬日的京城,唯有这雪景能够叫人感觉一丝美感了。 只是,今日青衣的心是沉重的。从昨晚开始,她就一直想哭,但是,她没有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夫君远征,做妻子家人的,是不能够掉一滴眼泪,否则,便是不好的征兆。 昨晚两人一宿没睡,但是也没有多少情话绵绵。云澈反复叮嘱她要防备,叮嘱她要坚强。而青衣则一遍又一遍地要他务必以自己的生命安危为第一考虑。她要他活着回来,她心底,还有很美好很长远的愿望! 天亮的那一瞬间,是南山在殿外轻声叩门,低低地说了一句,“爷,天亮了!” 天亮了! 这对云澈与青衣而言,都是一个残酷的开始。他们都知道,从今天起,他们便要各自踏上征程。 她亲手为他穿上盔甲,这是兵部特意命人打造的,通体银色,用玄铁铸造而成,连头盔在内,共重三十八斤。玄铁坚硬无比,刀枪不入,因工匠手艺出色,打造得很薄,不算太重,十分适合上阵杀敌。 瞧着眼前这个气势浑然天成的男子,他此刻仿若战神一般立于自己身前,果毅的面容上,极力按压着一丝不舍之情。 她轻声道:“男儿志在四方,你为国出征,定有上天庇佑,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你!” 他伸出手,在她唇上轻轻一点,承诺般道:“我必定会凯旋而归!” 她点头,哽咽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忍住所有的难过和不舍,“平安去,平安回,替我好好照顾我的男人!” “记住我的话,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会出现在你身边!”他又再叮嘱了一句。 青衣点头,“我送你出城!” 皇帝御驾亲征,后妃与百官在城台相送。 一同送兵的,还有京城的百姓,他们都是自发来的,宋国皇帝出征保卫疆土,让百姓之前对朝廷的一丝怨气尽然消除,他们的皇帝,是勇敢的,是威武的,是英明的。而京城中百姓对于皇帝出征之后,由皇后监国一事,几乎叫好声一片。可见,之前承台祭天天神显灵那一幕,已经深入百姓的心,百姓也为有此贤后而鼓舞。更认为皇后得上天庇佑,顺带也会庇佑宋国,由皇后主持朝政,是最合适不过了。 淑妃气得牙痒痒,但是却有苦难言,她设下那陷阱,就是要让龙青衣失去民心,让百姓认为她无德无能,不堪为宋国皇后。谁知道弄巧反拙,叫龙青衣不费吹灰之力便尽得民心,而且,顺理成章地得了一个监国的位子。 宋国自开国以来,除了懿德太后,还有谁有过此等荣耀? 青衣站在军队前,眸光感动地落在这群忠君爱国的将士脸上,为了保卫这个国家,为了捍卫这个国家的尊严,他们明知道此去,可能是马革裹尸归,但是他们义无反顾,舍弃娘子孩儿,奔赴那杀戮战场去。 她压不住自己汹涌澎湃的情绪,对古儿道:“拿酒来,本宫要敬众将士一碗!” 一坛坛的酒被抬了上来,一只只公鸡碗摆放在城门口,守卫们负责倒酒,然后,一碗碗送到将士面前。 青衣举起碗中酒,激昂地道:“我龙青衣乃是妇道人家,不懂得说什么场面话,但是我心里此刻激动万分,有说不出的感恩,诸位将士去家千里,目的只有一个,便是为国尽忠,驱赶蛮夷,扬我大宋国威,南蛮侵犯我国疆土数年,杀我大宋不少将士和百姓,我对南蛮恨之入骨,纵然身为女子,却也恨不得跟诸位勇士一同上阵杀敌,护我大宋疆土!” 将士听了皇后的话,胸腔顿时涌起一股子的激动来,血液沸腾,喊声震天:“把南蛮赶出我大宋疆域,收复碧水城……!” 送行的百官与百姓,也不是头一遭送兵出行,但是从未见过此等激昂的场面,之前有过对皇后监国存着意见的人,如今,都纷纷被她臣服。 青衣面容一冷,高声道:“扬我国威,驱赶蛮夷,为我国死去的将士和百姓报仇雪恨!”她深明白哀兵必胜的道理,只有充满仇恨充满悲愤的士兵,此能够在战场上攻无不克。她要让宋国出征的士兵都怀着国仇家恨的心情,踏上他们荣耀或者牺牲的征程。 将士与百姓都激动了起来,情绪被青衣短短几句话撩拨到了极点,吼声震天, “要为死去的百姓和将士复仇,要南蛮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云澈静静地瞧着青衣,耳边尽然是震耳欲聋的声音,他的心情也很激动,那一刻,在他血液里的那种皇家使命感也在胸腔澎湃着,他举起酒碗,敬了将士们一杯,然后,把碗狠狠地摔在地上,举剑向天,用内力送出啸声,然后,昂声道:“将士们,出发!” 将士纷纷摔碗,大有不收复河山不归的悲壮感! 云澈骑在宝马上,英姿勃发地回眸瞧了青衣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东西,青衣鼻子酸楚,眸光却异常的坚定。她知道,他一定会凯旋而归! 祝君山一直都不看好青衣,因为知晓了他们前生的纠结,他心里一直排斥这个女人,但是,在这一刻,在他转身而去的那一刻,他回头瞧了宋国皇后龙青衣一眼,瞧着她眼中坚毅的神色,他知道,或许此人会是宋国最伟大的皇后! 出发的号角声响起,一声声,在这银装素裹的京城官道上徘徊。城外,已经不见一丝青绿的颜色,寒风刮过苍劲的枝头,发出铮铮的声音。 河定王上官云狄就站在皇后身后,刚才将士出征的那一瞬间,他的眼泪几乎要掉出来,他是宋国人,身体流的是宋国皇室的血,那一份激动,那一份仇恨,也存在他的血液里,更何况,那三万将士的死,和他多多少少有关系,虽然这一次送上官云澈出征是要他的命,可在那一刻,他心底竟然闪过一丝希望,希望,宋国的将士,能够痛击南蛮,为死去的将士复仇! 只是这个念头只是一转而逝,他需要的不是上官云澈为宋国复仇,他要等他君临天下,派兵攻陷南蛮,他要把南蛮的国土,收归宋国的版图!只有这样,他才能洗去乱臣贼子的名头,用功绩盖过罪恶,成为千古一帝! 第二百三十七章 慎贵妃摔倒 第二百三十八章 波云诡谲的后宫 第二百三十九章 和妃自尽 第二百四十章 宝贵太妃要杀人 第二百四十一章 深藏不露的皇后 第二百四十二章 和妃离开冷宫 青衣摆摆手,面无表情地坐在了和妃身边,托起她的下巴,伸手触摸了一下她脖子上的印痕,手指上顿时就有些粘稠湿滑的感觉。和妃没有想到她会忽然有此举动,身子立刻往后一缩,警备地看着她,“你想怎么样?” 青衣的手上长长的护甲在和妃苍白憔悴的脸上轻轻地划过,脸上带着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和妃只觉得心头生寒,全身的血液仿佛被什么东西凝注了,竟控制不住有些轻颤起来。 “怕什么?”青衣轻声问道。 和妃嘴硬地道:“我哪里怕你?只是不喜欢与你靠得这么近!” 宝贵太妃不知道青衣在玩什么把戏,但是她顶讨厌青衣脸上那一抹邪魅的笑容,这一抹笑容,跟慕容斐太相似了。她不耐烦地道:“如何啊?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青衣微微一笑,定定地瞧着和妃,问道:“你确定要出去?” 和妃不明白她的意思,这个女人越发叫人琢磨不透,她的眼睛,仿若两潭湖水,似乎清澈,只是偶尔瞧去,又仿若深不见底。 她咬着牙,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出去之后再慢慢收拾她不迟,遂道:“娘娘如果肯给臣妾机会改过,臣妾定不会叫娘娘……失望的!”最后三个字,说得十分用力。 青衣嘴角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既然你要出去,那本宫便成全你!”和妃在此,或许能保住她的性命,可从她踏出冷宫起,再度卷入那斗争中,等待她的,会是比在冷宫凄惨百倍的下场。 和妃一喜,怕青衣反悔,立刻谢恩,“谢娘娘恩典!” 宝贵太妃的神色一松,略缓了口气道:“皇后此举,也算是识趣的!” 青衣不去考究她话中识趣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她知道和妃出去只是第一步,如果没有猜错,第二步,马上就要逼近了! 青衣并不后悔放了和妃出去,她迟早是要出去的,今日不准,明日还有把戏。不如早日放她出去,也好为慎贵妃省点时间,叫她早日进入状态。 青衣离开冷宫之际,懿贵妃伸剑一拦,淡淡地道:“记得,今晚不见不散!” 青衣轻轻地推开她的剑,道:“等着吧!” 冷宫,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懿贵妃站在往日练武的空地上,神情有些失落。 侍女流云上前,道:“小姐,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小姐该高兴有人的武功造诣这么高才是!” 懿贵妃眉目一冷,“剑能杀人,也能救人,若果是那些存了歹心的人得了至高无上的武功,那死的人就多了!” “小姐,那皇后瞧着也不是坏人啊!”流云自小跟在懿贵妃身边,也是个颇懂得人情世故的人,不像懿贵妃一味沉浸在武功的世界里,没半点机心。不过流云也知道懿贵妃单纯的心态很难能可贵,尤其是在这后宫。 “你就是瞧着谁都不像是坏人对吧3f你没见那和妃被她逼成什么样子了?不是极大的委屈,和妃怎会寻死?” 流云想起今日和妃身边的侍女急急跑出来求救,说和妃上吊自尽,小姐救了她下来之后,心情一直都很激动,她知道小姐定是想起了往事,遂安慰道:“算了,莫说她们了,您今晚是真的要跟皇后比试吗?” 懿贵妃神色一凛,问道:“流云,你觉得我的武功高还是她的武功高啊?” 流云听得她这样问,不由得有些诧异,“那小姐以为刚才被她两根手指捏住了剑是偶然还是她有这样的内力?” 懿贵妃神色有些迷惘,“我也不知道,但是流云,我师父是东灵子,他死前所有的内力都给了我,当今世上,武功也好,内力也好,能胜过我的至今尚无一人。只以两根手指便捏住了我的剑,那需要多高的武功修为?我不信世间有人我武功有这个境界!” 流云笑道:“瞧您,往日一直说要找对手,可如今真有对手了,怎有不痛快了呢?” “我也不是不痛快!”懿贵妃手中握住长剑,另一只手的指腹轻轻地扫过剑身,若有所思地道:“我只是有些惶恐,我怕她武功没有我想象的这么高,也怕她武功胜出我许多倍,流云,我觉得好矛盾啊!” “怎会有这么多担心?”流云蹙眉。 “若果她武功没我高,那我依旧当世无敌,有什么趣味?可如果她武功真高我许多,可她又是那样秉性恶毒之人,我又无法克制她,那我以后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她害人?那我学武又是为了什么?” 流云怕她想到魔怔,遂宽慰道:“刚才红茉与莉白不是说皇后是好人吗?想来是小姐多心了!” “那两个丫头心思单纯,给她们点好处就把人家当菩萨了,怎知人心险恶?” 流云失笑,也不知道谁心思单纯呢,只是流云也不好伤她的心,遂安慰道:“好了,天寒地冻的,也别站在这里了,进去暖和一下吧!” 懿贵妃刚要进去,便见红茉和莉白又去而复返,两人热泪盈眶地走到懿贵妃面前下跪,“奴婢参见娘娘!” 流云笑着拉起她们二人,“起来吧,这里是冷宫,哪里来这么多规矩?” 懿贵妃瞧着两人,淡淡地问道:“那皇后对你们很好么?” 两人一同点头,道:“皇后娘娘是好人,贵妃娘娘莫要跟她打好么?” 懿贵妃眸光一怒,“是她让你们俩来跟我说的?她不想跟我比武了么?” 二婢急忙解释,“不,不是,是奴婢两人偷偷来的,是奴婢的意思,贵妃娘娘是好人,皇后娘娘也是好人,奴婢不愿两位娘娘打起来!” 懿贵妃神色一缓,道:“我们又不是生死之争,不过是比试一下武功高低罢了,你们慌什么啊?” 二婢闻言,神色微微一松,只是听到懿贵妃下一句话又陡然吓得白了脸。 懿贵妃抬剑道:“只是一旦比试,刀剑无眼,伤了性命也是有的!” “贵妃娘娘,既然这样何必试呢?伤了谁都不好啊!”莉白急道。 “瞧你丫头,为谁着急啊?怕我伤了你的主子还是怕你主子伤了我?如果是前者,那就先为她找个御医以防万一,如果是后者,她伤了我,我也甘愿,是我自己要跟她比试的,你们也不能怪她!”懿贵妃道。 二婢知道懿贵妃的性子,她对武学尤其的痴,只怕不会放过这一次比试的机会了,二人对视一眼,回去求皇后娘娘让她今晚莫要来吧! 第二百四十三章 比试武功 第二百四十四章 最高境界 青衣还没做声,红茉便连忙道:“娘娘,这使不得,懿贵妃娘娘武功高强,三剑定能刺中您的!”两人跟在懿贵妃身边伺候过,虽然不知道懿贵妃武功到底有多高强,但是连禁卫军都不是她的对手,可想而知皇后娘娘站在那里不动让她刺三剑,这铁定是能刺中的啊。 青衣却摇头,“无妨,若是刺中了,那我死也是咎由自取!” 懿贵妃冷冷地道:“你既无心来跟我比试,何必来浪费大家的时间?” “我也是学武之人,自当尊重每一场比试,既然来了,我便会尽全力,我提出这样的规矩,自然有我的用意!”青衣解释道。 懿贵妃却不信,恼怒地道:“你分明是想来糊弄我的!” “如果是糊弄你的,我何必来?这么好的夜晚,我不如看看月色?”青衣哂笑。 懿贵妃想想也是,她盯着青衣良久,然后把剑给流云,“换一根树枝过来!”她对青衣道:“既然是这样的比试,那我也不用剑,只是虽然是一根树枝,可灌了内力,一旦刺中你,你也会受伤,所以,我希望你慎重以对。” “放马过来吧!”青衣露齿一笑,白衣飘飞,竟有几分潇洒之意。 懿贵妃瞧着她,神色有些迷惑,这女子,笑得这般明朗,似乎也不像坏女人。不过她的念头随即一转,现在许多的坏人,面上瞧着也不像是坏人,甚至比好人更像好人。 流云取了一根树枝递给懿贵妃,然后自己退后几步,给两人留了一个空间。 懿贵妃手握树枝,眼观鼻,鼻观心,内力灌注树枝上,然后,树枝在月色中勾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懿贵妃陡然凌空飞起,青色衣裳灌风鼓起来,像是一只御风而行的蜻蜓,直直往青衣飞过去。 青衣岿然不动,眸光迎上懿贵妃手中的树枝,只见树枝在即将触及青衣胸口的那一瞬间,陡然听到“噼啪”一声响,懿贵妃手中的树枝竟然断开几截! 懿贵妃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中的断枝,这怎可能?她灌注了内力,这个树枝就跟铜铁一般刚硬,就算她有内力抵挡,也定会入肉三分,可如今,树枝还没碰到她的衣衫就已经断开几截。可见自己的内力被人凌空卸去,然后再以内力断掉她的树枝。 她面容惨白地站在青衣面前,眸子里依旧是难以置信的神色,摇头道,“这不可能的,我的内力当世第一,你绝无可能就这样断掉我的兵器!” “小姐,这只是树枝,算不得是兵器!”流云见她难过,急忙上前安慰道。 “你懂什么?”懿贵妃凄然一笑,“一个武者,无论她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只要一出招,那就是兵器!” 她把手上剩余的一截断枝丢在地上,盯着青衣,哑声道:“不必比试了,你赢了!”已经无需要比试剩余的两招了,当一个练武之人手中的兵器被人夺掉或者废掉,那就没有继续比试的必要了。 青衣笑笑,拿起地上的一截断枝,纤手一扬,那断枝便没入了冷宫的围墙里,然后,嗖的一声,穿过围墙而出。 懿贵妃惊愕地看着她,她这般的内力,已经到了飞花摘叶皆可伤人的境界,自己如何跟她比?可笑的是自己以为自己是当世第一高手,却没想到在这后宫里,一个看着弱质纤纤的女子竟也能一招胜过她。 青衣凝视着她,缓缓地道:“我不是想告诉你我的武功有多高强,内力有多好,事实上,我一点内力都没有。我只想告诉你,当你面对生死关头,即便手中的武器被人夺掉,你面前所有的东西都可以是你的武器,树枝断了,可你也瞧见,断枝也会是厉害的武器!”前一生,这个傻丫头就是被人看准了弱点,打斗中被人使诡计夺去她的兵器,丢了兵器乃是奇耻大辱,她竟没有反抗,被人一刀刀砍死。 这就是迷信当今武林所谓武道的悲剧! 懿贵妃愣愣地看着她,“你说的什么意思,我不懂!” “若果你要一直留在冷宫,那你不懂也没事,可你一旦走出了冷宫,那你就是不懂也要懂!”青衣冷声道。 “你要我变成你这样的人?为了争宠用尽各种肮脏手段?对不起,办不到,我跟你不是一类人!”懿贵妃面容清冷地道。 “确实,我们不是一类人,所以以后你在你的冷宫好好过日子,我在外面用我的阴谋诡计筹划我想要的一切!”青衣瞧着她的乌黑的眸子,轻声从唇瓣溢出最后一句,“河水不犯井水!” 说完,她转身离去,夜风扬起她略微凌乱的头发,长发有些没入了白色翻飞的绸带中,显得迷离而凄艳。懿贵妃怔怔地看着她的背影,心头有说不出的烦乱。 红茉上前轻声对懿贵妃道:“贵妃娘娘莫要伤心,武功一事,勤练就一定能再上一层楼的!” 懿贵妃瞧着红茉,神色复杂地道:“我没事,你们回去吧!”说罢,又叮嘱了一句,“自己小心点,她这个人……不简单!” “皇后娘娘是好人,真的!”莉白也低声说。 “是么?”懿贵妃眸光中闪过一丝迷惘,其实是好人还是坏人,又能如何呢?是坏人的话,她也无力制止她做坏事啊。若是好人,只怕,也是永无交集的一日了,学武之人,都不爱跟手下败将来往。 回到凤绡宫,一时间大家都没说话。四婢都没有料到这本来以为很激烈的比试会这么戏剧化地结束了,甚至,都没有打过。 可看到懿贵妃脸上那骇然的神情,还有最后落寞不知所措的眼神,她们知道其实已经打过了,只是她们瞧不见而已。 “娘娘,张御医回来了!”小贵子领着张御医进来。 张御医一身的酒气,有些脚步不稳的走进殿中行礼,“参见娘娘!” “你吃酒了?”青衣蹙眉问道。 “娘娘恕罪,只是老夫人定要微臣在府中吃了饭才准回来,启辰公子又硬是敬了微臣几杯,微臣该死,微臣确实也是一时贪杯……”张御医懊恼地道。 青衣面容一喜,霍然起身,“启辰回来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龙震天的新夫人 第二百四十六章 教训新夫人 第二百四十七章 臣子的家事 第二百四十八章 恶毒的手段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一直都是她周全这个家 凌如霜就这样看着侍女的双腿在水面挣扎,直到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才冲过去拉住侍女的双腿高声喊道:“来人啊,如画掉进水缸里了!” 来人正是张嬷嬷和一位府中的小厮,张嬷嬷到底心细,怕这龙夫人不是有心熬药,而是来搞破坏,遂过来瞧瞧。 结果还没走进门,就听到凌如霜的呼声,急急忙忙领着那小厮冲了进来。 见此情况,小厮急忙冲过去帮忙,终于把侍女如画从水缸里拖出来。 只是侍女已经昏迷了,脸上和双手被水烫得通红,所幸身上穿着厚厚的棉服,否则这会儿就真的成了“熟人”了。 张嬷嬷见状,急忙喊道:“快倒背着她奔跑,让她把肚子里的水流出来!” 小厮知道张嬷嬷是宫中的老嬷嬷,十分有见识,当下便依言倒背着如画就奔跑起来。 凌如霜咬咬牙,眸光跟随着小厮转,她原本也只想吓吓那蹄子,没想弄死她,因为在这个节骨眼上,弄死一个侍女,只怕那龙青衣更是不依不挠了。 不过眼下如画却不能不死了,因为龙青衣身边的人在这里,她肯定会告知龙青衣,自己就算想要遮瞒过去都不可能的。 那小厮奔跑了一会,果真便见如画张开的嘴巴溢出水来,张嬷嬷急忙道:“继续跑!” 小厮快坚持不住了,他身板儿本来就小,又穿了一身的棉衣,背着如画跑了一会就直喘气,只是听了张嬷嬷的话,他知道如画有生机,当下不敢停下来,继续坚持在厨房外的院子里跑着。 终于,在他快支持不住的时候,张嬷嬷喊了,“停下!” 凌如霜心中一紧,惊慌地瞧着张嬷嬷上前扶着如画把她放置在地上。 张嬷嬷伸手摸了一下如画的鼻息,然后轻轻地摁压她的胃部和腹部,直到如画呛了一声,鼻子和口中都溢出水线来,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道:“是苦命,但是好歹保住了!” 小厮松了一口气,只是瞧着如画那开始起泡的皮肉,不禁道:“只是这张脸却毁了!” 凌如霜听到张嬷嬷说如画救回来了,不由得惊慌起来,但是她随即也镇定了下来,蹲在如画身边,摇着她的身子喊道:“如画,醒醒,醒醒!” 如画呛了一下,缓缓地睁开眼睛,眸光在触及凌如霜的面容时,吓得全身发抖,凌如霜压住她的手,皮笑肉不笑地道:“傻丫头,没事了,你刚才掉进水缸了!” 如画直发抖,眼泪簌簌落下,惊恐地看着凌如霜。 她说不出话来,全身都痛得厉害,嘴巴和鼻子也是火辣辣的疼。 张嬷嬷问道:“你想说什么?” 如画只掉泪,张张嘴巴,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张嬷嬷借着火光瞧了一下,怜惜地摇头叹息,“哎可怜,估计嗓子被烫伤了,你赶紧去喊人,然后为她请大夫吧!” “好嘞!”小厮急忙就跑了。 凌如霜顿时惊叫一声,“哎呀,我这里面还煎着药呢!” 张嬷嬷道:“我进去瞧瞧!” “好,我看着如画!”凌如霜看着张嬷嬷进去了,眸光阴冷地看着如画,面容狰狞地恫吓道:“今晚之事,如果你敢泄露一个字,我会要你和你的家人求死不得求死不能!” 如画瞪圆了眼睛,伸出被水烫得滚红的手,一把拉住凌如霜的衣摆,嘴里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想求我放过你的家人?”凌如霜阴毒一笑,“这我可做不来主,他们的性命,如今可都掌握在你手中。不过你也算是命硬的,昔日我这么折磨我的婢女,没有一个能活下来,我瞧着你也像是个聪明人,一定会明白我的意思的!” 如画盯着她,惊恐和悲愤在她脸上化开,最后,变成了沉默的呜咽。 本来一个大宅子里有侍女不甚失足跌落水缸,算不得什么大事。有仁心的主家呢会为婢女延请大夫治疗,也有心狠的就这样把人丢出去,让家里来接回去。 这事儿管家告知龙震天的时候,龙震天也只是说了一句,“请大夫瞧瞧吧,莫要出了人命!” 后听管家说凌如霜也在场,他便多问了一句,“夫人可有吓着了?她为人心善,最见不得这样的事情。” 管家瞧了他一眼,郁郁地应了一声是。他知道相爷已经完全把这位新夫人当做大夫人了,甚至说起此事,他想到的也只是大夫人的反应。顿了一下,他着实是忍不住了,道:“是啊,小人还记得当年大夫人嫁过来的时候,府中有一位小厮摔断了手,大夫人急得不得了,命人请了大夫,又好生安抚了那小厮的家人,后来那小厮高烧不退,还是大夫人回去娘家取了退热的良药过来。大夫人是真心把下人都当做家人看待的,如果大夫人还在,她知道如画遭此劫难,只怕又要心疼了,毕竟当初如画也在她身边伺候过几个月!” 龙震天一愣,“如画伺候过她?” “是的,伺候了几个月,后来二夫人说大房那边无儿无女,无需这多人伺候,才把如画调走的。大夫人那时候还不舍呢,说如画乖巧懂事又善解人意。”管家道。其实如画压根就没有伺候过凤鸣路,管家这样说,只是怀疑如画掉入水缸是另有内情,所以故意引起龙震天的关注,好调查此事。 龙震天一怔,眸子有些暗淡,他记得之前姜氏是跟他提过说凤鸣路那边不需要这么多人伺候,府中需要用人的地方多,所以最后只留了挽袖在那边伺候她。 “我到底亏欠她良多!”龙震天幽幽地叹了口气。 “夫人大概从不觉得,她深爱相爷,为相爷付出也丝毫没有怨言。当初府中用度不足,二夫人受了某些捐官富商的银子,为了不让影响相爷的仕途,大夫人从娘家调了银子一一还了银子给人家,权当没受过,否则,事儿没办成,二夫人又收了银子,人家怎会不闹?幸亏有大夫人在后面妥当解决。” 龙震天一惊,“此事我怎不知道?” “大夫人都是暗中办理这些事情,谁又知道呢?我也是后来听得挽袖说起,才知道这些事情的,说大夫人每次回娘家,都是大包大揽的回来,取回来的东西,一律进了库房,自己却不得半点享用。而了不让人瞧出相府的窘迫,她自己的陪嫁全部都变卖了交给账房,用以接待应酬开支,这些事情,相爷应该知道的吧?那会儿二夫人管账,账房应该告知了二夫人,想来二夫人也会告知相爷的!” “本相哪里知道?”龙震天气得发怔,双眼瞪得直直的,胸口只觉得有一口浑浊之气堵着,又觉得有什么东西在狠狠地敲打着他的心房,叫他连呼吸都觉得疼痛。她暗中为他为这个家做了这些事情,自己吃喝用度一律都是最差的,身边也只有一个侍女使唤。这些年,他都做了些什么啊?一直以为她耍小性子跟自己闹脾气,所以便不理睬了她这么多年,原来,一直闹脾气的是他,而她默默地在他背叛她的日子里,为他周全这个家。 第二百五十章 青衣设下陷阱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了尘是谁 第二百五十二章 侧妃回府 第二百五十三章 父女翻脸 第二百五十四章 如画的鬼魂 第二百五十五章 她的真面目 她想起方才惊慌之中自己说的话,不由得骇然掩嘴,连连摇头,“不,夫君,不是那样的,她……她是自己掉进水缸里的,我没有推她!” 龙震天心底漫出一种强大的失望和愤怒,他一直以为纵然她出身不好,但是到底心底是善良的,她和凤子长得这么像,一定也会跟她一样善良的。但是,不,原来不是,她顶着和凤子相似的皮囊,却是如此的阴险歹毒。 他把手中的剑狠狠地掷于地上,眸子里有风暴迅速席卷而至,声音透着似是火光似是冰寒的凌厉,“歹毒妇人,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凌如霜从未见过这样的龙震天,堂堂一品大员,在朝中可谓呼风唤雨,在多少阴谋奸毒中走来,成就他一生的荣誉,而这份气势,岂是这个周旋在富商和风流才子之间的凌如霜可以驾驭的?当下吓得面容惨白,跪在地上拉着他的衣摆哭着道:“不,不,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推她,真的,夫君您相信我!”不,她不能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她前几日才让采月把赏赐送过去给烟柳阁的姑娘,采月回来说烟柳阁的人都十分羡慕她。但是她知道羡慕是假的,嫉妒才是真的,一旦她被打回原形,所有人都会耻笑她的。 龙震天一记耳光劈在她脸上,厉声道:“你还敢狡辩?今晚青衣跟本相说你心肠歹毒,本相还不愿意相信,宁可叫一家人难过也要护着你,你太叫本相失望了!” 凌如霜一张白皙细嫩的脸上顿时便印下了四个手指痕迹,她顾不得脸上的肿痛和耳朵嗡嗡的鸣声,抱着龙震天的腿又怕又怒地指控道:“不,都是皇后设计我的,这压根就没有什么鬼,是她,处心积虑要把我赶出去,她就是嫉妒我抢了她大娘的位子,夫君,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过,我只是一时惊慌胡言乱语罢了!” “一时惊慌胡言乱语?不,人在极度惊慌之下,只会吐出事情的真相,说,你为什么要杀如画?”龙震天没想到她到现在还狡辩,失望之下,更觉得惊痛,这一模一样的人儿,怎就相差这么远?他真是猪油蒙心了,竟会相信她。 “不,是皇后,是皇后设计我的,夫君……” “闭嘴,不要叫本相夫君,你不配!”龙震天怒极之下,一脚踢开她。 凌如霜的身子往后一撞,把桌子旁边的圆凳撞落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声响,凌如霜怕极之下即刻跪起,“相爷,您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啊,如画她是自己掉下去的,我也想救她,可是我力气不足,您相信我……” “相信你?事到如今你还叫本相相信你?你是真把本相当做傻子是吧?好,本相今日就杀了你,也好为这个家除害!”龙震天一把捡起地上的剑,狰狞着朝凌如霜冲过去,凌如霜一惊,吓得急忙躲开,一边躲一边扯开嗓子喊道:“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 下人其实早就被惊醒了,只是不敢进来,如今听到凌如霜的叫喊,真怕出了人命,有胆大的下人便连忙推门进来求情,“相爷息怒啊,这,使不得啊!” 她好歹已经是相府的夫人,一旦相爷杀妻的事情传开去,后果不堪设想啊! 龙震天心底的怒火不断地上窜,当初对她有多大的期待,如今就有多大的失望和愤怒,这种愤怒,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又或许,在他心中,自凤鸣路死后,就一直是真善美的存在,忽然见一个与她如此相似的人,而他又执意把她当成凤鸣路的人,竟是如此丑恶而歹毒的女子,他一时间承受不了,说是对凌如霜愤怒,倒不如说为自己的无知糊涂而愤怒。 这种愤怒,让他理智顿失,下人上前拦阻,他一脚便踢开,那凌如霜见龙震天仿佛愤怒的豹子一般要杀她泄愤,吓得趁着下人阻拦之时,急忙逃了出去。 龙震天追了出去,只是外间漆黑,一时间也不知道她躲在哪里了,他红着眼睛,怒吼道:“出来,给本相滚出来……” 他一路追出去一路怒喊着,但是凌如霜没有回答,身后,是追赶而来的下人。 前面忽然灯火通亮,远远看去只见一群人提着风灯走过来,龙震天停住脚步,眸光悲愤地看着迎面走来的青衣。 青衣身旁的侍卫,抓住了凌如霜,正把她往龙震天这边拖过来。 龙震天的眸光怨毒地落在凌如霜的面容上,他持剑对青衣道:“把她交给本相!” 凌如霜吓得浑身发抖,也忘记之前是如何的厌恶青衣,如今只跪在她身前求道:“娘娘救我啊” 青衣无比厌恶地睨了她一眼,然后对龙震天道:“父亲,我们进去说几句话!” 龙震天岿然不动,摇摇头,“待本相杀了这歹毒的妇人,再和你说话!” 青衣蹙眉,先前是宠得要死要活,现在又要杀要剐,可见,凌如霜只是他为自己营造出来的泡影,一旦这个泡影里的梦幻消失,他便恼羞成怒了。殊不知的是,凌如霜一直都是凌如霜,只是他把自己的一腔内疚和深情寄托在她身上。 “事关重大,请父亲跟我来!”说罢,她先走了进去。 龙震天听得此言,理智稍稍回归,狠狠地瞪了凌如霜一眼,“我一会再来收拾你!” 父女俩坐在灯光微弱的房间里,这个房间装饰倒不算精致,东西也颇为陈旧,很多东西都眼熟,青衣逐一瞧了一下,很多都是从明灵阁搬过来的。 “此人,暂时杀不得!”青衣开门见山地道。 龙震天哼了一声,“你今晚演这一场鬼戏,不就是要我认清楚她的真面目么?” “没错,”青衣丝毫不否认,“我要你认清楚她,她不是大娘,你不必为了她而自毁前程。” “那杀了她也不为过!”龙震天想起她往日惺惺作态的面容就觉得厌恶,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被她戏弄,面上无光。他的愤怒,其实来自于被欺骗。 青衣道:“杀人不过头点地,但是,我偏不要你杀她。我令人去调查过,她跟你遇见,甚至到进入相府,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此人就是上官云狄!” 龙震天一愣,“什么?河定王?” “没错,他知道你自大娘死后,便一直走不出来,要控制你唯一的办法,就是送这么一个女人在你身边,他很成功,此女也渐渐得宠,甚至,为了她,你连相爷的身份都不顾,硬是编造了一个假的身份,娶了她为正室。我相信,接下来,河定王会让她策反你,假若你不同意,他便会把你娶青楼女子的事情公开,那么你这相爷之位,辅政大臣之位,也将丢失。” 龙震天心内惊骇,亏他纵横官场二十多年,却被一个黄毛小子摆了一道。他不敢想象,如果一直瞧不清凌如霜的真面目,如果他还继续沉浸在失去凤子的伤痛中走不出来,最后他一定会如河定王所愿,就算不归顺他,起码,也足以叫青衣失去左膀右臂。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了尘竟是凤鸣路 第二百五十七章 无可救药的青阳 第二百五十八章 糊涂母亲 第二百五十九章 太子奶娘中毒 龙府的人见青阳哭得这般的伤心,送走了皇后之后,急急冲进去瞧个究竟。 柳叶眉拉起坐在地上的痛哭的青阳,惊慌失措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这是出了什么事啊?” 青阳瞧着母亲脸上关切着急的神情,想起王爷说的话,此事万万不能叫任何人知道,否则,王府上下鸡犬不留。 恨意被她吞回肚子里,她抹了一把眼泪,轻声道:“我让她助我在王府夺权,但是,她不愿意助我!” 柳叶眉松了一口气,叹息道:“女儿啊,这事儿怎能帮?她是皇后,你们府中的事情她过问不合适。但是你放心吧,龙青庭到底是害过她的孩儿,她不会轻易放过龙青庭,到时候府中还不是你最尊贵?” 青阳喃喃地道:“娘,但是我等不及了,我好想杀了她!”她说的是青衣,但是柳叶眉却以为她说龙青庭,遂急忙捂住她的嘴巴,苛责道:“胡说八道什么呢?你还斗不过她,莫要胡乱出手招灾惹祸!” 青阳凄然泪下,“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 柳叶眉安慰道:“她做了那么多坏事,上天知道的,放心,人不收拾她,天也会收拾她!” 朱秀芳也安慰道:“是啊,青阳,现在你只能保存实力,多争取王爷的宠爱,才有足够的实力跟你她周旋,眼下还是以卵击石,对你并无好处!” 青阳默然点头,心中的恨意和凄苦逼得她几乎吐出血来,是的,她要忍,既然龙青衣自视过高今天不拿她问罪,日后,她总会叫她后悔的。 龙震天送了青衣出府,又送了几百米远,然后才回府,他并不知道青阳痛哭一事。 凌如霜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心里却在筹谋着如何重夺龙震天的欢心。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她还不敢去惹他,只能是静候时机了。 不过这样等,要等到什么时候?她忽然想起那位贵公子,对,找他帮忙,他说过会让自己成为龙府的夫人。 她急忙喊了一声,“采月!” ——我是分界线—— 青衣在回宫的路上心情很不好,不管她在意不在意,自己的姐妹对她出手,总叫她心里不舒服。 四婢见她脸色不好,都不敢问她。只是侧妃那样的失态,想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而且,在房间门打开的时候,她们都看见地上有一把锋利的匕首。 是侧妃娘娘要刺杀小姐么?为什么?她们姐妹的关系虽然算不得太深厚,却总也不至于兵戎相见啊,到底出什么事了呢? 可人偷偷地拉着古儿的袖子,问道:“古儿,你觉得会不会是侧妃娘娘对小姐有什么误会呢?” “不奇怪的,侧妃娘娘一向糊涂!”古儿很少说人坏话,但是看人还是看得很准。 “那你瞧着地上的匕首,会不会是侧妃娘娘用来刺杀小姐的呢?”可人又问道。 “没能瞧出什么来,但是匕首刀尖微微弯曲,应该是击中了硬物,未必就是刺杀小姐!” “我听了侧妃后来的痛哭,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舒服!”可人挥挥手,“希望不要出什么乱子吧!” “该来的,始终要来,这算得了什么?”古儿淡然一笑。 可人一愣,旋即笑道:“是啊,这算得了什么呢?” 红茉一脸深思地道:“还是好好想想,这和妃出了冷宫之后,又会想些什么招数来对付娘娘吧!”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哪里猜测得到?人家的毒计千千万,咱们唯有见招拆招就是了!”古儿眸光瞧着远方暗淡的冬阳,眸子里腾起一股斗志来。 四婢都没有再说话,而青衣在凤辇里听到大家的对话,对古儿越发沉着的性子有些宽慰,古儿,在她身边磨炼了这么久,下一次,该是派出去战场上磨砺一下了,日后,他会大有作为的! 只是这一次出宫,没能见到启辰,她心里多少有些遗憾。 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虽他是姜氏的孩子,他之前也有些横蛮,但是,本质还是挺好的。 这宫中,从来就不会有太平的日子。 青衣离宫几日,回到宫中,丽贵妃便告诉青衣,慎贵妃来过两次,说是有事要回禀青衣。 “她说了什么事没有?”青衣问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慎贵妃来找她,定是有什么事情的。 “没说下!”丽贵妃担忧地问道:“怕不怕她们姐妹闹什么花样?” “她们不闹倒是奇怪的!”青衣宽慰她,“放心吧,没什么好怕的!” 丽贵妃抱着御侮,叹息道:“这后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宁下来,这日子过得胆战心惊的,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悬崖上,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她有没有找过你麻烦?”青衣接过她手中的御侮,问道。 “有祝黎在凤绡宫驻守着,倒也没出什么事!”丽贵妃道。 青衣出宫之前,特意叮嘱了祝黎看着凤绡宫。不止如此,楚翼也暗中保护御侮,有楚翼在,她是可以放心的。 青衣点点头,瞧着怀抱中的御侮太子,脸上的肌肤娇嫩得仿若一团棉花,青衣伸手轻轻碰触了一下,笑道:“这小子,太叫人喜欢了,恨不得狠狠地咬他的小脸蛋一口!” 丽贵妃扑哧一笑,“可不是么?有时候臣妾抱着他的时候,也总想狠狠地亲她几口!” “你带得他很好!”青衣抬头瞧着丽贵妃,对她身边的采棋道:“扶你家主子坐下来吧,现在她还没出月子呢!” 丽贵妃尴尬地笑了笑,这段时间坐“月子”,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已经胖了好多了,腰间也长了许多赘肉,“该减一下月子餐了,这样吃下去,不用坐四十九天月子,三十天就该成胖子了!” “女人圆润点才好看啊!”青衣笑笑,御侮的小嘴巴在青衣的衣裳上磨着,许是饿了,她唤来奶娘,道:“给太子喂奶吧!” 奶娘笑着伸手过来要保御侮,只是孩子刚接到手中,她便觉得一阵眩晕,脚步踉跄几下,“奴婢的头……好晕啊……” 青衣见状,吓了一跳,急忙冲过去把御侮抱在怀里,而同时,奶娘噗通一声晕倒在地上。 丽贵妃惊住了,急忙喊道:“请御医!” 青衣与丽贵妃对视一眼,眼里都有深深的担忧。 宫中有两个奶娘,而御侮就是吃这两人的奶,奶娘吃了问题,那御侮会不会出事? 青衣摸着御侮的额头,并无发烫或者发凉,体温正常,两颗眼珠黑溜溜的,眼白也无恙,青衣略定了心,看着宫人把奶娘扶起来,对古儿道:“马上封锁凤绡宫,所有的东西都不准任何人动,把宫中所有的下人都聚集到院子里去!” 宫中害人的手段,最常见就是下毒,下毒的话是有迹可循的,但是,要谨防被人清理痕迹。 第二百六十章 又是淑妃 张御医很快就来了。 他先是为御侮太子检查了一下,又从他手指里用银针刺了一下,银针染血之后,慢慢地变了青色。 张御医骇然道:“中毒了!” 青衣和丽贵妃一惊,“什么?中毒了?是什么毒?” “待微臣为奶娘检查过才知道!”张御医道。 奶娘情况比较严重,用金针刺穴好几下,都没有转醒过来。张御医马上开了解毒方子,令人煎药给奶娘服下。 而另外一名奶娘,张御医也一并检查了,她身体也发现了微量的毒素,换言之,御侮的两名奶娘都被人下毒了。 “最近几天,都吃过什么了?”张御医问那清醒的奶娘。 那奶娘听说自己中毒,吓得身抖如筛,回忆了一下,道:“都是小厨房的食物,其他东西都不敢吃!” “查!”青衣下令! 祝黎带着禁卫军在小厨房里查,最近几天奶娘吃过的东西一律搬出来调查,油盐酱醋一律不放过。 但是查证过之后,所有的食物都没有毒,而且锅碗瓢盆也没有毒。祝黎把凤绡宫内的小井也抽水上来调查,皆没有被人下毒。 “能验查出是什么毒吗?”青衣凝眉问道,“太子要紧不要紧?” 张御医回道:“太子殿下虽无大碍,但是因年纪太小,身子虚弱,肠胃和肝脏解毒功能差,所以,也需要连续服用几日的解毒汤。” 说完,他又后怕地说了一句,“幸亏发现得早,否则一旦毒侵入五脏六腑,便神仙难救了。” “以你之见,太子中毒是不是因为喝了奶娘的奶水?” 张御医道:“回娘娘,太子如今除了喝水之外,其余的营养供给全部都来自奶娘,如今两位奶娘都中毒了,十有八九是食物出了问题,导致奶娘中毒进而太子也中了毒。” 青衣沉吟了一下,抬头看着祝黎,“你怎么看?” 祝黎沉默了一下,才缓缓地道:“微臣听闻昔日娘娘曾经昏迷过一段时间,娘娘会不会认为是旧人用了旧的手段?” 青衣眉目陡然一凝,道:“马上查奶娘的房间和所有衣裳,房间内的香炉也一并查了!” 是啊,她竟没有想到这点。太后在宫中的时候,经常提醒她,淑妃在送给她的香料里下了微毒,让太后的身子一直不舒服,好让她有机会侍疾在旁。而之前她对自己也用过这样的手段。至于之前她一直没有戳穿她,她以为凑效,所以,如今就把同样的手段用在奶娘身上。 奶娘所有的衣物和被褥都全部调查过,张御医闻到奶娘的棉袄上,有一阵清幽的香味,这种香味极轻,如果不是悉心去闻,只会以为是这宫中的熏香。 张御医把衣物泡在水中,水面便泛起一丝油迹,很浅淡的一丝,可见都被上了一种有毒的香油。 只是也并非所有的衣物都有毒,两位奶娘的棉袄和褂子有毒,其余的皆没发现。 ”此人下毒很谨慎,用的是慢性毒药,毒性会慢慢在体内积聚,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危及生命。而两位奶娘因是成年人,底子较健硕,只是太子还是婴儿,所以,虽然太子吸入量比较少,可最终也会是太子先出事。”张御医骇然道。 祝黎不解了,“但是如今却是奶娘先晕倒了,这是怎么回事呢?” 青衣也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张御医。此人好心计,用这种方式不声不响地把毒入侵到御侮体内,到时候就算毒发,也追查不到她身上去,因为,除了请安,她就从不踏入凤绡宫。 难怪最近的她如此的安分啊,原来,竟是暗中就下了毒手! 张御医瞧着两位奶娘染毒的衣物,嘴角有一丝笑意,他问清醒的奶娘,“你的袄子一般是几日换洗一次?” 奶娘回答说:“这几日天气寒冷,所以基本都是五天才换洗一次。只是前日太子吐奶,把棉袄弄脏了,丽贵妃娘娘赐了我一件新的,这几日我便是穿着新的袄子。而云娘她前两日有些不舒服,太子都是奴婢带着,昨日开始她好些了,奴婢才能休息一下。” 张御医点点头,“嗯,这就对了了!”他看着青衣,道:“娘娘,中毒颇深的那位奶娘应该不太注重换洗,可以说是比较懒惰,她经常穿着这件染了毒的袄子,因袄子棉花藏得住毒,所以这种毒油很难散去,她抱太子或者是喂奶的时候,太子会吸入她身上的毒素,导致太子也轻微中毒。而她自己则因为没有经常换袄子,一直穿着,这也是出了下毒之人的料想,因为下毒之人是要慢慢地让太子中毒,她算准了宫中对奶娘的要求是必须干净,衣裳需得经常换洗,而这种毒油即便洗了,也会藏在袄子里,虽会一日日的减少,可太子到底年幼身子弱,吸入轻微的也会继续中毒。长久下去不出三月,太子便会出事。只是下毒之人没有料想到的是,这位奶娘不爱干净,也不爱换洗衣服,身上一直穿着这件有毒的袄子,加上日前病了两日,身体虚,毒就侵入得更快,导致了今日晕倒在地。而太子这两日因着是这位换了新袄子的奶娘带着,而这件新袄子没有被人下毒,如此这般缓了两日,太子反倒没什么大碍。” 可人奇异地道:“换言之,如果云娘爱干净一些,这件事情便不会这么快被查出?”说完,她不禁后怕地道:“如果云娘不晕倒,那太子就一直中毒无人知晓,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丽贵妃抱过御侮,垂泪哀道:“这后宫真是处处都是陷阱啊,这小心提防都这样了,若是大意点,还得了?” 青衣冷下脸来,唤来张嬷嬷,“马上彻查这段时间凤绡宫人谁曾跟宁婇宫的人接触过,接触是为了什么,务必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则,一律打死!” 淑妃她自己不会下毒,她来凤绡宫只是请了安就走了,所以,一定是她身边的人买通了凤绡宫的宫人,因奶娘不是主子,又加上只是在饮食上禁忌一些,其他的不太在意,既然主子都不甚在意其他,宫人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样难免就教人有可趁之机了。 青衣自己想想都觉得后怕,可人说得没错,如果今天云娘没有晕倒,那这个事情谁也没有发现。看来,她果真是太过大意了,日防夜防,总也防不住这些别有用心的人。 张嬷嬷领命前去追问,如今凤绡宫所有的宫人都在院子里,要调查也容易。果然,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张嬷嬷便领着一个小丫头前来复命! 第二百六十一章 梅花的力量 第二百六十二章 监国之权 第二百六十三章 想过以死谢罪 第二百六十四章姐妹重逢 凤鸣路奉旨送冬日衣物和日常所需到护国寺。 京城去护国寺脚程需两日。运送物资的人都是禁卫军,而作为二品司膳的女官了尘则乘坐一辆马车,随行的,还有骑马在马车侧边的武林盟主楚翼。 前生的事情,凤鸣路已经不愿意记住了。所以纵然知道眼前这人曾经帮姜氏对付她,可姜氏已死,他也是被人利用,所以,她也不愿意责怪他。 前生的她,已经快四十岁了。如今重活一次,比上一辈子还要年轻十几岁,对她而言,虽无分别,但是,她能陪在儿子身边的时间便长了,总的来说,她也算是赚到了。 一路上十分顺畅,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楚翼的马匹一直都在她马车边上行走,保护十分周到,连前方有颠簸,他都会吩咐赶车的小心行驶,以免叫车中的人不适。 护国寺庄严雄伟,占地十数亩地,而周边的也开发出来给僧侣们耕种,自力更生。一条小溪蜿蜒着从右侧流过,溪水清澈见底,水底下也见有鱼儿在游走。 这里比京城要暖和几分,四周的花木虽然枯黄,但是还总算能见到几分青绿之色。 凤鸣路下了马车,舒心地吸了一口冷冷的空气,口中呼出白烟,她回头瞧了楚翼一眼,道:“有劳楚盟主前去通报一声!” 楚翼微微点头,“姑姑稍候!”因知道她前生的事情,所以,纵然凤鸣路如今只是二十多岁,他还是尊称一声姑姑了。 寺内的僧人听到是宫中送东西来的,便出来相迎。太后修行的地方虽然是护国寺的范围,但是却分隔开来,从正门进去,却要绕过一条小道,涉水而过,所幸小溪上因太后的到来而搭建了一条竹桥,竹桥弯弯,避开水深的位置搭建,瞧着十分精巧优雅。 “东西便摆放在这边吧,小僧领姑姑前去拜见太后!”那僧人双手合十道。 “有劳大师!”凤鸣路回礼。 楚翼本也想跟着前去,但是僧人道:“太后曾有旨,但凡男子不得进,免得惊扰了她老人家的清修!” 楚翼瞧着凤鸣路,“那,姑姑小心些!” 凤鸣路微微点头,“盟主先去喝杯茶暖暖身子吧,我去去就回!” 过了竹桥,便要走一段清幽的小径,越发往前,便越觉得冷冽,她寻了这么一个幽静的地方修行,可见是真心与外界隔绝了。 “什么人?”一位身穿素衣的嬷嬷从瓜棚下走出来,喝住了两人的脚步。 “嬷嬷,皇后娘娘派婢子前来送些衣物,并令婢子问太后安!”凤鸣路浅浅福身。 听闻是皇后派来的人,那嬷嬷这才打量了她一下,道:“之前未曾见过你,你在哪个宫办事?” “回嬷嬷,婢子是龙府的下人,蒙娘娘抬举,封为宫中二品司膳,负责专送物资给太后娘娘!” “龙府的婢女?这宫中没有人了么?皇后怎挑了龙府的人过来?”嬷嬷暗自生疑,又问那僧人,“方外大师,可是禁卫军随行而至?” “回嬷嬷,是武林盟主楚翼带同禁卫军来的!”僧人原先见过楚翼,是以知道楚翼身份。 听闻是楚翼跟着前来,嬷嬷放心了,道:“你进来吧,只是太后娘娘正在礼佛,你在外间候着!” “是!”凤鸣路踏过石阶,往前走了几步,嬷嬷打开小围栏,道:“这里种了许多瓜菜,仔细脚步,莫要踩了!” 凤鸣路瞧着这围栏圈着的一带,全部种了瓜果蔬菜,旁边搭建了一个鸡棚,有十几只鸡关在棚内。她眼圈一红,原先在闺阁中的时候,她们便说过,日后如果年纪老迈,便要学那些寻常妇人,养几只小鸡,种一片青菜,自给自足,做个悠然自得的田园人。 “大师回去吧!”嬷嬷冲那僧人道。 “是!”僧人告退了! 等那僧人走了,又过了一会,才见一位身穿粗布衣裳的妇人荷锄从后面绕出来,凤鸣路一愣,不是说她礼佛了么? 嬷嬷解释道:“方才有和尚在,自然要说太后礼佛,现在这个世道,谁知道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凤鸣路听得此言,心中便明白过来,她来此并非是礼佛清修,不过是要完成她们昔日之言罢了。 太后慕容斐瞧了她一眼,淡淡地道:“宫中一切可好?” 凤鸣路眸光濡湿地瞧着她,她整个人都消瘦了,褪去原先的一身华贵,长发挽起一个简单的发髻,只用一根紫竹钗插住。为了完成她们昔日之言,她竟放弃了辛苦得来的荣华富贵,放弃天伦之乐,来这里耕种做一个田园人。 太后眸光锐利地落在她脸上,不耐地道:“哀家问你话,你愣着做什么啊?是听不懂哀家的话么?” 凤鸣路缓步上前,轻轻伸出手,后犹豫一下,又缩了回去,她一定很生气吧?她之前在宫中答应过她,无论自己出了什么事,都一定要告诉她的。但是,她没有说,而是选择了一条不归路。 “可种了?”凤鸣路眸光濡湿地轻问道。 慕容斐迅速盯着她,眸光在她脸上巡梭,“为何要种?”脸上,是谨慎而近乎凄绝的神情。 “婢子认为,这屋子四周,都该种遍了才好看,无论夏日和冬日,屋子里总是盈着菊花的香气!”凤鸣路眸光有些茫然,轻声道。 慕容斐肩膀上的锄头哐当落地,胸口微微起伏,她走到凤鸣路面前,问道:“这大冬日的,种什么?” “初初培植或许不行,只是等成林,冬日也会傲然盛放!” 慕容斐的手迅速地狠狠地落在凤鸣路的脸上,发出“啪”的一声清脆声。 嬷嬷一惊,正要上前,却见慕容斐眸中泛着泪水,她全身轻颤,牙关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什么而微微打战作响。 “你只说你该打不该打?”慕容斐泪水滑落,咬牙切齿冲凤鸣路厉声问道。 凤鸣路深呼吸一口,泪水已然盈眶,“你打我心里好受些的话,你就打,我就站在这里不动!” “你便道我不舍么?”慕容斐说完,上前对着她的脸,狠狠地又抽了两个耳光,咬住唇,后又厉声道:“你难道就不该打么?你给我滚,我就当从不认识你!” “你若是不愿意见我,我走就是,等你愿意见我的时候,我再来!”凤鸣路即便是见到青衣,也没这般心碎,看到这一向倔强冷硬的女人脸上的泪水,她只觉得一颗心都被揉碎了,说不出的难受,说不出的堵心。 “你走,走了以后就不必来了!”慕容斐转身,急急冲了进去。过了一会,她手里抱着一个箱子,重重地掷于地上,怒道:“把你的东西都带走,我瞧着就厌恶,就恶心!” 东西散落一地,凤鸣路低头一瞧,都是她们昔日做姑娘的时候曾经交换的东西,有手帕,发簪,手攒,耳环,还有些小玩意,她都保存得这样的好! 第二百六十五章 你死了倒好 第二百六十六章 不许再和龙震天在一起 凤鸣路笑了,眸中却泛着泪水,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好了,不生气了,好吗?” “谁跟你生气?”慕容斐还是踹了她一脚,“你这种没良心的女人,我连搭理都懒得,免得气坏了自己!” “好好,不搭理,”凤鸣路暖暖一笑,“那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吗?” 慕容斐面无表情地道:“爱说不说,谁想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眸光却是陡然的亮起来,自然是想知道的,这种超脱了她思维范畴的事情,她感兴趣得很。 “我说,你听不听随便你啊!”凤鸣路笑道。 慕容斐顺手拿起一本书,装作翻看书页,“叽叽喳喳的,烦人!” 凤鸣路便把自己重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要紧关头,慕容斐的眸子含着泪光,却依旧不愿意把视线投向她。 “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不过你既然一心求死,那就继续死啊,重生过来也还是可以自尽的!”这是慕容斐心里的痛,只要想起她冰冷地躺在床上,脸上一丁点血色都没有的那个情景,她的心就像是被千万只毒蜂在蛰,痛得她全身冒冷汗。 凤鸣路握住她的手,凝视着她,轻声道:“死过一次,便知道人生的可贵,也知道身边人的可贵,斐儿,我答应你,这辈子,我绝不先你而去!” 慕容斐泪水跳了出来,鼻音重重地道:“你答应过我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了,再说,这话听着别扭,我又不是男人!” “是谁年轻的时候,说过要做游走天下的侠客,分明就是男儿心性!”凤鸣路见她神色和缓了,便取笑道。 说起往日,慕容斐才把书放下,抬头凝视着她,含泪的眸子里盈着一抹柔光,嘴巴却委屈地一扁,“凤鸣路,这辈子我就是被你吃得死死的,如果不是你救过我,我现在是懒得管你的。可上天既然安排了我们相见相遇相知,这是注定的缘分,瞧你连死都死不去,还得滚回来我身边,那么,我便勉为其难,暂时相信你的承诺。只是,若果再有一次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我慕容斐发誓,生生世世,绝不和你凤鸣路相见!” 凤鸣路心中一酸,凄然泪下,两人执手相看泪眼,皆化作唇边一抹似悲还喜的笑。 说起她现在还住在相府,慕容斐冷然道:“你马上离开那男人,以后也休要跟他有任何的纠缠!” “我留在府中,不是为他,皇上出征,所有辅政大臣中,他贵位相爷虽位高权重,但是二十多年的夫妻,我了解他,他心志不够坚定,而且容易受人挑唆,这一次,出了个跟我容貌相似的凌如霜,他便把皇上的重负都抛诸脑后。若我不替青衣盯着点,只怕真出了什么事,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凤鸣路道。 “辛苦你了!”慕容斐心中凄然,她知道自己暂时还不能回去,有她在,青衣做事会有所掣肘! “多年姐妹,你跟我说这样的话,莫非不生分么?” 慕容斐瞧着她,叹息道:“一眨眼,你我都老了,分明还记得那年我十七岁入宫,我们在闺阁中哭得跟泪人似的,那年,你十六。我入宫后第二年,你嫁给龙震天,你初初嫁给他的时候,还入宫幸福地跟我炫耀,只是,之后怀孕,没多久,你便不再入宫了,就连我传召你,你也避而不见。” “都过去了!”凤鸣路心中恻然。 “是啊,都过去了,只是,我老了,你现在却换了一个模样重新生活,跟我站在一起,就像我女儿一样,去,太不公平了!”慕容斐怨恨地瞧了她一眼,只是心头却是欢喜的,上天怜她,把她这辈子唯一的知己送回她身边,无论她以什么身份生存,她都感恩。 凤鸣路笑骂道:“胡说八道,你怎就老了3f说起来,你今年也不过是四十,哎,想起来,我也三十九了,我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这个陌生的自己,也总觉得不习惯!” “怎就不习惯,虽不如你之前貌美,却也清甜可人!” “傻瓜,快四十的人了,说什么清甜可人?就不怕旁人听去了笑话?”凤鸣路掩嘴嗤笑。 “说敢笑话你?哀家砍了他的脑袋,”说罢,打量着她现在的面容,贼笑道:“还不错,改日哀家回京,为你指婚,指这天下间最好的男儿,然后,幸福一生!” “得了,你马上给我打住,”凤鸣路掐着她的脖子笑道:“还指婚,笑死不笑死人啊?你还当我是当年十六岁么?这辈子,我再无心红尘,只等着启程归来,守着儿女过一辈子了!” “你啊,终究是被他伤透了心,不敢再相信男人了。” “并非如此,只是年纪一大把了,还想这个做什么?就像你,现在寡居多年,让你重新找一个,你愿意么?”凤鸣路取笑道。 “我和你怎一样?先帝对我情深意重,我和他是有过生生世世的盟约,至于你那位,算了吧,有几分真心你自个明白!”因着凤鸣路这二十年的委屈,慕容斐恨极了龙震天,若不是他确实有几分治国才能,她早就砍了他的脑袋为自己的好友出气了。 “好不容易见一遭,你就老说这些话做什么?就没别的话跟我说了么?”凤鸣路不自在地道。 “说到底你心里还是惦记着龙震天,得了,但是我警告你,不管你有多惦记,这个人是绝对不能再接近,你得管好你的心,否则,我一样和你生死不相往来!”慕容斐实在是怕极了,她不否认龙震天或许对凤鸣路是有几分真心的,但是这人他最爱的是自己,容不得自己受一丁点的委屈。他不愿意受委屈,那么结果受委屈的就一定是他身边的这些人。 “好了,我都说了我现在心思不在这些事情上,我就想着帮青衣看好龙府,专心等我儿子归来,然后,让青衣为他指一门亲事,我呢,就含饴弄孙。” “这说来说去,没我什么事啊?”慕容斐大为不满。 “谁说没有?等一切都平定之后,你也会有孙子的,然后我们两个老家伙呢就负责带孩子,至于年轻的,该干嘛干嘛去!”凤鸣路把未来的蓝图都架构好了,只等着一步步实现。 慕容斐笑道:“那敢情好!” 姐妹俩人一直聊到太阳下山,本凤鸣路今晚就要赶路回去的,但是慕容斐坚持让她住一宿,凤鸣路只得出去告知对岸等候的楚翼,让他领着禁卫军在护国寺借宿一宿,第二日再赶路。 楚翼见凤鸣路神色不如方才苍白,脸上也荡漾着幸福甜蜜的笑容,遂放下心来,道:“那好,我今晚就住在对岸的石头上,你有事可叫我!” “不了,天气冷,你回去住吧,这是护国寺范围,不会有危险的!”凤鸣路知道他心中对自己愧疚,只是她不需要任何人恕罪。人生的苦难,都只是一个过程。 “我已经决定了,我回去问大师取一张被褥!”说完,转身走了。 凤鸣路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摇摇头,她都放下了,他又何苦?这原就不是他的初衷,她即便要恨,也只是恨姜文沛而已。 第二百六十七章 皇后的仁慈 第二百六十八章 慎贵妃的佛珠 第二百六十九章 爱的反面 第二百七十章 兴南王妃 第二百七十一章 张御医第二日来到这家小院子内。 荀云小心翼翼地出来开门,看有无跟踪者,这一路的追杀已经让她们主仆草木皆兵了。虽然张御医说过皇上已经暗中派人保护她们,但是荀云心里还是没有安全感,不如兴南王妃淡定。 张御医道:“姑娘放心,只有小老一个人来!” “御医快进!”荀云把张御医迎进来。 兴南王妃披衣走出廊前迎接,福福身子,“妾身见过御医大人!” “王妃快别多礼,小老承受不起!”张御医伸手托了一下。 “御医救过小妇人,是小妇人的恩人,小妇人心中感恩,只是眼下,无以为报!”兴南王妃含泪道,见到张御医,又想起生产那一晚,她和王爷的结晶,期待了这么久,冲过一关又一关,本以为一切都否极泰来,却没想到他却没有机会瞧自己一眼,就这样走了。 “王妃莫要太过伤心,一切,还有转机!”张御医瞧了瞧身后,道:“王妃,进去说话!” 兴南王妃把张御医迎进屋子内,荀云奉茶上来,“御医请茶!” 张御医道谢,“有劳姑娘了!” 荀云含笑道:“御医莫要客气了,您是我们主仆的恩人,漫说一杯茶,就是盛宴款待,也是应该的!” 待兴南王妃坐下之后,张御医正了正神色,道:“王妃,实不相瞒,这一次,是皇后娘娘让小老过来的!” 兴南王妃一愣,这昨晚才讨论过皇后,今天就找上门来了?她谨慎地问道:“御医不妨直言,皇后娘娘让您来是为什么?” 张御医道:“在说之前,小老要请王妃原谅!”说罢,起身就要下跪磕头请罪,兴南王妃急忙扶着他:“御医莫要这样,小妇人受不起!” 荀云扶着他道:“御医大人,有话就直说吧,我们落难至此,一路被追杀,对所有苦难都视若等闲了,皇后娘娘若是容不下我们,我们走就是,绝不让她碍眼!” 张御医连忙道:“并非如此,娘娘没有说要赶王妃走,相反,娘娘希望王妃入宫!” 兴南王妃一愣,“入宫?” 张御医惭愧地道:“这也是小老要向王妃请罪的原因,当日小老与稳婆为王妃接生,小王爷刚出生便没了气息,小老救治无效……” 兴南王妃听到这里,便以为张御医自责,急忙道:“御医大人切莫自责,您已经尽力了,是小妇人福分不足,保不住自己的孩儿,与御医大人无关!”说着,眼圈就红了。 张御医摆摆手,“王妃先听小老说,当日小王爷没了气息,王妃令小老出去好生安葬了小王爷,此事小老不敢假手于人,亲自去选了一块福地,只是在小老安葬小王爷的时候,小王爷忽然啼哭了起来,小老当时目瞪口呆,从为见过此等景象,也不敢耽误,急忙就回禀了皇上,皇上认为小王爷命格不凡,又加上王妃一直被人追杀,怕暗卫保护不力,伤了王爷和王妃的子嗣,所以令小老连夜把小王爷送入宫中,恰巧当夜丽贵妃产子,只是丽贵妃产下死胎,皇上便把小王爷暂时养在丽贵妃娘娘膝下,当是丽贵妃娘娘所生,并且,册封为太子!” 兴南王妃怔怔地瞧着张御医,凄然泪下,“御医不用这样安慰小妇人,丧子虽是人间最痛,但是小妇人还是能承受得来。”兴南王妃哪里肯信?那日她是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没有气息的,一个死了的人,又岂能重新活过来?就算是真的,那皇上断不可能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子嗣还把他立为太子,因为立太子是大事,以后也不可随意找个借口废掉,除非太子真的犯了大错,皇上还年轻,实在没有必要如此为之。 张御医连连摆手,“非也,小老哪里敢胡说这样的事情?此事千真万确,皇上也并非是有意要隐瞒王妃,只是如今的局势王妃也知道的,追兵与杀手在暗,伺机而动,实在不敢把小王爷送回来。如今皇上出征数日,皇后娘娘也已经布局完毕,所以,才令小老前来告知王妃,让王妃入宫母子团聚,娘娘说,虽然后宫禁卫军众多,但是没有人可以比得上生身母亲,有王妃这位生母照拂,相信御侮太子一定可以平安长大,抵住皇家内乱的刀光剑戟!” 兴南王妃简直不敢相信,捂住嘴巴,眼泪簌簌落下,颤声问道:“我那苦命的儿,果真还在?” “千真万确,而且,王妃娘娘莫要这样说小王爷,他如今贵为太子,皇上也请大师入宫算过,他身授天命,是贵不可言的命格,以后也一定会有一番作为的!”御医直言道。 颜燕下跪一拜,泣不成声地道:“御医大人在上,受小女子一拜,小王爷得保,是御医大人的恩德!”说罢,咚咚咚地磕头。 御医扶起她,道:“姑娘请起,赶紧收拾东西入宫吧!” “是,是!”颜燕站起来,抹了眼泪,急急忙忙地进去收拾东西。 兴南王妃还有些不敢置信,她其实也算是个理智的人,知道死而复生这种情况出现的几率近乎不可能。她甚至想过,这会否是皇后骗她入宫。不过细想也不可能,因为她想不到皇后为何要这样做,如果是敌,皇后要杀她,易如反掌,压根无须采取这样的手段。反之,如果是友,她无须防备。 马车已经在外面准备好了,兴南王妃瞧着马车旁边的人,心底倏然一惊,这些装束,跟一直追杀他们的人装束一样,她往后退了两步,惊疑地瞧着张御医,“我们当真是入宫?” “千真万确!”张御医不知道她为何忽然反应这样大,“放心,这些都是皇后娘娘的人,是护送王妃入宫的!” “不,他们就是追杀我的人!”颜燕出来也吓了一跳,急忙护在王妃身前,怒目看着张御医,“原来你是杀手的人,你想杀我们,我还相信了你的话,以为小王爷真的复活了,想来,这是你编造出来的谎话,想骗我们是不是?” 张御医懵了,“颜燕姑娘你怎这样说?小老怎么会是杀手的人呢?” 其实这些人,都是武林人士的装束,是楚翼派来的保护王妃的,只是王妃之前一直养在深闺,少和外界接触,加上上官咏是聘请了武林中人追杀她们,她们沿途遇到的所有危险,都是这种装束的人带给她们的,也难怪现在会误会! 第二百七十二章 母子重逢 第二百七十三章飞龙城主顾怀飞 第二百七十四章 梅花烙印的来历 第二百七十五章 步步紧逼 第二百七十六章 后宫心机 所以,当三位辅政大臣心急如焚地入宫找她的时候,她就在御书房悠闲地喝着茶,手里持着一份册子在细细看着。 凤太傅见她如此,难免心焦,道:“娘娘此刻怎还有心情看小册?” 青衣笑笑,“你们过来看看,看看哪个谥号最合适!” “谥号?”凤太傅微怔,“娘娘是打算追封谁?” 龙相则以为是追封凤鸣路,遂道:“不必在这个节骨眼上追封你大娘!” 青衣笑笑:“不是大娘!” 三人凑上去一看,肖相随即心领神会,微笑道:“看来微臣等巴巴入宫,也只是干紧张,娘娘早有主意!” 凤太傅也笑道:“追封梁元帅,确实是最好的办法,那些旧部,他们追随的就是梁元帅,在乎的也只是梁元帅,若是朝廷在这个时候做出追封,定能安抚他们的心。而且,一个死人,即便给他再多的尊贵荣宠,也无用了!” 青衣微笑道:“确实如此!” “娘娘远见,臣等佩服啊!”肖中秋毫不掩饰地表示了对青衣的赞赏。 青衣道:“三位给点意见,看看哪个封号更贴切?” “不必烦心,既然要给,自然便要给最高的!”凤太傅笑道,“梁元帅确实有让战士死心追随的魅力,娘娘追封他一个爵位,也不足为过!” “本宫正有此意!”青衣大笔一挥,勾起了一栏,然后道:“本宫以为,除了追封之外,还得给他一个战神的称号,那样,他的旧部自不会辜负了他这一称号!” “远见,远见啊!”凤太傅见青衣出事如此淡定,事事有后着,不禁放下心来。 青衣微微一笑,“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就这样决定了,战神,护国王爷,他生前想要的,本宫一并给他。” “没错,他生前想要的一切,自然也跟旧部提过,就算不提,多多少少也总能表现出来,真心追随他的旧部,自然明白他的心思。”凤太傅道。 青衣清冷一笑,现在便是要宝贵太妃交出先帝金牌的时候了。 第二日早朝,皇后懿旨,追封梁元帅为宋国护国王爷,加封战神称号,又命人撰文歌颂了他一番,并且,以梁元帅为榜样,开始在民间施行招兵活动。 消息传到宝贵太妃耳中,她先是怔愣,继而沉默。 父亲战死沙场,虽然先帝已有追封,但是,到底他挂帅的那一场战役,并未能取得胜利,所以,很多人都他的评价也不是很好。作为女儿的,自当是以父亲为尊,所以,父亲生前显赫,死后如此凄凉,她心中不甘,却又不能强行为父亲求取功德,尤其民心最不可逆的。 而她知道龙青衣追封父亲,虽有笼络旧部之心,但是,不可否认,这也是她心心念念想要的。经过这一次的追封,朝廷乃至地方官定必会跟百姓歌颂父亲的事迹,甚至会神化,那样,就能够掩盖他当日战败而死的羞耻。 “贵太妃娘娘这样就心满意足了?虽然梁元帅被追封,但是到底梁元帅已经不在了,娘娘的兄弟却活生生地在这世间上,虽有娘娘庇护,但是到底家门不振,也是叫人笑话的,何不如,这封号要,这恢复官职也要才是两全其美,如果朝廷有心抬举元帅,自当连他身后的人也一并抬举了才是!”慎贵妃正好便在安庆宫,与宝贵太妃一同听到这个消息,她恨得牙痒痒的,但是却不得不佩服龙青衣的手段。 宝贵太妃睨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不必说,哀家自有分寸!” 慎贵妃微微一笑,“是,臣妾多言了!” 正说着话,宫外有人通报:“皇后娘娘驾到!” 宝贵太妃一愣,她来做什么?自从迁入这安庆宫,她除了第一日送了一份贺礼过来之后,便一直没有来过。 正揣测着,便见青衣领着两名宫女走了进来。 她脸上带着笑容,径直走到殿前,微微福身,“臣妾见过贵太妃娘娘!” “皇后不必多礼了,坐吧!”贵太妃淡淡地道。 慎贵妃起身行礼,“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慎贵妃也在啊!”青衣脸上含着如常的笑意道。 “是的,日子漫长,臣妾又不如皇后娘娘这般得皇上重用,像懿德太后那样亲临朝政,自是要找些事情打发打发日子的!”慎贵妃淡淡一笑。她的眸光看向宝贵太妃,果真,在她说到懿德太后的时候,她面容陡然沉了下去。 青衣自然也留意到了,她微笑道:“分工合作罢了,就正如当日太后临朝听政,而后宫则由宝贵太妃照料着,想起太后昔日常说,若无宝贵太妃为她事事把关,这后宫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后宫乃是前朝稳定之根基,若后宫不稳,前朝也不得安宁,她自己也没心思去管朝廷上的事情!” 宝贵太妃微微一怔,“她真这样说过?” 青衣诧异,“莫非太后不曾跟宝贵太妃提过么?”随即又烂漫笑了笑,“她常在本宫面前说,当日先帝驾崩,后妃个个都伤心欲绝,太子年幼,她不得不临朝听政。幸得此时宝贵太妃出来支持她,为她料理后宫一大摊子的事情,否则,她也不知道该怎办才好,一个女人的能力到底有限的,料理前朝已经是力不从心,虽有大臣辅佐,但是到底不如贵太妃是自己人这般贴心。” 贵太妃面色稍霁,道:“那时候,确实乱得很!” 慎贵妃见宝贵太妃似乎被龙青衣打动,遂立刻道:“是啊,太后与贵太妃确实姐妹情深,只是,臣妾听说,太后只有龙夫人这一位密友,她死后,即刻封她儿子为陈王,如今贵太妃的娘家已经没落,太后怎也不关照几分?” 宝贵太妃听到这里,刚和缓的脸色又沉了下来,只是她不语,听着龙青衣怎么说。 青衣微笑道:“怎能没有关照?昔日梁大人贪赃枉法,太后就此事与皇上闹了一场,按照国法,皇上执意要把梁大人杀头,若非太后执意要救下梁大人,只怕此刻梁大人早不在人世。早日贵太妃前来跟本宫请旨复梁大人的官职,本宫本也想同意,但是,本宫翻看了梁元帅生前事迹,他一生光明磊落,忠肝义胆,为朝廷为国家鞠躬尽瘁最后马革裹尸归,先帝虽然就他的性子进行过批判,但是太后认为,有才能的武将,都必定是有几分气性的,加上念及跟贵太妃的姐妹之情,所以,恳求了先帝恕了元帅,先帝最后也想通了,赐予元帅免死金牌,为的就是怕有一日自己受不住元帅的气性又再动了杀机。元帅一生,基本就是一个神话的存在,他身后,唯一的污点,便是梁大人贪赃枉法之事,本宫想着,假若元帅还在人世,以他刚正不阿的性子,想必绝不轻饶了自己的儿子。本宫敬重元帅,岂容他名声有半点瑕疵?遂驳回了宝贵太妃的请旨!”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不如我们联手杀了她 青衣这一番话,说的宝贵太妃无言以对。确实她的兄弟也真不争气,以他所犯的罪行,着实该判死刑。皇上当初也有意杀一儆百,是懿德太后下旨赦免了他。当然,懿德太后这样做,也是因为梁家有免死金牌。 但是,即便有免死金牌,暗中要她的兄弟死,也不是一件难事。但是朝廷没有赶尽杀绝,让他蹲了两年的大牢,把他贬为庶民后便算了事。 父亲英雄光辉一辈子,但是却让他把名声败尽。现在的追封,其实也是她心头所愿,至少这样,宋国的人都会铭记父亲的功德。 慎贵妃见宝贵太妃不说话,暗自着急,现在她还没取到免死金牌,断不可能让宝贵太妃被龙青衣打动。遂沉吟片刻,道:“梁元帅确实是英雄豪杰,想来当初梁大人也只是一时误入歧途,人都有犯错的时候,皇后何不给他一个改邪归正的机会?梁元帅身后,便只有他这个儿子,梁家家道中落,贵太妃即便是在宫中享尽荣华富贵,也是心头难安啊!” 青衣淡淡地瞧了慎贵妃一眼,然后,看着宝贵太妃道:“其实本宫无所谓的,本宫驳回贵太妃的请旨,也是出于梁元帅的立场。如果贵太妃着实是不忍心看着家门不振,本宫下旨让梁大人官复原职又有何难?只是,梁家之前的显赫,是梁元帅用鲜血和汗水拼搏回来的,百姓心头臣服,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怀疑。只是,若本宫下旨恢复梁家先前的显赫,又把梁元帅的功绩置于何地?他千辛万苦得来的尊荣,原来竟是朝廷一道圣旨便可得。” 她说罢,凝视着宝贵太妃,又道:“贵太妃,您与母后姐妹情深,本宫也该如尊敬母亲一般尊敬您,如果您真的希望本宫这样做,本宫立刻下旨就是了!” 宝贵太妃抬头看着她,眸光从最初的淡漠到慢慢的深思,即便她心里有多想,但是,眼下却被龙青衣堵得开不了口。 而事实上,龙青衣也没有说错,以她的尊荣求来的显赫,一旦她归天,梁家再无人护佑,到时候,只怕性命都尚且不能保证,更遑论富贵了。 青衣站起来,微微福身:“贵太妃好生想清楚,有决断的话,随时命人去通知本宫。”说罢,她招手让可人过来,取过可人手上的一份奏折,递给贵太妃,“本宫这一次来呢,是想让贵太妃过目一下礼部呈上关于梁元帅一声的功绩列明,贵太妃瞧瞧可有哪里不完善的,请贵太妃补充!”说罢,把奏折放于茶几上,福身告退。 贵太妃在她走后,缓缓拿起那份奏折,心乱如麻。父亲的一生,为国为民,虽然也曾有过功高震主的时候,但是,他的心,始终都系着宋国,甚至最后,也为保护疆土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奏折中,所记载的都是事实,并且,通过这些事情把父亲的精神彰显出来,作为女儿的,她看的泪水婆娑,作为宋国的贵太妃,她看得心潮澎湃,心怀敬重之情。 “贵太妃!”慎贵妃还想说什么,宝贵太妃打断了她的话,“你退下吧,哀家想一个人静静!” 慎贵妃情知不好了,心头暗自发恨,好一个龙青衣,几句鬼话就哄得宝贵太妃改变了心意。 慎贵妃告退后,宝贵太妃把奏折所述的读了几遍。 心头,有感恩,有激动,有思念,但是这些,只能让她消除对龙青衣的厌恶,她心头,始终对那当初宠冠后宫的慕容斐恨之入骨。 青衣与可人红茉走在回去的路上,可人问道:“小姐,这样做有用吗?” 青衣道:“她与母后的心结,由来已久,怕是不易解开,但是,至少用她父亲的事迹去警惕她,她不会把免死金牌交给顾怀飞,而且,我对她如此,她应该不会再憎恨我。慎贵妃也无法指望她以贵太妃的身份掣肘我做事。但是……” 可人听她说但是,立刻竖起了耳朵,“但是什么?” 青衣微微一笑,“但是,慎贵妃又岂会轻易放过我?如果我没猜错,在失去贵太妃这个依靠之后,她会与淑妃结盟!” “她们不是早就结盟了吗?” “不,结盟的只是她们的父亲,而淑妃与慎贵妃两人都十分骄傲,都想着以一己之力扳倒我,但是眼下她们知道再不结盟,就要错失好时机。” “那,这可怎么办?”可人担忧地问道。 青衣诡异一笑,“怕什么?这便是我的原意,以其一个个地收拾,还不如一刀两个,干脆利落!” 河定王府内! 青阳从龙府回来之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许多日都没有出来过。 龙青庭命人打听了一下,下人回来告知说龙青阳在府中和龙青衣起了冲突,她暗自奇怪,这龙青衣一直帮着龙青阳,两人是为什么起冲突? 她率人来到龙青阳的屋中,龙青阳披着一件狐裘大衣,坐在榻上,一脸的死寂。见她来了,也不起身相迎,甚至,只淡淡瞧了一眼便不再理睬。 龙青庭坐在她身边,问道:“出什么事了?” 龙青阳陡然抬头,问道:“大姐,你恨龙青衣吗?” 龙青庭一愣,嘴角随即挽起一抹讽刺的笑,“你问这话不可笑吗?她杀了我的母亲,我岂有不恨她之理?” 龙青阳眼里升起腾腾恨意,双手紧握,指甲用力地印进皮肉里,“我也恨她,要怎么样,才能杀了她?” 龙青庭吓了一跳,她本以为两人只是闹闹矛盾,没有想到龙青阳竟有了要她死的念头,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待她问,龙青阳便狠声道:“她杀了我儿子!” 龙青庭微怔,“是她杀的?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的就是打击王爷!”龙青阳眼泪笼上了一层泪水,但是随即把泪水吞了回去,眼里依旧是浓浓的火光,“为了稳固她男人的帝位,怕王爷有造反之心,所以,处处打压王爷,她怎可以如此心狠手辣?连一个刚出生的孩儿都不放过?” 龙青庭沉默了一下,问道:“是谁告诉你的?” “是王爷亲口说的!”龙青阳忽然站起来,跪在龙青庭面前,抬起眸中两簇火光,遽然道:“大姐,我知道你也恨极了她,也想她死很久了,我们不如联手杀了她!” 龙青庭微微一笑,伸手扶她起来,然后挥挥手让屋中侍女退出去。 【作者题外话】:今天会恢复四更,八千字,谢谢大家的体谅!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又一个凤鸣路 龙青庭叹息道:“你如今认清楚了她也好,她为人残毒,我早就看出来了,否则在娘家的时候也不会这般的欺压她,总希望能挫她的锐气叫她受点教训,但是没有想到她反而变本加厉,最后,竟害得我母亲丧命于她手中。也是我心软之过,当初我就该杀了她的,也不至于害得鹏儿落个凄惨下场。” 龙青阳浑身散发着莫大的恨意,她问道:“大姐可有什么办法能扳倒她?” 龙青庭道:“这事儿,我们从长计议,她现在贵为皇后,又有监国之权,硬碰的话,我们不是她的对手。” “那天我在府中就想杀死她,但是我失败了!”龙青阳很是懊恼地道。 “你如此鲁莽行事哪里行?不过她没有降罪于你,也是出人意料的,以她狭隘的心胸和残毒的性子,只怕放过你是暂时的,你要小心!” “她放过我,是因为她心虚。她每日维持着那假惺惺的面容,让人以为她菩萨心肠,呸!”龙青阳狠狠地道,“我真希望能撕下她的假面具,让世人都看看这被天神眷顾的女人,到底有多狠毒!” 龙青庭安慰道:“既然要复仇,就不能心急,必须一步步来,我们总有办法让她死无葬身之地的!” “我已经等不及了,只要想起我那苦命的儿子,我这颗心就像是被放在火上煎熬一般,我一宿一宿地睡不着,就是想办法对付她!” “以我们之力,怕不可就,我们还是要借助外力,并且找到龙青衣的弱点!” “什么外力?她的弱点又是什么?”青阳急问道。 “她的弱点,一直都是凤鸣路!” “但是大娘已死……” “你稍安勿躁,我去请教一下鬼谷子!”龙青庭心里想到一个绝好的主意。 鬼谷子留在河定王府,虽然身为府中最尊贵的军师,但是,他依旧每日一盏清茶一碗饭一袭青衣,不恋红尘富贵。 对于龙青庭的到来,他没有表现得很诧异,只微微拱手道:“王妃找山人何事?” 龙青庭问道:“先生,本妃有一疑难,想请教先生!” “王妃请说!” 龙青庭问道:“本妃曾听坊间说过一个传闻,人死了,灵魂可以依附在另一具尸体上重生,不知道这种传闻是真是假?” “确有此事!”鬼谷子眸光一闪,随即敛住,轻声道。 龙青庭微微一笑2c“本妃听闻早日皇后娘娘传召先生入宫,不知道所为何事?” “不过闲聊,并未要事!”鬼谷子淡淡地道。 “不知道先生可否再次入宫与皇后闲聊,然后告知皇后世间有这样的事情呢?”龙青庭道。 “王妃的意思,山人不明白!” “先生是聪明人,自然明白。听闻昔日王爷对先生有活命之恩,而王爷所求,先生心中有数,本妃此刻所筹谋,也是为了王爷的前程,先生该大力协助才是!”龙青庭神色自若地道。 “王妃,即便山人愿意入宫去跟皇后说,但是信与不信,在皇后不在山人!” “先生名闻天下,她又是心怀鬼胎之人,自然会相信先生的话,这点先生无须担忧,只需要遵照本妃的话去做就是!” “听王妃这样说,山人别无选择了?”鬼谷子有些倦怠地问道。 “本妃想不到任何理由会让先生推辞!”龙青庭正色道:“除非,先生没有心思去帮王爷!” 鬼谷子沉默片刻,道:“山人会照王妃的意思去办,不知道王妃希望山人什么时候入宫?” “不急!”龙青庭诡冷一笑,“待本妃准备好之后,自会前来通知先生。” 当夜,府中来了一位女子,龙青庭与龙青阳两人一同见了这位女子。 连续几日,三人都在房中,没有出来过。 有过了几日,龙青庭找到鬼谷子,道:“先生可入宫了!” 鬼谷子寂寂地看着她,道:“山人只怕王妃功亏一篑!” “那是本妃的事情,先生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龙青庭胸有成竹地道。 鬼谷子淡淡一笑:“既然王妃有把握,那山人照办就是了!” “请先生带一人入宫,把她送至皇后跟前!”说罢,她一击掌,龙青阳便带着一个女子走出来,此人穿着素色的衣裳,挽着蓬松的堕马髻,约莫三十多岁,面容姣好,神色和蔼慈祥,仔细瞧着神情和动作,竟有几分像凤鸣路。 “这位是?”鬼谷子问道。 “先生只需要跟皇后说故人来了,皇后自然会明白,只是先生不必告知皇后,是谁在背后为她准备的这一切,这所有,都是机缘巧合的!”龙青庭神色自得地道。 鬼谷子心底直叹气,以王妃的资质,要跟皇后斗,无疑是以卵击石。莫非她真以为送这样一个人在皇后跟前,皇后便会相信她是凤鸣路么? 只是,他也不在乎做一次这样的傻事。在宫中,总比在这王府自在。 青衣听闻鬼谷子入宫求见,心中暗自生疑,但是想起国师曾言可相信此人,也不妨多接触几次,遂领人领他到凤绡宫。 “山人参见皇后娘娘!”鬼谷子一如既往地拱手行礼。 青衣含笑看着他,“先生今日怎有空入宫?” “山人每日都空闲得很!”鬼谷子道。 “空闲?不见得吧?”青衣意味淡淡地笑开了,河定王最近可是忙得很啊。 “心空闲,人便空闲了!”鬼谷子玄机地道。 “好一句心空闲,人便空闲,先生说话可真是高深莫测啊”青衣请他坐下,有命人奉茶。 鬼谷子道:“实不相瞒,今日入宫,山人是有一个民间传奇想说与皇后娘娘听的!” “哦?”青衣淡淡笑着,“本宫洗耳恭听!” “不知道娘娘有否听过借尸还魂一事?”鬼谷子问道。 青衣嗯了一声,“听过!”心底,却沉沉地落了下去,莫非,他知道大娘附身重生一事? 鬼谷子微微一笑,“那娘娘可相信这种传闻?” “信与不信又如何?”青衣平静地问道。 “山人日前机缘巧合中遇见一女子,她说认识皇后,所以山人今日带她入宫!”说罢,对可人道:“那女子如今便在殿外,劳烦姑娘请她入殿!” “认识本宫?”她抬头见可人看着她,遂微微点头,“遵照先生的意思去办吧!” 可人福身后走了出去,过了片刻,她领着一名女子入殿。 第二百七十九章 为姐求情 第二百八十章 姐妹相残 第二百八十一章 黑寡妇 第二百八十二章 是谁设的局 青阳恨得牙痒痒,她一把夺过龙青庭手中的匕首,用力就往青衣的胸膛捅去,口中发恨道:“我只要她死,她怎么死,我都不在乎!” 青衣侧身避过,龙青阳落了空,回身又想扑过来,青衣厉声道:“龙青阳,我问你,你是真的认为是我下旨杀了你儿子吗?” 龙青阳狠狠地盯着她,“你承认了是吗?” “我说过,是你的夫君为了得到南郡王的欢心……” 不等青衣说完,龙青阳便厉声道:“胡说八道,王爷岂会喜欢淑妃?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淑妃貌美,出身高贵,你虽贵为皇后,但是心底还是忌惮她的,所以,你千方百计污蔑她跟王爷有情,目的很明显。” “上官云狄出征之前,就曾经找凤太傅去南郡王府求亲,当时被南郡王婉拒了,我跟你说这么多,是因为我现在还当你是我的姐姐,但是如果你再执迷下去,迟早有你苦头吃的!”青衣蹙额厉声道。 若龙青阳与龙青庭一样是歹毒的心思,那么,她不会费唇舌跟她说这么多,但是念及她丧子已经糊涂被人蒙蔽,希望她不要在这条死亡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否则,到时候谁也救不了她。 “你说的这些,谁信?”龙青阳轻蔑一哼,“不过是为你辩解而已,我刚才就说过,任你狡辩如簧,今天你也难逃一死了!” 青衣心底涌起莫大的失望,真是愚不可及的女人。从一开始陷入河定王的局到现在痴迷下去,她都没有表现出作为相府女儿该有的智慧。 四周,有暗卫暗涌着,她打了一个手势,让暗卫静静退下。 可人见此情况,知道必须先引开黑寡妇让她带自己去找兴南王,否则一会小姐动手,那黑寡妇也会潜逃而去,就算落网,以她这种性子,也未必会说出兴南王的下落,念及此,她冷冷地对青阳道:“侧妃不信小姐之言,到头始终会吃亏的,河定王分明就是骗你,这世间空口说白话的人多了去了,像黑寡妇说她擒了兴南王,不过也是为了表现自己能耐,兴南王武功高强,以她之力,又岂能擒住兴南王?不过也是哄哄大家落个能耐的名头。” 黑寡妇一怔,咧齿冷笑:“好你个小妮子,事到如今你还不信?好,且立刻打断你旧主的手脚,然后领你去瞧过明白,让你心服口服!” “你休要伤害我家小姐!”可人急道,虽然知道青衣不会吃亏,但是瞧着此女像是下手十分狠辣之人,所以,也不禁担忧起来。 黑寡妇笑道:“老娘就是喜欢你副护主的模样,但是要改了,以后你的主子可就是我了!” “哼,”可人嘟嘴,“那也得亲眼见过兴南王,我可不信你有本事抓得了兴南王!” 可人是瞧准了这黑寡妇的性子,她其实不是没有智慧,但是犯了大多数武林中人会犯的毛病,就是自大,受不得激将法,如今可人三番四次地说不相信她,她便偏要叫可人心服口服。 她对着青衣的双腿踢了过去,虽如蜻蜓点水的力度,但是都灌注了内力,所以这一踢下去,青衣非断骨了不可。 青衣噗通一声往前跌倒,面容因疼痛而微微扭曲,可人惊呼一声,“小姐!” 那黑寡妇却一把拉起她的衣领,轻身而起,掠空而去。 而她所不知的是,在她与可人刚走不久,便有几名暗卫暗中随行。 龙青庭看到扑在地上的青衣,哈哈大笑,蹲下身子,狠狠地捏起青衣的下巴,呸了一声,“龙青衣,你也有今天了!” 青衣伸手抹了一下她的口水,然后,拨开她的手,凤眸微眯,“你觉得你杀得了我吗?” 龙青阳手里拿着匕首,齿冷地道:“事到如今,如果你肯跟我承认是你下旨杀了我儿子,我会留你一条全尸!” 这话,原本就底气不足,青衣忽然明白到,其实龙青阳心底一直都明白,她是知道杀了她儿子的人是河定王,但是河定王给她编造了一个谎言,她宁可相信这个谎言,也不愿意直面心底早已经清晰的真相。 所以,她现在让自己承认是她下令杀了她的儿子,唯有这样,她才能继续欺骗自己。 “何必自欺欺人?是谁杀了你的儿子,你心里很清晰!”青衣淡淡地道。 龙青阳的面容忽然狰狞了起来,她扑向青衣,揪住她胸前的衣服,厉声道:“我要你承认,说,是你杀了我儿子,是你杀了我儿子,说,不说我立刻杀了你!” 龙青庭也瞧出了些门道,她暗惊,莫非,王爷为了苏若,真的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强大的嫉妒从心底腾起,顿时,她觉得苏若非死不可。 青衣拨开龙青阳的手,缓缓站了起来。 二人皆是一愣,“你……” “我没有受伤,”青衣冷冷地道:“一个黑寡妇,就想夺我性命么?从她入宫第一天起我就防备着她。” “不可能,”龙青庭摇摇头,“她说过,你很相信她的!” “我相信她,跟她假装大娘的目的都是一样的,掩人耳目,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青衣嘴角绽出一抹残冷的弧度,“而我的目的,和你的目的是一样的,你要我死,我也一样要你死!” “你早已经没了武功,不过也只是废人一个,总不信我们两人打不过你!”龙青庭凶狠的道。 龙青阳却在龙青庭还没说完话之际,持着匕首就往青衣胸前捅过去,青衣不避不闪,在龙青阳动手之际,青衣的手便往身后一招,所以,不等龙青阳的匕首触及青衣的衣衫,便见电光火石间,一把长剑从空中飞出,嗖地一声撞落在龙青阳的匕首上,龙青阳只感觉手腕一阵剧痛,然后,一道殷红的血迹从她手腕飞出来,强大冲力逼得她往右侧一倒,冲力连同龙青庭一同逼得飞了出去。 两人飞倒在地,骇然地抬头看住忽然从天而降的一群黑衣人。其中,还有几个由南山派出的禁卫军。 禁卫军持剑对准龙青阳与龙青庭,厉声道:“掳劫当今皇后,意图刺杀当今皇后,论罪当诛!” 龙青庭蒙了,顿时明白过来,原来今天不是她们布局设计龙青衣,而是龙青衣设计对付她们两个。她发恨怒道:“贱人,好歹毒的心计啊!” 第二百八十三章 可人的机智 第二百八十四章 黑寡妇之死 第二百八十五章 找到兴南王 可人冲了进来,看到黑寡妇的尸体,她愣了一下,但是随即坦然,她知道未来的这段日子,会见到很多尸体,那些想要小姐死的人,最终,都会丧命。 她急急上前解开兴南王,道:“王爷莫怕,奴婢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 楚翼也上前解开肃亲王,肃亲王很虚弱,连站立都无法站立,身子靠在了楚翼身上,口中喃喃地道:“给我水……” “走,马车就在外面等着!”楚翼扶着肃亲王对可人道。 可人扶着兴南王,他虽然中了销魂香,武功暂时尽失,但是走路尚且不成问题,就是有些虚弱,可人怕他倒地,还是扶了一把。 上了马车,楚翼命人取来水壶,肃亲王一把夺过水壶,往嘴里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然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对楚翼道:“失礼了!” 楚翼微微一笑,把水壶递给兴南王,“上官兄,请用!” “谢谢!”兴南王浅饮了好几口,然后把水壶放下,看着楚翼道:“楚兄如何知道我在这里?” 楚翼笑道:“多亏了可人,她一路相诱,逼黑寡妇带我们去到暗室!” 兴南王上官静一愣,随即正正神色,在马车里对可人拱手,“原来姑娘是来救小王的,小王失敬了!” 可人连忙道:“王爷莫要客气,婢子也只是遵皇后娘娘的吩咐!” “那,小王定要入宫谢恩才是!”上官静嘴里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脸上却有一抹戒备,他之所以躲起来,就是因为皇上出征,皇后监国,不是他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在兴南之时,就听闻皇后狠毒杀母,心狠手辣,他不明白为何皇上会命她监国,这朝中并非是没有能人啊。 所以,他为谨慎起见,与父王一同躲在了这肃亲王府,这里的暗室,是当年肃亲王命人亲手打造的,用于藏匿是最合适不过,这样是为何楚翼的人即便是翻遍了整个京城,也找不到他们父子的原因。 只是,他们的行踪竟然无意中被黑寡妇发现,此毒妇先是对他们用毒,继而捆绑在暗室中,开始那毒妇还会过来供他们吃饭喝水,但是前十天开始,就换了一个鬼祟的男人来,然后三天前,那男人也没有来了,缺水缺粮的情况下,能熬到三天之后,也算是上天见怜了。 楚翼道:“我们已经找了上官兄许久,但是一直没有消息,想不到竟就在皇城脚下!” “我们入京本是为了求见皇上,只是身后一路有人追杀,皇上又出征了,躲起来也是别无他法了,只求留得一条性命,等皇上出征回来再做思量!”上官静道。 楚翼道:“皇上虽然出征了,但是有皇后监国,暂时也能压住那些牛鬼蛇神,,再说,还有几位辅政大臣主理朝政,所以上官兄不必担心!” 上官静只微微点头,并不说话。他心头却不太相信楚翼的话,皇上再相信皇后,皇后到底也只是一介女子,国事大概是不懂的,不过是那几位辅政大臣的功劳。 想到这里,他问道:“敢问楚兄,辅政大臣是哪几位?” 楚翼道:“辅政大臣分别是南郡王,礼亲王,司空大人,凤太傅,肖中秋和龙震天。” 上官静闻言,微微蹙眉,“凤太傅倒是有领头羊的作用,但是南郡王此人深不可测,而且对朝廷没有足够的忠心,好大喜功,不能拖以重任,龙震天和肖中秋不和,只怕在处理朝政之事会因为分歧而为反对而反对。礼亲王一向是个不理事的,性子敦厚,但是也容易被人利用,司空大人性子火爆,虽有忠肝义胆,却从不深思熟虑,楚兄,恕我直言,这几位辅政大臣,只有凤太傅一人在正道上啊!” 楚翼听得他这样分析,知道他之前一直都有留意朝中局势,但是,想来是逃亡这段时间没有再从民间得知朝中近况,所以才有这样的担忧。 他正要解释,上官静又道:“如果我没记错,皇后是龙相庶女,从小不得宠,诗书文理皆不通晓,皇上令她监国,实在让我深感疑惑!” 楚翼笑道:“等见到皇后娘娘,你会对她改观的!”楚翼本想跟他分析一下现在朝中的新局势,但是他已经先入为主了,解释也未必听得进去,还是让他自己感受吧。 一直没有说话的肃亲王,却在这个时候说了一句:“昔日太后垂帘听政,百官皆怒斥,民间反对的声音尘嚣直上,但是,最后无论是百官还是民间百姓,皆对她老人家心悦诚服!” “只是,世间能出几个懿德太后?”上官静道。 肃亲王又闭目不语了,他倒是能看透世情,他也看好当今皇上,他是有远见的人,绝不可能随便让一个女人监国,他定必是有用意的。 只是像静儿这样,拥有怀疑的精神也是一件好事。之前他就是太过信人,导致了这样的后果。须知道,权欲当前,就是连亲生父子都不能相信。 很残酷,但是千年来,无数血腥的教训已经阐述了这一个事实。 可人一直听他们的对话,她没有做声,她知道,小姐有多好由她嘴里说出来,无人相信,很多事情,需要用事实去验证。 上官静又问楚翼:“楚兄因何会为皇后办事?” 楚翼笑道:“我只是为百姓办事,现在民间打压乱党的兵力,都是我武林盟的人!” “楚兄真是侠义心肠,有楚兄在,乱党一定会被悉数歼灭!”上官静肃然起敬。 楚翼道:“我与云澈是结拜兄弟,结拜之时就说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如今他有难,我做兄长的,岂能袖手旁观3f只是大忙帮不上,略尽绵力罢了!” 上官静听得他这样说,沉默了一下,“楚兄作为结拜兄弟尚且如此尽心尽力。小王与皇上是堂兄弟,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脉,却对他的境况无能为力,无法施以援手,甚至,还要他为小王操心,小王真是空有这一身的武功,最后也不过是他的累赘!” 楚翼微微一笑,“上官兄不必自责,以后,需要你的地方多了!” “希望,小王还能为上官家的江山尽一份心!”上官静眼底跳跃着一簇火光。 “一定有机会,皇上已经把上官家的江山都寄托在你身上了!”楚翼颇有深意地道。 上官静疑惑地看着他,楚翼道:“见到皇后,自有分晓!” 第二百八十六章 夫妻相见 第二百八十七章荀云 哪里去了 第二百八十八章 杀你孩子的是河定王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大牢里的姐妹厮杀 第二百九十章 了尘立威 第二百九十一章 老太太入宫 第二百九十二章 临终前的坦白 第二百九十三章 老太太死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上官云狄要劫狱 第二百九十五章 必死无疑 早先,听说她在狱中被龙青庭毁容,她无动于衷,龙青阳终究是要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的。但是,她也让张御医去为她治疗,容颜是保不住的,希望能保住一条性命。 她领情不领情,不在乎了。 第二日早朝之后,青衣去了天牢。 天牢阴暗潮湿,很冷,冷得叫人直打寒颤。 青衣身后只带了可人,令狱卒退了出去。 隔着坚固的铁枝围栏,青衣冷眼瞧着里面各自卷缩在一角的两人。 龙青庭眉目不抬,淡淡地道:“怎么?来看我们死了没有吗?” 青衣淡淡地道:“你死是迟早的事情,我不着急!” 龙青阳见到青衣,激动地跳起来,扑到铁围前,声音夹着莫大的怒气,“你这歹毒的毒妇还敢来?我要杀了你!”她的手伸了出来,企图抓住青衣,青衣退后一步,冷冷地看着她。 “不管你相信不相信,我没有下令杀过你的儿子!”青衣本以为她多少会想通一点,但是现在看她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改变,失望从心底涌起。 “何必狡辩?事到如今,你还说这样的话有意思吗?你敢下手,为何不敢承认?龙青衣,你不是敢作敢当吗?”龙青阳怒道。 “我没有做过,为什么要承认?龙青阳,你在府中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愚蠢,为什么到了现在,还想不通?” “不是你,也是当今皇上!”龙青阳发恨地怒叫,“你有种就杀了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冥顽不灵!”青衣摇头。 龙青庭淡淡地道:“青阳,你急什么啊?这人做了亏心事,迟早是要遭报应的,等爷把我们救了出去,这个仇再慢慢报不迟!” “只怕王妃要失望了!”可人淡淡地道:“王爷涉嫌主使你们刺杀皇后,已经获罪,王府被查封,河定王逃去无踪,现在全国通缉中!” 龙青庭与龙青阳陡然变色,龙青阳倒抽一口凉气,厉声道:“你怎敢如此信口雌黄?分明是我们要杀你,和王爷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们说的,是皇后娘娘说的!”可人冷笑,“再说,就算他没有指使你们,他未必就没有杀皇后娘娘的心,总归是没有冤枉他的!” 龙青庭脸色惨白,如果连王府都要被查封,那她与龙青阳大概也是难逃一死了,不,不,她怎敢如此?陡然抬头,厉色看着青衣,怒道:“你如果杀了我们,外人会怎么说你?你已经杀母在前,如今有杀姐,如此恶毒残暴,不堪为宋国的皇后!” “王妃如意算盘打错了,如今外面杀你们的呼声日渐高涨,皇后娘娘贤德,得天神庇佑,是宋国的定心珠,你们竟敢刺杀皇后,已经让天下臣民震怒,大家都在等着看你们引颈一刀!”可人实在是恨龙青庭入骨,说话半分情面也不留。 龙青庭不敢置信地摇头,“不,不可能的,龙青衣,上次我害得你丧子你都没有杀我,现在你毫发无损地站在这里……” “那是皇后娘娘福大命大,不代表你们没有刺杀的歹心!”可人冷冷地道! 青衣看着龙青庭,新仇旧恨涌上心头,恨得她牙齿发颤,她沉了一口气,冷冽地道:“上一次放过你,不代表我心里不恨你,留你性命,不过是另有用处,现在,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可以去死了!” 龙青庭的身子缓缓滑倒,怔怔地坐在地上,惨白着脸,喃喃地道:“不,王爷会救我的,爹爹会救我的,我不会死,你不能杀我,我是你姐姐,你不能杀我!” 龙青阳轻蔑地看着龙青庭,“从我们进入这个大牢第一天开始,你不是就跟我说我们必死无疑了吗?之前不怕,现在你怕什么?” 龙青庭张张嘴,心头塞满了恐惧,死亡的惊恐像是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几乎把她吞没。 她扑起来,冲向青衣,“我要见爹爹,你让爹爹来见我!” 现在能救她的,唯有爹爹了,他是宋国的相爷,又是辅政大臣,一定可以救她的。 青衣淡淡地道:“他不会来,现在府中正在办丧事,祖母去世了!” 龙青庭一愣,“死了?死了就死了,不能死了一个老婆子,就任由自己的女儿被处斩,你让他来见我!” 龙青阳的反应和她截然相反,她微怔之后,泪水从眼眶跌出,从脸上一道道斑驳的伤痕上流下来,凄然跪下,“祖母,孙女不孝,未能送您一程!” 青衣冷眼看着她,对她还尚存的一丝亲情而生出一丝安慰,道:“她老人家走得很安详,但是,儿孙不齐全,终究让她遗憾,龙青阳,我和你没有什么话说了,你好好想想吧!” 说罢,转身而去。 龙青庭在身后凄厉地喊着,“你别走,让爹爹来见我,让爹爹来见我,你不能杀我,我罪不至死……” 凄厉的声音传遍整个天牢,但是,却震动不了任何人的心灵。 办完丧事的头七,便是上祖仪式。 所谓上祖,是指人死后,要把神位安放在神楼上,与祖先放在一起受后代香火。 这仪式请了很多高僧过来,因老太太是含笑而终的,所以附近的百姓也纷纷前来上香,送老太太上祖。 青衣也出宫了,长子嫡孙不在,由启辰抱着老太太的神位走进神楼,跪在列祖列宗前,龙震天上香之后,龙启辰磕头之后,抱着神位安放在属于老太太的位子上。 刚安上去,高僧便开始诵经,檀香袅袅,充斥整个神楼。 青衣跪在列祖列宗前,其实她跪是于礼不合的,但是她坚持要磕头,龙震天也只好由着她。 天空飘起了雪花,这场雪来得很迟,今年冬天其实一直都很冷,但是自从入冬的时候下过一场雪之后,便一直没有下过,大家都期待着来一场瑞雪,希望能看到一丝好的征兆。 “保重身子!”了尘静静地站在青衣身旁,轻声道! 青衣悄然伸手握住了尘的手,依偎着她站立着,就像多年前,她还是七八岁的孩儿,大娘牵着她的手立于大雪中,看着院子里即将绽放的红梅。 她的心,很安定,纵然知道暴风雪即将来临,她的心,已经觉得很安定。 身后一道炙热的眸光落在两人相牵的两手上,而两人只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对这道眸光一无所知! 第二百九十六章 劫狱 第二百九十七章 死到临头还依旧嚣张 第二百九十八章 恶毒王爷 第二百九十九章 杀龙青庭 “不!”龙青阳捂住耳朵,蜷缩在门角蹲下身子厉声喊道:“不要说,我求你不要说,不是那样的,你不要骗我好不好?”顿了一下,她冲了上去,一把抱住上官云狄,“是不是因为你现在落难了,你怕连累我们,所以对我们如此绝情?你想逼走我们,让我们不至于跟着你受苦,是不是?我不走,我一辈子都要跟在你身边,哪怕是做乞丐,我也愿意,王爷,求你别再说那样的话来伤我的心了,我不想再听,我只知道,龙青衣才是杀我们孩子的凶手,而王爷是迫不得已的!”说罢,她伏在上官云狄的胸前痛哭起来。 上官云狄扒开她的手,但是她像是疯了似的抱住他,口中凄厉地喊道:“如果你不爱我,又怎会让人冒险救我们出来?你如果厌恶我,就该任由龙青衣杀了我们,所以,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故意伤了我们的心,好叫我们死心离开你。我偏不上当,我就是要跟着你,和你做一辈子的夫妻!” 上官云狄推开她,冷冷地道:“本王救你们出来,是因为本王知道龙青衣不会杀你们,你们坏了本王的好事,本王岂能让你们活下去?所以,你们这一次逃出来,不是求生,而是寻死!” 龙青阳痛哭地坐在地上,哭得跟个疯子似的,一张被毁了的脸本已经丑陋不堪,如今泪痕斑驳纵横,更是添了几分难看,上官云狄连瞧她都不愿意。 他走到龙青庭面前,龙青庭不断后退,她没有龙青阳这么痴迷爱情,她知道上官云狄说的都是真的,这男人动了杀机,全身都是杀意腾腾,退到无路可退,她起身跪在地上,哭着哀求:“王爷,求您放了妾身,妾身错了,妾身以后绝不敢再犯,求王爷放了妾身!” 上官云狄的脚狠狠地踩上她的小腿骨上,只听得一声凄厉声响起,龙青庭疼得在地上打滚,上官云狄的一脚,灌注了内力,已经把她的小腿骨踩碎了。 但是如果这就是结局,那龙青庭错了,一把冰冷的匕首在她另一只脚上狠狠地刺了进去,血液随即飞溅出来,溅在他的脸上,他脸上带着可怖而残毒的神色,仿若地狱的修罗,带着复仇的痛快,“疼吗?疼就对了,本王不会让你死得这么容易,要你受尽痛苦折磨,慢慢地死去!” “好痛啊,王爷饶命啊!”龙青庭凄厉地喊着,一张娇美的脸扭曲得不成形,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渗出,疼得她全身抽搐。 龙青阳彻底被吓蒙了,颤抖着身子看着这一幕,几乎昏过去。在这一刻,她终于相信上官云狄的话。 她抱着腿,发抖地看着上官云狄手中的匕首落在龙青庭的身上,腿上,手上,脸上,龙青庭开始还能凄厉地叫喊着,慢慢地,这种凄厉喊声沉了下去,她全身抽搐得厉害,全身布满鲜血,她翻滚过的地面上,有血液痕迹,她双眼瞪大老大,布满痛苦与惊骇,纵然龙青阳恨极了她,但是瞧着她此刻如此凄惨的模样,心中还是禁不住的可怜。 但是她知道不必可怜龙青庭,因为,等龙青庭死后,便是她了。 她想自尽,不愿意受这些痛苦。但是,她的心还不死,她要经受这些痛苦,她心里还存着一些希望,希望他不会这样对自己,希望他往日说过的种种情话都是真的。如果不是,她也要等他亲自下手,感受匕首冰冷的温度在体内散开,只有这样,她才会彻底死心。 终于,龙青庭的双脚在忽然蹬了几下之后,全身停止了抽搐,手缓缓垂下,鲜血还在她体内渗出,一个人的身体,怎可能有这么多的血?染红了她所处的整个地面。 龙青庭死了,龙青阳心中顿时闪过这个念头,大姐死了,是的,虽然她很恶毒,虽然她很残忍,但是,确实如她所言,在府中的时候不曾为难过她,而她们,身上流着同样的血。 种种仇恨消除之后,她心底生了钝痛,她双腿麻木,但是强行拖着双腿扑了过去,抱住龙青庭的身子喊道:“大姐……” 声音凄凉地在宅子内回旋,密不透风的墙壁把所有声音都封闭了,外间依旧是大雪纷飞,白雪皑皑的地面,纯洁得不沾一丝肮脏。 而一墙之隔的正厅内,却充斥着血腥之气,地上粘稠而温热的鲜血渐渐地,变冷凝固,殿中燃着火炉,但是没有一丝温暖传到龙青阳身上,她甚至觉得自己体内的血液也开始变冷凝固了,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沉痛的气息。 她的身子被他提了起来,然后重重地又丢在地上,她茫然而惊恐地瞧着眼前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脑子里不断想起青衣跟她说过的话,上官云狄非良人,不能嫁。她不信龙青衣的话,从来都不信,她甚至认为龙青衣是在嫉妒她,嫉妒她有这么一个倾心对待的男子。她又想起龙青衣曾说过她愚蠢,那时候,她认为自己的愚蠢也是幸福的,女人为何要太聪明?愚蠢点不好么?至少幸福,至少不会去算计太多东西,只一心一意地享受自己男人对自己的好,这样就够了。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的愚蠢,因为这个男人,她不惜背叛大姐,抢了大姐的夫君,还自以为是地以为这个男人是深爱自己的,她那时候是有多大的自负啊?自己容貌不及大姐,才情不及大姐,她凭什么让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真心相待? 从一开始就是利用,从一开始就是错,她还懵然不知,把所有的罪责都归咎在旁人身上。 她牙关打战,抬头看着那满脸残冷的男子,声音也不带一丝的温度,“我只问你一句,你心里是不是一直都爱着苏若?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上官云狄淡漠地道:“没错,本王心中,一直都只有一个女人,那就是苏若,至于你,本王现在已经无法用厌恶来形容了,如果不是你的愚蠢,本王不至于会被龙青衣逼成今天这个样子,你百死难辞其咎!” “既然你爱的是苏若,为何要来惹我?为什么要跟我说你喜欢我?”她还能感受温热的泪水从脸上滑落。 “你是有多愚蠢才会在这个时候还问这些问题?龙青阳,你何德何能让本王爱你?不如你自己说说你的优点,但凡你能说得出一样,本王今日就放了你!”上官云狄眼里闪过一抹嘲弄,神色像是猫戏老鼠般的残忍。 第三百章 皇后救人 龙青阳眸子死寂地看着他,眼底有一抹伤痛不断地沉下去,她说不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比苏若强,她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子,因为平凡,所以她相信,相信当初他是喜欢她才会娶她的,否则,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她不漂亮,出身龙府,却是庶女,不得父亲宠爱,母亲在相府也没有当家之权,他为什么要娶她?当初为什么要娶她?唯有爱。已经找不到第二个理由了不是吗? 但是,为什么偏偏不是?他的语气他的神情带着莫大的讽刺,仿佛她口中的爱对他而言就是一个笑话。 她这样倾心以对的爱情,对他而言,是一个笑话! 这种打击对她而言,是致命的。她所有的希望都被他无情地掐断了,她宁可不逃出来,宁可死在天牢里,也胜过知道了这些事情。 她凄怆地笑了,笑声仿若夜枭悲鸣般瘆人,笑得泪水从眼眶里不断地跌出,在这一刻,她终于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了。 为了这个男人,她众叛亲离,五妹一直都在帮她,但是她把五妹的心放在脚下,无情地践踏,她跟自己说了那么多,解释了那么多,她一句都不相信,但是这个男人说一句,她信入骨髓去,所有的话所有的情都瞧不见了。 “说不出来吗?那你也死得瞑目了!”上官云狄阴冷一笑,手中寒光一闪,匕首往她胸前送去,他没有打算在身体上折磨她,因为,因为刚才自己的一番话已经让这个愚笨如猪的女人沉落地狱了。 龙青阳闭上眼睛,她现在一点都不恐惧了,临死的关头,脑海中不断闪过自己孩子那稚嫩无辜的面容,心中凄恻地道:孩子,娘来陪你了。 预期中的疼痛没有来到,只听得哐当一声响,像是匕首落地的声音。 她还没睁开双眼,便觉得一道劲风迅疾迎面而来,她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一下,陡然睁开眼睛,看到宫中的禁卫军统领祝黎立于自己身前。 上官云狄眯起双眼,“是你?” “久违了,河定王!”祝黎淡淡地道。 “你要救她?”上官云狄从身后抽出剑,持剑指着祝黎,“劝你休要多管闲事,这贱人,必须死!” 祝黎瞧了龙青阳一眼,道:“她已经生不如死了,何必还要赶尽杀绝呢?她死不死对王爷来说没有任何的影响!” 上官云狄残毒一笑,“你错了,只要想到她这种该死的女人还活着,本王的心就不舒服!” “王爷何必这样绝情?她到底也为你生过一个孩儿!”祝黎蹙眉道,他不同情龙青阳,只是觉得上官云狄太过无情,这样的人,真的登基为帝,也一定是天下百姓的不幸。 “没错,如果她不自作主张去刺杀龙青衣,本王尚能让她安稳下半辈子,可惜,她自作聪明,害得本王落得如斯田地,这样愚不可及的女人,还留在身边做什么?”上官云狄口气中带着莫大的厌恶和痛恨。 龙青阳缓缓站起来,步履蹒跚都走到祝黎面前,眸子灰暗地道:“祝大人,谢谢您来救我,但是不需要了,正如你方才所言,我已经是生不如死,活着,还不如死了,请回去转好皇后娘娘,说我这个二姐没用,误会了她,请她原谅,也请她帮我照顾母亲和妹妹,我在黄泉之下,一定会保佑她的!” 祝黎瞧着她颓然绝望的脸,心底悄然叹气,“侧妃,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龙青阳抬头,泪水浸满了眼眶,她正欲说话,顿时觉得身后一道寒气直扑而来,还没反应过来,祝黎便拉住她往身后一推,手中的剑对上上官云狄的剑,刀剑相碰,发出清脆的金石剑戟声。 祝黎的武功高于上官云狄,几招便逼得上官云狄无路可退。但是,每一次他的剑将要刺中上官云狄的时候,都有一道力量把他的剑拂开,祝黎沉着气,知道鬼谷子在附近襄助,便不欲恋战,想立刻带龙青阳和龙青庭的尸体走。 但是上官云狄虽然落败,但是知道有鬼谷子在后襄助,所以他步步紧逼,没有给祝黎去救人的闲暇。 祝黎知道有鬼谷子在,今天是断不可能杀得了上官云狄。不过今天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杀他,他的这所宅子固若金汤,若不是皇后娘娘,只怕也进不来。 他不恋战,步步后退,皇后娘娘吩咐只要把龙青阳带走就可以,但是,他觉得最好的办法,是把龙青庭的尸体也带走。 只有两人都重新出现在天牢里,南郡王等人便找不到借口指责皇后徇私,从而为河定王开脱。 他使出杀招,逼退了上官云狄,一手拉起龙青阳,另一只手拖起龙青庭背在肩膀上,便想要冲出去。 但是,刚到门口,一道掌风把他逼了回去。 祝黎一惊,顺着掌风往后一退,而身后,上官云狄的长剑已经刺到。 祝黎情急之下,使出迷魂步,解开了危机,但是旋即鬼谷子飘飘入内,掌风已经逼近,他现在驼着两人,压根分不开手去解围。如果放下来两人,他只应付鬼谷子一人便觉得吃力,压根无法再应付上官云狄,那么,龙青阳必死无疑。 正为难之际,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门外飞了进来,落在鬼谷子面前。 鬼谷子眸子微微扬起,“你来了?” “我不该来吗?”青衣衣袂飘飞,脸上素净如锦,柳眉微微扬起,嘴角带着一抹讥讽,“我本以为,先生是修道之人,不会眼睁睁看着生命在你面前陨落,先生的袖手旁观,让我十分失望!” “该死的,要救也救不了!”鬼谷子神色淡漠地道。 “都该死吗?”青衣淡淡地问。 鬼谷子抬头看她,“不该死的,也不会死,娘娘不是早就来了么?娘娘没有出手救的人,山人不会救!” “那么,我要救的人,先生是否不会阻止?”青衣顺着他的话问道。 鬼谷子浅声道:“娘娘既然亲自来了,自有带走人的把握,山人就是想阻止也阻止不了。” 上官云狄一愣,阴沉着脸道:“先生,莫要忘记,她就是要对本王赶尽杀绝的人!” 鬼谷子抬头看着河定王,“王爷,山人只有一条命,自问无法阻止她把人带走,但是如果王爷一定要山人阻止,山人也会尽力而为!” “什么意思?”上官云狄盯着他问道。 鬼谷子默默地道:“山人自问不是娘娘的对手!” 他只是所谓的半仙,而皇后娘娘有仙魂附身,虽非仙子,但是道行高深,真动起手来,他不是她的对手。 第三百零一章 对阵鬼谷子 上官云狄哪里肯信?冷笑一声,“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先生说这样的推搪之词,有意思吗?” 鬼谷子不语,神色略定,忽地拂袖起身上前,一道劲风随着他飞扬的袖子朝青衣迎面袭去,青衣的身子仿若飞蝶,随风轻身而起。 劲风吹得屋中较轻的物品飞了起来,屏风也轰然倒地,窗户啪啪推开又关闭,青衣落地之前,冲祝黎道:“走!” 祝黎领命,扛着尸体拽住龙青阳便往门外飞奔而去。 “拦下!”上官云狄一声令下,一群黑衣人围堵在门口,硬生生把祝黎逼了回去。 他放下龙青庭的尸体,拽着龙青阳在黑衣人中周旋。他不敢放下龙青阳,怕自己无法顾及,让她惨遭上官云狄的毒手。 黑衣人武功高强,祝黎用尽全力,也只能勉强立于不败,要取胜很难。 一道青色的身影与一道白色的身影飞了出去。 白雪纷飞中,只见两道身影仿若两团光,在空中不断翻飞起落,地上的残枝枯叶被两人的掌风扬起,在空中滚成一团,掌风所到之处,击散了一团团,枯叶便像燕尾蝶那样悠悠落下,与白雪相辉映,竟生出了一种唯美的绝色景致。 上官云狄追了出去,眼前这种情况,让他几乎屏住了呼吸。 他以为刚才鬼谷子所言只是推搪之词,但是现在他亲眼看到龙青衣的厉害,心内震骇不已,此女到底是人还是鬼啊?竟然能跟名闻天下的鬼谷子打成平手。 打成平手,也只是他的估计而已。 因为,仰头看去,他压根看不出到底谁占上风。雪花在这个时候变得很急,大朵大朵棉絮般的雪花铺天盖地地往下旋转,龙青衣白色的身影仿佛是隐藏在雪花飘飞中,在上官云狄的视线里是忽隐忽现。 慢慢地,那道青色的身影开始有些迟缓了,他扬手,手中凝聚着一道气,一道发光的气,用力往前一送,这道气除了往前飞出去之余,还带着劲道往后推,鬼谷子的长发与衣衫被吹得几乎直了,他强自稳住,但是,最终还是飞了出去,落地之后,勉强站立,一口鲜血却喷了出来。 而那道光,分明是击中了青衣的胸口,但是,她身子只是微微一动,然后,御风而下,站立在鬼谷子面前,面容如常。 鬼谷子抚住胸口,脸色苍白地道:“谢娘娘手下留情!” 青衣不语,猛然回头,身子仿若飞鸿般掠过雪地,所到之处,围攻祝黎的黑衣人全部飞了出去,青衣拉过上官云狄手中的龙青阳,轻身而起,飞了出去。 祝黎见状,立刻抱起龙青庭的尸体扛于肩膀上,施展轻功离开了。 一路跑出三四里,青衣才放下龙青阳。 龙青阳落地站稳,脸色悲伤地看着龙青衣,“你何必犯险来救我?我不值得!” 青衣不语,依偎在树干旁边,脸上有一抹诡异的绯红。 “你不是该恨我么?我三番四次地误解你,既然恨极了我,何不让我死了呢?”龙青阳凄然地道。 青衣缓缓地闭上眼睛,依旧是默不作声,脸上有严肃而冷凝的神色。 龙青阳见她如此,只道她不愿意跟自己说话,遂赌气道:“又不是我求着你来救我,何必甩脸子给我看?事到如今,我活着也是多余的,不需要你多管闲事。” 青衣微微睁开眼,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有一抹恨铁不成钢的微愠,但是,她依旧没有说话,只那样盯着她。 “我知道我愚蠢,我知道我不自量力,我知道我傻,但是,我也只是希望像你那样,有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龙青阳呜呜地哭了起来,“你如果想骂我就骂吧,你一定很痛快吧?我没有听的话,现在遭报应了,终于证明你之前说的话是对的,你很开心了吧?” 青衣扶住树干,缓缓地坐在雪地上。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骂我啊,你打我啊,我就是没有听你的话,我走错路了,害得自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你不是很气我吗?那你打我啊!”龙青阳蹲在青衣面前,一把拉过青衣的手,往自己的脸上打去。 一口鲜血从青衣的口中喷出,悉数喷在了龙青阳的脸上,龙青阳一愣,下意识地抹了抹脸,待看到手心的温热的血液时,她惊住了,怔怔地看着青衣的身子缓缓滑落,倒在了雪地中。 “五妹!”龙青阳吓得大喊起来,伸手扶起她,使劲地摇着她的身子,青衣勉强睁开眼睛,口中的鲜血一个劲地往外溢出,龙青阳吓得尖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快救我五妹……” 祝黎施展轻功来到,见此情况,落地一个踉跄,丢下龙青庭的尸体,冲了过去,一把拉开龙青阳,厉声道:“不要摇她!” 他扶住青衣,让她盘腿坐在地上,他单手运气,抵住青衣的背部,内力源源不绝地输往青衣。 青衣痛苦地睁开眼睛,虚弱地道:“停住,我没事,不要浪费内力!” “别说话!”祝黎急声道,“闭上眼睛,把我的内力吸入丹田!” “无用的,鬼谷子的掌力十分阴寒,你这样做,阴气会反噬你!”青衣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祝黎一把摁住,他沉声道:“你再动的话,我们两个都要死!” 青衣也是练武之人,她知道祝黎说得出这句话,可见他是把内力倾囊输给她了,一旦岔气了,强大的内力会震碎他的心脉。 她沉住一口气,迅速地吸收他的内力,运功调息。待她刚定下心脉,便立刻道:“撒手,我没事了!”这样下去,祝黎会内力全无的。 祝黎缓缓撒手,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身子往前一晃,强自稳住,也压不住心头血气翻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落在雪地上,仿若一朵殷红娇艳的血花。 青衣扶着他,担忧地问道:“怎么样?” 祝黎挥挥手,盘膝调息,轻声道:“没事,休息一下就可以走了!” 青衣点点头,不再打扰他。 龙青阳上前紧张地问青衣,“你还有事吗?” 青衣抬头瞧了她一眼,龙青阳眼里有不加掩饰的担忧,她微微叹息一声,“我没事了,你呢?” 龙青阳神色一滞,凄然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青衣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她明白龙青阳心中的痛,因为,上一辈子,她遭遇了跟龙青阳一样的苦难。 唯有坚强! 第三百零二章 二妃欲联手 第三百零三章礼亲王妃 第三百零四章 后宫绝色 第三百零五章 丽台上的真心话 第三百零六章 皇后的灵力 青衣眸光倏然一亮,道:“是与不是,贵太妃心中有数。贵太妃身边有一位叫颜燕的丫头,此人还有一个名字叫荀云吧?” 贵太妃一怔,神色陡然凌厉起来,“你胡说八道什么?” 青衣见她这个反应,心中有数了,如果不是说中了,她怎会如此恼羞成怒? 青衣道:“贵太妃不必否认,也不必跟本宫承认,本宫今晚其实想说的不多,该说的也说完了,是要自己的兄弟立功还是推他去做反贼,希望贵太妃好好掂量一下!”说罢,青衣便要离开。 宝贵太妃伸手一拦,“等一下!” 青衣扬眉看她。 宝贵太妃缓缓垂下手,犹豫了一下,“容哀家想想!” 青衣伸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贵太妃好好想想,贵太妃身上流着梁元帅的血,自不愿意看见国家四分五裂,陷入顾怀飞河定王与南郡王最后的争夺中,到时候,受苦的将是民间百姓。皇上与本宫,都从不留恋高位,相信贵太妃明白这一点,对本宫而言,这天下如果可以安定,谁做皇帝都可以!” 宝贵太妃瞧着她,“哀家一直不明白,为何你们要把上官静的儿子册立为太子?” 青衣心中一沉,她果然是知道的,她身边的宫女颜燕,其实就是荀云吧? 青衣道:“因为宋国需要安定,民心需要希望,皇上出征,祸福难料,皇上无子,只能用这样的方式确立帝位人选,一旦皇上有个……”青衣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那样,太子登基,辅政大臣不变,本宫会一直监国到新帝亲政。” 宝贵太妃想了想,“其实皇上可以不亲征,毕竟,朝廷还是有武将可用的!” “可用,但是不能用,这个就是咱们现在面对的问题。当朝中有人反叛,勾结武将文官,谁还能推心置腹地相信?这保家卫国不是轻易说说的,是需要抛头颅洒热血的,一不谨慎,就是大壁大好江山拱手送人,谁敢冒险?皇上用自己的生命去守护这个国家,希望贵太妃明白,梁元帅不是第一个用生命去守护国家疆土的人,皇上也不是最后一个,这国家的观念,我们妇道人家可能未必深刻,但是,一旦,一旦四分五裂,我们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妇道人家,却是第一个最直接的受害者!” 青衣这话说得十分凝重,叫宝贵太妃一时间也想不到话来反驳,而是陷入了沉思中。 许久,她才脸色苍白的跟青衣说:“其实,你该早点来跟哀家说这番话!” 青衣心中一沉,眸光锁紧了她,“现在晚了?” “免死金牌,已经交给了顾怀飞,他承诺,一旦事成,会封哀家为御尊太后,哀家的兄弟,也会位列三公!”宝贵太妃颓然地道。 青衣问道:“那,你是否把太子的事情告知了他们?” 宝贵太妃摇摇头,“这倒没有,此事事关重大,哀家心里也在犹豫!” “荀云是?”青衣放下心来,遂好奇地问道。这贵太妃一直在宫中,为何会认识远在兴南的荀云? 宝贵太妃叹息道:“这丫头,是哀家的侄女,他父亲获罪的时候,她还在襁褓中,跟随她母亲一同被贬兴南,六岁那年入了兴南王府为奴婢,哀家也是前几年才打听到的,遂立刻以礼佛的名誉去了兴南,见了那丫头,但是到底是罪臣家眷,哀家也不好带走她,免得被人追究起来,哀家这贵太妃位子也难保,只能继续委屈她在王府为婢。但是哀家一直和她保持书信往来,兴南王府乱了之后,她与兴南王妃外逃,这一路上哀家也十分担心,派人沿途保护,这也是为何每一次兴南王妃都可以转危为安,否则以她们三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哪里能从杀手手中逃生?入京之后,哀家让她继续留在兴南王妃身边,当时,哀家已经知道皇上在寻找兴南王夫妇,哀家想着他们身上一定有些秘密,遂让荀云继续留在兴南王妃身边,一发现秘密,就立刻告知哀家。所以,当日张御医去找王妃,说了御侮太子的事情之后,荀云就立刻逃了出来,哀家命人把她带入宫中,只是,哀家不可能收留一个没有在内务府记录的宫女,而哀家身边原先有名宫女叫颜燕,新入宫不久,脸上就被开水烫伤,一直轻纱蒙面,哀家便密令送她出宫,让荀云代替这丫头在宫中生活,留在哀家身边!只是,想不到因为颜燕这个名字和兴南王妃身边的丫头同名,叫皇后瞧出了端倪。” 青衣没有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故事,她道:“此事还希望宝贵太妃保密,本宫不想把狠话说在前头,但是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出去,将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本宫势必得要把知道内情的人一一除掉!” 最后一句话,威胁的意味甚重。青衣知道贵太妃刚听这句话,或许会觉得反感或者不屑,但是当她回去冷静下来之后,她会知道,有些话说了出去,便有可能导致她无法预知的后果。 果然,贵太妃冷冷地道:“你在威胁哀家吗?” 青衣微微一笑,拉着贵太妃的手,指着离台外那株高大的梧桐树,伸手一指,一道寒光从她指尖飞了出去,那道寒光没入树干,然后,那巍峨高大的梧桐树,发出咔嚓噼啪的声响,然后,轰然倒地。 贵太妃骇然地伸手捂住嘴巴,这,怎么可能?她惊疑莫名地瞧着青衣,她虽然听说过皇后年幼习武,但是后来又听说武功尽废,但是眼下,这是鬼术还是功夫? “本宫要回去看看太子了,贵太妃也不要站太久,这里风大,仔细病了!”青衣意味深长地道。 说罢,她长长的裙裾拖过离台沾满尘埃的地面,一步步,拾级而下。 冷冽的风扬起贵太妃的裙摆,她忽然觉得周身冰冷无比,想起之前,还真是不自量力啊,竟然还妄想跟这个女人斗,现在看来,无论是顾怀飞还是南郡王,都不是她的对手。如果自己真的跟顾怀飞勾结谋反,大事不成,她一定会被钉上反贼的罪名,到时候,父亲一生的功绩,就这样被她败了。 开年宴之后,宝贵太妃受了风寒,延请御医诊治了几次,都说她不能见风,需要好生静养。宝贵太妃于是开始闭门谢客,潜心礼佛。 这事儿传出去之后,最懊恼的莫过于慎贵妃了,她本还想借助宝贵太妃遏制龙青衣的。不过也无妨,毕竟,金牌已经到手了,她最想要的东西,无非就是这个金牌。 第三百零七章 皇上重伤 第三百零八章 青衣闹什么 第三百零九章 后宫刺杀 龙震天的心略安,坐回椅子上继续等待。 六人心中各怀心事地等着,这刺客一说,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刺客是谁派进来的?但如果是假的,皇后葫芦了卖什么药3f 这暗自揣测中,忽地听到外面一阵刀光剑戟的声音响起。 六人起身,面面相窥。这莫非真有刺客? 只听到外间南山尖声喊道:“抓刺客,抓刺客!” 然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刀剑哐当之声此起彼落,间或还能听到凄厉的叫喊,只是不知道受伤的到底是禁卫军还是刺客。 然后,是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像是副统领姜俊的声音,“快,求增援!” 凤太傅一惊,“不好,刺客十分厉害,禁卫军似乎不敌了!” 打斗的声音越来越近,清晰听见就是在门边。 然后,是刀剑落在铁锁上的哐当声,连续几下,只听得铁锁落地,门便迅速被踢开。 几名黑衣人持剑凌空飞进来,他们脸上也蒙着黑布,但是眸子散发着嗜血的光芒,剑气凌厉地直逼六人。 身后的禁卫军立刻冲进来,与黑衣人纠缠在一起。六位辅政大臣急急后退,退入内室,但是随即一名黑衣人飞了进来,长剑直指凤太傅,禁卫军一时间也赶救不及,凤太傅闭上眼睛,心道:吾命休矣! 但是,那长剑却在即将刺中凤太傅的时候,忽地转了方向,直直刺向凤太傅身旁的南郡王。 南郡王眸光陡然迸出一丝精光,袖子中落下一把短剑,快如闪电地出手,从凤太傅身边闪出,并且一手揪住凤太傅的身子挡过去,那刺客立刻撒手,直挑南郡王,南郡王心中愤怒至极,这分明只是针对他而来的。他也顾不得深思,与刺客周旋起来,他早年征战沙场,武功高强,但是后来一直对外宣称受了内伤,伤愈之后,内力大失,武功不济了,但是眼下也顾不得掩饰这点,持着短剑三两招之内,逼退了刺客。 而此时,姜俊也赶到了,架开刺客,冲南郡王喊道:“郡王快走!” 南郡王知道姜俊是河定王的人,他只冲自己一个人喊,想来他是知道这一次刺客的目标是针对他,谁会刺杀他?必定是皇后了。 他来不及思考,知道自己再不逃,那未必能逃得了,看准了空子,他急忙冲了出去,往宫外飞奔而去。 而其余几位辅政大臣面面相窥,这,似乎有些诡异。 刺客渐渐被逼退,禁卫军乘胜追击,而御书房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御书房外面的空地上,有血迹斑驳,有受伤的禁卫军被迅速抬走,宫人立刻取水冲洗空地,血腥味甚重,叫人闻见了也觉得心惊胆战! 六位辅政大臣,只剩下五人。 南山瞧着诸位大人道:“宫中来了刺客,此刻定必四处搜查,诸位大人还是先出宫去吧,等皇后娘娘传召再来!” 凤太傅道:“公公,能否领本官去见见皇后?本官要见过皇后娘娘无恙才安心!” 南山瞧了瞧五人的神色,叹息道:“实不相瞒,皇后受伤了!” 众人一愣,龙震天急忙问道:“皇后伤势可严重?” 南山道:“御医已经前往了,还未知情况如何!” “那,赶紧领我们过去瞧瞧!”龙震天道。 “不,皇后有旨,任何人不得前往凤绡宫,现在凤绡宫已经被禁卫军重重守护,以防有刺客偷溜进来!”南山道:“诸位大人还是先出宫去吧,皇后无恙之后,会再传召几位的!” “那好吧,有消息还烦请公公立刻通知!”龙震天拱手道。 “相爷放心,奴才一定会的!”南山躬身,“诸位大人请!” 出宫的路上,司空大人疑惑地道:“这好端端的,怎有刺客混了进来?还有方才那些刺客似乎专门针对南郡王!”说罢,他有意无意地瞧了凤太傅一眼。 凤太傅立刻便明白他的意思了,淡淡地道:“有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就是刺客的目的是皇后与南郡王;第二个可能,派出刺客的人大有可能是南郡王,皇后受伤这点已经是定局,而南郡王为了撇清,所以令刺客对他下手,诸位没瞧见吗?那刺客来势汹汹,但是却跟南郡王对了不到两招就放弃撤退了,如果有心下杀招,哪里会这么轻易就走?好不容易混进宫来,好不容易才找到御书房,这么轻易撤退,难免让人生疑!” 礼亲王闻言,道:“还是太傅看问题看得甚远,如今想想,大有这个可能!” 司空大人闻言,深思了一下,“如果是南郡王出手的话,那南郡王意欲何为?” 大家顿时噤声,这话再说下去,便是大逆不道了。 河定王有谋反之心,人所共知,而南郡王与河定王之前来往甚密,这一次,会否是河定王在背后授意?如果是这样,那他今日在早朝说的所谓秘密消息,会否也只是烟幕。 礼亲王后怕地道:“如果南郡王也有谋反之心,那他今日在朝廷上举荐飞龙城,只怕也有阴谋!” “皇后娘娘大概早就看出了这点,所以早上并未同意!”龙相顺着礼亲王的话说下去。 司空大人与礼亲王都不禁生出一种惊惧来,边关皇上受了重伤,皇后在宫中也被刺杀,如果说其中没有阴谋,谁相信? 五位辅政大臣各怀心事地出了宫,忐忑不安地等待着消息。 凤绡宫内! 禁卫军已经把凤绡宫守卫得严严实实,所有宫人都被遣了出来,可人领着张御医从殿中走出来,然后又顺手把门关上。 古儿上前担忧地问道:“情况如何?” 可人道:“先不要说了,古儿,你跟张御医去太医院抓药,此事莫要假手于人!” “好!”古儿领着张御医出了守卫圈。 而在凤绡宫四周,有些脑袋鬼鬼祟祟地探头,企图偷听消息。 而凤绡宫寝殿内,一道不爽的嗓音絮絮叨叨地响起:“回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这样是要吓死人吗?我如果刚好带个男宠在宫里,多尴尬3f你别以为我不敢,这一去,通共才给我传了两回信……” 她的话旋即被人堵住,她呜呜呜地挣扎着,那人霸道的唇肆意地撬开她的唇瓣和贝齿,长驱直入,直吻得她几乎呼吸不过来,才缓缓地放开她。 第三百一十章 皇上回来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病榻前的放话 第三百一十二章 皇帝驾崩 三日之后,边关八百里加急文件送到,皇上驾崩! 彼时,青衣勉强坐在龙椅之上,脸色苍白,神情哀伤! 除了皇上驾崩的奏章之外,还附送了皇上临终前的遗旨,传位兴南王上官静,而无论太子将来做错什么,上官静不得废太子! 皇上的旨意在大殿上由南山用沉痛的声音念了出来,百官痛哭失声,面朝边关的方向磕头。 哀伤过后,南郡王提出对皇上旨意的质疑,“皇上驾崩,早前又册立了太子,按理是该太子即位,上官静虽是皇家子弟,但属于封疆王,对朝政之事所知不多,不是最好的人选!” 青衣沉声道:“合理不合理,此刻已经无从说了,皇上遗旨如此,作为他的臣子,只能遵照他的遗旨行事,否则,便是抗旨不遵!” 南郡王沉默了一下,若是皇上的圣旨,自当是毋庸置疑的。而边关确实也传来了皇上驾崩的消息,在这之前他已经得到这个消息,只是消息中并未提及皇上临终前有立下遗旨让兴南王即位。所以,他怀疑这遗旨的真假,那龙青衣之前重用兴南王,和他来往过密,会不会她和兴南王勾结假造圣旨窃国? 想到这里,他扬声道:“如果真是皇上遗旨,那臣等自当服从,只怕是有人假冒圣旨,行窃国之事实!” 青衣眸子灰暗地看着他,“南郡王有话不妨直言!” 南郡王道:“众所周知,皇上早先已经伤重,一直昏迷,这伤来得突然,皇上并未料到,之后昏迷在床到驾崩,几乎没有可能立下遗旨,而这遗旨撰写者是何人?所用宝鉴是否皇上随身所带?抑或是留在宫中的玉玺?这还有待一一查证!” 南山挺身出来,道:“南郡王多虑了,遗旨绝没有假,遗旨是在皇上受伤前就备下,皇上出征前就已经有所考虑,毕竟此去凶险,须有后着,否则朝中乱成一团,非百姓之福。” “你说本郡就信了么?你虽是皇上身边的人,但是皇上出征这段日子,你一直都在皇后身边办事,谁知道你有否被人收买?”南郡王冷笑道,他心头鄙视阉人,南山这阉人以前自持得皇帝重用,对他也多有不敬,他早就看南山不顺眼了。 南山仿佛早料到他会这样说,遂冷笑一声道:“这遗旨,乃是皇上亲笔书写,郡王陪伴皇上多时,对皇上的笔迹应当十分熟悉,不妨亲自来验证一下!”说罢,抬头看着百官,“凤太傅与司空大人对皇上的笔迹也十分熟悉,烦请诸位大人上前,当着百官的面做个验证!” “身为皇上的枕边人,模仿皇上的笔迹有何难?”南郡王哼道。 青衣冷着一张脸,“如果这样说,南郡王在皇上身边办差的时间比本宫久,不妨请南郡王临摹一下皇上的笔迹!” 南郡王也冷冷地道:“本郡的心思从不在这上面,哪里像些有心人那样存心钻研?” “即便临摹,细心分析总还能看出端倪,凤太傅最是清楚皇上的笔迹,就请凤太傅做个公正吧!”青衣伸手,招凤太傅上前。 凤太傅躬身请了司空大人,司空大人也不客气,举步踏上九五台阶,凤太傅紧跟其后,而南郡王也立刻跟上,三人一同瞧着那黄绢上的笔迹。 司空大人一瞧,立刻就道:“这就是皇上的笔迹,绝没有错!” 南郡王冷冷地道:“司空大人还是仔细瞧瞧再下定论,这事可轻率不得!” 司空大人笑笑,“本官之前曾在上书房教皇上习字,清楚皇上下笔的力道和弧度,郡王请瞧这王字,我们一般是最后一笔略重的,但是皇上却恰巧相反,略轻之余,还会微微往下弯,这个书写习惯很难更改,郡王如果不信,可以取皇上平日的公文和字帖对照!” “这也可以是临摹的!”南郡王道。 “不,这就是随笔书写出来的,随意率性,非临摹的刻意!”凤太傅道。 底下百官听到三人的分析,不禁信了七八分。虽然说传位给兴南王有些意外,但是皇上出征前,兴南政变,兴南王与肃亲王失踪,皇上曾加派人手寻找两人,相信是早存了这样的心思。兴南王虽然不是先帝所出,但是也属于皇室的血统,先帝与肃亲王兄弟情谊很深,皇上幼时受先帝影响也不是不可能的。再加上上官静治理兴南多年,得贤德英明之名,勤政爱民,受百姓拥戴,他继位对宋国而言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加上皇上在传位圣旨里加了一条,不得废除御侮太子,所以,皇上此举,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虽说是兴南王继位,可事实上等同让兴南王监国,兴南王到底是皇室血统,总比皇后监国要好! 青衣见三人有了定夺,询问兴南王,“兴南王,皇上的遗旨,你可清楚了?” 兴南王悲伤满面,听得皇上驾崩的消息早就手足冰冷了,之后皇上遗旨说传位给他,他震惊之余,随即想起皇后之前说的话,她说过皇上不久之后便会“驾崩”,而到时候,他们自有去处,这样一想,心中的悲痛才减退,如今听到皇后问话,他抬头看着青衣,见她神色虽然悲伤,但是眸子却十分淡定,旋即更笃定了心内的想法,他出列跪下,“臣虽不才,但是也会谨遵皇上遗旨,用心治理好国家!” “那遗旨所说,不得废除御侮太子,你可做到?”青衣问道。 兴南王略一踌躇,御侮是他的孩子,如果说不能废除太子,那么,这江山便算是真的传到了他肃亲王这一脉。只是眼下这么多双眼睛盯着,他只能说:“臣当着百官面前发誓,一定悉心教导太子,教导他成为一代明君,只要他有足够的能力,臣,必将退位!”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很重,声音抑扬顿挫,包含着浓浓感情。 青衣见南郡王还要说话,抢先一步道:“现在皇上的圣体在运送回京的途中,南郡王,你是先帝与皇上一直倚重的臣子,现在,就请南郡王前去接皇上的圣体回京!” 南郡王闻言,顿时哀声痛哭起来,“非老臣不愿前往,只是老臣与皇上感情深厚,老臣怕见到皇上圣体,会悲痛欲绝,反而累事,还请皇后再指派人前往!”此时此刻,让他离京,这贱人的心思他岂会不清楚?分明是要分散他们的力量,到时候一网打尽,他岂会让她得逞? 第三百一十三章 后妃的悲伤 青衣也知道他不愿意前往,不过是随口一提让转移话题。她环视着百官,百官皆神情哀戚,低头不语。 青衣疲惫地问道:“哪位卿家愿自动请缨?” 青衣此言一出,顿时有一大半出列,跪下哭道:“臣愿意前往!” 虽然知道云澈是假死,但是见百官这副神情,她心中还是难免恻然,眸中含泪,道:“子岚,你去吧,你到底年轻力壮些,也算是见过不少场面,你与启辰前去吧!” “臣遵旨!”子岚应道。 顿了一下,青衣沉声道:“今日,本宫着实没有心思再议事了,非紧急的,一律压下,辅政大臣留下,商议皇上身后之事!”说罢,缓缓起身走了。 南山也悲声道:“退朝!” 大殿之外,响起了金钟的声音,一声声,撞击在百官与后宫众人的心。这一个消息对后宫的女子来说,来得太突然了。 和妃哭得跟个泪人似的,死活要跟着子岚去接皇上的圣体,慎贵妃一言不发,静静地坐在窗前,苦笑,再苦笑,泪水从眼眶里滑落,喃喃地道:“我还没来得及叫你知晓我的心意,你便走了,虽然是在预料之中,可我的心怎就这么难受?” 和妃在她身后,听到她的话,顿时扳过她的肩膀,骇然道:“你说什么?什么预料之中?你到底知道什么?” 慎贵妃缓缓抬头,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静静地道:“我知道什么都无用了,爹爹早就存了心思要皇上死,这事部署了这么久,不是你我之力可改变的!” “不!”和妃发出一声怒吼,一把推开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们怎么能这样做?你不是说也喜欢皇上吗?你怎能眼睁睁看着他死?你为什么不跟我说?爹爹那么宠爱我,我劝说他,他一定会听的!” “傻妹妹!”慎贵妃悲哀地看着她,“爹爹是宠爱你,但是,这是爹爹心心念念的事情,是他终生的目标,他岂会因为你几句话就放弃?” “不,我不信,我不信是爹爹让人杀了皇上的,我去找他问个清楚!”和妃哭着便要往外冲去。 慎贵妃急忙命人拉住她,沉下脸来,道:“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皇上也已经不在了,你即便问了又有什么意思?” “我不信2c我不信……”和妃疯狂地摇头,“皇上如此信任爹爹,爹爹为什么要这样对待皇上?” “信任?只怕未必!”慎贵妃摇头,“瑞安,你不必如此伤心,他不值得,他的心从来不在你身上。” “他的心不在我身上,是我不够好,是我跟他相处的时间不够,但是纵然他这辈子都不会爱上我,我也不愿意他死,姐姐,你为什么就不明白?我爱他,不管他心里爱的人是不是我,我都要他好好的!”和妃悲痛欲绝,知道事情已经无法改变,身子缓缓地滑下,跪在了地上,哭得跟个泪人似的。 慎贵妃无力地挥挥手,让身边的宫人退出去。 她走上前去,扶起和妃,忍下眼泪,语重心长地道:“瑞安,我们的人生,从来不是掌握在我们的手上,你要明白这一点!” 和妃摇头,凄然道:“姐姐,他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慎贵妃眉心惊跳了一下,旋即道:“不许胡说,你从不是为任何人而活,你和姐姐不一样,姐姐是别无选择,而你不一样,爹爹爱重你,日后只要爹爹夺得帝位,你会是尊贵无比的公主,只要你想要,爹爹会把天下间最好的男儿郎送到你面前来任你挑选!” “我不要,姐姐,我谁都不要,我只要他……”和妃凄怆地哭着,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问道:“当初,为何你要害君山哥哥?你为何要污蔑祝黎和丽贵妃有染?你说君山哥哥与祝黎不和,但是,你是胡说的!” 慎贵妃愣了一下,旋即有些不自然地道:“是姐姐收错了消息,以为他们兄弟不和,所以想着替君山除去这个眼中钉!” “你胡说,姐姐,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我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慎贵妃淡淡起身,冷然道:“我没有事情瞒着你,你不必问,问我也没话跟你说!”说罢,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寝殿。 “姐姐,我不是棋子,我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爹爹安排我们入宫,到底是为了什么?……”和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激荡得慎贵妃的心几乎揪成一团,棋子?她何尝不是一颗棋子啊?瑞安是棋子,但是至少,爹爹还是保护她的,什么事情都瞒着她。 想起瑞安的质问,她心底几乎要冷笑起来。祝君山,不过也是皇帝跟前的一条狗,他凭什么看不起她?在飞龙城的时候,她初见丰神俊美的他,一见倾心,但是,他一口拒绝了她,甚至,半点情面都不给。飞龙城的男子对她趋之若鹜,她何曾放在眼里?唯独对他倾心,他却如此践踏她的真心,此人不死,她心不平! 而她,此生似乎已经注定了这样的命运,不管她喜欢的人是祝君山还是上官云澈,都是伤心的下场。所以,她只有一个方式让自己不伤心,那就是不爱她的人,都要死! 淑妃在接到云澈死讯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以为自己会很伤心,但是,在那一瞬间,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龙青衣一定会伤心死的,只要想到这一点她的心就无比的痛快,这念头闪过之后,她才开始感觉到沉缓的痛从心底升起。 “娘娘,莫要太伤心!”香篱安慰道。 淑妃摆摆手,静静地道:“不,本宫不是伤心,虽然爹爹没有跟本宫说过这个计划,但是本宫心中早隐隐有所察觉,本宫知道阻止不了爹爹,所以,就算这个事情现在没有发生,迟早也会发生。” “那,现在该怎么办?”香篱问道。 淑妃一咬牙,道:“等!” “等?”香篱不解。 淑妃深深地叹气一声,道:“你出去吧,本宫要好好想想!” 香篱迟疑了一下,转身出去了。 淑妃把头伏在妆台上,泪水簌簌落下,痛快之后,便是钻心的痛。她不信他心底没有过她的存在,龙青衣哪里比得上她?为何他眼里看不到自己? 第三百一十四章 难得的温馨 第三百一十五章 你非天下之主 第三百一十六章 火攻 第三百一十七章 只要活口 第三百一十八章 和妃觉悟 第三百一十九章和妃的爱情 第三百二十章 火攻不进 第三百二十一章 不需要你对我的好 第三百一十二章 不再天真 淑妃轻蔑地笑了笑,“你这个人呢,就是从来没有自知之明,你不稀罕我对你的好,但是却受了我的恩惠,你以为你一朝成凤,便可掩饰过往的卑微?你要记住,你与我站在一起,你永远只是陪衬,即便你曾经为皇后,但是,那是不属于你的荣宠,你命薄福浅,承受不起,等待你的,将是万劫不复!” 说罢,她凤眸一眯,对香篱道:“把宫女的衣裳取过来,扒掉她的凤袍,换上下人的服饰!” 香篱早已经备下一套她自己的陈旧不堪的衣裳,立刻取了上来,往青衣口中灌了一杯水,恶毒地笑道:“得罪了,皇后娘娘,这毒不会让您立刻死,您放心好了!” 那水带着一丝芳香,有点像安息香的气味,这种香料,她曾经在太后寝宫里闻过,当时太后说淑妃对她用毒,这种毒,只会让人全身无力,仿若病倒,任人摆布。 她由着淑妃摆布她,并不反抗,看在昔日一场相识的情分上,就任由她把心中这口冤屈气发泄一下,更何况,她被擒在这里,慎贵妃多少会掉以轻心。 香篱想要为她换上宫女的服饰,青衣道:“我自己来!” 香篱把衣服丢在地上,冷笑道:“那自然最好的,你还不够资格让我伺候你!” 淑妃命人把绳子打开,她对自己用毒十分有信心,不管对方武功有多高强,只要服下安息毒,都会全身发软,只能勉强行走,连奔跑都不可能。加上这宁婇宫都是她的人,龙青衣她心中明白,如果她想跑,下场会更凄惨! 青衣脱去凤袍,换上那一身略短的宫女服,素颜的她,纵然穿着陈旧的下人服饰,依旧难掩她的清丽。 淑妃满意地看着这副打扮的她,“你如果一直安于本分,也不会有今日的下场!”说罢,她坐在妆台前,淡淡地道:“过来为我梳妆!” 昔日,她很喜欢青衣为她梳头,她总说喜欢青衣的巧手,只有青衣才能梳出让她满意的发饰,青衣相信她,以为她是真心赞赏自己的手艺,她梳头的技巧是跟挽袖学的,然后,每一次去明灵阁,她都亲手为大娘梳头,大娘也十分喜欢,所以,她以为苏若也是真心喜欢和赞赏。 但是,原来不是,苏若只是要她这位相府小姐为她梳头。 淑妃见青衣愣愣地站着不动,鼻子一嗤,“怎么?现在贵为皇后,便不屑为我梳头了?你不要忘记,以前你也是这样伺候我的!”她回头恶毒地笑了笑,“你梳得好,本宫兴许会放你一马!” 青衣的手轻轻地抚摸上她的青丝,柔顺得滑手,昔日的点滴都涌上心头,她是曾经在乎过苏若的,曾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好友。苏若辜负了这份情谊,那么,就让她亲手埋葬这段过往吧。 和妃呸了一声,轻蔑地道:“龙青衣,你这个没有骨气的女人,你真配不起云澈哥哥!” 青衣不语,轻轻解开淑妃的发髻,用木梳在她头上轻轻地梳着,叹息道:“你的头发,还是跟以前一样乌黑顺滑!” 淑妃从铜镜里瞧了一眼,满意地道:“你还是这样瞧着顺眼!” 和妃在一旁破口大骂,“龙青衣,你真是丢尽了云澈哥哥的脸,他在天之灵要是知道你这么没骨气,他一定会很失望!” 淑妃淡淡地道:“和妃,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人,你为她着急什么啊?” 青衣问道:“梳什么发髻?” “往日你为我梳头,我还云英未嫁,如今我已经是云澈的妻子,你觉得我该梳什么头?”淑妃眼中满有得色地道。 青衣道:“堕马髻可好?典雅高贵中带着妩媚,适合你!” “好!”淑妃微微一笑,令人取来胭脂水粉,“让龙五小姐为本宫上妆!” 青衣站在她身后,以前的岁月仿佛又再从眼前流过,怜惜那段岁月,怜惜那种心境。但是一去不回了,无论是爱情还是友情,都注定不能只单方付出。 她在乎过苏若,但是苏若却没有在乎过她。 今天,为她梳妆打扮,送她上路,也算是了了这一段的情。 在青衣的巧手下,苏若三千顺滑的青丝挽于脑后,无多余的装饰,只用一根百宝朝凤簪斜插着,更显得她妩媚而明媚。 胭脂薄薄地在她脸上晕开,纤眉微微上扬,细长的睫毛下涧水明眸盈着明亮和得意,她神色慵懒地伸手拨了一下发髻,满意地道:“还不错,说真的,我还真舍不得你死!” 她陡然回头,眸光变得凌厉而尖锐,红唇溢出一句话,“但是,你却非死不可!” 青衣放下梳子,伸手为她拢好发髻,凝着苏若,“苏若,你真的觉得我一定会死?” 淑妃冷然一笑,“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吗?很快,这皇宫就是我苏若的天下了!” “但是,你要的东西,却一辈子都不会得到!”青衣别有所指地道。 淑妃自负一笑,“你说的是上官云澈?你错了,我一点都不在乎他了,即便他现在没死,就站在我面前,对我说爱我,我也不会稀罕!” “你或许是真的对云澈动过心,但是,你真正想要的,却不是他。”青衣笑笑,神色有些慵懒,“你要的,不过是把我踩在脚下,让我做你一辈子的跟班和奴婢!” “没错!”淑妃狠狠地道:“现在,你一样要在我面前摇尾乞怜,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 “我为你梳头,为你装扮,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青衣的笑容里有说不出的妩媚和凌厉。 淑妃一愣,瞧着她眸光中的犀利,心中顿时一怵,但是随即想起这里是宁婇宫,宫中所有都是自己的人,而龙青衣已经中了安息香,就算她没有失去武功,现在也只是一名废人,她何惧之有? 想到这里,她冷笑一声道:“为什么?还不是为了活命!但是如果你以为为我梳头我便会放过你,那你就太天真了!” 青衣笑了一声,“我天真?是的,我以前确实很天真,天真到以为你是真心对我好的。但是,苏若,从你对我狠心的那一刻,我已经不再天真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逆转 结局 大局已定! 兴南王的兵马与赫连之的兵马把皇宫堵得严严实实的。至于宋太君与太后的亲兵,则去五位辅政大臣府中解困。 可人取来一件披风为青衣披上,青衣毅然下令,“把所有反贼,全部拿下!” 顿时,宫中开始了另一次的厮杀,只是这一次的厮杀,强弱悬殊。很快,所有的叛逆都已经被擒住,誓死反抗的也不在少数,最后,都血溅皇宫,横尸宫门。 赫连之在拿下三人之后,骑在马背上,与青衣遥遥相望,他带着面具,只能看到他眼底有一抹如释重负的轻松。 终于,尘埃落定,可以做他们想做的事情了。 姜俊也被捆绑在青衣面前,青衣瞧了瞧他,对士兵道:“放了他!” 姜俊羞愧地低下头,“请皇后娘娘处死罪臣吧,罪臣没有面目再苟活人世!” 青衣道:“本宫知道你也是被人钳制,算了,赶紧出宫去救你的亲人吧,本宫知道你定然心急如焚了!” 姜俊眸中泛泪,跪下磕头,“谢娘娘大恩,微臣定必铭记于心!”说罢,毅然起身飞奔出宫。 赫连之在马背上,道:“皇后娘娘,既然事情已经平定了,那本王也该走了!” 青衣抬头看他,唇瓣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本宫替皇上谢过王爷!” 赫连之微微一笑,“皇后莫要忘记了与本王的约定!”说罢,策马扬鞭,笑着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刻,上官云狄忽然惊道:“他是上官云澈!”他认得他的背影,认得恣意的眼神,那是属于少年的上官云澈。 青衣回头,唇瓣绽开一抹如花般的笑意,轻声道:“你现在知道已经太迟了,你用了这么久布下篡位的局,他便用了同样长的时间防备你。” “不,如果他是上官云澈,他为何要放弃皇位?”上官云狄随即否定。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稀罕这皇位么?”青衣嗤道。 “不,不可能!”上官云狄怔怔地摇头,陡然,眸光里射出一种恨意来,“他既然不留恋这皇位,为何宁可给旁人也不给我?” “因为,你不配,你一旦登基为帝,这天下的百姓便会遭殃,如今太平盛世,你却为了个人的权欲,兴兵作乱,让百姓陷入战祸中,你可知道?因为你的私欲,导致了多少百姓家破人亡?你这样的人,心里从没有过天下百姓,又如何堪为宋国皇帝?”青衣说完,转身而去。 上官云狄冷笑着,一直冷笑,心头有种说不出的悲愤和讽刺,上官云狄不要的东西,他渴求一辈子都得不到。女人,权位,感情,只要他上官云澈想要,他什么都可以拥有?为什么?同是皇室的血脉,同时父皇的儿子,为何命运差别这么大?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身上,被几把长剑架着,除了死,他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 成王败寇,他落败,还有什么话可说?他回头瞧了淑妃一眼,淑妃已经被人擒住,正失魂落魄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个女人,是他爱过的,但是,此生几乎从没交集,他一直以为,她是自己生命所归,但是当走到这一步,他才发现,原来这种所谓的爱,虚无得就像一个梦,梦醒后,便再没有半点感觉。 相反,此刻在他心头反复出现的,是那冷硬中带着一抹明媚的女子,但是,她和这帝位这天下一样,都是属于上官云澈的,他只能临死前,在这里遥遥张望一眼。 头一垂,他重重地把自己的脖子印在剑上,温热的血液从剑身溅出,满眼的血红颜色,脑子里顿时闪过许多画面,那些画面,足以震骇他的心。 青衣回过头,静静地站在原地,瞧着上官云狄,他蠕动着身体,往她的方向攀爬而来,终于,爬至她的脚下,他拉着她的裙摆,泪水从眼角悄然滑落,“青衣……” 青衣蹲下身子,瞧着眸子中泛着悲伤的他,并不说话。 “……”他最终,也没能再说什么,眸子的光芒一寸寸地沉下去,他瞪大眼睛,血液在他脖子间渗出,染红了他身下的积雪,像极了极目远眺雪地中的一滩红梅林。 青衣伸手合上他的眼睛,不知道他临时前看到了什么,但是,最后那抹眼神,像是向她致歉。 不需要了,真的不需要,因为,她很幸福,一个幸福的人,无需记得往日的仇恨。 她走到兴南王面前,轻声道:“这里的一切,我托付给你,我去追我的男人了!” 兴南王还没回过神来,她已经夺了一匹马,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身后的所有事,所有人,都再和她没有关系了。 苏若也好,慎贵妃也好,和妃也好,她们活着也好,死了也罢,都是她们自己的事情了。而她也相信,兴南王会知道如何处理,该死的人不会活着,该活的人,也死不去。 皇宫,一场清算的杀戮正在展开,苏若她要青衣亲眼看着凤绡宫的人死去,要青衣伤心欲绝,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最后会是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杀。她跪在雪地中,膝盖红肿,看着父亲在雪地里抽搐,直至死去,而她心痛至麻木。 顾怀飞强弩之末,还想反抗,最后被禁卫军射杀,临死前,他一把抓过身旁的慎贵妃,挡在自己的身前,禁卫军的箭是先没入慎贵妃的脖子,再穿过顾怀飞的心脏,慎贵妃一生所想,就是父亲的一个怀抱,临死前,她如愿以偿,但是,她却死也不能瞑目。 青衣奔驰至宫门,那带着面具的男子在宫门前等候,见她来了,他摘下面具,发出会心的一笑,“娘子,现在我们去哪里呢?” “当然是回家了!”青衣轻身而起,落在他的马背上,明媚一笑,“走吧,相公!” “他死了!”青衣轻声道。 云澈嗯了一声,并不说话。 “他临时前,大概记起了一些事情。” “记起也好,前生,他成功夺位,也算是风光过。成功的滋味,其实也不是太好受!”云澈不无感触地道。 就像是一场梦那样,经历的人如在梦中,看的人也像是在梦中。 “总比失败好受就是了!”青衣轻声道。 云澈抱着她坐在马背上,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鹅毛大雪。两人策马徐行,不急不缓,像极了诗画中的神仙眷侣。 大雪越下越大,掩盖了世间的一切美好,一切罪恶。 【作者题外话】:正文是这样完结了,六月知道有些匆忙,所以,会在之后慢慢地把番外补上,把剩余的一些问题交代清楚。谢谢大家一直支持六月,衷心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