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闺》 上架感言 001 假装失忆 002 许家 午时,屋内弥散着淡淡的香气,一扇绣了梅图的四扇屏风将屋子隔成两边。 榻上,许诺苦着脸喝完药,李嬷嬷急忙将蜜饯喂给她,劝道:“娘子大可不必这样着急……” 一口气就把药喝光了。 许诺接过帕子拭嘴:“总归是要喝的,长痛不如短痛,一次苦完也就过去了。” “娘子说的是。”李嬷嬷点头认同。先给香炉里添了香,又取出莲瓣纹白釉定窑茶盏,跪坐着为许诺点茶,动作如流水一般。而后嘱咐春棠看好屋里的炉火,转身正要离去,许诺却突然唤住她:“嬷嬷,我想与你说说话,其他人都出去。” 许诺将被子严严实实地裹在身上,只露出半张小脸。 待几个婢女离去,才再次开口:“嬷嬷,我小时候离家早,如今又失忆了,家里的事情都不大知道,劳烦嬷嬷给我讲明,免得日后闹出笑话。” 李嬷嬷是吕氏的乳母,已经年过半百。一年前便是她教习刚入府的许六娘礼仪,平日也时常关照着许六娘的院子,这次更是她衣不解带地在这边照应。 种种原因,许诺认为她是值得信任的。 “娘子既然有心,那老奴定然知无不言。” 李嬷嬷暗暗惊讶,六娘子在外面长大,性子孤傲不喜与人交谈,回府一年都不曾真正了解过许家,如今竟然主动问起府里的事情? “劳烦嬷嬷了。”许诺纤细的胳膊从被子里探出,从李嬷嬷手中接过茶盏。 先前李嬷嬷点茶时屋中茶香弥漫,她没留意是什么茶,此刻将茶盏端在手上嗅着清淡的香气,才意识到是碧螺春。 “许家祖上便是茶商,一直在苏州经营碧螺春的生意,只是苏州茶商众多,许家也并不显赫。直到老太爷接手家族产业,开始做杭州龙井茶的生意,生意才有所好转,几十年下来也成了苏州的大族。老太爷七八年前将生意交给大爷,大爷也颇有经营手段,又做了其他的生意,添了许多铺子,生意可谓蒸蒸日上。” 李嬷嬷说话不卑不亢,显然是从大族出来的,即使许家如今十分显赫,她说起来也没有丝毫钦羡之意。 许诺点点头,端着茶盏问道:“我喝的茶可是许家自己茶庄的茶?” “自然。”李嬷嬷笑了笑,见许诺将茶盏递回来,忙伸手接住,用长柄茶杓从茶瓯中舀出茶汤为许诺添满。 “阿郎十九岁登进士二甲第三名,这些年仕途又顺,许家这才成为真正的名门贵族……”阿郎便是许诺父亲。 两盏茶喝罢,李嬷嬷已经将许府的概况说清楚了。 李嬷嬷说话时许诺才想起母亲吕氏在自己昏迷前误食了哑药,自己醒来一上午也不见她过来,便有些担心:“嬷嬷,母亲现在如何?” “夫人正在调养身子所以才不曾过来,娘子万不可以为夫人不关心你,她最在乎的便是你。只是身子不大好,否则定是第一个来看望你的。”李嬷嬷是聪明人,许诺不过问了一句,便猜出她心中所想。 她言语中对吕氏的维护让许诺心生暖意,吕氏那样心善,的确值得李嬷嬷如此维护。 “嬷嬷这话就见外了,过去一年中母亲待我的好我或许忘记了,可她身子不适还让您过来照看我,便知她是关心我的。”许诺低头,摸着修得整洁圆润的指甲,声音平缓。 “娘子知道夫人的一片苦心便好。”李嬷嬷矮身行礼,声音竟有些哽咽。 许诺注意到提到母亲后李嬷嬷的反常,目光转动,想起早晨纪大夫为自己开好药房后似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随着父亲急急去了别处。记忆中府里最近除了母亲和自己无人生病,那么纪大夫定是为母亲医治。 想到母亲此刻很可能病重,许诺不由得着急起来。 手指轻轻地敲着凭几,略微思索便扬声道:“来人,我要洗漱更衣。” 许六娘之前几年都在外面流浪,身子足够硬实,并不像普通官宦家的女儿那般娇弱。许诺觉得身子没有大碍,决定去探望母亲吕氏。 前世她的母亲早逝,而且母亲在世时工作繁忙,没时间陪她,她几乎没有享受到母爱。但从许六娘的记忆中她看得出吕氏将许女儿疼爱到骨子里,这样的女子如今成了她的母亲,她由衷觉得幸福。 既然上天给了她机会,让她拥有新的生命,让她拥有疼爱自己的父母,她也定然不会辜负。 对于死去的许六娘,许诺认为自己有责任替她好好活着,惩戒杀害她的凶手。 话音才落,便有两个婢女进来。 李嬷嬷想着往日六娘子最不喜打扮,更不喜人贴身伺候着,更衣洗漱这种事向来是自己动手,如今竟懂得使唤人了? “娘子觉得哪件好些?”洗漱后,一个婢女拿了两套交领襦裙和褙子过来询问许诺。 许诺看了一眼,发现没有颜色过于鲜艳的,心想这个婢子倒是有些眼力界,母亲如今病着,她穿得鲜艳了岂不是不孝。便随手指了一套,又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多大了?” 她自然知道这个婢女的名字,只是装失忆戏也得做全了才是。 “小的春棠,今年十四了。”婢女长相清秀,行为举止落落大方,答完话立刻给许诺更衣。 屋内架了两个暖炉,换好衣服后许诺便觉得有些热,坐在铜镜前不停地用手扇风。 春棠取了梳子准备为许诺梳头,另一个婢女却先开口,声音脆亮:“娘子,小的环儿,今年十二。前几日新学了一种发髻的梳发,觉得正配娘子这身衣裳。” 许诺看了她一点,微微点头。 环儿见许诺点头,喜上眉梢,立马从春棠手里抢过牛角梳,跪坐在许诺身后。 许诺余光看到春棠默不作声地退出去,面上并无不喜。 春棠是吕氏一年前拨过来的,从夫人的屋里换到一个失散多年回府,又没有教养的娘子屋里,她却从未有过怨言,一直尽心尽力。 这个环儿,做事没出过什么差错,人也活络些,会哄主子高兴,但她曾是许倩的贴身婢女。 只这一条,环儿就不可留。 她留在房中简直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有了她自己的行踪不得全数被许倩知道了?想必自己失忆的事便是这个环儿传话告诉许倩的。 环儿自然不知许诺的想法,只想表现自己,灵巧的双手不断翻飞,不一会,一个清爽的发髻便成了型。 “娘子,用这个簪子可好?” 许诺一直在想事情,被环儿一问才回过神来,见环儿拿着支明晃晃的金簪子。 这支簪子簪头呈扁橄榄形,上有高浮雕穿花戏珠纹,下衬镂空卷草纹地,簪头靠下还镶嵌了颗红宝石,簪尾收细呈尖锥形,整个簪子十分华贵。 簪子华美,却不该在今日佩戴,许诺伸手从首饰匣内取出一个朴素的白玉簪子:“就用它吧。” 环儿眼珠子转了一圈,没有说旁的话出声应是,接过簪子插入乌发。 许诺察觉到环儿不曾离开,依旧跪坐在自己身后,弯了弯嘴:“这发髻梳的不错,有赏。” “多谢娘子夸奖,这是小的该做的。”环儿谢了恩,这才站起,满脸笑意地从李嬷嬷那接过赏钱,而后退了出去。 倒是个贪财的,用小小手段就能赶出去。 --- ps:新书需呵护,求收藏、求推荐票。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a;lt;/a&a;gt;&a;lt;a&a;gt;&a;lt;/a&a;gt;> 003 探望哑母 004 大伯母 005 烫伤 006 食不语 007 出府寻医 李嬷嬷先支开五月让她去库房取东西,而后招呼七月过来,轻声问道:“你对苏州街熟悉吗?” 七月原本以为李嬷嬷是要训她,没想到问了这个,放松下来:“熟地很,进府前我整日就在街上,街两边的商铺也记得很清。” “好,那你陪娘子出去一趟,午时务必要回来,娘子若忘记了时辰,你可得记着提醒。如果午初你们还未回来,我改日定要打你板子。”李嬷嬷声色俱厉地嘱咐。 七月听罢,瞪大眼睛,头如捣蒜:“小的一定将娘子安全按时带回,请嬷嬷放心。” 竟然吩咐她做这么重要的事! 许诺见李嬷嬷找的陪她出府的人是七月,便多看了她几眼。 穿着普通,青袄青裙,头上只有一支粗糙的银簪装饰。身量高挑,五官单看虽不精致,综合起来却也秀美。 李嬷嬷将二人领到下人走的侧门,再次嘱咐:“娘子快去快回,若是找不到,回来便是。午初时会让春棠过来接应娘子。” “嬷嬷放心。”许诺弯了弯嘴,带着七月快步离去。 李嬷嬷看着二人的背影,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后悔做出这个决定,怎能同意娘子出门? 若被人发现,这可是大罪。 更重要的是娘子的安危…… 七月本以为李嬷嬷寻她陪娘子是让她给娘子指路,可自出府后娘子一直走在前面,貌似很熟悉这里的深街小巷,经过每个路口都不曾有过迟疑,不是失忆了吗? 许诺快步走着,手拢在袖子里,捏着一块方形的玉佩。 记忆中许六娘将朱商给的一块可随时见他的玉佩放在了衣柜的一件衣裳里,今日醒来后翻遍了衣柜都没找到,最后竟然在身上的衣袍袖袋里找到。 真是…… “郎君,慢走……” 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许诺下意识扭头,发现左手边是一座妓-院,二楼挂着三字“春满楼”。 目光下移,便看到昨夜夜宿妓-院的人,此刻正揉着眼鱼贯而出,有些甚至衣冠不整。 又向前走了百八十步,便看到了今日的目的地“天盛赌坊”。 七月早在路过妓-院的时候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此刻见许诺向赌坊走去更是担忧,只得上前劝说:“娘子,这地方你可不能来,要知道……” 许诺没有停下脚步,反而更快了:“无妨,只是来找一个人。” 一路上她走的很快,此时已出了一身汗,若不是许六娘前几年都在外面长大,这副小身板可走不动这些路。 让她吃惊的是七月竟能跟上她的速度。 进了赌坊,一个小厮正在清扫,发觉有人过来,头也不抬,懒洋洋道:“早上赌坊不开门,巳时再来。” “你家掌柜在吗?”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小厮抬头看了一眼,大叫:“许六!你这家伙怎么回来了?之前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如今突然回来,竟然还带了一个小娘子?”说着话音调已经变了,两只眼上下打量着七月。 许六娘在天盛赌坊女扮男装做了一年荷官,故小厮认得她。 许诺不动声色地挡在七月身前,重新问了一遍:“掌柜的呢?” “你又不是不知道掌柜的,这会他肯定在睡觉,不然你等等。”小厮讪讪地收回目光。 “帮我把这个给他看,他说何时何地都能通过此玉见到他本人的。”许诺从袖中取出那块刻有江字的玉佩递给小厮。 小厮一看眼都亮了,急忙接过,捧在手里看了许多遍,而后巴结地说:“许六,你还有这本事?这玉大荷官要了许多次也没要到。” “运气而已,你替我给掌柜,还是我亲自上楼?”许诺见他一脸谄媚心生恶意,不愿多理。 “我……我去,我去。”小厮扔下手里的抹布,飞一样地向二层跑去。 不一会儿小厮下来了,带着些许羡慕地说:“掌柜让你先去二楼雅间等等,他稍后就到。” 许诺听罢带着七月上楼,随意选了一间进去。 这里的雅间是给富贵之人骰宝用的,因此收拾的还算精致。 进去后嘱咐七月:“你且在这间屋里候着,我去右手那间等人,若有事来找我即可。” 七月哪敢说不,只得点头应是。 许诺出门,到了右边的那间门外,抬头看到门槛上的小牌写着“西塘”二字。 推门进去,迎面就是一根木棒向她砸来。 里面有人! 而且攻击她? 虽然惊讶,许诺动作上却不敢迟缓,整个人快速向左偏移,右手向右下方全力劈去。 手不断向下而去……竟劈了个空。 她速度向来很快,过去在警队,除了队长没人能躲过她的袭击! 今天竟然又有人躲过了。 念头一闪而过,没有任何迟疑,许诺闪身进屋,左腿抬高,向那人踢去。 那人轻松躲开。 又躲开了! 许诺不由抬头看去。 这时才看到攻击自己的人。 衣衫不整,一手拿着插门的短棒,一手提着裤子。 这幅样子……他昨夜是睡在这里吗? 他头发乱披着,将面容遮挡住了,许诺却能感觉到他目光中的戏谑。 “两位,某照顾不周,还望停手,就当是给某一个薄面。”朱商恰当地出现在门外,拱手作揖。 那人扔了短棒,许诺也及时停下,收回抬在半空中的腿。 扭过头,入目便是一双狭长的凤眼,眼中透着商人特有的精光。 这便是朱商了。 反应迅速,收放自如。 屋内男子隔着散乱的头发盯了许诺半刻,而后哭嚎着扑向朱商:“北江,你再晚来半刻,我可得被这位小郎君给吃了,你得为我做主,让他负责!他看了我的身子,他竟然看了我的身子!我,我……” 男子说得慌乱,好似他所说是真的一样。 许诺张大嘴,她何时看了他的身子,又怎会吃了他! 污蔑! 他这番说辞和良家妇女被调-戏后的话语一般无二?可一个大男人怕被人调-戏吗? 若不是他先出手,她又怎会防卫? 此人身手绝不次于自己,只是他此刻的反应和先前躲过自己攻击的迅敏动作太有违和感了,简直是夸张离谱! 朱商,字北江,年二十一。 肖远,字长临,年十六。 朱商拍着肖远的背安慰道:“莫怕,虎豹都没吃的了你,更何况是个小郎君呢?” 话毕推开扑在自己怀里的肖远,将赌桌上乱扔着的衣带、褙子、花靴一并塞在他怀里,二话不说将他推出去,而后快速合门。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08 交易 009 演戏 010 杜姨娘 “姨娘或许不知,我闻着这鸽子汤的味道胃里就不舒服得紧。这种东西就是给狗喝我也不愿喝,我年纪小说话直,姨娘莫怪。” 没想到杜姨娘竟然这么能沉得住气,无半点慌乱,许诺便加了点猛料。 终于,杜姨娘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忍耐下来,依旧笑脸相迎:“怎会责怪六娘,不知六娘喜欢喝什么,我再去熬了便是。” “这鸽子汤是姨娘熬的?那可不能倒了给狗喝,这不是浪费嘛。”许诺既吃惊又着急地说:“不然给四姐喝,四姐的脸瘦得快戳破纸了,也该补补。” 许倩听到此话,心中咯噔一声,手攥的更紧,却不愿露出丝毫表情。 倒给狗的东西竟然要给她喝! 许六娘这个傻妞是把自己当什么了! 隐忍!隐忍! 今日出的丑,来日定会奉还。 许倩向来聪慧又善解人意,无论在府里或是在外,她向来是被人称赞的那个,今日这般的羞辱却是从未有过的。 此刻她连口都不敢张,生怕当众失态。 杜姨娘瞅了一眼许倩,心底酸楚极了,女儿受了委屈,她这个生母此刻却不能帮她说话。 妾比嫡女身份低,她连反驳许六娘的资格都没有,故此杜姨娘更恨许六娘了,竟敢这般羞辱四娘!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却一直养在吕氏身旁,原本就与她不亲近。女儿懂事后更是嫌弃她是商贾人家出身,越发不愿理她。 在女儿眼中,纵使她嫁妆丰厚,用的是最好最贵的饰品,却不敌吕氏书香世家的出身。 杜姨娘提着食盒,尴尬道:“六娘或许忘记了,四娘自小不喜鸽子汤,所以……” “所以,杜姨娘喝了吧。”杜姨娘话说到一半,丁氏缓步走了进来。 屋内众人急忙行礼。 杜姨娘和许倩脸上都是一阵发烫,出丑就算了,还被丁氏逮了个正着。 丁氏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听到了些什么? 丁氏是许府的主母,她既然开了口,杜姨娘便不能拒绝:“大夫人来了,也是巧了,四娘和六娘都不喜鸽子汤,倒让妾占了个便宜。”杜姨娘反应极快,两句话便将刚才的不快掩饰过去。 “杜姨娘这话可就不对了,哪里是便宜你了,你娘家是苏州首富,自是不缺这么一碗鸽子汤的。”丁氏话语间酸溜溜的,既是嘲讽杜姨娘的出身,又讽刺她有这样多的钱财却只熬了鸽子汤给许六娘。 许倩在一旁贝齿都快咬碎了,她恨死了杜姨娘的出身,首富又如何,士工农商,商贾永远是等级最低的人! 一旁看戏的许诺却是吃了一惊,她只知杜姨娘娘家是做布料生意的,却没想到是苏州的首富。 虽然是商贾人家的女儿,但家中有这样丰厚的产业,杜姨娘也不至于来许府做妾。 衣着打扮素净,怎样看也不像是这样富庶的人家出来的女儿。 果然她对许府了解的太少,回头得向李嬷嬷问清楚了。 “您说笑了,妾的娘家有钱财,不代表妾也有。既然大夫人来探望六娘,妾先退下了。”杜姨娘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矮身行礼。 “等等,我刚才进来,听到六娘院里几个看门婆子和粗使婢女小声说着什么,神神秘秘的,是怎么回事?”丁氏责问后,室内安静地掉一根针都能听到,见无人应答,丁氏冷哼一声:“李嬷嬷,你来说。” 李嬷嬷上前一步,行礼后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丁氏听罢,脸色立刻变了,不悦道:“四娘,你母亲总是夸赞你守礼,今日怎这般莽撞!” 许倩矮身行礼行礼,垂头柔声道:“儿只是担心六娘,想来探望她。” 丁氏冷笑:“探望六娘大可等她醒了,何必在屋外喧闹,还闯开了门,分明是狡辩。罚你禁足半月,抄女戒二十遍。” 许倩听罢脸一阵黑一阵白,丁氏哪里是罚她,分明是不让她去参加二月十五丁老太爷的生辰,不让她去丁府见丁郎君,怕她去了会夺了二娘的光。 原本是来捉许诺私自出府的错,再寻了丁氏罚她,怎料到最终被罚的是自己! 许倩心中千回百转,嘴上也不好反驳,否者依丁氏的性子只会罚的更重。 杜姨娘自是知晓自己女儿的心思,也知丁氏的心思,急忙道:“今日都是我的错,大夫人要罚就罚我吧。” “我自然是要罚你的,只是罚四娘是罚她多言失礼,罚你是罚不知主仆尊卑,你不识得几个字就不必抄女戒了,就禁足半月吧。二夫人那边也不需要你去服侍,我另找人。”丁氏不急不慢地说,如往日一样不留一点情面。 杜姨娘听罢垂头道:“大夫人,四娘毕竟是二房的人,由您责罚不合规矩啊。” “二郎公务繁忙不在府里,弟媳又病着,我是许家的主母,难道没有权利罚一个小辈吗?”丁氏声色俱厉:“现在就回去禁足,不许出来半步。” 话毕让身边的嬷嬷将一堆补品交给李嬷嬷,又和许诺说了两句话安抚了安抚她便走了。 杜姨娘和许倩也随后离开,许倩走前看了许诺一眼,目光十分平静。 许诺在一旁看了一场好戏,眼皮抬起正好对上许倩看过来的目光,便也用天真无邪的目光看过去。心中却在想杜姨娘和许倩母女二人倒都是能藏住心思的人,否则她今日多次恶言相对,她们却能忍住不曾回击。 杜姨娘既然忍得了自己说的那些话,为何要反驳丁氏? 禁足,抄袭《女戒》有何不妥? 许诺有些不解,便想着闲下来再问李嬷嬷。 几人走后许诺懒洋洋躺在榻上,闭着眼默默想了会事,猛地起身将春棠叫过来:“把院里的人都叫进来。” 春棠摇了摇头,向许诺解释:“看门的婆子和院里粗使婢女是不能进您的屋的。” “我到是不知道,院里都有哪些人,你给我说说。”许诺坐起,让春棠给她梳头。午时还要与母亲一同进膳,这事可耽误不得。 011 猜测 012 收为己用 一夜过去,吕氏面色不再苍白,气色又好了些。 她挽着简单的发髻,发间插了一支珍珠碧玉步摇,身着藕色的上襦和浅紫的裙子,此刻正躺在罗汉床上看书。 见许诺进来,吕氏放下手中的书,拿起书案上的狼毫写道:“发生了什么,四娘怎被大夫人给禁足了?” 冬梅读了一遍。 许诺听后,坐在吕氏身旁,摇着她的胳膊撒娇:“娘,孩儿在你面前呢,你不问孩儿,只问四姐,孩儿不高兴了。” 吕氏带着宠溺的笑容,捏了捏许诺的脸蛋,而后又提笔写道:“娘最疼的就是你,只是你四姐向来听话守礼,自小从未被罚过,不知今日是为了何事。半个时辰前我让冬梅去那边问,四娘却说无事,让我不要担心。” 不愧是白莲花,明明被罚了,从小到大第一次被罚,还说没事。 这种时候,没事不就代表有事吗? 不就想让母亲知道你受了委屈,不该被罚,想让母亲替你求情吗? 不就想体现你是个乖巧懂事的女儿吗? 好,成全你。 许诺面无表情,着重挑了许倩不守礼的地方说给吕氏听,不希望母亲为了许倩这种白莲花去丁氏那边求情。 吕氏听后,脸色微沉,不再说许倩的事情,只让人去准备饭菜。 午膳后许诺回到屋中,一口气干了一碗苦地发麻的药,安安静静睡在榻上后李嬷嬷和春棠才依次离去。 待二人离去,她便轻手轻脚地开了后窗,快速翻出去。 才落定脚,就看到七月向这边走来。 粗使婢女不得进主子的屋子,这条规矩许诺倒不是那么在意,只是她单独找七月进屋说话,难免会让其他人猜忌。 “我没有失忆。” 许诺开口就是这句话,七月却没有吃惊,眼眸平静地如湖水一般,反问道:“娘子想让小的做什么?” “我且问你,你是不是杜姨娘或者四姐或者大伯母的人?”许诺当特警时拷问过犯人,判断出一个十三岁的婢女是否说谎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不是。”七月回答道。 盯着七月依旧平静的眸子半刻后,许诺吸了一口气,轻声道:“好,府里可有流言说是我用药毒的母亲?又有那些人知道此事?” 她如今是许家六娘子,平日里连许府的垂花门都不能出去,有些事做起来实在不方便。如果能让李嬷嬷是最好的,但如今她j假装失忆,李嬷嬷眼中她就是对过去一无所知的孩子,因此不能拜托李嬷嬷。 思考了一整晚,她决定向七月坦白自己没有失忆的事实,将她收为己用。 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李嬷嬷让七月偷偷带自己出府,七月没有胆怯,可见她是有胆量的。而且昨日自己步子走的极快,七月却咬着牙跟住自己的速度,且不多问一句没用的话,回来后只一句话七月便明了自己要翻墙回到屋里。可见她既能吃苦又不多嘴,还很聪慧,找这样的人做事能让人放心。 “暂无流言,除了家里的主子,可能娘子院里和夫人院里的有些嬷嬷婢女知道,但都封了嘴。”七月略微思索后回答,她当日被阿郎叫去问过话,因此猜出来发生了什么,想必其他婢女也能猜出。 许诺摸着修剪整齐圆滑的指甲,眉头皱起,疑惑地问道:“祖父既然知道此事,为何不曾罚我?”她记得许府极其注重孝义二字,怎会放过她? “阿郎从昆山县回来后在祠堂跪了三夜。”七月只说了一句,许诺便明白了。 父亲竟然为了自己去跪祠堂! 白日在榻旁照顾,晚上便去跪祠堂吗? 怪不得那日见到的他那么疲倦,好似风一吹就会倒一样。 许诺怔了片刻,而后勾了勾手指,让七月靠近,在她耳边嘱咐了一些话。 七月听后,眼睛亮晶晶的,声音也愉快了不少:“娘子放心,不会让你失望的。”话毕接过许诺抛过来的沉甸甸的钱袋,转身离去。 这一夜睡的很安稳,一觉睡到辰正。 醒来后,许诺发现全身酸痛。 果然身体太年轻,没受过锻炼,昨日那点活动量都受不了吗?一边揉着腿一边暗想日后要加强锻炼。 “母亲那边有大夫过来吗?” “没有。” 从辰时到申时,五个时辰内这样的对话重复了十几遍。 朱商虽然是个铁公鸡一毛不拔,但他说话向来一言九鼎,从不会诓人,怎今日到了申时还不见那个神医来! 再不来天就要黑了! 正着急着,春棠急急进来,欢喜道:“来了!” 许诺重重吸了一口气:“到哪了?谁带过来的?” “大夫人带着,这会该到了映诚院的抄手游廊了。”春棠笑着,替许诺穿上褙子,二人风一般向映诚院而去,而李嬷嬷早已过去了。 许诺进屋时,那个神医已经坐在屏风后了。 朱商说过会严密保护纪五郎就是神医的事实,不会暴露纪五郎的身份。许诺原想着朱商会让他扮作一个老人完全遮挡面貌和年龄,怎知人家只在脸上戴了一条面巾。 不靠谱啊! 这能叫帮了两个忙? 一次求助的机会竟然被一条面巾就诓去了! 朱商,奸商! 惟利是图的小人! 绕过屏风时许诺多看了纪五郎一眼,十四五的年纪,通身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极其安静,坐在那里就如空气一般,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露在面巾外的眸子如一汪清澈见底的清泉,眉长而重,却有些倒八字。 丁氏这会正在介绍纪五郎的来历,说得极其传奇,末了又加了几句:“这个神医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是朱掌柜介绍给你大哥的,想必是靠谱的,弟媳你或许能重新说话了呢。” 许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朱商不过是个赌坊的掌柜,怎么会和大伯父有交集,而且丁氏话语间似乎对朱商十分信任,可见朱商的身份不低,难不成他还有其他拿得出手的生意? 待里面说完话,纪五郎才被请进来,被一屋子妇人围住,他面巾下的脸微微发红,眼睛抬也不敢抬,只盯着自己的鞋尖。 他平日都在苏州街上给平民百姓号脉开药,不曾见过这阵势。 --- ps:鞠躬感谢天天都有好心情啊送的金猪,抱着大钱罐开心去啦。真是太破费了,明天加更一章。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13 医诊(金猪加更) 014 被坑了(求收藏) 015 骰宝比赛 016 决胜局 第三局时只剩下四人,重新抽签。 唐七与一个少年比,三比零惨败。 许诺与另一人比,二比一通过。 “呸!”唐七狠狠骂了一声,嘴里念叨着什么盘腿坐下。 他没想到,走到决胜局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他从未放在眼中的许六,这事儿气的他将一直衔在嘴上的稻草吐出来。 许诺看了唐七一眼,心中深深鄙视他这种输不起也见不得别人赢的家伙。 决胜局,许诺与完胜唐七的人互相施礼,落座。 坐下后,她明显发觉对方正在上下打量自己,目光如有实质。 抬眼对上那人的眸子,戏谑的目光,好熟悉! 那人见许诺看过来,毫不躲闪,笑地更加灿烂:“某姓肖名远,家中排行第四。许六郎还请手下留情,莫要让我输的一塌糊涂啊!” 听到声音,许诺立刻明白了此人的身份,那天在“西塘”包厢,衣着不整并且和她打起来,还污蔑她看了他身子要她负责的家伙! 许诺对肖远那日的行径很是不齿,此刻也懒得理他,拿起自己的骰子捏在手中,想让荡起涟漪的心平静下来。 心中却不由猜测,肖远那日出现在天盛赌坊,莫非是朱商请他来参加这个比赛?而他没有答应? 想起二人初见时打斗的场景,肖远动作远比她敏捷,反应速度也不若于她,刚才又轻松地赢了天盛赌坊的大荷官唐七,这个人绝对不简单! 一炷香很快便燃结束了,决胜局开始。 第一次,许诺摇出了“一、四、四”,肖远轻松猜出。 肖远摇出的“五、二、一”,许诺却猜错了,而且错的很离谱,差了四个点。 许诺若想获得最终的胜利,剩下的两次必须全赢,平了也不行。 她二三局遇到的两个对手,摇骰子的手法十分简单,不过是复杂些需要仔细听而已。但肖远摇骰子的手法比她第一次遇到老者更加复杂,她在摇自己的骰子给他制造难度的同时,很难将他骰盅中的骰子画面展现在自己脑中。 她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再次开始。 对肖远摇骰子的手法有一定了解后,又用了两倍的认真去听,便猜对了。 而肖远却在她换了一种近似的摇骰子的手法的误导下猜错,仅差一个点。 得知自己猜错后,一直给人玩世不恭的感觉的肖远,眼中冒出精光,宛如流光陨星一闪而逝。 棋逢对手,便是这种感觉吧。 上一世因为工作原因许诺经历过太多危险时刻,多次处于生死一线的境遇,故此她能十分平静淡定地面对眼前满含未知数的比赛。 拿起骰盅进行今晚最后一次比试。 她要回苏府,亲眼看着母亲喝下能治好嗓子的药物,她要赢,要赢这个家伙! 二人同时拿起骰盅,肖远却手里一边摇着骰盅,一边靠在桌上,眼睛盯住许诺,嘻嘻地笑着,显得漫不经心。 朱商一直眯着的眼打开一条缝,露出些许警惕之色。他知道,肖远表面上越是不正经,心中就越正视越看重。 许诺没有躲闪肖远的目光,和他对视着,没有丝毫不安,一双眸子静如湖水。 能躲过她袭击的人不多,肖远便是其中之一,因此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小看过肖远,打心底觉得他深藏不露。这样的人既然他代替赌坊参加这次比赛,那么绝对会认真对待,现在表现出的随意不过是表面的掩饰。 这种人她上辈子见过,而且不止一个。 “哐!” 一盏茶时间后,二人同时放下骰盅。 这次摇骰子所用时间是普通用时的两到三倍,许诺觉得整条右臂都抬不起来了,垂在身侧。 四个赌坊的掌柜全部围过来,其他荷官也在旁边紧紧盯着二人。 谁能想到,留在最后的是最年轻的二人? 淘汰的荷官原本心中不服,认为肖远和许诺不过是运气好,但刚才仔细听了二人的比赛,他们也不得不服。因为二人摇骰子的手法实在难以捉摸,听完后难以确定骰子最终的点数。 一阵沉默后,肖远嘻嘻道:“既然你不说,那我先说了,十六点,四、四、四。许六郎,你怎这么喜欢摇四呢?是因为第一次抽签抽到的是四吗?” 许诺脸色下沉,这人话太多了。 她摇四不是签的原因,而是让他滚! 等下,他怎么知道自己第一轮抽到的是四呢?莫非他那时候就认出自己了? “肖四郎果然聪慧,恭喜你,猜错了。”许诺嘴角上扬掀开骰盅。 肖远收起笑容,坐直身子,死死盯着许诺面前的骰子:“四,四,五。” 又差一个点! 他不做声,淡定地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许诺嘴角扬起,笑容在脸上绽放:“一、一、一。” 肖远听罢脸上最后的一丝淡定也消散了,拱手作揖,难得的一本正经道:“今日某所获颇多,下次若有机会,希望还能切磋一二。今日有急事,先告辞了。”难求一败的他,终于如愿所尝,只是心中为何不甘?没有坦然相待的感受! 话毕起身快步离去。 许诺掏了掏耳朵,怎么听着肖远言语里还有几分诚恳呢?还以为他会像上次一样扑到朱商怀里说她欺负他呢! 唐七不信任地看了许诺一眼,那个完胜自己的家伙竟然败在许诺手里?打死他他也不信许诺成了最终的胜者,挤到桌前掀开肖远的骰盅,里面果然一字排列着三个红一。 唐七看后,一屁股跌坐下来。 怪不得朱掌柜将玉佩给许六,原来他竟然是这样的高手! 不,或许是巧合、是运气,否则过去怎完全没发现? 许诺得到了最后的胜利,天盛赌坊便赢了,可以从今日参赛的其他三个赌坊各挑一名荷官。 朱商将后面的事情交给还在发愣的唐七处理,将许诺带到另一个包厢。 一进门便闻到浓浓的药草味。 许诺瞬间明白朱商为何带她过来,便开口道:“纪五郎?” 屏风后传来短促的回答:“嗯。” 纪玄人不出来,屏风那边走动的声音却没停过。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17 麻烦精 018 回许府 019 兔毫盏 许诺春棠赶到映诚院时,纪玄刚走,丁氏几人也随之离去,并未久留,屋中只剩下吕氏身边的嬷嬷和婢女。 进去后许诺先在炉火边将身子烤热,而后笑吟吟地扑在吕氏怀里:“娘!孩儿饿了,神医来的太晚了。”没有关切慰问,而是表现出一副怪怨神医来得晚的模样。 吕氏听后满面笑容,轻轻拍着许诺的背,让她坐起。而后命冬梅去小厨房给许诺准备宵夜。 一刻钟后,李嬷嬷端着吕氏的药过来,盛在浅青色的碗中,比寻常熬的中药要浓一些。 “嬷嬷,这药今晚就要喝?谁熬的?”许诺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漫不经心地问道。吕氏的事情上她会小心再小心,不希望在药上再出问题。 “老奴亲手熬的,神医说药越早喝越好,而且只需喝两服。”李嬷嬷声音中带着欢喜,笑着将碗放在凭几上,用勺子轻轻搅动。 那日杜姨娘和许倩被禁足,丁氏来的那么巧,李嬷嬷不会察觉不到。而且许诺当时话说的很巧妙,硬是让平日圆滑处事的杜姨娘没占上风。 打那一日起,李嬷嬷就对自家娘子刮目相看了。 此刻许诺询问谁熬的药,她心中更是赞叹,娘子果然不同了,或许日后还能帮夫人一二。 “那不是说两日后娘就可以说话了,嬷嬷这两日不如先在娘这边,照顾起来也方便些。”虽然自诩演技好,但做出少女喜悦的表情,还是有些难度,许诺觉得自己脸上并不自然。 吕氏听后摇手,李嬷嬷却抢先应承下来,这些药她会亲自保管,亲自煎熬,绝不过第二个人的手。 这时冬梅端着夜宵进来,许诺迫不及待地坐在食案前,眼前是一小碗排骨炖藕片,还有一碟皮蛋豆腐。 冬梅跪坐下来给许诺布箸:“记得娘子最喜欢皮蛋豆腐,所以小的就加了一小碟。” “虽然我不记得以前喜欢吃什么,不过这个我看着就想吃,你有心了。”许诺不再说话大口吃起来,看得一旁的吕氏十分满足。 第二日一睁开眼,许诺便看到吕氏的笑脸。 屋外很亮,似乎是个大晴天,而且她似乎又睡到了午时。 吕氏今日穿了鸭卵青折纸纹大袖,大袖里是茶色如意云纹交领上襦,石榴红遍地金长裙。乌黑的头发梳着圆髻,头顶戴着镂空的金梳篦,发上簪了一对白玉簪子,插了鎏金穿花戏珠步摇,耳朵上垂了对珍珠坠子,华丽而庄重。 妆容也十分细致,整个人显得很有神采,完全看不出几日前还卧榻不起。 许诺被看呆了,她的母亲温雅端庄,有女子的婉约和书香世家出身的特有气质,这样的女子可不是那些光凭美貌的人就能比下去的。 没有哪家的闺秀会睡到日上三更,虽然母亲对她足够纵容,但许诺还是十分尴尬,叫了一句:“娘,您来了,我先洗洗。” 飞快翻身坐起,任由春棠伺候洗漱。 “娘,孩儿昨夜睡着的晚,这才没起来。”许诺从净房出来,穿着中衣就向吕氏解释,话语中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吕氏露出浅浅的笑容,拿起凭几上的梳子,轻声道:“娘给你梳头发吧。” 许诺点头,乖乖坐在铜镜前,而后猛地转过身,大叫道:“娘,你说话了!” 屋中李嬷嬷,春棠,冬梅几人也十分吃惊,目光齐刷刷看向吕氏。 “嗯,神医说喝三次药便可开口,娘想第一个与你说话。”吕氏的笑容十分温暖,却也不忘了教导许诺:“女孩儿要端庄稳重,不要一点小事就惊地失来了分寸。” 许诺耳里只有前半句话:娘想第一个与你说话…… 为了第一个和自己说话,所以才过来守着吗? “还是少说些,不要累到了嗓子。”李嬷嬷吃惊之余不忘在一旁叮嘱。 小神医说喝一副药便能说话,原来不是诓人的。 吕氏亲自为许诺梳发,挑选配饰和衣物。 鹅黄茶花纹交领上襦,樱桃红长裙,再配上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流云纹滚边的雪青色褙子,衬的许诺肤色更白了。 许诺很喜欢吕氏给她搭配的衣物,只是发髻的样式和头上两根明晃晃的金簪子,以及耳朵上的两颗红宝石让她觉得稍显隆重。 吕氏自然注意到了许诺神情的变化,抿嘴一笑,挥手让婢女抬了一个箱子进来,亲自打开:“前些日子你爹得了一套茶具,娘觉得正配你。” 许诺看着被摆出来黒釉瓷的茶盏,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几日李嬷嬷沏茶时用的是一套莲瓣纹的定窑茶具,茶盏珍贵,因此她喝茶时总是小心翼翼,怎想到吕氏还送了更贵重的建安窑的金兔毫黒釉盏! 兔毫盏,她根本舍不得用来喝茶! “娘,这个是不是太贵重了?”许诺吐着舌头,小声问道。 “我们六娘还懂这个,娘给了你,你就收着。这个是建窑的兔毫盏,用它喝茶十分有趣,日后可以试试。”许诺失忆,因此吕氏不认为她了解面前的茶盏,稍微解释了两句。 “谢谢娘。”许诺不再推辞,小心地拿起一个茶盏,仔细观看。 胎体厚重坚致,呈紫黑色,釉色黑而润泽。 器内外施釉,底部露胎,釉汁垂流厚挂,凝聚成滴珠状。釉面流淌下垂的兔毫纹,呈现着浓淡深浅、曲曲弯弯不规则的宛如丘壑,呈色上浓下淡,以至消失,给人一种自然的美感。 “听李嬷嬷说,你这次病后性情变了许多,娘想问问你,可愿去府里的茶室学习茶道?”吕氏谨慎地询问,担心许诺拒绝。 许六娘刚回府的时候,吕氏为了让她与家中其他娘子快些熟络起来,也建议让她去学习茶道。可没想到在茶室学茶道时她不仅打碎了两套珍贵茶盏,更是和许二娘起了矛盾,之后便再也没去过茶室。 许诺脑中飞快闪过那日的事情,当时许倩在一旁劝架,又被推到划破了手,祖母张氏最爱的孙女便是许倩,因此很是生气,罚许六娘禁足十日,吕氏心疼不已,亦是后悔让许六娘去茶室。 记起这些,许诺便明白吕氏话语间为何谨慎而小心,于是笑的十分灿烂:“为了娘送的这副茶具,孩儿也要去。”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20 茶室(求收藏) 021 学习茶道 许诺抬眼打量叶娘子,三十出头的年纪,脸瘦而长,皮肤细腻而有光泽,可见平日保养的很好。 未施粉黛,头上簪了两根玉簪子,身着月白交领上襦,靛蓝色长裙,豆青折花纹褙子,虽然清瘦却气质出众。 “六娘,还不谢过叶娘子。日后要认真学习,不要辜负了叶娘子的教导。”吕氏目光温和地看向许诺,眼中带着些许期待。 许诺点点头,向叶娘子施礼:“有劳叶娘子了。” 叶娘子看了许诺一眼,淡淡道:“许府请我来教娘子们茶道,我自然会认真教习,谈不上有劳。”竟是全然不曾问候吕氏前几日病重之事。 吕氏也不多说,告辞离去了。 茶室是个两进的院子,院中有一个圆形的花园,正房用来教授茶道,两边的耳房一个用来存放茶具,另一个是平日学习茶道的娘子的婢女休息等候的地方。东厢房平日用来待客,西厢房则是叶娘子的住处,后罩房里住着叶娘子身边伺候的几个婢女。 许诺跟在叶娘子身后进入茶室,便闻到淡淡的茶香,香气入鼻,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 上一世祖父爱茶,祖母年轻时特意去学了茶艺,接触了点茶和茶百戏后更是彻底迷上了茶道,后来竟是比祖父更爱茶。祖父喝茶向来都由祖母沏,祖母品日也喜点茶,而她自幼在祖父祖母身边长大,听着他们谈论茶道,二十几年的耳濡目染,也算是半个懂茶的。 正房很宽敞,除了叶娘子的茶案,另有三排茶案,每排两个。 第一排靠东的茶案和最后一排的两个茶案都空着,许诺想也没想,便往第一个茶案而去,准备落座时,叶娘子喊住了她。 “这个茶案是四娘子的,六娘子坐另一个吧。”叶娘子声音依旧不冷不淡,带着几分命令的语气。 许诺扭头看了一眼,转回头时嘴角勾起,笑吟吟道:“四姐最心疼的就是我,想必我坐在这里她不会说什么,叶娘子,你说对吗?” 她感觉的到,叶娘子对自己不满,甚至有些轻视。 若是过去留给叶娘子的印象太差,她不会在意,日后好好学茶道,叶娘子自然会慢慢改善对自己的看法。但如果是因为许倩叶娘子才这样对待自己,那么她不会听从叶娘子的建议,因为有些偏见是很难改变的。 真不知许倩茶道学的有多好,叶娘子竟然这般维护。 不过许倩向来懂得讨人欢心,否则母亲也不会将她视作亲生女儿一般对待。 叶娘子没想到许诺会这样说,稍稍顿了一下才道:“是长幼尊卑,她既然是姐姐,也应该是她坐在前排。” “难道这屋中四姐年纪是最大的吗?”许诺疑惑地问,同时侧身环视了一圈,对上那些或是轻蔑,或是不屑的目光。 许家共六位娘子,大娘许嫣前年出嫁了,许倩被禁足,茶室里二娘三娘都比许倩大,可许倩却坐在第一排,而不是第二排。 叶娘子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打了自己的脸,面上一阵白一阵青,咳嗽一声解释道:“三娘子与四娘子同岁,不过六娘想坐在这便坐吧。” 许诺心中忍不住冷笑,面上却沉静如水,看不出一丝异样。 此时她若坐在第一排,日后免不了被人说争强好胜,不懂得谦让。 “叶娘子,我细细想了想,还是坐在后面的好,毕竟四姐要比我年长。刚才是我思虑不周,还望叶娘子莫要责怪。”许诺脸上浮现愧疚之色,向叶娘子施了礼,而后快步向后而去,坐在最后一排。 叶娘子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春棠紧随许诺到了后面,将茶盘摆放在茶案上,而后将点茶时需要用到的茶匙、竹策、长柄茶杓、汤瓶、茶瓯、茶碾、茶罗、茶帚、茶笼、茶臼、燎炉一一摆放。 为许诺点好炉火后,春棠才退了出去。 盯着满满当当一桌子茶具,许诺不由犯怵。 唐人煎茶,宋人点茶,明朝时才出现泡茶。 对于点茶,她有很丰富的理论知识,却没实际操作过。 无论是过去祖母在家中点茶,或是这几日看李嬷嬷为自己点茶,都不曾发觉点茶需要这样多的器具。 许家的娘子们单日早晨学琴,下午学女工。双日早晨习字,下午学习茶道。课程安排的满满当当。 半个月后就是斗茶的日子,因此茶道的学习时间从平时一个时辰延长到一个半时辰。 中间休息时,许二娘扭头看了许诺一眼,而后笑着坐到许诺身旁,讥诮道:“刚才看你点茶,倒也是有模有样的。” 许诺面露不解,手肘支在茶案上托着下巴:“请问,你是?”眼前人是丁氏的二女儿,许玲,家中排行第二。 她从二月初一醒来到今日,除去二房,许家上下除了丁氏没有其他人来看望过她,可见许家的人对她的无视。 她记得很清楚,许二娘与许倩关系相当好,怎会过来和自己套近乎? 许二娘似笑非笑,随意地拿起茶案上的茶盏,从鼻前绕了一圈,又将茶汤倒入另一个茶盏中,观察茶盏底部的水痕出现的速度。而后不动声色地看了叶娘子一眼,低声道:“我是二娘,你失忆了怕是忘记我了,你我日后一同学习茶道,慢慢会熟络起来。你沏的茶倒是清香,只是有些地方还是没掌控好,水痕出现的过快,完全不咬盏呢。”声音显得很亲昵。 “二姐,我初学茶道,很多地方还不明白,不如你指点我一二?”许诺装成小白兔,声音恭敬而虔诚,一双眼亮晶晶的。 许二娘很满意许诺的态度,抿着嘴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指点不指点的。你点茶时前几次注水时击拂时力道过大,所以水痕出现的有些快。这些叶娘子早先便交过我们了,你如今是初学若不用人教就能做好,她定会对你刮目相看。” 话毕拍了拍许诺的肩膀,一副我看好你的表情,不待许诺回答便起身走了。 看着许二娘满头的金饰以及微微发胖的背影,许诺脸上的表情冷下来。 当她是傻子骗呢? 茶汤浓稠粘在碗底称为“咬盏”,茶末颗粒愈细,茶乳愈不易现水痕,拂击愈有力,茶乳愈咬盏。而且点茶七次注水,每次击拂的轻重缓急都有要求,更本不是大小二字便能说明白的。 她前世日日看着祖母为祖父沏茶,听他们谈论各种茶,这些初级的知识早就刻在脑中。 许二娘竟然来糊弄她! --- ps:茶百戏:茶汤表面出现各种山水画或者花鸟画,可以用茶杓搅,也可以点茶的时候控制汤瓶壶嘴的角度。茶百戏和现在咖啡店的咖啡很像,古人好厉害啊。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22 点茶 023 许二娘 024 晨昏定省 见李嬷嬷哭,许诺便知李嬷嬷也为母亲不值,忙起来扶着她坐在自己身边:“嬷嬷也觉得四姐并非表里如一之人?”说着话余光看到春棠吃惊的表情,心中便想春棠还需再磨练磨练,有什么心思全表现在脸上,很容易就会被人拿捏。 “自然。”李嬷嬷吸了一口气,擦净了泪水,缓缓道:“既然娘子这样懂事,有些事我与娘子说了,娘子也好有个对应之策。夫人送您去茶室后去了阑苑堂探望老夫人,怎知老夫人言语间竟是埋怨娘子不曾去给她问安。原本娘子病重多休养几日也无妨,如今却老夫人这样说,我猜测是在埋怨娘子害得四娘子禁足,难以参加丁老太爷的生辰。” 许诺记得,她这个祖母张氏,对许倩的疼爱不是一星半点儿,比几个嫡亲的孙女都疼爱。有什么好东西第一份就是给许倩的。 “祖母?祖母很喜欢四姐吗?”许诺问道拿起一块点心漫不经心地问。 李嬷嬷叹气:“是啊,四娘子精通琴棋书画,老夫人向来都认为四娘子是许家最出色的孙女。其实,娘子失踪前,老夫人和老太爷最喜欢的可是您,后来便……” 许诺腹诽,原来许倩当年丢掉许六娘,不单是要抢父亲母亲的疼爱,还想抢祖父祖父的疼爱。 原本应该许六娘拥有的东西,竟然全部被许倩占用! 贪心不足蛇吞象,不是每个人都像母亲那般心善,许倩这样行事,到时候有她哭的。 “四姐不能去丁老太爷生辰,怎会让祖母不快?”许诺不由想起怡涟院这几日传过来的琴声,许倩似乎练的很用功,而春棠说她是为了丁老太爷的生辰在练习曲子。 李嬷嬷无声的笑了笑:“四娘子今年就十四岁了,有些事也该考虑了。”丁老太爷的生辰上,去的都是达官贵人,若一鸣惊人,亲事便也好说了。 李嬷嬷这么一说,许诺哪还有不明白的理。只是不知许倩看上哪家的郎君了,若不是心有所属,许倩这样善于伪装又精明的人,是不会随便去夺人眼球的。 说话的功夫,许诺已经将碟子里几块点心吃了个光。 下午喝点茶时喝了几盏茶,这会吃了点心竟有些撑。 “小辈晨昏定省是应该的,我身子早都好了,也该去给祖母祖父请安。明日会让春棠早些叫我起来的,今日晚膳就在这边用了,嬷嬷等下给娘亲说一声。” 李嬷嬷见她这样懂事,也放下心来:“明早夫人会过来接娘子一起去阑苑堂,夫人那边我这两日暂时照应着,之后便回来。还有刘嬷嬷和四娘子那儿我也一直留意着,没有打草惊蛇,娘子不必为这些事烦心。” 熬药的事情的确不能耽搁,许诺点头应了:“有劳嬷嬷了。” 李嬷嬷点点头,拉着春棠到外间嘱咐关于许诺明日穿着的问题,至于礼节方面,她前几日已经教过了,许诺学的很快,一举一动都很得当。 吃罢晚膳,许诺取出棋盘,自顾自地下起棋来,春棠在一旁绣着帕子。 第二日卯正,春棠叫醒了许诺。 许诺前世工作时早起惯了,又因为工作原因十分警觉,因此听到春棠脚步声就已经醒了。洗漱后,吃了一晚面,吕氏和李嬷嬷便过来了。 一行人向阑苑堂而去。 到阑苑堂时许老太爷和张氏准备用早膳,一旁有个年轻的女子侍候着。 许诺打量这个女子,二十出头的年纪,衣着鲜亮不失端庄,态度恭敬,长着一张娃娃脸,这便是她的三婶钟氏。 一行人施礼问安。 “六娘,快给祖父祖母还有你三婶问安。”吕氏施礼后说道。 许诺恭恭敬敬地矮身施礼问安,眼睛一直垂着看自己腰间的络子。 许老太爷笑着让许诺坐下:“身子可好些了?” 许诺点点头,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孩儿让祖父担忧了。” 许老太爷今年七月份便六十一了,看起来却是五十出头的模样,浓眉大眼,很有精神。想必许家儿女长相颇佳,是随了许老太爷。他虽是商人,却有些许文人的气质,笑起来眉眼间十分慈祥。 “过去的事情记不起来就记不起吧,不要强迫自己记那些东西,日后好好学茶道学女工便是。”许老太爷见许诺病后待人不再似过去那般冷淡,礼仪上也很周到,举止大方得体,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便将张氏这几日在耳边念叨的许诺如何如何不懂事不孝顺的话忘了。 张氏自然察觉到许老太爷态度的变化,眉头皱起,咳嗽了一声说:“听人说你醒来第二日就可以到处跑了,今日才来给我这老太婆问安。” 话里话外都是责备的意思。 许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她醒来第二日不正是许倩被丁氏禁足的那一天吗?张氏这样说也太明显了些。 吕氏刚要张口解释,却被许诺抢在前面。 “祖母或许不知,我伤到了头部,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父亲不在府里,母亲又病着,我更本不知晨昏定省这事儿,只想着给母亲侍疾,可前几日身子到底是弱,只能午时出门陪母亲一会,再远几步都走不动,其他时候都在榻上躺着……”说着话哽咽起来。 言外之意是,我病了您没去看我,不知我身子到底好了没有,反而听旁人胡言乱语,说我不懂得尽孝心,可我身子弱的厉害还是抽出时间去给母亲侍疾了,也算是有孝心的。至于没来给您问安,是实在没力气走过来。 张氏黑着脸,不再说话。 这时候,许老太爷向外看去,笑起来:“启儿来了,吃早膳了吗?”这个不单孙儿功课学的好,而且为人沉稳内敛,孝顺懂礼,将来肯定是个做大事的,他十分喜欢。 “吃过了,给祖父祖母问过安就去学堂。” 青涩却带着些许从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许诺便知是许平启来了。 许平启半个月前过了九岁生辰,便从映诚院搬到外院一个二进的院子,如今只有晨昏定省的时候才入内院。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25 音痴 许平启给许老太爷、张氏、吕氏、钟氏几人问过安后便离去了,纤瘦的背影如松树般挺立。 吕氏也告辞,并未因张氏的责备而不悦,柔声道:“儿媳本想留下和三弟妹侍奉,只是今日还需带着六娘去见教琴的柳娘子,所以先告退了。” 张氏眼皮抬也没抬,许老太爷点了点头,钟氏则笑脸相送。 出了阑苑堂,吕氏便让身边的婢女快跑几步叫住许平启。她今日来这边来的早了些,想必儿子去映诚院扑了个空吧。 许平启折回来,恭恭敬敬地施了礼,才道:“娘,今日身子可好。”昨日从学堂回来得知母亲可以说话了,他很震惊,却强压着好奇没有去映诚院,今日真真切切听到母亲说话才放下心。 “很好,不要担心娘,照顾好自己便是。虽然你爹爹这几日不在府中,无人考你的功课,你也不可松懈,在学堂要用心学习,对师长要尊敬……”吕氏目光柔和,如三月间的太阳般温暖。 虽然吕氏说的都是些平日常说的琐碎的事情,许平启却不着急,一一答复了。听的一旁的许诺暗暗吃惊,这样沉稳的性子到底是怎样养成的? 许平启要去外院,她们要去琴室,说完话便分开了,没走几步路遇到来请安的丁氏母女。 许二娘看到许诺,立刻停止了说笑,先是狠狠地剜了一眼,而后放高声音说:“今日早晨学琴,有些人可别不敢去啊。”许六娘过去也去过琴室学琴,可没弹两下就将琴弦弄断了,反复几次,人人都说她有怪力不愿亲近她。 许二娘此刻说起学琴的事,显然是等着稍后在琴室看许诺笑话。 丁氏没有阻止许二娘,而是似笑非笑地向吕氏打招呼:“弟妹来的可真早,娘定是很欢喜吧。”张氏生许诺没有晨昏定省的气,她是知道的。 昨日许二娘回去,就哭着将许诺让她受委屈的事浓笔重彩地说了一遍,她一贯将三个女儿捧在手心里,生怕磕着绊着,又怕她们受人欺负,这样小心翼翼地保护,怎能容忍女儿受了委屈。 吕氏听后笑的很坦然,并不掩饰,抚着许诺的肩道:“大嫂来的也不晚,六娘前几日没来问安,娘有些生气。也怪我,没早些过来和娘说清楚。” 丁氏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许诺看在眼中,便道:“不是我们来的早,是大伯母晚了些,三婶早都去了,二郎也刚走呢。” 她很清楚丁氏前几日对自己和颜悦色是为了扫许倩的颜面,如今许倩已经被禁了足,自己的利用价值也没有了,丁氏不再会和颜悦色地对待自己,自己也没必要自讨没趣,热脸贴冷屁股,更何况她这样对待母亲。 丁氏为了不让许倩去丁老太爷的生辰而禁了许倩的足,祖母因此事生气,李嬷嬷昨日委婉的提点,许倩被禁足却依旧练琴,许二娘待字闺中如今十六岁还未定亲。 这些信息串联起来…… 电光石火之间,许诺便猜出许倩心仪之人,很可能与丁氏给许二娘挑好的郎君是同一个人! 眼中不由闪出精光。 丁氏目光扫过许诺,有些不悦,但想到钟氏又赶在自己前面去了阑苑堂,便无心多留:“那我们可得赶快去了。” 许二娘急忙揪住丁氏的袖子,却被拂开。 母亲昨日不是答应要为自己出气吗? 怎么这么轻易就放过六娘了? 丁氏母女几人离去后,吕氏带着歉意道:“如果不愿学琴就不要去了,娘不会强迫于你。”她可以自己教,也可另请了人来单独教,只是如今家中是丁氏主持中馈,她若特立独行,免不了让六娘让人说闲话。 许诺原本不想去学琴,她前世就是个音痴,从来不动乐器之类的东西,得知要跟着许二娘她们一起学琴,就想着找个借口躲了过去。可被如今许二娘幸灾乐祸地一说,反倒没了躲开的心思,刻苦些总有一天不再是音痴。 吕氏带着许诺去了琴室,见了教琴的柳娘子,吕氏走后许诺又坐了一会,许二娘几人便也来了。 她果然没有音乐天赋,纵使柳娘子特地教了她最基础的指法,还是没能弹出入耳的音来,幸运的是没将琴弦扯断。 反而在翻琴谱时背下了几曲谱子,奈何脑中有曲谱,手却不听使唤。 许二娘很乐意看许诺出丑,在一旁话里带刺地嘲讽,许三娘眼中也有些许轻蔑却不如许二娘那么明显,许五娘则跟着许二娘说许诺蠢笨。 细碎的声音传入耳中,许诺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一页一页翻看曲谱,尽力多记些。 下午又学了一个时辰的女工,可惜许诺前世连十字绣也没碰过,整整一个时辰里拿着针坐立难安,反而多次将线打成死结。 看的一旁的春棠着急的冒汗。 许二娘看许诺不似昨日点茶时那般得心应手,还连连出错,心中畅快,到后面也不攻击许诺了。 晚上回去吃罢晚膳,许诺没有摆棋盘,反而让春棠找了古筝过来。 一边回忆一边弹,脑中明明有清晰的曲谱,柳娘子教的指法也清晰的刻在脑中,奈何手指碰到琴弦后发出的尽是些噪音。 大半个时辰后没有任何进步,索性回到榻上躺着:“春棠,你可会抚琴?教我几个简单的指法吧。” 她不是容易认输的人,既然决定要学,那就好好学,毕竟现在的身体才十二岁,时间还长着呢。 春棠一听,忙摆手:“娘子若想学琴区找夫人吧,夫人的琴是咱们府里最好的,柳娘子也不一定比夫人强。不过娘子若想问刺绣方面的事情,小的倒可以说说。”娘子拿着针好似拿着一把刀一般,样子实在是难以入目。 刺绣方面她倒是有些自信,夫人也时常让她做些东西,因此看到娘子对着绣架无从下手的模样,实在是想帮帮。 而许诺却想到许倩过去的一年常常去母亲房里讨教琴艺上的问题,在汴京时更是由母亲手把手教的琴,心中烦闷索性闭上眼,嘟囔了几句,而后道:“这几日常见你绣东西,那些花活灵活现的,府里恐怕没人比的过你。” --- ps:打滚求收藏,求推荐票。 026 线索 027 事发 028 春棠 029 炫耀 030 巧得棋谱 031 审问 许诺释然,怪不得七月能多次出入许府,不被守门的人发现,除了聪慧,还凭借了存在感低这一先天优势。 明白这件事后,立刻向外走去。 七月忙跟上,只听许诺问道:“刚才想告诉我什么?” “刚才来寻阿郎的江掌事,昨日仔细盘问了前日出府的人。”七月声音很小,许诺却听的很清。 七月是委婉地告诉自己父亲在查是谁将“许六娘是毒母的不孝子”传出府的。 想到父亲离去时的反应,稍加思索,一些事已了然于心。 回去后许诺麻溜地就着一盘皮蛋豆腐吃了一大碗素面,又嘱咐春棠和七月也吃些东西。 春棠不解:“娘子为何急着用晚膳?”平常都是一个时辰以后。 许诺狡黠地笑了一下:“等会你会感谢我的,快去换件新衣裳,等下要去四姐那儿,别让我落了面子。”语气间有些许调侃。 几人到涟怡阁时,院中已有不少人。 远远地就听到女子求饶的声音:“阿郎,此事是小的被猪油蒙住了心,您要打要罚我都认了,只是小的的兄长是家中的独苗,还望您手下留情,他只以为小的要药是去毒狗,这才给了我,此事和他绝无关系。” 是紫娟的声音。 许诺听后,脸色顿时不好。 父亲动作这样快,看样子几乎是从书房出去很快就到这边了,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许倩的婢女竟然要将罪责全部担着,将正主摘得干干净净。 一个婢女毒害四品大员的夫人,妥妥的死罪啊! 紫娟竟愿意为了许倩去死? 涟怡阁里面有不少人,却没有多余的人。 春棠和七月被挡在外面,许诺一人到人群间。只见紫娟跪在父亲三步外的位置,头发有些散乱,金钗挂在发上即将坠下,一张精细描画过的脸布满泪水。 吕氏被李嬷嬷扶着,脸色不是很好,目光在许倩和紫娟之间游离。 许倩则站在许谷诚右边,脸上还有些怒意。 看到许倩的表情,许诺差点笑出来。 这个白莲花,装的可真像。 父亲到了涟怡阁后的事情许诺几乎能想象出来,开门见山说了紫娟哥哥的事情,许倩虽然惊恐却没有慌了手脚,洋装恼怒,无形中将错全部推到紫娟身上。 紫娟不管背不背这个罪名,都逃不了,只能顺应情形全部拦在自己身上,只望许倩能记得自己的恩情善待自己的家人。 许诺看了父亲一眼,他脸色平静,眼底闪过些许恨意。想必他恨极了伤害自己妻子,败坏自己女儿名声之人。 许诺相信父亲会查明此事,却不敢保证父亲会不会狠下心查许倩,至少是怀疑许倩。 紫娟没有理由害吕氏,这样做肯定有人指示,刚才一番话傻子也能发现漏洞。 果然,许谷诚看了一眼紫娟,余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许倩,缓声道:“理由呢?”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是谁指示的? 紫娟身体发颤,说话也结结巴巴:“小……小的不敢说。” “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自会保你父母平安。”许谷诚声音发冷,显然很在意背后的人。 紫娟听了咚咚咚磕了三个头,抬眼看了许诺一眼。 许诺隐隐感觉不妙,紫鹃这种时候看自己做什么? 不待她多想,耳边传来紫娟的声音:“是六娘子托小的找来的药,小的不知六娘子要做什么,若知道娘子把药给你了夫人,小的胆子捅破了天也不敢拿药给她。” 许诺听后袖中的手紧紧攥住,面上还是保持之前的神色,目光却将一圈人打量了一遍。 吕氏有些生气地看了紫娟一眼,又担忧地看向自己,显然不相信紫娟的话。 许倩吃惊的张开嘴,嘴唇有些发颤,同时微微摇头。她脸上表情很到位,可许诺还是发现她身体一瞬间没了之前压制着的紧张。 许谷诚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继续发问:“你是四娘院里的,六娘怎会找你。” 紫娟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哽咽道:“小的时常陪着四娘子探望六娘子,六娘子或许是因此对小的有影响,只是小的不知她是如何得知小的的兄长是在医馆做事。” 言下之意是许诺身边的人告诉她这件事,或许也是许诺和身旁的人出谋划策,要害吕氏。 紫娟两句话,将问题归到了最开始,即使查出了她和她兄长,依旧让许诺成为问题的关键。可是重点是许诺如今失忆了,一切无从追究。 许诺发现自己小瞧了许倩,以及她身边这个一等婢女。 此话一出,吕氏脸色大变,李嬷嬷同样黑了脸。 许诺松开袖中攥着的手,快步上去,一脚就将紫娟踹倒,大声道:“这就是你的原因吗?你倒是说说我是为了什么要这样做?” 众人被许诺的举动吓了一跳,吕氏更是扑过来抱住许诺:“六娘,娘相信你,你爹爹会查清楚的,会还你清白。” 许诺瞥了紫娟一眼,见她摔在地上,还没有爬起来。 这一脚她没有留情,想必紫娟是疼地起不来,而不是在装。 许谷诚看了许诺一眼,神色依旧平淡:“莫要动怒,闺秀该是什么样,李嬷嬷难道没教给你吗?” 许诺心中一暖,父亲这样说,显然是极度信任自己:“孩儿知错,不会再这样了。只是她这样胡说,孩儿不由自主地就生了气。” 许谷诚没有回答,让人将紫娟架起来:“掌嘴。” 话毕就有婆子过来。 二十个巴掌后紫娟的脸已经胀了起来,嘴角溢血。 许谷诚不会随便就对下人动硬的,但紫娟刚才的言语显然触到了他的底线。 紫娟悔地肠子都青了,本以为是个好法子,却聪明反被聪明误,阿郎对六娘子的信任与喜爱超过她的想象。 被扇耳光时,另一个说辞闪现在脑中。 不顾身上的疼痛,跪着向前,哀求道:“小的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在阿郎面前说谎,其实……” --- ps:这几章应该是高.潮,很重要,但作者码字条件有限制,感觉没写好,好忧桑,对不起大家。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32 疯婢顶罪 033 寒食节 034 吕二十一娘 035 荡秋千 036 火一样的女子 远处,一人嘴里衔着一截柳枝,眼中带着戏谑的神色,也转身离去。 他不会看错,那汪水光盈盈的眸子,还有眼下一点黑痣。 没想到她竟然是个女子! 反应灵敏,出手狠辣,骰宝玩的出神入化,站着荡秋千。 果然是个有趣的人。 不过她这般精明,可知有人在背后不动声色地坏她名声? 肖远吐掉嘴里的柳条,一个人影闪了过来,他笑着吩咐:“去查查许家的四娘子和六娘子,越细越好。” 心中想着许六娘的事情或许可以问问朱商,毕竟她扮做荷官代替他的赌坊比赛了。不过问朱商那个奸商,指不定会被狠狠宰一顿。 许诺很快就追上了那个黄衣婢女,抄手游廊上,一手抓在她肩上。 婢女疼地蹲下去,要转过头却被许诺另一手抵住脖子制止了。 “你和许二娘是怎么联系的?”许诺冷声问道。 刚才过来的路上春棠告诉许诺,荡秋千时有人向前绊了一跤,狠狠地撞在她背上。她向前扑去,才让秋千失去了平衡,站稳后急着扶住许诺,没留意那人到底是谁,却知道身后的人要碰到她的背至少得走三步。 谁会无缘无故绊这么一大跤,而且没有摔倒迅速离去? 许倩当时谦让,让许诺先荡秋千,显然是有预谋的,许诺不认为这个婢女是许倩的人。一来她擅长的是借刀杀人,二来丁府里她并没有认识的婢女可用。 那么许倩借了谁的刀? 许二娘? 杜大娘? 两个名字在许诺脑中闪过,她迅速排除了杜大娘,因为自己和她交集不深,而且没有直接的冲突。 那么只能是许二娘找的人了,她恨自己茶道上的进步,恨自己“臭名远扬”害得她跟着受累,她做这件事有充分的理由。而且她是丁家的外孙女,在丁府应该有认识的婢女。 “许二娘子是……昨日找人给小的……带的话,让小的推身着黄衣粉裙的娘子,没有直接联系过。”来人知道指使自己的人是谁,又是个狠角色,婢女直接就招了。 许诺没有手下留情,婢女肩上传来的疼痛让她说话都有些发颤。 “谁给你传的话?”许诺的手按在穴位上,说着话又加重了力度。 “小的不知,只知她是许二娘子身边的红人。”肩上越来越疼,婢女身体微微发颤。 反手劈下去,婢女倒在地上,许诺看清了婢女的面容。 春棠在后面惊地张大了嘴,她从小就从许家内院长大,哪见过这场面。既惊讶这个婢女的老实,什么都说了,又惊讶娘子单手将一个婢女打晕。 随即释然,娘子能翻墙为何不能打晕人? “娘子,何不利用这个婢子还二娘子一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她这么做太欺负人了,分明是让娘子你出丑。”春棠猫腰上前看了眼婢女的脸,暗暗记下。 许诺噗地笑了出来:“就你鬼点子多,我是那种人吗?更何况这样做对她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既然要给她颜色看,就要一击致命,让她打心底得怕了我。小打小闹算什么,反会叫她更嚣张。” 春棠吐舌头:“娘子真是深谋远虑,小的倒是想得浅了。” “要是别人听见,准说我这是腹黑心肠狠毒,你倒好竟然夸我深谋远虑。”许诺真是被春棠逗乐了,开怀大笑。 笑着笑着听到旁人的笑声,眼珠子一转,立刻停下来。 哈哈哈,笑声不断。 有其他人在这里?许诺警惕地查看,发现笑声从墙的另一边传来。 她提步准备过去,那人却猛地停下笑声。 “谁?” “胡家三娘,胡灵。”脆亮的声音传过来,两息功夫一抹亮丽的红色冲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问道:“许六娘,你可愿与我一同蹴鞠。” 许诺眉头皱起,看着迎面而来身材高挑,面容俊美的娘子。 胡灵到了以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许诺说:“你家婢子说的没错,你的法子确实是深谋远虑。” “过奖。”许诺穿越来后见到的女子无一不循规蹈矩,就是二十一姨性子张扬,礼数却也很全,可眼前这位高自己大半头的娘子却活泼地过了头,似乎这世上的规矩不存在一般。 胡灵自来熟地搂住许诺的肩膀,向她跑来的方向走去,高兴地说:“刚才在槐树下看到你荡秋千了,你身姿轻盈,反应又快,蹴鞠踢的一定很好吧。” 许诺不讨厌胡灵,甚至是喜欢,因此没有拨开她的手,反而顺从地跟着她向前走去。 这样的一个时代能做到如此真性情的人实在是可贵。 “从未踢过,何来好不好一说?” “文绉绉作甚,我瞧着你不是那种人!”胡灵大力地拍了许诺一把,又向后看了一眼,笑着说:“那个婢子是你打晕的吧,看起来你力气不小啊。你这样的人不踢蹴鞠,实在是浪费,不会踢无妨,我教你。” 许诺对蹴鞠很感兴趣,如今有人愿意教,她自然是很欢喜,没有不答应的道理,立刻点头应了。 她向来认为自己直爽,在胡灵面前却也成了小家碧玉。 胡灵见许诺答应的爽快,很是高兴,又拍了许诺一下。 许诺一个地方被胡灵用很大的力气拍了两次,实在是有些疼,用眼神示意她,却不想胡灵没有任何反应。 “我不喜欢背后说人坏话,可是你那个四姐,实在是太无耻!”胡灵愤愤道:“你走了以后,她就和几个男的搭上话,侧面告诉那几人刚才荡秋千的娘子是你,众人就开始议论你是在外流浪的乞丐,说你心肠狠毒,毒害母亲,是不孝不仁之人。她就在一旁劝人说不要听信谣言,我看她那假惺惺的样子简直要吐,真是恶心的厉害。不知你和她住在一个屋檐下,是怎么忍住的。” 春棠在后面跟着眼中含泪,终于有明眼人了,终于有人相信娘子了。 --- ps:作者今天把过年期间手机码的文都修了,修文后细节会有变动,如果想看可以翻回去看一下呦。客户端的姐妹如果想看修改后的章节,得更新下载才能看到,给大家造成了不便,十分抱歉。 欢迎大家来书评区吐槽,作者写文也很无聊的,来点互动也好哇。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37 蹴鞠 038 自恋狂魔 039 清明斗茶 张家在杭州是数一数二的大茶商,种植售卖龙井茶,于狮峰山、灵隐、五云山、虎跑、梅家坞五处土壤肥沃之地都有茶庄,亦是龙泓泉边的寿圣院最大的香客。 许老太爷和张氏大婚后开始和张家联手,自此扩大了许家的生意,而这正是张氏趾高气扬地在许家存在的理由。 虽然张家的生意也因这次联手翻了几倍,但在张氏心中,张家生意好转是她兄长经营有道,而许家生意扩大则全是沾了张家的光。 两日后,天气晴朗,微风徐徐,许家的人清晨去扫墓,下午开始准备一年一度的斗茶。 清明节的斗茶对茶商而言极其重要,新茶刚出,若能在斗茶时夺得头魁,不止新的一年里茶叶销售会很好,更有可能会被选成贡品。 二十几年来,苏州几个茶商轮流主办清明的斗茶,今年轮到许家。 斗茶在许家最大的一间茶铺举行,未时各大茶商将在正厅斗茶,后院则留给各个茶商家的娘子们。 茶铺后院有两排杏树,雪白的杏花压满了枝头,形成一个散发幽香的天然屏风。 杏树后摆满了茶案,茶案上茶具整齐码放。 插花与茶道向来是相辅相成,前来斗茶的女子进来看到开得这么好的花,都上前折了两支,插在花瓶中立在自己的茶案上。 许二娘却兴致缺缺,不情不愿地结果许三娘递来的花枝,又随手递给婢女。 前日外祖父寿辰,母亲将想把她配给丁墨表哥的事情告诉祖父,外祖父不做任何思考便拒绝了,理由也没说一个,反倒将母亲一通大骂,母亲回家后哭了整整一夜。 她自幼就喜欢丁墨,两年前他中了解元,名声大起,她心中的爱慕更是强烈。在她的央求下,母亲下定决心要将自己配给丁墨。母亲知外祖父不会轻易答应这门亲事,于是一直拖着她的婚事,任谁上门提亲都拒了。母亲告诉她,她若迟迟未嫁,外祖父定会心疼,在恰当的时候将想与丁墨结亲的事说出来,外祖父一定会答应。 她待字闺中,只为嫁给丁墨表哥。 可是,前日外祖父竟然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母亲的提议,对她亦没有半分的心疼。 许二娘将自己在丁老太爷心中的位置与丁墨相提并论,显然没看清自己的身份。 许倩看到许二娘满面愁容,心中闪过强烈的快意,却面带担忧地过去,轻轻握住许二娘的手:“二娘,怎么了?”昨日她害的自己差点在丁墨面前失了态,今日一定要加倍奉还。 许二娘全然不知许倩的心思,扭头看过去,瞧见许倩眼中深深的担忧,心道果然还是四娘关系自己,顿时忘记了丁氏的嘱咐。将许倩拉到一个耳房,心中忧虑全部倒了出来。 许倩听罢心情极其愉悦,若不是许二娘在这她定能大笑出来。她知道丁氏母女打的什么算盘,却没想到丁老太爷拒绝的这般直接,真是快哉快哉。 心中幸灾乐祸,嘴上却劝许二娘:“你喜欢的人是丁郎君,找你外祖父做什么?多与他相处,让他看到你的优点,自然会慢慢喜欢上你,更何况你们之间还有多年的表兄妹情谊在。”说着话捣了捣许二娘的胳膊。 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没有理由去接触丁墨。可与丁墨是表兄妹的许二娘却有,通过许二娘她才能多和丁墨相处,更何况在与许二娘的对比之下,自己的优点会更突出。 前厅斗茶开始,后院也开始了斗茶。 前厅斗茶选的品茶者都是在饮茶方面有极深资历的人,后院娘子的斗茶是半娱半赛,品茶者的挑选也不是那么严格。 许谷渝挑选了四名品茶者,四人依次走来。 许诺等斗茶的人落座后,第一个品茶者款款而来,她身着鸭卵青大袖,领边绣着折枝花纹的黑色滚边,内穿藕色短襦和茶色长裙。发上除了一个简单的木簪,只有一把白玉梳篦装饰,耳垂上更是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素净的装扮也掩盖不了她的明艳娇美,以及雪一般白的肌肤。 来人正是二十一娘,饮茶时要弃金银,她装扮很得体。 后面以此而来的是朱商,丁墨,纪玄。 许诺看后哭笑不得,竟然全是她认识的。 许谷渝选二十一姨定然是因为钱家和吕家的地位,以及钱惟演是刘贵妃兄长刘美的妻舅。选丁墨定是因为他父亲丁谓如今的官职——参知政事,可朱商纪玄二人又是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丁墨站定后先是向二十一娘拱手:“钱夫人,近日可好?”显然几人来之前还没有说上话。 二十一娘笑了一声,淡淡道:“两日不见有什么好不好的,不过还是要多谢你一路上的照拂。”她来苏州的路上遇到丁墨,一起赶了几日的路。 “不敢当。”丁墨笑得温文尔雅,丝毫不介意二十一娘的冷漠。 话毕,丁墨又拱手向朱商问好,从袖中取出一本书:“北江先生,同叔先生请我将此书交予你。” 晏殊,年二十一,表字同叔,现任太常寺函,暂理应天书院。 许诺不惊讶丁墨认识晏殊,却惊讶他将朱商和晏殊相提并论,而且晏殊还不远千里地稍了一本书给朱商。 一个赌坊掌柜,怎么可以认识神童出身的大儒? 朱商凤眼依旧眯成一条缝,拱了拱手,笑着将书接过去揣在怀里,而后转过身对着准备斗茶的娘子道:“诸位开始吧。” 朱商说开始,让许诺有种错觉,感觉自己在天盛赌坊准备骰宝。 抛去杂念,许诺煮水,清洗茶具,研磨茶饼…… 对面坐着三排少女,纪玄不免有些拘谨,虽然坐的挺直却低着头,不时抬眼向许诺的方向看去。她手稳,姿势优美,举手投足间皆是自信大气,通身透露着茶人对茶该有的尊敬。 原来她除了刚硬的性子,还有这般雅致的时刻。 念头闪过,脸上浮起一抹绯红。 纪玄急忙收回目光,扭头却看到朱商嘲弄戏谑的目光,脸颊上的红色立刻遍布了整张脸。 --- ps:推荐基友潇默寒01的文[bookid=3352538,bookna=《凡女奇途》]:一路荆棘,只为活下去,按自己的心,去做每一件值得去做的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40 花痴女(求收藏) 041 凭什么不能娘?(加更) “开了个赌坊。” “什么赌坊?” “天盛赌坊。” “好,明天拿够钱,咱们去天盛赌坊。” “一个闺阁女子,怎能去赌坊,我可不去。而且,你身无分文,我也没钱给你玩。” “这么小气!” “管我。” 说话间她们已经上了马车,许诺靠在车上休息,把玩着手腕上的镯子。原以为胡灵听了朱商的身份后会失望,至少情绪上会有些低落,没想到她对朱商的好奇不减反增。 胡灵大大咧咧,性情豪爽,身手又好,而且对于男女之事丝毫不羞怯反而主动。她若是穿越到现代,肯定能混得风生水起,如果是进了警队,也一定很受欢迎。 想到警队,许诺突然记起同事对她的评价:你能别这么娘吗? 警队这样说她的人不在少数,而且男女都有。 她是个女人,为什么不能娘? 凭什么不能娘? 不过是讨论兴趣爱好时说自己喜欢看史书和下围棋,就得了这么个评价,又没去绣花。 她体能和搏斗术都是优,凭什么说她娘? 路上挤满了马车,她们的车一步也没动,胡灵掀开车帘希望能多看朱商一眼,却看到了另一个有点熟的人,或者说是看到一双有些熟悉的眼,泉水般清澈见底眸子。眉间刚刚皱起,就恢复了平坦,大喊一声:“纪五郎。” 斗茶时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朱商身上,根本没看到纪玄。 纪玄正准备上马车,回过头来,有点惊讶,随即点了点头问好:“许三娘子,许久不见。”他七岁离京,如今已有七年时间了,难得胡娘子还认得他。 纪玄祖父曾是翰林良医,十年前在太医院是有名有号的人物,纪玄的父亲医术胜与他祖父,也入了太医院,可七年前因为一件事一个人而吞毒而亡。 长子早逝,纪老太爷当下辞去太医院的职位,携家搬回苏州,只留下是翰林医官的次子在汴京。 纪大夫人丧夫,整日以泪洗面,病来如山倒,心情不佳,身体也好不利索,无力照顾纪玄。故此纪玄几乎是纪老太爷和纪老夫人带大的,一身医术是纪老太爷亲手所教。 纪老太爷当年教纪玄医术的条件是:不许入汴京,不许当太医。 才说了两句话,马车就动了,匆匆告别。 回去后,许诺支开胡灵,拉住春棠问起了朱商和纪玄的事情,她相信这二人不会无缘无故就成了品茶人。 得到的结果让她有些吃惊,朱商是钧窑的东家,并且在短短五年内将毛尖茶的种植垄断,在商界的身份之高足矣在正式的斗茶中成为品茶人,只是他并不是那么懂茶,这才没法参加。 纪玄对茶的气味有着异于常人的辨识度,茶道方面也极有天赋,实力足以坐在斗茶的正厅,却因年岁尚小,才退而求其次。 许诺突然知道朱商和纪玄熟稔的原因了。 钧窑是宋朝五大名窑之一,毛尖也是极其出名的茶。 朱商竟然是个名副其实的大富豪,是个经商的天才! 这样的事实让许诺很意外,甚至不敢相信,毕竟他看起来只有二十几岁,就算再怎么擅长赚钱,达到今日的成就也太难了,更何况依春棠所说他是白手起家,没有家族相助。 钧窑在均州,毛尖分布在各个州,都与苏州相隔十万八千里,朱商是怎么经营这两大产业的? 她想细问时,吕氏和二十一娘来了,春棠急忙退到一边,她则起来行礼:“娘,姨母。”今晚要在阑苑堂用膳,二人必是来催她快些去的。 吕氏笑得温婉,二十一娘笑的明媚。 “六娘,娘真没想到,你的茶道会进步这样快,茶百戏竟也会了。”吕氏虽是笑着,声音却有些哽咽,流露出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许诺笑了笑,撒娇道:“娘,孩儿在这方面或许是个天才呢,不过四姐比我强,她得了第一,我才是个第三,等明年一定争个第一回来。”只有在吕氏面前,她才会显露出这样的姿态。一瞬间又想起前世同事的评价,如果她们看到自己这样说话,恐怕不会说她娘,而是会恶心的吐了。 她现在不过是个小姑娘,有理由撒娇!也有理由娘! 今日斗茶前她的茶饼被许倩换成了陈茶,虽然后来她用的是自己另准备的,却不如许倩等人早已备好的,所以咬盏上才会逊色几分,否则这个第一不会是许倩的,因为她向来不是藏拙的人。 二十一娘哈哈笑了出来,出声、露齿:“姐姐,你瞧瞧这个丫头,比我还喜欢夸自个。” “我的六娘可不是你这样的泼猴儿,乖巧的很。”吕氏眼中满含笑意,看了二十一娘一眼后从衣架上拿起褙子要给许诺穿上,声音柔和道:“等会回来时会凉。” 吕氏家中排行十七,大二十一娘九岁,二人性情相反,却相处融洽。 去阑苑堂的路上,许诺从吕氏口中得知今年斗茶许家得了头魁,张先也得了不错名次,而且作了好词出来。张氏自是高兴,给院里的婢女婆子打赏了许多贯钱。 “二嫂。”一个面容俊朗,身材高大的男子走了过来,满面笑意。 这人便是许家三爷,徐谷磊,今年不过二十六岁的年纪。 自从徐谷磊及冠后代表许家斗茶,许家就没输过。 只是他考了许多年,却一直是个贡生,连举人也不是,因此在家中的位置不尴不尬,有名声却没实权。 许诺矮身行礼:“三叔。”今日她是第一次见徐谷磊,记得他对原主很好,是个和善的人。 “六娘茶道进步很快啊,以后会不会超过三叔?如果超过三叔,三叔给你打一套金头面可好?”徐谷磊笑着说道,目光诚恳,不像是开玩笑。 许诺很高兴,高兴许家多了一个对自己好的人:“三叔莫要笑我,我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接触茶道不过半月时间,哪能和三叔比。” --- ps:早上照顾表弟,下午被老妈拉上去爬山,加更就晚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42 又被坑了 043 以牙还牙 “张家表哥这首词可是新作?”许诺笑的很欢快,好似全然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 吕氏有些着急,想拦住许诺,却被许谷诚的眼色制止。 “是。”张先心中有些不安,他以为许诺会吓地说不出话,毕竟这是和女子名节有关的大事,她怎能这样坦然,而且笑地这般开心。 许诺满意地点头,若张先回答不是,家里这些人难免会臆想乱猜,但他回答了是,她就可以攻击了。 “新作?不知今日用时多久作出此词?”要彻底毁掉她的名声,要让她和闺誉二字无缘,许倩够狠。看来她真的要和春棠说的那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先还未答话,许谷渝先说了出来:“今日到的早,无聊之余我提出来让子野作词,从头到尾不到一刻钟时间。”屋内气氛紧张,起因是他说的张先在丁府看到中意的女子的事情,此刻十分后悔。 许诺依旧笑着,许二娘看见心中笑她迟钝,竟然连张先是何意都不知。 “这词是新调,我从未见过,可是表哥创的?一刻钟时间创了新调,填了新词,可真是了不得。”许诺目光转动,从许倩身上扫过,看到她风轻云淡的表情,心中不由厌恶。 活了这么多年,第二次遇到这么惹人厌的女子。 张先依旧面无表情,可喉咙却不自觉地滚动,迟疑了一下解释道:“此调是在家中所创。” 吕氏眉头皱的紧紧的,目光一直停在许诺脸上,不明白女儿在做什么,她是决不允许女儿嫁给张先的,无论是年纪差距还是其他原因。 她的六娘自然也必须要嫁给最好的儿郎。 二十一娘神态轻松,眉眼中带着笑意,很想知道张氏会说什么。 “我识字不多,更没读过几首词,却听人说自创新调后定会填词,不知张家表哥为何到今日才填?”她记得张先只有一首词是《醉垂边》,若说填了,他恐怕短时间做不出好词来,做不出好词,今日这词的来源可就说不清了。 张先不知许诺给他挖了坑,沉声道:“过去的确试着填了几曲,只是不如人意。今日灵感突现,倒是填了好词。” 许倩脸色微变,要出声阻止,却来不及了,因为许诺已经问出:“是何词,不如诵出赏析。” “啊?”张先失态,他没想到许诺会这样问,四娘不是说六娘不懂识子断句吗?不是说她话少人呆吗? 张氏自然也察觉到不妙,看了许倩一眼,许倩用乞求的目光看过去。 张氏了然于心,出声道:“佳作用来赏析,不如人意的词就不必拿出来丢脸了。”显然对张先已有不满,却决定护住许倩。 二十一娘年纪轻轻在钱家那种大家族做得了主母,自然是有手段的,早就将各种明争暗斗看得请清清楚楚,不比张氏反应慢:“张家表侄文采过人,想来刚才说的不过是谦词,我倒是想听一听。” 两句话的时间不足以张先做出新词糊弄过去,他背上起了一层冷汗,目光不由得向许倩看过去,却见许倩别过头,眼中不由闪过冷意。 他现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真当是尴尬至极。当初和信誓旦旦说出了变故会帮他,如今怎这副作态! 许诺自然看到二人的反应,心中冷笑,找许倩做盟友,可不就是自讨苦吃嘛。 场面一时很尴尬,许诺却好似没察觉这份尴尬一般,笑着问道:“张家表哥为何不诵读了?上次诵读可是立刻就诵出来了。我觉得这调弹出来一定很好,四姐琴艺最佳,不如让四姐弹一曲吧。” 张先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目光多次经过许倩的位置。 张先此词不是新作,为何要撒谎,回想先前的对话以及此刻的情形,众人都反应过来了,莫不是和四娘联合要败坏六娘的名声? 张氏气的脸都绿了,说了一声:“我乏了,今日就到这里吧。”然后就让婢女搀扶起来。 众人见状,连忙告辞离去,心中却都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许倩气的跺脚,这事不说清楚,一家子人都得怀疑她,可说清楚了后果更严重!她很生气,却一声也不敢吭。 张先怎会这般愚笨,害得她好好的局被破了,反而踩了一脚狗屎! 许诺回去后照常钻研棋谱,锻炼体能,晚上的事似乎没有影响到她。 这一夜睡的很沉。 风呼呼作响,吹在脸上和冰刀一样,许诺和一个穿着时尚的女子站在顶楼。她知道自己在做梦,她不想梦到这个女人,却在来这里后多次梦到,挥之不去。 “你出去半年花了多少钱,你知道吗?”女子厉声问道,她嘴上涂得红颜,许诺认出这是香奈儿的唇膏,自从和父亲相识,这个女人穿的用的都是最好的。 “你管我!”许诺一年前检查出癌症晚期,她拒绝化疗,坚持工作半年后用三个月环游中国,再三个月环游欧美。后三个月用的是父亲的钱。 “我为什么不能管你?你花的是我丈夫的钱。”女子神色傲然,一手扶住腹部。 许诺这才意识到女子怀孕了,似乎已经不小了,怪不得她这么大张旗鼓地找自己要钱。 女子冷笑一声,亮出手上的钻戒,得意道:“已经七个月了,你查出癌症前你爸就和我领证了,只不过没告诉你。”女子走了几步,用手拨开被分吹散的头发,她三十出头的年轻,妆很浓,脸上没有一丝皱纹。 许诺沉默,心中有些痛,她妈妈去世时她才七岁,但她记得很清楚,妈妈年轻时很美。 她承认这个女人和妈妈有几分相似,但仅凭这个爸爸就愿意娶她? 她看上的不过是爸爸的钱,爸爸太傻了! 女子笑了,声音很大,许诺听着很刺耳:“告诉你,你最多活半年,半年后你爸那些钱,那些房产都是我们母子的了。你之前花的都是我以后的钱,最好乖乖给我还回来,剩下这半年你就待在国内挣钱,给我还债。”许诺出国用了很多钱,女子很心疼,想到那些钱,她心思放远,靠在背后的栏杆上。 “啊!”栏杆断裂,女子向下倒去,她吓的脸都白了,这可是三十几层的高楼啊! 没有失重感,脚还踩在地上,只是身体有一丝倾斜,女子发现自己被许诺拉住。她拉着许诺的手臂站直,什么话也没有说,往回走了两步,扭头看到许诺正在扶断裂的栏杆,转回身去。 下一瞬,许诺从楼上坠下。 许诺想不通,她还有半年生命,女人为何忍不了。 她后悔当初从坏人那里救出女人,后悔可怜女人没钱让她住在家中,后悔让父亲给女人找一份工作,亦后悔刚才救了女人。 这一切,只因为一张和母亲相似的脸,原来她比父亲更傻。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44 碾压白莲花 许诺原本就活不长,能来到这里,她很感恩,但对于死前救了女人的事情依旧后悔。她发现自己前世和原来的许六娘的死法相同,都是为了救自己的敌人。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许诺的近忧就是成日想着设计陷害她的许倩,以及许倩的跳蚤心。她早已做好反击的准备,却不想用计谋陷害,因为那种伤害不够大,她要让许倩最看重的自尊心受挫,在许倩最得意的方面超越她辗压她。 给对方威胁的同时提升自己的价值,这种事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许二娘,和丁墨的亲事不成,已经将她打击得狼狈不堪了,根本不用出手。 丁墨、张先、杜家在清明第二日离去。 许家众人在清明当晚种下的疑惑和怀疑已经生根发芽,张先匆匆离去,吕氏竟然也开始给许倩在两浙路、甚至从京城物色年纪合适又有前途的儿郎了。 许倩惊得花容失色,只说自己不想这么早定亲事,求了许多日,吕氏才散了这个心思。 烟花三月,柳如烟,花似锦,一片春.光。 十几日匆匆过去,许诺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很紧。 除了许家原本要学的女工、茶道、字、琴,她每日早起半个时辰和胡灵偷偷在屋后练拳,有时也捡起树枝当剑用。晚间或是研读棋谱,或是找吕氏学琴,或是让春棠指点女工,没有一晚是完全闲着的。许谷诚沐休时便去小书房习字作画,这十几日忙得她以为自己在高考百日冲刺。 这日从女工房出来,她便看到胡灵站在外面,一身男装,高挑的身材让她颇有一股玉树临风的意味。 袖子里鼓鼓的,显然刚是从天盛赌坊回来。 胡灵之前去了几次天盛赌坊,都没见到朱商,却赢了不少钱,回来后一股脑交给许诺,说是饭钱。 自从得知朱商的身家,许诺便不赞同胡灵接触他。 朱商这种精于算计且腰缠万贯的人生活肯定很复杂,而胡灵却是个单纯的人,及时身手不凡,有时候也难以自保。万幸的是她知道朱商不会随意见人,无论胡灵去多少次都见不到,否则也不会任由胡灵去天盛赌坊。 看到许诺出来,胡灵咧嘴一笑,大步流星地走过来,神采飞扬:“玉呢?给我。” 许诺愣住了,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她说的是朱商给的那块玉,不由疑惑,知道自己拥有这块玉的只有寥寥数人,其中不包括胡灵,她怎么知道的? 胡灵见许诺不答话,将她拉到路旁,得意道:“今天见到二师兄了。” “啊?怎没抓他?”半月来,许诺从胡灵的只言片语中得知了她来苏州的事实。 胡灵的祖父虽是武将,却没有传授她武功,而是让她拜了一位朋友为师,她成了三师妹,上头有两位师兄。 大师兄便是她从小爱慕、认为拥有世间最好看的脸的人,直到半个月前遇到朱商,掉进深坑里才忍痛将大师兄调到第二。二师兄则与她从小就有婚约,只是两人脾气不和,见面总是吵架。 但她这次离京确实是追着她那位二师兄来的,二师兄来苏州是为了找大师兄,而她此行除了这个目的还想阻止二师兄找到大师兄。不过在见到朱商后,她将一切都抛到脑后。 “我武功不如他,怎抓得住,快点把玉佩给我,我急着去呢。”胡灵把钱掏出来,扔给许诺,手展开要东西,显然是想拿着玉直接去天盛赌坊。 许诺想问她二师兄是谁,是怎么知道这块玉的事,话到嘴边却没有开口,示意胡灵跟她回去取。她对胡灵口中的大师兄、二师兄很好奇,感觉他们三人的关系很是微妙,只不过胡灵不细说,她也不便问。 多年后她想起自己曾经对二人身份的好奇,只是无声地笑。 回到屋中,许诺先取出一个钱箱,将胡灵赢的钱放进去,码放整齐,而后净了手,从一落书的中间取出棋谱。她原以为在许倩处得的棋谱几日就能看懂,没料到这本书每多看一遍都会有新的收获。 胡灵原本等着拿玉佩走人,看到许诺这副模样不悦道:“你不是说给我拿玉吗?怎么坐下看起书来了?” 许诺翻了一页书,接过七月递过来的白水,道:“晚上去人太多,你是女子不安全,明早再去。” 胡灵睁大眼,一手指着自己,不可思议道:“我不安全?那些臭男人才不安全呢?看我不赢光他们的钱,就是打架,也不可能吃亏。” “你能赢光他们的钱?拿为何每日只拿回来三贯钱?”许诺嘴角轻翘,笑意如涟漪一般荡漾在眼中,而这双笑眼盯住胡灵一动不动,等待着回答。 第六感告诉她,胡灵也是个骰宝高手。 胡灵一摆手,得意道:“我不是为了别让他赔了本钱嘛,像我这样体贴善解人意的娘子可不好找了。”只要说起朱商,她就没了平日的英姿飒爽,只不过也避开了许诺的问题,不知为何她不愿将自己精于骰宝的事告诉许诺。 许诺险些笑出声来,用手捂着嘴掩饰笑意,心想就算你把他的赌坊赢过来,对他也没任何影响,打趣道:“不如我先代你保存这些钱,等你啥时候见到他,再还给他?”她可没指望胡灵的钱当饭钱用。 胡灵瞪着眼想了一会,赞同道:“真是好主意,你说他做事最爱精打细算,想来我将钱还给他他定会高兴。” 许诺再也忍不住,扔了手里的书就躺在榻上大笑了起来。 “你这家伙,竟敢笑我!”胡灵脸上出现一抹绯红,哼了一声就压到许诺身上,要挠她痒痒。 许诺在榻上被挠地翻来翻去,因为身体的痒而笑的更大声,最终只得举白旗:“好了,三娘子,胡娘子,放了我罢,日后再也不会笑你了。”她如今的身体最怕和人接触,一动就痒的不行,要知道前世她半点痒痒肉都没,趴在丛林里一整日,各种昆虫乱飞她也不会动。 --- ps:谢谢大家的收藏和推荐票,很开心。还有4个收藏就可以加更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45 谣言消散 046 不靠脸吃饭 047 他是我的(加更) 048 重挂匾额 049 顶撞祖母 050 赏花宴 王家梨园位于常州县一座山脚下,从许府出发要一个多时辰的车程。 许家几个儿郎年纪都还小,故此这次去赏花宴的都是女眷,丁氏与三个女儿一车,吕氏和许诺许倩一车,钟氏则和张氏共乘一车。 上车前,春棠泪眼汪汪地看着许诺,头上多了一支明晃晃的金簪。 许诺怎会不知这个簪子是张氏赏的,而且春棠得赏时定被张氏身旁的嬷嬷狠狠敲打了一番,于是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而后掀开车帘钻了进去,不一会许倩也进来了。 马车刚开始走动,许倩就哭了起来:“母亲,孩儿本不想穿杜姨娘做的衣裳的,是她三番五次地找我……祖母原本就因为我穿了她做的衣裳不高兴,得知六娘穿了婢女做的衣裳,这才发火,都怪我,母亲你若生气就罚我吧。”几句话下来已涕不成声。 吕氏原本就心软,许倩这么一哭,她早已忘了心中的怀疑,将她揽过来,柔声安慰:“杜姨娘是你生母,她为你打算也是应该的,你不要总是躲着她,反倒辜负了她一片好意。” 许倩靠在吕氏肩头,耳上的两颗珍珠因身子的颤动不断晃着,目光撇过许诺,发现她绷着脸,嘴角划过一道弧线。 “母亲,孩儿知道了,以后不会过于拒绝她。只是今日的事情,说到底是我的不对……”许倩声音原本就软软糯糯,此刻夹带着泣声,让人听了不忍拒绝。 吕氏感受到许倩身体的颤抖,不停地抚着她的背,声音平缓:“最终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不要过于自责。快别哭了,等会下车哭红了眼,如何见人。” 许倩乖巧地点头,接过吕氏递来的手帕,擦拭时从吕氏看不到的角度对许诺莞尔一笑。 许诺抬眼正巧看到许倩的笑容,可她依旧面无表情,懒散地靠在车壁上,只是手里拿着的点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捏碎了。 母亲以嫡女的标准养育许倩十四年,对她疼爱有加,若直接说出她的恶行,许诺担心母亲接受不了,或许会因为伤心而生病。不能为了让许倩痛苦连带着让母亲也痛苦,亲者痛仇者快之事许诺不会做。 万幸她不是十二岁的小姑娘,否则怎能忍得了许倩的挑衅,不过她的确想换一辆马车,因为母亲对许倩的疼爱如最锋利的剑一般划过她的身体。 二十一娘曾告诉许诺说清明当晚许倩去映诚院哭了一通,说自己是冤枉的,不知张先在做什么,到最后眼睛红的和桃子似的。母亲不忍看许倩落泪,便一句责罚的话也没说出来,更是没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母亲善良,许倩便无节制地利用。 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到了梨园。 一行人下了马车,王家的几个女眷过来接待。 来赴宴的前两天,李嬷嬷在茗槿阁将王家的人,以及要注意的礼节给许诺絮叨了三四遍,以至于许诺可以倒背如流。 王家老太爷去世的早,子嗣稀薄,仅有的两个儿子又不争气,但王老夫人是个能干的人,十年下来王家的生意和过去相比不减反增。 李嬷嬷当时说的详细,王家每个人的习性以及他们的年龄都说了一遍,刚才许诺在马车上秉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态度,闭着眼将王家众人过了一遍,才发现王老夫人的厉害之处。 王老夫人嫁入王家后有了两个女儿,却迟迟没有儿子。待她生了儿子,之后几年肚子一直没动静,才让王老太爷纳妾,而且一纳就是三房。妾室的职责是开枝散叶,可王老太爷命中子嗣稀薄,几个妾室只有一人生了儿子,其余都是女儿,如此他便有了二子七女。 王家孙辈没有上一辈子嗣稀薄的现象,有五位小郎君,却只有一位娘子,而这个娘子便是清明许家茶铺后院斗茶时夺得第二的王大娘。 山脚下空气很清新,抬头就能看到半山上的梨树,花蕊繁盛盖住了半座山。 许诺跟在众人后面往里走,感觉到有一人向她靠近,向那个方向看过去便见一个长眉细眼,身着雪白短襦,胭脂红八福长裙的女子笑着向她走来,自信干练。 “可是许六娘?我是王家大娘,许久不见。”王沐雨走到距离许诺两步远时停下,自我介绍,声音有些沙哑。 清明斗茶时许诺见过王薇,她身材瘦小,生着一张方脸,一双长眉让她脸上多了几分神韵。 “六娘见过王娘子。”许诺微微欠身行礼,如果没记错,她小王沐雨两岁。 过去她是恶名外传的许六娘,参加丁老太爷寿宴时除了胡灵,没有任何人主动和她打过招呼。如今在众人眼中她是为了救母丧失记忆,能点茶,会蹴鞠的许家嫡女。 上次斗茶时王沐雨一句话,或者一个眼神也不曾和许诺交流,如今这般亲热,让她很不舒服,只是这种不舒服和许倩带来的相比可以完全忽略。 王沐雨带有歉意地说:“上次见你时,外面有很多关于你的留言,祖母不许我和你接触,如今那些留言不攻自破,我才敢和你说话,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这话说的倒是磊落,许诺蛮喜欢,微微点头。 二人齐肩而入,王沐雨给许诺介绍了梨园的结构。梨园除了山上的梨树,这片宅子后面还有很大一片,四周有一些亭子可以落脚,饿了就可以在亭子里进食。来人可以咏诗、抚琴、博弈,没有男女之防,非常自由。 王沐雨有七位姑母,大姑母已是不惑之年,未曾嫁人,最爱这片梨树,擅长养蜂,常年住在这里。小姑母今年十七岁,与大姑母很是亲近,自十岁起就陪着大姑母住在梨园。 她们走的慢,进入花厅时里面已有不少人,许倩则早已与几个相熟的少女打了招呼,聊的很是欢快,看到许诺进来,急忙过来。 “六娘,你怎走的这样慢,我介绍几位娘子给你认识。”许倩声音轻柔,笑容可亲,着实是好姐姐的典范。 --- ps:作者今天坐火车回学校,明天的章节存到草稿箱了,会定时发送。谢谢大家的支持,继续求收藏、求推荐票、求评论。 051 梨园偷听 许诺准备拒绝,刚要开口却发现室内一阵寂静,嘴边的话又咽下去。 一个老妇人从她身边走过,坐在花厅的正坐上。老妇人腰挺背直,五官威严,目光异常清明锐利,显然是王家家主王老夫人。 短暂的寂静而后是胜于先前的喧闹,一帮小辈给王老夫人请安。 王沐雨带着许诺到王老夫人身旁:“祖母,这位是茶百戏时画人像的许六娘。” “哦?画人像是个好想法,今日若得了闲,给我也瞧瞧。”王老夫人嘴角露出一点微笑,看王沐雨的眼神一片慈爱。王家唯一的孙女,自然很受宠爱。 许诺站近了才发现王沐雨与王老夫人脸上有几分相似,而且王沐雨身上的那种干练自信,显然是从王老夫人这里学来的。 张氏就坐在王老夫人旁边,顺手拉住许诺的手,脸上堆满了笑:“这丫头前些日子受了伤,往日的记忆全没了。不曾想倒是个学茶道的好苗子,半月功夫就学会了点茶,茶百戏更是精妙的让人赞叹。苦的是外面一堆传言,说这孩子的坏话,那几日我忧心地睡不着,尽力不让她出去,怕她听了伤心……万幸的是一切都过去了。” 张氏说的很唏嘘,另一只手还在胸脯上顺了几下。王老夫人了不免安慰几句,而这段时间,许诺的手一直被张氏握着。 王老夫人目光下移,看到许诺绣着柳枝的裙子,眼睛一亮夸了几句,张氏便说:“六娘玩性大,屋里有个婢子专门喜欢鼓捣这些,如今竟是穿了出来。我先前倒是没注意,否则定不让她穿出来,太惹眼了。” “哪里,年纪小这样穿正合适。”王老夫人说着话目光又在许诺身上转了两圈,不住点头赞叹。 张氏亦是得意的笑,这才放开了许诺的手,让她离去。 许诺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颠覆了,在许家张氏从未这样亲热地对待过她,更没握过她的手,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将她作为夸耀的资本! 心有余悸地抬起头,不偏不倚看到张氏投过来的慈爱目光,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难不成许倩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习惯是从张氏这里学来的! 呼了口气,悄悄退出去,春棠在外面等她。 见许诺出来,春棠急忙迎上来:“娘子,今日……今日都是我让你受了委屈。”春棠眼里早已没了泪水,却是一脸歉意。 许诺挑了挑眉,问道:“你可知刚才祖母在里面说了什么?” 春棠摇头,她离得远,没有听到。 “她夸我学茶艺有天赋,夸我穿的裙子好看。”说着话迈步向一道侧门而去,到没人处狂笑了几声才作罢。 春棠睁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而后脸上露出些许鄙夷的神色,又急忙掩去,老夫人怎么是这种两面三刀的人? 从侧门出去,走过抄手游廊,进了后一进院子再出去,就看到几棵梨树。 梨树中间有个亭子,亭子后面是雪白一片,果然如王沐雨所说,梨园有数不清的梨树。 “表哥!”许诺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许二娘! “二表妹。”丁墨的声音十分温和,却夹杂着些许无奈。 “你果真不喜欢我吗?每年生辰你都会送我礼物,难道……”许二娘是飞扬跋扈的性子,问出这样的话许诺并不惊讶,一旁的春棠却是吓的转身就要走,对于婢女,有些话不能听,有些事不能看。 许诺没有管她,微微压低了身子,支起耳朵。 “二表妹,我每年也给大表妹和三表妹送生辰礼。”透过雪白的梨花,许诺隐约看到丁墨穿着蓝色云纹符蝠锦袍。 许倩开始抽泣,声音很低,但许诺耳力好,听得很清楚。 “表哥,你难道不是为了给我送东西,才送给她们礼物的吗?我难道会错意了吗?娘不许我见你,可我不甘心,想问清楚。” 原来丁氏已经放弃与丁墨的婚事了,许二娘这么做完全是自作主张!太蠢了,丁墨前途一片大好,又怎会看上一个商贾家的女儿,即使是他表妹。 许诺正听在兴头上,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以为是春棠来叫她,急忙用手向下压了两下,示意她脚步声轻点,过来蹲着。 而后有人在她身旁叫了一声:“六娘子。” 这道声音虽然不大,却也不小,许诺一怔,确认丁墨那边没反应才转过头,压低声音问:“纪郎君,你怎么来了?” 纪玄一如既往地穿着白布袍,头发用一条青带束起,双眼依旧如清澈见底的泉水那边,干净透亮。 他尴尬地笑了一下,伸手往许诺身后一指,许诺扭头便看到朱商站在不远处。他眯着眼,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月白色直襟长袍,腰间挂着一块墨玉,形状粗糙,却极为古朴。 看到许诺看过来,他笑容放大,弓着身子过来:“六娘子,偷听旁人说话可不是好习惯。” 许诺别了他一眼,心道那你是在做什么。 树林中许二娘突然放大声音,哭着问:“表哥你是有喜欢的人了吗?所以才狠心拒绝我?”万幸许二娘从小娇生惯养,父亲是长子母亲是嫡女,她嘴中不会出现我愿意为你做妾的话,否则被人听去名声可就毁了。 从花朵之间的缝隙可以看到丁墨后退了几步:“二表妹,我没有中意的人,而且我如今不过是个贡生,父亲说等我中了进士后再给我考虑亲事,你等不得。” 他最快明年考中进士,而那时候许二娘都快十八岁了,确实是等不得。 而他清明斗茶结束后出去游玩一个月,正是祖父的意思。祖父告诉他姑母和二表妹的想法,让他出去避上一个月,以免家里闹僵了,没想到刚回来又被二表妹截住了。 年龄是许二娘最心痛的事情,她小丁墨两个月,二人今年都是十六,因为年纪相近,小时候常常在一处玩,她一直想着要嫁给丁墨,奈何丁墨却从未有过这种想法。 --- ps:求收藏,求评论。 推荐一本书[bookid=3382666,bookna=《嫡合》]:重活一世,乔梓璃的目标就是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闺阁淑女,顺便把夫君调.教成爱家、顾家的大晋五好男人。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52 挟持 许二娘听后哭的更厉害,不可置信地问了一句:“表哥,你莫非嫌弃我年纪大?” 不待丁墨回答就跺了跺脚,往出来跑。 她一手掩面,一手提着裙子跑的飞快,根本没听到丁墨的道歉和提醒:“二表妹,都是我的不对,你莫要生气……擦干了眼睛再……慢些……” 她突然跑出来,三个偷听的人急忙站起,许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纪玄满脸通红几乎能滴出血来,朱商却是从容淡定,示意二人往后走些,装作刚过来的样子。 许二娘跑出来,发现有人走了过来,猛地停住,急忙用手帕擦了擦眼,匆匆看了一眼发现了存在感超强的朱商。 垂着头低声问好,声音极力地压制:“许家二娘见过北江先生。”朱商与父亲有生意往来,她见过几次,因此认得。 朱商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许二娘微微欠身,而后抬步要走,余光看到一抹绿色的裙摆,目光变换,抬起的脚又收回来。惊讶地抬起头,便看到了站在朱商身后的许诺。 许诺没想到许二娘在这种时候还有功夫和朱商问好,也没想到她会看自己。于是镇定自若地向前走了两步,面色平淡:“二姐你知道怎么去花厅吗?我迷路了,可否给我引路,还有这位两位郎君似乎也不识路。” 许二娘神色紧张,低声询问:“你们刚过来?”刚才的话若被许诺听到被当成把柄,她可就惨了,要知道她平日没少找许诺的茬。 许诺点点头,纪玄也急忙说是。 许二娘这才定下心,微微侧身向梨园深处看去,确认丁墨已经离去,重新开口:“既然不识路,为何乱走,我可不给你引路!要回去自己找路!”声音明显提高,俨然是一副教训姊妹的态度,话毕头也不回快步离去。 一个侧身间,许二娘的态度大变。 许诺哭笑不得,刚才那样的场景,许二娘竟然还顾及着自己在丁墨面前的形象,不大声说话! 她原本准备随许二娘而去,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又退回来,对着纪玄行了个礼:“多谢纪郎君救母之恩,纪郎君若有所需,六娘必会全力相助。”态度诚恳,话语虔诚。 “举手之劳,六娘子无需多礼。”纪玄退了半步又上前一步,双手虚扶许诺,神情举止都很是局促。 一旁朱商咦了一声,双手抄在胸前:“是我给你找的大夫,那配药方的医馆也是我找到的,这恩情比他的大吧。”许谷诚能那么快找到紫鹃以及紫鹃兄长所在的医馆,除了许诺的提示,朱商先前的求证和之后的推波助澜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许诺并没有像上几次那样和朱商斗嘴,态度恭敬地向着他施礼:“多谢朱掌柜鼎力相助,只是您与六娘是交易,而且您帮六娘也是他的嘱咐,想来我是不欠您恩情的。” 他指的是景平。 朱商侧身躲过许诺的礼,自嘲一笑,转身向梨园深处走去。 纪玄和许诺道了别,跟着朱商离去。 待看不见二人的身影,许诺才转身回去,走到半路察觉到有人靠近,听脚步声确定来人是个女子,身后脚步加快,带起一阵风,香囊的味道很熟悉,许二娘! 下一瞬,一只手捂在许诺嘴上,另一只手从脖前绕过掰住她的肩膀。 许诺被倒着带到隐蔽处,她小许二娘四岁,也比许二娘低半个多头,但她自信力气不比许二娘弱,不会从许二娘这里吃亏。而且在许二娘的手绕过她的脖子时,她极力地克制才没有习惯性地过肩摔将许二娘摔在地上。 “刚才在梨园那里你有听到什么吗?最好和我说实话,不然要你好看。”许二娘话语间带着威胁,也带着逼迫,更多的却是紧张。因为这种事她从未做过,也从未想过,可刚才的话若真被许诺听走,她回到家一定得被祖母禁足,也很可能随便订一门亲事,这样她一辈子算是毁了。 不能嫁给丁墨表哥,她不愿意,绝对不愿意! 所以一定要问清楚,这才下决心截住许诺。 许诺倒是不担心许二娘伤害自己,任她将自己挟持到转弯的一处角落,假意挣扎了几下,扮猪吃虎地问:“你是谁?是二姐?二姐你做什么,快放开我,我要回去。” “快说。”许二娘将手勒得紧了些,她脸上已没有泪痕,但表情古怪,脂粉又被泪水冲花,看起来很是骇人。 “不知二姐说的什么。”许诺这句话说完,许二娘沉默了一会,又开口确认了几遍,确定许诺真的什么也没听到,才松了手,让许诺先回去。 许诺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和许二娘说了稍后见,步子极其承重,待到许二娘看不到的地方步伐又轻盈起来。 许诺在花厅**到春棠,告诉她不要将梨园处听到的事情声张出去,春棠头如捣蒜地点了点。 刚才偷听到的话许诺是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也不会让春棠这样做,毕竟说出去有损许二娘的闺誉,而许二娘除了蛮横不讲理,实际上没有大的坏心眼。但她不会圣母到嘱咐或者拜托朱商和纪玄对此事守口如瓶,毕竟她只长了一张嘴。 许诺在花厅坐了一会,才见许二娘回来,此时的她已经面貌一新,不知是去哪补了妆。 王老夫人提议在梨园的厅子里用午膳,一群人都应和,于是二十几个穿戴鲜艳的女子从花厅移到了梨园。 梨园往里走十几步能看到三个亭子,三个亭子又各相距十来步,各摆了三张桌子。 两个亭子里坐着女眷,另一个亭子里坐着年轻的郎君。 隔着层层白色的梨花许诺看得到纪玄依旧和朱商在一起,朱商高谈阔论,纪玄则微微垂着头。丁墨也面不改色地与旁人交谈着,好似之前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 许诺右手边坐着王沐雨,左手边坐着王沐雨的小姑母,她今年十七岁,再过几个月就要嫁人了,而她未来的丈夫就坐在另一个亭子里。 王沐雨见许诺往那边看,就笑着和许诺介绍那边的人,介绍到她小姑母的未婚夫时,声音明显低了些,几乎说了姓名就开始说下一个人。 许诺不由多看了那人几眼,发现他正与丁墨说话,笑容爽朗。 --- ps:推荐基友的[bookid=3434872,bookna=《仙君碗上好》]:介个仙君碗上好,身娇体软快推倒!披着仙皮的种田……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53 连中三元 054 入局 055 肖长临(加更) 056 惩戒(求收藏) 057 起疑心 058 满春楼头牌(加更) 059 雪中送炭 曾经最信任的人抛弃她,曾经毒害过的人却伸出援手,紫鹃心中五味繁杂,觉得这世道太过无情又太过可笑。 许诺离去后她没有继续沉.沦,拿着交子换了钱,置办了一身行头,在满春楼客人最多的时候弹了最拿手的曲子,就这样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成了满春楼的头牌。 此刻紫鹃垂着头哭,许诺就坐在旁边等着,直到她心情平复。 紫鹃仔细向许诺问了三月十日发生的事,听罢无声地笑了笑:“六娘子我劝你一句,四娘子不会轻易地妥协,老夫人也不会不再照拂她,只要你没将她置于死地,就一定要小心些。” 许倩的厉害别人或许难以体会,但她跟着许倩多年,对此很是了解。 拿捏人心,用言语挑拨旁人关系,借刀杀人,装可怜装清纯这些对许倩来说手到擒来,而且该狠毒的时候从来不会心软。许倩若不是这样厉害,她不会一直跟着许倩,也不会被许倩虐待却不敢言语。 紫鹃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对待许诺,敌视还是感恩? 好在刚才哭了一场,现在已经放松下来,也坦然了许多。 许诺点头认同紫鹃的话,她从不认为许倩是好惹的,见紫鹃去打水便随手拿起凭几上的团扇在手中把玩,问道:“丁府为何请你去奏曲?” “丁家大郎中了二甲十三名,前日得了消息,昨日办宴席庆祝。”紫鹃又洗了一遍脸,重新上妆,之前的情绪已全然隐在妆容后,恢复了一个妓.院头牌该有的自信娇美。 许诺心中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丁老太爷竟然没有请许家,难不成是要划清界限? 随后心中一怔,想到了什么:父亲昨日沐休却不在家中,极大的可能是去丁府参加宴席。如果是这样,准确来说丁府是在和许家的女眷划清界限。 丁老太爷果然很看重丁墨。 紫鹃微微一笑,心想六娘子果然不简单,能瞬间想明白其中的关系又保持镇定,风轻云淡道:“六娘子猜得不错,二爷是去了丁府。昨日丁郎君特地问了我关于四娘子的事情,他有些不信梨园之事出自四娘子之手,我只告诉他四娘子在汴京时就喜欢他,他惊地说不出话,想来再也不会见四娘子了。” 她从许倩那里学会了“杀人不留痕迹”这一招,一句话就将许倩在丁墨心中的位置改变,而且不会影响丁墨对自己的看法。 许二娘在梨园出了那样的事,名声一落千丈,虽然许家人都知道是许倩捣的鬼但这家丑不可外扬,若将事情捅出去许家根本就没有颜面了。 但丁氏不可能吃闷亏,将许倩是那件事的诱因告诉了相熟的几位夫人,丁府那边也若有若无地说了些,外面便也有了些关于许倩的不好的言论。丁墨一贯以为许倩是知性端庄的女子,惊奇之下才问了紫鹃。 许家六位娘子,三位名声都不好,张氏气地一个月没出过门,来客也一律拒之门外。 许诺无所谓地笑了笑,拿着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你家娘子坑许二娘不比坑我的次数少吧,单说丁郎君的事情,许二娘就被坑惨了。” 紫鹃听罢转过头来,认真道:“她不是我的娘子了,如今我和她说话也不用再自称小的,丁郎君可以见我,可以与我吟诗作对,却不会见她。” 妆后的紫鹃脸很白,圆润的嘴唇上点着颜色鲜艳的胭脂,一双柳眉细而弯,整个人透着高傲自信,全然没有过去在许家做婢女时的卑谦。 短短两个月,她就和换了一个人一般。 “四娘子虽然没有在我危难时助我,但她没有雪上加霜要了我的性命已经是手下留情了,我不会找到许府去揭发她做的事。但六娘子你日后若被她逼到绝境,我会去,算是报你雪中送炭的恩情,当然不用我去更好。” 她不揭发许倩做的事,是因为害怕许倩的报复,若许诺需要她,为了报恩她也可以豁出去。 许诺点头,放下手中的团扇,缓缓道:“我对你并无恩情,但你若愿意帮我,我不会拒绝。满春楼头牌这个位子并不好坐,你好自为之。”紫鹃如今处于风口浪尖,一个不小心就会跌倒最底层,虽然性命无忧,但境遇很可能会一落千丈。 许诺起身要走,又停下来,从袖里掏出一个手帕递给紫鹃:“不知是哪位姑娘的帕子,替我还一下。” 看着许诺的背影,紫鹃嘴角上扬,蓝歌那个丫头,竟然将这块手帕给了六娘子,她若知自己看上的心上人是个女子,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子。 许诺从侧门出去,入眼就是细长的青石路,穿过安静的巷子便进了一些寻常人家的住所,女子在河边洗衣裳,孩童拽着风筝跑来跑去,一座座拱桥上满是忙碌的人,这里的喧闹充满生活气息,与许府的寂静全然不同。 路过一个食店时,许诺步子顿了一下,摸了摸荷包掏出几文钱。 两碗云吞面下肚,畅快地伸了个懒腰。 回了许府,刚翻墙进去,就见七月等在墙下,手中拿着一个包裹,神色前所未有的紧张。 见许诺跳下墙,七月急忙迎上来,道:“娘子,不好了,有人向阿郎提亲,说要娶你。” 许诺接过包裹,发现里面是一整套女装,并不多言,跟着七月去了一间后罩房换好才问:“是谁?” 七月摇头:“娘子快去吧,我看李嬷嬷脸色不大好,没敢问就来这里候着您。阿郎似乎没将此事告诉夫人,娘子不要说漏了嘴。” 许诺觉得奇怪,急急去了映诚院,一进门就看到吕氏正和一个妇人说话,仔细一看,竟然是杜夫人,杜大娘的母亲! 如果是杜家来提亲,肯定和许倩又关。 “娘,孩儿想去放风筝,您陪孩儿去好吗?”许诺对杜夫人熟视无睹,直接扑在吕氏怀里。 吕氏笑盈盈地扶住她,拿着手帕擦去她额上的细汗,宠溺道:“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个孩子一样,快起来给杜夫人见礼。” --- ps:《宋闺》快上架了,免费章节能多发就多发些。十一点前会码出来500收藏的加更。 感谢向冲劫送的平安符。 推荐[bookid=3382666,bookna=《嫡合》]:重活一世,乔梓璃的目标就是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闺阁淑女,顺便把夫君调.教成爱家、顾家的大晋五好男人。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60 提亲(加更) 许诺从吕氏怀中起来,整了整衣裳,施礼道:“六娘见过杜夫人,杜大娘来了吗?” 她态度毕恭毕敬,不是因为尊敬杜夫人,而是为了不让母亲尴尬。 杜夫人身着品红云霏妆花缎织直襟大袖,头戴珍珠碧玉步摇和红梅金丝镂空珠花,双手叠放在膝上端庄地坐着。在许诺扑到吕氏怀里的瞬间眉头皱起,眼底闪过轻蔑不屑。 这样的儿媳,她一万个不想要,勉强压下心中的厌恶才说:“她去找四娘了,你若想去便也去吧,我和你母亲说说话。” 许诺担心杜夫人难为母亲,摇摇头说想多陪会母亲。 杜夫人脸色更加不好,闷头喝茶。 与杜夫人一身鲜亮的打扮截然相反,吕氏穿着惯常的茶色折枝纹大袖,发上配了一支羊脂色茉莉小簪和一把金梳篦,目光平和地看着杜夫人,完全不知对方心中有何打算。 杜家此行是为杜大郎向许家提亲纳采。 杜大郎单名一个辰字,年十三,尚无表字。 二月中旬,丁老太爷寿宴结束当日,杜辰就不停地向杜大娘询问许诺的事。 杜大娘素来不喜许诺,也恨杜辰害她在丁墨面前丢了脸,添油加醋地说了些许诺的坏话,怎料杜辰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回长洲县后还绘声绘色地将许诺站着荡秋千的场景讲给杜老太爷,杜老太爷夸了一句,他就求着杜老太爷来许家提亲。 许诺毒母的谣言杜老太爷也听闻过,当即就坚决否决了杜辰的提议。 半个月后许诺的名声突然变好了,过去那些谣言也少有人说,杜辰得知后大喜,立即去求杜老太爷。 杜老太爷派人打听了一番,隔日就应了。他早些年就想与许家联姻,当年将最优秀的庶女送到许府做妾,与许家算是有了些联系,却算不得姻亲。如今若能娶回许家的嫡女,两家人才能算是真正的亲戚。 虽然许六娘过去名声不好,但若她若是个名声好又优秀的娘子,也轮不到杜家,更何况如今外面传的都是她善茶道知礼节的话。 杜夫人得知后大惊失色,黑着脸训了杜辰一顿。当晚又向杜二爷哭了一通,说若要联姻可以让大房的人去,凭什么要她的孩儿去娶那个在外面长大的野孩子,那野孩子不孝不义,指不定娶回来后哪天用**毒了家里人。 杜二爷虽然不满意儿子娶许家六娘,却也不愿兄长有个许诺这样的儿媳,更不愿违背父亲,就和他妻子解释说许家嫡女当然要嫁给杜家嫡子,不能乱了规矩。 杜夫人气得整夜未眠,她对许诺还算了解,大字不识一个,女工也全然不会,就是吕氏最擅长的抚琴许诺也不懂,连个粗使婢女也不如,这样的女子她实在不愿意要。 杜辰知晓母亲不愿意,竟改了玩性,成日黏在杜夫人身旁,说道许诺的好,听得杜夫人更厌恶许诺。她实在不明白儿子和那个野孩子不过见过一两面,为何会如此念念不忘。 杜老太爷除了妻子杨氏,还有一位妾室,而且长子就是妾室所出。 杜夫人嫁了杜家嫡子成了杜家主母,但她丈夫杜二爷却对庶出的兄长尊敬有加,故此她虽然主持中馈,可总觉得大房碍眼。 这件事杜家全家都觉得尚可,唯有杜夫人心中烧地疼,有苦不能言,最后给杜姨娘和许倩写了封信,许倩主意多,她倒是愿意听一听她的建议。 三月中旬,王家邀请去梨园赏花,杜夫人即使知道丁墨会去梨园,也很想让女儿多在丁墨面前出现,最终还是忍痛割爱,装病不去,也不允许一双儿女去,生怕儿子见了许诺更着魔。 一个乡野间长大的女子,为何会让儿子这般着迷! 后来杜夫人收到许倩的信,信上说将许诺娶回杜家,怎样折磨都由她这个婆婆,而且若她不贤惠也可让杜辰休了再娶。 杜夫人看后还是不愿,她儿子清清白白的,不值当为许诺背上休妻的名声。 许倩就又来信说父亲许谷诚即将升职,或许半年后就会回京,如果现在不和许家定亲,日后就没有机会了。 杜夫人犹豫了很久,才答应下来。 即便答应下来,来许府纳采,她还是瞧不上许诺,甚至是厌恶。 许诺这会儿硬是不走,杜夫人也没法说纳采的事情,只好先用午膳。 吕氏让人摆膳,几个婢女上来,轻手轻脚地摆好食案,又为三人布箸。 食案上摆了瓠羹、爊物、巴子肉、梅花包子、干脯、姜豉子、夏月麻腐鸡皮、麻饮细粉,许诺食案上的量明显要比吕氏和杜夫人的多些,想来许家的厨子也知道她胃口大。 许诺举箸吃了几口突然发现吃不进去,才意识到之前两碗云吞面已经吃饱了,随便吃了点就放下筷子。 待婢女端走了漱口水、移开食案,吕氏立刻关切地问:“六娘,怎今日吃的这样少。” 食不言寝不语,用膳时吕氏几次想问,都因为一贯的饮食习惯而忍住了。 许诺语塞,她总不能说是因为今天逛完窑子出来饿了吃了两碗面所以饱着,也不能说是杜夫人在这里心情不好吃不下,更不能说身体不舒服,这样吕氏会更担心。 犹豫了半天,才说:“孩儿嘴贪,来之前吃盘点心,让娘您担忧了。” 吕氏听后放下心来,笑了笑,让婢女端一杯酱子上来。 杜夫人听了许诺的话,突然来了精神,问吕氏:“六娘子平日吃的比今日多吗?” 若是平常,食案上的小食许诺都能吃光,今日却只动了几筷子,食量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但吕氏不会说自己女儿吃的多,只是笑了笑不曾回答。 杜夫人还要再问,杜大娘走了进来,对吕氏施礼后看着许诺不情愿地说:“六娘子可愿与我一起去看芍药花?” --- ps:五百收的加更呦,比预想的时间晚了点。学校的网实在很渣,上传了很久都没成功,最后就断电了。作者把电脑从床上搬下来,用主线穿传哒~~大家谅解一下。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61 纳妾的理由? 杜家近些年成了苏州首富,祖宅在长洲县,且在苏州城最好的地段有一座四进的宅子,杜家人入城都会住在这里。 丁老太爷寿宴时因为许倩一封信,杜家母女提前来了苏州,二人在许家住了几日,待杜二爷和杜辰来到苏州城,她们才搬到自家的宅子住。 杜家这座四进的宅子后院很大,而且只种了一片芍药,年年春后都会专门派花匠来打理花圃,近几日芍药刚开,正是赏花的好时候。 若说许大娘是飞扬跋扈的性子,杜大娘便是娇蛮,而且她向来不喜欢许诺,甚至对于表姐许倩也只是表面上的恭维。 故此许诺对杜大娘邀请她去赏花很是惊讶。 吕氏与许诺想的完全不同,她很乐意女儿有一起玩的同龄人,鼓励道:“杜娘子都来请你了,还不快应下来?杜家这片芍药是苏州最好的,你父亲好几次说要去赏花,却忙着没有时间去……” 吕氏又说了些什么,许诺没听进去,只记得曾在父亲的书房里看到过几幅芍药图,无论是水墨、工笔还是白描,都花蕊饱满灵动,枝干挺拔柔韧,画得十分传神。 而她唯一一次去雨梅坞,去杜姨娘的屋子,就见到墙上挂着一幅芍药图,进处是开的灿烂红颜的芍药,远处有一条游廊,游廊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女子的背影。 杜姨娘墙上的画装裱有些陈旧,显然不是近年的画作,而且那幅画的笔法与许谷诚的一样。 许诺跟着许谷诚学了一个多月的字画,对他的字画已经十分了解,不会看错。 莫非父亲和杜姨娘是因芍药花相识? 或者说就是在杜家的这座宅子里相识? 许谷诚对吕氏的爱无微不至,吕氏喜欢的他便喜欢,吕氏不愿做的他也不去做,有什么事都自己担着,有时因为怕吕氏累着,内宅的事他也去管。正是因为他的维护,张氏才不敢过于给吕氏立规矩甩脸子。 许谷诚有时候公务繁忙回来的晚,为了不打扰吕氏休息会睡到外院的书房,而且至少有两年没去杜姨娘的屋里过夜。 种种行为让许诺一直难以明白他为什么会纳妾,这样爱吕氏,又为何要纳妾? 她问过李嬷嬷,李嬷嬷向来对她知无不言,那次也打了马虎眼,不愿提起此事。李嬷嬷都不敢告诉她的事情,其余人更不敢说,她便不再询问。 显然杜姨娘的容貌没让许谷诚动心,许谷诚始终只爱着吕氏,那么他书房那些芍药图又是为谁而画?杜姨娘又为何将一副芍药图常年挂在墙上? 许诺跟着杜大娘去看芍药花的同时,满春楼侧门外的食店里坐着两个华服青年。 一人面前摆着一个空碗,正是朱商。 另一人面前摆着四个叠在一起的空碗,却是肖远。 “长临,你少吃些。”朱商一贯眯着眼笑,一副没脾气的模样,此刻也皱起了眉头,声音中多了些无奈。 纵使肖远吃过的碗很干净,嘴角也没有任何油渍,可朱商还是觉得不雅。又不是饿了几日,为何要吃四碗面! 肖远放下箸,松了松腰带,无所谓道:“吃饱了打人才有力气。” 朱商招手让店里的小厮拿走桌上碍眼的空碗,待桌子被擦过一遍眉头才松开,低声道:“杜家人去许家纳采,但许知州一定不会答应,这点你也知道,为何要亲自去一趟,又何必打人。” 肖远似笑非笑地扯了扯嘴角:“杜家人太不长眼,她可是我师兄亲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杜家怎么能配得上,还有那个杜辰,他算个什么啊!” 他没见过杜辰几次,却记得杜辰不知天高地厚的暴脾气。 “杜家毕竟是苏州首富,家底还是很厚的,不过杜大郎确实不是许六娘的良配。”朱商自以为回答的很公正,不料肖远听后扔下几文钱直接起身走人,他只好起身追上去,岔开话题:“你不是一直扬言要抓你师兄回去吗?留在苏州做什么?守株待兔可抓不住他,以我所见你不见得是为了你师兄才……” 剩下的话朱商没说出来,肖远之前大费周章帮许诺消除那些谣言时他虽然吃惊,但只以为肖远是因为深受谣言毒害之苦,才难得地助人为乐。 可后来梨园赏花时,肖远特意出面,吸引人们的视线和关注,以此让许诺全身而退,朱商才意识到自己之前想的太简单。 直到今日,肖远得知杜家去许府纳采后气地坐不住,他才明白了肖远的心思。 肖远不屑地笑了两声,眼中出现了惯常的戏谑,用拳锤了锤朱商的肩,无所谓道:“朱北江,我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之所以留在苏州,是相信师兄他一定会来苏州看许六娘,在这里守株待兔是最好的办法。其他的你不要多想。” 肖远这一解释,朱商想的更多了。 要知道肖远从不给任何人解释任何事,如今费口舌解释,根本不是他平时的风格。 “无论你是什么打算,今天绝对不能动杜家的人,我最近和他们家有一笔生意。”朱商腰背挺直,目不斜视,快走了几步越过肖远,向天盛赌坊走去,心想肖远的力气又大了些,肩膀很疼啊,但他要赚杜家的钱,肖远不能干扰。 肖远转脚向另一个方向而去,心中琢磨着朱商的话。 朱商爱钱,钱多得数不清,却一文钱也不会浪费。而且有关生意方面的事向来是说一不二,如果他害朱商生意砸了,朱商到头来肯定得狠狠宰他一顿,再把损失的钱从他身上要回去。 不过钱对他来说却不是那么重要。 --- ps:十一点前会发600收藏的加更。 鞠躬感谢蓝冰逸ok送的香囊,感谢午夜牧羊女送的pk票,感谢北辰若殇送的平安符,谢谢大家的支持。 推荐朋友的书[bookid=3283335,bookna=《百味记》]:且看小小农家女如何巧手调制羹汤,为你呈现农家珍馐百味。书很肥,大家可以开宰了。 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 062 翻船(加更) 063 对弈(求首订) 064 赔偿(为sidneyliu加更) 065 旧事(三更) 066 负智商的绣工 067 许大娘(karlking和氏璧加更) 068 东禅寺遇王家 069 事发 070 闯入(粉红加更) 071 大胃王 072 夜行 073 秘闻 074 根源 075 露马脚(加更) 076 端午 077 抚琴 078 打脸 079 挑女婿(karlking和氏璧加更) 080 生辰宴请 081 劫持 082 证物 083 父女同行 许谷诚目光中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这种神色他只在多年前见到晏殊和另外两个少年神童时露出过。 王英久居梨园,擅长养蜂,而且近来于许家有仇怨的只有王家,许平启留在马车里的那片残碎棋谱更是直指王家! 种种线索让二人同时确认此事是王英所为。 许谷诚先前已经派了人去王家梨园,此时要亲自去王家一探究竟,而且准备带着许诺一同前去。 虽然时间紧迫,骑马更快些但许谷诚不会再让许诺骑马,二人上了一辆马车。 他们刚才所在的地方,许平启几人乘坐的马车曾经短暂地停留过。 路边漆铺的小厮说天刚暗下来时许府的马车路过,突然停下,跳出来两个郎君和两个小厮,互相拍打一翻,后来被车夫扶着回到马车,而后马车转向去了别处。 显然是车里有马蜂几人才慌忙出来,马夫因为在外面,所以无碍,以至于后来受了刀剑之伤。 “王家娘子懂得养蜂,多半是她做的。”许谷诚淡淡地说道,神色并未变化,心中却如烧油滚过一般,两只手紧攥着放在双膝上。 王英做出这种事,显然已经不管不顾了。 不知她在马车里放了多少马蜂,若是一两只还好,但如果多了,几人此事恐怕已经被蛰地呼吸困难,甚至休克! 即便许谷诚性情沉稳为事老练,想到兄长当年做的混账事如今祸及到晚辈。此刻也有些火气,若不是许诺在一旁,他恐怕早已是满脸肃色。 许诺点头。心情同样地沉重。 虽然知道父亲做事向来谨慎,不会有所疏漏,许诺还是忍不住提醒道:“被马蜂蛰了很可能会有性命之忧,需要早些找好大夫,配好药物。” “已经安排下去了。”许谷诚声音很低,却很肯定,和过去一样给人可靠的感觉。如一座坚实的墙一般,挡住汹汹洪水。 今日之事让他对许诺刮目相看,遇事不慌乱。又十分谨慎,实在是难得。 “孩儿知晓一人医术了得,求母亲请了他来。”昏暗的油灯下,许诺垂着眼说了之前的决定。 “何人?”许谷诚端坐着。阴影遮住了他眼中的情绪。膝上的手微微动了动。 “今日来过府里的纪家五郎。”纪玄医术超群的事情似乎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但为了许平启的安危,许诺觉得还算找他更可靠些。 许谷诚没想到许诺会去请纪玄,抬眼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 七年前纪玄父亲的事情许谷诚记忆犹新,也知纪玄由纪老太爷亲自教授医术,却从未听人谈论过他的医术,不知六娘是从何处得知他医术超群。 嘴边的话最终没有问出来。保持了沉默。 很快,二人到了王家。 王二爷亲自出来到垂花门迎接。弓着腰给许谷诚施礼:“许知州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他身上的锦袍上绣着银纹,在灯笼光线下十分惹人注目,有些耀眼,与他深深弓着的腰极其不和谐。 许谷诚看了他一眼,声音平静:“王二爷多礼了,不知王老夫人可在?” “母亲已经休息了,许知州若有事情,可告诉我,我明日转达给母亲。”王二爷虽然放下作揖的手,身子却没全直起来,依旧弓着腰,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但许诺身材小,仰着头正好看得到他的眼。 王二爷目光闪烁不定,嘴唇和脸颊的肌肉不自然地动着,一眼便知他在说谎。 许谷诚微微一笑,声音温润平缓,却有一股让人不容置疑的气势:“苏州城人人都知道王家老夫人身子好,每晚都雷打不动地看账本到戌正,如今不过才戌初,王二爷那你是不是记错了时间?” 王老夫人一个嫡子一个庶子,都不争气,故此王家的生意一直是她拿主意。 许谷诚的话算是嘲讽了王二爷一番,王二爷尴尬地咳嗽一声,一脚踹倒身边的一个小厮:“不长眼的东西,看个时间也能给看错了,害得爷我差点误了许知州的大事!来人,给我拖下去打五十个板子。” 王二爷性子软,但惩罚起下人来却是丝毫不会心软,反而心狠手辣。 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给主子背黑锅,帮主子化解尴尬是下人的荣幸,被踹下台阶的小厮一句求饶的话也不敢说,直直被人拖着离开。 许谷诚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却没有制止,而是大步流星跟着许二爷向内院去。 王老夫人显然已经知道外院的动机,穿戴整齐地坐在正厅里,依旧腰挺背直,五官威严,目光清明锐利。 待与许谷诚见过礼后,王老夫人开口问道:“不知许知州深夜到访,所谓何事?”普通人家此事的确已经到了该休息的时候了,说成深夜并无刁难之意。 许谷诚将今日发生的事情以及推测说了出来,他正是因为尊敬王老夫人,才特地过来,否则直接派下属前来便是。 王老夫人心中巨浪翻腾,却依旧不动声色,看了许谷诚一眼,又看了许二爷一眼,目光最终落在许诺身上。 “英娘这几日都在梨园,许知州有想问什么,尽可以去梨园寻她,我不会阻拦。至于苏州城这边,若有需要我定会全力相助。”王老夫人声音很淡,却无保庇之意。 王二爷听了,急忙看过来,喉结滚动最终问道:“娘,您不能不管大姐啊!”虽然王英近来没回过王家,但今日未时给他来过一封信,嘱咐他无论有谁来找母亲,都用借口挡住。 他想过许多人,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许知州会在这个时间带着大队人马来王家。 王老夫人看向许二爷,眼中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她如果是清白的,想必许知州也不会难为她,可此时若真是她所为,我不会助她。在许家二郎君、三郎君寻到之前,你就不要出去了。” 她这话说得精明,如果事情与王英无关,许谷诚却不分黑红皂白将罪名按在王英身上,她一定会全力为王英正名。 王老夫人叹一口气,正要准备送客,却见有人出现在门外,许谷诚疾步离去,又急忙回来,相较出去前面色更差了几分。 “王老夫人,某家二郎和三郎身边的两个随从还有车夫在郊外的一间破庙里找到了,中了蜂毒,车夫中了剑伤,随从一个休克,另一人腹泻不止。某还需去寻人,暂且告辞,王老夫人若有任何线索,还望能即使通知我。” 许谷诚面色有些黑,下属告诉他那两个小厮脸上被蛰了许多地方,十分严重。若还不能找到二郎三郎,他们的性命的确十分危险。 王老夫人明白许谷诚是因为马蜂而怀疑王英。虽然懂得养蜂的人很多,但那些人与许家并无恩怨,这才是王英被怀疑的主要原因。 和许家协商将王家吴江县的两个茶庄抵让后,王英笑了笑便回了梨园,再没来过苏州城,王老夫人也觉得王英这几日过于安静,心中不免也有些怀疑。 若此事真是王英所为,许家二郎和三郎也因此出事,王家就彻底被王英拉到泥里了。 王老夫人仔细地权衡,在许谷诚离去一盏茶的功夫后吩咐:“派几个人去梨园看看最好将七娘带回来,把二爷看好不要让他出去,多余的护院都帮着许知州去寻人!” 王二爷争辩了两句却被王老夫人训地不敢说话,只能服从王老夫人的安排。 许诺和许谷诚一起去了和益堂,许谷诚找的大夫是纪二爷,许诺找的是纪玄,正巧都在这里。 纪三爷原本在家中用膳,被府衙的人传唤到和益堂,正在准备医治用的物品,没想到侄子也被侍卫带过来,还背着一个小小的药箱。 纪均,年三十一,庶出,纪老太爷第三子。 娶了丁家二老太爷的庶女,现有两个女儿,一个八岁一个五岁,并未纳妾。 兄长去世后纪均一力养活了寡嫂和这个侄儿,纪老太爷亲自教导纪玄,给纪玄传授医术他也并未眼红。 纪玄从未去贵族出过诊,只给最普通的民众治病,今日出现在这里,不免让纪均吃惊。 二人各穿一身白袍静静地坐着,如两座雕像一般,直到侍卫将许家的小厮送过来,二人才站起,急忙诊治。 许谷诚和许诺到时,他们还在忙,许三郎的侍卫上吐下泻,刚从净房回来。 “到底怎么回事?”许谷诚出声问道。 小厮看到许谷诚进来,吓得跪在地上,颤颤巍巍道:“二爷,郎君他们,他们……” 小厮说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清楚,显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加上胆量小,无法称述当时的情况。 许诺看了眼另外两个人,都还未醒。 从许谷诚身后往前走了几步,用极其平缓的声音问道:“不要着急,我们现在要去寻他们,你先说说当时是怎样的情况,从你们到了丁府以后说起。” 小厮没想到还有女子出现,瞪着眼看了两眼才认出眼前的是六娘子,六娘子是闺阁女子,怎这么晚跑到这里来了?(未完待续。。) ps: 鞠躬感谢心花错的粉红票,好开心啊!今天时间不够,先一更,明天会三更,争取把这块的情节结束了。作者上个月还欠着大家九章更新,所以从明天开始加更,一直到九号。作者这么努力,大家快把兜里的粉红票交出来。 084 问话 085 男女大防(加更) 086 寻人(karlking和氏璧加更) “许谷渝!你欠我的,欠七娘的!你敢不承认?你敢说一个不字?”王英说得悲切,心中却毫无悲痛之感。 一开头就说了此话,诱导许谷渝道清当年的前因后果。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样对你,都是我的不该,我是欠了你的,更欠七娘这个孩子的,快告诉我三郎在何处?”许谷渝着急救自己的儿子,不管王英说什么他都准备承认,毕竟被马蜂蛰了不是儿戏,时间十分紧急。 王英仰头笑了起来,许谷渝这一席话,足矣气的丁氏气冲出来了。 可是,丁氏没有出来。 没想到丁氏今日这样沉得住气,还在屏风后面等着。 王英虽然没看到丁氏,却能想象得出她在屏风后咬牙切齿,两手扯着手帕,一脸怒意的模样,心中既得意又痛快。 “不如这样,你今日将过去欠我的说清楚,我就放了你的儿子,还有你的儿子。”王英伸出食指,指甲上染着朱红,先指着许谷渝,又指向许谷诚。 许谷渝看了许谷诚一眼,面色有些不好,眼底隐忍着怒气。 他是苏州的大茶商,谁见了不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声许大爷,不得对他客客气气的。 而今日在梨园已经够低声下气了,王英却不知足,几次三番玩弄他,不免让他有些火大。 但是他们怎么找也找不到二郎和三郎,不得不在她面前低头。 “王家七娘子如今有门好姻缘。你应该满足了才是。”许谷渝憋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 这句话他说得发自肺腑。 得知自己在外的女儿能嫁给宋郊后,他的确窃喜过。 王英好似听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哈哈笑一会,停下来又冷笑一声,将手帕甩了几下,讥诮道:“王七娘子?她难道不是你女儿?如果排入许家,她就是许二娘子,而且你当年若是娶了我,膝下或许不止有许三郎这么一个儿子了吧。” 王英看着面沉如水的许谷诚和满脸怒意的许谷渝二人。笑得更欢快,双手伸开道:“不过,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无论是当年还是如今。你这种窝囊的男人,靠着家族才有一席之地,根本入不了我的眼!你当年不是埋怨许老太爷对许二爷的关注多于你吗?怎么如今还没撕开脸?如今还和和睦睦一起来找儿子了?” 许谷渝吃了一惊,什么时候对王英说过这话他根本不记得。只记得许谷诚中了进士的那两年他心中一直有怨言。他以为自己没给任何人说过。如今看来竟是告诉王英了! 许谷渝神色慌张地看向许谷诚,却见他一脸淡然,才放下心来。心中安慰自己老二向来仁心宅厚,不会因此对他有偏见的。 两个男人都没说话,只有王英一边笑,一边嘲讽。 “丁氏三月份竟然敢说七娘配不上宋郊!她生的那个许二娘才是蠢货,能定上亲事真是难得!而且她这么多年一个儿子也怀不上,竟然敢说七娘的不是!那个飞扬跋扈的丫头根本不算是许家二娘。我的七娘才是许家的二娘子!” 王英脸部变得扭曲,说话也没有章程。想到一出是一出,显然已经有些狂乱。 许诺在屏风后,余光一直注视着纪玄,发现无论王英说什么,他都好似没听到一般,神色没有任何改变,只是静静地调整呼吸。 真是淡定,听到这样劲爆的八卦竟然毫不关心! 许诺自叹不如,继续竖着耳朵听。 刚才王英的一番话让许诺明白了她为何会对许家送去汴京的茶下手脚,以及她这次为何会劫持许三郎。 因为丁氏嘲讽了王七娘,而王英这些年活下来的动力就是王七娘,不允许任何人轻视自己唯一的女儿。 丁氏的一句话勾起了王英对许家,对许谷渝的憎恨。 “闭嘴!”许谷渝大声喊道,虽然两个人都是他的女儿,但许二娘在他膝下长大,他十分喜爱,不可能忍着让旁人污蔑她。 王英停下笑,阴森森地看着许谷渝:“你说,你我当年的事情被丁氏发现了,她会怎么做?” 许谷诚一直安静地站着,听了此话不由向屏风看去。 梨园无客时不该架着屏风的,他从进来时就觉得这个屏风不该在这里。但大嫂若被王英找来,早都冲出来打骂大哥了,不可能忍到现在,这样一想,他的目光又转回来,神色依旧。 许谷渝慌了神,他一直畏惧王英,就是因为怕她将当年的事情告诉丁氏,所以他实际害怕的人是丁氏。 他大喊道:“你敢!当年都是你勾引我,你……”他还要再说,被许谷诚拦下了。 “大哥,我知道二郎三郎他们在何处了,有一个地方我们没去找!”许谷诚说着话就要转身离去。王家那个祠堂一直亮着灯,他们搜查时下意识认为王英不会将人藏在如此显眼的地方,故此没有进去。 如今想来这是王英故意为之! 许谷渝也不再管王英,跟着许谷诚离去。 王英大喊,想让二人停下来,二人却越走越远,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她不甘心没让丁氏和许谷渝闹起来,甚至是憋屈。 她精心布的局,设好的陷阱,等着丁氏来跳,可恨的是丁氏却没有任何反应,一瞬间一股怒气从心底冲起。 王英气得冲到屏风后,却见丁氏抚着额坐在地上。 “你怎么不出来!”王英大声问道,她深知丁氏要强的脾气,听了刚才一番话不可能不生气,怎会是现在这副模样? 丁氏被许诺在恰当的时间掐了人中,刚醒来就听到有人说知道二郎三郎在何处。如今缓过神来第一眼就看到怒气冲冲的王英。立刻想起来她是被王英一封信叫过来的,信上说这里可以找到三郎。 丁氏回过神,立刻站起来。扑向王英,大喊:“是你抓了三郎?还我三郎!”什么主母身份,什么大家出身,在女人生气的时候都可以不顾及。 王英自然不会任由丁氏撕扯,用力反击,往丁氏的脸上抓去。 二人撕闹了一会,头发都乱得厉害。金饰落了一地。 丁氏听到外面的喧闹声,撇下王英冲出去,向人多的地方而去。 王英跟着出去。 这时候。藏在箱子后面的许诺和纪玄才有机会出来,对视了一眼,也跟了过去。 许诺让纪玄跟在王英后面,自己则全速绕道。赶在丁氏前面与许谷诚在王家祠堂会面。 王英将许平启他们藏到这种地方。着实让人吃惊! 许谷诚在祠堂的一个隔间里找到许平启和许三郎,将许平启抱到外面替他检查伤口,神情中满是慈爱和怜惜。 另一边许谷渝将许三郎抱在怀里,看着他眼角的大包,心中几次落泪,暗恨自己没保护好儿子。 许诺就在这个时刻突然出现,冲到许谷诚身旁。 许谷诚原本没认出扮作男装的她,认出后大吃一惊。低声问道:“六娘,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内心的吃惊大过脸上所表现的。握着许平启的手都紧了几分。这里离苏州城很远,六娘深更半夜竟然一个人跟过来了! “六姐,你给我的棋谱,被我撕破了。”许平启原本半睡半醒,听到六娘二字后微微睁眼,说出了憋在心中整晚的话。 他声音十分小,嗓子也哑地厉害,十分虚弱。 许诺没想到这个时候许平启还惦记着这个,心中莫名地软了几分,蹲在他身边,小声道:“那棋谱救了你们五个人的命,值了!” 许平启眼睛眨了眨,不再说话。 许诺急忙凑到许谷诚身边,小声给他说了刚才屏风后面的事情,许谷诚十分惊讶,心中却不由给女儿点赞。如果没有女儿,丁氏定要大闹一番,也会让王英诡计得逞!反而耽误了救人的时间。 许谷诚确认许平启没有性命之忧后将他抱起,离开祠堂向一旁的院子而去,那里侍卫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纪均刚才一直在梨园的厢房等待,这会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等丁氏赶过来时,纪均已经开始给许三郎检查。 她看到许三郎眼睛肿成核桃,不由大哭起来,推开纪均抱住许三郎。 王英和纪玄前后脚赶到。 纪均的大徒弟在给许平启检查,纪玄过去,他便将位置让开,纪玄满是歉意地对着他点过头后才为许平启检查。 许平启的伤势与其他几人相比轻了很多,被叮咬过的地方也做过处理,已将毒液挤出了大多数,因此虽然医治的晚,他却没有什么大碍。 纪玄给他涂上药膏又开了一副口服的药,命人去熬。 许三郎身上的伤也被挤出了毒液,但眼睛那处却格外严重,他一直昏迷着没有醒过,纪玄和纪均二人都在给他医治。 丁氏插不上手,扑过去与王英撕扯,却被许谷诚制止,因为他要将王英追捕归案,和她一同作案的几个懂武之人,早已被捆在柴房,此刻许谷诚也命人暂且将她扔到柴房。 王英手打脚踢,却抵不过侍卫手上的力气,大叫道:“许谷诚,你个败类,竟然敢这么对我!你不是说自己的君子吗?不许把我放到那种地方!” 许谷诚头也没抬一下,王英就这样被扔进了柴房。 许平启情况好一些后给众人说了当时的情况。 马蜂飞出来后他和许三郎被他的小厮久随护着,被蛰的地方稍微少些。几人被蛰的地方迅速肿起来,许三郎害怕叫唤着要去医馆。 去医馆的路上久随第一个昏迷,几乎没有呼吸。许三郎和他的小厮也随之没有知觉昏迷过去,许平启被蛰的最少,神识比较清楚,知道后面发了什么。 在小巷子里,马车突然停下,几个人持刀将车夫砍伤。 他听到外面有女子的声音,又听人喊王娘子,便识别出声音的主人是王英,慌乱中将怀里的棋谱撕了些团起来扔到角落。(未完待续。。) ps: 鞠躬感谢karlking的和氏璧和粉红票,鞠躬感谢北辰若殇和天天都有好心情啊的粉红票,粉红第三次满五张,又可以加更了!作者这一章写完,网登不上,手机传文件卡,死活传不上来,现在上传已经过了凌晨,算是第二天的更新了,但勉强达成了三更的承诺。让我去哭一会。推荐基友宁洛璃的文《嫡合》:重活一世,乔梓璃的目标就是努力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闺阁淑女,顺便把夫君调.教成爱家、顾家的大晋五好男人。 087 医术 许平启意识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后心中一怔,王家娘子怎么会做这种事? 随后听到王英恶狠狠道:“把几个下人扔到郊外,许家的两个小子送回梨园。” 许平启年纪虽小,但向来沉稳,此刻虽很是震惊却还是保留了些许冷静,当即就假装昏迷,模仿着许三郎的样子倒在车上,随后被人从马车拉出来,扔到另一辆马车上。 那人手重,几乎是把他拎起来直接抛过去,摔到车板上时他极力忍耐才没有疼地叫出声。 马车走了一会,他睁开眼,小心地坐起,尽量不发出声音。 他记得久随曾经说过,被马蜂蛰了后要尽快把毒液挤出来,就忍着疼将被蛰过的地方挤了两遍,又如法炮制地给许三郎挤了两遍。 正是此番举措,救了他和许三郎的命。 马车到了梨园后他尝试逃跑,但身子到底有些虚弱,很快就被抓了回来,继而被捆了绳子扔到祠堂。 许三郎伤的不算严重,但有两处被蛰的地方就在眼睛边上,眼睛肿得厉害,以至于眼角膜发生了溃疡。 纪均道只能缓解症状,日后视力会受到影响。 从昨日傍晚哭到四更天的丁氏这次没有哭,恢复了许家主母应有的姿态。只要许三郎活着,他眼睛成什么样她倒无所谓,只要活着就够了。 许谷渝则是悲痛不已,多次向纪均询问。道无论用多少钱都要治好许三郎的眼。 纪玄一直在一旁站着,一动不动,目光无神。这是他思考时一贯的状态。 天际黑白替换。 黑暗渐去,天色转亮,虽然太阳还未升起,但整个梨园已被清晨的光亮笼罩。 寅初时许诺被许谷诚谴去隔壁的厢房睡觉,天一亮猛地惊醒,翻身坐起。虽然只睡了半个时辰,但她恢复的很快。已是精神十足。 深深呼了一口气,弄了些凉水洗了把脸就往隔壁走去。 和昨夜不同,即便她穿着男装。但以许谷渝和丁氏很熟悉对她容貌的熟悉,一眼就能认出来。 故此许诺只在门外晃悠没有进去。 丁氏不在屋中,许谷诚和许谷渝分别守在自己儿子的身旁,纪均在许三郎那边。一旁的学徒不停地点头。已然困得不行了。 纪玄还站在原来的位置,眼底一片黑青,神色与半个时辰前相比没有任何改变,身旁进进出出走人,他眼皮也没抬一下。 后来侍卫端了吃食过来,叫了纪玄三回他一声也没理,侍卫只好摇摇头离开,夜里那么礼貌谦和的少年郎。怎么这会和得了魔怔似的? 过了一会,已经整理了仪容的丁氏出现。除了面上有些憔悴浑身上下再没有其余不妥,瞧不出她昨夜与另一个女人撕扯打闹过两回。 她看到和一个木桩子似的立在门边的纪玄时一脸嫌弃,还特地绕着走,刚往旁边走了一步就听到纪玄大喊了一声知道了。 丁氏吓得一个机灵,猛地往后一退,差点被门槛绊倒。 “纪家五郎,你挡在这里我也不说你什么了,突然说话吓什么人啊!”丁氏好不容易稳住重心,才说了一句话,就见一道白影从眼前闪过。 被一个小辈忽视了,丁氏气地说不出话,板着脸进了屋。 许诺在外面看得分明,纪玄跑出来时眸子里闪着亮光,显然是想到了治许三郎眼睛的办法! 他冲出去找了笔墨写了一个药方,又把药箱翻了一遍,说着:“不够,缺,还缺点。”然后就飞快地从许谷诚那里求了一辆马车,送他回苏州城。 许诺看得明白,纪玄这是要去配药。 丁氏看了一眼纪玄写的药方,颇为嫌弃地递给一旁的婢女:“一个十几岁的毛孩子会开什么药方,这种东西怎么能给我们三郎用。”言下之意是让婢女将药方扔掉。 许谷渝半信半疑地看向纪均,希望能从他这里听到一个答案。 纪均还没看药方,但看丁氏脸色不好,也不敢说得绝对,就道:“五郎一直跟着父亲学医,虽然没传出过什么名声,但想来他的医术不会差。他昨日新调制的消除蜂毒的药物,比我过去调制的效果要好些。” 丁氏依旧不以为意,冷哼一声。 许谷诚突然站起,出声道:“纪家五郎这张药方应该没问题,大嫂若为三郎的身子着想,还是重视些吧。”话毕离去,押着王英几人回府衙,这边的事情暂且交给许谷渝处理。 丁氏不情不愿地让婢女将药方递给纪均,纪均接过药方,看过一遍后眼睛发亮,第二遍后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好!不亏是父亲亲自教导的孩子,这药方药到病除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两味药……” 整个人发了魔一般拿着药方看个不停。 丁氏这才让人给许三郎熬了药,却依旧对纪玄不以为意,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能开出什么好方子?根本没认出纪玄就是几个月前被她称作少年神医的人。 时光飞逝,一眨眼就到了盛夏。 早间百鸟齐鸣,午时蝉声不停。 许诺房里虽是摆满了冰块,她依旧热地拿着团扇扇个不停,恨不得只穿着肚兜。 许三郎的眼睛有了纪玄的药方和特地调制出的药膏,如今眼睛已全好了,没有留下什么隐患。 丁氏这才真正相信纪玄的医术,让人做了牌匾送到纪家,还多次邀请纪玄来许家,完全忘记当初在梨园怎样嫌弃过纪玄,怎样得不信任他。 她是丁家大老天爷的女儿,丁家二老太爷的庶女嫁给了纪均,两家算是亲戚,过去很少走动,经了这么一件事后走动也多了些。 许平启的小厮久随因为救主有功,许谷诚特给他赏了三十贯钱,许谷渝赏了二十贯。 而那个说谎的小厮养好伤后被卖了出去,许三郎新挑了一个贴身小厮。 因为许平启和许三郎受伤,他们丁家学府的同窗多次来探望,故此许家这一个多月一直很是热闹,比得上树上的蝉音。 许诺回来后立即被禁足半月,抄写《女戒》白遍,《茶经》五十遍。 许谷诚过去从未这样严厉地惩罚过子女,故此许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吕氏多次求情都无果。 只有许诺知道许谷诚为何生气,而且这样的惩罚已是轻的了。(未完待续。。) 088 偷学 许诺不但没听从许谷诚的安排回许府休息,反倒深更半夜私自跟去了梨园,还约了个少年郎君同行。 无论是因此受伤或是被人发现深夜外出,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来说都不是好事。 简直是伤风败俗! 故此,许谷诚办完王英的案子后,既没问许诺是怎么跑出去的,也没问她哪里来的马车,快刀斩乱麻地罚了她。 此番举动看似无情,事实上体现着对她的信任和关爱。 要知道,如果许谷诚让她将当日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一遍,她只能装病逃避。 因为丁氏的大力宣传,纪玄高超的医术在苏州官宦人家传开,一时间竟是名声鹊起。 许多人家都给纪家递了帖子,和大夫保持良好关系,到了紧要关口可以救命,更何况是这样一位少年神医,日后用得着的地方多得是。 外界对纪玄的探讨十分热烈,他却愈加低调,除了去丁家学府上课再不去任何地方。书案上丁氏的邀请函堆了一沓,他一次也没应邀,其余人家的邀请更是不去。 纪老太爷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不慕名利,终将善己。 但对纪玄偷学医术的事情很生气,相当生气,气得一连多日不曾理会过他。 纪老太爷这些年来的确亲是自教导纪玄,教他识字读书,教他琴棋书画,却从未给他教过医术! 纪玄竟然偷看他的医书和笔记! 还做到了如今的地步! 纪老太爷越想越火大,气地要将医书全部锁到箱子里!银针也不能留! 纪家的人完全不明白老太爷为何一反常态。不再慈眉善目,而是怒气汹汹。 只有纪玄,这段时间里能躲着不见纪老太爷就不见。 祖父若是追问他如何学的医术。他实在答不上来。 难不成说是小时候在书房偷着看书,后来认识了朱商,朱商在天盛赌坊给他备了一间屋子,放满了药材和医书?父亲留在汴京的笔记也被弄来了? 祖父若知道了这些,定会打断他的腿。 至于王英,受到了该受的惩罚。 她做的事被丁氏大肆宣扬出去,王家的声誉一落千丈。 王家苏州城的几个茶铺一时间门可罗雀。就算有人进去也是骂骂咧咧,说王家人心肠狠毒,为了生意取人性命。 事情虽是王英一手造成。但她毕竟是王家的人,人们只当此事是王家干的。 王老夫人气地卧病在床,一时间王家没有个可以主事的人,王家无论是府里还是生意上都乱作一团。 王英想不通在梨园时丁氏为何没有发怒。便想再说当年和许谷渝那段事。以此来报复丁氏。但她在许谷诚手中,根本没有机会,无论给看押她的人砸多少钱,也是无用。 她之所以选在五月十日动手是因为之前她一直觉得有人监视着她,不敢动手脚。直到五月九日,那道锋芒锐利地让她害怕的目光消失,她才开始准备。 宋家的人得知王家的事情后,立刻就向王家退亲。并不顾及两家人还有两个月便要结亲。 王七娘繁花似锦的前程就这样没了。 得知被退亲的当日,她在闺房用白绫自尽。最后被乳娘救下来。 许诺听后只是冷笑一声。 这是王家挽回颜面和舆论风向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了吧。 果然,出了这档子事,有些人便说宋家不地道,做事太绝,逼着一个小娘子自尽。 人们总是习惯性地同情弱者,很少追其根本,只看表面现象。 若宋家娶了王七娘这么个媳妇,宋家接待人或者出门拜访其他官宦人家时该不该让王七娘去?不去不合礼仪,去了则会被人追问王家这次的事情。无论过去多少年,这件事都是一个把柄,被人一遍又一遍提起,越久越让人难堪。 王家成了如今这样模样,最高兴的要属丁氏,女儿先前被王英坑害的气,这次也一并解了。 许谷渝则是偷着乐,因为他和王英那段事,再也不会被人知道了。虽然许家今年错过了评选贡茶的机会,但是也没有其他损失,京城的事情老二打点好了,苏州这边的事情他也完满收官,没有任何不妥。 许谷渝就这样将多半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许谷诚动用人脉平息此事在他看来不过是几份信而已。 六月二十日,丁氏请了自己的堂妹也是如今的纪家三夫人做客。 纪三夫人相貌平常,穿着也普通,但举手投足间还是能瞧得出她出自名门。 因为纪家是许家的恩人,故此是张氏接待的纪三夫人,许家一众女眷都来到阑苑堂。 张氏、丁氏、吕氏、纪三夫人坐在一处闲聊,时不时笑几声,许三娘和许五娘坐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许诺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倒是将自己面前食案上的一碟冰瓜吃了个干净。 嘴停下来,耳朵菜开始上岗。 听着几人说了几句,不知怎么就聊起了纪玄,先是感叹了他身世不幸,后来就听纪三夫人说:“五郎这孩子,自打他父亲去世,就极其惧黑,那夜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然独自去了昆山县的梨园。”许谷诚为了隐瞒许诺夜出的事情,对外的说法是:纪玄配出新的药物,为了救治病人,连夜寻了马车和车夫独自前往梨园,许诺就是这个车夫。 许诺听了纪三夫人的话,不由纳闷,当日她和纪玄从一路到梨园,不见他有过畏惧的神情。 而且到梨园后更是一路抹黑进去,后来他独自一人去的祠堂。完全没有惧黑的反应啊! “这孩子有什么都藏在心里,我本也不知,后来还是我家老爷告诉我。他说五郎晚上无灯时背上会出冷汗。能把衣裳浸透,手心里也都是湿的,睡觉时向来是亮着灯,他熟睡后小厮才悄悄把灯熄了。”纪三夫人说着话,面上露出心疼的神色,显然是真正地关心纪玄。 张氏听纪三夫人这么说,唏嘘道:“这孩子也是可怜。万幸有医道上天赋聪颖,日后也多了个谋生的路子。” 纪三夫人摇头,惋惜道:“父亲不许五郎做太医。让他走科举的路子。” 此言一出,张氏丁氏都点头,不再发问。 有些事不言而喻,纪玄父亲的死。足矣让纪老太爷做出这个决定。 所以。这才是纪玄一身医术却不显露,反而在丁家学府上学的原因? 所有人都想不到纪玄一身医术是偷学的,而认为是纪老太爷所授。根本不知纪老太爷避讳太医这个职务避讳到不许纪玄学医。 纪三夫人在许家用过晚膳才走,吕氏和许诺一并出来。 吕氏今日穿了藕色的上襦,上面绣着半开的荷花,裙子是青碧色,绣满了荷叶。发上簪着惯常用的白玉簪着,发髻两侧插着银梳篦。 一身装扮新颖而精致。 许诺扭头看了身后的春棠一眼。笑着说:“娘,春棠这丫头为了讨好您。做这身衣裳没少费功夫,孩儿这边好久都没新衣裳穿了。” 吕氏用手轻点许诺的额头,佯怒道:“你个鬼精灵,是你求着春棠给我做衣裳,好多讨些冰块回去,你当我不知?” 若是过去,吕氏定会说:“不关春棠的事,娘找最好的绣娘给你做衣裳。” 许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笑意如怡涟般荡漾在眼中。 许平启被劫持的事情过后,吕氏的性子变了回来,端庄贤淑中多了精明和干练。 许诺前世在祖父祖母膝下长大,母亲早逝,她几乎没有感受过母爱。父亲工作繁忙,只有在过节收到礼物和过年时收到厚厚的压岁钱时她才能体会父亲的存在。 可在这里,以许六娘的身份活着,她着实好好享受了一番父爱母爱,所以可了劲地撒娇。 许诺嬉皮笑脸,挽住吕氏的手臂,含笑道:“不如娘去我那坐坐?试试满屋子冰块是什么感觉?” 吕氏看了她一眼,不由想起了去年沉默寡言的她,目光暗淡几分,随即说:“你爹爹要回来了……” 旁的话不多说,许诺却明白是什么意思,母亲要在屋里看着父亲进来,陪着他用晚膳。 二人相处十六年,到现在还和新婚夫妇一般,实在是难得。 许诺点点头,决心做电灯泡,眼中笑意更深:“爹爹好几日不曾教我习字了,今日正巧过去让爹爹指点一番。” 吕氏低低笑出声来:“我怎生了你这么个顽皮的孩子,你爹爹近日公务繁忙,哪有时间教你。” 许诺装作极其不情愿的模样,吕氏不为所动,她才猛地笑出来:“孩儿知道了,不会劳累爹爹,只请个安就走。” 吕氏这才点头。 春棠七月跟在后面,相视一笑,这样打趣的场景这一个月来已见了多次。 这样的夫人真好。 这样的娘子也真好。 许诺给许谷诚请过安后便回了茗槿阁,翘着二郎腿躺在席子上,手时不时从凭几上取下果子吃,十分惬意。 宋朝官员“三年一易”,许谷诚在苏州做了三年通判又做了两年半知府,新的调令也该下来了。 如今的大宋朝后宫没有皇后,但她知道,今年十二月皇上会立刘娥为后…… 想到自己对未来几十年的历史的走向都了然于心,不由自主地就感觉热血沸腾。 许诺正在热血沸腾,就听到七月的声音:“娘子,有您的信。” 翻身坐起,将信取过来,迎面而来的是浓烈的脂粉味。 竟然不是胡灵寄的? 许诺皱着眉,想着会是谁写的。 打开一看,是陌生的字迹,署名却很熟悉:紫鹃。 “六娘子,我本不愿多管闲事,但你与我有恩,这件事我决定告诉你,但请你看完信后将信纸烧掉。” 许诺没想到紫鹃会给她写信,而且紫鹃的字迹与许倩有几分相似,十分赏心悦目,可见跟着许倩这些年紫鹃在许倩身上学了不少东西。(未完待续。。) 089 真正的麻烦 090 学画(粉红加更) 091 决定 夏日的映诚院几乎藏在绿荫中,伴着清脆的鸟鸣声,一群蓝衣婢女簇拥着一个穿着鲜艳肌肤胜雪的少女穿过游廊而入。 许诺本着收礼的原则几乎带了她屋里所有的婢女过来,惹得不苟言笑的李嬷嬷都掩嘴低笑。 “嬷嬷,为何笑我?”许诺佯装不知,笑着问道。 李嬷嬷放下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娘子快些进去吧,阿郎和夫人都等着你呢。” 许诺点头,掀帘而入,进屋后收敛面上的喜色,认认真真地给许谷诚和吕氏行了大礼,感谢他们养育之恩。 吕氏看着行大礼的许诺似乎要流泪,最终却忍住了,亲自扶她起来,替她整了整衣裳。去年这个时候,六娘也行了大礼,重重地磕了三个头,额头当即就发了青,收了生辰礼一个字也没说便离去。没有在映诚院用早膳,长寿面都是李嬷嬷后来送去茗槿阁的。 一年时间,六娘竟有了这样大的改变,是上天可怜她,还她一个活泼的六娘吗? 吕氏回忆去年这日发生的种种时,许谷诚已经送了许诺一套文房四宝,许诺一眼就瞧出这是宝贝,高兴地道谢,让婢女收下。 吕氏看着许诺这般模样,心中泛起的忧愁转瞬便没了,让婢女拿了早已备好的礼物上来。 是一把桐木琴,许诺看后眼睛都亮了,立刻坐在席子上拿在手里调试,她弹了几个音。正是满意,许倩也过来了。 许倩今日穿了淡黄色的上襦,配浅绿的八幅长裙。发上簪着几只镂空雕花的玉簪,耳上坠着两颗洁白的珍珠,素雅清淡与许诺的鲜亮形成鲜明对比。 “六娘,祝你生辰快乐。”许倩给许谷诚和吕氏行过礼后,从婢女手中取过一个紫檀乌木的笔筒送给许诺,面上露着浅浅的笑意,怎么看都是一个知书达理。善解人意的温婉女子。 许诺看了眼笔筒,心道许倩倒是舍得,笑着收下了又递给春棠。 这些日子养成的习惯让她礼数方面很周全。即便对许倩也是一样,笑道:“多谢四姐,竟送我这般珍贵的礼物。” 许倩眼中笑意更深,一副好姐姐的模样:“当然要将最好的送你。收着吧。” 许诺腹诽。我又没说不收。 她们说话的功夫许平逸也到了,他今日比往常穿的鲜亮些,一贯的沉稳,给父母施礼后拿着一个长条窄盒递给许诺:“六姐,我不知该送些什么,就刻了这个。” 许诺当即就要打开看,却被吕氏的目光制止了,她只好问许平启:“你刻了什么?” 许平启坦然道:“一个象牙簪子。” 许诺听罢开心的笑了。拿着盒子看了又看,递给七月后道:“还是二郎懂我。象牙簪子不似玉簪那般怕碎了,而且轻巧,我正好用得上。”她早晚都要锻炼身体,动作幅度很大,但一头长发不好处理,金簪银簪她又不喜欢用,到现在为止已经摔碎了两个玉簪,还有几次是手快接住才没有碎的。 “六姐喜欢便好。”许平启点点头,又招手让人拿过来一个大盒子,递给许诺道:“这是大哥送来的,托我交给六姐。”行为举止显然是成年人的做派。 许大郎? 大哥? 许诺虽然没见过他,但自己的亲哥哥送了生辰礼,还是很高兴,高兴地接了过来。 手臂一沉。 装了什么啊,怎么这么沉! 强忍着打开的冲动,把盒子给了春棠,递过去的同时给她挤了挤眼。 春棠力道不如许诺,差点没拿住,费了不少劲才抱稳,这才明白许诺刚才的表情。 吕氏自然注意到这个盒子的重量,示意屋中的婢女帮着春棠。她对许倩今日的装扮很是满意,因为今日的主角是许诺,许倩不该太亮眼,就笑着说:“走吧,再说下去祖父祖母该等急了。” 宋人一日中早膳最是丰盛的,故此许诺的生辰宴席就摆在早上。 一家五口到了阑苑堂时,大房和三房的人已经到了,各自坐在自己的食案后。 丁氏今日穿着姜黄色的上襦和绛紫红裙,发上簪了两支精致的金步摇和一直细长的玉簪子,面上的妆容比往常更精细些,整个人显得端庄尊贵,哪里看得出在梨园那夜与王英撕扯的影子。 许二娘坐在丁氏旁边,如今的她比往日安分了许多,神色也不如过去张扬,性子看起来是有所转变,当然只是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她这几个月来一直在为出嫁做准备,整日学礼仪做女工,学持家管账,不再去茶室琴房学习,也没怎么出过门,久而久之就成了这样。 钟氏依旧穿的既得体又不会过于显眼,正是她一贯的作风,她左边坐着许三爷,右边坐着自己的长子,幼子则被乳娘抱着,面上带着幸福的笑容。 许谷诚带着妻子给许老太爷和张氏行了礼,各自入座。 见人都来齐了,许老太爷咳嗽一声开始说话:“今儿六娘十二岁了,也是个大娘子了,行为举止都要多注意着些,女工这方面要加强练习,日后嫁出去用得着。” 许家谁人不知六娘子女工不如七岁小童,许老太爷也有所耳闻,这才开口提点。 许诺脸皮厚倒不觉得尴尬,反而是春棠,尴尬难堪的手都不知应放到哪合适,站在那里觉得如芒在背。娘子女工不好,有她一半的责任,可她真的用尽了法子教了啊! 吕氏听了立刻应是:“儿媳会多指导她的,还请父亲放心。” “也不用你来指点,那个杜姨娘的绣艺在苏州城不是数一数二的吗?让她教六娘便是。你来接手你大嫂手里的事,把内院管好。” 许老太爷声音不大,却让一屋子人都有些坐不住。 二房最迟年底会去汴京。如今让吕氏代替丁氏主持中馈,难不成意思是让许谷诚独自赴京上任? 张氏没想到自己的丈夫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强压住面上的惊讶,笑着说:“老爷,这是说什么呢?丁氏这些年做的顺手,突然让吕氏接手,一时半会也适应不过来。若把内院这边弄乱了可就不好了。” 张氏嘴上半点也不向着吕氏,吕氏却是一脸坦然,目不斜视地坐着。 丁氏在一旁坐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但情绪却随着许老太爷和张氏的话一会儿上到山顶一会又落下来,她绝不会把主母这个位置让出去。 许倩放在食案下的手早就攥了起来,帕子被她捏的又皱又湿。她必须要去汴京。只有去汴京才有见丁郎君的机会。 她非丁郎君不嫁! 都怪杜姨娘,女工好做什么! 场间最平静的要数许谷诚,因为这是他的提议。 丁氏把许家管成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而且晚娘日后去了汴京也需持家,那边的人际关系比起苏州这边复杂了许多,打交道的也都是在京城的圈子里游走多年的夫人,一个眼神不对都可能会落下话柄。他虽然相信晚娘的实力,但她在去汴京能在先这边熟悉几个月则更好些。 一屋子人心里都打着鼓。没人敢开口,都等着许老太爷后面的话。 “上次端午吕氏打点的很好。内院这点事想来她能做好。大儿媳你这几个月先给二娘准备嫁妆,多教教她持家的事情,明州那边要求严,别出了岔子。等二房去了汴京,你再接手内院的事。” 许老太爷十分淡定地说了这番话,屋里的人又都松了一口气,但也只送了一半。 吕氏乘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瞪了许谷诚一眼,怎么不提前给她说一声,好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许谷诚的调令正是许诺偷听的那日下来的,也就是两天前。 七月中旬启程进京,九月上任工部郎中。 七月的天还有些热,路途遥远,许谷诚不忍妻女受罪,昨日便与许老太爷商量了此事,让吕氏带着许诺等人十月份再启程。 张氏安下心来,对着许诺说了几句鼓励的话,目光却频频看向许倩。 许老太爷和张氏说完了话,合送了许诺几批丝绸。 丁氏和钟氏也各备了礼物,许二娘、许三娘、许五娘亦是如此,几人送的不是簪子便是梳篦,都是些女子用的东西。 许诺一一道谢。 一切礼俗结束,才开始用膳。 许诺早都饿的饥肠辘辘,吃了长寿面后将碟子里的四色酥糖全塞到嘴里。 因为是生辰早宴,又是吕氏亲自准备的,故此今日的早膳十分丰盛,众人都很满意。不只是数量,更在于每份菜的精致和美味。 早膳结束后,许老太爷和三个儿子去了别处说话,许平启和许三郎去了丁家学府,屋内只剩下一众女眷。 “六娘,我瞧着你屋里那个七月,这几日总往我那边跑找我身边的婢女,你若是喜欢那个婢女,我送与你便好。”许倩拿着绣有山水画的团扇遮在嘴前,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屋里人都听到。 许二娘生着许倩的气,酸言酸语地说了一句:“你们两个院里的婢女关系好,也是奇了。” 许诺脸上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哦?我倒是不知道七月在怡涟阁有了处的好的朋友,我没见过四姐说的人,哪里来的喜不喜欢,不会夺爱的,四姐莫急。” 她之前得知许倩命人送了一封信出去,料定是是送给唐七的,便穿了男装抄了近道在天盛赌坊外假装唐七派来接头的人拿走了信。(未完待续。。) 092 两封信 093 摊牌(收藏加更) 094 满口胡言 095 武力 096 反咬一口(大章) 097 主中馈 098 捉蜘蛛(karlking和氏璧加更) 099 受伤 晚膳过后,庭院布筵,黄花梨的矮足凭几摆成两排。 凭几上置有茶盏,还有雕刻成奇花异鸟的瓜果,以及桂圆、红枣、榛子、花生,瓜子和其他祭品。席子最前端摆着两只青花瓷花瓶,插着红艳的美人蕉,花瓶之间摆放着一个团扇大小的香炉。 最近几日一直艳阳高照,故此今日夜空十分璀璨,无论是月亮或是星星,都清晰地似乎伸出手就可以触到。 所有人一起焚香礼拜,而后跪坐在席上,对着夜空默念自己的心愿。夜风徐徐吹过,女子们各个腰背挺直,双手相合置于身前,极其虔诚。 许诺自然是先乞求上天让她在刺绣这方面稍微长进一些,不要让她做那个不断付出却得不到回报的人。然后默默地求上天保运她真正的祖父祖母,让他们健康长寿,最后乞求可以早日见到方镜,向他偿还许六娘七年间欠的恩情。 祈祷结束,女子们纷纷坐在凭几前,开始一边吃干果点心一边闲聊,不过为了形象,她们真正吃下肚的东西很少。 晚间温度低一些,比起白日的燥热舒服的多,席间许诺和许三娘坐在一起,许二娘和许五娘在她们对面。 许诺对自己这几位堂姐了解甚少,这几个月来虽然在一起上课,但平时很少接触,更不可能去对方的院子里闲聊。就是去参加宴席,她们也是和许倩坐在一处,她则跟在吕氏身边。 不是因为她孤傲。而是和她们实在是说不到一起。 如果要和她们接触,说话时就得漫言细语,讨论的无外乎就是课业、女工或是家常琐事。 让她恪守礼仪没问题。但让她整日谈论这些,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于是私下干脆不与她们来往。 今日也是一样,许诺安静地坐着,一个又一个地吃着巧果,听着她们三姐妹的谈话,越听越困。 很快就到了穿针的环节。许诺顿时打鸡血一样地精神起来,接过婢女递来放针线的托盘,放在自己面前的凭几上。 许二娘坐在许诺正对面。看到许诺的反应,掩嘴和许五娘说了什么,许五娘转回头看许诺的目光顿时就变了。 许诺耳力好,即使许二娘声音再小。仅隔着两个凭几的距离她还是能轻松听到她说的话:“六娘女工糟地一塌糊涂是众所周知的事。竟敢当众拿起针线,也不怕丢了许府的颜面!” 许诺不怎么喜欢享受旁人低估自己,然后自己再一鸣惊人耍威风,令对方目瞪口呆,自己暗喜的感觉。 她从来都不喜欢这种感觉。 优秀就是优秀,没必要搞这些,真正的优秀不需要感官上的落差这种不入流的东西映衬。 许诺没有任何犹豫,道:“二姐无需担心我会丢许府的脸。我愿意与二姐比试一番,若同样时间内我穿的针是二姐的两倍。那就算我赢。”她觉得自己比许二娘有优势,为了公平起见说了二倍,当然也是因为对自己的绝对自信。 许二娘目瞪口呆,没想到一贯低调的许诺会说出这么嚣张挑衅的话来,不过她不是没在女工课上见过许诺的绣艺,声音放大了几分道:“六娘那你这说法未免不妥,我毕竟虚长你几岁,又怎能占你便宜?就依照穿的针的数量比吧,输的人任赢的人从首饰匣子取走一样首饰如何?” 她声音一大,所有人都看过来。 吕氏目光中有探究之色,六娘不是喜欢和人一争高低之人,今日怎会和二娘比试起来? 许诺面不改色,从容地笑了笑:“好,就依二姐所言。” 春棠和许二娘的婢女立刻回去,去取她们的首饰匣子。 一炷香的时间内穿线过针,穿过去的针的数量最多的人为胜者。 吕氏喊了开始,一群未嫁的娘子借着月光和凭几上点着的灯盏开始穿针。 许诺速度十分快,几乎是手不离线,线不离针。如果不是为了姿态优美,她可以再快一些。 前世在警队时,每次比赛拆合枪支,她都是第二快的那个,第一快是她的队长,但除了她警队里从未有人能和队长的速度那么接近。 她的手速早早就练出来了,不比这些拿着绣花针练了七八年的小娘子慢。 一炷香燃罢,许诺放下手中的针线,紧绷的神经也松弛下来,目光中的认真专注也立刻消散。她坚持锻炼身体,故此刚才一番下来并不累,其余的娘子虽然面带微笑,却都累的偷偷甩手。 众人将串着针的五彩线交给婢女,婢女依次数了后报数。 所有穿针的娘子中,许诺的数量最多,比许二娘的针数的二倍还多三个。 在场的夫人都对着吕氏夸赞许诺心灵手巧,吕氏淡笑回应。 许二娘听了结果后脸立刻就黑,沉声让自己的婢女将首饰匣子递给许诺,任许诺挑选。 许诺没想到杜二娘倒是个大方的,还算说话算数,就随意从匣子里挑了个梳篦出来,笑道:“多谢二姐,承让了。” 许二娘点点头,不再理会许诺。 苏州乞巧节比赛穿针有两种比法,刚才是比穿针的数量,另一种是用九尾针比时间,先将九尾针穿好,则胜。 许二娘已经在屋中练习穿了几日九尾针,她屋中的婢女无一人比她快,故此她很有自信,就又和许诺打了赌,与刚才的赌注一样。 许诺毫无压力,几乎用了旁人一半的时间就完成了。 许二娘却因为急地用了比平时多的时间,导致她机会是最后才完成的。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许诺,愤愤道:“只会穿针,不会刺绣又有什么用。” 许诺女工不好的事情虽然不是大事,不会人尽皆知,但有心者自是会知道一二,许二娘这样一说,一些夫人就开始向吕氏求证。 吕氏笑笑,坦然道:“六娘二月时受了伤,算是初学,女工这方面确实有所欠缺。” 一群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目光依旧不时从许诺身上划过,看来那些传言是真的,许家六娘子的确不通女工。 许二娘原本还要说些什么,被另一边的丁氏一个眼神制止了。平日怎么闹她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日这么多外人在,自己家里的人闹起来让旁人看热闹吗? 丁氏虽然不愿让吕氏主中馈,也做过些小动作,但大事上她很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风波未起便平,许家的人松了一口气,有几位夫人却暗叹遗憾,心叹没看成好戏。 吕氏为穿针夺得首名者准备的礼物是她自己撰写的曲谱,两次比赛的奖品分别是上册和下册,许诺眼馋了多日,今日终于都拿到手了。 吕氏亲自过来将曲谱交给许诺,用只能让二人听到的声音道:“想要曲谱告诉娘不成吗?非要出这个风头。”看到许诺目光闪闪,她才知道许诺为何会与许二娘打赌。 “娘,这曲谱这般厚,孩儿不忍心让您写两遍。”许诺压低声音回到。 吕氏抿嘴一笑便回了自己的位置。 许诺高兴地抱着曲谱,就听到另一边传来吕氏的底呼声,隐忍而惊讶。 她急忙看过去,就见几个人围着吕氏,缝隙中看得到她身前的手颤抖着满是血迹,一旁李嬷嬷焦急地给一个婢女嘱咐着什么,而远处闪过一个人影,迅速蹿入花圃中。 许诺喊了一声七月,七月急忙凑过来:“娘子,怎么了?” “你去前院找父亲,让他找纪家五郎过来。”许诺说完这句话,箭一样地飞奔出去,七月险些没反应过来,待她反应过来时,自己也穿上鞋子,往前院而去。 许诺蹿入花圃,一把抓住藏在里面的婢女。 婢女一定是乘乱将尖锐的物品放在吕氏身旁,吕氏没有留意才弄破了手。婢女既然不在此刻逃出去,说明庭院外面有人把守,她出去就会被抓住,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她在晚膳前就藏在庭院里,一直在等待时机。 想到婢女处心积虑地在这里等了一个多时辰来害母亲,许诺眉间几乎皱成一团,手下力道也加重了几分。 婢女本想待在花圃里等人少了再悄悄溜出去,怎料许诺一眼就发现了她,而且毫不犹豫地过来抓她。 婢女被许诺揪出来后,浑身哆嗦却不忘施礼:“见过六娘子。” 许诺没见过这个婢女,但看她的衣服确实是许家的婢女,于是问道:“你是哪个院里的?” 婢女颤颤巍巍道:“小的是雨梅坞的,小的只是好奇,晚膳后才溜进来偷看的。”言下之意是她没去过那边,吕氏的伤与她无关。 乞巧开始前,院子就不让人进来了,婢女这番话完全没有根据。 许诺冷哼一声,手上的力气再次加大,疼地婢女整张脸都皱在一起,却一声不出。 许诺刚才跑的快,自然有人注意到,丁氏第一个便跟了过来。 “大伯母,这个婢女刚才跑过来藏在这里,我怕她跑了,才退席追过来的。”许诺放开手,给丁氏行礼,她不管这个婢女等下会怎么说,总之她要将自己推断出的罪名明确地加在婢女身上,不会给婢女反驳的机会。 丁氏一眼就认出这个婢女是雨梅坞的人,脸色立刻就变了。(未完待续。。) 101 惩罚 纪玄挎着药箱出来,一袭白衫在灯笼光下微微发黄。若是细看,会发现他一双眼死死盯着地面,有些呆滞,显然已经开始思考如何将此毒对吕氏手的伤害降到最低。 许谷诚紧随纪玄而出,叫住他,而后躬身作揖,十分郑重地说:“多谢纪大夫。” 纪玄刚才已经进入思考状态,许谷诚说完话他才清醒过来,急忙给许谷诚作揖,道:“许知州不必多礼,许二夫人身上的毒已去除多半,但某明日还需再来施针,连续施针三次才可确保将毒全部逼出体内。” 许二夫人如此身份,竟会中了这种骇人的毒。 纪玄停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即使将体内的毒全逼出来,也难以确保许二夫人的手能立刻活动自如,但某定会竭尽所能,想出办法。” 他声音很轻,但说的十分慎重,给人值得信赖的感觉。 “劳驾了。”说完这句话,许谷诚一直躬着的身子才直起来。 吕氏刚才说的神医二字他听到了,他知道吕氏只将治好她嗓子的那个少年大夫称为神医,故此听到这两字时立刻就明白纪玄便是几个月前治好吕氏嗓子的人。 纪玄先是治好了吕氏的嗓子,后又治好了许平启和许三郎,如今又…… 如此,真是许家的大恩人。 纪玄说过话后又变得沉默,目光再次呆滞起来,说了句:“这是某应该做的。告辞。”话毕大步流星而去,急着去研究怎么让吕氏的手快速恢复。 纪玄走后,许谷诚没有再回去看吕氏。而是去了雨梅坞。 他进屋时杜姨娘正端坐在席子上,手中拿着一卷书,柳眉杏眼,轻柔无骨。 杜姨娘放下书,站起身来,面上浮上淡淡的笑意:“阿郎,您来了。” 她的发髻梳的一丝不苟。两侧插着金梳篦,脑后簪了两支碧玉金步摇,耳上坠着硕大的珍珠。显得十分富贵,与平日素雅的装扮截然相反。 许谷诚并没有落座,站在杜姨娘面前,目光深邃却根本没有落在她身上。沉声问道:“你可知你今日做了什么?” 杜姨娘点头。脚步轻移靠近许谷诚,葱白玉手扬起想搭在许谷诚肩上,却被他躲了开去:“妾身知道自己做了什么,阿郎要责罚便罚吧。”她今日的装扮与吕氏平日的装扮很相似,没想到阿郎还是一眼也不看。 阿郎已有一年没进过她的屋子了,不对,是两年,好似快三年了…… “你一贯懂得隐忍。这次怎么忍不住了?”许谷诚面沉如水,手臂垂在身侧。捏成拳头,青经隐现,显然在极力克制自己。 他声音很轻,但足以让杜姨娘听到。 “没有理由,妾身愿意承担任何责罚。”杜姨娘面不改色,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看得出她并不害怕许谷诚,眼中流露出失望,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的面孔。 这张如玉器般精心雕刻过的面孔,还有通身内敛却自信的气度,让她入迷。 她当年为了嫁给她,拒绝了许多好儿郎,后来更是使了手段才成为他的妾,再后来用了计谋才有了一个四娘,他也因此恨上了她。 万幸,他对四娘很好,可是如今却变了。 她这才明白他过去对四娘好都是因为吕氏,吕氏是他做任何事的理由。 她的一切来的都不容易,她为了他变得扭曲,但他还是连一个眼神也不愿给她。 他眼中只有吕氏一人。 “好。”许谷诚点头迈步而出,在院中朗声道:“杜姨娘禁足一年,身边只留一个婆子,一日三餐与婆子共用,不许与外界通信,不许见任何人,雨梅坞其余人另行安排。” 一句话,剥夺了杜姨娘的自由,直接将她与外界隔离,将她从一个姨娘的待遇转得和看门婆子一样。 杜姨娘听罢,轻笑一声,坐回席子上,扬声道:“阿郎,老夫人让妾身为六娘子教习刺绣,您这般安排恐怕是不能教了。”言语间竟有威胁之意。 许谷诚又怎会是怕威胁的人,抬脚向外走去,道:“天下有数不清的绣娘可教六娘,而且六娘不会刺绣也能嫁入世家。”不缺你这么个心狠手辣的女人。 许诺一直在不远处的角落里偷听,暗暗为许谷诚的行为点赞。虽然生气,但不会失去理智,没对杜姨娘动一根汗毛,却让她受到了最大的处罚。 当夜,下了一场大雨,似乎将一整晚的情绪全部冲刷干净。 早晨时雨势渐弱。 许诺早早起来,撑着伞便去映诚院看望吕氏。 雨中一切似乎都变得干净清晰,让人很舒服。 她进去时许谷诚正在给吕氏喂粥,吕氏面色依旧有些苍白,但还算有精神。 “娘,好些了吗?”许诺施礼后问道。 吕氏刚吃了一口粥,无法说话,便点了点头。 许谷诚拿起手帕为她拭去嘴角的残粥,又转回头对许诺说:“六娘,你给祖父祖母请过安后去和习字课的先生请假,回来照顾你母亲。我今日忙,你母亲就交给你了,纪大夫来时多照料一二。”话毕给许诺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许诺笑着点头,父亲这是不放心母亲,才让她在这边照顾着,另一方面也说明了他对她的信任,否则他再忙也要留在家中陪着母亲。 许诺去阑苑堂时张先也在,正在给张氏说昨晚的事情。 昨日张氏睡的早,故此不知情,听的津津有味。只要不是她的儿子受伤,她都不会担心。 许诺进来后,张氏又拽着她仔细问了一遍。 许诺对张氏的态度很是不满。面上却只能恭恭敬敬,否则便是不孝。 她告辞时,张先也告辞离开。二人一并出来,石路细窄,许诺先张先一步。 张先比许诺高了许多,二人又各自撑着伞,他只能看到许诺的大黄伞伞面,却看不到她的人。 “六娘子,二夫人还好吧?”张先看起来十分正经刻板。说话又一板一眼的,和人问候时也是如此。他已及冠,不能去探望卧病在床的吕氏。故此只能这样问候一番。 “张家表哥不必这样称呼,唤我六娘或六表妹即可,我母亲身体无大碍,但还需施针。”许诺转着伞柄。脚步十分轻盈。每步都能正好错开有水坑的地方。张先叫许倩时四娘四娘叫的很亲切,叫她时却是六娘子,不知道的听了指不定会以为他是许府的下人。 “那便好,待二夫人身体好了我再去探望。”张先腿长,跟在许诺后面迈不开步子,总是踩进水坑里,靴子很快就湿了,却不能催许诺快些。只能忍着。 “我四姐这几日身子不大好,张家表哥可以去探望下。”许诺用力转了伞柄一下。伞面上的雨水打落在张先身上。 张先听到四姐两个字立刻来了精神,也不管衣衫上的水渍,问道:“我也听闻了,不如六娘你同我一起去?”他一直想见许倩,但许倩不出来,他又找不到进去的理由,毕竟以他的年纪已经不能随意进出女子闺房了。 “我还要照顾母亲,就不去了,张家表哥自己去吧。四姐这几日无聊的厉害,你去了正好给她解解闷。”乞巧前一日晚膳后,许诺听到张先提起过两次许倩,而且说话时目光频频向许谷诚看去,显然在看许谷诚的态度。 她立刻就明白了他的心思,故此在这里提到许倩。 “我不好进去,但可以送些礼给四表妹,不知六表妹可否知道她喜欢些什么?”张先斗茶那日听从许倩的话陷害许诺,如今似乎是全忘了,竟然问出这样的话来。 许诺再一次将伞面上的雨水弄到他衣衫上,说道:“只要是张家表哥送的,四姐都喜欢。”话毕小跑着离开了。 张先听了这句话,一下子愣住了,停在原地,莫非四表妹也喜欢他? 这可就好办了。 这么一想,他立刻转回身,再次向阑苑堂而去,准备向张氏开口,问一问他是否有机会。 许诺跑了十几步才停下,回过身便看到张先匆匆而去的背影,嘴角翘起。 杜姨娘仅仅因为吕氏没有去安慰许倩,没有去宽容许倩就伤害了吕氏,而且对责罚也无半点畏惧,许诺便准备了这样一份礼给她,好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许倩如果真与张先定亲,她年纪也不小了,或许就不用再去京城,而是留在苏州的许府待嫁。 不能去京城,对许倩来说是最大的打击。 许诺回到映诚院时,纪玄已经来了,依旧是一身白衫,偌大的药箱摆在一旁。 他眼下一片黑青,显然昨夜没有休息好。 纪玄给吕氏施过针后,重新开了一副药方,让吕氏饭后服用。 许诺亲自送他离去,走到半路问道:“还没想出办法?” 纪玄脚步一停,隔着两把伞的距离和一片雨幕看了许诺一眼:“没有,这个毒我过去也见过,治了三日,那人的腿虽是能走了,却没完全恢复,所以,这次我有点……” 担心治不好。 中了此毒的人,其他大夫看了定会说腿废了,纪玄却能让那人走路,已经很厉害了。 许诺看着他,发现他眼中依旧有着坚定之色,便没有说什么激励他的话语,而是保持沉默继续向前。 二人走的很慢,一白一绿,在连绵雨幕中格外和谐,春棠七月二人在后面挤眉弄眼个不停。 --- 宋朝下人称呼主子是阿郎,杜姨娘算是半个下人,所以只能叫许谷诚阿郎,吕氏是妻子,才能把许谷诚叫成老爷。(未完待续。。) 102 报恩 103 就这么定了 104 送行 许老太爷放心地点了点头,道:“如此便好,不过四娘这般脾性,去了京城恐怕也不是个安分的,这段日子若能定亲,便早早定了,留在家里也好。” 他也同意将许倩嫁到张家。 许老太爷一贯是利益先行,扩张许家的生意是他首要考虑的问题。 无论是这些年来对张氏的忍让,或是许谷渝和许谷诚的亲事,乃至二人的妾室和子女的婚姻,都是他以许家的发展为出发点做出的选择。 二人说了几句后便去了书房,深谈许谷诚到汴京后的事情。 许谷诚到了汴京后该走动哪些人家,许老太爷早已列出清单,至于哪家送什么礼,他也有所预设。 虽然许谷诚心中有自己的打算,却依旧从容地听完许老太爷的嘱咐。 许诺晚间下学回来才知吕氏的手治好了,来不及喝口水就往映诚院而去,远远就听到了悠远绵长的琴音。 果真是好了! 纪玄医术确实是了得! “娘!”等一曲终了,许诺才进屋。 吕氏浅笑,招手让许诺坐在她身旁,笑着问:“可想学这首曲子?” “孩儿就想听,不想自己弹。”许诺依偎在吕氏身上,嗅着她身上的香气,一脸满足。 “你这孩子,怎越发懒了?”吕氏捉住许诺的手就放到琴弦上。 许诺反握住吕氏的手,拿在眼前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她的手如同过去一般白皙嫩滑,昨日还能看到的浅浅的痕迹也没了。 纪玄果真是厉害,才两天就让手上的伤痕全部愈合。如今弹琴也已无碍。虽然这么想,却还是忍不住说:“娘,您的手才好,不要劳累。” “刚才是想着试一试手愈合到怎样的程度了,怎料抚琴时什么感觉也无,便没有停下,把这首曲子弹完了。”吕氏一双桃花眼盛满了笑意。明亮璀璨,乞巧节那日被毒针扎的事情没对她产生任何影响,这几日她比许诺和许谷诚二人淡定的多。按时吃药涂药膏。 至于杜姨娘那边,只捎了一句我不欠你的也不欠四娘的。 隔了几日杜大爷亲自前来拜访,送了一份大礼给许家,态度极其卑谦。全然看不出他便是苏州首富。他想见一面杜姨娘,却被许谷诚婉拒,而后愤愤离去。 张先得了张氏的肯守后马不停蹄地回了杭州,与家中说了此事,张家人自然乐意。 一来许倩原本就足够优秀,二来许谷诚即将升为工部郎中,前途无量,此时与许家结亲。对张家日后的发展十分有利。 没有任何犹豫,张家就找了媒人来许家提亲。媒人来时正巧与气冲冲出来的杜大爷碰上,杜大爷开口问了一句,险些气得晕了过去。 整个苏州都不见得能找出一个娘子才学和相貌比的过他这个外甥女,许家人是没长眼还是怎地,竟然让张家的媒人进门! 杜大爷要找许谷诚理论,却迟迟见不着人,只得先回杜家,与他父亲商量此事。 许谷诚离开的日子定在七月二十三日,许平启会随着他一起赴京,用他的话来说便是男儿无惧酷暑,一路上也算是磨练。至于纪玄,决定去应天书院求学,和吕氏许诺一起出发。 许平启要离开,丁家学府的一群少年便闹腾着要在许家开宴。 虽然许平启一言半语也不曾透露,但吕氏时常和丁二夫人走动,得知后自然是布置了宴席,定在七月二十日酉时,让许平启写了帖子送去他的同窗家中。 许平启平日沉稳少言,但在丁家学府的人缘还不错,当日来了十几个少年郎君。 宴席就摆在外院的厅子里,四周的菊花开的正艳,一群十多岁的少年当庭坐在席子上,吟诗作对,或是谈论些当下最热的话题,十分热闹。 “许二郎,你这就走了,菊花市会都参加不了!” “他还不足十岁,留在苏州也去不成!” “诶,竟然忘了,我大他四岁,却觉得是同龄人。” “十五郎来了,你怎来的这般晚,罚你作词一首。” 叶清臣来的晚些,他带了一套茶具送给许平启,有个手快的少年打开了盒子,众人围上去看,发现茶具样样都十分精致。 一群人便让叶清臣点茶来喝。 叶清臣很少在外面点茶,但今日要给许平启送行,便没有推辞,挽起袖子亲自将茶具从箱子里取出。 “叶十五郎难得点茶,得用好水和好茶!许二郎,快去寻些露水或泉水来,再找些明前茶。”几个少年十分高兴,推着许平启让他找东西。 许平启不是很喜欢点茶,故此屋中没有什么上佳的茶团,泉水露水就更没有了。 但他不能扫了众人的兴,便想到了许诺,向内院而去。 许谷诚到茗槿阁时许诺正吃西瓜吃的不亦乐乎,脸上虽然没有水渍,但手上却很狼狈,满满的西瓜水。 “二郎,你不是和同窗开宴吗?怎么来这里了?”许诺尴尬地放下被她啃地见底的瓜皮,脏手藏在身后,淑女地问道。 许平启装作没看到,问道:“记得祖父清明时给六姐赏了些茶,不知是否有剩余?” “有的,春棠,把祖父给我的那个茶笼拿来。”许诺从身后找了块手帕胡乱擦了擦手,也没问许平启要茶团做什么,直接给了他。 许平启接过,道了谢,不好意思地开口,却也不失平日的沉稳:“不知六姐可有泉水或露水?” 许诺这才有些好奇,问道:“你要点茶?”她记得许平启对茶道不感兴趣啊。 “叶十五郎准备点茶,我来寻些茶团和点茶用的水。”许平启说道。 许诺一听便来了兴趣,叶清臣是叶家培养的茶道的继承人,听闻茶道已经可以和一些大儒相平。他平日很少在外点茶,今日竟然在许家点茶,实在是难得一见。 许诺吩咐七月端了水交给许平启在外面候着的小厮。 …… 许平启走了不久后,许诺就躲开春棠的监视溜了出去,到了前院宴摆的地方,藏在一棵树后。 她脚步轻,呼吸浅,站在那里根本没人发现。 远远地看到叶清臣穿着黑衫,坐在茶案前,一举一动都透露着雅致,神色与点茶的动作合为一体。 时间似乎为他手下的茶香停滞,这才是点茶的精髓,风雅安逸,与世无争。(未完待续。。) 105 徐谷磊 106 长进(大章) 107 爬山 108 老牛吃嫩草(karlking和氏璧加更) 109 身份 110 大哥 111 应天府书院 112 新宅 113 景平(粉红加更) 114 远望 115 愈合(收藏加更) 116 玉器 117 刘修仪(karlking和氏璧加更) 118 赏雪梅 自打落座后,许诺手中就抱着一个汤婆子。装汤婆子的布袋上是春棠绣的蝴蝶样式的图案,十分精巧。 听了杜八娘的话后许诺瞥了眼立在身后的王八娘的婢女,目光从婢女身上本该是夏秋交接时穿的薄裙上滑过,又飞快地看了七月。 七月早晨才被敲打过,看到许诺眼中一抹促狭的笑意,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袖中的手指一动,一颗石子飞快地打向婢女的腿弯。 七月不会武功,体力也寻常,但几年前为了学飞镖特地练过指力,弹出的石子的力道足够大。 王八娘的这个婢女是家生子,自小没受过什么苦,相当于半个主子一样长大,哪里挨得住这么一击。强忍着疼才没叫出声来,身体却是不听使唤,直直地就跪在地上了。 婢女今日挑挑拣拣选了许久,才挑了这么一条既不扎眼,绣样又好看还应景的裙子出来。 裙子虽是薄了些,与天气不相称,穿上肯定会冷,但为了美她还是果断地穿了。 却不知正是因为这条裙子足够薄,才让石子打到她腿上。 听到身后扑通一声,许诺的手才从汤婆子上移开,扭头巧笑嫣然地问:“哪里来的婢子,一上来就跪下,可是做错了事?”大哥给她雕刻的簪子,不是随便谁想看她就要眼巴巴地给送过去。 婢女是王八娘身边最得意的人儿,王家她走到哪别人都会笑着叫她一声红珊姐姐。哪出过这等丑。 红珊听许诺这么一说,就有些委屈,没多想直接站了起来。想要辩解。刚才分明是有人要害她,否则她的腿不会无缘无故钻心地疼,这阵子还疼着呢。她的皮肤娇嫩的厉害,腿上指不定青了多大一块。 她才站起,就听到有人呵斥:“许六娘子让你起来了吗?怎这般没规矩!”莫名其妙跪在主子身后,算是惊扰了主子,主子不点头是不能起的。 婢女看清说话的人。头一低又跪了下去。 许诺耳朵灵敏方向感又强,不用回头也知这道声音是从丁大夫人那边传来的。 丁大夫人此言,究竟何意? 是助她还是害她? 助在一时。害在日后。 可许家和丁家是姻亲,丁大夫人窦氏怎么能如此不讲情面,就这么不管不顾地嚷了出来? 若说丁大夫人一心向着许诺,冲动之下说出了这句话。许诺是不会信的。丁大夫人毕竟是在贵妇圈里混了二十年的人。这点小事不至于让她失了分寸乱嚷。 莫不是她不满意自己夫君的妹妹,不满意丁氏? 电光石火间许诺有了这个猜测,心叹汴京果然是个厉害的地方,这里的人每一句话都是个坑,每个眼神的对视都是一场戏。 她隐隐觉得就算是心思深沉精于算计的许倩来这里,也会被啃成渣渣。 今日简直是宅斗的巅峰对决,她还是不要惨祸进去的好,实在不想为了这种内宅勾心斗角的事浪费脑细胞。不过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得多防备着些才行。 丁谓和王钦若均属五鬼,皆是奸臣。王钦若能成功让赵恒伪造天书去泰山封禅,与丁谓前期的鼓动有很大关联,二人彼此彼此。 许诺最初穿越到许家得知丁氏是丁谓之妹时狠狠激动了一把,但如今,已经见过忠贤典范的范仲淹的她,对丁谓只剩一颗避而远之的心。 她不知这个时期丁谓和王钦若的关系如何,但丁谓是正二品的参知政事,王钦若是从一品的枢密使,在朝廷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若因为这么一件事让两家有了间隙,她可真得处于水火之中了。 许诺转回头,果不其然看到坐在王八娘身旁的穿着低调大概四十余岁的妇人在看她,眼中的探究之色却是转瞬即逝。 吕氏神色不变,笑着说:“这婢女恐怕是被宁王府的华丽的陈设晃花了眼,走错了地方,站稳后才发现眼前的不是自家主子,一时失神就跪了下来。” 一番话既夸了宁王府,也回避了先前王八娘讨要簪子的事情,更是让丁大夫人呵斥的原因变得无关重要。 许诺心中大惊,母亲竟是这般厉害,那她就算整日在河边,鞋也不会湿了。 吕氏心中对王老夫人和丁大夫人都有些不满,却也不好捅破这层纸,因为她如今的身份不够,只能粉饰太平,却万万不会低头。 春棠立在许诺左后方,面容平静,但袖中握着的手已出了一层汗。 她脚底踩着一块石子,动也不敢动一下。 她刚才亲眼看娘子和七月对视的瞬间,也亲眼看到这块石子是从七月的袖中飞出落在婢女腿弯的。若不是这里铺着毯子,石子落地时肯定会被人发现! 七月何时这么胆大了,如此的场合竟敢使这种手段,若是被哪位夫人发现了,可不是打几板子的问题。 春棠心中一阵后怕,看了眼七月发现她面色不改,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也镇定下来。 回府后一定要好好问问娘子和七月! 王八娘心有不快,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她身旁的王老夫人拦住了。 随后又进来了几位夫人,施礼后安静地落座,之前的闹剧仿佛过眼烟云,无人再谈。 这厢一众人又开始扯东扯西,许诺听在耳中,只觉大厅里刀光剑影,有趣的是这些“持剑”的人不是笑盈盈就是乐呵呵,各个慈眉善目又温婉贤淑。 许诺无聊的厉害,看了眼坐在刘修仪和宁王妃两侧的两位县主。 佳仁县主穿着很高调,发饰更是让人觉得琳琅满目,以俯视众人的态度和几位同龄娘子说着什么。 另一边的乐姜县主许诺第一次见,她二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清秀雅致,神情既无喜色,亦无忧虑,十分平静,透着皇族应有的尊贵。 乐姜县主是宋太宗第五子陈王的独女,陈王无子,乐姜县主幼时受尽了宠爱,不幸的是陈王九年前就去世了,那时她不过十三岁。 万幸的是乐姜县主十二岁那年定了一门不错的亲事,她没了父亲也不至于全无依靠,及笄后就嫁了过去。 乐姜怀中抱着五岁的小县主,小县主脸上胖嘟嘟的,一双眼和两颗葡萄似的,黑瞳很大,也很有神,嘴唇则是标准的樱桃唇,既红又小,不停得开合,逗地一旁的刘修仪笑个不停。 小孩似乎比大人敏锐些,许诺只是用余光看着那边,怎想小县主突然转过头来,冲着她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许诺立刻收回目光,从容地端起茶盏。 乐姜县主随着女儿的目光看过来,淡淡笑了一下,并未多说。 午膳后,雪正巧停了。 刘修仪和宁王妃携着手,带着一众女眷出门赏梅。 雪虽是停了,但御寒的斗篷是少不了的,婢女们纷纷拿出斗篷给自家主子披上。 刘修仪的斗篷是桃红色的,宁王妃的却是正红色。 许诺看到宁王妃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心中暗想刘修仪年前就能名正言顺地披正红的斗篷了,也可以披金黄色的九凤斗篷,宁王妃此刻越得意日后越是不快。 通向梅林的路上的积雪都被扫干净了,众人走了一路靴上半点水汽也没染上。 到了后院,许诺便看到了比预想中更美的景色。 她前世去过许多知名的景点,却从未见过如此让人内心平静至极的景色,这处梅林的确值得一看也称得上京城一景。 一片白色将天地相连,只有红梅藏在雪下,隐约可见,让人忍不住走近细看。 梅林呈长条形,宽十步左右,长里却足有七八十步,将宁王府的花园隔成两处。 两边各有一座六角亭,已经有婢女在亭外等候,一座是给各位夫人准备的,另一座是为未出阁的娘子备的,两边亭子离的不远,对面做什么都能看到一清二楚。 许诺递给吕氏一个您放心的眼神就带着春棠七月二人走了过去。 她原以为今日会见到胡灵,或者是二十一姨,怎料一个也没见到,依照她们的地位应该被邀请了才是,为何不来? 赏雪梅少不了吟诗作对,以及抚琴点茶。后两项许诺倒是没问题,前面两项她却是半窍不通,若真得作词,她又得去盗用这个时期之后的名家名作,但是咏梅的词她此时半句也想不起来。 在汴京,每每这种类型的宴会,对未出阁的娘子而言是个展现才艺修养的机会,若能在这种场合得些名声,好处日后会慢慢显现出来。 果然,众人才进了亭子,就有人要了笔墨过来,又有人要了琴过来。 有人抚琴时,王八娘走到许诺身旁,笑着问:“许六娘,听闻你近来随着乔娘子学习女工,如今学的怎么样了?”语气中是掩饰不住的嘲弄。 王八娘这么一说,立刻有其他人带着关切的神奇询问许诺,好奇倒是次要,重点是想让许诺颜面扫地。 许诺笑了笑,余光看到穿着鲜艳的佳仁县主面上露出嘲弄得意之色,乐姜县主则与先前一样,神情淡淡。 --- 作者早晨从微博上看到男神卡卡西面罩下的脸,那个激动啊!十大未解之谜终于解开了一个。晚上在看实习医生格蕾时看到男主被编剧大妈写死,欲哭无泪,来和大家吐个槽。 请无视我。 之后起点网站会维修,作者要存稿,这几天都是一更了。(未完待续。。) 119 为难 120 欣赏 121 失言 122 孙太妃 123 缺心眼 吕二十一娘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二,又挤了挤眼。 许诺明白,二十一娘是让她搬出父亲。母亲虽然固执,却时常听从父亲的建议,但许诺不想用父亲来胁迫母亲。 眼看就要没希望时,许诺沉吟片刻,无比认真地看着吕氏,道:“娘,孩儿不怕那些人,那些人想用异样的目光看孩儿就让她们看,那些人说孩儿的坏话也随她们说。孩儿不怕,也无惧。孩儿苏州时名声到了那样的地步,也不曾觉得受到什么伤害,因为有爹爹和娘保护我,如今在京城也是如此。” 许诺一开口,李嬷嬷就将屋里的婢女遣散离去,只剩下吕氏姐妹和许诺三人。 “孩儿不曾做过错事,没必要遮掩,亦不需要您这样费心费力为孩儿操劳,不用您强迫自己去不想去的宴席,不用为了孩儿委屈您自己。娘,她们若想害孩儿,孩儿必定会用十倍偿还,不会被她们欺负,您不用过于担心孩儿。” 许诺眼中流露着坚定,又泛着光彩,让吕氏一时间泪眼婆娑。 她当初求父亲将她许配给许谷诚时,就是这样的眼神,果决坚定,从容镇定。她不怕京城的闺秀指着她说她脑子进水嫁给一个茶商的儿子,她对自己心仪的人有足够的自信,相信自己的眼光。 父亲当年相信了她,如今轮到她相信六娘了吗? 但六娘如今的名声关乎着她未来几十年的幸福,一步走错。都可能会害了她。 当年她的决断关乎的是她自己,她自己选的路自己会走下来,苦与泪都会独自承受。可如今面临的决断关乎的是六娘。在她心中六娘的未来比她的更重要,也更需要慎重考虑。 看到吕氏还有些犹豫,吕二十一娘开口道:“在钱家谁敢找六娘的不是就是和我过不去,我倒要看看是谁的脸更大?”孙太妃的生辰上闹事,她到时候稍微说两句,闹事的人也得一个月不敢出门。 吕氏被吕二十一娘一句话给逗乐了,娇嗔地说了她两句。算是默许了。 许诺高兴地扑上去,抱住吕氏不放。 “你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这样。”吕氏抚着许诺的肩膀,声音十分柔缓。 孙太妃生辰前一日晚膳后,许诺在屋中习字,听到屋外传来略显急促的脚步声。院里平时没人走的这样急。许诺心中存了疑惑。写完正在写的字的最后一笔后,扭头看了屏风旁的七月一眼。 七月会意,出门问了一番,回来告诉许诺是许平逸回来了,刚才脚步匆匆的人是春棠。 许诺放下笔,叫了婢女进来洗笔,自己披上斗篷就往外走。 七月急忙拿了汤婆子递给她,也跟着出去。 许诺到映诚院时。许平逸还未到,想来是在外院与许谷诚说话。 她陪着吕氏说了一阵闲话。许平逸、许平启兄弟二人一起掀帘子进来。 “娘。”二人一高一低,眉眼间有两分相似,但气质迥然不同。两个人今日均穿着青色锦袍,上面绣着翠竹,十分逼真,许诺认得这是春棠的手艺。 许诺站起来给许平逸施礼,喊了声大哥。 许平逸伸出长长的手臂,轻轻摸了许诺的头,眉眼间流露着笑意。 “大哥,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来了?”许诺对自己这个既体贴暖心又好看的大哥喜欢地不行,说话时声音都乖巧了几分,害得她在内心狠狠鄙视了自己一番。 分明都二十几了,真把自己当十岁出头的小丫头啊,大哥大哥叫的这么亲热,肉麻死了。 鄙视归鄙视,她还是一脸小妹样地看着许平逸。 许平逸有些疲倦,坐姿随性,手臂支在凭几上,却更显风.流懒散的气韵,他对许诺说话时毫不敷衍,仔细道:“我初来应天府求学时二十一姨母多次探望我,孙太妃对我也颇为关照,太妃生辰又怎么可能不来?” “哦。”许诺强迫自己将目光从许平逸脸上移开,转头就看到许平启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她,吓得她再没往许平逸的方向看。 看自己大哥而已,为什么要心虚? 还有二郎目光中为何有审视的意味,难道她看大哥时的表情和那堆整日围着大哥的娘子一样吗? 吕氏早已让人给许平逸准备了吃食,他才进来就有婢女端着吃食进来了。 许平逸看这面前的吃食有些惊讶,面上也出现惊讶的神情,吃惊地看了吕氏一眼,才道:“孩儿回屋再用吧。” 许平逸向来是心中藏不住事,而且旁人说什么都会相信,能好好地长这么大没被人坑骗过,全靠人品好。 若是许平启对着这份吃食,定然面不改色,委婉地说回屋再吃,许平逸却是却惊讶又惊讶,硬是让吕氏发现不妥。 许诺和许平启心中对他们喜爱的大哥有个很一致的评价:缺心眼。 许诺时常来映诚院找许谷诚习字作画,吕氏也习惯看着她在这边用夜宵,习惯性地让婢女将为许平逸准备的吃食端了过来,却忘了长子从未这样做过,立即让人将吃食拿过去他自己的院子。 “多谢娘,孩儿先告辞。”许平逸面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向吕氏道了谢。 “你可准备了寿礼?”吕氏随着许平逸站起来,亲手为他披上斗篷,发觉曾经在她膝下欢笑的儿子如今依然比她高半个头了。 “备了,父亲也瞧过了。”许平逸笑着答,没有半分急切,极其耐心,出门时将帘子侧掀,尽量不让冷风进来。 第二日一家五口分乘两辆马车去了国公府。 许诺昨夜从春棠口中得知了一则有关国公府的八卦,再次认识到汴京人际关系的复杂。 吕二十一娘娘嫁的是彭城郡开国公钱惟演的长子钱暧,钱惟演最喜与皇族联姻,他本为长子求娶的是前皇后的妹妹郭氏,而不是吕二十一娘。 怎料郭氏准备出嫁的那年五月,郭皇后的幼子周王夭折,郭氏的婚事便耽搁下来。为了让皇上更重视郭皇后,让皇上产生愧疚感,郭家决定让郭氏延迟三年再成亲,以此为周王祈福。 钱家为了能和皇后母族成为姻亲,已将钱暧的婚期推迟了许多,钱暧当时已经二十一了,再等三年实在有些晚。 两家商议后这门亲事便解除了,一年后钱家为钱暧求娶了吕二十一娘。 好不容易三年过去,郭家急忙为郭氏定了一门亲事,怎料婚前郭皇后突然离世,郭氏守孝,原本定好的亲事再次被退。 出了孝期,早先被人争相求娶的郭氏因为年纪过大,一时间竟面临嫁不出去的境地,于是两年前嫁入王家为继室,成了王八娘的继母。 许家到了国公府后前面的车正巧是王家的,下马车后,许诺远远地看到王家的一行女眷,想从中找到那个推迟了六七年才成亲的郭氏。 春棠指知道许诺好奇,低声告诉她郭氏的衣着。 许诺看过去,发现是个纤瘦的女子,身旁是王八娘。 昨日听春棠说郭氏是个圆润的女子,如今怎瘦成了这样? 不过大好年华被家族耽误了,又给人做了继室,还有个只比自己小十岁的继女,实在是胖不起来。 进了会客厅,许诺被一双有力的手拽住,抬眼便看到胡灵。 “你怎么磨磨蹭蹭到现在才来,无聊死我了。”胡灵将许诺拽到角落,叉着腰埋怨道,随即想起了什么,将手放在身侧,摆出闺秀改有的淑女站姿。 许诺没想到胡灵会来,先吃了一惊,随即意识到胡灵早已知道她会来,才在门边等着。可胡灵不是那种消息灵通的人,为何会知道她会来? 胡灵哪里知道许诺想的这么远,就开始抱怨自己戴着的头面太沉。 好一会后今日的主人公孙太妃拄着拐杖进来了,气势威严,带着岁月的痕迹,深刻铭心,让人不由自主地多了几分尊敬。 孙太妃虽然拄着拐杖,却腰挺背直,脚步没有任何蹒跚,显然身体十分硬朗。 她满头银发用一只精致的镂空百鸟金簪挽着,面上虽然有斑纹,却十分白皙,显然保养的很好。 她已见过了男客,如今过来便留在女客这边用膳。眼睛极有神采,大概看了一圈,已经知道了到访的人。 吕二十一娘就在孙太妃右手边,为她指了几个年轻的小辈介绍了几句。 孙太妃随后说了几句话,立刻有人迎合,随即一群夫人开始献寿礼,顺便带着自己家女儿给孙太妃瞧瞧,希望能得几句指点,实则是想要几句夸赞。因为被孙太妃夸赞过的娘子,没有一个不是择了门好亲事的。 吕氏上前送出贺礼时,倒是没有带着许诺。 孙太妃看了一眼礼物,笑了笑,道:“吕家十七娘,七八年不见,你瞧着还是二十岁的模样。”吕氏当年闺名远扬,钱家求娶二十一娘也是因为吕氏教出了吕氏这样优秀的女子。 吕氏倒没有像在刘德妃面前那样纠正孙太妃的叫法,回道:“您说笑了,哪有不老的,只不过图着今日是个好日子,穿的喜庆些。”(未完待续。。) ps: 鞠躬感谢阿喵宝宝投的两张粉红票,好开心,谢谢。最近粉红是双倍算的,所以两张相当于四章,又可以加更了~推荐好友蓝冰逸ok的文《活寡》: 怨妇重生,这一次,她只想活着整死其他人! 124 休克 孙太妃端起茶盏细细抿了一口,放下茶盏后双手叠放在腿上,端庄地笑道:“许大郎这孩子,倒是个记得人好的,刚才送了我一把玉如意。我虽然眼睛不好使了,摸着却知这块玉如意的刻功极好,难得他还记得我。” 孙太妃笑起来,脸上皱纹明显了几分,却少了先前的威严,多了份慈祥。 午膳时十余个长相姣好,身材匀称的婢女端着银盘,脚步轻快地进来布箸摆盘。 钱府准备的午膳很精致,只是糕点就有梅花香饼、七巧点心、如意糕,桂花栗糕四种,碟子精巧,每碟盛有四块。其余的饭菜也都十分精致,量却都不多。 这样的量,对于普通女子来说已经足够多了,对许诺来说却是完全不够。 她克制了许久才没将自己食案上的吃食全吃光,矜持地将每个碟中的吃食都剩了三分之一,眼睛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最终,为了吕氏和吕二十一娘的面子强迫自己放下箸。 胡灵自然发现了许诺大义炳然放箸的模样,随即想起她颇大的饭量,恍然大悟,乘着没人看这边的时候将自己食案上的几个碟子和她的换了。 许诺感激地看了胡灵一眼,埋头吃了起来。 许诺正心怀感激,欢快地吃着胡灵换过来的碟内的吃食时,突然听到对面有人尖叫了一声,急忙将口中的东西囫囵吞枣咽下去。抬头看过去,发现是王八娘在那喊。脸上满是惊慌,一双手不知该放在哪,竟是举在头顶。郭氏倒在食案上。打翻的茶盏将她的袖子浸湿,银碟更是落了一地。 胡灵反应很快,立刻站起来,要出去时发现许诺竟快了她一步,心想许诺刚才还吃得忘乎所以,怎么突然就跑这么快了? 二人一前一后到了郭氏身旁。 许诺要去摸郭氏的手腕,却被人啪地一巴掌打开。 余光看到打她手的人的裙角。便知是王八娘,于是连眼都没有抬,再次伸手。捏住郭氏的手腕。 王八娘本就瞧不起许诺,再加上上次在宁王府的事,相当看不惯许诺,准备扑上去推开许诺。怎料才抬了腿就被一只手臂死死拦住。 胡灵面部表情拦在王八娘面前。沉声道:“你如果不想让你母亲死,就不要乱喊乱嚷,也不要做多余的事。” 王八娘过就有些害怕极擅武艺的胡灵,如今被胡灵黑着脸胁迫,一句话不敢说就退了开去,目光怨毒地看着许诺,至于继母郭氏的安慰,她完全不在乎。 这会功夫。已经有不少人围了上来,面上均表现出担忧。却不乏等着看好戏的人。 毕竟郭氏过去曾与钱家定亲,如今在钱家突然昏倒,谁知道这里头发生了什么呢。 吕二十一娘在看到郭氏晕倒后直接派了得力的婢女去请国公府的大夫,故此慢了众人一步赶过来。 她穿过人群过来时看到许诺扶着郭氏,让郭氏平躺在地上,心猛地一颤。 她答应姐姐要让六娘安安稳稳不受任何影响地结束这一日,没想到六娘却义无反顾地上前,是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在这种时刻关心郭氏性命,将自己置身在未知的麻烦中的人。 若郭氏有个三长两短,碰过她的人定然会受到质问,甚至是责难。 其余人也很惊讶许诺的做法,毕竟出了这种事,除了至亲之人,其余人都会避而远之,顶多是看个热闹,没想到许家六娘这么没脑子,就这样冲了上去。 许诺正在观察郭氏的脸时,有人问道:“难道是去了?” 许诺抬眼,看到一个年级很小却梳着妇人髻的女子,心中暗暗摇头,哪家的新媳妇,这么不会说话。 “没有,王夫人此刻呼吸不流畅,所以让她睡平些。”许诺因为前世的工作,对这种突发事件有着迅速专业的反应,这种反应与自身的情感无关,完全是本能。 她向来敏锐,观察能力强,心中对此事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却知道在这种身份和场合下她不能说的太多,于是在确定没有疏漏后直接站起来去了吕二十一娘身旁。 吕二十一娘知道许诺有话说,稍微离人群远了几步。 二人的动作引发了人们的好奇,却无一人出言,只是支起耳朵仔细听。 吕氏在人群中,面不改色。六娘和箭一样冲到郭氏身前以及随后认真检查的的动作她全部都看到了,心中没有担忧,却是莫名地欣慰,万幸万幸,她的女儿没有成了那种恪守成规的人。至于可能会产生的麻烦,就如六娘说的那样,全力地去解决便是。 许诺用只能让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次寿宴是姨母您准备的,可知如意糕这个点心中有花生粉?” 花生粉三个字让吕二十一娘脑中闪过许多念头,没有任何犹豫极快地说:“知道,这个点心是太妃亲自提出要添在寿宴中的,但我早已知晓郭氏不可用花生,特地让人给她备了一份没放花生粉的如意糕。” 许诺听后,对此事更明白了几分,面不改色道:“姨母快些让人将厨房的人看住,谁也不能出去,还有……” 吕二十一娘听后眉头微皱,却一句话不多说地去吩咐了人。 许诺吃自己那份如意糕时没发现有花生粉,后来吃胡灵换来的如意糕才尝出了其中有花生粉,花生味很明显,以她的味觉,先前不可能尝不出来。 可见她的那份如意糕中没有放花生粉。 后来给郭氏把脉时发现郭氏手臂上有风团疹,而且面部水肿,呼吸极其不畅通,脉搏更是微弱到极致,显然是过敏性休克。 她虽然没学过中医,但简单地分辨脉搏的强弱,以及人的身体状况却是没问题。 过敏都是急性的,会在两刻钟内发病,但从郭氏皮肤的状况可以认定她休克前身体应该已经有了反应,喉咙恐怕早都膨胀了,身体不可能不难受。 这样的状况下郭氏竟然一直没有出声,直到休克。 而且如意糕中花生粉的味道很明显,如果郭氏的点心中有花生粉,她又知道自己对花生过敏,应该立刻就找大夫。 吕氏吩咐完人后,大夫正巧到了,急忙为郭氏诊断。 大夫是个年过半百的男子,所以先前那些夫人和娘子都躲到了匆匆架起的屏风后,只有从前院赶来的钱暧,以及孙太妃,吕二十一娘和她的婆婆在场。 大夫为郭氏施针后开了一副药,摇头说郭氏太不小心,明知对花生过敏,竟然还吃带有花生的食物。 此话一出,许多双眼透过屏风的缝隙落在吕二十一娘身上。 吕二十一娘好似没察觉到屏风那边的目光,只是对大夫道了谢,就让人将郭氏抬到厢房。 随后,带着笑对那些夫人道了歉,说了些场面话,意思是今日的寿宴就到这里,大家请回吧。 人们各揣心思离去。 众人走后,孙太妃将吕二十一娘和她丈夫钱暧叫到自己屋中,儿子和儿媳则一律遣走。 吕二十一娘平静地施礼,并没有如太妃所想的那样跪下。 钱暧却是跪倒在地,声音沉重:“祖母,孙儿不孝,让您受委屈了。”好好的寿宴被半途中断,他心中自是极其愧疚,更何况此事发生在郭氏身上,虽然他对郭氏没有任何感情,与她也没有任何联系,但在外人眼中,此事不免有些微妙。 孙太妃嗯了一声,目光转到吕二十一娘身上:“你可知那郭氏对花生过敏?”如意糕是她让吕二十一娘上去的,若吕二十一娘娘回答不知道,那么此事的责任是她。 没想到吕二十一娘却说了是。 孙太妃和钱暧同时睁大眼看着她。 吕二十一娘淡笑:“孙媳知道,故此特地嘱咐了厨房准备一份没有加花生粉的如意糕,不想那份点心被端错了,送到了孙媳的外甥女许六娘的食案。” 此话一出,孙太妃眼眸变得深邃起来,她活了这么多年,又怎会看不出这是有人从中做鬼。 “但是,送错的添加了花生粉的那份如意糕王夫人并未动用,四种点心中她只用了桂花栗糕,而在桂花栗糕上孙媳发现了花生粉。”吕二十一娘声音平缓,将自己查出的事情如实说了出来。 郭氏吃用极其挑剔,不喜甜食,故此只挑了块最小的桂花栗糕吃。 这样说来,至少有两个人在中作祟? 一人将郭氏没有花生粉的如意糕替换了,另一人在桂花栗糕上加了花生粉。 孙太妃一贯信任吕二十一娘,经过刚才的确认,确保吕二十一娘与此事无关,心中压着的石头放了下来,才出言让孙子起来。 跪了许久的钱暧起来后看了二十一娘一眼,沉声道:“我去查,你不必劳心。” 吕二十一娘笑了笑,笑容极淡,却依旧明媚:“既然有人要害我,我自然要查出那人是谁,老爷你好生准备应对王家的人,这件事我自会查清,给王家一个交代。” 郭氏出了这样的事,所有人第一个想到是就是她,会认为她度量小,容不下曾经与自己丈夫定亲的女子。 可她吕二十一娘从来都不是个度量小的人,向来是坦荡荡。(未完待续。。) ps: 鞠躬感谢团圆宝,向阳花儿笑投的粉红票,谢谢你们,好开心。 125 荷包 孙太妃就是喜欢吕二十一娘直爽豁达的性子,才待她如亲孙女一般,此刻自然是赞成她的看法。 她老人家前一刻还对对孙媳妇和颜悦色,转过头就呵斥亲孙子钱暧:“内院的事你个男人管什么,好生处理两家的关系为妙。” 钱暧瞧着祖母没有怀疑他媳妇,还是和往常一样护短,心中大定,点头应是。 从孙太妃屋子出来,钱暧带着管事匆匆去了前院,吕二十一娘则直接向自己院中的耳房而去。 国公府很大,钱暧和吕二十一娘却因为孙太妃的喜爱,住在距离太妃最近的一个院子,也是同辈人中住的最好的一处。太妃让这个院子做他们的婚房时,惹了许多人眼红,却无人敢质疑太妃的决断。 吕二十一娘走的急,不一会就到了,亲自开锁,推开门便见一个被绑住四肢又被塞住嘴的婢女躺在地上,激烈地扭动,试探挣脱开绳子的束缚。 婢女看到有人进来,停止了扭动,安静地像是一只烫过水的等待拔毛的鸡。 许诺先前告诉吕二十一娘,说她进国公府时看到一个婢女走的过快,不小心撞了郭氏一下,撞掉了郭氏的荷包。 今日对国公府乃至整个钱家都很重要,杭州本家的族长都派了嫡长子来为太妃贺寿,这样重要的日子,若不是分配了任务,婢女不会随意走动。 而且钱家的婢女都经过严格的训练,在客人走的路上不长步走。还不小心撞到客人身上这种事,过去几十年都没发生过。 几十年没发生过的事情,偏偏在这样的日子发生了。撞的人还是郭氏。 郭氏两年前嫁入王家做继室,今年年初生了个女儿,而出嫁前的七年时间,她因为娘家的事情,从未参加过任何宴席。 所以今日孙太妃的寿宴,是周王九年前去世后郭氏参加的第一个宴席,却过敏休克。险些没了命。 因为郭氏过敏后反常的表现,许诺与吕二十一娘一致认为被“不小心”撞掉的荷包里装的是花生粉,而她所吃下的桂花栗糕。正是她自己洒了花生粉上去,否则一个不喜吃甜食的人,没必要去吃桂花栗糕。 当然空想无凭,必须要抓到人证。寻到物证。 吕二十一娘之前听了许诺对婢女身材相貌的描述。派了心腹去查,因为她对人员工作安排的很细致,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婢女,也就是如今在耳房的婢女。 郭氏的身上没有香囊所描述的粉色荷包,只有一个碧色的荷包,可见那个粉色的荷包是查出事由的一个关键性的线索,她自然知道荷包的重要性,在被孙太妃叫去屋里之前就已经派人去寻了。 她进了耳房后瞥了婢女一眼。没有开口,盘腿坐在榻上。手一挥,便有婆子上前给婢女松绑。 婢女松绑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随即爬起来,看了一眼吕二十一娘,没有任何迟疑就往外走。 这个婢女是孙太妃身旁最得力的嬷嬷的小女儿,如今在钱暧弟弟身边伺候,算是国公府很有脸面的人了,平日很少看人脸色,还有不少二等婢女粗使婢女巴结她。 可再有脸面的婢女,也不该就这样无视主母。 没等吕二十一娘发话,自然有人赏婢女巴掌。 婢女捂着脸,眼中含着怒气,看着吕二十一娘:“夫人,您到底要做什么?莫名其妙将小的绑到这里,小的虽然不知所以,却也准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您竟然还不许吗?” 婢女话音才落,又是几个巴掌落在脸上,将她打得跌坐在地上。 婢女不可置信地看了眼打她的婆子,又看了眼面上毫无情绪的吕二十一娘,脸色一变,急忙给吕二十一娘磕头。 府里的人都说这位夫人手段厉害,做事向来是快刀斩乱麻,但她过去每次见吕二十一娘时都看到她笑盈盈极为和气的模样,故此不曾信过那些人的话,认为她们没见过真人,只是胡乱猜。 可刚才挨了几个能将她打晕的耳光后,她才知道那些人说的是真的。 打人的婆子为什么只打她右边的脸,现在右边肿地手都捂不住了! 吕二十一娘看着跪在身前的婢女冷笑一声:“把荷包的事说给我听听。”她对这些算计她还装无知装可怜的婢女已经习以为常了,也早都能狠得下心了。 婢女这才真正得害怕起来,后背忍不住颤抖。 她做的很小心,夫人怎么会知道? …… 吕二十一娘审问婢女的时候,许家五口已经到了许府。 吕氏担心吕二十一娘,嘴巴抿成一条线,许谷诚下了马车看到她这副表情,上前安慰道:“晚娘,二十一娘是怎样的人你还不清楚,我只见过她欺负旁人,却没见过旁人欺负她,你且放一万个心。” “打她生下来我就看着她,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样的脾性,可这次的事情,倒是难了。依照六娘发现的那些线索,至少有两个人想对二十一娘不利。” 回府的路上许诺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吕氏,吕氏是聪明人,自然推断出至少有两个人想通过郭氏陷害二十一娘,而郭氏自己也豁出去性命要致二十一娘于不仁之地。 “她是聪明人,不会让自己处于不利的地位的,更何况有孙太妃护着她,旁人想动她也动不了,你且放心。” 许谷诚这厢在劝解吕氏安心,许平逸也在关切地询问许诺。 “你第一个冲上去的,还给郭氏把脉?”许平逸没想到自己妹妹有这份胆识,既欣喜又担忧。 “是第一个过去,但不是把脉,只是稍微观察了一下她的情况。”许诺腿短步小,但和许平逸同行从来不需要快走赶上,因为他会将自己的步子放慢,放小。 “日后不必如此,让大夫做便好。”许平逸担忧地看了许诺一眼。 “当时郭氏呼吸不畅,若不将她置平,在大夫来之前就会……”许诺笑了笑,将自己的考虑告诉了许平逸。 --- 作者最近在实习,然后更新都很晚,虽然一直都很晚,但是现在更晚了,节操什么的真的是掉光了,今天章节不长,明天会多写一千字的。(未完待续。。) 126 套话 (十二点半再订阅,还需要修改一下。)实习的地方离宿舍远,今天去看房了,实在来不及码字,马上就修好 许平逸点点头,对许诺的话表示认同,道:“大哥知道,只是对你来说,未免太过冒险了。”若郭氏没救过来,在有心人的口中,六娘就成了那个害死郭氏的人,而她现在还未定亲,若背上这样的祸事,将来的亲事就没有任何挑选的余地了。 他虽然是男子,却很清楚一个女子在外的名声对她的亲事,乃至未来几十年生活的重要性。 许诺笑笑:“若大哥当时在场,大哥不会管吗,会因为男女授受不亲或者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不顾郭氏的性命吗?”如果许平逸说不,那么他长相再好,对人再体贴再暖心,她都不会用和之前一样的情绪面对他。 许平逸没有任何犹豫就说:“自然不会。”他的名声与人命相比,着实算不得什么。 “我与大哥一样。”许诺仰着头,看着许平逸清亮温和的眸子,语气十足诚恳。 许平逸沉默片刻,步子慢了几分,用他一贯和煦的声音道:“郭氏的性命确实重要,但在我心中却不如你的名声重要。” 他宁可背负恶人的名号,也想保全六娘的名声。 与女子名声最相关的便是婚约,许诺明白许平逸担心的是什么,含笑道:“大哥,我年纪还小。不急着婚配的。” “婚配是一回事,名声是另一回事。你那几年已经受了那么多苦,如今不能再让你的名声有任何损坏。”想起幼妹在外长大。他就十分愧疚,停顿一下又道:“不过,你既然将他人的性命看的更重,那你的名声大哥会替你保护,我会参加明年的解试。” 最后一句话很沉重,却也让人从语气中感受到坚定二字。 用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保护你。 许诺心中很是感动。没想到许平逸将她放在这样重要的位置,愿意为她这样付出。 毕竟他一贯给人闲散随意的感觉,并不是为了科举仕途而拼命读书学习的人。甚至故意错过了两年的解试,如今竟然为了保护她,要参加解试! 不过她说不出什么大哥你真好,大哥对我最好了之类的话。 但若说谢谢。他们是一家人。倒显得生疏了。 就在许诺犹豫怎么表达自己这份感激和感动时,许平逸十分感兴趣地问道:“六娘,你怎么知道王夫人是对花生过敏,又知道她呼吸不畅通?二郎与我说他被劫持时,是你找到证据救出了他和三郎,而且连夜带着纪五郎给他们送药,这才保全他们的性命?” 许平逸话题转换的快,许诺听后一愣。 她女扮男装和纪玄去梨园的事情只有父亲和许平启知道。她以为这是个秘密,没想到许平启在没有告诉吕氏的情况下。竟然告诉了许平逸? 许诺没想到许平启会这样信任许平逸。 但许平逸向来话唠,若是哪日说开心了在母亲面前说漏嘴可如何是好! 许诺扭头看坠在最后面走的许平启。 许平启没有任何表情,对上许诺的眼,似乎说:我说了怎么滴,你还能把我怎么了? 许诺前世对付小孩相当拿手,但面对许平启时却完全没辙,这样沉稳淡定的一个孩子,既不能威胁又不能哄骗,她只能用同样淡定的目光看回去,用气势压倒他。 二人只是一个眼神的对视,转瞬就错开了。 许平逸哪知二人眼神中传递的内容,只是笑着继续向许诺询问,情商完败给自家弟妹。 许诺在映诚院用过晚膳,又与吕氏说了一会话,回去时天已经黑的需要打灯笼了。 七月在前面走着为许诺打着灯笼,春棠在许诺后面一步,三人一起向茗槿阁而去。 这日白日放晴,夜间星星满天。 到了茗槿阁后,七月去放灯笼,春棠将外间的灯点上,许诺自己脱下斗篷扔到外间的衣架上,烛光晃动中眉头紧锁。 屋里有别的味道…… 她平日用的熏香十分清淡,故此很容易就捕捉到一股极淡的烤鸭味。 可她从未在屋中吃过烤鸭! “你们先下去吧,那边的灯我自己点。”许诺眉头舒展,浅笑着将春棠七月二人遣走。 “娘子,小的给你看看火炉再走。”七月觉得屋里不够暖和,刚要过去就被许诺阻止了,只能退下去。 二人退下后,许诺眼中的笑意瞬间消散,变得十分警惕。从墙上取下胡灵生辰时送的匕首,慢慢抽出锋利的刀刃。 向前走了几步,立在屏风旁,仔细听着屏风后面的声音。 极浅极淡的呼吸从屏风那一头传来,稍不留言就可能错过。 许诺刚才进来时闻到烤鸭味后心有疑惑,却对自己的身手相当自信,才将春棠七月二人遣出去,准备自己看看屋里有什么。 没想到真有人潜入了。 闪身越到屏风另一边,匕首直接向呼吸声传来的方向刺去。 屏风这边还未点灯,光线更昏暗了几分,电光石火间她看得清是一把同样的匕首挡住了她的攻击。 腿当时就踢了过去,带着劲风,用了十足的力道,却被一只手捏住脚踝。 “一上来就打,外面的贵女形象果然是装出来的。”一道慵懒的声音从匕首后传来。 许诺对这道声音很熟悉,竟然是肖远! “你来做什么?”许诺收回腿,借着昏暗的灯光看着肖远,手上力道加大。 来汴京的第一日在妓.院外见到肖远,看到他纨绔子弟的模样。她心中就对他有一丝排斥,这样的人,她不想靠近。朋友也做不得。 “看你。”肖远没想到会在许诺眼中看到这些年在人们眼中看到的嫌弃不屑的神情,心中的痛难以抑制。 她果然也认为他的克星,认为他是不宜接近的人,开始嫌弃他了吗? 在苏州时对他身份丝毫不介意,对有关他的传言没有任何芥蒂的人,到了京城后,便和那些人一样了吗? 既然如此。何必亲自抓鱼杀鸡,给她做接尘宴呢? 太可笑了。 两把匕首互相抵着,谁也不让步。僵持了许久。 肖远的力气比许诺大,却一直保持与她相同的力道,心中越来越冷,萌生退意。 愿以为她会是可以理解他的人。如今看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不过,他这样的名声,有人不嫌弃不蔑视才是假的。 选择了这条路,他就没有退路了。 手上力道减弱,直接垂了下去。 许诺的匕首却没有和肖远的匕首一样收回去,而是直接抵到他脖子上。 “你究竟在做什么?”许诺不觉得肖远威胁,却深深感觉到他在做很危险的事情,否则在苏州时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肖远自嘲一笑。对架颈上的匕首毫不在意:“做该做的事。” 顿了一下又道:“如果宫里有贵人让你去宫里小住,尽量找理由早些离去。任何理由都可以,不要旧留。” 许诺放下匕首,点亮灯盏,余光从肖远手中的匕首划过。 为何会与胡灵送她的匕首一样?胡灵说过这是她二师兄送她的,肖远也认识胡灵的二师兄? “怎会有贵人寻我?皇上皇后近日可都忙着呢。” “皇后?你知道了?”肖远原本晦涩不明的眼猛然亮了起来,刘德妃准备在年前坐上那个位置,但知道这件事的人不超过四个。 许诺说出口后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但没想到的是,肖远竟会这样问。 难道他知道皇后的人选? 许诺心中翻腾,面上却不动声色,笑了笑,道:“自然,也就是这几日的事了。” 肖远吃惊的看着许诺,心中响起刘德妃说要将此事死死守住,不许泄露出去,那么是谁告诉了许诺? “千万不可对第二个人说起此事,否则……”小命不保。 肖远很清楚刘德妃的手段,深深地为许诺担忧,他十分清楚这件事对她来说是致命的伤害。 “你是她的人?”许诺试探着问,心中莫名地激动。 肖远被人传言说克死了周王和郭皇后以及他母亲,莫非是刘德妃保他性命,所以他为她卖命? 许诺脑洞大开,却是猜到了事情真相。 肖远点头:“是,我的命是她的,算是她的人了吧。这些年在汴京明里装作纨绔子弟的模样,暗里则为她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得到想要的东西后,许诺故作无知地问道:“她是谁?”她以前以为肖远性格不定是因为被谣言逼得精神分裂了,没想到却是他自己装出来的,可那纨绔子弟的模样装的也太像了些,让她一度认为他的不可结交之人。 啊? 肖远彻底被雷到了,她不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吗?如今怎么问起这个了,合着他刚才都是瞎操心?然后被骗着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肖远虽然经历了很多事,心智比起同龄人也成熟些,但与许诺相比,到底是年轻些,心中瞬间不淡定了,不过胜在脸皮厚,没有露出尴尬的神情。 “那你刚才那样看我,是因为知道我见不得人的身份,还是因为外界对我的传言?” 许诺收回匕首,用似乎是看着自己家傻孩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当然是因为看到你挥霍光阴,去那种不该去的地方,和你的身份还有传言又有何关系?” 肖远这才舒了一口气,原来她没变,没有因为环境而变化。 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只油纸包好的鸭腿,递给许诺:“吃吗?”他确实很小心眼,如果她变了,鸭腿就不给她了。 许诺嫌弃地看了一眼,就要去榻上坐着,却被肖远一把拽住,拉入怀中。 男性特有的气味混杂在鸭腿中。 许诺有些尴尬,不明白肖远为何突然拉住她。 肖远迟疑了一下,放开许诺,低声说:“闭上眼。” 许诺摇头。 -----稍后就码完了,马上修改。-------------------------------------------------------------------------------------------------- 肖远很清楚刘德妃的手段,深深地为许诺担忧,他十分清楚这件事对她来说是致命的伤害。 “你是她的人?”许诺试探着问,心中莫名地激动。 肖远被人传言说克死了周王和郭皇后以及他母亲,莫非是刘德妃保他性命,所以他为她卖命? 许诺脑洞大开,却是猜到了事情真相。 肖远点头:“是,我的命是她的,算是她的人了吧。这些年在汴京明里装作纨绔子弟的模样,暗里则为她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得到想要的东西后,许诺故作无知地问道:“她是谁?”她以前以为肖远性格不定是因为被谣言逼得精神分裂了,没想到却是他自己装出来的,可那纨绔子弟的模样装的也太像了些,让她一度认为他的不可结交之人。 啊? 肖远彻底被雷到了,她不是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吗?如今怎么问起这个了,合着他刚才都是瞎操心?然后被骗着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 肖远虽然经历了很多事,心智比起同龄人也成熟些,但与许诺相比,到底是年轻些,心中瞬间不淡定了,不过胜在脸皮厚,没有露出尴尬的神情。 “那你刚才那样看我,是因为知道我见不得人的身份,还是因为外界对我的传言?” 许诺收回匕首,用似乎是看着自己家傻孩子一样的目光看着他:“当然是因为看到你挥霍光阴,去那种不该去的地方,和你的身份还有传言又有何关系?” 肖远这才舒了一口气,原来她没变,没有因为环境而变化。 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只油纸包好的鸭腿,递给许诺:“吃吗?”他确实很小心眼,如果她变了,鸭腿就不给她了。 许诺嫌弃地看了一眼,就要去榻上坐着,却被肖远一把拽住,拉入怀中。 男性特有的气味混杂在鸭腿中。 许诺有些尴尬,不明白肖远为何突然拉住她。 肖远迟疑了一下,放开许诺,低声说:“闭上眼。” 许诺摇头。(未完待续。。) ps: 鞠躬感谢幻觉宝宝的粉红票和评论区留言,很开心。 127 接风宴 少年特有的气息在耳边环绕,许诺的身体不争气得轻轻颤了一下,随即集中注意力注意外面的情况。 她五官很敏锐,很少有人能在她无防备的情况下靠近,此刻极其仔细地观察了,也不曾发现屋外有人。 肖远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动作的突兀,却不想表现出自己不曾碰过女子的事实,坦然无比地放开许诺,蹲下身子,握着匕首靠近窗户,眼睛警惕而敏锐,亮得如夜空中最耀眼的星辰。 屋内点亮了灯盏,肖远如果站着走,指不定会让外面的婢女从窗户上发现他的影子,许诺则不用顾虑这个,握着匕首跟过去,这才听到了极其细微的脚步声。 脚步声渐远…… 刚才肖远说的那些话算得上这个时期整个皇宫最机密的内容,如果被人听去,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就这么毫无顾忌地追出去,被人看到许诺屋中出来一个男子,许诺名节必然不保。 许诺似乎明白肖远的顾虑,看了他一眼,自己推开门追了出去,却连那人的影子都没看到,夜色中的庭院空空如也,安静地可以听到树枝被风扰动的声音。 院中没有婢女,想来是都去用晚膳了,许诺看了一圈没看到春棠,就去了院门问看门的婆子,看门婆子只是摇头,说什么人也没看到。 许诺回去时,只见肖远惬意地坐在榻上,啃着之前的鸭腿。吃的正香,面上无任何忧虑或着急的神色。 被人偷听了那么要紧的事,竟然还好端端坐着。完全不着急? 许诺发现肖远不单脸皮厚,心态丝毫更好,酱油瓶翻了也不快点走。 她原本不饿,但此刻闻着鸭腿的香味又看肖远吃的这么香,不自觉就饿了起来:“喂,不是给我的吗?” 肖远吃相斯文,但速度那叫一个快。一根大鸭腿眨眼的功夫就剩了一根白色的骨头。 他飞快地将骨头包好,又仔细擦了手和几乎没沾上油渍的嘴,确定仪容无碍才道:“你不要。我还不能吃啊。” “刚才那人,你知道是谁吗?”许诺心中到底是惦记着刚才的人,她竟然对那人的靠近没有任何感觉,肖远却察觉到了。可见他比自己更敏锐。 肖远站起来。看了许诺露在袖口的洁白的手腕一眼,想到刚才柔滑的触感,表情有些不自然,咳嗽一声后没有回答许诺的问题,而是说了另一件事,道:“郭氏那个荷包,塞给了一个布箸的婢女,那个婢女指甲只在右手染了色。” 他奉刘德妃之命。监视上位皇后最爱的妹妹郭氏的行动,郭氏这次赴宴他自然是跟着的。看清了她每一个动作,清楚郭氏要做什么,自然也知道许诺想得到怎样的信息。 许诺来不及问什么,肖远就掀开窗户跳了出去。 混蛋,这不是苏州时的那个后窗,是前窗! 被人看到了怎么办! 肖远自然是看到院外无人才出去的,他绝不会让人知道他与许诺有联系或是认识,他不想连累她。但今日在国公府看到她义无反顾上前查看郭氏的身体,不顾及自己的那一刻,他再也忍不住了,特地去做了一大桌菜,想给她一个迟到的接风宴。 许诺得了肖远的信,立刻去找了许谷诚,巧妙地说了关于荷包的事情,让他传个口信给吕二十一娘。 肖远从许家的墙上跃下,立刻变得冷漠淡定,站在哪里脸上似乎写着生人勿近四个字。 两个黑影蹿过来,躬身施礼:“大人。” “刚才是谁在外面偷听?”肖远疾步前行,同时用极小的声音询问。 “小的不知。”两道黑影齐声回答。 “嗯?”肖远猛地站住。 黑影当即就抱拳认罪:“小的被人打了后颈,晕了过去,您出来的时候才醒过来。” 肖远一听,目光变得深邃,举手向后一挥,黑影立刻退走。 竟然被那人逃了,究竟是谁? 千万不能是大师兄。 肖远心中很清楚,当今能在他手中全身而退的人有哪几个,但他宁可希望是旁人,事情棘手些他也认了,却不希望是大师兄。 到了他惯去的酒楼,又行至他最常进的包间,看着其上精致量大的菜肴,自嘲一笑。 分明都费时费力地做了,却不知该如何与她说,更不知该如何请她来吃。 就是皇上,也一年多没吃过他这样精心准备的菜肴了。 一个一脸谄媚的中年男子进来,笑嘻嘻看着肖远:“肖四郎君,不知还有客要来吗?” 肖家四郎做吃食是出了名的好,这些年只给他们酒楼教过几道菜肴的做法,就让他们酒楼在汴京有了立足之地,掌柜每次都强调要好生伺候着这位,他自然不敢怠慢了。 看着这么一桌菜,肖远想了想,最终坐下自己用了起来,依旧吃的既斯文又快。 是那家伙没口福,不是他不敢请她吃。 第二日一早,国公府就传来了消息,找到了荷包,向来凭借吕二十一娘的实力,很快就能查清前因后果。 许诺早晨在徐谷磊那边请教了茶道的问题,午膳直接留在三房这边用了,却没想到才坐在食案前,就有婢女慌慌张张跑进来。 徐谷磊看了婢女一眼,放下才拿起的箸,没流露出不高兴的表情,与往日一般平和地问道:“怎么了?” “有圣旨,请咱们六娘子去接旨。”婢女是钟氏出嫁时从娘家带来的,因为徐谷磊没有妾室和通房,婢女也十分本分,几年下来成了三房最得力也最有脸面的那个人。 即使见过大世面,婢女依旧有些激动。 许诺心中一动,肖远才说过如果有贵人请她去宫中小住,一定要找借口提早离去,如今就有了圣旨。 因为对圣旨的内容有所了解,许诺没有任何激动或紧张,回了茗槿阁依照吕氏的吩咐换了一身鲜艳些的衣物,而后穿过庭院游廊到了垂花门,便看到了站在大门处拿着圣旨的太监。 只远远地看着,从眉眼和嘴巴的形状中也能感觉到太监是个苛刻计较的人。(未完待续。。) 128 偏心 128 棋子 130 见官家 申正时刻,许诺随着着宫女去了正厅。 她身着白袄青裙,袄上绣着山茶花,裙上则是一片片经络分明的茶树嫩叶。发上簪了两朵粉色的珠花,一个雕刻简约的玉簪,从头到尾没有一件是她原先的装扮。 她穿越后还是第一次尝试如此素雅的扮相,换好衣裳后在镜中猛地一看,发现自己竟然有几分叶娘子的风范,风雅高远。 自恋到这个程度也是够了。 宫女带着许诺走了两段游廊,在正厅外停下,伸手示意许诺自己进去。 正厅外除了一排相貌相似的宫女,还站着四个太监,其中就有昨日到许府宣圣旨的那个太监。许诺余光从他身上扫过,默默记住他的衣着,准备点完茶问问宫女这样衣着的太监官位如何,顺便打探一下他姓甚名谁,日后能“帮帮”他就尽量“帮”点。 她就是这么小心眼,谁敢说母亲的不是,她就得想着法子找那人的不痛快。 许诺点头,抬脚迈步,用最标准的贵女姿态走了进去,虽然腰挺背直眼睛却微微下垂,以此表示对皇上的尊敬。 待目光可见处滑过一抹明黄,许诺才停下脚步,矮身施礼:“许家六娘见过官家,见过刘德妃。” 她很想立刻就看到皇上的相貌,但为了礼仪和自己最珍贵的小命,还是规规矩矩地垂着眼,只盯着皇上那双用金线绣着图案的黑靴看。 “原来是这么个小娘子,能写得那么一手好字。还赢了德妃的棋,真是了不得啊。”中年男子平缓和善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话音中带着笑意。 许诺了解历史。知道当今皇上赵恒与久经沙场的宋太祖宋太宗不同,他没有太多威严,相反有些懦弱,才能与他的大哥二哥相比也是有所欠缺。 赵恒向来勤勉节俭,政治问题上趋向于保守,没有太大的野心和抱负。他在位期间,因签订了檀渊之盟。国家没有战事,社会经济繁荣,财政大幅增长。人民生活的相当惬意。 没有扩充疆土,但富庶了国家。 “官家,臣妾觉得许六娘子是个害羞的,您这样夸奖。她稍后指不定不敢将真本领显露出来了呢。”刘德妃笑着与皇上打趣。眉眼间露出柔顺的神情。 许诺听罢腹诽,刘德妃哪个眼看出来她是个害羞人了? 完全是瞎扯! 吐槽之余,思索刘德妃此言究竟是何意。 刘德妃从社会最底层走到现在这样的位置,付出的努力常人无法想象,她的聪慧也不是常人能比拟的。 故此,许诺相信刘德妃一言一行都会有所指代或是更深的用意。 皇上笑笑,没有言语,眼睛却仔细地看着许诺。心想这个小娘子无论是礼仪或是才学方面都很优秀,若周王活着。二人倒真是相配。 刘德妃一句话勾起了皇上的回忆,回忆起前几日他与刘德妃的谈话,同时回忆起早逝的周王。 周王自小就聪慧过人,无论学什么都比旁人快,却不是喜欢卖弄的人,小小年纪就懂得内敛。他当年夸奖过周王竹图画的好,特地收在书房中,怎料周王自此再也没在他面前画过竹子,先前的那幅竹图也悄悄取走了。 许家六娘的性情倒是与周王有几分相似。 刘德妃了解皇上思考时的状态,确认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嘴角弯起,出言让许诺开始点茶。 许诺闻言在之前宫女带着她选的茶具前坐下,这时才抬起眼,看到了皇上的相貌。 皇上方脸大耳,剑眉凤目,蓄有长须,不惑之年的他面上线条已不再明显,再加上他原本就不是威严之人,匆匆一眼,许诺只觉得皇上是个慈善的人。 许诺撇弃杂念后当场碾压茶团,冲点新鲜的茶粉,姿态大方,神情淡然,整个人与眼前的茶具以及手下的茶汤融为一体。 这是她最近一直在练的感觉,她过去点茶,她是她,茶是茶,两者是分离的,如今已经能做到和叶清臣那样茶人合一,虽然不如叶清臣举手投足见都透着清雅,却也有了几分茶人感觉。 刘德妃惊讶许诺能显示出如此姿态和气度,回想起过去的一件事,担忧地看了身旁的皇上一眼,发现皇上神情如常,这才放下心来。 许诺茶百戏做了最简单的山水图,一切完成后双手放于膝上,对一旁的宫女点头。 宫女会意,拿起茶盏呈给皇上和刘德妃。 二人看过茶百戏后,许诺拿着长柄茶杓分茶。 许诺刚分好茶,外面传来太监尖亮的声音:“杜婕妤到!” 许诺心无旁贷地在用汤瓶清洗刚才用过的茶具,虽然知道有这么个人来了,却没有分心多想,直到闻道一股浓烈的香气才转过神,随即看到一抹颜色繁多的裙摆从眼前晃过。 许诺对杜婕妤了解不多,只记得皇上的长女是她生的,连她的年纪也不大清楚。 “臣妾见过官家,见过刘德妃。”杜婕妤矮身行礼,待看到皇上抬手示意她起来,立刻直起身,道:“这位就是那个在宁王府赏梅宴弹过妙曲的许家娘子?” 杜婕妤声音很年轻,带着些许骄横,想来年纪不过三十。 被人提到了名,许诺也不能装哑巴,向皇上和刘德妃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刘德妃微微颔首,她站起来对杜婕妤施礼:“许家六娘见过杜婕妤。” 杜婕妤自说自答道:“不必多礼,你点茶便是,我路过闻到了茶香就跟了进来,想向德妃讨杯茶汤,怎料官家也在,而且是你这么个小娘子在点茶。” 呵呵呵,许诺坐下后拿着茶匙的手险些抖了一下,杜婕妤这话骗小孩也骗不过,到底是哪里来的胆量在皇上和刘德妃面前这样说? 皇上给杜婕妤赐坐,刘德妃则命了宫女给杜婕妤上了一盏许诺刚分好的茶。 杜婕妤没再说话,安静地坐着饮用茶汤。 三位贵人喝茶的同时,许诺继续点茶,没有好奇地抬眼去看杜婕妤的相貌。 --- 之前因为各种事断更了,作者原本不想让这本书有断更记录的,但实在是没时间,表示真的很忧桑。不求大家原谅,只希望大家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这本书,之后的剧情会很精彩的。(未完待续。。) 131 接头 132 互相套话 133 接我一把 134 心跳如鼓 135 片叶不沾身 侍卫越走越近,再有六七步就到了二人避身的地方。 肖远心中明白,这样的距离他们再无去新的地方藏身的机会,逃跑更是没可能,迅速判断了当前的情况后决定独自露面。 他准备以自己为诱饵,出去后先说清身份,再编个借口将侍卫带离此处,以此保全许诺。 他毕竟是个男子,名声原本就不好,不在意再往上面抹些黑。 更何况他久居汴京,被侍卫抓住祖父或者刘德妃自会助他,借口和理由也不是太难找,顶多被世人多戳几次脊梁骨。 许诺却是不同,她作为首次入宫的未出阁的娘子,不安安分分待在屋中却跑了出来,如果被巡逻的侍卫发现她和男子在这里,她…… 毕竟不是每个贵女都有入宫的机会,若是在入宫的时候出了这样的丑事,绝对会被人讥讽嘲弄,外出参加宴席也会被指指点点。 出于这样的考虑,肖远才准备出去,绝不是突发奇想。 但他没想到许诺一瞬间就明白了他要做的事,还抱着他不让他出去。 纤细柔软的手臂似乎有无尽的力量,不许他动,就那样环在他腰上。 肖远有生以来第一次和女子有如此亲密的接触,虽然现在的许诺还是个小娘子。 在京城的人们的眼中,肖远个是纨绔子弟,整日出入妓.院听曲观舞,不务正业又风流不羁。吃喝玩闹才是他的正业,但这些表现只不过是伪装掩护他真实状态的面具。 面具下的他可以说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用朱商的话来说。简直是洁身自好。 许诺眼中的肖远和洁身自好四个字无关,以为他不会介意她的举动,才毫不犹豫地抱住了他。 毕竟这种情况下看起来吃亏的是女子,而且她不在意在这样紧要的关头放下所谓的男女大防,更何况她内心是个二十四岁高龄的现代成年人。 肖远虽然不介意被许诺抱,但他很忐忑,浑身上下都处于紧张状态。紧紧绷着,至于那张英俊的俏脸已经红的可以煮火锅了。 刚才二人之间还隔着许诺的两只手臂,如今是直接坦坦荡荡地贴在一处了。万幸许诺还没怎么发育,不然肖远真是得冒了烟。 许诺皱着眉头听不远处的动静,仔细想了一遍发现身上没有防护的用具,旁边也没有可以利用的东西。不由遗憾。 因为要入宫面圣。往日随身携带的匕首她压根就没带来。 既然没有武器,只能凭手脚功夫了。 许诺到底是穿越而来的,一直想着怎么抵抗,完全没有顺从皇威的意识。 她丝毫没意识到在皇宫这种地方即使武艺高强,在遇到一队巡逻的侍卫时也没有逃的机会,因为附近还有更多的人,抓住一个不熟悉路的人只是时间问题。 肖远虽然因为许诺突然的动作紧张了一下,而且紧张到极点。但一切不过发生在瞬间,他很清楚现在的状况。迅速地冷静下来,反手将匕首取出,牢牢攥在手中。 他原本想以自己做饵,如今被许诺阻止了,二人就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若想全身而退,这些侍卫一个也不能活着离开。 要说真话,他不愿让许诺看到他这样冷漠无情的一面,杀手一样,没有任何情感,一切只为了自己的目的。 若许诺看到那样的他,恐怕不会再正眼看他了。 可是,为了她,他情愿不被她正眼相看。 前来勘察的侍卫马上要走到拐弯处时,远处,最开始反驳小侍卫的中年男子开口道:“好了,一切正常,归队。” 脚步戛然而止,可以听得到原本靠近的脚步声先是停止,而后愈来愈远。 再然后远处时不时传来嘲弄声和呵斥声,显然那些老侍卫在教训先前那个年轻的侍卫。 角落中的二人松了一口气,神经却依旧紧紧绷着,时刻准备应对突发状况,以免那个年轻的侍卫不服气跑回来。 最后,巡逻的一队人全部离去,许诺这才将手从肖远精瘦的腰上松开,心中默念她没有故意占便宜,只不过是为了让他别逞个人英雄主义。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肖远紧张的情绪,直到肖远画蛇添脚地说了一句:“今日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平日往我身上贴的女子多的是,这种事我经历的多了,不会找的你的不是,你不必担心。” 许诺愣住,这种情况他难道不该说会为她负责吗? 或者至少是请她原谅? 为什么要让她放心,还说不会找她的麻烦? 似乎…… 位置调换了,肖远才是受害者? 许诺不知怎么地,想起了在天盛赌坊初次见肖远时他说的话:北江,你再晚来半刻,我可得被这位小郎君给吃了,你得为我做主,让他负责!他看了我的身子,他竟然看了我的身子!我,我…… 当时,她误打误撞进了他休息的雅间,只是看到衣衫不整的他,她发誓,半点肉也没看到,他就嚷着要她给他负责。 她当时看到他眼中戏谑的目光就知道他是演的,但今日他的表现,绝对不是演戏,而是内心紧张慌乱后的口不择言。 肖远竟然紧张了! 一向对所有事都有种了然于心的淡然的肖远也会紧张? 许诺没想到向来一副我见过的女人比你见过的人还多的肖远会为刚才的事情失措,他难不成是没碰过女人?否则刚才的事情不足以让他呼吸加重心跳变快以至于后来的胡言乱语。 自诩花花公子的肖家四郎,竟然…… 许诺心中觉得惊奇,意识到自己发现了肖远的另一面,嘴角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肖远刚才一席话是为了强调他时常和女子接触,不想让许诺有心里负担,哪知被许诺猜到了他没碰过女人的事实。 想到许诺身上淡淡的香气和柔软的身体后,他自动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回去吧,不要想着出去,如果有什么情况,我会想办法通知你。”刺骨的夜风袭过,肖远脸上的红色终于褪去了些,身体也不再滚烫了。 经历了刚才的事情,许诺也知道自己出不去,点头应了,由肖远带着从捷径迅速地向刘德妃的院子而去,路上她出言想让肖远帮她给七月传口信。 肖远听后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反而停住了脚步,扭过头问了让许诺摸不着头的一句话:“你猜出了她要做什么,却不知她为何这样做?” “是。”许诺的确猜出刘德妃是想利用她引方镜出来,却不知刘德妃这样做的目的。 肖远深吸一口气,带着许诺去了一处游廊的尽头,收敛心神后确认四周无人,才开口道:“官家为先皇的第三子,有楚王和许王两位兄长,官家自幼对两位兄长十分钦佩,而楚王与许王也十分关照官家。” “楚王与官家都是太后所出,但楚王后来为了给秦王伸冤被先皇废除太子身份贬为庶人,官家为此一直很是痛心。” 许诺自然知道楚王赵元佐的事情,他自幼聪慧又深得宋太宗喜欢,成为太子后,皇位已是唾手可得,后来却为了叔父赵廷美的事不惜放弃本该属于他的皇位。 对于皇位,赵元佐没有丝毫留恋地选择了放弃,这样的气魄实在难得。 “先皇去世后官家就恢复了楚王的爵位,也算是尽了一份心。但年少早亡而且未留一子的许王,一直是官家解不开的心结。” 皇上解不开的心结,他身边的重臣肯定会有所了解,陪伴他多年的刘德妃更是清楚。 说到此处,肖远别有深意地看了许诺一眼。 多余的他不会说,但他知道许诺会明白他的意思。 许诺吃惊地看着肖远,心中十分混乱。 方镜竟然是宋太宗次子许王赵元僖的子嗣? 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子? --- 《宋史》中对许王赵元僖的评价是:元僖姿貌雄毅,沈静寡言,尹京五年,政事无失。(未完待续。。) ps: 推荐兔子的文《凤妆》:山河锦绣,美人如画,且看她如何御夫有术,成就一代霸主帝王!文很肥,可以开宰了。 136 梦境 137 三观一致 138 老鼠屎(加更) 139 蹴鞠社 佳仁县主一副这儿是我家的姿态斜靠在凭几上,抱着许诺的汤婆子不撒手。 许诺手脚易凉,一入了冬就捧着这个汤婆子不放,全然是把这个汤婆子当做宝贝疙瘩。 这会自己的宝贝儿被旁人拿走还被揣怀里,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目光若有若无地从汤婆子上扫了两遍,在袖中活动了一下已经冰凉的手,强行把目光移到佳仁县主脸上,问道:“不知佳仁县主今日入宫所为何事?” “我来宫里是来探望太后娘娘,然后听闻你生病了,就过来看看。”佳仁县主直起身来,满脸骄傲地瞥了许诺一眼,脸上写着我可是慈徳殿的常客,太后时常会宣我入宫,这待遇可不是平常人能有的。 许诺点了点头,心想佳仁县主应该是直接从太后那边过来的,那她离开时纪玄应该还没过去,否则以她总爱在言辞中夹杂炫耀的个性是不会不提见到先后被皇上太后召见的小神医纪玄的事情的。 许诺懒懒地倚在凭几上,回道:“我一切都好,县主不必担心。” “虽说如今觉得身子无碍,但近日最好不要做剧烈运动,否则再晕倒了可就不好了。你当心着些,别把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 佳仁县主面上带着平日见客用的礼貌笑容,眼中还有几丝关切之意,当真是情真意切又不失礼节。 许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佳仁县主这话听起来似乎真是在关心她。莫非是她之前想多了,误会了佳仁县主? 就在这时,佳仁县主又道:“过几日有个蹴鞠大赛。你身子还没好透,就不必去了。我知晓胡三娘与你关系不赖,她要参加这次蹴鞠大赛,或许会来寻你让你也参加,你到时候记得找个由头拒绝了她便是,别伤着自己的身体。” 一副为许诺着想的架势。 许诺来不及做自我检讨,就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误会佳仁县主。而是佳仁县主说话喘气喘太长。 她不急着回答,而是反问:“是什么蹴鞠大赛,我不曾听过。佳仁县主不妨与我说说。” “每年十二月前后,汴京城里的几大蹴鞠社共同举办蹴鞠大赛,夺得首名的蹴鞠团在正月可入宫在文武百官面前表演。”佳仁县主笑着解释,却不多说。别有深意地看着许诺。 许诺知道宋时流行蹴鞠。很多贵族喜欢蹴鞠,除了喜欢观看还有许多喜欢亲自上场。 而且宋时还有专门用来观赏的女子蹴鞠队伍,所以佳仁县主和胡灵这样的女子参加并无不妥。 因为对宋代文化还算了解,许诺听后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而是想到了佳仁县主话后的意思以及猜测她没说出来的话,于是按照自己的推断问道:“原来如此,既然胡三娘参加了蹴鞠比赛,不知佳仁县主你可有参加?” “我在的蹴鞠社叫做华芳社。在蹴鞠大赛中多次夺得第一,汴京城里若它说是第二强的蹴鞠社。便没有其他的蹴鞠社敢称第一。” 佳仁县主说着话一脸骄傲,随即嫌弃地说:“前年过年前胡三娘从我们华芳社退了出去,自己组建了个蹴鞠社,叫什么齐云社。” 好大的口气,她真当自己能齐云啊!起这样的名字也不害臊! 胡灵那个家伙到底会不会挑人?齐云社里就挑不出几个家世相貌都说得过去的。 而且,齐云社那些人蹴鞠时的动作丑得要死,实在不知平日都是怎样练习的,这些动作根本不是给人观赏的,纯粹是粗野鲁莽。 就这样的队伍,胡灵竟然敢大言不惭说一定在三年内超过华芳社,实在太自不量力了。 后面的话佳仁县主为了保持自己端庄淑雅的形象没有在嘴上说出来,心里却是极其迅速地吐了一遍槽。 佳仁县主这么一说,许诺还有什么不明白。 胡灵从华芳社出来另组蹴鞠社多半是佳仁县主的“功劳”,二人之间有过节,而且准备在蹴鞠大赛上一较高下,所以佳仁县主才劳大驾来这里“探病”。 许诺心里有了判断,故意问道:“佳仁县主或许不知,我对蹴鞠很是好奇,不如我加入华芳社与佳仁县主你一同比赛?“ 佳仁县主听后没有任何犹豫就摆手:“不行的,你没有经过正规的训练,动作不标准,也没和我们配合过,到时候恐怕没法上场,就是上场了也会影响其他人的发挥,我们可等着入宫表演呢。” 佳仁县主说了这么多,心里其实只有一句话:你会拖我们后腿。 但她是贵女,是知书达理的闺秀,这种粗俗的话她是不会说出口的。 许诺就等着佳仁县主表态,听罢心满意足地笑了,道:“既然如此,我便去齐云社吧,说不定会影响她们发挥,拖拖她们的后腿,也算是帮了华芳社。” 佳仁县主听后又是摆手,面上的表情第一次破了:“不行的,你去了那怎么成,你身子还没好,先养着身子,这些事以后再说。” 她没想到许诺会说出拖后腿这三个字,若不是看许诺义正言辞的模样,她真要以为许诺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许诺笑了笑,继续义正言辞地说自己为了华芳社为了佳仁县主一定得去齐云社,最终逼得佳仁县主承认齐云社现在缺一个人,不能参加正式比赛,若许诺去了,齐云社才有了比赛的资格。 许诺听了当时就乐了,果断说必然要去齐云社,无论佳仁县主怎么劝她都一副我是老实人我做了决定后就不改了的态度。 佳仁县主今日简直是给自己挖了个坑,又自己跳进去,还求了许诺埋了土。 没达到目的,她心中气得不行,面上却不愿显露出任何情绪,不愿破坏自己的形象,之后随便说了两句话就狼狈而逃。 许诺终于拿回自己的汤婆子,心满意足地蜷在被窝里,等着夜幕的降临。 当夜她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后半夜也没任何声响才沉沉睡去。 --- 北宋时期很流行蹴鞠,但没有正规规模的蹴鞠社团,是到了南宋才有的,在这里出现完全是剧情需要。 “齐云舍”是真实存在过的,算是世界上最早的足球俱乐部了。(未完待续。。) 140 冬日图(karlking和氏璧加更) 141 告之 142 私利(粉红加更) 许谷诚三言两语就让皇上答应让他一同去见方镜。 这样的结果让刘德妃心中有种十分强烈的异样的感觉,看许谷诚时目光更深邃了些,却怎么都看不出他的异常。 因为许谷诚的出现,刘德妃对原本成胸在竹的事有些不确定了,思来想去想不到什么纰漏便也没有自讨没趣反驳皇上的决定。 在她印象中许谷诚不是什么事都喜欢掺和的人,今日这般举措实在有些让人不解。 离开亭子后,皇上亲自确认了一遍刘德妃让人搜集的一些关于方镜就是许王的遗腹子的证据,再次确定方镜就是他的侄子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他很多年没有这样激动过了。 他除了如今才两岁的六哥儿,其余几个儿子都早夭了,他除了痛心还想过日后将皇位传给大哥楚王之子,毕竟他们二人是同父同母…… 但这几年他冷眼看着,楚王的儿子并没有哪个称得上优异二字。 而方镜,无论是才学或者品行都称得上这样的评价,甚至是更甚。 若是几年前他势必会将方镜作为皇位的候选人,只是他如今有了六哥儿,不需要再从皇族选人。 不久后,三人一同在刘德妃的正厅见了方镜,皇上自然是坐在正位上,刘德妃和许谷诚分别坐在他左右手。 屋内除了他们三人,还有常年服侍在皇上身边的一个太监,其余的人一个也无。 由太监引来的方镜掀开帘子。最后大步而入,依旧是一袭白衣,白衣上半点花纹都无。 如此青素的一身锦袍穿在他身上显得十分得体。与他清雅沉稳而又出尘的气质极为相配。 他目光清亮淡漠,没有任何温度地从三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皇上身上,而后垂眸施礼:“方景平见过官家。” “快起快起,莫要这样生疏,吾是你的皇叔父。”皇上原本准备端着皇帝的架子,冷眼看看方镜。想瞧瞧这个当年的神童如今怎样了,与晏殊比又是如何,怎料在方镜进来的那刻他就软了心。 这番模样。与许王年轻时有五成像,气度却更甚。 举手投足见自带着一股贵气,毫不刻意,似乎是刻在骨子里的。 他欠了许王很多。对这个侄儿更是没有照顾。如今…… 方镜没有回答,只是看着皇上,目光清凉专注,却没有多余的情绪。 刘德妃稍微知道些方镜的脾性,见他好似看一个物体一样看着皇上,就急忙解围,出言道:“景平,如今皇上也知道了你的身份……” 刘德妃说了许多。方镜听后只是淡淡地说:“某虽然是许王之子,却不曾见过许王。也未从他身上得过一丝温暖,某只想过平常人的生活,还望官家和刘德妃成全。” 他说话时面色平静,完全没有平常人面圣时的紧张无措。 他话里的意思是我有皇家的血脉,但你们什么也没为我做过,我不想入宫。 啊? 刘德妃不可思议地看着方镜,又急忙看向皇上,皇上脸色果然变了。 刘德妃对皇上的喜好和厌恶再清楚不过,他最讨厌他一腔热血措不及防地被人浇灭。 今日皇上的反应亦然表明他对这个侄子很是期待,想给他爵位想给他官身,却在没说出来时就被拒绝了。 刘德妃实在没料到方镜会这样硬邦邦说出这番话,毕竟她早晨与他接触时他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清雅模样,而且看起来很好说话,哪有半点刚才冷漠的影子。 千万不能让皇上和方镜把关系搞僵,否则她做的这一切都只是白搭,甚至会起了反作用。 原本大喜事,怎么突然就出现了这样尴尬的场面! 刘德妃很想出言缓解气氛,但她若说得太多会显得刻意,反倒不好了。 就在皇上发火前,许谷诚开口,用昨夜就想好的话语说了一番,里里外外翻来覆去地讲,才让皇上心里稍微舒服了些,脸色慢慢变好。 随后方镜说话也平和了许多,不再生疏。 最终,皇上只是私底下认了方镜这个侄子,没有公布于众。 刘德妃目的未成,有些羞恼,当日夜里就建议皇上调查方镜过去二十多年都去了哪又做了什么,是怎样过的。 皇上虽然不喜欢方镜今早的态度,但对方镜这个人却很欣赏,更何况是他的侄子,处于对方镜的好奇和关心,他听从了刘德妃的建议调用了亲信去调查。 两日后就得知了方镜和许诺的关系。 得知此事后皇上大怒,将刚刚下朝离去的许谷诚急招入宫,在书房中狠狠斥责他两日前的的劝解都是为了私利,质问他是否早已得知方镜就是许王之子的事。 许谷诚自然不会承认他当日的行为很大一部分都是私利,而是义正言辞道他不懂皇上说了什么。 皇上气得摔了书案上的镇纸,将调查得到的方镜和许诺的关系告诉许谷诚。 皇上说的这些许谷诚完全不知,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是方镜养大的。 许谷诚凭借自己超强的说服本领,说明了许诺失散失忆的情况,又讲了一堆,硬是把皇上由极怒劝到心情平和,他离去时二人说说笑笑,哪里还有先前摔镇纸时的紧张局面。 谁知,第二日皇上又找了许谷诚,问他将许诺许配给方镜可好。 毕竟许诺被方镜养大,二人关系足够亲密,如今又都没定亲事,正是合适。 许谷诚听了皇上大胆的想法后脑底彻底蒙了,这次他真是不知该怎么劝了。 毕竟他的女儿不是被他这个亲爹养大的,而是被方镜这个少年养大的。 方镜很优秀,如果将六娘配给他也是极好的。 但六娘如今还小,而且失忆了,不见得不会排斥方镜,他希望女儿能嫁给一个她喜欢的人,而不是一个许家喜欢的人。 许谷诚当时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说是回府和妻子商讨一二,皇上自然同意了,毕竟如今的方镜没有任何身世,许家将嫡女嫁过去名义上会有些委屈。 许谷诚那样和皇上说,实际上出了门就派了给刘德妃传了信。 这种时候他只能让刘德妃帮忙说话。 但他前几日坏了刘德妃的好事,如今求她办事很难成功,于是附上了一个很诱人的条件:明日上朝提出立刘德妃为后。 他支持她成为皇后,用这个条件换皇上不要指婚。(未完待续。。) 143 竭尽所能 许谷诚抛出这样诱人的条件,刘德妃不会拒绝。 于是,许谷诚上奏请旨立刘德妃为后,由头是她膝下有皇上唯一的子嗣。 许谷诚上奏的第二日,众多大臣跟着上奏请旨。 请皇上立刘娥刘德妃为皇后的人中,一多半是刘德妃这些年累积拉拢的人脉,还有几个是肖远拉拢来的,也有几人是与许谷诚志同道合,原本就认为刘德妃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 有簇拥刘德妃为后之人,自然也有反对者,一时间关于立后的奏折堆满了皇上的书案。 刘德妃时常帮助皇上批改奏折,面对反对她为后而且语言恶毒的奏折只是一笑而过。 这样大度宽容的举动反倒让皇上对她更为满意,打心底认为她称得上皇后二字。 二人一同经历了这么多年,刘德妃一直陪伴着皇上,皇上心底里是愿意将后位给她的。 拖到现在还未立她为后,主要是因为大臣们认为她家世薄弱,这才一直没提出来立后一事。 如今许谷诚打头将他一直纠结的事情提出来,他反倒松了一口气,并且认为许谷诚果然懂他。 立后之事纷纷扰扰闹了多日,终于在十一月最后一日定了下来。 大中祥符五年十二月,皇上晋封刘娥为皇后,并给百官加官进爵。 册后礼仪皇上听取了刘德妃的意见,一切从简。既不让官员进贺,也不举办隆重的封后仪式,封后诏书也回避朝臣公议。只下令将封后诏书传至中书省,在后宫以圣旨宣布。 四十四岁的刘娥终于成为大宋的皇后。 刘娥这样知礼,没有大肆举办册封仪式反倒让少数反对她为后的臣子对她的厌恶少了些许。 至于皇上想给许诺和方镜二人指婚的事则在许谷诚上奏后的当晚就被刘德妃劝下来了。 至于刘德妃说了什么并不重要,而是第二日皇上笑容满面了一整天。 许诺从宫内离开前,方镜请示皇上要见许诺一面,这时皇上已经打消了指婚的念头,将二人见面的事让刘德妃安排。 “我今晚离京。”方镜看着许诺露出清浅的笑容。 他当年起誓不能在汴京停留超过三日。这次归来被留在宫中后,曾经有一日连夜出京第二日才回来,这才没破了誓言。 但这样投机取巧的事他不想做第二次。于是今日便是最后期限,而皇上也同意他离去。 许诺并不知这几日究竟发生了什么,竟然让刘德妃没将方镜的身份公开。 不过,这样的结果是最好的。 至少方镜没有失去自由。 许诺仰着头看高她许多的方镜。与他清亮地可看入眼底的眸子对视后只说出了四个字:“你要小心。” 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对待这位恩人。毕竟当年与方镜相处的是原本的许六娘,而不是她。 但她却要表现出一副和他很相熟的样子,实在有些困难。 方镜向来清亮的眸中多了一丝困惑,欲言又止,抬手摸了摸许诺的头:“你长大了。” 他原本想说的是你变了,但一想自己与许诺已有三年未见,她如今接触的人很多,有所改变也是正常的。这才将嘴边的话变了。 许诺在袖子里扣着手指,沉默了许久突然道:“七月是你的人?她当时帮了我许多。谢谢你。” 她指的是她刚穿越来被人按上毒母名声的那段日子,七月的肩膀为她搭起了出入许家的桥梁,没有七月,她那段日子会更难熬。 谢谢你三个字让方镜楞了一下。 许诺从不和他说谢谢。 三年时间,她竟然变了这样多? “她不是我的人,她缺一条谋生的路,才去了你那,在你身边总比在旁人身边舒服些。”方镜压下心中的不解轻声说道,眸子深处有无尽的温柔和耐心。 他相信许诺即使恢复官宦家族嫡女的身份,也不会去苛刻下人,以她的性子必然是能少麻烦人就少麻烦人。 只是他不知道他心中那个单纯的许诺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 许诺和方镜在一起时很有负罪感,感觉自己不该欺骗这样一个人,但再三犹豫还是没将她不是原本的许六娘的事情说出来。 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又说了几句,而后相继离开。 许诺回府后,得知许谷诚和吕氏已知她幼时是由方镜抚养长大,为了让她不要背负忘恩负义这四个字,硬生生将刘德妃谋划多年的计谋打乱。 原来刘德妃最终没将方镜的身份公开是因为父亲! 刘德妃是个心思缜密的人,阻止她的计划定是需要付出许多代价,许诺不敢想象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即使父亲聪慧睿智,想必也为此苦恼了很久。 许谷诚当日似乎是在皇上面前说了些话就改变了整件事情的走向,这个过程看似简单,实则十分考验他的耐力和随机应变的能力。 当日说的话他前一晚就想了一遍,对应皇上的每种改变他都想了对策,他当时只要有一句话没说对,没有成功引导皇上的思维,一切努力都会画作灰尘。 许诺原本是想让许谷诚通过她让吕氏传出来的话在官场及时站好队伍,不曾想他竟然这样做了。 竭尽全能地保护她。 许诺感动的一塌糊涂,险些招了自己没有失忆的事实。 万幸当时为了憋住眼泪没敢说话,否则真是要说出来了。 十二月初,胡灵来许府寻许诺出去听曲,去许诺入京时看到的那个晚香楼。 许诺想和胡灵谈谈蹴鞠大赛的时,自然是同意出去的,于是去吕氏那里请示。 许诺允许,许诺便随着胡灵出去。 当然她和吕氏请示时是说她们要去外面买些首饰,而没有说是去京城最大的妓.院听名妓弹奏。 吕氏若知道她们要去的地方,一万个不会同意她出门。 胡府的马车很大,许诺一进去直接躺在里面,将厚厚的毯子盖在身上。 胡灵抢过毯子道:“你太不见外了些。” “胡三娘子你就不能大方些?”许诺说笑着翻身坐起来。 --- 第二章会在十二点前发出来,大家明天看也行。(未完待续。。) 144 许诺才坐起来,胡灵就卯足了劲将毯子扔向她,同时身子向前倾,手也蓄势待发地伸过来。 许诺当即就知道胡灵要做什么。 一手向上升挡住毯子,阻止毯子遮掩她的视线,另一手向前伸去挡住胡灵的手。 胡灵太久没活动手脚,实在没忍住就开打了。 许诺自然是全程奉陪。 马车里哐当哐当闹了许久才停下来。 万幸胡家的马夫习惯了这样的主子,闻声根本没停下来的意思,马车倒是按时到了晚香楼。 胡灵来之前就定好了包厢,也定好了唱曲的人。 二人停下打闹后发髻乱的不成样子,金钗更是零零散散落在车厢内,她们看着对方的样子一起哈哈笑了起来,直说对方的样子更狼狈。 从马车里传出的笑声惹得路人侧目:谁家的娘子?竟敢笑得如此大声! 万幸胡灵出门的马车向来不挂胡家的标志,否则胡家的娘子都得被她连累的嫁不出去了。 几乎没有男子希望娶一个性格豪爽的女子。从一个女子的家教中往往能看出整个家族的教养,但胡灵这样纯属意外,她完全是被肖远给带偏了。 二人从马车里出来时都换上了男装。 胡灵身量高,穿着一袭黑色锦袍,领口和袖口都用深蓝色的祥云图滚边,乌黑的头发束在脑后,走路时步伐轻盈大方,显得十分潇洒。 许诺矮胡灵半头。但她胜在气质好,穿了一身剪裁得当的白色锦袍,很汉子地和胡灵并肩而入。 胡灵是晚香楼的常客。一进去就有人上来打招呼:“胡三爷,您来了,给您留的还是那个包间,欣儿姑娘已经在屋里候着了。” 说话的小厮低头哈腰笑脸迎着胡灵,说完话看到胡灵身旁的许诺,急忙道:“呦,胡三爷今儿待了新朋友来啊。不知这位爷怎么称呼?怎么不见肖……” 四爷来? 小厮话没说完,胡灵急忙扔给他一串前堵住他的嘴,她和肖远是师兄妹的时向来是保密的。虽然许诺不是外人,但她还是不自觉地没将这件事告诉她。 “这个是许六爷,给我来老四样端进来。” 胡灵急忙带着许诺向二楼而去,这个小厮嘴巴大。谁知道他等会会说出什么呢? 要是他说出她曾经一个人喝倒了三个大汉的话来。许诺又得嘲笑她了。 二人进了包厢,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漫在鼻尖。 包厢很大,软榻前摆放着很长的一个矮足凭几,四周的摆设也很清雅,完全感受不到这里是妓.院。 许诺的目光最终落在屏风上,水墨画的丝制六扇屏风后隐约可以看到一个女子,清淡的香气似乎就是从屏风后的女子身上传来的。 许诺觉得屏风上画的手法看着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从哪里见过类似的手法。 二人落座后。有人将胡灵要的老四样端了上来。 女子弹奏了几曲曲子,又跟着和唱。声音婉转地好似百灵鸟。 许诺对屏风后的女子以及她唱的曲都不感兴趣,只想知道柳永是否在此。 可女子唱的多首曲子中竟然没有一曲的柳永的词,让许诺十分惊讶。 不是说柳三变的词谱成曲唱遍了汴京吗?这个艺妓为何一首也没有唱? 胡灵似乎知道许诺的疑问,解答道:“欣儿姑娘月初不唱柳三变的曲子。” 许诺点点头,心想这为欣儿姑娘似乎是个角儿,否则哪天唱什么又有什么可挑的,随着客人的喜好来便是了。 听完曲,欣儿姑娘便退了出去,没有绕到屏风这边来,而是直接在屏风那边的小门出去了。 听了半天曲脸唱曲的人长什么样都没看到,许诺更疑惑了,这晚香楼到底是怎样的规矩? 胡灵扔了颗花生米进嘴,而后解释:“欣儿姑娘面上最近起了东西,不易见人,你不要见怪,她向来就是这样。” 胡灵的口音可以看得出她对这个欣儿姑娘还算满意,但许诺却觉得这位欣儿姑娘矫情了些。 她很少在没和人接触时就对他人做出评价,今日不知怎么地,竟然在只听了欣儿姑娘唱歌后就不喜她。 包厢只剩她们二人后,许诺就提起了蹴鞠大赛的事。 因为立后的事情蹴鞠大赛延迟几日,但许诺迟迟等不到胡灵邀请她。 胡灵一听,立刻道:“是佳仁县主和你说的?” “对,我那日病着她来探望我。”许诺点头道,然后将那日的对话简略给胡灵说了一遍。 “哼,她是怕自己败了,才急忙和你说不让你来齐云社。”胡灵一脸不屑。 许诺喝了一口茶,笑道:“我想参加。” “啊?可以吗?我不想把你拉扯进来,毕竟那边的队伍的人家世都不低,怕到时候赢了她们她们会找麻烦。我自然是不怕她们找胡家的麻烦,就是怕连累到你。” 这话是全然认为自己的队伍会赢。 这么自信,也真是少有。 胡灵这么为许诺着想是许诺没有想到的。 “我已经给父亲说了,他同意了,而且允许我练习。”许诺笑道。 胡灵不可思议地看着许诺,问道:“你竟然在练习?” “对,但是没人教还是踢的不好,不如你之后几日教我吧。”许诺没有问胡灵。 “啊?可以吗?我不想把你拉扯进来,毕竟那边的队伍的人家世都不低,怕到时候赢了她们她们会找麻烦。我自然是不怕她们找胡家的麻烦,就是怕连累到你。” 这话是全然认为自己的队伍会赢。 这么自信,也真是少有。 胡灵这么为许诺着想是许诺没有想到的。 “我已经给父亲说了,他同意了,而且允许我练习。”许诺笑道。 胡灵不可思议地看着许诺,问道:“你竟然在练习?” “对,但是没人教还是踢的不好,不如你之后几日教我吧。”许诺没有问胡灵。 --------------------------------------------------------------------- 1200收藏加更。(未完待续。。) 145 重任 许诺不问胡灵是因为佳仁县主既然来寻她,胁迫她不要加入胡灵的齐云社,间接证明胡灵的齐云社已找不到更适合的人。 至少是找不到比她更好的人选。 事实的确如此,胡灵这些日子以来问过不少人是否愿意加入齐云社参加蹴鞠大赛,却没有找到合适的队员。 那些人要么是被佳仁县主贿赂决不进入齐云社,要么是蹴鞠技巧不足,难以比赛。 胡灵正为此事烦恼着,这几日才没来寻许诺,没想到许诺却不声不响地开始练习蹴鞠,还说她要加入齐云社。 想起这些日子遭受的拒绝,胡灵一时间感觉有些委屈,忍了半响才放高声音道:“我又不缺人,你自作多情做什么?难不成让我退一个队员?再说你踢的那么烂,我才不需要你。” 话毕几颗眼泪从眼中落下,她急忙侧身拭去。 长这么大一直豪爽开朗,没个闺阁女子该有的模样的胡灵,第一次露出这样的神色。 她出身好,性格又开朗,虽然与同龄娘子玩的不多,却没有关系太差的,这些年来也帮过许多人。她以为她去寻那些曾经帮助过的人,那些人会答应,不料等待她的是接二连三的拒绝。 她从未遭受过如此多的拒绝。 而且是在她以为自己不会被拒绝的前提下。 面对这些拒绝她之前向来是一笑而过,那些看过的脸色都风轻云淡。但她心底到底是有些不舒服。 终于,在此刻无法隐藏内心的孤独和寂寞,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 许诺知道胡灵不喜欢将脆弱的一面展露给人看。于是装作没看到,将目光移到别处,安静地喝茶,静静地陪着她。 感觉胡灵心情平复后,许诺没说什么你不需要我就不去了这样的话来逗胡灵,而是说:“不管,你就退一个人好了。我是一定要参加的,不能让佳仁县主看扁了我。” 许诺一句话就逗笑了才刚有些戚戚之感的胡灵,笑道:“你还在乎她?既然你这样想参加蹴鞠大赛。我就帮你一二,不过到时候训练太苦可别找我诉苦。” 二人一拍即合,当即就起身去了胡府。 马车里二人一起换回女装,因为都没带婢女。发髻弄了许久也没弄好。最后还是车夫下了马车向内院传话将胡灵的婢女叫来才解了围。 许诺是第一次来胡府,手上空空如也,万幸脸皮厚没觉得尴尬。 一进门她就感受到武官家和文官家中的许多不同。 譬如胡家随便一个小厮都似乎有些身手,而许家的小厮大多是能识字的。 胡家的小厮各个都是练家子,但婢女却少有懂武的,胡灵身旁的婢女倒似细柳般柔弱无骨,颇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 许诺在见过胡灵的几个婢女后顿时明白她出门为何永远也不带婢女了。 二人进了内院后走过一条长长的游廊,又穿过两个个庭院才到胡灵的院子。 胡灵住在一座二进的院里。正屋前的院子空间不大,而且整个都被改造成了练武场的样式。 全然看不出这里是女子的闺房。 胡家几代人都住在这一个宅子中。胡灵能有单独的一个院子已是不错了。 这样好的待遇也要归功于她性子与其余的胡家娘子太不同了,这才占了便宜得了一个独院。 胡家虽是武将出身,但并不提倡给女子教授武功。 胡家娘子们学的也是琴棋书画,而没有什么剑法拳式或者鞭术,所以胡家的娘子或许比旁人家的娘子性情开朗些,却没有胡灵这种开朗过度的。 胡灵直接把许诺带到书房,翻出了几本关于蹴鞠的书,有与踢球的花式相关的,也有是讲整场比赛的谋略的。 许诺一直以为胡灵是带她去见她父母,谁知直接带到了自己的小书房。 许诺看着面前的几本书道:“我第一次来胡家,应该先去拜见你的父母。”她不该跟着胡灵走什么都不问的。 胡灵抬了一下头,随即又低下找书,道:“他们不一定知道你来,你又何必过去,先看看书,我等下给你演示一遍。上次和你踢球觉得你协作能力不错,而且对全局有一定的掌控能力,不如这次战略的计划就你负责,我呢就负责进球,打败佳仁县主她们。” 许诺抬了一下眉,胡灵这也太信任她了吧。 对一个只有一次经验的人就委托如此重任? 无论如何她得先去见胡家伯父伯母,否则她真得和不知礼数四个字划等号了。 胡灵惦记着给许诺找书,却也知不能让许诺戴上不知礼数的帽子,不情不愿地带着许诺去见了她的父母。 胡灵的父亲是位将军,生得十分伟岸,身上带着历经岁月的沧桑感,这是没上过战场的人所没有的。 胡灵的母亲长得十分慈善,说话时声音也极其温柔,和胡灵父亲在一起完全是小鸟依人状,实在看不出来她是怎么胁迫的胡灵乖乖地学了女工。 这样温婉贤淑的女子生出了胡灵这般吵闹的女儿,这些年肯定得操碎了心。 许诺这样想的时候完全没想到若她没将自己的刚性豪爽的性格掩饰,吕氏这样温婉的女子也得面对一个于自己性情完全不同的女儿。 胡灵母亲真诚地夸了许诺几句,又说胡灵自小就是这样的性子,说许诺如果受不了就来她这里告状,她自有办法对付胡灵,而后送了许诺一个金梳篦作为见面礼。 许诺从善若流地收下。 之后几日,许诺一直往胡家跑,除去学蹴鞠的动作也会参加齐云社众人一起的练习。 蹴鞠大赛最终定在十二月中旬,按照比赛的队数,第三日便能分出首名。 因为胡家和许家离得有些远,她每日在马车上浪费不少时间,眼见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干脆和吕氏提议去胡家小住几日,待蹴鞠大赛结束了再回家。 若是过去的吕氏,定要犹豫,毕竟现在临近年关,各家都是最忙的时候,她会担心许诺去了胡家给胡家添了麻烦,但如今的吕氏已恢复过去的性情,听了许诺的要求直接点头同意了。(未完待续。。) ps: 最近时间太紧,没来得及感谢大家的支持。鞠躬感谢karlking送的和氏璧和粉红,感谢天天都有好心情啊送的桃花扇和粉红票,感谢sidneyliu的棒棒糖,感谢渡花影、千羽千语、北辰若殇、大寒尖送的平安符,感谢青二十七投的粉红。感谢大家的一切的支持,订阅推荐票收藏,这些都是对作者的肯定和支持,谢谢姐妹们。 146 决赛(karlking和氏璧加更) 147 假摔 148 齐云社的娘子们(收藏加更) 149 除夕 150 守夜(粉红加更) 151 拜访 152 又一个话唠(karlking和氏璧加更) 153 玉佩 154 三六九等(收藏加更) 155 应邀 156 拒绝(粉红加更) 157 约! 158 突发状况(karlking和氏璧加更) 159 多嘴 160 歹毒心肠(收藏加更) 161 不夜城 162 推断(karlking和氏璧加更) 163 相救(4000大章含补更) “当然是我。” 许诺说出答案后,胡灵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你赢了二师兄?”胡灵惊讶地久久说不出来话。 165 失礼 不久后吕九娘提着许诺的灯笼出了晚香楼。 出门时,将灯笼举的很高,与脸持平。 她这辈子,这十几年从未做过这么没品没教养的事儿,可实在是担心遇到熟人。 如果被人看到吕家的嫡女大半夜出现在晚香楼,而且穿着男装,族里挨罚不说,还得成汴京城一个余月的笑料。 谁知,刚走了两步,就听到有人喊“九娘”。 怎么这么背! 闻声后她不但没有转回身,反而快步往前跑。 刚才的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不是别人,正是王八娘。 王家兄妹竟是都来了这里,到底是一家人,审美都这么相近。 王八娘你别追我,去妓.院找你那个吹大牛的哥哥去啊。 吕九娘不过和许诺她们相熟了十余日,如今已经要从端庄的贵女往吐槽大神经的女汉子发展了。 王八娘先前在晚香楼楼下看了一群青楼女子舞蹈表演,嫌人太多便没有随着一同来灯会的娘子们一起离去,一直到现在才准备离开,谁想一抬眼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快给我抓住那个人。”王八娘眯着眼仔细看了片刻,急忙使唤身边的婢女去抓吕九娘。 平日里京城的人都说吕九娘才学好,礼数又是最佳,她今日倒要看看,这个从妓.院出来的人是谁? 是不是那个被人夸赞的吕九娘? 如果是那样,可有好戏看了。 王八娘着急中推了身旁的婢女一把。婢女直接被她推到在地。 婢女摔的很痛,却不敢违背王八娘的命令,只能忍着疼爬起来往前追。 两三个婢女都去追吕九娘。王八娘身边一个护着她的人也无,反倒被人流撞地摸不到头,好一会才找到方向。 吕九娘拿着灯笼飞快地往前跑,到了人多的街道后又听到人喊了一声“九娘”。 她从未和今日这般不喜人喊她九娘。 她下意识就想逃。 绝对不能让人看到吕家的九娘子这副模样。 作为从小就受最好的教育,学习最标准的礼仪学识的她从未遇到这般狼狈的情况。 虽然她跑的快,却不如那人动作快。 一道褐色的身影转瞬停在她身前。 “九表妹?”吃惊惊讶已经不能表述许平逸此刻的心情。 刚才二郎说看到了吕家九娘子他本不信,毕竟吕家出来的娘子都是以礼仪著称的。九娘则更是吕家这一代娘子的代表,又怎么可能狂奔在喧闹的灯会上而且穿着男装? 但他看到了吕九娘手上的灯笼,他亲手做的灯笼。这才迟疑地喊了一声。 吕九娘见已经被认出来了,急忙低着头尴尬道:“大表哥,我有点麻烦,你能帮我吗?” 许平逸是典型的助人为乐三好青年。自己表妹提出了要求。他又怎么可能会拒绝,立刻点头。 听了吕九娘口中的麻烦事儿后,他急忙叫来范仲淹和晏殊,许平启则早就跟过来了,四个人在一个卖面具的摊铺前将她挡住。 吕九娘看到范仲淹和晏殊时内心几乎是奔溃的,许平逸兄弟是她的表兄弟,看到她这副失礼的模样也就罢了,怎还有这两位? 难道大表哥看她穿着男装就忘了她是个娘子吗? 一边苦恼着一边就躲过了王八娘和她几个婢女的追寻。 许平逸将吕九娘带到一间人还算少的食肆铺子坐下。询问道:“表妹,你怎在此处?六娘的灯笼又是为何在你这里?你们不是一起去赏花灯的吗?” 范仲淹和晏殊此刻为了避嫌已坐在另一个桌上了。喝着小酒谈论些风雅的话题。 吕九娘往那边瞥了一眼,又往正做了坐,才小声道:“大表哥,六娘和胡家三娘子去了别处,我迟了一点就和她们走散了,想来以胡灵的身手足矣保护六娘。” 她基本没有说过谎,因为她过去做的那些事不需要说谎,实话实说更能显示她的乖巧知礼。 今日实在是做了许多她从未做过的出格的事儿。 许平逸听后心稍微安了些,笑道:“如此,我便送表妹回去吧,否则这里人多事杂,你一人也不安全。” 他相貌好,这么温柔地一笑,简直能让所有看到他笑容的人都不愿移开目光。 “好,劳烦表哥了,不过我得先去换身衣裳……” 吕九娘双手放在膝盖上,握合的很紧,显然是对自己今日的表现很不满。 她今日出门时还穿着母亲特地准备的衣物,化着精致的妆容,头上的发饰既精巧又得体,如今若是这副样子回去,母亲定然认不得她。 许平逸最善体会人,意识到吕九娘的窘迫急忙道:“这样的日子,出门穿着男装确实方便不少,只是你如今身量还小,穿着男装也不那么像男子。” 随后吕九娘去了之前换衣服的地方换回了女装,整个人的气质瞬间改变了。 晏殊原本就是见过吕九娘的,如今见了倒没有什么感觉,但范仲淹先前是第一次见吕九娘,如今见她由男装换回女装,又是这般端重淑雅,着实吃惊不小。 他目光在吕九娘身上多停留了几息,瞬间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目光立刻转开。 在这里吕九娘便随着许平逸兄弟与范仲淹、晏殊告辞,一同回了吕家。 他们一路步行,又猜了不少灯谜。 “表妹,若知你这般聪慧,刚才应该与我们一同猜灯谜的,说不定能得一份词册。 “词册?” 穿上女装的吕九娘已经恢复一个贵女应有的气质和谈吐。 -------------------------------------------------------------------------------------------------------------------------------------------------------------------- 作者今天答辩结束,彻底恢复自由身,很开心。二十天自由的日子,简直幸福。(未完待续。。) ps: 推荐基友咸客的文《我与白莲花的二三事》:林静笔下的女主,都是白莲花属性的。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妹的!再写白莲花,剁手! 我与莲花二三事,这是一个我与白莲花不得不说的故事。 166 宠女 吕九娘在许平逸等人的帮助下避开了王八娘的追寻,却也不妨碍王八娘传些风言风语出来。 一夜之间满京城都传吕家九娘行经不端,传吕九娘在外良好的闺秀形象都是装出来的,真实的吕九娘根本不懂礼节二字怎么写,是个无教养的人。 这些话从嘴传到耳,又由耳传到嘴,如此往返,再往出来说时就变了味。 越来越难以入耳。 吕九娘的性格原本属于开朗型的,近来又与许诺胡灵二人相熟,脸皮更是厚了些。 可作为未出阁的闺中娘子,却也是抵不住这样的诋毁。 第二日吕九娘从亲信婢女口中听了些传言后脸猛地一黑,绷着脸出去了一趟,回来后一言不发地呆在家中。 连续几日只去吕老太爷和吕老夫人处请安,不去姐妹屋里谈趣,平日交好的一些娘子的请帖也都退了回去,不再与外界交流。 吕家的人自然秉持着清者自清的态度,坚信自己家的娘子没有做过这种事,故此也无谓这些闲言流语。 但作为混迹官场多年的吕夷简却在呂九娘对此事的反应中瞧出些许端倪。 他见吕九娘越来越沉默,便在沐修那日去了趟许家。 吕夷简到时许谷诚刚给许诺讲了一篇老子,听了小厮的通报便让许诺先回去,而后亲自去迎吕夷简进来。 吕夷简身着月白长袍,两手抄着斜靠在门上,寒风中眼眸紧闭。似乎在思索什么又似乎是睡着了。 他身旁的小厮看到大步流星走来的许谷诚,向他靠近要提醒他,一抬头看到不远处许谷诚在摇头。想到自己家阿郎和许二爷的关系,便没有出言,安静地退了回去。 许谷诚身着青色锦袍,大步而来,俊朗儒雅的面上带着浅笑,走到吕夷简身旁拦了他一下,笑道:“坦夫。年后官署那边不是忙得移不开脚了吗?你怎么还有这等闲功夫,跑来我这里?” 许谷诚这么说是因为吕夷简是应天府知州,过年期间堆了一堆事。这几日正忙着处理,按理说得再过几日才能弄完。 今日虽然是沐修,但吕夷简是个负责的,按常理不会放着公事不做跑来这里。想来是有什么事情。 吕夷简闻言这才睁开眼。摇了摇头清醒了一下,微微叹气,道:“进屋说。” 他近几日每日都忙到很晚,精神力有些不足,刚才在马车里就昏昏欲睡,站在这又忙里偷闲休息了会。 二人一路进去的路上谈论着近几日的事情,正谈到兴处,便没有与特地来外院书房迎接的吕氏打招呼。 吕氏看到二人脚步半点不减。就打笑道:“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是兄弟,我才是那个外人呢。有这么个哥哥根本不能给我撑腰,还不如二十一娘用处大。” 吕夷简听后突然就笑了,脚步一顿,沉思了两息后扭头道:“我寻文常是有事商量,日后你见你嫂子时,可以把我当成伺候酒水的,我绝不多说一字。” 他心情原本有些沉闷,却被吕氏一句话逗地舒畅了不少。 “那就说定了,你留下用了午膳再走吧,嫂子那边我派人去说。”吕氏有意离开,给二人留出自由说话的机会。 出了门吕氏给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李嬷嬷靠近,就听吕氏小声道:“把旁人都遣远些,嬷嬷你留在这边伺候,听听里面说了些什么,我先去看看午膳备的如何了。” 李嬷嬷闻言点头。 吕氏平日很少开玩笑,刚才是见吕夷简眉间有忧色才有意说的。 他今日来寻许谷诚必然是有重要的事,但二人谈的事不一定会原原本本告诉她,所以才留了可以信赖的李嬷嬷。 许谷诚平日对吕氏是知无不言,只有与吕夷简说的话才会有所隐瞒。 一来是他们平日谈论的东西涉及的太深,告诉吕氏对她有害无益,二来是吕夷简极力要求,说要保护**,否则整个人都得被吕氏看透了,会缺失做兄长的尊严。 吕氏平时不会这样做,也没有必要。 但她清楚普通的公事不至于让兄长面上出现这副疲惫的神情,必然是有关九娘的事情。 种种原因让她做出了这个选择。 许谷诚耳聪目明,自然听到了小厮后退和一个身沉却可以放轻脚步的人的人靠近,略微一想便知道了吕氏的安排。 但他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会心一笑。 吕氏一走,吕夷简就一脸愁云地看向许谷诚:“九娘那孩子听了外面的传言,这几日待在屋里不出来,如何是好。” 他觉得事情有内情,却从女儿那里问不出什么,这才来了,许家。 许谷诚也知道那日吕九娘与许诺是一同出去的,对那日发生的事还算了解,一脸认真道:“你以为事情如何?” 吕夷简一口喝干茶盏中的热茶,若有所思道:“九娘这孩子是怎样的脾性我还算清楚,如果外面所言为虚,她不会是现在这个反应,至少不会在府里拘束自己的行为。” “你认为她真的去了晚香楼?”许谷诚心中有些想法,想看看吕夷简是怎么看的。 “不一定,但她当日一定做了不该做的事,否则不会是如今这般,不会用这种方式检讨和惩罚自己。” 吕夷简说话时面上露出无奈之色。 他真是把吕九娘当宝贝养的。 既像女儿那般疼爱,又交给她男孩儿该学的东西,宠女儿宠的不像话,如今见女儿这幅模样,他作为父亲想开导却也怕开导偏了,只能先来许家问问清楚那日的情况。 许谷诚也是个宠女儿的,自然能体会吕夷简如今的心情,就道:“吕家虽然坚信清者自清,不屑于外面的传言,但这毕竟有关九娘的闺誉,你我先把传言压压。” “好。我是这样想的,胡家三娘那个孩子活络,平日里也穿男装,六娘和九娘与她在一起也不是没有穿男装的可能,至于正月十五到晚香楼看烟火也不是什么错,但我平日对九娘要求的严,怕她心里过不去这道坎。” 吕夷简说了会突然又道:“巡逻的人十六那日早晨在街上看到了血迹,顺着血迹到了屋顶上,发现打斗的痕迹,现在正在查,忙得焦头烂额,否则我也不至于到了今日才来。” 许谷诚听罢神色一紧,许诺当晚回来时来映诚院请安,他当时似乎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那日可有在旁处发现血迹?” “没有,就那一个地方。”(未完待续。。) ps: 前两天夜爬了次泰山,还不错,就是腿到现在还疼。其实作者是想说断更了对不起的。这几天没有上网,谢谢大家端午送的粽子红包。 167 舅父大人 168 小剪子 169 修改家规 170 误会 171 不按常理出牌的长公主 172 诱饵 事情完全朝着相反的方向进行。 佳仁县主心中隐隐含着怒气,却不好说什么,更不能将心中的情绪表现出来。 她只能做出温婉的模样,陪着笑脸。 虽然是寿星,却也只能亲自领着隋国长公主和许诺去了宁王府的茶室。 隋国姑母真心没看出她不待见许六娘吗? 还是说她伪装的太好,让姑母没看清她的真实目的? 她是哪里抽了筋,非求着爹爹找了这么一个姑母来压场面! 简直是帮倒忙! 安置好隋国长公主和许诺后,佳仁县主一脸不快地从茶室往花厅走,身后的婢女被她甩了老远。 她正疾步前行,就听到几个少年的玩闹声。 扭头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停留继续往前走。 这些人多半是她的追求者。 她今年十六岁,至今还未定亲。 不是没人要她,而是那些人她都瞧不上眼。 皇族的娘子都是十七岁出嫁,她还有一年的时间。 才走了几步,就听到后面有人喊了声“佳仁县主”。 这道声音她很熟悉,也很厌烦。 可是心中的厌烦不会阻碍她面上的笑容。 佳仁县主笑着转过身去,笑容淡淡的,如最知礼高傲的贵女。 “王家九郎,天还寒,若冷还是进屋妥当些。”她虽然不喜王九郎,却不妨碍说两句关心的话。 毕竟如今王家在朝中的地位不低。而且王八娘这杆枪又十分好用,她是不会拒绝王九郎的好意的。 王九郎听过佳仁县主的话,面上立刻笑得和桃花似的。完全合不拢嘴,乐了半响才停下来,高兴道:“多谢县主关心,某陪着他们玩闹会而已,冷了自会进屋。” 佳仁县主露出一个标准的笑容,点点头便要告辞。 王九郎犹豫片刻,喊了一声且慢。而后从袖中取出一只暗红色的木质长盒。 但看木盒的质地,也能猜出其内的物品价值不菲。 “这是某为县主备的生辰礼。”王九郎有一丝拘谨,说着话将长盒递给佳仁县主。 佳仁县主没有伸手接。而是发问:“王九郎,你不是已经给过我生辰礼了吗?这个又是做什么?” 王九郎自打几年前见过佳仁县主被她吸引后,每年佳仁县主的生辰都是明里给一份,暗里给一份。 明里的那份是府里管家准备的。暗里的则是他自己攒的钱准备的。 他每年不知要往宁王府送来多少礼物。却很少见佳仁县主用。 直到去年秋日,送了她一块玉,她时常挂在身上。 显然成了她喜爱的物品。 所以说,他终于打动了佳仁县主吗? 王九郎以为自己买的玉料得了佳仁县主的喜欢,却不知,佳仁县主之所以时常戴着那块玉,是因为它是许平逸刻的。 “自然是给县主您的生辰礼了,那边几个人还等着我呢。我先走一步?”王九郎将盒子递给佳仁县主的婢女,而后搓搓手离开了。 他在外面说话还算有气势。玩乐时也不见拘束,唯独在佳仁县主面前,会被她高贵的气质压地说话说不利索。 他一步三回头,佳仁县主却早已疾步离开。 佳仁县主嫌弃地看了眼婢女手中的盒子,出声道:“打开瞧瞧是什么。” 王九郎送的这些东西她一般都是看一眼就打赏给亲信婢女。 婢女高兴地把盒子打开,出声道:“县主,里面是一只玉簪,不是近来流行的样式,反倒有些普通。” 言下之意是,县主您一定不会喜欢这样普通的东西吧,小的替您用了。 佳仁县主余光看了一眼,正要说赏,脑中闪过吕九娘今日的发饰。 吕九娘竟然佩戴的发饰中,似乎有一件簪子与这个簪子形状一样。 她当时还多看了一眼,心中想着吕九娘怎么佩戴了这样无特色的簪子,如今看来,却不止是这般了。 吕九娘是许平逸的表妹这点佳仁县主又怎会不知。 莫非这簪子是许大郎刻的? 吕九娘那里有一支,王九郎送她的是另外一支? 这么想着,佳仁县主的心情就好了些,伸手将盒子里的簪子拿过来把玩。 婢女看着佳仁县主的手伸过来,先是不解,然后是惊讶,之后便是失望。 所有情绪几乎在一瞬间,脸上的表情转瞬消逝。 婢女见佳仁县主拿走了玉簪,便知这个玉簪她是得不到了,乖乖将盒子盒好,跟在心情不错的佳仁县主身后。 这边佳仁县主想着去花厅再瞧瞧吕九娘发上的玉簪,茶室里许诺和隋国长公主正坐在榻上,许诺刚清洗完茶具,开始准备点茶。 隋国长公主今日穿着红色对襟大袖,其上绣着藏蓝色的方形纹路,袖子和领边是藏蓝为底,金线滚边,样式极其繁杂。 发上一整套金头面,十分精致,正配她这绝好布料制成的大袖。 只是这样艳丽的衣物和发饰,却丝毫影响不了她清雅的气质。 如一朵淡淡的白菊一般,生在艳丽的秋日中,花瓣舒展肆意。 隋国长公主清丽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安静地看着许诺快速地用茶碾碾碎茶饼,又用茶罗将细密的茶粉罗出。 “我往日见女茶人点茶,少有你这样迅速的。”隋国长公主进屋后第一次开口。 许诺抬了一下头,看了隋国长公主一眼,手上动作不停,笑道:“茶饼碾磨的越快越新鲜,点出的茶汤才能有更细密的泡沫,饮用起来口感也会更好。” “听佳仁的语气,你茶百戏似乎擅长人像?” 为了确保叶家的茶道不外传,隋国长公主没让任何婢女进屋伺候,屋中只有她们两人,可即便如此,她依旧端坐着,形态没有一丝一毫的随意。 许诺点点头,从刚才到现在,她的耳朵一直注意着汤瓶中水开的状态。 此刻正好听到水第二沸即将结束,便没有出言回答隋国长公主的问题,而是静坐着等到第三沸。 汤瓶中三沸一开始,她立刻拿起汤瓶,开始击拂。 击拂到一半时才回答:“儿的茶百戏确实擅长人像,隋国长公主若有想画的人像,可告知我。”(未完待续。。) ps: 鞠躬感谢江南西贝,北辰若殇送的平安符,有打赏的每一天心情都是棒棒哒。 173 鱼上钩 174 失态 王八娘停下来,惶恐地看了眼依旧端坐的吕九娘,又扭头看了眼佳仁县主。 佳仁县主脸色很不好,双眉紧皱,目光中有一丝失望。 片刻间,王八娘背上就出了一层冷汗。 她怎么能在这种场合下说这般不堪入耳的话出来? 说这些肮脏不入流的话,毫无疑问会被人安上个不懂妇言的名声! 许诺见王八娘的反应和预想一样,神情不由松了几分,侧头看了眼吕九娘,发现她面带犹豫,嘴唇蠕动却一直不开口。 便看着王八娘冷冷地说:“你一个闺阁娘子,怎能说出这种话!这些年学的礼仪还有家规是被你吃了吗?” 王八娘原本就有些羞愧无措,被许诺这么一说,着急之下,指着许诺道:“嘴长在我身上,我说什么还轮不到你许六娘来管,更何况我说的都是事实,这些日子只要出门都会听到这些话,还有更难听的呢,你难不成没听过?” 许诺笑笑,胳膊支在身前的凭几上,身子向前倾,道:“我却是不曾听到,想来这种话只能在有些不入流的地方才能听到。”不知王八娘子你是怎么亲耳听到的。 后面的话许诺没说出来,在场的人却都明白了。 王八娘想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一张脸不由红了起来。 她不过是生气吕九娘抢了原本属于她的簪子,想过来借着外面的传言羞辱吕九娘一番。让吕九娘吃点苦头,怎料会出现这样尴尬的场面。 重点是尴尬的人是她! 佳仁县主见状,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拉开她与王八娘的距离。 王八娘这个蠢货,永远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先是不长眼地摔坏了她的簪子,这也就罢了,后面的事真真是让人看不过眼。 她原本是提醒了两句,想让王八娘和吕九娘闹出不愉快,她再上前解围。安抚吕九娘之后再说几句好听话,让吕九娘将玉簪转赠给她。 谁能料到,王八娘蠢到这种地步。一上去就吵了起来,还把她拖入困境。 “你管我怎么听到的,就是有人在路上这么说,您说是不是。”王八娘瞪了许诺一眼。扭头去找佳仁县主寻求支持。 可扭过头去。先前的地方却空落落的,哪有佳仁县主的影子。 王八娘眼中露出疑问,而后索性转过身去寻佳仁县主。 佳仁县主此刻也不好躲着,只好站出来。 “八娘,你是说听到什么?”佳仁县主一副我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不知道的态度,显然是不打算帮王八娘。 上座的隋国长公主见佳仁县主这么回答,讥讽之色在清丽冷清的面上一闪而逝。 宁王最喜说他这个女儿多么多么优秀,可惜没生个男儿身。否则必是朝中重臣,这两年还多次让皇上帮他物色优秀的儿郎。 皇上也对佳仁县主称赞有佳。 佳仁县主十六岁了还未定亲。近来也没有需要联姻的小国,皇上多半会在这次春闱甲科的儿郎中选一位。 只是,这样不懂担当的娘子,是否配得上这些称赞和皇上的指婚。 皇上和宁王的眼在这里怎么不好使了? 王八娘索性走过去,拽着佳仁县主委屈道:“佳仁,你分明听到了的!”想到是佳仁县主让她过来,她才说了这么不着调的话,此刻便死死拉着佳仁县主不放。 场面一时间尴尬至极。 佳仁县主抚不开王八娘的手,向上座看了一眼,之后便语气和善道:“八娘你哪里是亲耳听到了那些传言,分明是有两个小厮在那里胡嚼耳根子说你才听到的,我那日不是还让府里的人罚了他们吗?那些小厮成天无事做才会乱说,这些话怎能当真?” 佳仁县主算是给了王八娘一个台阶,另一方面也是承认外面说吕九娘的那些话都不属实,只是谣言。 可王八娘却不是有台阶就下的人。 她反倒有些生气佳仁县主在这种时候不帮她,抬高音调,不可置信地问:“佳仁,你记错了吧,分明是你带着我出去听的,否则那些地方以我的胆量是不敢去的。” “闭嘴。”佳仁县主面上的浅笑终于挂不住了,胳膊一用力就将王八娘的手甩开。 二人会闹到这个地步,比许诺预想的还要厉害些,如果没有它因二人不至于这样,想来和之前摔碎的那支玉簪有关。 “佳仁,先前我九哥送于你的玉簪碎了,你告诉我吕九娘这里有支相同的,分明是自己想要,却不肯开口,而是把我推在前面。”王八娘几乎是喊出来的,却绝口不提簪子是许平逸雕刻的。 佳仁县主极力克制,尽量维持她端淑高傲的模样,可身子还是忍不住颤抖,指甲扣在手心,才克制住。 深呼一口气,挥手道:“来人,八娘累了,扶她进耳房歇会。” 王八娘怎么什么都往出说,她的颜面都要被丢干净了。 王八娘不肯,嚷嚷自己没有累,还伸手去抢吕九娘发上的簪子,场面一时有些乱。 隋国长公主出声道:“好了,今日是佳仁的生辰,你们姐妹开心喝些茶酒也都累了,稍微歇歇再用午膳吧。” 午膳时王八娘没有出现,午膳过后一众娘子便与佳仁县主道别,各自回府。 许诺胡灵吕九娘三人依旧是共乘一车离去。 胡灵一上车就一股脑将头上的发饰摘下来,晃了晃头才道:“这些破东西压的我一整天都有气无力的,日后得做些中间空着的饰品,好歹舒服些。” “你平日拿剑也没见累过,不就几个金饰嘛。”许诺口上这么说着,也将自己头上大个头的发饰取下来。 舒服了后才道:“她们二人之间原本就有不少矛盾,正好省了我们费口舌。” 她们不过说了几句话,佳仁县主和王八娘就闹的不可开交了,效果比她预想的还好些。 吕九娘不好意思地低着头,面上有些惭愧,道:“原本是要我自己说那些话,最终还是让表妹你说了。” “和我见外什么,达成目的了便好。”许诺一边说一边伸手揽住吕九娘。 宁王府内,送走了客人的佳仁县主黑着脸看着面前的三个礼盒。 一挥袖,三个礼盒全部摔到地上。 清脆的响声随之发出。 地上赫然躺着三支摔碎的玉簪。 这三份礼物正是许诺三人送来的。(未完待续。。) ps: 作者明天开始要去公司报道,之后有半个月的魔鬼训练,不能带电脑,更新暂时不能保障,如果有时间有体力会继续更新,大家闲的时候来刷新一下说不定就有更新了。谢谢千羽千语送的的平安符。 175 春闱揭榜 看到玉簪,佳仁县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等怒火消了些许,攥着拳狠狠道:“许六娘,胡三娘,你们给我等着。” 第二日一早佳仁县主屋中多了两个黑衣人。 佳仁县主端坐在榻上,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用很轻的声音说道:“去苏州给我查许六娘,她和胡三娘怎么认识的?那些日子都做了什么,给我仔细查。” 时间过得飞快,转瞬间就到了春闱揭榜的日子。 此次省试的首名,毫无意外地落到丁墨身上。 丁大夫人得知后,立刻就张罗着要宴请。 而作为主角的丁墨,早起从小厮处得了消息后,只是淡然地放下手中的笔,没有会员应有的兴奋,目光如常。 他拿过小厮递来的春闱前十名的人的名单,端详片刻从榻上起来,穿上鞋,大步流星地往丁大夫人处去。 “四郎。” 丁大夫人原本在勾画宴请时要邀请的人,听见帘子响动,应声抬头,正见在春闱中得了首名的儿子的脸,平日严肃的面上顿时笑的和花一样,说话时声音都柔和了几分。 “娘,您在忙什么?”丁墨笑的温文儒雅,伸手拿过丁大夫人手中的纸张。 “还不是看看该请哪些人,不该请哪些人嘛!这里头学问大着呢。”丁大夫人面上一派得意,笑容怎么止也止不住,看儿子的目光只剩下得意。 丁墨扫了一眼便将纸还给丁大夫人,坐下来低笑着说:“娘。如今不过是春闱,还未到殿试,不用着急请人开宴。而且儿子忙着备考准备殿试。也无心招待这些客人。” “没事,这些都交给娘,你到时候露个面就行了。”丁大夫人说话的同时又往纸上添了个名字,一派此事我搞定你莫要担心的样子。 丁墨自然是点头应是,坐了会就起身回书房继续温读,离开前嘱咐丁大夫人贴身的婢女想法子劝丁大夫人少请些人。 二月末的汴京被郁郁葱葱的嫩柳笼罩着,温顺安逸。好似刚从笼里出来的小猫。 今日春闱揭榜,街道上张灯结彩,有人吹着唢呐。有人放起了爆竹,不懂春闱为何物的孩子用脏脏的小手捏着烧饼到处乱跑,嘴里直喊着过年了过年了。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挤满街道的嫩柳色中添了几分鲜红。整个汴京这才正式从冬日中苏醒过来。 许家虽然无人参加今年的科举。但许大郎如今在准备明年的科举,故此一家人比往年对科举更重视了几分。 许谷诚在书房端详着今年省试的榜单,时不时和坐在旁边的许平逸、许平启兄弟二人说两句,也算是对今年省事的一个点评。 “父亲,您认为今年殿试,丁家四郎能否……”许平逸目光从窗外转回来,看着许谷诚问道。 “非必。”许谷诚只说了这么两个字便不再多说,随后便让两兄弟回去了。 待二人走后。许谷诚拿出旁人摘抄好的丁墨今年的试卷,看了几遍后摇摇头。起身去映诚院用午膳。 几日后,早在去年十月便定好二月份入京的叶清臣,宋郊和宋祁二兄弟终于到了,三人各自去了自家京城的府宅。 叶清臣安置好行李的第二日便来了许家拜访。 因为叶娘子的关系,许家和叶家的关系比寻常人家更亲近了几分。 叶清臣行过礼后端坐在榻上,虽然高了些,面上轮廓也更分明了些,目光依旧清亮,气质依旧清朗儒雅。 他今日一袭素雅的折枝纹锦袍,头发用墨色绸缎绑着,光洁的额头上落着几根碎发。 许诺刚才看到叶清臣的第一眼只有一个想法:叶清臣明年是殿试榜眼。 这样年轻有为的俊才今年这样恭恭敬敬的在许家,不知明年是否还有机会一起品茶。 “叶十五郎,你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可好?”吕氏依礼询问。 叶清臣忽略许诺颇为复杂的表情,而是笑着回答吕氏:“都好,过完年后祖父身子似乎更硬朗了些,准备再暖和些了去杭州灵隐寺呢。” 吕氏让人给叶清臣上了茶后,又继续问:“你姑母呢?” 叶清臣犹豫了一下,而后才说:“姑母比往常更爱笑了,只是出发前姑母胃口突然不大好,几次见面,面上都是一片苍白,也不知如今好了没有。” 吕氏听罢表情凝滞,随后又向叶清臣问了详细情况,表情慢慢缓和下来,嘴角还带着几分笑意。 叶清臣疑惑地看着吕氏。 吕氏温婉地笑了笑,解释道:“不一定是生病了,你得空了写封信问问家里。” 话到嘴边,那句有喜了吕氏没有说出来,毕竟对面坐着的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 “是,儿替姑母鞋谢许二夫人的关心。”叶清臣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依礼回答。 许谷诚用带着宠溺的目光看了吕氏一眼,随后看向叶清臣,笑着说:“大郎,带叶十五郎去前院书房,纪家四郎稍后也过来,到时候一起用午膳。你们三人明年都要参加科举,要多关注今年的殿试。” “是,父亲。” “多谢许郎中,儿先告退了。” 二人告辞,屋内隐约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声。 “今年殿试……” “会是他吗?” …… 许谷诚听后,转头问许诺:“六娘,你以为呢?你与丁家四郎也算是有交集,你如何看呢?” 许诺睁大眼,不可思议地看着许谷诚,没想到许谷诚会问她这个问题。 这个时代不少人都认为女子只应该负责内院的大事小事,服侍好丈夫做好女工便好,朝堂之事外院的一切都与女子无关。 许诺知道父亲会讲一些东西给母亲,但她没想到父亲如今竟然也愿意问她这些问题。 脊背挺直了几分,浅笑着回答:“儿向来听人说丁家四郎才学好,苏州时几次宴会也见过他做的词,确实让人眼前一亮。” 许谷诚听后点头,示意许诺继续说。 “但他的词诵读起来不会越来越有味。”话毕许诺眯了眯眼,等待着许谷诚的回答。 她这样说,已经告诉许谷诚她不认为丁墨会成为今年殿试的状元。 --- ps:省试是礼部在每年二三月举行的考试,也叫作春闱,第一名称作会员,考试在贡院内进行。(未完待续。。) 176 相聚 177 好奇 178 打赌 三月里的天,春风柔顺,柳絮纷飞,万物新生。 而今日却无人欣赏美景,皆屏气慑息地盯着一块墙。 榜单才贴到墙上,喧闹声便从四处响起,人们一个劲地往榜单处挤。 片刻后便有了恭贺声,隐隐也能听到哭声。 远处的一座酒楼顶层有扇窗户半开着,其内坐了两位年轻郎君。 一人黑色劲装,身形瘦长,面上棱角鲜明,剑眉鹰眼,眼底带着几分笑意。 不足三尺宽的凭几另一头坐的人身着银白锦袍,头发用玉簪束起,额头饱满,面容白皙,淡漠的目光中隐隐含着怒气。 凭几上只摆了一碟花生米,一壶酒,一个酒杯,两对箸。 “许六,你可敢与我打赌?”肖远戏谑地看着许诺,话毕用箸夹起两粒花生抛高扔到嘴中,嚼完后颇为自豪地扬了扬下巴。 “说!” 许诺想到她大清早空着肚子、身无分文地被拉来这里,肖远却抠地只点了一碟花生米,就半点好脸色也无,语气十分强硬。 “咱们赌今年的状元姓什么,输的人将赢的人从这里背到榜单下面,大喊今生今世永不参加科举。”肖远见许诺黑着脸,不由说出这么个赌注来。 听到这个赌注,许诺瞬间不想多和肖远说半个字,奈何她先前已经答应了。 二人各自用手指沾了酒水,一手遮着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写完后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将手拿开。 许诺作为穿越而来的人,这般淡定自然是因为她知道历史的发展,知晓今年殿试的状元姓甚名谁。 科举考试经过几百年的推广。到这个北宋大中祥符年间已经到了一种完善的状态。 考试制度变得严谨,开始了糊名制,一切有关科举的内容都是人们所重视和谨慎的。 万众瞩目的殿试,更是消息严密。 因为对当今科举有所了解,也明了榜上的消息肖远不该知道,故此,许诺从肖远说出赌注时就对他的淡然不解。 二人面前各写了一个张字。 目光前移。看到肖远身前凭几上笔走龙蛇的一个张字,许诺心中一惊。 手攥紧了几分,面色却没有任何改变。依旧淡漠随意。 肖远看到许诺写的字后更是连发梢都没动一下,无所谓地说:“真是可惜啊,你失去了一个背我的机会。” 许诺笑笑道:“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可丢不起。必然不能输了这样幼稚的游戏。” 她口上说着幼稚。心中却知道若被旁人知道他们的赌注,必会引起麻烦,绝不是小事。 她心生疑惑,扭头往屋外看了会,榜单下的人群只增不减。 过了会许诺目光转回来,看似不经意的说:“你可敢与我打赌猜今年新科状元的字?” 她不知肖远是碰巧猜到今年状元姓张,或是早已知道,如果他早已得知今年状元是何人。那真是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许诺认为第二种可能性更大。 如果是第二种情况,可以侧面说明皇后的势力又扩张了。 礼部已经有了她的人 。 “有何不敢?”肖远似笑非笑。用箸拨了拨碟内仅剩的两颗花生米,最终觉得花生米不够饱满放下了箸。 他表面上风轻云淡,心中却暗暗吃惊。 以他对许诺的了解,她既然能说出要打赌,必然是有十足的把握。 她是怎么知道状元是张观的? 许谷诚告诉她的? 不会,许谷诚是兵部的人,不可能知道这些。 那么,她究竟是用了什么办法,或是通过什么渠道? 就在肖远再次开口时,楼外已经有人开始大声喧喝:“甲寅科状元是张思正……” 外面的声音淹没了肖远的声音,许诺却看清他的嘴型,确认他真的知道此事。 “这下没法打赌了,回吧。”肖远抖了抖袖子站起身来,随手将窗户关上。 外面的喧闹声立刻小了。 许诺摇头,盯了肖远片刻后认真道:“你欠我一个鸭腿。” 孙太妃生辰后肖远曾经揣着一个鸭腿跑到她屋里,她自认吃过好东西,却一直忘不了那股香味,这段时间吃过几次鸭腿,却都不及那晚问到的鸭腿香。 肖远看到她这样,先是楞了一瞬,随后就笑了起来,笑容中没有平日是戏谑或是嘲讽,而是单纯的笑容。 之后说了句你等着就出了包厢。 不久后,酒楼小厮端上来一只烤鸭。 肖远随后进来,拿起烤鸭用最快的速度将鸭肉削片,鸭腿则留下来直接递给许诺。 看到肖远娴熟的刀工,许诺痴痴地问了句:“你烤的?” “废话。”肖远头也不抬,两个字就把许诺的话堵了回去。 小爷我能随意进出皇宫,靠的就是这手厨艺。 许诺不再多问,埋头就吃了起来。 这厢许诺吃的开心,丁府里则一片哑然。 每个下人心中都嘀咕自家四郎君怎么可能不是状元,如今这个结果,夫人恐怕气得要冒烟了,日后说话做事可得小心着些,一句话不对就得遭殃。 丁大夫人确实气得冒烟了。 丁墨此次殿试得了一甲第三,普通人若是能考取这样的功名早就庆贺了,可丁家对丁墨的期望很高,第三名根本不够,甚至榜眼也不足满足丁家人的期待。 丁墨原本对开榜一事很淡定,认为自己可以接受任何结果。 可不久前小厮支支吾吾地进来,墨迹了好一会才告诉他,他不是今年的状元,而是与他父亲一样,名列第三。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以为,他再不济,也不至于得了第三名,至少会是榜眼。 他一直想超过父亲,如今却也是个一甲第三。 如此,他便是不如父亲了。 丁墨在屋中静坐了半个时辰,一动也没动,直到有人通报说有贺喜之人前来,他才缓缓站起。 他不在乎的,所谓状元榜眼不过是个名号,他不是重功名的人,他可以平心静气地面对任何人。 虽然这样安慰自己,但临出门时,才发现他手中一直攥着一个茶盏,从听到自己不是状元到现在就没放下过。 丁夫人听到有人来恭贺的消息后气地将早早就准备好的赏钱推到地上,铜钱撒了一地。 早知今日,春闱时她就不该大张旗鼓地办宴。 如今,倒像是自己打了自己的脸。(未完待续。。) 179 母老虎 180 欣儿姑娘 第二日清晨,天蒙蒙发亮时,还在沉睡中的汴京城下了一场春雨。 一个时辰后雨过天晴,太阳从城墙尽头升起,带着水痕的青石路被映成金色,一眼望过去晃得人睁不开眼。 这场雨好似是专为今日的进士游街而下的,一场雨后街道的青石板,房顶的砖瓦都被冲刷的十分干净。 许诺起床时雨还未停,她坐起来习惯性地要叫春棠进来伺候洗漱,却意外地闻到一道肉香。 味道很香,而且有些熟悉。 朦胧的双眼瞬间变得警惕起来。 她早晨吃的清淡,春棠七月二人自然不会在早膳里准备肉食,更何况这个点还未到用早膳的时间。 目光在室内扫视了一遍,并无异常,可肉香味却不减。 香味不停地飘入鼻孔,惹得昨夜睡前运动过量的许诺肚子连叫两声。 许诺揉了揉头发,穿好褙子襦裙站起身来,发现屏风另一边的长足凭几上摆满了菜食,最中间是一盘烤鸭腿! 怪不得香味如此熟悉,这是肖远做的烤鸭腿! 昨日早晨才吃过的! 看着满满一桌的菜,许诺有点发蒙。 她的感官何时变得如此不敏锐?肖远放一堆东西进来她竟然毫无察觉。 而且,她要怎么和春棠解释屋里突然多了这些东西? 虽然她胃口比平常的小娘子多两倍,或者是三倍。可这么多东西她根本吃不完…… 许诺一边郁闷,一边洗漱。 随后就拿了箸开始吃,春棠在外面敲门她只说今日不用早膳。直接去映诚院请安。 一口,两口…… 几个盘子迅速空了。 没想到肖远竟有如此好的厨艺,简单的菜式也能比旁人做的好,害她吃得撑到走不动路。 吃了这么多吃食,不是她食量过大,只是菜太好吃了些。 许诺吃完后迅速打扫了战场,开了门就带着春棠七月二人去了映诚院。 春棠疑惑地看着许诺的背影。总觉得今日的娘子和往日不同,几番想问什么,话到嘴边却都咽了下去。 许诺到映诚院时许平启已经到了。他今日依旧穿着一袭交领白袍,头发用锦缎整齐地绑着,小脸严肃,揣着手端坐在食案前。 “娘。二郎。”许诺矮身给吕氏行礼。盯着给她留的食案心中默默吞泪。 “六娘,今日可想去看进士游街?”吕氏让许诺起身后淡淡地笑着问道。 许诺一听,立刻来了精神,道:“孩儿自然是想去的,想瞧瞧这些进士都有了几个脑袋,竟然这般厉害。” 她一直很好奇进士游街的场面,可昨日刚去瞧了揭榜,今日再要求去看进士游街实在是有些不符合如今闺阁女子的身份。 如今吕氏问起此事。她一百个会答应。 吕氏看了她一眼,瞧着她面上隐隐的欢喜。又怎会不知她的心思。 心中暗道:老爷竟如此懂六娘。 “越来越皮了,你到时候随二郎和叶十五郎一起去晚香楼看进士游街。今日路上人多,你们提早过去等着罢,等的时间久,早膳多用些才不会饿。”吕氏这头和许诺说完,立刻招手让人送早膳上来。 许诺立刻急了,道:“娘,孩儿在茗槿阁用过早膳了,不用上孩儿的。” 许诺的话一出,屏风旁站着的春棠七月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不解。 七月摇了摇头,春棠便收回目光,重新站好。 巳时叶清臣乘着马车来了许家,他今日穿了一身淡绿色的锦袍,衬得他原本就修长的身材更加挺拔,腰间挂着一个墨绿色的短萧。 这支短萧本是许平逸的,上次二人相见,他吹了首《高山流水》,许平逸听后抚掌而赞,要将此萧赠与他。 叶清臣自然知道许平逸刻的萧管价值几何,也认得此玉是绝品,坚决不要。 后来许平逸说:“这支萧送与你是有条件的,你初次来许府时送父亲的茶,也送我一份,上次在父亲那里喝过后一直嘴馋到现在,你若是不送,我得上门去讨了。” 叶清臣怎会不知许家的茶不比叶家的差,许平逸根本不缺这些茶,这样说只是一个借口。 许平逸坚决要送,叶清臣只能答应下来。 回叶府后几次试吹,发现此萧比他用了三四年的萧管更趁手,便每日戴在身上。 “叶十五郎见过许二夫人。”叶清臣大步流星走进屋内,停下后拱手给吕氏请安。 “十五郎今日真是俊俏,我都要认不得了,不耽搁你们的时间,若是无其余的事,现在就去吧,玩乐一会也好。” 吕氏笑着说道,惹得原本一脸正经的叶清臣红了脸。 三人分乘两辆马车一路去了晚香楼。 叶清臣和许平启二人从未来过晚香楼,进来后难免显得拘束,倒是许诺轻车熟路地叫了人进来点茶,又点了人来唱曲儿。 另外二人看到许诺一副熟稔的样子,自然知道她之前来过这里,却都是不说破。 “你们想听什么曲?”许诺伸头看了眼窗外,见外面人还不多,便又叫人上了两道小菜。 “清雅些便可。”叶清臣话音刚落,一阵香气便蹿入他鼻中。 他扭头看去,只见一个粉衣女子款步而来,细长的眼中含着水盈盈的波光,目光从三人身上扫过,最终停在许诺身上,柳眉微皱。 女子进来后对三人行礼,道:“妾名欣儿,今日为两位郎君和娘子奏曲,不知三位想听什么曲儿?” 欣儿虽然是北方人,声音中却有一股江南女子的软糯。 听到欣儿这个名,许诺立刻想到初次来晚香楼时胡灵便点了欣儿姑娘来奏曲。 那次欣儿姑娘奏曲时一直在屏风另一头,不曾露过面。 可今日为何直接就过来了? “欣儿姑娘擅长什么曲调,便奏什么曲吧。”叶清臣觉得在这种地方总让许诺一个小娘子出头说话不合适,便如此说道。 “喏。” 欣儿不再多语,转身坐到放了琴的凭几前,一举一动间透着轻柔。 她进屋时听到叶清臣说想听清雅的曲调,便直接奏了一曲《梅花三弄》。 晚香楼是什么地方,没有哪比这里消息更灵通,叶家的马车刚过来她便知道了。 叶家嫡孙避客一个月终于出来了,她自然要过来瞧瞧,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儿让各家各户都抢着送帖相邀。 只是,没想到那个人也来了。 她凭什么能与叶郎君共席! 又凭什么让肖郎君多次为她的事受伤。(未完待续。。) 181 进士游街 182 夜入汴京 183 桃花开 许谷诚一怔,六娘与他想到一块了? “可以。” 许谷诚虽然极不愿参加茶人比试,可他不能放任许倩一人踏入这黑色漩涡中而不闻不问,无论她突然出现在茶人比试上是什么目的,他这个做父亲的都有责任保护她。 许谷诚整了整衣袖站起来,准备去和吕氏说此事。 不想刚站起身来袖子就被拽住。 他低头一看,便见到许诺仰着头,笑的和花一样,对他说:“爹爹,我去。” 许诺自知她茶道修养不足,却也自信她比许倩强些,至少她去参加茶人比试不至于和许倩一般输得那般惨,坏了许家的名声。 许谷诚担心许倩参加比试坏了许倩自己的名声,许诺却只是单纯地担心许倩坏了许家的名声。 至于许倩的名声,她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去顾及。 更重要的是,她不会去为那么个心肠恶毒的人担心。 许谷诚眼中目光变幻,点头示意许诺起来。 许诺放开许谷诚的衣袖,乖乖站起身来,认真施礼道:“爹爹先前同女儿说过茶人比试其中的原委,女儿也不想碰一丝半毫,可如今四姐已经参加了,许家也算是牵连其中,不如让女儿也去吧,女儿在茶道上还是有几分自信的。” “六娘,茶道是高雅的艺术,汴京的茶人比试已全部变了味,如今四娘一人去。爹爹已经很失望了,不希望你也去。”许谷诚温和地看着许诺,抚了抚她的肩。示意她留在书房。 他对许倩的失望从去年来京时就已经存在了,此时失望更甚。 不曾想到他养了十几年的女儿,如今会变成这般。 竟然会瞒着家里独自赴京,竟去参加他多次强调不可沾惹的比试。 他这些年对四娘的教导竟是这般结果,他这个做父亲的实在是失职! 许诺虽是不在乎许倩的名声,可许谷诚的名声对她而言却是十分重要的。 待许谷诚话音落下,她就抱着他的手臂撒娇道:“爹爹。四姐都去了,您让我也去吧,去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就让女儿任性一次吧,女儿绝不会让许府名声有瑕。” 看着许诺期待的目光,许谷诚心中有些犹豫。 这时,书房外传来吕氏的声音:“老爷。我陪六娘去长公主府。您便不要去了。” 许谷诚扭头,沉默半刻后点头,而后道:“晚娘,如此,你便费心了。” 妻女的心思他不是不明白,考虑到种种,只能先委屈她们了。 随后许谷诚便派了人去长公主府报名,吕氏和许诺则以最快的速度去沐浴更衣。 不久后二人乘了马车向长公主府而去。带了稍后会用到的茶具和今年新出的茶。 吕氏额上贴了红色的三叶草花钿,身着茶色大袖。浅绿襦裙,襦裙上绣着缠枝莲纹,与鞋上绣的莲叶纹路正是相配。发上只用了一对玉簪和一个象牙梳篦修饰,耳上也只坠着两粒小小的珍珠,整个人装扮的十分清雅,却又不失端庄。 吕氏的装扮是早早就配好的,只要有类似的场合直接取出来穿便是。 许诺的衣橱却没有这样明确的分类,她今日一身装扮都是春棠刚才匆忙搭配出的。 她额上贴着绿色花钿,身着鹅黄缠枝纹褙子,月白八幅长裙,头上发饰比吕氏更为简洁,只簪了一支木簪,耳上颈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佩戴。 如此穿戴更显她五官的清丽,好似水墨画中走出的人儿。 二人从马车上下来便有人前来接待,走过长长的游廊,便到了斗茶之地。 这个季节正是桃花最盛的时候,一路向斗茶处而去时都能闻到桃花的香气,此刻跨过这道门,便看到了一园子的桃花。 枝叶交错,花蕊繁盛,香气怡人。 桃树下摆放着两排梨花木矮足凭几,矮桌后坐满了品茶人。 而在两排凭几前,只有一个大的凭几,凭几上有茶盘,上面摆满了茶具。 凭几旁立着一个登封窑白釉绿彩珍珠地划花缠枝花卉六管瓶,其内查了几支半开的桃花。 许诺进来看到如此场景,思绪回到一年前她刚穿越到苏州的时候。 那时候也是桃花、斗茶…… 佳仁县主是评茶之人,坐在隋国长公主身旁,许诺一进来她便看到了。 刚要扭头和长公主说些什么,却听到隋国长公主对一旁的嬷嬷道:“去请吕十七娘过来。” 佳仁县主面上表情停顿,随后忍住面上的疑惑重新端坐,目光落在远处的许倩身上。 许倩坐在最边缘的地方,看到吕氏和许诺进来,整个人坐直了几分。 她今日穿着她一贯喜欢的搭配,蓝襦白裙,发上配了一套金头面,正是佳仁县主给她准备的,她收之前只是暗笑一声,并未拒绝。 吕氏带着许诺与隋国长公主问好。 “妾见过长公主。” “儿见过隋国长公主。” 隋国长公主微微点头,开口道:“六娘,你既是要斗茶,便去下席等待罢,许夫人随我一起品茶如何?” 开口便是邀请吕氏做品茶人。 旁人听到这简单的对话,都暗暗惊讶,隋国长公主竟然对吕氏和许六娘如此亲近? 多少人求着做今年茶人比试的品茶人都被隋国长公主拒绝了,如今却主动邀请了吕氏! 而且竟然直接叫许六娘为六娘,如此亲昵,实在是让人诧异。 吕氏无视旁人的目光,从善如流地答应下来坐在隋国长公主身旁,许诺则乖巧点头退到后面,站到许倩身旁。 “你为何来?”许诺目光前视,半豪目光也不落在许倩身上。 “自然有我的目的,你以为我会乖乖嫁给张子野?”许倩话音中带着几分嘲讽,她早已与许诺撕破了皮,无需再做遮掩。 “我怎知道?你不是与张家表哥郎有情妾有意吗?又怎会不甘心?”许诺看着不远处正在点茶的茶人,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汴京的茶人比试本质也是斗茶,与苏州的斗茶不同的是不是参赛人一同比试,而是每个人排好序,依次进行。(未完待续。。) 184 打脸 汴京的茶人比试的本质同样也是斗茶,与苏州斗茶不同的是,在这里参赛人并不同时比赛,而是依照报名顺序排依次进行,每个人点完茶后都会有品茶人做出相应的评价。 许诺参赛前才报名,故此是最后一个,她大概算了算时辰,莫约午时才能排到她上前点茶。 听到许诺的讽刺,许倩扭过头,怒视道:“你!许六娘!以后有你好瞧的!” 对于张先,许倩真的是恨他恨到骨子里了。 若没有他,父亲和祖母也不会这么快就给她定亲,而她也有机会早半年来汴京,与丁墨相见。 抵达汴京的前一日听到人们说丁墨成了一甲进士,她心中既喜悦又哀怨。 喜的是她没看错人,哀的是二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许诺笑笑,对许倩的威胁置之不理,一字一顿道:“奉陪到底,只不过今日还望四姐注重许家的名声,莫要搞砸了才是。” 许倩闻言脸色一黑。 这半年间她心中怀着怨气,茶道上根本没有进步,反而因为心境不佳而有退步的趋势。 如今来参加斗茶,心中其实是没底的。 茶人一个个上前,施礼后坐于席上,屏气凝神,用自己最好的茶具和今年的新茶开始点茶,末了做茶百戏时又要考虑到品茶人的喜好,以此取得高分。 每个点完茶的人额上都渗出了汗滴,恭恭敬敬地坐着等待着品茶人的评价。 春风徐徐吹过。却盖不住人内心的躁动。 虽然人人都知道这茶人比试就是给贵族郎君娘子准备的提升名声的一个比试,却也不乏身份普通的人,抱着一线希望前来参赛。 若能在茶人比试得了好名次。日后定会被达官贵人请为座上宾,他们便不必再过如今贫苦的日子。 若点茶时出现失误或者排名太过靠后,往后的日子便更加难堪。 成败在此一举。 今年进士一甲的三位都被隋国长公主请为品茶人,三人坐在一处,各自穿了锦袍,佩着玉冠,昂首挺胸。别是一番风景,吸引了在场许多人的目光。 当然也包括许倩的目光。 许倩从坐下后,目光时不时往丁墨那边飘去。虽然不是一直盯着丁墨,可许诺知道,她眼中只有丁墨一人。 见许倩这副模样,许诺心中不由冷笑。 如今的丁墨。许倩只怕是连瞻仰的机会也没有了。 巳末。一位身着藏蓝色大袖的夫人念出许倩的名字。 许倩闻音,抬起头来,先是微微一笑,而后拂袖站起来,向那张大大的凭几走去。 待她走过去,便有两个小厮抬了她的茶具过来,她出言道谢,而后给品茶人施礼。最后坐在席上,缓缓挽起衣袖。开始清洗茶具。 许倩一举一动都透着大家闺秀应有的端丽,礼仪上更是没有半分半豪的差错,相貌又极为出色,几个品茶的人都对她心生好感。 只有吕氏面上带着淡淡的愁容。 她疼爱了十四年的女儿,如今半年未见,竟是大有变化。 一举一动中多了一丝妖娆,全然没有原先的清雅淑丽。 吕氏目光一动不动地看着许倩,许倩也抬眼向吕氏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交接。 许倩极快地收回目光,垂下眼帘。 母亲,您眼中为何全是失望,您不觉得这半年间女儿长得更好了吗? 许倩的相貌随着杜姨娘,这半年间又张开了些,动作神态间只余下“娇柔”二字。 许倩做了一副桃花的茶百戏,茶汤上的画面极为精致。 今日许多参赛的茶人都取了桃花做茶百戏,却无人做出过许倩这般精巧的图样。 故此,她才放下茶具就有眼尖之人称赞。 许倩闻言后面上不由露出得意之色,回头看了许诺一眼,目光中含着挑衅和轻蔑。 她向来是优秀的那个,许诺不过学了一年多的茶道,又怎能敌得过她?? 可是,待婢女拿着托盘要将她的茶送给品茶人时,茶汤上的桃花突然破裂,原本精致的图样随着茶汤泡沫的减少慢慢消散。 茶百戏转瞬便消失了,此番情景让不少人皱起了眉头,端取托盘的婢女更是满目疑惑。 这样的点茶技艺,实在是让人不忍直视。 许倩面上表情顿住,拳头慢慢攥起,却碍于衣袖是卷起的只能将再放开。 目光游离不定…… 半响后她嘴角抽了两下,看着那些人的目光,强迫自己露出笑容,将大茶盏的茶分出来,让品茶人品尝。 同时道:“儿被府中桃花之美折服,一时忘乎所以点了桃花的茶百戏,茶百戏太过精致又使得茶百戏保留时间短,咬盏时间短,不知可否再给儿一次机会,让儿重做一次茶百戏?” 她话音一落,院中多了不少嗡嗡的探讨声。 参加比试的人自然不愿让许倩再做一次,可最终决断权在隋国长公主身上。 隋国长公主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端起许倩刚才点的茶,嗅了香气后饮了一口,而后放下茶盏,面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许倩看到隋国长公主笑着看她,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长公主愿意给她机会! 真是幸运,太幸运了! 听闻这位长公主不好接触,没想到她却是入了长公主的眼。 若能得长公主青眼,那么,佳仁县主那个靠山她就不需要了。 时来运转,她终于遇到了她的贵人。 许倩内心欢喜,却听到隋国长公主道:“许六娘,不只是茶百戏的问题,你点的茶香气不足,饮用时缺少后味,想来再做一次也是一样,莫要强求了。” 许倩听罢如五雷轰顶,竟然直接说她点的茶不好! 那她日后该如何立足? 原本是优势的点茶都被否定了,在京城这样的地方,她该怎么办? 许倩浑浑噩噩地回到原先坐的地方,一张脸上没有丝毫血气。 许诺见她这样,没有雪上加霜,只是抬眼看了看不远处的佳仁县主。 佳仁县主今日穿着桔色大袖,面上画了精致的妆容,发上簪着金簪,可此刻面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看得许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未完待续。。) 185 茶人比试 茶人比试轮到许诺时将近午时。 太阳高高悬起,无论是参赛者或是品茶人,都开始疲倦。 许诺站起后迅速环视一圈,提裙上前,依礼坐下后微微合目,让自己心中保持平静。 随后,双目打开,眼中只有茶具,别无旁物。 清洗茶具,磨碎茶饼,烧汤,击拂…… 一步一步有条不紊。 这些步奏如同刻在她脑中一般,节奏完全由她把控。 随着竹策的击拂,茶盏中泡沫越来越多,也愈加细密。 没一会,茶盏中浮现出一朵桃花。 不是一支桃花,亦不是一颗桃树,更不是一片桃园,只有一朵桃花。 茶汤上只是一朵半开的桃花,底端带着一片嫩叶。 许诺放下手中的汤瓶,长呼一口气,向一旁等候的婢女点头示意。 此次她点茶所用的茶具,是一套建窑的兔毫黒釉盏,正是在苏州吕氏带她去见叶娘子那日赠与她的,这一年间她点茶都是用这幅茶具,她与茶具之间的切合度已经十分完美。 至于她今日所用的茶饼,则是叶清臣此次入京带来的,虽然叶家不种茶,却也是制茶饼的。 叶家的茶饼自然是最适合点茶,故此在许诺乘马车前来长公主府时,许谷诚便让她带了叶家的茶饼,而非许家的茶饼。 吕氏因与隋国长公主坐在一起,在最中间。能够第一时刻看清茶人做的茶百戏。 看到许诺身前的茶盏中是一朵桃花后,她面上出现了淡淡的笑意。 六娘这孩子,什么时候也学会琢磨人心了? 从隋国长公主平日的衣着装饰来看。便能知晓她是喜欢简单大方的事物,而非繁杂细碎的事物。 而且,长公主府垂花门处的游廊上有一个匾额,其上有三个字“半桃仙”。 匾额很新,显然是新添上去的,可这里半桃二字就值得琢磨了。 许诺细心地发现了这一点,同时将其体现在自己做的茶百戏中。 婢女将许诺点好的茶呈上去。几位品茶人看后面上虽无异色,心中却都暗暗称赞。 如此看来,皇后特地召许六娘入宫点茶不是没有道理的。 许六娘的茶百戏。咋看似乎很简单,仔细瞧才会发现其中精妙,才知她在茶百戏中费的心思。 茶汤表层半开的桃花颜色层层递进,花蕊清晰可见。就连底端的嫩叶上的脉络也都十分清晰。好似真有一朵桃花被埋在茶汤中。 最为重要的是,茶百戏足足过了一刻钟才散去! 茶百戏散去后便有婢女将茶分开,给品茶人品尝。 众人见了许诺的茶百戏,再饮茶时都已经淡定了,心中对今日的茶人比试也有了一个最终的断定。 到了品茶人评分的环节,品茶人一同进了正房,留了参赛的人在外。 参赛者看着正房的木雕门缓缓合上,便开始小声议论起来。 屋内。佳仁县主虽是不甘心,却为了体现自己的宽宏大量。只得与其他人一样将许诺评为最优。 茶人比试评比的结果通常是最优者一人,优者五人,然后是良,最后是次。 评到次的人日后在茶人之间定会被人嘲弄,也无人会请一个在茶人比试得了次的人进府点茶。 平心而论,今日茶香最足的不是许诺,但她的茶百戏却是最好的。 众位品茶人考虑到皇后的关系,竟然抛弃了往年评皇族子弟为最优的传统,一致转而选了许诺为最优。 隋国长公主见人人都评许诺为最优,目光从吕氏面色扫过,却不见吕氏的神情有一丝的不妥。 心中称赞道:不愧是她幼时仰视了多年的吕十七娘,无论是过去或是如今,都是一般地淡定从容。 隋国长公主嘴角划出一抹弧度,出言道:“我以为许六娘点的茶后味不足,评为最优实在过虚了,倒是……” 隋国长公主表态,其余人自然附和。 于是,许诺被评为优。 吕氏面上神色不改,一直悬着的心却是放下了。 若诺被评为最优,日后烦心事指不定会有多少,隋国长公主果然是心善之人。 茶人比试结束后,许倩随着吕氏一同回了许府。 三人进了映诚院,便见许谷诚站在廊下,屋檐的阴影遮住他的面容,却将一身家居的青袍映得发亮。 许倩见到许谷诚,心跳加快,她不知父亲会以怎样的态度对待她。 “婉娘,回来了。” 许谷诚向前走了几步,从阴影中出来,高大的身躯沐浴在阳光中。岁月对他格外仁慈,面庞依旧英俊,线条分明,只是面上的笑意比平日淡了几分。 “老爷,久等了。”吕氏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和许谷诚打了招呼后,便让李嬷嬷将许诺今日茶人比试得的奖励先放到屋中。 许诺上前去施礼,喊了一声:“爹爹。” 春棠和七月二人也跟在后面施礼,同时道:“阿郎。” 许倩咬了咬唇,越过许诺,站在吕氏身旁,矮身施礼:“儿见过父亲。” 许诺在后面,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不放过许谷诚面上的任何表情。 要知道,她比许倩更好奇许谷诚会怎么做。 他如果扬手打许倩,那么日后定会愧疚,许倩便可以从她犯的错中解脱出来。 可是,许诺知道,许谷诚不会打人,更不会打自己的女儿。 果然,许谷诚眉毛都没抬一下,只是说:“四娘,起来吧。” “父亲!” 许倩没想到许谷诚竟然没有多余的话与她说,吃惊地一时忘了修饰面上的神情。 许谷诚这才看清许倩这半年见相貌上的改变,顿了一下,示意几人入屋。 进屋后,他说道:“四娘,为何一人离府,前往汴京,你可知此行有多危险?” 夙夜出去后还未归来,故此,许谷诚还不知是何人带许倩来了汴京。 “父亲,儿只是想念您和母亲,只是想来见见你们。”许倩眼中含泪,却不掉下来,任谁见了都会生出怜惜之情。 许谷诚原本计划五月份让人去接许倩,八月在汴京给她办及笄礼,之后便给她准备婚事,十月便嫁到张家。 可是,她等不到五月了! 她不想嫁给张先! 所以在得知佳仁县主的目的后,她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当天就乘车北上。 --- 小剧场 肖远:章节名起的太普通,该打! 作者:本来想起半桃仙的,后来发现183章刚用过桃花开,所以就机智地避开了重复~ 肖远:蠢! 作者:六娘子,有人欺负我,快来帮我,爬(未完待续。。) 186 小庙 187 待嫁 188 怜香惜玉 之后的几日,吴娘子每日巳时到午时指点许倩绣嫁妆,午膳后休息半个时辰便于未时指导许诺的女工。 许诺女工无长进,吴娘子也不会脸黑,反而更耐心。 脾性比先前教许诺的几位娘子都好,还时不时夸赞许诺记忆力好,一个不好听的词也无。 三月末的一日,吴娘子不到未时便到了茗璟阁,许诺行礼请她坐下,春棠迅速将案几上的笔墨移去,将绣棚移到吴娘子和许诺面前。 吴娘子刚要开口,三人便听到门外慌张的脚步声。 是七月。 许诺刚听到声音就判断出是何人,倒不是她耳力惊人才识出外面的人,而是因为敢在她这个院里这般重脚步跑的人只有七月一人罢了。 七月气喘吁吁地停在门口,一手扶着门,另一手压着胸口。 许诺点头示意她进来。 七月虽是着急,却不忘礼节,进来给屋内二人行礼,这才道:“胡娘子回京了。” 她的声音有些哑,却难掩激动。 许诺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七月咽了一口唾沫,道:“胡娘子让人传话,说要您出城接她。” 许诺眨眨眼,心想胡灵这家伙,突然回来也就罢了,竟然点名让她出城接,是要做什么? 她听过七月的话后便扭头看了看吴娘子。 吴娘子既然被请到许家教导许家的娘子,自然是提前了解过许诺和许倩。也自是知道七月口中的胡娘子是何人。 她圆溜溜的眼盯了许诺一瞬,立刻眉开眼笑,说道:“六娘子。你既然今日有事,明日多学一个时辰便是,我这边正巧也有些事儿要忙,这才提前过来和您说一声。” “多谢吴娘子了,六娘先走一步。”许诺得了允许,便站起身来,拽着裙子就往外跑。 看着许诺带着两个婢女急匆匆离去的身影。吴娘子面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目光由先前的热枕变为冷漠,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 静坐片刻后。她的目光落在许诺枕边的一个木匣子上。 许诺先去映诚院得了吕氏的允许,而后乘车向城外而去。 胡灵一个多月前溜出胡府,独自离京,前赴苏州。 许诺原想着她夏末才会回来。不想这么早就回来了。 难不成是为了参加两日后胡老太爷的生辰? 胡老太爷对胡灵这个孙女十分宠爱。胡灵专程回来也是有可能的。 或者,真如她离京时所言:“若不带回他,我胡三娘从今往后,名字倒着写。” 这里的他,自然是朱商。 胡灵自第一面见过朱商,便喜欢上这个眯眼微笑的人。 喜欢上这个如狐狸一般的人。 看不透,摸不清。 这样的人,本应该避而远之。 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去靠近。 胡灵第一时间将她对朱商的喜欢告诉许诺。 许诺原以为胡灵只是一时花痴。不想她却是来真的。 作为一个视钱如命的“赌徒”,胡灵将自己存下来的银钱连带她这些年攒下了的首饰全部寄给朱商。无论他要或是不要。 而且,在年后孤身前往苏州,扬言要带回自己的男人。 当年方镜和朱商二人离开汴京时,一人承诺不会在汴京连续停留三日以上,否则自断一臂,另一人承诺永世不入汴京,否则再也不会经商赚钱。 不让朱商赚钱是对他致命的打击,这个誓言足够恨,也表明了他的决心。 如果他真陪着胡灵入京,那么他那数不清的产业要如何处置? 以许诺对朱商爱钱如命的了解,诚心认为他舍不得这些年打拼的事业。 马车行到城外,许诺一手掀开车帘,放眼望去,却不见胡灵的身影。 便对车夫道:“顺着官道继续走。” 一路上,七月、春棠轮换盯着外面,担心与胡灵错过。 许诺在车厢内点茶,一杯杯热茶下肚,突然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疲惫却俊健的马。 随着马蹄声的是春棠的惊呼声:“娘子,娘子,看到胡娘子了。” 许诺放下手中茶盏,抬眼向春棠手指的方向望去,之见隐隐绿色中两匹骏马并排向这个方向而来。 一人身着干练的黑色锦袍,乌发束在头顶,英姿飒爽。 仔细看,能从柳眉杏目中瞧出来者是位女子。 另一人身着红色锦袍,绣着大大的桃花,无论纹路或是颜色都十分花哨。 脊背极为挺直,凤眼微眯,不是朱商还能是何人! 许诺觉得吃惊,又觉得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 朱商真的入京了! 不,还有一道城门。 进了城门才算是真的入京。 许诺让车夫停下,掀帘跃下去。 胡灵亦是驱马过来,翻身而下。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二人互相拍了拍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胡灵刚要和许诺说什么,就听到朱商在后面说:“许六娘,听闻你参加茶人比试,还得了个不错的名次?” 许诺道:“自然。” 她些日子参加的茶人比试,朱商如今知道了也在情理之中。 许诺和朱商说了两句茶人比试的事儿,随后邀了胡灵上马车,向她询问朱商的事情。 “他是怎么答应你的?” 许诺知道朱商及冠前曾有一位未婚妻,不想未婚妻婚前怀了身孕,腹中孩儿并不是他的。他虽是为此心疼,却不愿放弃心爱的女子,仍愿娶她,不想女方向朱家提出解除婚约,并很快嫁给了旁人。 再然后,经过一系列的事,他才做出了此生不再入京的誓言。 这些事,胡灵也知道。 可是,不妨碍她喜欢朱商。 胡灵笑着道:“我当时说,他若是不随我入京,那我此生名字都倒着写。” 话毕得意地看了许诺一眼。 许诺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问道:“就这样?” “是,就是这样。” “不要告诉我,他是心疼你一个小娘子后半辈子要倒着写名字才答应的。”许诺深深地认为朱商老谋深算的人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答应入京。 许诺语气中是满满的不信任,朱商在车外听到,眉头皱了一下,随后轻笑道:“许六娘子,朱某确实是这样一位怜香惜玉的人。” 许诺拉开车帘,忍了半响才没说出自恋二字,反而扭头问胡灵:“三娘,你真要喜欢这样一个人?” 胡灵认真点头,难得有几份少女的羞涩,道:“是的。” 许诺不知这一个多月到底发生了什么,却知道胡灵一定是有什么方面真正打动了朱商,否则他不可能因为这样一个理由就轻易答应入京。 又向外瞧了一眼,正好瞧见朱商在向车内看。 他看胡灵的目光认真而怜惜。 发觉到许诺在看他,他立刻眯起眼,对许诺说道:“不知六娘子是否有兴趣替我接管我手下的几个生意?” --- 小剧场 许诺:生意? 朱商:嗯,记得你会算数 许诺:只要会算数就能接手你现在的生意吗? 朱商:嗯 许诺:显然小瞧了我的智商 朱商:和胡灵交朋友,想来智商也不会太高(未完待续。。) 189 低调奢华的朱府 190 安分的小娘子 191 长舌妇 屋外日头正烈,花花草草的影子在地上被映得十分清晰,随风而动,好似伸手就能抓住一般。 走在院中的婢女被阳光照地睁不开眼,脚步却不敢慢下来,亦不敢以手遮阳,免得在这种事儿上丢了府上的颜面,让阿郎和夫人在外人面前落下话柄。 众人给胡老太爷贺过寿后,便各自入座用膳。 男女宾客由一扇极大的木雕屏风隔开,男女分席,可闻音不可视物。 胡家此番准备的寿宴与往日有所不同,屏风两边食案上的菜式全然不同。 男客这边的菜肴隐隐有几分西北人的豪爽,肉多是大块,酒皆为大盏。 前来贺寿的男客中武将居多,大酒大肉吃起来倒也是爽快。 女宾这边的菜肴则要精致些,摆盘很是精美,让人看了便有胃口,也适合女子小酌细咽。 用膳时许诺发现吴娘子不偏不倚就坐在她对面,身着桔色黑纹大袖,发上的饰品比平日多了两支金簪。 二人中间隔着七八尺的距离,一举一动都尽观眼底。 想到自己刚才的发现,许诺眼中闪过精光,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目光停地久了些,便见吴娘子抬头,向她看过来。 她没有躲闪,而是含笑向吴娘子点了点头,眼中笑意更深。 吴娘子亦是笑着回应,没有任何异常或是不妥。 午膳过后,女客们坐在一处。谈论的话题无非就婚嫁、琴棋、书画、女工。 不知谁起了个头,就说起了女工。 一众夫人便开始炫耀自己家女儿女工如何如何好,是哪位绣娘手把手教的。得过怎样的称赞。 说起绣娘,众人的注意力毫无意外地落在了身为绣娘的吴娘子身上。 “吴娘子,许久不见了,我家二娘当初还是你教的,去年年末嫁去婆家,人人都夸她女工好,都是托了您的福了。” “夫人言重了。二娘子原本就心灵手巧,我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吴娘子淡淡地笑着回答,伸手将耳边的碎发束到耳后。又不着痕迹地理了理衣袖。 “吴娘子,你如今在教哪家的娘子?” “工部侍郎家的四娘子今年秋日出嫁,她绣嫁妆时我在一旁提点一二。” “哦,那位许四娘子啊!” 吴娘子没有说起许诺。胡灵大眼睛转了转。疑惑地看着吴娘子,等待下文。 就在胡灵疑惑时,有人开口道:“听闻许家六娘子也快十三了,想来也能随着吴娘子你学一学女工了,不能只学茶艺,而忘了女子的根本。” 话毕,席间便出现轻笑声,想来是在坐的女眷都听过许诺女工不好的传言。 许诺不动声色地看向吴娘子。只见她端坐着,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嘴唇开启:“是的,我确实也教许六娘子的女工,待老太爷这边寿宴结束,我便要去许府教六娘子了。” 说着话,手臂一抬,向许诺的方向指了指。 就是这么一抬手,一个什么东西从她宽袖中落下。 吴娘子身旁的夫人个头高,手也长,一把就将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 许诺认得这位捡东西的夫人,是京城有名的长舌妇,无论什么消息,但凡被她听去了,第二日满京城的人都会知道。 吴娘子这座坐的真是巧极了。 吴娘子见长舌妇捡起了她落下的东西,急忙伸手去夺,一脸焦急,好似掉出来的东西不可见人一般。 见了她这副神情,长舌妇又怎肯将东西还回去,伸高手道:“吴娘子着急什么,难不成我会吃了你的帕子?” 吴娘子皱着眉摇头,低声央求长舌妇,让她将帕子还回来。 二人的举动早已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众女眷都有意无意地注视着这边。 许诺瞧见吴娘子的神情,不禁笑了起来,笑容种带着深深的玩味之意。 眼见长舌妇要打开手帕,细看里面的绣样,吴娘子急忙开口,挽救着说:“这是许六娘子新绣的帕子,六娘子接触女工时间短,针脚上的处理肯定还不够成熟,这块手帕是我拿回家琢磨的,想找个法子帮帮六娘子……” 话里话外在维护许诺,说这个帕子有些地方绣的不好,是因为许诺初学女工,而不是因为许诺没有巧劲。 若让人看了许诺绣的帕子,说再多维护的话也是无用,因为初学者也要比许诺现今的绣艺好些。 吴娘子越是这么说,待人们知道真相后越会鄙视许诺笨手笨脚。 吕氏坐在许诺身旁,想到自己女儿绣的手帕被人拿着,额上冒了一层汗。 她刚要张口,就听长舌妇大声道:“了不得啊!” 吴娘子闻言,立刻闭嘴,做出一副完蛋了的神情,一脸愧疚地看着许诺和吕氏。 吕氏皱眉,下意识去握许诺的手,朝着许诺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失态。 坐在一旁的许倩,隐忍住笑意,目光落在长舌妇身上,心中无限地激动。许诺这般不可入目的女工,正好能衬托她高于同龄人的女工。 长舌妇拿着帕子一脸震惊,继续说:“吴娘子,你怎这般谦虚,这样精湛的绣工怎能说是针脚上有问题,我活了这大半辈子,还没见过哪个十岁出头的娘子能绣出这样生动逼真的蝴蝶。” 长舌妇此言一出,附近的几位夫人都争着要瞧瞧许诺绣的帕子,要瞧瞧是怎样的绣艺,竟能得了长舌妇这么高的评价。 要知道长舌妇眼光高的惊人,一般东西都是入不了她的眼。 这一次,众人的手都不如吴娘子的快。 吴娘子一把夺过帕子,看着帕子上的绣样,眉头皱成一团。 这不是她袖子里的手帕,这不是! 不该是这样的,应该是一团乱七八糟的图案。 吕氏听到吴娘子的话后,一直握着许诺的手松开来,恢复了淡定从容。 只要别让人见了六娘绣的手帕,其他事情都好说。 有人从吴娘子手中拿过手帕,一边传看一边称赞,都说吴娘子果然是良师,许家六娘半年前女工还被人耻笑,吴娘子不过教了几日,就有这样长足的进步,实在是厉害。 许倩听着众人的称赞,面上挂着无懈可击的笑容,食案下的手却将手帕绞了又绞,手心的汗生生是将手帕给浸湿了。 今日明明是要诋毁许诺,为何又让她得了称赞? 老天不公! --- ps:感谢zhiqd的支持,三张月票对作者来说真的很珍贵,谢谢你的支持。感谢karlking的和氏璧和月票,感谢北辰若殇的平安符。谢谢还在正版订阅的大家,群么个(未完待续。。) 192 收买? 193 寿礼 194 慎于言 195 不安 196 巧遇 197 西京洛阳 “在下姓宋名祁,字子京。” 年轻男子没有任何遮掩,拱手行礼,报上姓名。 胡灵觉得这名字耳熟,垂眸向地上一瞧,猛然想起这不是宋家兄弟里那个不怎么说话的宋祁嘛! 原来是宋小郎君啊。 宋祁为人低调,性格内敛,原本就不怎么出众,胡灵只在宴席上远远的见过他,一时没认出也是正常。 胡灵脑瓜也是聪明的,认出宋祁后,自然知晓他口中的神医是何人了。 不是纪玄还能是谁? “好,既然兄台如此坦诚,我自不会辜负你一片好意,走吧。” 胡灵瞧着宋祁没认出她,便起了玩弄的心思,顺势答应了下来,手里的鞭子也快速收入袖中。 马车内的吕九娘闻言有些着急,她刚才不过在车壁上碰了一下,本是没什么大碍,若是去见了医者,免不了瞧出她是装病的,这么做违反了她处事的原则,胡灵也会被按上一个讹人的名号。 她掀开车帘,看了胡灵一眼,小声道:“三娘,我无事的,我们回去吧。” “放心,我不讹他。”胡灵知道吕九娘担心什么,扭头如是说道。 宋祁报出名讳时,自小随着吕夷简长大的吕九娘自然知道他是何人,甚至可以诵出他做过的比较出众的诗句。 父亲多次在她面前夸赞过宋小郎君,她也好奇过是怎样的人能得了父亲的赞扬。 不想今日竟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 和胡灵说完话。吕九娘往前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了宋祁。 而宋祁也正往她的方向看。 他和父亲描述的一般无二,满腹才华却内敛的如冬日寂静的雪。无声无息地将整片山河覆上白色。 宋祁往吕九娘的方向看,是想看看车内人受伤的程度,却不想看到一个长着娃娃脸的娘子,眼睛明亮深邃,安静平和。 他眼睛亮了一瞬,随后点头向吕九娘打招呼。 吕九娘也是小户人家出来的娘子,不会因为一个对视红脸。大方地笑了一下便退回车内。 几人就这么稀里糊涂地一同往纪玄的住处而去。 许诺看他们乘车离去,拉了春棠到巷口,乘上马车也尾随而去。 这个季节西京洛阳的牡丹开得正好。无论是汴京城的郎君娘子,或是应天府的年轻书生,都想去西京一赏美景。 应天府书院更是破天荒地休了三日假,特地让书院中的老师和书生去西京赏花作诗。 许平逸、纪玄、宋家兄弟几人为了去洛阳赏花。昨日休假后连夜赶回汴京。明日便都要去西京洛阳赏花了。 三辆马车依次在纪府门外停下。 胡灵第一个跳出马车,一下车她就看到了许诺的马车,双手环在胸前等着许诺下来。 微风拂过,额前的碎发被吹起,发梢划过眼睛,胡灵不由自主地闭了眼。 胡灵闭眼时许诺正好掀车帘出来,看着一脸惬意的胡灵,许诺只觉得胡灵不说话安安静静的样子真是美呆了。 待胡灵睁开眼。许诺笑盈盈地说:“刚才我都看到了。” 胡灵一听,腮帮子鼓起来。抬着下巴问:“专门看我笑话不是?”今日的事,想起来是有些窝囊的。 “怎么会,只不过和你想到一处了,一起去赏花吧。”许诺笑道,她迎着阳光站立,一双桃花眼被笑成了两道月牙。 吕九娘也在此刻下车,对着许诺唤了一声六娘,随后面有难色地和胡灵说:“三娘,何必跑来这里,好不尴尬。” “九娘,平日最数你脑袋好使了,今儿怎么转不过弯呢?六娘都晓得我的意思了。明日你我都要去西京,大家正好凑在一处商量商量,看能否结伴而行,倒不是专程跑来讹宋家小郎君。” 胡灵耸耸肩,小小得意地看着吕九娘。 吕九娘听罢,恍然大悟,点头表示赞同。 宋祁下了马车,看着三人,先是认出了女扮男装的许诺,随后听到吕九娘称呼胡灵为三娘,便意识到先前拿着鞭子的是女扮男装的胡家三娘。 胡灵看了眼已然明了事态的宋祁,笑道:“子京兄明日可去西京游玩赏花?” “胡三娘子有礼了,叫我宋二郎便可,某此次来汴京,自然是要去洛阳的。”宋祁躬身行礼,如此说道。 他先前没认出胡灵,有些失礼,故此行了半礼算是道歉。 太常寺丞,也就是晏殊此次给应天府的师生休了三日的假,自然不是白放的,是让他们观花后附上诗词,从中选出最优者。 晏殊选出的最优者,某种意义上也值得得到其他人的肯定。 没有哪个学子不想得到这份肯定。 西京,宋郊必然会去。 纪玄出门看到众人,先是一惊,得知几人来意后道:“先进屋吧。” 到纪府后几人先给纪家的长辈行了礼,随后就去了花厅,一边饮茶一边闲聊。 胡灵性子活泼,席间基本就是她在说话,此刻正和纪玄说刚才在集市上发生的事,道:“我当时真是想拿着鞭子抽那马车里的人的,不想宋二郎君直接出来道歉,弄得我好不尴尬,手里的鞭子是收也不是抽也不是。” “是某思虑不周,让胡三娘子尴尬了。”一向内敛少言的宋祁竟是附和着胡灵的话开了玩笑。 此言一出,惹得哄堂大笑。 宋祁面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几盏茶下肚,几人便协商好明日辰末在纪府门外集合,再一同向洛阳而去。 第二日,随着太阳从地平线升起,汴京城城门打开。 马车一辆接着一辆出去,不曾间断过。 每年到这个时间,汴京城一多半的权贵都会异步西京,今年同样如此。 阳光洒在街道上,街道巷子的青石板反射出晃眼的光。 许诺今日上着粉色的碎花褙子,领口袖口是黛青做底,绣着粉色的回字纹路,下穿鹅黄色六幅长裙,裙子上没有任何花纹,简单干净。 她发上簪了两支玉簪,额上贴着最简易的牡丹花的花钿,一张素脸因为一枚小小的花钿显得生动起来。 和许诺同车的是胡灵吕九娘二人,三人说说笑笑,一路上不曾停过。 胡灵今日穿着青色的褙子和火红色的长裙,眉间叶状的花钿妖娆红颜。 吕九娘则是穿了白衣桔裙,发髻两侧插了金梳篦,脑后簪了一套红宝石的小簪,耳上坠着珍珠耳坠,这样的装扮为她增添了几分淑雅。 许家二兄弟、纪玄还有宋氏二兄弟都骑着马,随着她们马车前后。 车内少女欢笑,车外少年亦是谈笑风生。 风光好,人亦美。 --(未完待续。。) 198 落花 199 心灵手巧 200 死得蹊跷 一行人到牡丹园时不过辰末,这个时辰到来的人并不多,他们也各自分散去赏花。 许诺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牡丹,远远望去,只觉这片牡丹园中花蕊连绵不绝,又姹紫嫣红惹人眼球;近观后才知其妖娆华美,馥郁盈香。 早晨阳光正好,均匀地洒在花蕊和绿叶上,更衬出牡丹的艳丽和富饶。 一个时辰过后,牡丹园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来过牡丹园数十次的吕九娘便带着许诺胡灵二人去了园中深处的一座亭子内歇息。 这座亭子不大,四周的花没有她们先前赏花的那些地方密集,却都是白色,一眼看过去,便不舍得移开目光。 “去年来这边赏花时发现的好地方,你们觉得如何?” 吕九娘早已让人在此备好了茶水,坐垫凭几更是一应俱全,此刻站在亭子中央,颇为自豪地介绍着自己发现的宝地。 “确实是赏花的好地方,牡丹园这样热闹的地方竟能寻到如此清净的处所,真是难得。” 许诺入席落座后淡淡一笑,如此说道。 她今日穿了一声青绿色的褙子,其上绣了芙蓉花,本就是一副清婉的装扮,如今浅笑怡人,真真是美如画。 见许诺从婢女的手中接过汤瓶和竹策,吕九娘便示意在亭中伺候点茶的婢女出去,将茶案移到许诺身前,道:“牡丹园这种地方,就适合点茶赋词。想来此刻不少人都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做诗赋词吧。” 她说的自然是前来牡丹园的应天书院学子。 “我们也去瞧瞧吧。”胡灵一盏茶都未下肚,已经作势要站起来了。 吕九娘一把拉住她,硬塞给她一盏白水。道:“不着急,今年晏殊大人既然给应天书院的学子出了这么一道题目,后续必会亲自前来评判,你这会子出去,也听不到什么好诗词也就罢了,却是既挤又热,晚些时候再去。便都是留在最后的精品了。” 胡灵一听,想着确实是这个道理,便又坐了下来。 三人品了茶。又吃了些许点心果腹,才意犹未尽地从小亭离去。 待走到牡丹密集的地方,便看到本该满面笑容的人们,都是一脸恐惧。 许诺顿时紧张起来。警惕快速地观察每个迎面过来的人的表情。 “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吕九娘在许诺耳边小声说道。 许诺点头。随后眼睛一亮,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同时喊道:“大哥!” 看到许平逸行色匆匆又一脸严肃,许诺没有多想就过去问他:“发生了什么?” “吴娘子突然死了。”许平逸平日脸上总是挂着笑容,如今表情严肃,嘴唇紧抿,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大表哥,究竟是怎么回事?”吕九娘和胡灵也过来了。三个人将许平逸围住。 许平逸越过她们三人的头往远处看了一眼,道:“你们都是未出阁的娘子。还是不要过去的好,先去厅里吧,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会告诉你们,边走边说。” 许诺点头,身子侧开,不再拦着许平逸,跟着他而去,便听他道:“胡娘子午前和几位夫人饮茶,不过喝了两盏,突然就倒在地上,万幸纪五郎就在不远处,他被请过去给吴娘子瞧病,却发现吴娘子早已断气了。可吴娘子年纪不大,身上又没有伤病,突然就死了,实在蹊跷。我原本就与五郎在一处,便写了书案让人给西京知府送去了,此事如此蹊跷,必须要查一查。” 许诺闻言,脑中瞬间想了许多,嘴上却只是问:“吴娘子当时饮茶的花厅此刻还有人吗?” 如果死得蹊跷,肯定是被人害死的,那么饮茶的花厅就是案发现场。 既然是案发现场,必然要尽量保持原样,不能让人破坏,否则线索很容易被毁掉。 “没有人了,几位夫人得知吴娘子死了后都不愿待在那里,之后有几个不害怕的小儿郎要过去看,我都拦着了。”许平逸一脸认真,话语间又有些无奈。 许诺急忙点头,道:“大哥真是明智,可有写信给汴京?” “有,给舅舅写了信,也给吴娘子家中写了一封。”许平逸见许诺面无表情,以为她被自己说的话吓到了,急忙弯起嘴唇,露出一个笑,道:“六娘莫怕。” 许诺心中一暖,仰起头看着许平逸,嘴角轻翘,也回给他一个笑容,道:“大哥,我不怕。” 今日牡丹园中不知是来了多少个年纪正好的年轻郎君,人人都有颗争强好胜的心,有抱负,有理想。 可是,如今,却只有她的大哥一人愿意背负这份责任,出面解决此事,并且做出了正确恰当的反应。 许平逸原本向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不愿踏进朝堂半步,后来为了许诺改变心意,决定参加科举。许谷诚担心他的性子不适合为官,若看到此刻颇有担当的许平逸,许谷诚必不会有往日的担忧。 “好。”许平逸点点头,继续往前走,却发现身旁的三个人不见了。 他回头,便见许诺三人还原地站着。 许诺不急不缓道:“大哥,我想过去看看,不会打扰官府的人的。” 许平逸皱眉,目光中露出犹豫之色。 “大哥,我们不会乱来的,你若不放心,可以跟着我们过去。”许诺看了胡灵吕九娘一眼,说出了她们的请求。 她本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可吕九娘刚才死命拽着她的袖子不让她往前走,她便知道吕九娘是非去现场不可的。 或许是随着吕夷简见多了各种事故,吕九娘这个汴京城最标准的贵女对案发现场没有惧怕,反而有一种探索精神。 许平逸一次拒绝不成,两次拒绝不成,最后只能从了。 四个人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吴娘子先前饮茶的花厅,只见外面稀稀落落站着几个人,却都是二十岁左右的郎君,没有一个娘子,许诺三人出现后便显得十分显眼。 许平逸感受到四周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这里,咳嗽一声道:“你们若要看,在外面看便可,不要进去,我先去问问纪五郎情况。” 吕九娘一听,大喜,道:“好,表哥去做自己的事吧,我们随便瞧瞧。”(未完待续。。) 201 纸上谈兵 202 醉花梦 203 问答 酉时,许诺带着七月回了宋宅。 吕九娘见二人回来,立刻上前将门合住,道:“终于回来了,宋大郎请我们去用晚膳,已经差人请过两回了。” 许诺一听,便知这是推不掉的,立刻叫了春棠过来,声音低而快:“春棠,给我找件颜色重些的衣裳,头饰也添两件。” 一边说话一边将身上的衣服脱下。 “是。”春棠闻音便从衣架上取下早已备好的衣物,帮许诺换好,又拿了两个金梳篦给她装饰。 一番收拾,几人便匆匆赴宴。 用过晚膳,天还未黑,许诺直言累了要休息,先回了屋。 吕九娘和胡灵坐了片刻,也相继告辞。 厅内剩下的几人聊着天,便说起了今日牡丹园的事。 宋郊向许平逸询问:“许大郎,你今日随着官府的人,他们怎么说?” 许平逸原本举着茶盏出神,听到有人叫他手抖了一下,茶汤险些洒了出来。 “宋兄,我不过是帮着保护了现场,官府查的如何了,我倒是不知。”许平逸委婉地说明了今日吴娘子之死不是偶然,而是谋杀,可再细的他不能说,也不愿讲,毕竟那些都是纪玄告诉他的,而纪玄的发现此刻还未告诉官府。 “如此?好端端的一个牡丹赏花就被这么毁了,真是可惜!我作的诗也……”宋郊似乎有些不快,摇摇头便不再说了。 丁墨闻言。便道:“今日之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还需等官府定夺,牡丹花宴似乎不会因此而终止。最多是封了那片园子罢了。明日你们该去牡丹园还是要去,诗作也耽误不得,不过有些胆小的娘子,明日可能不会再去了。” …… 另一边,许诺将纪玄告诉她的话告诉了吕九娘。 她知道吕九娘喜欢推断,便没直接告诉她结果,而是将自己搜集到的线索罗列出来。 吕九娘思考了一会。道:“六娘,你说这毒是谁下的?是谁要害她?我想不通。” 吴娘子不过是一个绣娘,不至于让人拿这样的毒来要她性命。 说完话。吕九娘脑中闪过什么,突然睁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许诺,喃喃道:“不会是她吧。不该是。一件小事而已,就算她自尊心极强,也不至于如此,更何况她也没能力得到醉花梦。” 许诺轻笑一声,道:“不是她,但会是她。” 吕九娘蹙眉,道:“有人要陷害许倩?我想不出原因,没有人会这样做的。许倩来京城并未惹到什么人。” 许诺没想到她不过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吕九娘就推断出了结果。不由对吕九娘的分析能力刮目相看。 许诺摇头,无奈道:“她不过是个棋子,旁人陷害她也不一定是针对她,你可知我从吴娘子的婢女那里得了什么消息吗?” “快说快说,差点给忘了。”许诺从快速前行的马车跳出去后吕九娘一直悬着一颗心,同行的胡灵却半点心也不操,反说她胆子小。 她紧张了一个下午,见了许诺却忘了问最紧要的事。 许诺神秘一笑,揽住把吕九娘的肩,在她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吴娘子此番来洛阳随行的除了贴身的婢女,还有一个粗使婢女,许诺再回牡丹园时吴娘子贴身婢女已被官府带走,她又寻了一会,便发现七月正在和粗使的婢女问话。 胡灵瞥了聚精会神的二人一眼,自觉无聊,便继续注意外面的情况,免得这里说的话被人听了去。 “那婢女说,她们娘子自从去了一次宁王府便没出去过,也没见过什么客人,若说见了谁,便是许倩了,许倩去时还送了一些茶。” 吕九娘一听,直起了身子,不可思议道:“她是傻了吗?就这样被人利用?” 许诺耸耸肩继续道:“吴娘子原本是要砸了这茶团的,她的贴身婢女劝她此茶可明目,她想了想便没有砸。” 吕九娘皱眉,语气肯定地说:“不可能,我瞧着祖父寿辰那天的情景,吴娘子不会因为这个原因就饮用许倩送的茶……” 许诺露出孺子可教也的表情,道:“正是,你可知吴娘子上次去宁王府做什么吗?那日佳仁县主委托吴娘子帮她绣一身牡丹纹的大袖,还为此给了她一张参加牡丹花宴的请帖。” “这么说,吴娘子这次来参加牡丹花宴主要是来观察花形,为佳仁县主绣衣裳?莫非是她眼睛看不清东西了,为了能绣好牡丹花,才饮用了许倩送的茶。官府的人来之前,那些和吴娘子饮茶的夫人也有说,吴娘子请她们饮可以明目的茶。” 吕九娘跟着许诺的线索,推出了真相,心中猛地凉了大半截。 佳仁县主这是要做什么? 许诺手臂从吕九娘身上放下,声音冰冷:“记得我们给佳仁县主送的那份生日礼物吗?她之后没有还击,似乎没有这件事一样。” 吕九娘点头,一脸凝重地问:“怎么,和此事有关?” 胡灵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手指着外面,一手叉腰,嫌弃道:“我最知道她,只要有半点不顺心的事儿,或是有人碍着她了,她都要想着法子还击回去,想来这次便是她的回击了。” “三娘说的不错,佳仁县主此番便是在报仇。”许诺越说声音越冷,停了片刻又道:“许倩来京城便是佳仁县主的人接过来的,那时候开始许倩就是一颗棋子,一颗用来毁掉许家的棋子。而且,今日从吴娘子的婢女那里得知,吴娘子会到许府教女工,是佳仁县主一手安排的。” “许倩是否知道吴娘子是佳仁县主的人?”吕九娘看到许诺埋下头,以为她难过,急忙握住她的手,轻捏了两下。 “她自然知道,否则也不会有胡老太爷寿辰上的那一幕了,如今佳仁县主则是利用那天的事,又下了一步棋。”许诺抬起头,露出一个笑容,表示自己没事。 “六娘,一个粗使婢女能知道这么多?实在是奇怪得很。我做什么,我婢女都不知道,别说粗使婢女了。”胡灵在一旁托腮听,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许诺被胡灵奇怪的关注点逗笑,道:“你很少让婢女入门,出门也从不带她们,她们如何得知你做了什么?吴娘子就不一样,她家人不在身边,只有几个婢女做依靠,她那院里有点什么事,聪慧点的都能知道。” 胡灵一听,觉得确实是这个理,不由笑了。 “六娘,我也有疑惑。”吕九娘将此事在心中过了一遍后,如此问道。 “怎么?” “第一,劝吴娘子每日饮茶的婢女,会不会是佳仁县主的人?第二,佳仁县主既然是要陷害许家,为何要用这么复杂的办法,其实用些简单的毒便可以了。” 许诺看着吕九娘,目光平静深邃,声音却有些沉重,道:“那个婢女如今已经被官府带走了,如果她是佳仁县主的人,想来活不过今夜,如果不是,那还有条生路。至于佳仁县主为何用醉花梦,恐怕是因为她向来喜欢使用繁杂的办法借刀杀人,案情越复杂,她越安全。如果其他毒,恐怕也达不到这个效果,难以让吴娘子毫无察觉地死亡。” “纪五郎说此毒很难察觉,若是官府的人查不出来呢?”吕九娘知道今日许诺劝了纪玄,没让纪玄将醉花梦说出去,才这样问。 “如果查不出来,只能说明我们错怪佳仁县主了,我们推断错了。” 许诺言下之意便是佳仁县主会暗中帮助官府查出吴娘子的死因。 官府费了很多气力查出凶手,很可能就此收案,不再往下查了,这恐怕也是佳仁县主选择此方法的原因。 许诺说完,就伸手将头上的发饰全部去掉,放在一旁的凭几上,头发也打散,梳了一个马尾。 “六娘,你要做什么?”吕九娘还在揣摩案情,却被许诺的举动吓了一跳。 “不能就这样看着让人死了啊。”许诺俏皮地笑了一下,从箱子里拿出一把匕首。 吴娘子那个婢女,很可能会被佳仁县主害死,她得去救她。(未完待续。) 204 不错过美人 胡灵一听,立刻精神起来,拨开原本挡在二人面前的凭几,爬到许诺身前,双手撑着身子,仰着头道:“我同你一起。” 她今日脑袋不灵光了一整日,此刻却瞬间明白了许诺的意思。 许诺摇头,笑得神秘,说:“你在这里盯着佳仁县主,我去府衙探个究竟。” 话毕翘了翘眉,给了胡灵一个你懂得的眼神,手伸在胡灵面前一动不动。 胡灵将头偏过去,撅着嘴道:“问我要什么啊,我可没有。” 许诺眼中笑意更深,问:“真的没有?” “我一个深宅后院的小娘子,平日出来赏花,顶多带些漂亮的手帕,怎么可能会带夜行衣那种东西。”胡灵一板一眼地回答,眼珠子转来转去,就是不与许诺对视。 许诺知道胡灵有出门随身带夜行衣的习惯,此刻也不多问,直接去衣箱中将胡灵的包袱拿了出来。 胡灵猛地站起身,眼急道:“许六娘!我就带了这么一件衣裳,你穿了,我穿什么?” 她今日听了一整日的推理断案,实在闷得厉害,如今有了出去的机会,许诺竟然要抢了她的夜行衣。 “胡灵,人命关天,由不得你我胡闹。”许诺将夜行衣从包袱中取出,认真说道。 “可,可你武功不如我,人命关天,你一个人去,反倒是救不了她。”胡灵不死心,说着话给吕九娘使眼色。让她帮自己说句好话。 吕九娘明白胡灵的意思,开口道:“只有一件衣裳,你二人武功又是不相上下。六娘更明白今日的情形,无论发生什么,她更有办法处理。”言下之意便是劝胡灵不要任性,乖乖留下。 最终,许诺穿了夜行衣,从后窗跳出,向西京府衙而去。 许诺走了没多久。春棠端着茶具进屋,环视一圈没有看到许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她矮身行礼。问道:“两位娘子,敢问我家娘子去了何处,刚才也不见她出去。”娘子虽然身怀武功,可到底是个女子。她还是看紧些的好。 胡灵气呼呼地说:“你家娘子跑去府衙救人了。丢了我在这里无聊。” 春棠一听,立刻直起身来,紧张道:“三娘子怎不与我家娘子同去?她一人,若是遇到什么危险,也无人照应!” 七月闻声赶来,听到春棠的话,也紧张地攥起手,扭头就要出去。 若真有人要去夺了吴娘子那个婢女的性命。那么定是个高手,许诺若与那人迎面相遇。保不了能全身而退。 吕九娘闻言,颤声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个?六娘……” 许诺从宋宅出来时天边还有些许红霞,待到了西京府衙,天色已全黑。 她翻墙入内,用最快的速度找出关押吴娘子婢女的地方,在树后等待着进去的机会。 待巡逻的侍卫走开,她准备从树荫后出来时,却看到一道黑影闪入牢房。 许诺皱眉,余光迅速环视四周,而后立刻跟了上去。 她进了牢房,一路上看到几个晕倒的狱卒,再往内走,便能看到晃动的灯光。借着光亮,可看到一个女子缩在牢房角落中,而牢房的门前,站着一个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一手拿刀,一手丢给女子什么东西。 许诺见了,急忙上前,喊了声住手,手中的匕首也随之刺过去。 黑衣男子被暗中出现的许诺吓了一跳,侧身躲开许诺的攻击。 许诺见状,左腿上踢,黑衣男子手臂挡住。许诺顺势抬高右手,带着手中的匕首,狠狠向黑衣男子手臂砸去。 黑衣男子没想到许诺攻势这么凶猛,手臂瞬间便被划破,衣袖被染湿一大片。 他喝了一声,同事双脚快速移动,向后退去,一边向后退,一边向牢房内的女子看去,目光中别有深意。 随后,他握着刀向许诺砍去。 许诺向后弯身,躲过袭击,站起身的同时横刀向黑衣男子冲过去。 一时间,牢房内满是兵刃相撞的声音。 “你是谁?”黑衣男子奉命行事,本以为是个简单差事,却不想遇到了个棘手的对手,小小的个头,却将他压制地脱不了身,还伤了他。 许诺盯住黑衣男子,并不回答,眼中是腾腾而起的杀气。 黑衣男子目光冷淡,下手狠而准,手中定有许多条人命,她便也全力以赴,并不担心是否会给对方致命伤。 男子眼神一暗,举刀就往许诺心窝刺去。 这一次,男子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许诺瞬时感觉自己的匕首不够用,她应该带着剑来的! 可是,哪家娘子出门赏花还带长剑? 一瞬间,大刀逼近身前,许诺横握匕首挡住。 胡灵送她的这把匕首,韧力极好,若有和黑衣人相同的臂力,定能将大刀抵回去。 可如今的她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娘子,手臂力量完全不能和成年男子相比。 就在她准备踢黑衣男子要害,以此脱身时,随着咚地一声响,黑衣男子仰面向后倒去。 许诺抬眼,便见一个黑影从暗处走来,一边走,一边带着笑意道:“你一个小娘子,用那种办法脱身,也不羞得慌。” 来人正是肖远。 “总比死了的好。”许诺仰着下巴如此说道,话毕还用脚踹了两脚躺在地上的黑衣人,见他晕死了,才问肖远缘故:“你怎么来了。” 肖远拿着折扇,风轻云淡道:“我肖某人从不错过美景和美人,所以就来了。” 他刚才看到许诺和黑衣人相敌,力量处于劣势时当真是捏了一把汗,后来看到她脚动了一下,瞬间明白她要做什么,急忙将折扇扔出去,砸晕了黑衣人。 他可不想陌生男人的那东西脏了她的脚。 许诺翻了个白眼,从袖中取出早已备好的簪子,撬开门锁,向角落的婢女走去。 肖远紧随其后。 婢女抱着膝缩在角落,头埋在膝间,瞧着十分可怜的样子,许诺蹲在她身前,问:“是谁让你这么做的?” 片刻后不见婢女反应,许诺心有疑惑,碰了一下婢女的手。 婢女随着她的碰触向下倒去。 许诺伸手将婢女接住,却发现她早已昏迷。 急忙将婢女放平,弯腰听她心脏的跳动,又探她的鼻息。 还有气! 许诺疑惑中,想起刚进牢房时看到黑衣人给婢女扔了什么东西,于是摸婢女的衣袖,想看是否有什么东西,却发现婢女一只手紧紧攥着。 她费了些力气才将婢女的手打开,将其内的东西拿了出来。 一个空着的锦囊! 肖远蹲下身,将锦囊拿起,放在鼻前闻了闻,皱眉道:“毒,她自服了毒药。” 许诺一听,心中一滞,这个婢女是唯一能证明吴娘子的死和佳仁县主有关的线索,她若死了,佳仁县主岂不是能为所欲为地诬陷许倩了? 她无奈道:“还是晚了一步,她的手已经开始僵硬,血液流动已经变慢了,恐怕……” 恐怕马上要死了。 想到此处,她的心不由发冷,佳仁县主真是毒蝎心肠。 肖远看着许诺,带着几分宠溺的语气,从容道:“有我在,她不会死。”说话的同时在婢女颈部和胸前点了两个穴位。 婢女幽幽转醒,困难地睁开眼,便看到一脸焦急的许诺。 她之前随着吴娘子去过许府,认得许诺,便说:“六娘子,求你放过我。” 许诺见婢女醒来,十分惊喜,看了眼肖远,想要说什么,却听他说:“你有什么想问的,先问话吧。” 许诺点点头,凝视着婢女的双眼,直入主题道:“你和佳仁县主怎么联系的,为什么要害你家娘子。” 婢女一听,眼神瞬间变了,目光中是直入眼底的恐惧。 这件事做得极为隐蔽,官府还未查出,可许六娘子是怎么知道的呢?(未完待续。) 205 流.氓 206 临摹 207 告白 208 一段情史 许诺心中有所思,于是浅笑着问道:“小娘子嘴真甜,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见过我吗?我当时穿了什么衣裳?” 小小娘子见许诺一脸笑意,也不紧张了,奶声奶气地说了许倩当日过来时的场景。 许诺听了小小娘子描述的衣裳和她所见到的人的神态后,嘴角上扬,显然是推断出了事情的始末。 还欲多说时,听到里间传来走路声。 脚步声靠近,转瞬便有人将小小娘子拉了进去挡在身后,拉开大门扯着嗓子喊了句:“没事别乱敲门!” 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出现在门前,一脸不耐烦。 她站定后,没看到蹲在门前的许诺,而是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肖远,看到肖远的那一瞬,女子愣在原地,原本要说出口的脏话全部吞了进去。 女人有些局促,慌乱中将挽起的袖子拉下来,又挽起耳边的头发,面上不耐烦的神情一扫而过,窘迫而小声地问:“你怎么来了。” 肖远上前一步,先将许诺扶起,而后才道:“带个朋友进去一趟,很快就出来。” 女人没想到还有个人蹲在门前,目光在许诺面上停留了一瞬,随后后垂下眼,侧过身给二人让出路,不再说话。 肖远拉着许诺的袖子,从这个不起眼的后门进去,很快就到了宁王府侧院的游廊。 许诺从女子身边走过时,回头看了她一眼。看到了她几近埋到胸口的头和不断勾扯的手,心中觉得奇怪。有那么一瞬想停下脚问问肖远是怎么回事,最终却是忍住了。 后来。二人到了佳仁县主院外,探到佳仁县主不在屋中,便找了个隐蔽处躲了起来。 肖远习以为常地蹲在地上,蹲了个舒服的姿势后一把将许诺拉下来,二人并排蹲在一排冬青后,他主动开口道:“刚才那位妇人,是我年少时曾认识的一位娘子。” 许诺听了。瞬间将原本落在佳仁县主门上的目光转了回来,眉毛挑了挑,道:“你现在二十不到。年少能有多大?”虽然刚才那个女子的表现很异常,可肖远小她七八岁的样子,应该不会存在什么旧情。 “七岁的时候吧……” 肖远望天,如此回答。 那个时候。他有师父。有师兄,还有和他亲密无间的周王,更有疼爱他的母亲。 那,是他最幸福的日子。 “那时,我小师叔才华横溢,名满京城,他与一位三品文官的次女定了亲,那位娘子年岁大他一岁。性情颇为活泼,时常来找小师叔。也常常给我和周王带些吃食。我们当时都很喜欢她,甚至认为她是全京城最美的女子。” “直到一天,下着前所未有的大雨,小师叔提着剑,一身狼藉地从外归来。他告诉我,和他定亲的娘子以后再也不会来了。他们的亲事就此结束,后来小师叔外出从商,还发了永不回京城的誓言。” 肖远说到永不回京城的誓言,许诺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朱商。 可她难以相信,朱商会是肖远的小师叔。 而且朱商的年纪不过二十又二,肖远说的显然是十年前的事情,这样算来,朱商才十二岁,完全是个半大小子,又怎会定亲,又怎会一副为情所伤的样子? “你不是说你只有一个从未见过,不知名不知姓的师叔吗?怎么又多了个小师叔?” 肖远没想到许诺会问这个,而且他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和许诺说过这些话,急忙换了个姿势蹲,又用手半掩着脸,道:“因为小师叔他不愿认师门……”六娘这般聪慧,他话语里也没有瞒着她的地方,她对此事恐怕已经有了判断。 许诺将肖远的手从他脸上拉下来,盯住他的眼,问:“所以说,那个悔婚的娘子是谁?” “就是你刚才看到的妇人。” 肖远说的很无奈,可说完后,心中压着的石头突然轻了。 有些东西,实在不愿瞒着她。 “她为什么悔婚?” 许诺对这个消息有些难以消化,如果肖远口中的小师叔真的是朱商,那么朱商的经历,胡灵能否接受?胡灵那么单纯,爱朱商又爱的那么深,她会如何看待朱商的过往,就算她不介意,若胡家不同意他们成亲,她又要怎么办? 许诺心中烦乱时,肖远又告诉她事情的原委,道:“她当年遇到了一位王爷,那位王爷告诉她说可以让她做侧王妃,给她荣华富贵,她心动了,她的家人更是鼓励她退婚嫁去王府。在和小师叔大婚前,她告诉小师叔她怀了孩子,可小师叔从未碰过她,自然不会是他的孩子,小师叔问她怎么回事,她只说二人到此为止。不久后她就上了花轿,被人从那位王爷家的侧门抬进去。” 许诺完全看不出刚才的女子是一位侧王妃,不由问道:“她真的做了侧王妃?‘ ‘没有,一天也没有。”肖远面上浮现出无奈的笑容,当年女子之所以进门后没当成侧王妃,便是因为佳仁县主绝食,宁王才不得不推迟册封,后来便一直不曾给过女子名分。 “可她当年坏的孩子呢?如今这个小娘子不过六七岁,按理说她该有个九岁的孩子。”许诺有些明白女子先前在肖远面前的反应,难堪,歉意,和骨子里残留的一点倔强,既然选择了,宁可垂死挣扎,也不反悔离开。 离开,便是向众人承认自己错了。 “那个孩子生下没一个月就夭折了,我后来去查过,是被佳仁县主的奶娘捏死的。”肖远说着话,拳头便不由自主地攥了起来。 据他了解,这件事是佳仁县主指示的。所以,佳仁县主的狠辣歹毒,他多年前就知道了。 女子丧子后,整个人颓废了不少,两年后好不容易又得了一个孩子,却被佳仁县主找了道士回府,说女人生的女儿是宁王的克星,不能记在王府名下。 因为道士的一番话,宁王险些让人捂死自己刚刚出生的小女儿。 女子为了保住女儿,向王妃保证她永远不会去谋取侧王妃的位子,这才留了女儿一条性命。于是,她们母女便搬到当年她进宁王府时的侧门住着,多年来一直过着普通人家的生活。 作者昨天找好了房子,今天签了合同,房租好贵啊,以后妥妥的月光族。(未完待续。) ps: 感谢zhiqd每天的支持,谢谢sidneyliu打赏的腊八粥。 209 间隙 许诺听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对佳仁县主的怒气,平静地说:“朱北江就是你那个不愿认师门的小师叔。” 肖远刚才说的很明显,许诺猜出也是意料之中,他只是点头默认,并没有说话。 空气似乎停滞,气氛变得沉重起来。 片刻后,许诺一直紧抿的嘴唇慢慢上扬,面上露出淡淡的笑意。 朱商身份隐蔽,肖远不告诉她二人的关系也属常理,如今他连带过往的事情全权告诉了她,显然是不想瞒着她,且有让她传话给胡灵的意思,既然如此,势必要问个清楚。 许诺心中思虑了许多,口中却只是问了句:“他到底多大年纪,我查到他今年是二十二岁,这个年龄和他的经历难以吻合。” 肖远没料到许诺问这个,他停了一瞬,思索后说道:“若我没记错,北江那家伙,今年该有二十四了。” 许诺听罢,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几分。她生怕朱商年过三十,却欺瞒年纪尚小的胡灵,让胡灵不顾一切去寻他,爱他,最终却因为他的身份和过往难以有个好的结果。 他们若要成亲,原本就有许多阻碍,倘若朱商年纪过大,对他们来说很可能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二人蹲到腿麻时,佳仁县主终于回来了。 佳仁县主今日穿了一身绿色的褙子,发上簪了许多金饰,在阳光下被照的一闪一闪。真真能晃瞎人的眼。 眼见佳仁县主花枝招展地和她奶娘进了屋,肖远许诺二人便绕道而行,悄无声息地翻上了她们所在的屋顶。 肖远十分娴熟地掀起一块瓦片。而后往后退了半尺,给许诺让出地方来。 许诺很自觉地凑近了些,透过这手掌大的的洞,观察着屋内二人的一举一动。 此刻阳光已经不再耀眼,均匀地铺在大地、屋檐、以及二人的身上,给世间万物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 肖远目光原本落在佳仁县主屋中那个登封窑白釉绿彩珍珠地划花六管瓶上,想着他有一个类似的瓶子。比佳仁县主这个更要精巧一些,改日送给六娘。 不由抬眼看了许诺一眼,这一看。目光便舍不得移开。 那张脸和他距离极近,近到他可以看到她面上的茸毛。看着她认真的神情,光洁的额头,挺翘的鼻子。如蜜桃一般的嘴唇。他整个人和烧起来一样。 上次许诺亲他是在晚上,看不到她的神情,只能感受到她的温度和柔软的嘴唇。而此刻,她距离他那么近,看得清她面上每一丝表情。 肖远喉咙动了动,肌肉紧绷起来。 许诺却察觉到落在身上灼热的目光,扔给肖远一个刀子一般冷冽的眼神,示意他认真些。 肖远点点头。原本伸长的脖子也缩了回来。 佳仁县主进屋前本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进屋后将身边的几个婢女打发了。便畅快的笑了起来:“西京那帮人真是无能,我留了那么多线索给他们,他们竟用了这么久才时间查出来许倩。虽然时间久了些,不过许家的好日子也终于是到头了,我倒是要看看许六娘还有什么本事和我嘴硬,不信她不会跪着来求我。” 佳仁县主的奶娘听罢,连连点头,道:“许家那两个娘子,一个目中无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敢和县主您作对,一个自以为长得和花仙子似的,却不知她那点姿色比起县主你,却是差了十万八千米,这次这么一招,足够打得她们二人抬不起头了。” 佳仁县主听了恭维的话,笑得更欢快了,道:“是啊,真是爽快,虽然她们还不知道情况,可如今我已经能想到几日后她们是一副什么德行了。”目光中流出阴狠的神色。 “县主,没几天就是那个许四娘及笄的日子了,她还以为请您做了赞者她就长了脸了,如今这件事一出来,她脸都没了,不知还怎么办这个及笄礼,还怎么长脸,真是可笑之极。” 佳仁县主的奶娘身子胖,脸更胖,说起话来挤眉弄眼,十分惹人厌。 许诺爬在屋顶看到她这副模样,恨不得下去给她两脚。 这个奶娘如此泼辣,之前去许家闹过事,早些年还亲手害死了宁王的幼子,真是恶毒至极,必须要给她些教训,让她尝尝打脸的滋味。 佳仁县主拿起奶娘递给她的茶盏,懒洋洋地靠在凭几上,全无在外高高在上礼数周全的模样,道:“我就是为了看许倩的笑话,才答应她的,不然,我堂堂一个县主,又何必自降身份,答应取给一个侍郎府不受宠爱的庶女做赞者?我又不是傻。” 话毕冷哼一声,将茶盏中的茶汤一饮而尽。 奶娘听了,瞬间一脸笑意,满足地好似捡了元宝似的,又连忙取了佳仁县主手中的茶盏,添满了茶汤。 许诺听后,脸色变得很黑,虽然她不在乎许倩被人花式打脸,可看到佳仁县主和她奶娘如此狼狈为奸的模样,真心感到反胃恶心。 肖远听着屋中二人的谈话,面上神色不变,这些年他为皇后做事,见过比这更龌龊的事,对这些事早已麻木,如今只是心疼许诺,别无他感。 他伸手拍了拍许诺的肩膀,将瓦片盖回去。 二人目光相接触,便起身离开。 他们下了屋顶往外走的时候,听到佳仁县主的底呼声,以及她奶娘惊慌失措的声音。 许诺眼中含笑,有了些许光彩,问肖远道:“你刚才给了我什么药,见效这般快。” 肖远眼中闪过精光,略微一顿才回答:“有助于通气的良药。” 刚才许诺听到佳仁县主奶娘的话,心中便想着要给奶娘一些教训。 肖远看到她眉头皱在一起,如她肚中的蛔虫一般,明白了她的意思,变戏法一般递给她一颗药丸。 她没有思索,便在屋中二人笑的花枝乱颤的间隙,将极小的药丸弹入佳仁县主的茶盏。 惩罚奶娘最好的办法不是让她吃**上的苦头,而是让佳仁县主受苦,以及让佳仁县主埋怨她怀疑她。 面对恶毒的人,她从来不会心软,只会以牙还牙。(未完待续。) 210 寺丞府择优 211 抓人 212 戏台 213 冷嘲热讽 许平逸神情未变,但细看之下,却能从他眉眼中探出一抹担忧。 见了许诺的反应,他认定她知道些内情,问:“你们说的好戏是什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许诺看着肖远隐入人群的身影,小声地将她所知道的一一道出。 许平逸神色越来越凝重,不住地摇头。 肖远进入人群时,吴娘子的婢女和兄嫂正指认许倩为杀人凶手,佳仁县主在一旁明面上帮许倩说话,话外之意却颇有认定许倩是凶手的意思。 见了这番情景,他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根了,提高声音说道:“诸位,何不进屋说话,这种地方实在不适合……” 他话未说完,却被应天府的通判抢走了话音。 “肖四郎说的是,知州,这里毕竟是晏寺丞的私宅,我们还是将嫌犯押回回府里再审的好。”通判一脸严肃,话音中又带着一丝谄媚,说完后余光在佳仁县主面上扫了一圈,见她面上多了丝笑意,心才落下。 许谷诚皱眉,看了通判一眼,沉声道:“官役无文书擅自闯入寺丞府,已是大大地不合体统,你如今怎又讲究起来了?” 通判身子一僵,随后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拿在手上给众人看,笑道:“许侍郎,某当时是太急,没来得及给官役文书,这不是拿来了吗?倒是你,今日这嫌犯是你的女儿,你在这里实在是不合体统,还是回避一下的好。有什么进展我自会差人告诉你。哦,某险些忘了,知州大人是这疑犯是舅父。如此关系也是审不得人的……” 话毕,通判直起身子,下巴向官役扬了扬。 官役会意,便要上前去抓许倩。 许倩一双眼来来回回在几人面上看,心中在掂量是否该说出茶团是佳仁县主给她的。 若佳仁县主承认,那么这烂摊子就彻底抛给了佳仁县主,她就算是脱身了。可佳仁县主若是不承认。她不但无法从此事中脱身,还得大大地得罪佳仁县主。 佳仁县主给她茶团时,在场的只有佳仁县主的一个婢女。这个婢女自然不会帮她指认自己的主子。 她若说出实情,佳仁县主完全可以说她是诬赖。 许倩心中计较了一番,发现她人证物证都没有,对此事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 另一边。吕夷简厉色看了官役一眼。官役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吕夷简理了理衣袖,不急不慢地说道:“许侍郎为了避嫌,从踏入寺丞府后就没与许四娘说过话,敢问‘不合体统’四字从何而来?本官确实是许四娘的舅父,只是作为知州,我自是不会徇私枉法,一切都由证据说话!如今,我有些问题要问问许四娘。既然诸位都在,何不做个人证?” 他让在场的人做人证。便是代表要在寺丞府审案。 既然赶到了,在弄清楚事情前,他必然不会让许倩踏入监牢半步。 不为别的,就为他的妹妹吕氏。 上级明白地下了旨意,通判自是不再言语,佳仁县主浅笑着站出来一步,道:“知州大人,我以为你若想还四娘清白,最好还是让旁人审问,这样才更能体现您的公明大义。” 言下之意便是即使不去知府,也不能让你审问许倩。 她这么一说,相当于把吕夷简的话堵死了,场面出现一瞬间的寂静。 肖远抚掌,打破了寂静,他道:“几位大人,佳仁县主,不如让我来审审?当日我也在牡丹园,今日又正巧在寺丞府,巧合之余我便也是最了解此事的人,我来审问,怕是没有什么徇私枉法或者不合体统了吧。” 晏殊邀请的其他年轻俊杰,若不是因为许谷诚和吕夷简二人策论上见识高人一等,诗词造诣又十分了得,巴不得早些走人,离此事远些。 此刻听到肖远毛遂自荐,均是一惊。 佳仁县主素来认为肖远是汴京城纨绔子弟的代表,他若审问,一来可以打了吕夷简的脸,二来给此事加些浑水,最后免不得还是得让通判审问。 肖远的提议,她是愿意认可的,让一个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比吕夷简审问要强得多。 通判盯着佳仁县主的脸色决定怎么说话,此刻道:“这确实是个法子,可以一试。” 吕夷简和许谷诚是知道肖远底细的人,肖远此刻站出来帮忙,他们心中都是一松,自然也应了下来。 两边都同意了,肖远便提议众人都去花厅,他再慢慢问话。 进入花厅,许谷诚看到许平逸也在,微不可察地向他点点头,示意他不要着急。 他作为许倩的父亲,今日自然不能多话,如今由肖远来问话,他还是放心的。 “你,叫什么?”肖远淡淡地笑着,从名字问起。 许倩扭过头回道:“许家四娘,闺名,不便说……” 这么多人,竟然让这个痞子向她问话,简直是可笑! “不说?若是知州大人问你呢?也是不说?若我问你是不是毒杀吴娘子的人,你也是不说?那直接让人带着你去监牢好了!”肖远说话毫不留情,面上满满的嘲讽。 “你……” 许倩被肖远气地说不出话来。 她究竟是造了什么孽,竟然得被肖远这家伙审问? 深呼吸后,她扭过头,低声答道:“闺名一个倩字。” “好,多谢许四娘子配合在下,那我再问,那茶团可是你给吴娘子的?” “是。” “何日给的?” “大概是月中,具体哪日,不记得了。”许倩说完后,猛然意识到肖远问她的和舅父先前问她的是同样的问题。 “那么,茶团是何处来的?” “朋友赠的。” “哪个朋友?”肖远面上笑意弄了些,他一副随意不正经的模样,问的问题却都极为关键。 “这……不便说。”许倩虽然没蠢到抬眼看佳仁县主,但她身体还是向佳仁县主所在的位置偏移了些。 “四娘子是想直接进监牢吗?你都不曾见过众人口中所说的茶团,我问你后,你却直接回答说是你送的!可见你确实不将自己的性命和清白放在眼中,是想直接入狱吧!” 许倩闻言,猛地抬起头,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是我送的,此刻却又这样说!而且,那给我茶团的人的身份,岂是你这种人能知道的!” 佳仁县主闻言,眉头皱了一下。 肖远却高兴地抚掌,人在怒气中还是会说出些实话的,他道:“说的好,看来给你茶团是人身份不低,至少比我这个无所事事的富家子弟要高许多。许四娘子来汴京也不久,认识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能赠送你如此珍贵的茶团的人,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许倩一惊,肖远说的这个范围中,似乎只有佳仁县主一人符合。 不等她回答,肖远继续说:“通判,你可知毒死吴娘子的那个茶团能通过什么途径得来吗?” 通判没想到肖远会点他的名,愣神之下,险些将实情说出了口,纠结一番,支支吾吾不做回答。 通判不回答,吕夷简却说道:“这种茶团大多是官家赏赐下来的,查查官家清明后给何人赏过这种茶团即刻。” “多谢知州大人,不过,既然是如此贵重的茶团,贵人赠与四娘子你,你怎么舍得送给一个绣娘呢?”肖远笑的意味深长,余光欣赏着佳仁县主的表情。 许倩黑着脸,不做回答。 肖远自己回答,道:“多半是你这位身份尊贵的朋友要赠送茶团给吴娘子,而你只是帮她转交而已,否则,你这种侍郎府的庶女,哪来的钱财换取如此珍贵的茶团呢?就算有,以你的气魄,怕也是舍不得吧。”(未完待续。) 214 开撕! 215 妹控 216 荷香茶 217 冰市危机 “这茶中果然是有荷花的清香,清香怡人,真真是齿颊留香,你是如何想到这个法子的?” 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盏,向一旁点茶的许诺询问。 许诺手上点茶的动作不停,口中道:“回圣人,此法是家乡的一位老茶人告诉儿的,却不是儿自己想出来的。” 皇后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官家和六哥儿一样喜欢荷花,昨日还特地画了一副荷图,若能品到荷香茶,定会高兴。” “儿已经将做荷香茶的法子告诉了您……”许诺怕皇后又要留她在宫里,急忙说明情况。 “你放心,我只不过是想请皇上现在过来饮茶,没有多留你的意思,明日就放你走。”皇后打趣着说道,面上露出掩饰不住的笑意。 许家六娘没有保留地将荷香茶是制作方法告诉了她的宫女,可见是没有私心的。如今她有意抬举,让皇上品这香茶,许家六娘又急忙退避,可见没有二心,也无意乘机争风头,这样的性子,她倒是喜欢。 皇上来过皇后的寝宫饮了茶,对荷香茶的口感很是喜欢,让许诺口述了制作方法,并让身边的太监记了下来,临走时赏赐了皇后珠宝,也赏赐了许诺一些饰品和精美的布匹。 第二日一早,许诺与皇后辞别出宫,还未到许府,马车就被拦了下来。 她隔着车帘问:“谁?” “娘子,是我啊。”春棠拦了宫里的马车。模样又长得俊俏,穿了一身素雅的黄衣衫,惹了许多路人围看。 许诺掀开车帘看到外面的情景。道:“上来。” 春棠二话不说跳上马车,将手中的包袱放在马车里的小凭几上,待马车走起后对许诺道:“娘子胡娘子让小的带话给您,说您若不急着回府,可否先去西街与她见一面。” 许诺看着春棠着急的模样,觉得奇怪。若胡灵真有事找她,刚才拦住马车的就不是春棠了。胡灵定会亲自前来,提着鞭子直接钻入马车。 她看出春棠话中有隐情,便让车夫将她送到西街街口。 二人从车上下来。春棠急忙道:“娘子,您还记得您入宫前本想去看西街的铺子吗?” 许诺余光看到马车远去、四周也无人跟踪,才问:“记得,怎么了?” “冰市出事了。那边的掌柜托人找了我。我想着您回府后不好出来,便赶在这个时候找了您。”春棠说着话将手中的包袱拿给许诺看。 许诺自然知道这包裹里装的是男装,便向春棠点了点头,不再多言,直接走向西街最繁华的酒楼——盛德楼。 盛德楼原是朱商在汴京为数不多的资产,现在却是属于她的。 她们上了二楼包厢,许诺在屋里换衣裳,春棠在外面守着。 盛德楼的掌柜急匆匆跑上楼。见了春棠着急地问:“东家在里面?” 他是为数不多知道东家真实身份的人,不敢在外面直接叫她六娘子。 “在。麻烦您去请那几位掌柜过来,我们郎君等会有话给他们说。” 掌柜抚掌,道:“太好了,就等东家给拿主意呢。”东家年纪虽不大,主意却比任何人都多,看事时眼光既狠又准,他也是见过几次东家的手段后才全心全意为她做事的。 话毕就拍了拍衣袖,满脸油光顶着满脸笑意出门找人了。 许诺在汴京有三家冰铺,由三位不同掌柜管理。 三个人低着头进来,一人身材高健如牛,一个瘦若柴干,一人胖如巨象。 许诺见了三人,不由皱眉。 这长相别说三个,就是随便一个站到街上,也足够引人目光了。 “见过大东家的。”三人说话时底气不足,又含着愧疚和期待。 许诺见这些掌柜时,不再掩饰自己原本的气势,沉声道:“抬起头来,到底怎么回事。” 三人都是在冰市做了多年的老掌柜了,若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不会找到她这里的。 痩若柴干的掌柜站出来一步,回答道:“我们都是这条街上的老店家,往年的老顾客订冰,不收押金。不想几日前,开了冰窖后,多半的老顾客都没来买冰,让人出去打听才知道他们去了旁家买了冰。可冰窖一旦打开就不能再关了,要卖完才行。按照开窖前预定的量,我们三家每家开一口冰窖,三日内定能卖完,如今那些定了冰的人都跑了,这三窖冰可算是废了!” 话毕,无奈地摇头,十分痛心的模样。 三家冰铺开的第一口冰窖有大有小,他家的老顾客多些,定的量也多,开了最大的一口冰窖。 如今来买冰的人寥寥无几,他看着冰窖的冰一日.日消融,晚上根本睡不着。 身体健壮如牛的掌柜跟着说:“我们在这条街上卖了十年的冰,还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实在是令人心痛啊。” 他虽然尽量压低声音,却还是震得人耳朵痛,许诺怀疑酒楼外也能听到他说话。 往年的冰一半被人买去放在屋中降温解暑,一半被商贩买去做冷饮。今年几乎所有预定了冰的商贩都反了悔,没在他们这里买冰。 许诺看着三人,面无表情地问:“你们可有去打听那家冰铺的情况?” “自然,可我们问了几回也没问出什么,只知他们的冰比我们的低了许多,可是那么低的价钱,根本赚不回本啊!如今越来越多的人去他们家买冰,他们第一窖冰都卖完了,今早开了第二窖冰!再这样下去,我们的冰就等着化掉了。” 胖掌柜,一边说,一边摸了一把鼻涕,一副生无可恋又极度彷徨的模样。 “这件事的原委我去查,他们以这么低的价钱卖,要么拿不回本,要么是有别的渠道,至于你们,这样……” 许诺一番话后,三个掌柜都瞪大眼看她,齐声问:“东家,这样可行?” “放心,你们只管照我说的做。” 许诺淡然一笑,手支着下颚,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夏日里汴京冷市三更才结束,卖冷饮比卖冰更能赚钱,如今市面上的冷饮只有两种味道,而她来自冷饮奶茶遍布的时代,随便想几个花样就足够热卖了。 既然那些卖冷饮的商贩预定了冰却在开窖后反悔不买,放了她鸽子,那就不要怪她抢他们的生意了。 嗯,她就是这么一个小心眼的人。 清明去了桂林,很美腻,推荐小妖精们去玩耍。(未完待续。) 218 掌中宝 一番话后,许诺没有耽搁时间直接回了许府,正巧遇到刚从洛阳回来的许平逸。 “大哥。” 下了马车,向站在太阳下等着她的许平逸走去。 许平逸笑得极为灿烂,用身体帮许诺挡了一些阳光,道:“这么热的天怎跑了出去,我带了西瓜回来,等会放到冰里凉一下再吃。” 二人走到廊下,许诺才回道:“谢谢大哥,等会一起去娘那边吃吧,她屋里凉快,娘知道你今日回府吗?” “不知。”许平逸说着话往前走,递给许诺一方白色的手帕,无奈道:“都出汗了,也不擦擦。” “在马车里给蒙的。”许诺笑嘻嘻地接过手帕,在脸上胡乱一顿擦,猛地停住,抬头盯住许平逸说:“大哥,我做个好吃的冰饮给你吃。” 许平逸随着许诺停下脚步,看了眼院中葱葱郁郁的树,问:“要做冰雪冷元子还是冰雪甘草汤?” 如今市面上最常见的便是这两种冰饮了,过去奶娘经常做给他吃,独自入京后的盛夏却是没去特地买过。 “不是这两个,是更好吃的味道,不过我是第一回做,做出来无论是什么味道,大哥都要给我个面子……” 余下的话也不多说,只是挑了挑眉。 许平逸轻笑一声,摸了摸许诺的头,道:“如果很难吃,大哥也会忍着吃完的。” 许诺咯咯咯笑了:“大哥你真会开玩笑。” “我认真的。”许平逸手从许诺发上拿开,嘴角笑意不散。 将许诺送到内院。他才转身向许谷诚的书房走去。 他去时许谷诚正在院中。 “父亲。” “大郎,回来了啊,进屋来。”许谷诚将挽起的袖子放下。背着手进了书房,待许平逸进来后,才道:“此番得让你回一趟苏州,张家那边我们要给个交代,若他们不愿,那亲事也可再议。” 话语间十分沉重。 许倩在京城出了这种事,张家那边定然也知道了。若他们觉得许倩德行有缺要退婚,许家也无理由反驳,故此决定提前去问问张家的想法。 毕竟两家是姻亲。还有生意上的往来,若因此事闹僵了也不好。 “孩儿知晓,明日便出发,请父亲放心。“ 许平逸一身白衣站在门边。此刻双手拱在身前。衣角随风浮起,端是玉树临风气若松竹。 许谷诚目光往向远方,目光深邃晦涩,说:“只是这一路南去天气炎热,要辛苦你了。” “为父亲解忧,是孩儿应该做的。”许平逸话毕深吸一口气,路途炎热倒是无妨,只是此事处理起来确实有些棘手。 “好。先去拜见你母亲吧,她还不知你回来。” 许谷诚让许平逸去与张家洽谈而没让管家前去。一是为了表示许家对此事的重视,二则是为了磨练许平逸,他性子随和,与世无争,如今准备走仕途路,这些事还是早些接触的好。 许平逸这才抬起头,放下手臂,问:“父亲过去吗,正好可以用午膳。” “我还要出去,不用午膳了,你快去吧,你母亲端午过后一直想见你,如今你好不容易回来了明日又要启程,去与她说说话,莫要让她担心。” “是,孩儿告退。” 午饭过后,许平逸将要去苏州的事情告诉吕氏与许诺。 许诺瞬间皱起了眉头,大哥如此白白净净的一个人,这样的大热天出远门,定会晒伤了。 想到大哥要为许倩受苦受累,她就不开心。 吕氏知道此事,却没想到许平逸明日便要启程,心中不是滋味,口中只是说:“待会娘帮你收拾行李,多带几身衣裳……” 她今日穿了一身碧色的褙子,衣袖领口都滚了同色的花边,是极其清爽的打扮,说话时面上带着笑意,目光却没有与许平逸对视。 “娘,孩儿很快就会回来,您莫要担心。” “你这样大了,娘不会担心,放心去吧。” 入夜临睡前,她坐在榻上,看着一身白色中衣的许谷诚,委屈道:“老爷,大郎他心思简单,从未处理过这些事,此番让他独自去苏州,我怕他处理不过来,反倒伤了他的自尊。” 后宅的那些弯弯绕绕,她实在担心大郎处理不过来。 许谷诚为吕氏倒了一盏白水,送到她手上,问:“对自己教出来的孩子这么不放心?” 吕氏没有喝水,将茶盏放在一旁的凭几上,扭过头低声说:“四娘那孩子也是我教出来的,如今落得这番地步,哪里还有什么自信?” 许谷诚无奈地摇头,深邃的目光变得暗淡,轻声道:“婉娘,我派了夙夜暗中保护大郎,若大郎有什么困难,他会出手相助的,你放心。” 吕氏听后转过身,泪光盈盈的眼中带着惊喜,开心地说:“如此,我倒是放心了。” 白天她面对儿女一副放心的模样,但心底还是担忧的,如今知道许谷诚暗中派人护着大郎,她才放下心来。 茗槿阁,许诺也在为此事担心。 她派了七月出去帮她传话,此刻还不见七月回来,在屋内来回走了几十圈后准备亲自出去一趟。 春棠拦住许诺,道:“娘子再等等,莫要急。” “我不急,就是热得厉害,想出去透透气。” 大哥明日就要去苏州了,她今日才知道!晚膳后才从映诚院出来,担心有人寻她也不能随便出府,一些安排只能让七月出府帮她传达,可七月到现在还未归来,未免让她心急。 就在许诺准备出去时,听到了屋外的脚步声。 七月的脚步声。 七月叩门,许诺急忙答:“进来。” “娘子,按您的吩咐,都安排好了,会有两队人随着大郎君南下,一队人装作南下做生意的商人,另一队则暗中保护。” 七月看出许诺着急,便恼自己回来的太慢了。 许诺点点头,走了一个时辰的腿脚终于停了下来,用手扇着风,问:“明日出发的两队都是我选的那些人吧?” 她从朱商那里接手的不止是门店,更多的是他的人脉以及他培养出来的人。 前不久她才将一些苏州的武功高手调了回来,没想到这就派上用场了。 “是的,都是您选好的人。娘子,小的回来的晚,让您担心了,不过小的还得了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小的路过夙夜大哥的门外时发现他在收拾行囊,想来阿郎也派了他去保护大郎君。”七月两只手扣在身后,一双大眼看着许诺等着她的反应。 许诺听后笑出声:“就知道父亲不会让大哥一人独自南下。” 春棠七月一齐翻了个白眼,您既然知道,为何在晚膳归来后如热锅上的蚂蚁? 小剧场 七月:娘子,大郎君都是堂堂八尺男儿了,您何必这般费心? 许诺:大哥缺心眼啊,要是被哪家娘子拐跑了,许府不得亏大了?要知道,你家娘子可是靠着你们大郎君的颜值来提升审美的。(未完待续。) 219 刻骨 大中祥符六年的夏日比往年更热,短短几日整个冰市的冰价格翻了一倍,冷饮更是成了民众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正午时分,太阳将路面烤得发烫,整个街道如蒸笼一般,树荫下却十分凉爽。 树荫下,肖远身着白色锦袍,手握折扇,抱臂看着街道对面围满了人的冷饮摊铺。 他扭头看了眼身旁穿青衣头带帷帽的小娘子,问:“真有那么好吃?” 不过是冷饮罢了,值得在大太阳下抢着买? 许诺轻哼一声,将帷帽的轻纱掀开一角,露出半张脸,道:“买个尝尝不就知道了。” 制作冷饮的方法并不难,可此前市面上只有两种口味,人们每年都吃,早已烦腻了,如今有新的口味,价格上又实惠,买的人自然会越来越多。 她教了冰铺的三个掌柜每人一种新口味的冷饮配方。 三位掌柜都是生意人,脑子转的快,行动更是跟得上。 他们用自家的冰做了冷饮,最先在西街摆了摊卖,发现卖的好第二日开始去其他地方加了摊位,逐渐布满了汴京城的大街小巷,直到三更时还有人排着队买。 三个冰铺人手不够,后续又招了不少人,只留几个人看着冰室的生意,其余人都上街卖冷饮。 因为冷饮出了新的口味,过去那些卖冷饮的小商贩,做好的冷饮一整日一半也卖不出,买的冰放在家中化成了水…… “六娘子。我手头紧,可否借我五文钱?” “一份冰饮只需三文,何必借五文?” 冰饮单卖三文。两个五文,小小的促销手段亦是让冰饮售出量多了许多。 肖远伸出手,面上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道:“总不能我一人吃。” 许诺将荷包解下来扔给他,不屑道:“逛青楼时大把大把地撒钱,这会儿怎么这般穷了,竟连买冷饮的钱也没了?” 肖远接过荷包。从中取出钱后帮许诺系回腰间,收起脸上的笑容,认真地说:“我要存聘礼。得省着点花钱。“ 许诺一瞬间僵住了,不远处的喧闹声都变得微不可闻,犹豫了一下后用毫不在意的口吻问道:“做什么?” 肖远直起身,宠溺地笑着说:“当然是要娶你。” 帷帽下。许诺的脸微微发红。 肖远似乎察觉到许诺的害羞。要伸手抱她,却被许诺推开,生硬地说:“去买冷饮吧,我要冰雪泡豆儿水。” 肖远应声是,向街道另一边走去,许诺这才敢再次掀开帷帽上的轻纱,看着肖远挺拔的背影,面上的红色渐渐褪去。 她二十好几的人。竟然被肖远一句话说得害羞了,真是印证了前世警院同事的话:“太娘了!” 待肖远回来。她问:“你之前说有话和我说,是什么?”肖远昨日特地来许家递了名帖约她出来,想来是重要的事情。 “我准备去从军,三年内当上将军,回来娶你。”肖远一手拿着一个冷饮,看着许诺淡漠却清亮的眸子,说出了他近几个月的决定。 朝堂中文官固然受重视,若做文官,他恐怕要在官场摸爬滚打十年才能到达娶她的地位。 从军后军功可以让他更快地升职,更早地拥有娶她的实力。 他虽然有了从军的想法,但还未做决定,也未告诉肖家的人。 他想先问她,这将是他们二人共同的决定。 他不会在自己一无是处甚至身败名裂的时候娶她,那无疑是给她日后的生活增加磨难。 他要光明正大十里红妆地娶她,要让她未来的生活无忧。 许诺懂得肖远的考虑,点点头,道:“好,何时启程?” 肖远抬头,往向北边的天空,眼睛放空,笑着回答:“八月,加入新兵。” 他没想到许诺回答地如此爽快,心中沉甸甸的结瞬间打开了,只有许诺支持,他才能义无反顾地从军。 酉时肖远亲自下厨为许诺做了晚膳,每一道菜都清爽可口,十分适合夏日食用。 许诺自然将自己食案上的食物一扫而空。 待二人酒饱饭足,窗外已被黄昏晕染成了一片金色。 白日炎热,夜晚清凉了许多。 汴河两旁,清风拂过枝叶,亦吹散了人们白日的燥热。 二人躺在屋顶,看着满天的星辰,聊起过往…… “那时,周王时常出宫来肖府寻我,最热的天里,我们玩闹一整日,衣裳不知要被汗淋湿几遍。待周王要回宫时,母亲便拿出两份冷饮给我们,我们欢天喜地地吃完,一滴也不会浪费。” 那些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日子,一点一滴都刻在他脑中。 “他虽是皇家贵族,自小就比旁人尊贵,可从不以此自持身份,待人很是亲和。我们一起玩闹的日子,他教会了我很多东西,而我却没救得了他……” 许诺听着肖远讲他儿时的故事,听他讲周王,讲他母亲,不由想起他不逊于贵族的礼仪。 无论是穿着、或是饮食,都是他儿时与周王相处时留下的习惯。 他们曾经是最亲近的朋友,互相信任,愿意将后背交付给对方。 而如今,所有人都认为他克死了周王,认为他是不详之人。 自周王离去,他的人生步步难行,那些言论如阴霾般在他身下纠缠不放。 “你无需悔恨。”许诺翻身起来,盯着肖远的脸,认真说道。 肖远面无表情地说:“可是,我明明有救他的机会,却因为我的疏忽,害他……” 具许诺所知周王是病死的,而作为年纪比周王更小的肖远,当时实在是力所难及。 可如今肖远说出这番话,莫非当年的事情另有隐情? 周王作为储君,他的死,影响的不止是几个人,也不是几个家族,而是整个历史的发展。 “那日,我同周王一起泛舟,上岸后周王喊着饿,让人准备点心,我们刚入席,一个小太监便端了点心上来,他放下碟子后便匆匆离去。我瞧着那个太监面生,本想多问一句,可周王当时已经开始吃了,我便也没在意。” 许诺一听,就知道这是有人设计陷害。 周王身边的人都是郭皇后挑出来的,若有生面孔多半也是郭皇后为周王添的人,又有谁会想到别的? “我记得很清楚,那次周王吃的第一块点心是梅花糕,他吃完一个和我说‘四郎,日后你也试着做做,做两盒,一盒给我娘娘,一盒给你母亲,她们就喜欢吃这些玩意。’” 所有人都说肖远是凭着一手好厨艺才被招入宫中。 可当年不足十岁的他即使再有天赋,厨艺也比不过那些御厨,这只不过是一个入宫的名头罢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倒了下去。” “而我,连一个字也来不及说,看着他倒下去,自己在太监宫女的惊呼声中也倒了下去。” “等我再醒来时,已经是十日后了,太医说我能醒来,简直是奇迹。” 借着月光,许诺看清肖远眼中深深的忧伤和悔恨,问:“周王呢?” 肖远握紧手,用平静的声音道:“他,他在昏迷的第二日便死了,而我再也没见过他。” “卧床半年后我才能下地,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开始,可府外关于周王的死,关于我,一切的言论都那么地不堪入耳。待我身体全部恢复后,母亲便自缢了。不是因为受不了外界的言论,而是为了给皇后一个说法,也为了保住我的命。” 平静的声音掩饰不住他内心的哀伤,月色中,他目光炯炯,却含着泪。 许诺握住肖远的手,没有言语,只是静静握住他的手。 肖远的母亲无疑是聪明的,她若不以自己的命为筹码,皇室很可能会让肖远去为周王守墓。 那样,他一辈子都毁了。 肖远一席话毕,二人沉默了许久。 许诺犹豫片刻,出言道:“如今,你可有找到那个害死周王的人?” 人人都知道周王的死,却不知他是如何熬过那卧床的半年,熬过那重新学步的日子。 以他的性情,无论是为了周王或是为了他自己,都会找出当年的幕后凶手。(未完待续。) 220 养你 “没有。” 肖远转过头,与许诺的目光对上,嘴角轻轻翘起,用极为舒缓的语调说:“这么多年了,此事已查出一些端倪,可真相就如水中的月亮,越深究,就越摸不到影,越将事情扰得破碎。如今还不到对峙的时候,我不会急。” 自小就背负了这种沉重的东西,多年来迫切地想知道真相,却因为各种限制,不能一股脑地查下去。 这种真相就在眼前,却不能拨开纱帐的感觉,如蚁噬心。 而他的心,早已如钢铸铁打。 听着肖远说出我不会急四字时,许诺突然懂了他过去的种种,决定不再问他此事。 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她。 二人就这样躺着,直到二更天时听到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二人对视一眼,坐起身来。 他们所在的地方距离闹市有很长一段距离。 很少有人夜间从这里经过,即便是不得不走这条路,也会扯开嗓门说话壮胆,而不会如此谨慎地放轻脚步。 听到脚步声渐远,许诺重新躺下,双手叠放在脑后,翘起二郎腿,摆出一个舒服的姿势。 夜间的凉风却传来冰市二字。 刚才蹑手蹑脚路过的人与冰市有关? 肖远知道许诺这几日在为冰市的事情奔波,便将她揪起来,道:“跟上去。” 他们一直跟到了西街的盛德楼。 虽然已到了二更,酷暑中的汴京却正是喧哗。西街人来人往,很是热闹,盛德楼更是热闹到一座难求。 许诺没想到这几人会来这里。来她名下的酒楼。 尾随他们进去,记住几人进去的包厢,而后找了掌柜,让掌柜给她安排了隔壁的包厢。 二人并肩上了二楼,楼梯上,肖远小声说:“六娘,你家大业大。我日后全靠你养活了。” 他一脸认真,若是不熟识的人见了,必当他说的是真心话。可许诺早已摸透了他的习性,也懒得反驳,顺着他的话道:“从军后每日写千字信寄给我,我就给寄交子给你。养你。” 话毕给了肖远一个眼神。二人快速进屋,将门扇合住。 二人一进屋,便听到旁边包厢的哭诉声。 隔壁包厢内,刚才进屋的三人中身着黑锦袍的人坐了上席,另外两人站在他两旁。 几个在包厢内等候多时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最终都看向其中年纪稍大的一位。 那人自然知道众人是要他开口说话,便咳嗽一声,放下手中的折扇。将身体往前倾了倾,舔了舔嘴皮。道:“大人,您要救救小的们啊,那些卖冷饮的小商贩没生意做,我们是跟着要挨饿的啊!先前定冰的人多,冰窖都基本上都开了,原本想着这几日都要卖光再开新窖的,怎料到那些小商贩一个个跑来退订,我们早先承诺了随订随退,如今也只能任由他们退了。这几日冰窖里的冰化了一半有余,如今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平常百姓家酷暑降温买不了多少冰,他们的生意主要靠那些卖冷饮的小商贩。 如果是他们自己的冰,亏了便亏了,可如今他们拿着上头的人手里的冰做买卖,若亏了还得自己往里贴。 上席的人皱着眉,看了在坐的几人一圈,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嚷什么嚷,已经让人查了,那些商贩的生意被朱商手底下那三个冰铺抢走了,退冰也是无奈之举。” “大人,这么说来,是因为之前咱们低价卖冰断了他们的生意,他们才出了这么一招?” “自然,想来他们之前也损失了不少。”上席的人一脸不耐烦,不停地用袖摆扇风。 有人见他热,便起身去开窗,却被骂了回来:“隔墙有耳!你开窗是想把我们说的话告诉满大街的人吗?” 准备去开窗的人打了个哆嗦,嘴里念叨着“小的不敢小的不敢”,麻溜地回到自己的席位上。 最先开口的人眼睛一会看这,一会瞅那,根本没停过,最后深呼一口气,捏着袖子问:“大人,如今是否有挽救的法子,不能眼看着那几窖冰没了啊。” “还能如何,我介绍些人来你们这里买冰降暑,尽量减少损失。” 最初他们并没有想着让官员在此买冰,怕被发现了冰的来路,闹出事来,如今瞧着似乎没人注意此事,便也不那般小心翼翼地提防了。 “若能如此,便是最好了,我们也不缺那些卖冷饮的商贩买冰,劳烦大人和通判大人了。” 任谁都知道那些官宦人家夏日是最耗冰的,有了那些客源,便没了忧虑。 话音一落,许诺便听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随之而来的是严厉的呵斥:“说了多少遍了,不许在外提及通判大人,无论遇到谁,都不可说出,若你们嘴巴这么大,明年这些冰便不再给你们了。” “大人,小的错了。”被打的人捂着自己的老脸,心中暗暗叫悔。 上席的人甩了甩手,负手而立,对着屋内几人恶狠狠地说:“我从不做亏本的生意,朱商既然敢让我掉入如此境遇,从明日起,你们就让人在外面说做那些冷饮的冰不干净,这几日已经吃死了几个孩子,有一个年轻力壮的青年吃过他们的冰饮后身体发颤,话都说不清楚!“ “大人,您真是高明,若没人买他们的冷饮,那些小商贩的生意便能有起色,我们也无需为此忧虑了。” 包厢内的几人连连称赞。 许诺听到后,起身站在窗边,望着灯火通明的街道,面无表情。 背影散发出孤独又坚毅的气息。 肖远拿起空着的茶盏,向她抛去。 许诺伸手接住,放在窗沿上。 肖远问:“打算怎么做?” “对付这种蠢货,用些武力手段便能解决。”许诺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眼底闪过一丝精明。 早在她的三个冰铺出现问题时,她便去查了那些价格低于成本的冰铺的情况。 发现是工部的几个人做了手脚,将工部的冰窖和存冰转给了那几个商人。 工部每年都会存冰,若上一年存的冰这一年没用到,在夏末会打开冰窖,将冰搬出来,另存新冰,如此延续。 只要不是百年难遇的酷暑,这些存冰多半是用不上的。 如此,工部的人才想出这么一招。 --- 最近工作比较忙,然后自己又懒惰,一直没有更新,不过我的心是想更文的。 无论大家有木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我都爱你们。(未完待续。) 221 无名医馆 222 商业机密 223 瞧不出来是个娘子 224 小色马 225 惊吓还是惊喜 226 吃干抹净 227 抓牢 夜里,欣儿姑娘由婢女伺候着洗漱,正让婢女用帕子帮她擦干头发时,传来敲门声。 问清来人后,欣儿姑娘道:“进吧。” 嬷嬷喘着气进屋,跪坐在榻边,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边用团扇扇风取凉,一边道:“姑娘,小的查出来了。” “他……”欣儿姑娘话到嘴边,突然停下来,让一旁服侍的婢女去门外守着,才继续问:“他去了何处?” 嬷嬷将团扇执于胸前,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道:“肖四郎君啊,先是去了工部侍郎府附近,没多久就带着一位娘子,出了城,至于去了哪里,却是不知道了。” 既然提到工部侍郎府,话外之意便是说肖远带了许家的娘子出了城。 他们在青楼这些地方混迹的久了,又曾给肖远做过眼线,人脉贯通大街小巷,但凡汴京城发生什么,若有心想知道,总能找出些蛛丝马迹。 “许家?许六娘?”欣儿姑娘想起许诺的模样,面上闪过一丝不屑。 四郎君与许六娘有交集,她是知道的,但她从不认为许家六娘那般干瘦的小娘子配得上四郎君。 嬷嬷又往前凑了凑,问:“肖四郎君许久没来过咱们楼里找姑娘您了,不然赶明儿小的去问问?四郎君可是最喜您的琴和曲的。” “不许去,他既不来找我,我也不会去寻他。” 烛火跳动,将欣儿姑娘的神情照得极为清楚,她一脸骄傲,似乎自己是汴京城最有尊严的贵女一般。 “姑娘,您可不能在这事上置气啊,我们都知道,四郎君不是这外面流传的什么纨绔子弟,是个值得托付的儿郎,您若是错过了,可就没他这般好的人了。” 嬷嬷说得语重心长,生怕欣儿姑娘不愿低头。 欣儿姑娘垂下眼,手里绞着帕子,细声道:“我又怎会不知他是难得的儿郎,可他,他没多少日子便要北上参军了。如今去寻他,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等他回来……” “您这可就错了,以四郎君的身手,去了那里定会立军功。等他回来,可就不再是汴京城的纨绔子弟了,而是赤手可热的京城的夫人们的女婿人选了,您不现在把人抓牢了,到那时候,可就晚了!” 嬷嬷说得着急,嘴里喷出几点唾沫星子落入欣儿姑娘的黑发间,她急忙拿手去擦。 欣儿姑娘皱眉,躲开嬷嬷的手,说等会重新洗就好。 嬷嬷讪讪地收回手,夸欣儿姑娘真是喜干净。 待嬷嬷离去的时候,欣儿姑娘面上的愁色已全部褪去,抠着凭几的边沿,瞪眼道:“是,我得现在就将他抓牢在手里,他是我的,永远都是我的!” …… 苏州,依旧是黑瓦白墙,街巷间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只是许府却大变了样。 许平逸赶路**日,终于回到了阔别一年半的老家。 许家的人早已接到他回府的消息,他到时,张氏已带着丁氏、钟氏还有几个孩子在门外等着。 许平逸从马上翻身下来,大步上前,跪在张氏身前,喊道:“孙儿见过祖母,见过大伯母,见过三婶母。” 他依旧是一身白衣,头发梳得整洁,精神状态尚好,只能从黑靴上的些许尘土寻到嗅得他一路上的风尘仆仆。 张氏眼中含泪,急忙让他起来,抚摸着他的胳膊,叹道:“大郎高了壮了,更俊了,这一路上累坏了吧,家中已备好了饭菜,快些回屋用膳,别饿着了。” 张氏话语中,神色间,满满的都是对长孙的疼爱。 丁氏瞧着张氏对许平逸的喜爱,浑身不自在,却不能显露分毫,摆出一副贤惠媳妇的姿态,道:“娘,大郎千里迢迢地赶回来,先让他洗漱洗漱,好让身子清爽些。” 张氏一听,急忙点头,叹道:“还是你大伯母考虑的周到,这样热的天是该先洗漱。你父亲真是狠心,竟让你一人独自南下,这一路上都晒黑了,来人,带着大郎君去洗漱!” 许平逸笑了笑,轻声道:“祖母,孙儿先去给祖父请安,再去……” “也是也是,先去见你祖父吧,他也盼了许多日了。”张氏见了许平逸后,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从内院出来时得由两个人搀扶着,回去时无人搀扶也能走得极为端正。 许平逸见了张老太爷,许谷渝、许谷磊二兄弟也在。 他一边行礼一边道:“大郎见过祖父,见过大伯、见过三叔。” “大郎,起来吧,看过你父亲的书信,你决定好入仕了?”张老太爷一开口就问了此事,他与张氏不同,不会见到长孙就心疼他路上受了苦,全然是一副家主应有的姿态。 许平逸起身,点点头,轻声回道:“孙儿决定好了。” 瞧着他坚定的神情,张老太爷松了一口气。 许平逸是他的长孙,自小聪慧过人,却对读书兴致缺缺,虽是送去应天书院求学,却年年不去应考。二房夫妻心中着急,他作为许家的家主,心中的焦急不比他们少半分。 许家是茶商起家,几十年在苏杭一带得的名声,还抵不过家中出了许谷诚这个二甲进士后得来的名声。 单单做生意,做得再好,不过就和那杜家一样,被别人称一声首富罢了,家中的娘子还要去给人做妾。 孙辈中大房只有一个儿郎,而且年岁尚小,三房的孩子还在怀中吃奶。 如今想通过科举,进一步增加许家的名声和威望,只有靠许平逸了。 起初他担心许平逸是被逼迫答应参加解试,若是逼迫的,自然不会用尽全力去考学。 如今瞧着,却是长孙主动想参考。 这个长孙是他和张氏最疼爱的孙辈,如今这般出息,实在是让人放心。 几人稍微说了几句话,就让许平逸回屋洗漱去了。 今日一早,许家门外来了许多小婢女,各个都伸长了脖子往里面看,不用多想,都是各家的娘子派来打探情报的。 许平逸在汴京受贵女们的喜欢,书院沐休的日子总有几位娘子在书院门外等着同他一起赏玉。 如今他回了苏州,这种热忱有增无减。 只不过苏州的娘子含蓄许多,不会亲自到门前堵着,都是遣了婢女拿着信物来的。(未完待续。) 228 耀眼的少男 229 破茧 230 决定 许谷渝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心中骂了许倩千万遍,嘴上却说:“正巧汴京有个茶人比试,四娘又是擅于此事的,便将她送入京城。虽与张家订了亲,可她如今还是许家的娘子,去了哪儿,不见得要一一向张家汇报。” 话毕,他嫌弃地放下了手中的茶盏,这茶真难喝,比起自己家茶园的茶,差得太远了。 “如此……” 张老爷刚要说什么,许谷渝又急忙岔开话,道:“四娘前些日子做的事,想必你们也知晓了,如今我们不过是来问问张家的意思,早先订的那门亲事,你们还是否愿意,若不愿,我们许家也不会强人所难。” 许谷渝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摆出一副高高在上,不在乎张家如何答复的姿态。 许平逸跪坐在席子上,双手握拳放在膝上,骨结发白。 此刻,他一句话也插不上,也不敢说,怕说错害得四娘失了姻缘。 四娘德行有失,张家若是反悔这门亲事,不会有人说张家的不是。 既然他什么忙也帮不上,那他此番回苏州,岂不是无用? 这种纠结难耐的感觉像团绑了死结的麻绳一般,将他的心填的满满当当。 屋内一阵沉默后,张先突然开口说:“父亲,我是真心喜爱四娘,她做了错事,也怪我没有及时去拦住她,与她的亲事,我无论何时也不会反悔。” 许平逸瞪大眼,吃惊地看向张先,就听张老爷道:“先儿,你的夫人是我张家未来的主母,你绝不能娶一个德行有失的女子,这门亲事就此作罢了吧。” 张老爷偏过头,果决地摆手。 张先双拳撑在凭几上,满眼的不可思议,大喊道:“父亲!” 张老爷不为所动,只是淡淡地对许谷渝说:“先儿的夫人,是张家未来的主母,希望许家兄弟见谅,这门婚事,就此作罢吧。” “父亲,我……” 张先离席,跪在张老爷身前,神色极为痛苦。 这时,门外跑进来一个小婢女,喊道:“阿郎,夫人……夫人晕倒了。” 张家父子闻言,同时站起来,对视一眼,一句话也来不及说便匆匆离去。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许谷渝愈加气恼。 张家根本是不将他们放在眼里啊!竟是半点亲戚情份也不讲了! 许平逸长呼一口气,说:“大伯父,四娘的确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只是,她此番若是被张家退了亲,必会影响许家的声誉,家中其他娘子的亲事,或许也会受到影响。” 四娘若是被退了亲,纵使她依旧是苏州城相貌最好的娘子,也抵不过如此不堪的名声和被退了亲的事实,怕是难以再寻一门亲事了。 而他口中的其他娘子实际上指的的许五娘,只是他不好直接说明。 许谷渝自然明白许平逸所言,六娘远在京城,名声一早就不大好,亲事也不会被许倩的事情影响多少,可他还有一个小女儿未嫁。仔细想想,四娘若是被退了亲,最大的受害者便是他的五娘。 可让他费财费力地去帮四娘保下这门亲事,他又是大大的不情愿。 四娘这个挨千刀的,尽给人惹麻烦! 另一边,张家父子急匆匆去了张夫人的屋内,却见她好端端地坐在席子上。 婢女在一旁打着扇子,而她正一脸惬意地吃着瓜果。 “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张老爷对张夫人假意称病的事情很是惊讶,一脸不解。 张夫人拿起帕子拭嘴,微微扬了扬下巴,示意屋中的婢女出去。 待婢女全部退出去,她才笑着问:“老爷,不知您如何看待许家此次的到访呐?” 张老爷来不及收回脸上差异的神情,道:“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张家不会要这种德行有失的儿媳,况且先儿的夫人,未来是要做我们张家的主母的。这样的人,我不放心,就算许家不来,过些日子我也要去苏州退掉这门亲事!” 张夫人见他说得斩钉截铁,向门外看了一眼,而后冷笑一声,问:“老爷,我早先也是这样想的,可是,你有想过咱们先儿吗?” 张老爷黑着脸,不说话。 “先儿是真心喜欢那许家四娘,否则也不会费力去求娶一个庶女了。”张夫人说道庶女二字时加重了语气,同时将目光转向张先。 张老爷不以为然,道:“本就是低娶了,若再娶一个德行有失的女子,苏杭这一带,所有的人都会笑咱们张家傻。婚姻大事,自有你我给他做主,至于他喜欢何人,又有何干系?” 张夫人见他回答得如此决然,便不再继续那个问题,转而道:“老爷,若是我们不退婚,还是娶了许四娘,这样,许家不就欠咱们一个人情吗?你姑母一定会让许大老爷在生意上好好补偿张家的。” 话毕,拿了团扇拍了两下张老爷的袖子。 “那也不能拿先儿的婚事,还有张家的名声做赌啊。”张老爷伸出双手,显然极其不赞成这门亲事。 “那许四娘既然是德行有失的,她嫁进来后无论我如何管教,许家的人也无颜说什么。而且,也会有不少人称赞张家宽容大量,不计较。”张夫人别有深意地看着站在她面前的父子二人,“老爷,对我们张家而言,娶一个好拿捏的小娘子,或许更好。你放心,在我的敲打下,无论是谁,都会变得规规矩矩的。” “这……” 张老爷虽然在外强势,家中却极其尊重他夫人的意见,对她极为重视,否则刚才也不会急匆匆地跑过来。 如今听她这么说,已然动摇了。 可以随意敲打,生意上也会有帮助…… 这时,一直立在一旁的张先道:“父亲,母亲说得没错,四娘嫁到咱们家后,必然会感谢我们,也会更加地言听计从。” 想到许倩姣好的面容,还有那琳珑有致的身材,张先的喉结不自住地动了动。 张老爷思量一番,无奈道:“夫人,就依你,不过待许四娘嫁进来后,你一定要严加管教,不可让她再做混事,到时候丢了我们家的颜面。” “老爷,你就放心吧。”张夫人声音中充满喜悦,目光再一次向门外探去。 随后,半掩着的门被“哐”地一声推开。 一个十三四岁的娘子闯进来,开心地问:“娘,我能去告诉许大郎这个好消息了吗?” 作者很懒惰,一周才有一章,可是,还是希望少女们可以正版订阅,让月光族的作者有点儿零花钱。 如果这章后台订阅比之前有增长,明天可以勤奋一下,再更一章(认真脸)。(未完待续。) 231 衣冠禽兽 232 八卦 233 自作孽 234 拍卖(zhimuqd和氏璧) 235 莫非是不行? 236 红颜知己 237 新兵 肖远北上从军的前一夜,天降大雨,雷声滚滚,闪电从天空正中央劈向天际,似乎要将天地劈裂。 23us更新最快 原本熟睡的孩童被雷声惊醒,哇哇哭了起来。 孩童的哭闹声夹杂在电闪雷鸣中,让人听了心中发慌。 不久后,孩童不再哭闹。 他们的娘亲将他们搂在怀中,告诉他们,这是老天在为大宋的儿郎鼓气,因为这些铮铮铁骨的儿郎明日便要北上,守卫疆土。 第二日,汴京城骤然转凉,人们纷纷换上秋裳。 大军从城内出发,民众站在路两旁送别。 这些兵将中有她们的兄长、儿子、父亲、丈夫,这一别不知多久才能再相见,不知他们是否会立下丰功伟业。 有人哭泣,也有人喝彩。 许诺与胡灵坐在城门酒楼的包厢中,感受着秋日的凉风,饶有兴趣地等待着即将走过的军队。 比起许诺眼中的淡漠,胡灵更多的是羡慕。她空有一身高强的武功,却不能上阵杀敌保卫国家,还得在家装模作样地绣帕子。 实在是羞耻极了。 突然,她眼睛发亮,伸手指着军队最前面的将领,道:“快看快看,领军的将军是我四叔,他啊……他后面的副将……” 胡灵兴致冲冲地拉着许诺讲了一遍她四叔如何骁勇善战,又将每一个骑在马上的人都指名道姓地说了一通,却发现没有肖远。 她困惑地看着许诺,问:“二师兄呢?怎不见他,不去了?”他若做了逃兵,她第一个饶不了他,如此难得的机会,竟敢这样辜负。 许诺伸长脖子向后看,待在军列中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指着给胡灵看:“怎么会,就在后面。” 肖远没有从军的经验,甘愿从最普通的兵做起,倒不是为了尝苦头,而是为了给日后打好基础。 许诺坐直身,理了理衣衫,道:“七月,将我的琴拿过来。” 看着面前的琴,许诺微微闭眼,而后睁开。 指尖挑动,一阵空灵至极的乐声从指下传出,乐音从最初的舒缓,变得越来越急促,最后竟显得恢宏磅礴,似疆场上驰骋的铁骑,从听者的心中踏过,又似极速精准的剑弩,让人屏息。 胡将军扭头,向后看了一眼。 肖远听出是许诺的琴声,咧嘴笑了起来。 他身边的兵见状,拧了他一下,呵道:“这说不定是哪家郎君,有一颗为国献身的心,却不能参军,从而给你我奏乐送别,你小子竟然敢笑。” 肖远点点头,道:“杨大哥说得对,我们不能辜负的那位郎君的好意。” 杨大哥见肖远及时认错,不再说他,胸膛随着乐声挺了挺。 许诺一曲琴奏罢,军队已全部出了城门。 二人从酒楼一路下来,胡灵问:“朱商前几日同我说是你赎走了晚香楼的欣儿姑娘?” 许诺点头。 “她怎么惹了你?”胡灵原本对欣儿姑娘也有几分喜爱,无事时喜欢去晚香楼吃点小菜听会儿曲,如今瞧出许诺不喜欣儿姑娘,她也决定不喜欢欣儿姑娘。 许诺踏下最后一个台阶,轻描淡写地说:“看她不顺眼而已,我要与七月去接春棠,你一起去吗?” “钱家有太多长辈要拜见,我还是不去了。”胡灵摆摆手,抬起腿准备离开,却又停下,认真说:“你若是真讨厌那欣儿姑娘,我去帮你教训她。” 许诺睁大眼看着胡灵,脑中幻想出胡灵用鞭子抽得欣儿姑娘无处可逃的景象,急忙道:“不用,这次给她的教训已经够了。” “好。”胡灵点点头,快步离开,谈话中完全没提到许诺用了三万贯赎人的事。 在回胡府的必经路上,她远远看到一个人穿着红裳,格外引人注目。 走近后,才发现红裳人是朱商。 大宋平民男子只可着黑白两色的衣物,朱商虽是平民,却有着北江先生的名号,衣饰颜色样式可自主选择。 胡灵停下脚步,眼中已看不见其他事物,只剩身着红衣的他。看着他风雅俊逸的身形,看着他面上温和的笑容,看着他微微睁开却极具神韵的眼。 凉爽的秋日中,她竟觉得很热,两颊好似被烫伤了一般。 她喜欢他绝佳的相貌,更喜欢他这样微笑着看她。 朱商见胡灵停下脚步,便大步流星地向她走来,脸上笑意更盛。 一身红裳的朱商每走近一步,胡灵的脸就更烫,心跳也更快。 心动的感觉。 她不想他看到自己红了脸,急忙背过身,不敢看他。 “三娘,怎么了。”朱商将手搭在胡灵肩上。 胡灵难得害羞一次,此刻低着头,说:“你今日,真好看。” “既然觉得好看,为何还背过身?”朱商捏了捏胡灵的肩膀,语气少有的温柔,生怕吓到她。 胡灵扭扭捏捏半响,才道:“我怕忍不住去亲你。” 朱商闻言,大笑起来,问:“有何不可?” “你我又不曾订婚,做这个……”胡灵说道一半,脸更红了,恨不得找个缝躲进去。 过路人看到他们二人前后站着说话,纷纷侧目。 胡灵感受着肩头的暖意,鼓起勇气说:“我与二师兄那个婚约已经解除了,你去胡府求亲吧。”话毕跺了跺脚,提着裙子就要跑。 她一个娘子,光天化日下一会说亲人,一会说求亲,脸已经臊地全红了。 此刻只想跑回闺房,用被子捂住头。 朱商看到一向爽快,意气风发地如同儿郎的胡灵害羞到不敢看他,便有些后悔今日穿得如此耀眼。 他按住她,俯身到她耳边说:“刚才,我去了胡府,与你祖父说明了此事。” 因为他身份的问题,绝不能直接带着媒人去胡府求亲,势必要先与胡家人商讨好此事,再按照礼俗走。 胡灵一惊,面上大喜,转过身,抓住朱商的手臂,问:“祖父怎么说?” 朱商原本就俯着身子,胡灵这么一转,直接扑在他怀里,她说完话才反应过来,急忙退后两步。 朱商笑着说:“他大骂我一通,将我赶了出来。”(未完待续。) 238 上门讨人 239 刀子嘴 240 功揽于己 241 公开 242 感性的娘子们 243 失控 244 情窦初开 245 阿来(反求诸己和氏璧加更) 246 门不当户不对 247 质问 248 行为逻辑 249 镜中花 二十年前许谷诚中了二甲进士第三名。 23us更新最快 名满京城。 作为一个来自江南的年轻郎君,许谷诚身上有种特殊的气质,望之俨然,即之也温。 他有一副好皮囊,又擅点茶作画,待人也仗义。很快,汴京城一半的娘子都对他芳心暗许。 钱七郎的母亲刘氏也是其中之一,甚至为了看许谷诚一眼无惧被罚,而逃掉族学的课。 那段时日,刘氏的心从来不在自己身上。 即使能在宴席上和许谷诚点头打招呼,也足以让她开心一整晚。对她来说,那是一段既欢快又痛苦的日子。 可是,许谷诚的目光始终在吕氏身上,其他娘子看出许谷诚对吕氏的心意,便不再如最初那般热枕,只是单纯地欣赏他的容貌。可刘氏却视而不见,依旧满心欢喜地喜欢着许谷诚。 直到听到他与吕氏定亲的消息,才发现一切不过是梦中花水中月,一切都是她的臆想。 虽然汴京娘子性情开放,但大多数人骨子里还是传统而保守的。刘氏心灰意冷,没有去向许谷诚表明自己的心意,而是听从家中的安排,很快嫁到国公府。 新婚第二个月,她便怀了孕,头胎就生了一位郎君,也就是钱七郎,慢慢地她在钱家站稳了脚,日子过得也算惬意。 没想到,几年后吕二十一娘也嫁入国公府,那样横冲直撞的性格竟然得了孙太妃的喜爱和器重,更是在两年前成了国公府的主母,掌管着整个后院。 刘氏两番被吕家的娘子比了下去,心中一直有怨气,多次给吕二十一娘使绊子,却都被吕二十一娘化解,未伤到她分毫。 一次次的挫败,让刘氏的怨念愈加深重,时时刻刻等着可以反击的机遇。 故此,几个月前,听闻许家的婢女来了国公府,刘氏便想着要真正地给吕氏一些颜色。 …… 通过密探的汇报,许诺还得知当初是钱昭安排了人撞坏春棠乘坐的马车,才制造出偶遇的情景,让春棠对他产生了信任。 许诺不知钱昭对春棠的感情有几分真,但她很清楚,二人绝没有任何可能。 故此,无论春棠如何伤心,许诺都要彻底断了她的念想。 再三思量,最终还是认真地问了一遍春棠,问她在钱家时有没有被欺负,春棠说钱七郎说的话语确实十分露骨,但并未作出逾越的举动。 通过春棠的神情,许诺判断她说的是实话,确认她的确没有吃亏。 国公府已惩罚了钱七郎和他母亲,许诺没想着立刻就去找二人的麻烦。暂时压住此事,免得讨公道不成,反倒惹得一身骚。 不料,几日后二十一娘身边的婢女匆忙赶到许府,说春棠去了国公府,遇到了刘氏,刘氏当即就揪着春棠的胳膊骂了起来。 “我家夫人先去看情况,拖着时间,让我来给六娘子您禀告一声,让您尽快将春棠姑娘带走。”婢女着急地说道。 许诺脑袋嗡地一声响,来不及说话,就跟着那婢女前往国公府。 她到时,周围看热闹的人已被清走了些,但还有几个二十一娘的妯娌在场。 许诺走近,便听到:“就知道你们吕家人不是好东西,勾搭了这个,又勾搭那个,看哪个男人好,就往上扑,我钱家的儿郎岂是你一个贱婢能高攀的?你连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刘氏破口大骂。 二十一娘毫不示弱,巧妙地将话顶回去。 许诺皱眉,二十一姨嫁到钱家,就是钱家的人,如今为了春棠和钱家人骂起来,定会给了旁人把柄。 虽然二十一娘让她直接领着春棠走,可她不愿将这些都丢给二十一娘一个人承担,不假思索地上前去,道:“这位钱夫人,不知您在骂哪家的婢子呢?这么不要脸的婢女,真该扔出去乱棍打死。” 春棠被围在人群中,吓得不敢抬头,突然听到许诺的声音,一脸泪水的地抬头望过来,好似无助的小羊羔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许诺看到春棠的模样,欲言又止,心疼极了。 刘氏见是许诺来了,哈哈大笑两声,说:“你倒是有自知之明,说的就是你们许府的!就是她,竟然还有脸面来国公府,想高攀我们!”伸手指着春棠。 “我别的不知,倒是知道我的婢女是在我允许的情况下,和一个钱家的小厮相好,如今听来,那个小厮竟然是你们家的郎君?钱家的郎君何时混到这样的地步,还要假扮成小厮才能获取一个婢女的喜欢。” 许诺讪笑道。 刘氏被问得一愣,见旁边的人都在偷笑,才意识到许诺是在拐着弯骂钱昭。钱昭虽然不是她的孩子,他的名声也与她无关,可今日她是与他站在一条道上的,不能任由旁人骂他。 “你一个闺阁的娘子,管不住自己的婢子也就罢了,跑到我国公府嚷嚷闹闹,成何体统!”刘氏摆出长辈的架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许诺听后,笑得灿烂极了,道:“一个国公府的郎君,这样的身份,竟还要对人撒谎,不敢承认自己的身份,真是太可笑了。” 春棠上前拉许诺的袖子,小声道:“娘子,我们回去吧。”她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原本以为阿来有了妻,决定忘掉他,没想到,竟然从七月口中得知,阿来是钱家的郎君钱十郎。 她不信,阿来竟然从头到尾都在骗她,连身份都隐瞒着。 那么,他说的那些话,还能有几分真。 她不过是想来向他问个清楚,绝没有知道了他的身份,而想缠着他的意思,却不想闹成这样。 刘氏回答不出钱昭隐瞒身份的原因,扭头瞪了一眼站在最外面的钱七郎、钱昭二人。 这个间隙,正好有人上来劝阻,刘氏顺势而下,一脸愤愤地离去。 钱七郎狠狠地看了许诺一眼,跟着他母亲离去,只剩钱昭站在那里,一脸怜惜地看着春棠,想上前安抚她却碍于身份不敢妄为。 许诺看到他,目光中流露出嫌恶,头也不回地带着春棠离去。 回了许府,刚进茗槿阁,春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娘子,求您找个人,把我嫁出去吧。”(未完待续。) 250 严惩 251 不谋而合 252 不惊 253 看榜 二人步行回去,到御街时,发现路上涌满了人,难以前行。 23us更新最快 朱商皱眉,转身准备从旁边的小道走,许诺却拍着他的胳膊说:“今日殿试揭榜,我们去看看。” 朱商斜睥许诺一眼,傲气地问:“你觉得我像是那种爱看热闹的人吗?” “很像。”许诺仰着头,眨了眨眼,认真说道。 每每去了热闹的地方,都能看到朱商的身影,连上次晚香楼拍卖欣儿姑娘初夜他都去了。 朱商语塞,将手背在身后,微微低头盯住许诺,准备用气势压倒她,让她收回刚才的话,却见她毫不畏惧,一双淡漠的眼睛丝毫不动地盯着他。 半响,他只能尴尬地咳嗽一声,说:“回去等吧。” 二话不说送许诺回去。 到许府时,正门外站了许多人,悬灯结彩,十分热闹。 许诺的眼睛瞬间就亮了,大哥中进士了! 她匆匆和朱商说了再见,一头钻进人群。 “爹,娘……” 许诺跑进屋时,许平逸正跪在地上,给许谷诚和吕氏敬茶。 许谷诚不再如平日那样严肃,此刻一脸欣慰,吕氏则激动地眼泪都要落下来。 敬茶结束后,吕氏去给府里的人发早已备好的赏钱,又让厨房给大家做些菜食,许府上下热闹了一整日。 许谷诚则拿了抄录的榜单给三个儿女,许平逸看过后给了许诺,许诺接过一一往下看。 状元是宋郊,榜眼是叶臣,宋祁排在第十,大哥名列第三十七,直到看到三甲最后一位,也没有看到纪玄的名字。 大哥殿试的排名虽不如父亲当年的名次好,但对于一个一年前才下定决心走仕途路的人来说,这已经是非常好而且令人惊奇的成绩了。 晚膳后,许谷城与许平逸去了前院书房,二人相对而坐,许谷诚盘膝坐着,两手随意地放在膝上,十分放松,显得闲散而文雅。 许平逸却直挺挺地坐着,显然有些紧张。 仕途路十分漫长,考上进士,只是最基础的一件事情。他认定父亲今日要与他谈论日后的事情,在汴京谋职或是外放为官,此事他还未做好决定,故此有些紧张,隐隐也有些期待。 不料,许谷诚却问:“你与宋氏兄弟关系如何?” 听到这个问题,许平逸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说:“尚可,与宋二郎更熟稔些。” “宋家人有野心,与他们亲近的同时,切记不可交浅言深。”许谷诚说道。 “是,孩儿会注意的。”许平逸说道。 “宋二郎我瞧着还好,十分聪颖,心思也比较纯正,只是宋家大郎是个城府深的,如今他连中三元,势必成为汴京炽手可热的人物,与他接触时言行更要谨慎。” 对于这个单纯到没心眼的儿子,许谷诚不得不多叮嘱两句,解释道:“你可知道,宋氏兄弟为何分开在两个府参加解试吗?” 去年八月的解试,宋祁在开封府参试,而宋郊在应天府参试。 许平逸俊美的面庞上透出一丝疑惑,说:“此事,儿……”他根本没有关注这些,自然也没想过其中的缘由。 许谷诚不着急,道:“宋家是想着让两个子嗣都中了解元,提高宋家出三元进士的几率。” 宋家太想出头,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前些日子宫里挑选贵女,宋家送进去两位嫡女,被皇后斥训了一番,最后只留下一位娘子。 “孩儿知晓了。”许平逸想起解试后宋祁有一丝失落,之后的几个月比之前更用心,写出的文章常常让老师称赞。 “明早要游街,你母亲会帮你备好穿着,你要养好精神,早回去些休息罢。”许谷诚满意地看着儿子,脸上是掩不住的笑容。 “孩儿知晓了,让爹爹和娘费心了。”他参试前研读了父亲当年的笔记,父亲也多次教导他到深夜,今日的成绩,与父亲的付出有着莫大的关联。 许平逸对今日放榜的成绩并不意外,但看到父母的欢喜,他心中还是有点异样的感觉,为此欣喜,早早回去却一直到了二更才睡着。 第二日,许诺一醒来就安排七月去前院看许平逸是否已经走了,若没有走,告诉他,她今日在和悦堂看进士游街。 没一会,七月跑回来,回来时脸上一片绯红。 许诺看到就笑了,说:“告诉大哥了?” “是!”七月挠挠头,笑嘻嘻回答。 “大哥今日更好看了?穿了什么衣裳?娘这样打扮大哥,可别抢了状元的风头。”许诺拐着弯调侃七月。 “娘子,大郎君真是长得越来越好看了,我刚才都看得移不开眼了。”七月听懂了许诺话中的调侃,却装作没听明白,反而毫不吝啬地夸了起来。 许诺摇摇头,扭头说:“春棠,七月已经看了大哥了,咱们等会出去不带她了。” 春棠抿嘴笑,说:“好。” “春棠姐姐,你也跟着娘子打趣我,娘子,您要带着我的,今日那么多娘子,肯定得有人在场服侍。”七月着急地要跳起来,抓着许诺的袖子不放。 “哈哈哈。”许诺被逗地笑个不停,直到七月着急到开始给她捶腿,才说了句:“那勉强带着你吧。” 许诺今日请了一起踢蹴鞠的娘子们到和悦堂看进士游街,这里是御街上今年才新开的、也是如今最热闹的酒楼,正是她一手安排开起来的。 今日,是她第一次以客人的身份前去。 到和悦堂后,许诺没急着进去,而是在楼下仰头看着,许久后叹了一口气。 春棠在一旁道:“娘子,和悦堂开业不过两个多月,已经是家喻户晓的酒楼,成了贵人们宴请的首选地点,掌柜的说再有两个月,装修的成本就能赚回来了,总算是没有辜负您的付出。” 许诺收回目光,说:“我既然肯在这里费心思,必是认定这里能赚钱的,今天进士游街,价钱提了多少?” 和悦堂是她亲手筹建的第一个门面,这里的所有装饰都由她最终敲板定砖,厨师也是她用了所有人脉和丰厚的薪水聘请的,掌柜也选了一位近三年中生意做得最红火的掌柜,菜谱更是和掌柜还有厨师研讨了许久才定下来的。 “番了一倍。”春棠淡笑着说道。(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254 扔荷包 许诺看了眼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对春棠说:“告诉掌柜,二楼三楼临街的包厢若是还有没订出去的,报价时再翻一倍。 23us更新最快” “是。”春棠得了话,先进去找掌柜。 七月目瞪口呆地看了眼许诺,又目瞪口呆地盯着春棠的背影,半响才问:“娘子,一桌同样的菜,价格比平日多了三倍!客人们怕是……” “一年一次的进士游街,汴京城的贵女们会舍得花这份钱的。”许诺理了理衣袖,笑看着和悦堂正中央的那副月下荷花图,走了进去。 七月似懂非懂地点头,跟着许诺进去。 和悦堂一楼很大,桌子之间的距离比其他酒楼的要宽些,但摆放的极其整齐,桌上地上也干净极了。 此时还未到正午,来吃饭的人不多,她们前脚踏进门,后脚就有小厮上前问是否订了包厢。 七月说了包厢名,小厮亲自带着二人上去。 小厮一边上楼梯,一边伸手做请。 到了包厢,小厮见包厢门闭着,便向许诺说稍等,而后敲门。 包厢里传来女声:“请进。” 小厮应声推门而入。 许诺才发现吕九娘已经到了。 吕九娘看到许诺,笑着站起来,说:“六娘,恭喜你,恭喜大表哥,我本想晚上跟着你回去亲自与表哥说声恭喜,可父亲告诉我,官家晚上要宴请新进士。我真是高兴的晕了头,竟将此事给忘了,晚几日和母亲一起上门道喜可好?” “九姐姐恭喜我作甚,等哪日大哥无约,我让小厮去你们家透个信,你再与舅母来,免得扑了个空。”许诺看着吕九娘一脸发自内心的笑容,自己也乐开了花,大哥中了进士,算得上她许久以来最开心的一件事了。 等二郎再长大些,也考了进士,许家就有三位进士了。 她就是成功的男人们身后的女人。 “好,我等着你的消息。”吕九娘拉着许诺在凭几旁坐下,而后道:“六娘,怎么订了这么大的包厢,比晚香楼最大的包厢都大,这里……我帮你付一半吧。” “九姐姐,放心吧,我娘心疼我,可给了我不少钱呢,我平日攒着也没花,如今大哥高中,我开心才请大伙,就安心的玩吧。”许诺没想到吕九娘还替她担心钱的事情,果然是细心体贴,胡灵那家伙永远也想不到这些。 吕九娘将信将疑,没来得及详细问,又其他人进来,便也不再提起。 胡灵最后一个到,她一进来就问:“门外有两个人鬼鬼祟祟地往里看,不知道是要做什么,是你们谁的婢女吗?” “我刚才进来时也瞧见了,是跟在佳仁县主身旁的婢女,刚才上来时正好听到她们说话,说是佳仁县主也来了和悦堂看进士游街,想要订这里最大的包厢,却不想被我们抢了先。”有个娘子开口说道。 说到佳仁县主,胡灵气得撸袖子,恨不得现在就出去和佳仁县主干一场,吕九娘急忙上前拍着胡灵的背安抚她。 许诺不动声色地在春棠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春棠听后起身出了包厢,没多会又回来了,对着许诺点了点头。 许诺也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吕九娘好似察觉到什么,看了眼许诺,许诺笑笑没有说话。 点好菜后,几乎所有的娘子们都捏着袖子围在窗边,等着新进士们骑马而过。 她们一边等,一边说闹着,有一两个甚至被说得满脸通红。 每年殿试放榜后,京城还未定亲的娘子的人家就开始抢女婿了。 和许诺一起踢蹴鞠的娘子一多半还未定亲,今日在这里看进士游街,各有各的小心思,说不定会将荷包或手帕扔到未来的丈夫手中。 这里正说得热闹时,有人敲门,没等包厢里回话就掀门进来,正是刚才在外面的两个婢女。 其中一个说:“我们娘子要这间包厢,我们订了旁边的那间,你们和我们换一下。” 婢女话中半点商量的语气也无,满满的理所当然。 “不换。”许诺头也没抬地说道。 “你可知我们娘子是什么人!”婢女提高声音,扬着下巴说道,话中带了一丝威胁的意味。 许诺重重地放下茶碗,面无表情地站起来,正要说话,却见胡灵一个跨步站在两个婢女身前,黑着脸一字一顿地说:“懂不懂先来后到,我们先订了这里,这里就是我们的,别和我比身份,就是皇后娘娘来了,我们也不换!” 婢女脸色变得很难看,被高她一头,又一脸恶气的胡灵吓得缩着头退了出去。 “咱们玩咱们的,不与她们计较。”吕九娘深知胡灵和佳仁县主之间紧张的关系,急忙上去拉胡灵的手。 胡灵哼了一声,说:“我才不和她那种人计较!” 婢女刚回去旁边包厢,就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许诺眉头皱了一下,看来向佳仁县主那个包厢多收的钱还不够,结账时得让她赔了这价格昂贵的瓷瓶才是。 随着外面传来的沸腾声,不愉快很快便过去了。 宋郊骑着一匹黑马走在最前面,他眉目舒朗,神明爽俊,一身打扮十分利落。 许诺视力好,远远地就能看清他的神情,比起曾经的谦和,今日的宋郊自信极了。埋藏在身体中的自信,在夺得状元这个头衔时才全部放了出来。 宋郊后面的便是叶臣,许诺很久没见叶臣,他的脸似乎多了些棱角,却依旧给人俊朗儒雅的感觉,目光清亮极了。他腰间依旧挂着那把许平逸赠送的短萧。 此次考试好像完全没有影响到他,他所拥有的一切,似乎都是预料之中的,不惊喜也不沮丧。 宋祁虽然排的比较前,可是他原本的气质就很内敛,面对今日这样热闹的场面,整个人变得更内敛,若不是刻意寻找,许诺险些没看到他。 目光再向后,就看到了许平逸。 许平逸腰背挺直地坐在马上,一身藏蓝色祥云符蝠纹锦袍将他的脸衬得很白净,腰间束着银纹的宽腰带,头发用玉冠束起,整个人清爽极了,真应了那句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怪不得七月早晨见过大哥后脸红的和苹果一样。 大哥这样的郎君,哪个娘子见后不会心动? 这一排的人看下去,许诺还是觉得自家大哥相貌最好,一个劲地给旁边的人说向许平逸扔荷包手帕,还不忘叮嘱一句轻些扔,别砸疼了他。 没想到,等宋郊的马一过来,全部的娘子都将手中的荷包扔了出去。 许诺瞪大眼看着她们,有人解释说是手滑了,还有人偷笑不说话。 许诺哼了一声:“我大哥年轻有为,心地善良,相貌又这样好,更何况还有我这么个乖巧懂事的妹妹,你们竟然!哼,没眼光,没远见!” 话毕,从怀里拿出来四五条手帕,又接过春棠递过来的几个荷包,在许平逸路过她们的窗户时全部扔了下去。 许平逸被一堆很密集的荷包砸中头部。 他稍稍拉了一下缰绳,一抬头,便看到露着大大笑容的许诺。 许平逸笑了一下,叫了一声:“六娘”。 这个笑容,看得整个和悦堂窗边的娘子都直了眼。 旁边包厢的佳仁县主看到许平逸看过来,高兴地不知如何是好,被他的笑容迷得不知所措,急忙将亲手绣的荷包扔下去,却唯独没看清他的口型,也不知他看的根本不是她。 佳仁县主扔的荷包从肖远背后擦过,落在路边挤挤攘攘看热闹的行人脚下,不一会就被踩扁了。 -- 大家元宵节快乐。(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255 诬赖 256 虎口拔牙 257 不想害死他 258 妒忌 259 老谋深算的狐狸 260 妥协 261 叶府 262 饮茶接词 许诺转身离开,脑中却还留着刚才婢女看她时的眼神。 23us更新最快 这是大哥院中唯一的婢女,身材高挑,相貌极美,抬头看人时眼中不经意便会流露出几分娇媚。 许诺见过她的次数不多,却每次都被她眼中流露出的神情弄得晃神。 她眼中的神情,没有少女的青春活力,也没有普通婢女的谦卑,而是满满的平静,好似一汪死水,无论多用力地扔入石子,也不会起半点涟漪。 这样年岁的人能有这样的眼神,让许诺忍不住地想探究原因。 如此的美人,却不是吕氏留在许平逸屋里的通房婢女,而是和嬷嬷一起整理衣箱、床铺,负责许平逸的饮食起居。 吕家自打吕蒙正中了太平兴国二年的状元后,整个吕家就不再给郎君屋里留通房,吕氏自小就习惯了这个规矩。 在许平逸十五岁那年,吕氏问了许谷诚的意思,二人达成一致,没给儿子屋里留人。至于这个婢女,是几年前他来前往汴京求学时,许谷诚特地安排的。 许谷诚知晓长子待人真诚从来没有心眼,一小不小心就可能被人耍弄了,这才专门挑了一个最聪颖的婢女跟在他身边,能暗中帮他一二。 婢女虽然长得美艳,人倒是难得的正,心地善良。 她父亲是许家的管家,许谷诚算是看着她长大的,否则也不会将她安排在许平逸身边。 许诺摇摇脑袋,好像要摇走脑中婢女的眼神。 她迎着落日的余辉往后院走,恰好遇到了刚换了衣裳的许平启。 “六姐。”许平启停下脚步行礼。 “二郎回来了,一起走吧。”知晓许平启是去吕氏那里,许诺稍微停了下脚步说了一句,便继续往前走。 许平启跟在许诺身后同行,不再多说话。 傍晚橘色的阳光落在二人身上,在地上拖出两道长长的影子。 进了内院后,许诺转过头,看着许平启,问:“你不是与叶十五郎是极好的朋友吗?怎先回来了?” “晚间留下的都是今年的进士。” 许平启只这一句话,许诺便明白了。 他又问:“六姐是有事情寻大哥吗?”他看到了许诺过来的方向,正是许平逸的院子。 许诺挠挠头,顺脚踢飞了地上的石子,说:“确实有事,不过不能同你说,你还小。” 许平启快走了两步,与许诺并行,一副坦然地说:“若是麻烦事,六姐与我说,或许比与大哥说更合适些。” 许诺皱着眉,想到大哥向来心眼大,或许都没注意过今日那个少年,反而二郎最会察言观色,说不定真能比大哥知晓的多。 想了想,许诺便走得慢了些,做出淡然的模样,说:“二郎,叶十五郎身旁是否有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学茶艺的徒弟,或者小厮?” “六姐对十五郎本人不感兴趣,倒是对他的小厮颇感兴趣?”许平启早已看出吕氏很中意叶清臣,一心想将许诺许配给叶清臣,故此这样问。 “别问那么多,快告诉我。”许诺没往别处想,只认为许平启知道她今日见到的那个人,急急催促。 “他身边有许多人,基本都眉清目秀,我怎知你说的是哪个。”许平启双手背在身后,脑袋中却飞快地转了起来。 看来六姐对十五郎并没有什么心思,否则早该流露出些女儿家的娇羞了。 叶十五郎这样好的儿郎,六姐竟然没有丝毫的想法? 汴京城很难挑出比叶十五郎更优秀的儿郎了! 许平启对着许诺一副着急的模样,无奈地摇头。 此刻,他非常地质疑这位自诩眼光好审美高的六姐看人的眼光。 竟然没有相中叶十五郎! “我画给你!”许诺一心想认清楚那个人的身份,来不及和许平启争辩,暗暗将他眼中流露出的鄙夷的神情记在心里,等过几日再拿出来好好和他探讨一番。 许平启看了看太阳,估摸时间还早,便点头应许了。 许诺直接揪着他的袖子,飞奔到茗槿阁。 二人在画少年像的时候,叶家一群年轻的进士们正玩的欢快。 叶清臣虽极少给人点茶,但今日在叶家开宴席,他特地点茶给众位进士。 他每点一杯茶,接过茶碗饮茶的人便要在饮茶后作一句词,下一个饮茶的人需接着作第二句。 宋祁原本坐在角落,没准备参加进来,却被人拿了杯茶硬塞到手中。 他看了看众人,迟迟不说话,也不饮茶。 宋郊便说:“二郎,用你的风格作上一句词,自有旁人来续后面的。”话毕便笑了起来,其他人也跟着他笑,说跟在后面的人作词难度大。 宋祁慢慢饮了茶,将茶碗放在一旁的凭几上,看了眼众人,目光最终落回自己的手上,淡淡道:“东城渐觉风光好,彀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他话音落下,屋内一片安静。 如此佳句! 一阵沉默后,许平逸第一个拍手:“好词!” 众人也开始鼓掌赞叹。 叶清臣急忙让人取来了笔墨,找了个书案,将刚才听到的词一气呵成写在纸上。 写好后,他拿给许平逸:“大郎,帮我看看写的可对?” 许平逸极快地看过,点点头。 有个别新进士,家中长辈在朝里任了重任,听了宋祁的这一首词,神情变了几变。 他们已从家中长辈口中得知,今年的状元郎是在最后关头换了人,正是宋家二兄弟。 如今看来,竟是真的! 宋郊看着争相去抢那张词的人眼中闪过一丝阴郁的神情,却很快掩了过去,他同叶清臣道:“道卿,你记忆力真让人惊叹,一遍就能记得分毫不差。” “主要是子京这首《玉楼春》作的妙,我不由自主便记住了。”叶清臣看着宋郊,指了指被几个人围住的宋祁如此说道。 宋郊笑着点头,说确实如此。 不远处的许平逸看到宋郊的笑容,目光暗了暗,他虽常常听不懂旁人的话中话,却能看得懂别人的表情。 宋郊是宋祁的大哥,为何在宋祁作出这样的佳作时,他的笑容反而如此的不正常和勉强? 这周的更新。好困呐,如果有错字,大家帮忙在书评区喊一声,我明晚修正。(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263 想歪了 264 黄兆宁 茶室里汤瓶内的水咕嘟咕嘟地沸着。 23us更新最快 沸到第三遍时,叶清臣将汤瓶拿起,滚烫的水从瓶里倾出,注入茶碗。 同时,他拿起竹策拂击点茶。 许平启静静地坐着,眼睛看向叶清臣的方向,目光却未落在他身上,而是穿过窗户看着落了花的茶树。 接过叶清臣递上来的茶时,许平启问道:“任书可是下来了?” “你过来之前我刚刚收到消息,被授了太常寺奉礼郎、签书苏州观察判官事。”叶清臣毫无顾忌地将这个消息告诉许平启,一边说,一边给自己也添了一盏茶。 “恭喜了。”许平启放下茶碗,拱手祝贺。 叶清臣笑了笑,将茶室的物件看了一圈,感叹道:“我这满屋子的东西,又要搬回去了。” 而后他又问道:“你大哥呢?” “你也知道,我大哥一直是准备外放的,具体任令还未出来,估摸着不会去两浙路,说不定是渭南路。”许平启说话时眼睛看着茶碗出神,他科举后也准备外放,但还未想过要去哪里。 听到渭南二字,叶清臣吃了一惊,随后又释然地摇头,说:“我从未想过他会那么认真的准备科举,也从未想过他会立志成为一个做实务的官员,他总是做些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只要大哥想做,没有做不好的事情。”许平启微微笑了笑,将茶汤一口饮尽。 “确定赴任时间后知会我一声,到时候送送他,毕竟还拿着他这根萧管。”叶清臣半开玩笑地说道,掂了掂腰间的短萧,这是刚入京不久时许平逸赠给他的。 许平启笑道:“说不定你比我大哥出发得早。” “那就换他送我!”叶清臣被逗笑了,两只手撑在身后,仰着头笑个不停。 喝过茶,二人没换地方,直接让人抬了书案过来,拿出宋祁的词仔细研读。 许诺在后面站得累了,咳嗽了一声。 许平启这才一副突然想起她的模样,向叶清臣使了一个眼色。 叶清臣疑惑地看着许平启,随着他的目光看向他身后的小厮,盯了片刻,猛然认出许诺。 他急忙站起向许诺长揖,随着他的动作,书案被他的腿碰歪了,写了词的纸落也在地上,许平启一边摇头,一边将纸捡起,摆正书案。 “不知六娘子到访,道卿失礼了。”叶清臣说道。 许诺抱拳回礼,道:“十五郎,这不是你的错,你坐下吧,被人看到你对一个小厮施礼就不好解释了。” “六娘子,不知此番前来是有什么事?”叶清臣从善若流地坐下,仰着头问许诺。 许诺看到他白净的面庞上露出一丝窘迫,又咳嗽一声,极快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通。 叶清臣刚才的反应,完全是因为他吃惊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许平启身后跟着的是个女子,而且是他十分熟悉的许六娘,这才有些慌乱。 坐回去后他很快便调整好了,面对许诺说的事情,他想了一会,道:“春棠姑娘自是极好的,兆宁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只是他与我一同长大,我从未将他看做是小厮。说句实话,他待人虽极其恭敬,但心底还是有几分傲气,亲事也由他自己做主。你的这个提议,我会告诉他,若他有心娶春棠,我便尽快回你一声,再请了叔母帮他上门提亲。” 他说得极其诚恳,也是因为他实在不能帮黄兆宁做主。 他们从小吃穿用度几乎一样,父亲几番想收黄兆宁做义子,却都被拒绝了。故此,他才会说兆宁有几分傲气。 “他可曾见过春棠?”许诺问道。 叶清臣思索片刻,摇摇头,茫然地说:“这个……我不知晓。” 许诺闻言,便皱着眉不再说话,茶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许平启见二人沟通十分艰难,开口道:“他们见过,苏州时重阳节,六姐你带着春棠,十五郎也带了他这个叫兆宁的小厮。” 许诺点点头,说:“也不知他是否记得春棠,不如我将春棠的相貌画给你,你拿给他看看。” 不知这个兆宁是重色还是重才。 若是重色,任何少年见了春棠的相貌,都会心动。 若是重才,春棠既会看账本,女工又是数一数二的好,绝对是最佳的人选。 如果他犹豫了或是不肯,那只能说明此人不知好歹,这样的人,她还舍不得将春棠交给他。 许平启一听许诺又要画人像,急忙拦住,道:“不如我来画,反正也是坐着。” 十五郎也见过王家那幅残菊图,绝不能再多一个人知道六姐作画的手法与那幅画一般无二。 第二日午膳前,许诺就收到了叶清臣的回信。 黄兆宁愿意娶春棠。 这回信是黄兆宁亲手写的,一手好字和字句间的诚意,让许诺对他又满意了几分。 拿到信后,她急急忙忙去找吕氏报喜,请吕氏帮扶着将春棠许配出去,吕氏自是答应了。 回了茗槿阁,许诺将此事告诉了春棠,藏着掖着许久才将黄兆宁的信拿给春棠看,正把春棠逗地满脸通红时,七月冲进屋来说胡灵失踪了。 “娘子,胡府的小厮过来传话,说胡三娘子不见了,求您帮忙找一找,还说若是在咱们府,派个人去胡府知会一声便可。”七月跑的急,说话喘着气,却逼着自己一口气将这些话说了出来。 许诺怔住,玩闹中欢愉的神情一瞬间消散。 这几日,她两次去寻胡灵,婢女都说她们娘子睡着了。 许诺便知胡灵不愿见人,想着留给她一些空间,让她慢慢调整。 却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失踪了。 “北江知道了吗?”许诺问道。 “胡家也传了话过去。”七月说道。 许诺点点头,两家的亲事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胡灵出了事情,定要知会朱商一声。 但是胡家怕是还不知道朱商受伤的事情和受伤的原因。 许诺安排了人去查胡灵的行踪,自己去找纪玄。 胡灵虽然不见别人,但纪玄是她的大夫,她不得不见,说不定他会知道些什么。 265 有预谋的逃离 纪玄听到此事后,手中的笔直直落到书案上,写到一半的药方被染黑了一片。 23us更新最快 他抱住手肘,如泉水般清澈的眼眸看向许诺,低声说:“连续施针几日,胡三娘子的病情好转了许多,昨日我告诉她之后还要坚持用药,但无需每日施针,每隔三日施针一次便可,待心绪完全稳定后才能停止施针,她怎……” 许诺听了此话,突然想起了什么,说了声告辞,往胡府而去。 纪玄一脸懊恼地看着许诺的背影,等看不见了,才捡起笔,又将纸揉成一团扔到纸篓。重新铺了一张白宣,却再无重写的心情。 到了胡府,许诺先去了胡灵的院子,问婢女:“你们娘子昨日可有让你们去抓药?” 婢女闻言,急忙点点头,说:“昨日娘子让小的按纪郎君写的方子抓了多副药回来。” “这些药够服用几天?”许诺表情沉重了些。 “够五天的。”婢女紧张地看着许诺,不明白她为何问此事,却还是如实回答。 这药是她去取的,故此很清楚。 许诺点点头,五天时间,够胡灵到和苏州一般远的地方了,她环视了一圈,说:“你去看看药和药方都还在不。” 片刻,婢女回来,一脸慌张地说:“许六娘子,药和药方都不见了!” 许诺一听,肯定了胡灵不是突发奇想地离开或被人掳走,而是有计划地离开。 她擅长追寻蛛丝马迹,而胡灵也不算是特别谨慎的人,只要留心查看,想必能发现些什么。 到胡灵屋中看了一圈,发现胡灵没有带从不离身的软鞭,但带走了匕首。最常穿的两套男装不在衣箱中,里衣也有两套被取走了,最明显的是平日装的满满当当的钱匣子,如今一个铜板也没了。 婢女见许诺盯着软鞭,就说:“七八日前,娘子带着病回来,之后便将鞭子扔在这里,这几日一次也没碰过。” 娘子最爱惜的就是软鞭了,平日睡觉都不肯离身,和命根子似的。这次不知是怎么了,竟然将软鞭丢在这里不管,连续多日碰都不碰,出门时竟也不随身带着! 她跟了娘子有五六年,却是头一次见娘子出门没带着软鞭,故此既担心又害怕。 看了屋里的情况后,许诺即便基本猜出来胡灵离开的情况。她去寻了胡老太爷,向他说了自己的推测。 胡老太爷点点头:“多半是这孩子自己跑了出去,只是她往常出去至少会留一封信,此番却什么话也没留,北江那边也是毫不知情,真是不知她会去了哪里。” 胡老太爷既无奈又着急,他着急的是胡灵的病情,却不是担心她出去被人欺负或被人伤着。 因为胡家的儿女自打十二岁起就能独自出远门。 许诺说:“三娘多半是去了军营,而且是比汴京冷的地方。” 胡灵既然要躲,必然会躲去她觉得最习惯最安全的地方。这个时候的汴京已经不需要穿里衣了,她却特地拿了两套里衣离开,可见她要去的地方比汴京冷。 胡老爷拄着拐杖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门前,沉吟道:“怕是去了西边,北方有肖四郎,她若是去了定会被赶回来。只有西北,那里虽然有胡家的将士,却有一个最宠她的叔叔,不但不会将她押回来,还会帮她瞒着家里。” 许诺点点头,开始想着如何派人去追上胡灵,就听到胡老太爷释然地说:“既然她要走,那便让她走,想回来自然会回来。” 许诺点头应是,心中却打着鼓,因为胡老太爷并不知胡灵伤了朱商的事情。 她从胡府出来直径去了朱商那里,进屋看他能自己坐起来,不由笑着说:“您这位老人家终于能坐起来了。” 朱商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抬抬下巴,示意许诺说话。 许诺会意,快速将去胡家的事情说了一遍。 朱商点点头,说:“胡老太爷那边不用说我的事情,等我能站起来了,就会一路西去寻她。 “话毕,他长叹一声,轻声道:“马上就可以了。” 他很清楚胡灵离去的原因。 是因为他,她才逃了。 她不敢面对他。 许诺知道朱商说的马上就可以了是什么事情,说:“我先让人往西边去找着,确认她在何处了第一时间通知你。” 朱商点点头,让人取了今早刚做的点心给许诺,又问道:“你准备的礼物怎么样了?” “已经将主要的生意挤得差不多了,只是那些掌柜的还没将实情汇报到宁王府,都还妄想着怎么把损失补回来,不过我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许诺说话时眼中冒着一丝狡黠的光。 “有几个方面要注意一下……别为了挤兑他们把自己折进去,我这边的事情差不多了,就差你这股东风。”朱商眯着眼说道,看不出喜怒。 许诺一手端着碟子吃糕点,一手竖起大拇指,问:“你同圣人说的?” 朱商摇摇头,嘴角带着一丝讥笑,道:“我写了一份折子给官家,里面写了宁王府和王家联姻对官家有怎样的好处。” 许诺完全没想到朱商竟然直接向皇上提议这门亲事,顿时瞪大了眼,接着他的话道:“然后宁王府就佳仁县主的年纪适嫁,而王家也就是王九郎了。” “正是如此。你早先已与圣人说过此事,据闻官家前日看了我的折子,昨日在圣人面前谈论了此事,圣人就顺着说出了佳仁县主和王九郎年纪登对。 ”朱商伸了手想拿块点心,想到先前已经吃了一碟了,伸到一半又将手收回去。 许诺没想到朱商在御书房和皇后那里都有耳目,神情复杂地看着他,说:“即便如此,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赐婚啊。” “那封信的最后,我写了句五月完婚,真龙增寿。”朱商面上再次露出讥讽的笑意。 许诺失笑,说:“果然是只狐狸,这种鬼话都能写出来。” “你也知道,咱们官家就信这个。当年便是王钦若伪造天书,诱使官家泰山封禅的。”如今也算是借用了他的法子。 许诺点点头,看着空空的碟子满意地站起来,准备离开。 朱商忽然叫住她,说:“肖远那家伙要回来了。” 266 难以自持 267 赐婚 “六娘。 23us更新最快”肖远哑着嗓子喊道。 手抚上许诺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 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真挚而热烈,好似在端详一样寻了许久才寻到的宝物,满是珍爱。 许诺的眸子向来是淡漠冷清的,此刻亦满是热切。 她移开眼,不再去看他,深吸一口气,用了极大的毅力,将他推远了些,道:“我渴了。” 肖远露出笑容,立刻倒了白水过来。 许诺抿了一口,推回给他,不满道:“太烫了,我要喝凉的。”语气中有些撒娇的意味。 “好,给您老人家换。” 肖远瞬间就明白许诺喊渴的原因,一脸的幸灾乐祸,给她换了昨晚就凉好的水,自己将壶中余下的水喝了个干净。 二人又耳鬓厮磨了一阵,肖远终于禁不住考验,起了生理反应。 看着肖远身下撑起的帐篷,许诺笑着捂住眼。 她一向认为自己心中的**比肖远强,只是她这身子不到十四岁,有些事现在还不能做,否则早就将眼前这家伙吃干抹净了。 倒是肖远,今年十八岁,正是青春年少可以感受生理上的欢愉的时候。 许诺手指打开一条缝,看着有些窘迫的肖远,眼中带着神神秘秘的笑,试探着问:“不然,找个人来帮你消消火?” 原本一脸隐忍的肖远神情一瞬间认真起来,不可置信地问:“是真的还是和我逗玩。” 他一贯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模样,突然出现的认真,让许诺发现自己这个问题太蠢了。 她纯粹是没事找事,非要拿着刀在两人的关系上划刀子。 不等许诺回答,肖远接着说道:“我是你的,你不能将我给别人,无论哪种途径都不可以。”一脸严肃。 “我是逗你的,我要一个人霸占着你。”许诺上前搂住肖远的脖子,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六娘,我的心你是知道的,我只想要你一人。”片刻功夫,肖远脸色变了几变,他侧头看着许诺,扭扭捏捏地说出这句话。 他自打向许诺说了喜欢她,就认定了她一个,也希望她能认定自己一个人。 他伸手抱住她,抱的极紧,道:“以后不许再问这种问题吓唬我。” “我知道。”许诺明白肖远想要的不只是专一,而且要全部的重视。如果她表现出可以与其他人一起拥有他,他必然会认为她不重视他。 她刚才险些给二人造成了误会。 向来没皮没脸的肖远此刻的认真、担心、小心翼翼、扭捏,都让许诺更深地了解到他的决心。 正是他重视的东西,才会用这种让自己显得有些脆弱的方式对待。 门外传来脚步声,许诺用口型告诉肖远:“春棠来了,你走吧。” “明日再来见你。”肖远在许诺唇上落下轻轻的一吻,含笑的眼中是留恋是不舍。 许诺推了推他,肖远点头,转身离开。 随后便听到窗户处传来轻响,少年的气味一瞬间消散,仿佛不曾来过一样。 几日后,许诺安排出去的人找到了胡灵的踪迹。 胡灵确实是往西北去的。 收到消息,她立刻派人告诉了朱商和胡老太爷。 四月的第一日,官家给佳仁县主和王九郎赐婚,婚期定在三十日后。 街上人们谈论的话题,一日间从春闱进士换成了宁王府和王家的这门亲事。 佳仁县主接到旨意后气得脸颊都在发抖,回屋歇了半日缓过劲来后才去寻了宁王。 一进屋,佳仁县主就扑通跪在宁王身前,道:“孩儿不愿嫁给王九郎那样既胖又蠢的家伙。” 若要嫁给王九郎,她宁可终生不嫁。 更何况,她早已有了意中人,还未来得及请父亲去和许家问话,就突然来了这道赐婚。 对她而言,简直是晴天霹雳。 宁王一听,急忙让屋中的婢女退下,道:“爹爹也不想啊,可这是官家的意思。” “爹爹,此事您怎不与孩儿商讨就……”佳仁县主上前抱住宁王的胳膊,撒娇着问道。 “此事爹爹也是今日早朝时才知道的,那样的场合,一句反驳的话也来不及说。” 宁王一副懊恼的模样,完全不提家中生意近日来一败涂地,和王家结亲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 事实上,皇上刚提了这门婚事,他就痛快地应了下来,没有丝毫的迟疑。 “爹爹,这可是女儿的幸福,您不能就这样把女儿嫁出去,求您去求求官家,收回这道旨意。”佳仁县主甩着手,一副急哭了的模样。 她是何等的聪慧,刚进屋就看出父亲实际是很满意这门亲事的,可这是关乎她一辈子幸福的事情,她必须要拼了全力去劝说。 “官家给你挑的人,必然是最好的,会让你幸福的,千恩万谢都来不及。你这是什么混账话,官家一言九鼎,怎能说改就改。” 宁王向来听从女儿的意见,可是女儿的婚事,他打心底里觉得是一件他做主他认可便可以的事情。 再聪慧的女儿,也是要嫁出去的,也是为了联姻而存在的。 有了王家的帮扶,想必家中那些生意很快就能扭亏为盈。 王府,一家人除了王八娘,其余人都十分满意这门亲事。 她自打听到这个消息后就愁地吃不下饭,气得将屋里的几个婢女骂哭了,东西砸了一地。 她向母亲诉说了对这门亲事的不满,她母亲也知道她被佳仁县主欺负过,可这门亲事并不是她们能左右的事情,而且娶到县主,对王家是极好。 王八娘的母亲劝说道:“佳仁县主就算再强势,嫁入王家后也是我的儿媳妇,她若是不听话,我作为婆婆,自有教训她的法子。八娘,你不用愁这件事,她日后若还敢欺负你,我定会狠狠地教训她。” 王八娘听后点点头,突然开心起来。 往日都是她看佳仁县主的脸色,她听佳仁县主的使唤,等佳仁县主嫁给哥哥,少不得得看她的脸色行事。 “娘,您说得对,是孩儿胡思乱想了。” 王八娘自信满满,却从未想过,她被佳仁县主使唤不只是因为二人之间的身份,而是因为她脑袋转的不够快,还什么事情都喜欢插一脚,这才被人使唤和利用。 --- 大家端午节快乐。作者昨晚刚从哈尔滨到北京,端午就在北京过了。 268 欣赏战果(补更) 听到官家在朝上给佳仁县主和王九郎赐婚的消息后,许诺松了一口气,在榻上躺成大字,好似快要睡着时猛地站起来,吓得刚进门的春棠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23us更新最快 春棠扶着门框站稳后,就看到许诺开始在屋里一圈一圈地走,越走越快,还几番踢歪了凭几 春棠皱紧了眉,向来处事淡然的娘子今日怎会这般不安? 她让人切了一盘瓜果,端进屋小心问:“娘子,可是觉得屋里闷得慌?不如吃些果子,然后我陪您出去走一走,听嬷嬷说夫人院外的花这几日开的极好,我们去看看。” 许诺接过春棠递过来的木制小叉,叉了一块哈密瓜到嘴里,吃完又叉了一块,望着承尘说:“我只想带着三娘去宁王府。” 她这个反应,只是因为她兴奋。 在这样的一个社会,将一个身份高于普通人的县主,置于一个无法反抗的境地,这件事,让她兴奋。 虽然不能完全阻止佳仁县主出来兴风作浪,却能让她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这门赐婚,所有人都觉得很意外,好似只是皇上的一个一时兴起。 只有许诺和朱商知道,此事是取了怎样的时机,又是带着怎样的风险才促成的。 为了让佳仁县主不要再打大哥的注意,她才在刘皇后面前提起佳仁县主和王九郎,代价是坦白一部分自己的身家。 在她向刘皇后承认和悦堂是她的产业后,不出所料刘皇后派人查了她。 万幸的是,她在打理朱商给她的那些产业时从未留过真实姓名,各位掌柜的只是称她一声“陆老板”,不知她真实身份。 而新置的和悦堂,掌柜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一直叫她六姑娘。 她也安排了人阻断皇后的调查,这才没被查的底朝天。 为了截断宁王府的生意,又不能让宁王察觉到有人暗中针对他,许诺每日亲自盯着进程,又用了朱商出的主意才顺利地达成了预想的目的。 至于朱商,他写折子向皇上建议这门亲事,是冒着被皇上抓回朝中做官的风险。 这样努力后的结果,许诺想带着胡灵一起去欣赏,去欣赏佳仁县主气急败坏的模样。 终于,晚膳后,她没忍住换了一身男装,背着春棠和七月去了宁王府。 经过这一天,她发现,她不光想让胡灵看,自己也非常地想看佳仁县主无比郁闷又有苦说不出的样子。 佳仁县主吃苍蝇的模样,一定很好看。 到了佳仁县主的院外,趁着无人,她爬上屋顶。 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轻车熟路地取开一片瓦,就看到佳仁县主端坐在凭几前,面前还跪着几个男人。 后宅不能进男子,这几个大男人都是怎么瞒过人进来的? 许诺一会盯着这几人,一会盯着佳仁县主,却一直不见有人说话。 很久的沉默后,终于有人开口了:“县主,小的们真的没有隐瞒什么?也没有想自己干,是真的突然出了状况,生意才在几日内就一落千丈。” 佳仁县主冷笑一声,站起来猛地扇了那人一耳光,声音响地许诺在屋顶上都吓了一跳。 只听她说:“我从不信天下有这样巧的事,但凡我们家和王家做得相似的生意,全部亏损了,赔得连店面都要保不住!” 被打的掌柜震惊地看着佳仁县主,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没想到自己这把年纪还会被人扇耳光! “这次王家也亏损了,只不过他们底子厚,损失不如我们这般惨重。” 有人道,这件事发生的莫名其妙,他们这些人,实在不敢将此事和王家挂钩。而且,他们确实没有二心,王爷都信他们,县主如今却将他们叫来谩骂。赐婚这样大好的消息,不知为何会让县主这样生气。 “无论如何,都要查出来是谁搞的鬼,查不出来,要死的就是你们。” 佳仁县主扔下这句话,心中却乱得发麻,她得罪了太多人,太多人想置她于死地。 她有着皇家的血脉,那些人不敢对她做什么,只会在她的亲事上动手脚,让她嫁给王九郎那样的废物。 那个要害她的人真的是看懂了她,这是她唯一的破绽。 她的破绽,她唯一的软肋,如今不单被人发现了,还用了这样的手段让她无法反击! 佳仁县主越想越气,原本就通红的眼此刻瞪得极大,眼球好似要蹦出来一样。 许诺嘴角弯起,佳仁县主果然是聪明人,不像宁王那样,钩上有一点饵,就迫不及待地咬了。 这些掌柜的被佳仁县主骂出门后,许诺也准备离开,一抬头却看到一张笑脸。 她急急地吸了一口气,原本抬起的脚又踩下去,险些踩落了一块瓦片。 她脸上一瞬间既惊,又气,又郁闷。 屋里的人听到动静,往上看。 许诺极快地盖上那块被她掀起来的瓦片,准备翻身下去。 不料,却被拦腰抱起,一个起落就飞出了院子。 到了无人的地方,许诺用力地捶肖远的胸前,埋怨到:“她原本就满是疑心,如今闹出这动静,她不得派更多的人去查了。” 肖远放下许诺,说:“是我的错,我该告诉你我来了。” “我要回去看看什么情况。”许诺不放心,刚才的响动,实在是她意料之外的。她听得太认真,竟然没留意到肖远。 “我啊,在那屋顶上留了一块玉佩。”肖远大手揽住许诺的肩,笑眼中满是促狭之意。 许诺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腰间。 空的! 玉佩不见了! 她眉头刚皱起,准备质问,肖远就将她的玉佩还回她手心,他说:“放心,我放的那块玉佩,绝对能让她思路更混乱,查不出个所以然。” “谁的?” 许诺还是生气,现在是气在苏州时,二人一起爬房顶,肖远非要让她在地上接着他。他武功这么好,受点伤也不至于不能从屋顶跳下来,那时候的他分明是别有用心! “以后再告诉你。”肖远推着许诺往许府的方向走去。 肖远将许诺送回许家后抱着她,下巴顶在她头上,道:“今天是我的错,我会安排人盯着佳仁县主,绝不会让她查出是你阻断了宁王府的生意。我们明日一起送送朱商那家伙,他要离开了。” “好,你安排人手吧,这样更保险些。我已经在和悦堂订了包厢,你和他说一声,我们午时见。”许诺说道。 肖远拱手,一脸宠溺地笑道:“劳烦陆老板您了。” 269 执拗 第二日。 23us更新最快 许诺收拾妥当,准备出门时,突然下起了暴雨。 雨下得很大,也很急,被风刮地几乎横着下。 站在游廊上,也免不了被淋湿。 她转身退回屋内,坐回书案前,一手拿起刚放下的书,一手拿了把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扇着。 七月见了,道:“娘子,是否要小的去通禀一声?”娘子向来不喜欢迟到,可今日这雨下得大,一时半会没法出门。 “无妨,他们不是外人。”许诺说道。 心中想,那两人可不是为了准时会冒雨出行的人,必然都是等着雨停了才出门。 一炷香的功夫,院里积了水。 再一炷香过后,雨便停了。 天色依旧阴沉,却不再落雨。 她到和悦堂时,肖远已经到了,他衣衫都是干的,显然没淋在雨里。 过了一会,朱商也到了,他浑身上下更是没有半个雨点。 一进来他就得意地说道:“出门前我瞧着要有大雨,就等了一会。果然,如我所料,下了这么一场暴雨。这一场大雨,下的汴京城都亮堂了许多。”话毕他颇有感慨地坐下。 “天还阴着,哪来的亮堂?想吃什么?”许诺将菜单递给朱商。 前些日子,朱商都是穿着一身白衣窝在榻上,再加上他那双慵懒的眼,往日的光彩半点也无。如今身体恢复了,穿上锦袍,又人模人样起来,仿佛一瞬间就变回曾经的老凤凰,光彩夺目。 朱商推开窗,瞧见天上还是厚厚的云,笑着摇头。他心情好,天上的云再厚也不能妨碍他说今天天气好! “陆老板,您的地盘,当然是您点。”朱商看了眼菜单,翻到菜价最贵的那一页递给许诺。 许诺无声地笑了,直接点了最贵的两道菜,又点了一些和悦堂的特色菜。 肖远今日是第一次来和悦堂,对这里的一切都赞不绝口。 听了这些赞美,朱商一个劲地翻白眼。 肖远瞪过去,眼神狠厉而凶恶,微微扬起下巴,仿佛朱商再露出那副表情他就要动手了。 “肖四,当了一趟兵,你溜须拍马屁的功夫真是涨了不少。”说着话朱商放下箸,摆出一副无惧一战的姿态。 “哼,我这个人向来都是实话实说,你倒是说说我拍过谁的马屁?”肖远撸起袖子。 “长临,不要和马上要离开汴京的老人家计较。”许诺夹了一大块肉到肖远碗中,然后问朱商:“你这次出去带几个人?” 朱商将佳仁县主放入了一个极其痛苦又不能反抗的处境,目的达成,他也该去寻胡灵了。 这一去,不知是要多久。 “就平日那个小厮,他做的吃食味道不错。”朱商道,话毕夹了一块排骨啃了起来。 “要我给你多加几个懂武的人吗?”许诺见过朱商说的那个小厮,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自己都保不住,更别说护主了。 “我自己就行,倒是钱,有点缺。”朱商啃着排骨,头也没抬。 听到这句,肖远猛地看向朱商,正要摆出一副很鄙视的表情,就被许诺的一个眼神制止了,她道:“我让春棠给你送过去。” 听到春棠,朱商问:“这个**棠的丫头,快要成亲了吧,叶清臣那个小厮很不错,你算是给她找了个好人家。” 许诺叹了一口气,道:“她要回苏州了。” 后天,便是春棠成亲的日子。 她婚后第四天,叶清臣要去苏州赴任,他们小两口也跟着回去。 “听说你给她准备了很丰厚的嫁妆。”朱商道,一双眼盯着肖远笑得促狭。 肖远懒懒地笑了笑,斜靠在凭几上,问:“莫非是心疼了?” “特别疼。”朱商捂住心口道。 许诺开玩笑说:“你之前交给我的店铺,我不会给了别人,到时候做我的嫁妆给了肖远。”她给春棠准备的嫁妆是两个田庄,一间绣坊,还有几个店面和一些细软,都是这一两年用盈利的钱置办的。 朱商道:“进了肖家,我的心就更痛了,还不如给你的婢女做嫁妆。” 肖远听到许诺语气中肯定会嫁给他的语气,整个人笑的和蜜一样,而后便听到朱商这么说,回了句:“就是要让你心痛。” 三人用过午膳,肖远和朱商留在和悦堂喝茶,许诺则带着七月回去。 新进士的任令陆续下来了。 许平逸知陇州通判事。 状元宋痒擢大理评事,同判襄州; 宋祁任复州军事推官。历史上他任这门职位不久,就被皇上召试,授直史馆。 外任的人都准备在四月前半旬启程,许平逸启程的日子定在四月十日。 许诺从和悦堂回来,就去寻了许平逸说话。 大哥一直想出去历练,这次赴任的地方,从汴京出发要将近一个月的路程,不知这一去何时才能再见,再见面时不知大哥会有怎样的变化。 自许平逸任令下来,许家五口人每日都一起用晚膳,这日晚膳后,吕氏说:“那秦凤路民风淳朴,倒是适合你,你路上要写信给娘,任职后也要经常写信给家里。” “娘,您放心,孩儿定会每月写信给您。”许平逸淡淡笑着回答。 他从未和现在一样,如此向往接下来的日子。 无论是苦难还是幸福,他都很乐意面对。 “等任期满了,你便回汴京吧,你父亲还有你舅父会为你找一个适合你的职位的。”这句话吕氏犹豫了很久,终于说出了口。 许谷诚搂了搂吕氏,道:“孩子长大了,愿意去哪就去哪,你我无需干涉过多。” 许谷诚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吕氏便想起了另一件事,她道:“大郎确实是长大了,可到了现在这个年纪还未定亲,这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 “母亲,您无需自责,孩儿会找到想娶的娘子,带到您面前的。”许平逸推开食案,跪在吕氏面前,诚恳地说。 见儿子如此慎重,吕氏便知这孩子还和过去一样,一定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人才成亲,绝不会听从他们的安排去娶个他不喜欢却门当户对的小娘子。 这些年不是没给他物色合适的小娘子,可无论是多优秀的娘子,这孩子都是一句这不是我喜欢的。 她不愿去强迫儿子,可他的年纪却等不得了。 这孩子看似最随和,在有些事上却执拗地让她心疼。 270 小黄书 271 报复(补更) 272 选择 273 第二份礼物 王九郎走后,老鸨扭着腰进来,笑得极其谄媚。 老鸨给了欣儿姑娘一套蓝宝石头面,让她重新洗漱装扮,又接待了一位客人。 此人是一位侍郎,他留宿在这里。 二人一直到天快亮时才洗身入眠。 欣儿姑娘陪着侍郎起床洗漱时,王九郎突然进来,见屋里有男人,他一双小眼睁地极大,好似要蹦出来,气愤道:“欣儿,你不是说想见的人只有我吗?不是说等我吗?” 欣儿姑娘拧干手中的帕子,递给侍郎擦脸,冷笑道:“九郎你风流后一句话不留就走了,且问我如何等你。” 侍郎笑了一声,擦过脸将帕子放回架子上,系好腰带,在凭几上留下一个荷包,向王九郎点点头后便离开了。 王九郎同仇敌慨地盯着侍郎的背影,至到侍郎出了晚香楼的门,他才收回目光。 他平常寻欢作乐,从来都不留宿。 昨日结束后习惯性地离开,出门就找朋友喝酒炫耀去了,想着今早再来哄哄欣儿,怎料到她转头又和别人睡了。 “是我的错,从今往后,你就跟着我,我绝不会亏待你。”想到昨日,王九郎喉咙发干,再生气也生气不起来,话音未落又要扑向欣儿姑娘。 “我跟着你?怎么跟?”欣儿姑娘躲开,冷冷地问。 “我……” 王九郎想到自己几日后就要成亲了,有了夫人必和过去不同。 他定亲后父亲就让他把外面养的人散了,如今他不知能用什么法子养着欣儿,一时语塞。 看出王九郎的犹豫,欣儿姑娘目光淡了些,恢复往日的高冷。 她双手抱在胸前,微微抬起下巴,斜看着王九郎,说:“既然你没法让我跟着你,那么请回吧,就算我看错了你,白白将自己的清白给了你。” 看到欣儿姑娘冰冷的面孔后,王九郎才意识到自己多喜欢昨晚娇娇柔柔的她。 他站在原地皱眉想了许久,见欣儿姑娘要推门送客时,一口气答应了下来。 “待我成亲后,便将你抬回府,但这件事还需从长计议,你给我些时间,我一定能想出法子抬你回府。” 欣儿姑娘松了一口气,轻轻捶了王九郎一拳,道:“如此,还未想好法子的时候,你便可以住在我这里,我也不会再接待旁人了。” 王九郎本想说王家不许他夜不归宿,但他无法拒绝这样平易近人又喜欢他的欣儿姑娘,就让小厮帮他在府中打掩护,真的住在了晚香楼。 每日翻云覆雨。 短短三日,王九郎就累得瘦了一圈。 佳仁县主听闻此事时,已经是大婚的前一日夜里。 她气得一夜未睡,到上花轿时,喜帕下的脸都黑得和石头一样。 她的未婚夫,竟然在成亲前去和妓女住在一起。 这成何体统! 让她的脸往哪搁! 她必会成了汴京城的笑柄! 如果不是皇上赐婚,有了这个借口,她就能大闹一场,是绝不会成这门亲的。 可偏偏是赐婚,她无法反抗。 关于家中生意亏损的事情,她越查越发现是王家动的手脚。 这一切,都让她如鲠在喉。 佳仁县主的婚礼,是汴京城多年未有的盛大,半个人汴京的人都在为他们祝贺,这样的场面足矣让所有娘子羡慕。 可她坐在婚轿中,听着外面的喧闹喝彩,心却冷的好似在冰窖中。 她不是生气,她是厌恶。 当晚,佳仁县主不让王九郎近身,王九郎气得脸都绿了。 一身酒气的他弓腰盯着佳仁县主的眼睛,质问道:“你不愿嫁给我?” 佳仁县主笑笑不说话,眼中全是蔑视。 王九郎拖着肥胖的身体在屋中来回走动,突然压住佳仁县主,要亲吻她。 佳仁县主大喊,用手拍打他。 王九郎只能放开手。 面前的女人,是他自小就喜欢并且尊敬的人,他不能像强上了欣儿一样对自己的妻也用强。 “那我睡在你旁边,不会碰你。”王九郎妥协,准备以后慢慢相处,时机合适了再圆房。 佳仁县主心中有气,却不愿说出,只是道:“你睡书房。”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有着不可质疑的威力。 面对佳仁县主的要求,王九郎不敢抵撞,只得离开。 离开后,他没有去书房,而是出了府去寻欣儿姑娘。 欣儿姑娘见了王九郎,面上掩不住的欣喜,问:“九郎,今日不是大婚吗?怎不陪夫人到我这里来了?” 王九郎一进屋就抱住欣儿姑娘,一边啃着她的嘴唇,一边道:“我不稀罕她,她只不过是官家非要我娶的人,我喜欢的是你,所以来找你,冷落她。” 被赶出婚房这种事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欣儿姑娘十分开心,这一夜侍候的也很用心。 早上天还未亮,王九郎的小厮就敲门:“郎君,该回去了。” 王九郎猛地坐起,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的脚,半响才意识到是要早些回去,今早还要给长辈敬茶。 欣儿那舍得让王九郎走,抱住他的脖子,道:“九郎,你要抛下我吗?” 王九郎抱住全身不着一物的欣儿,道:“我纵使再不喜欢她,礼俗是不能破的。” 说着话,又在欣儿的胸上捏了两把,而后急忙起身穿衣离去了。 待王九郎离去,欣儿姑娘叫了婢女进来,道:“去查查,王家九郎昨夜为何会来我这里。” 欣儿姑娘嘴角挂着一丝冷笑。 王九郎喜欢佳仁县主,就如同佳仁县主喜欢许大郎一样,是汴京城每个人都知晓的事情。 昨夜他多次说不稀罕佳仁县主,这话她一点也不信。 不到午时,婢女进屋告诉她:“听说佳仁县主没让王家九郎近身,还喊了滚开这种话……” 果然! 欣儿姑娘很满意,赏了婢女一贯钱,道:“你想法子让佳仁县主的人知晓王九郎昨夜是在我这里过的夜。” 她极其讨厌佳仁县主高高在上的模样,佳仁县主曾多次用言语羞辱过她,如今她终于可以报仇了。 如果能让佳仁县主难受,那么她很乐意多侍候王九郎几次。 许诺也很快知晓了昨夜的事情,觉得将欣儿姑娘带回来实在是个正确的选择。 为佳仁县主准备的第二份礼物,真是准备对了。 274 入虎穴 佳仁县主知晓王九郎昨夜并未去书房而是去了晚香楼后,对报信的婆子点了下头。番茄 --. 她神色不变,指甲却早已掐进手心,面无表情地道:“将此事传到王枢密使处,不可令人察觉是我传过去的。” 她不愿称呼王钦若为父亲,更不愿和王九郎当面对质此事。 她不喜欢他,她厌恶他看不起他,他对她毫不重要,她懒得问他,只想找个最能管得住他的人惩罚他。 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以及王九郎种种举措带给她的侮辱,再想到许大郎离开汴京时她只能躲在马车中目送、不能与他当面道别,心中一片凄凉,竟落下几滴泪。 她向来要强,十岁后从未落过泪,如今竟被逼到这样的地步。 纵使她有县主的身份,也不能嫁给喜欢的人。 她选择不了喜欢的人,更选不了自己的人生。 王家如此待她,那么她宁可自己不幸福也要毁了王家! 王钦若知晓王九郎做的混账事后,大怒,将他关到祠堂罚跪。 王九郎自认理亏,毫不反抗。 王钦若见儿子难得顺从,心底竟然有几丝欣慰。 却是王八娘,听闻兄长被罚跪,气得一刻钟都坐不住,提着裙子急急忙忙去了她母亲那里,准备在晚膳时好好调教佳仁县主。 得知这门赐婚后,王八娘憋屈地等了整整一个月,就等佳仁县主嫁入王家,再好好教训她,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每一个能教训佳仁县主的机会,王九娘都不愿放过。 晚膳时,除了王九郎,王家众人都在。 王八娘斜瞪了佳仁县主一眼,扭头看向母亲李氏,关切地问:“娘亲,请问九哥去了何处?今天才是他大婚的第二日,依礼应同我们一起用晚膳的。” “你九哥的事情,你不用管。” 李氏将自己的箸摆正,看了眼佳仁县主,又给自己的女儿使眼色,示意她不要问了。 儿子在大婚当晚去了青楼过夜,这样丢人的事情,她实在不愿多提。 王八娘不知实情,急着给佳仁县主使绊子,根本没看到李氏的眼色,道:“我听下人说,九哥去了祠堂?娘,不如孩儿去找九哥过来吧。” “不用管他。”王钦若出声道,脸色极其不好。 他今年已五十二岁,年轻时一直无子,直到三十四岁才有了九郎。 对于唯一的儿子,他一直十分疼爱。 如今王九郎做出如此荒唐的事情,他固然非常生气,却也狠不下心罚他。 王八娘不依不饶,又问了一遍。 李氏不得已将她揪起来,拉到屏风后训了一顿,贴着耳朵告诉她昨日王九郎闯了祸,不许多问。 见母女二人去了屏风后说话,佳仁县主面上仍淡笑着,没有疑惑或是生气的神情,只是手中的箸被掰地快断了。 佳仁县主一眼就看出王八娘的心思,若在往日,她早已给了王八娘两个耳光。如今,却只能憋屈地装傻。 王八娘被母亲训后委屈极了,晚膳后便让奶娘去帮她打听,果然打听到王九郎昨夜住在欣儿姑娘那里的事情。 她高兴极了,一边抚掌一边说:“九哥真是厉害,竟然能让欣儿姑娘愿意低头侍候。想当初,请欣儿姑娘弹一首曲子,都要提前一个月去邀请。这样的冰美人竟然让九哥给拿下了!” 王八娘觉得王九郎大婚当夜没和佳仁县主圆房,是驳了佳仁县主的面子,高兴地不知怎么才好。 想来想去,都压不住内心的欣喜,将婢女叫进来,说:“准备一盒大珍珠,明日送去晚香楼的欣儿姑娘那里。” --- 肖远此番回京后协助禁军做了几次事情,皇上见他做事稳当,不再是曾经那幅不成器的模样,任命他为副部头,五月初回高阳关。 出发前一日,许诺陪着肖远入宫。 肖远来寻刘皇后,和她对质十一年前周王和他母亲的死因。 多年来,肖远一直暗中调查这两件事。 虽然时间久远,许多当事人都被封了口,但他每个细节都不放过,顺藤摸瓜终于在这两年间了解了当年的真相,可他还需要和一个当事人当面对质。 周王被毒的实情,知情人只剩皇上和皇后了。 今日,也是肖远与刘皇后多年来暗中关系的一个了结。 今天过后,他不会再做她的刀和她的耳目。 “六娘,你在这里等我,若过了半个时辰我还未回来此处,你便回去吧,从此忘了我。”肖远握着许诺的手,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慎重,手上的力道也比平日重些。 许诺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胸前,道:“无论结果如何,她不会杀你,我也不会忘了你,去吧。” 话毕站直,推了肖远一把。 和许诺深深对视一眼后,肖远转身离开。 盯着肖远坚挺的脊背,许诺深呼一口气。她虽然宽慰他,自己心中却也紧张地不行,呼吸都加快了。 他身上背负着太多的谩骂和疑团,若今日问清楚了当年的情况,他或许就能解脱了,在世人面前做回真正的自己,不用再戴那纨绔子弟的面具。 肖远入殿拜见了刘皇后。 刘皇后见他神色凝重,挥手散退了殿内服侍的宫女。 “四郎,坐。”刘皇后面上带着笑,目光直直盯着肖远。 “圣人,儿只有几句要问您,就不坐了。”肖远拱了拱手,又施了一礼。 刘皇后站起来,说:“要问什么。” “儿此番想问圣人两件事,其一是周王当年被毒的真相,其二是儿的母亲张氏自缢的原因,劳烦圣人为儿解答。” 话毕,肖远跪下行了大礼。 刘皇后微微一笑,十分淡然,对肖远的问题毫不意外。 她走到肖远身前,想要扶他,但看到他宽厚的肩膀和深深低下的头后,似乎感受到他的决心,又收回了手。 “这四周……”刘皇后发问,她知晓肖远的武功,问他是否有人窃听。 “无人。”肖远回答。 “周王这孩子,自小聪慧仁厚,甚得皇上喜爱,他的生母又是郭皇后,官家当时确实有意立他为太子。” “我年少时便与官家相识,却直到官家继位后才入宫,七年后被封为四品美人,后来又升了两次。当年后宫,除了郭皇后,品级最高的便是我。” 刘皇后不着不急,将当年事情的原委一一道出。 她十五岁时与皇上相识相恋,却直到快三十岁时才入宫。 入宫后,因为身世平常,总遭人诋毁排挤,但皇上最是喜爱她,总是维护她,这更使得后宫其他人眼红。 景德初年正月,她被封为四品美人,后又被封为一品德妃,如此专宠惹得不少人嫉妒。 就在这一年,九岁的周王被毒夭折,半个月后另一名两个月的皇子也夭折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指责她,说是她嫉妒郭皇后,想取而代之才杀害了皇子,谣言越传越盛。 两位皇子相继夭折,朝臣后宫都闹成一团。 皇上选择相信她,郭皇后大怒,请皇上让她以死谢罪。 不久,查出是淑妃指示害死两位皇子,从而陷害她。 皇上准备将此事公布,却被她拦下,她说:“众人只是怀疑我,您若是公告天下淑妃妹妹做了这等恶毒的事,岂不是说郭圣人管控不当吗?” 皇上听从了她的劝告,只把此事告诉了郭皇后,将淑妃交给郭皇后处置。 肖远纹丝不动地跪着,刘皇后所说与他查的一样,种种证据都证明周王是被淑妃害死的。 周王夭折的第二年,淑妃被用别的罪责诛了九族。 275 男儿泪 276 肖母的信(补更) 许诺用帕子为肖远拭去泪水,问:“你是否彻底离开了刘皇后?” 肖远抬起头,抓住许诺的手腕,轻声道:“她与我再无关系,我不会再为她杀人,不会再为她探取情报,我要为母亲活,要比任何人都活的自由。六娘,你要陪着我。” 看着肖远面上很淡的笑意和坚定透亮的眼神,许诺的心颤了一下。 她没想到肖远竟这么快就想开了,若她有一份十年的仇恨、一心一意想要复仇,到头却发现这仇无处可报,必会郁闷纠结,而肖远却已是一副解开心结的模样。 心中如是想,却也捕捉到肖远眼睛最深处的悔恨。 就算不郁闷不纠结,这份伤痛哪有这么好化解,他只不过是不想她担心罢了。 “我必定陪着你。你母亲的信,看了吗?”千言万语,最终化为一个微笑。 “没有,陪我一起看。”肖远从怀中取出那份信,递给许诺。 许诺接过,小心地打开。 看到信纸上娟秀的字体,似乎看到了那个坚韧倔强的女人。 信中全是托付,托付刘皇后在皇上面前为肖远求情,托付刘皇后照看肖远,托付刘皇后帮肖远寻一个温婉的妻…… 末了,信上写着:“阿娥,我此举定会惹得许多人伤心,你我情同姐妹,相信你能理解我今日所为。请你不要伤心,更不要自责,我只想四郎好好的,旁人如何,我不想顾忌,也不愿顾忌。” “四郎,不知你能否看到此信,但娘亲在天上看着你,不要因为没有娘亲的陪伴而落泪,娘亲希望你能快乐坚强地活下去。” 看完信,肖远忍着没有落泪,五官却全都扭曲了,他双手捏着心口的衣裳,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苦痛溢于言表。 肖远一动不动,没一会呼吸就急促起来,许诺急忙用手在他背上帮他顺气,轻声说:“深呼吸,深呼吸……” 后来,许诺问肖远当年是谁查出了毒杀周王的人,肖远将自己查出的结果告诉她。 许诺未曾想到验出毒的来源的人竟是纪玄的父亲。 她这才知道,纪玄父亲被监禁及最终吞毒而亡,是与此事相关。 难怪纪老太爷不许纪玄入京,原来是怕他再蹈了他父亲当年的路。 纪玄父亲去世后,纪老太爷辞去太医院的职位,携家搬回苏州,只留下是翰林医官的次子在汴京。 纪玄几乎是纪老太爷和纪老夫人带大的,一身医术亦是纪老太爷亲手所教。 纪老太爷教纪玄医术的条件是:不许入汴京,不许当太医。 纪玄虽然入了京,却因祖父的要求,从未想过当太医,一心准备走科举这条路。 他恐怕不知晓他父亲离世的真相。 许诺想起朱商一直支持纪玄学医,给他买各种珍贵的医书。此举是否与纪玄父亲的事情有关? 和肖远分别后,许诺一回屋就写信给朱商,向他询问此事。 朱商在四月下旬时到达利州路。 此处临近吐鲁番部,与西夏也相距不远。 檀渊之盟后,宋与辽关系缓和,西夏便成了宋最实际的外患。 夏王李德明听从其父之言,依辽和宋,向宋请和。 景德三年宋授他为定难军节度使,封西平王,赐银一万两、绢一万匹、钱两万贯、茶两万斤,并允许在保安军设立榷场。 同年,他命令西向进兵,杀吐蕃大首领潘罗支,夺取西凉府;后出兵攻打甘州回鹘,初战失利,乃陈兵阻绝其通贡宋朝的道路。 大中祥符元年,辽国遣使册封李德明为大夏国王。 西夏表面与宋相和,却无人不知其野心。 秦凤路与西夏最是相邻,而后便是利州路,故此这两处的军队时常处于备战状态。 朱商很快寻到了胡灵所在的军队,胡灵却躲着不愿见他。 见她这样,他也不强求。 利州路的军队厢都指挥使是胡灵的四叔,朱商作为北江先生和胡家未来的女婿,军都虞候等人都对他颇为客气,在军队给他安排了地方先住了下来。 胡灵女扮男装,让她四叔帮她保密,故此兵士并不知她是女子,更不知她是胡家的娘子。 她便和男兵们混在一起,一同吃一同睡。 朱商只能在他们训练时远远看着她,他怕靠得太近,她又要躲去其他地方。 一日,胡灵射箭得了头魁,被赐了三大坛酒,她去集市割了五斤牛肉,约了几个平时玩的好的人一起饮酒。 她酒量虽好,但军队的烈酒,三碗就让她微醉了,第六碗灌下去,开始意识模糊。 朱商听闻她醉酒的事,心中担忧便去看她。 到他们喝酒的地方时,另外几人虽喝了许多,却都未醉,只有胡灵醉的眼睛都快挣不开。 几人起身向朱商抱拳:“北江先生。” “胡三醉了,我先带她回去,你们接着喝。”朱商过去要扶胡灵起来。 胡灵不肯,仰头看着他道:“你是谁?怎长得如此好看!来,陪小爷喝一碗!” “听话。”朱商抱住胡灵的腰,将她打横抱出去。 另外几人面面相觑,这胡三竟然认得北江先生! 朱商将胡灵带回自己的屋里,帮她将外面的衣衫脱去,喂了醒酒汤,用热帕子擦了脸和手脚。 胡灵抱着朱商的手不放,又说了一会醉话,然后就睡着了。 微弱的烛光中,朱商睁开一直眯着的眼,细长的眼中露着暖意,轻轻摩挲着胡灵的脸庞,嘴角挂着一丝笑意。 他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腰上,而后立刻移开。他得同厢都指挥使说一声,不能再让她和男兵睡在一处了。 朱商照顾了胡灵一夜。 第二日起床号角响起时,胡灵一个激灵坐起来,看到屋里的情况楞了一下,随即发现了坐在一旁的朱商。 “你……我先忙去了。” 胡灵意识到自己握着朱商的手,急忙甩开,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极快地换上衣服踩上靴子就跑了出去。 这是朱商来了十日后二人说的第一句话。 朱商走出屋,一边揉着手臂,一边看她慌乱逃离的背影,露出大大的笑容。 胡灵这家伙一整晚都握着他的手不放。 至少,醉了的她,是不会躲着他的。 - 补上周末的更新。 277 夏王的邀请 朱商洗了把脸,换了身白锦袍,和过去每日一样,踱步去校场看兵士训练。 他虽一夜未眠,心情却极好,气色也跟着好起来,整个人容光焕发。 校场吹着大风,砂石扬起,他的衣角亦随风而起,猎猎作响。 他毫不在意这些砂石,双手背在身后挺立在原处,目光自始至终只落在一人身上。 胡灵一想到昨日醉酒后与朱商共处一室,就不断地失神,多次做错了动作。 午饭时便有同伴嘲笑她酒量不行,笑她昨天的酒到今早都没醒。 胡灵窘迫地不行,就在她要还嘴时,朱商过来,道问:“我能坐在这吗?” 立刻有人挪出一个位置,道:“北江先生,您请。” 胡灵死死瞪着挪出座位的人,拳头紧捏向那人挥了两下。 挪座的人不明白胡灵什么意思,又打不过她,此刻冤枉极了,皱着眉摇头,又耸了耸肩。 朱商坐在胡灵旁边,不急不缓地吃着饭,胡灵却如热锅上的蚂蚁,眼珠子乱转,吃饭的动作慢了不少。 “此处有些热,我出去吃。”胡灵突然端着碗站起。 “别走。”朱商抬头说道。 这两个字,是他一直想对她说的。 胡灵好似没听到朱商的话,一脚迈出长凳准备离开,却看到坐在后面一排饭桌的上级的眼神。 她抿了抿嘴,又坐了下来,快速吃完碗里的饭菜,而后和其他人一同离开。 兵士都离开后,朱商依旧坐在原位,摊开手掌看着自己的掌纹。 三娘的病似乎全好了,但他仍不敢冒然接近她,怕因为自己的行为让她情绪波动大,以至病发。 只能一点一点来。 他最不缺乏的就是耐心,多久都可以等,等她放下心结,等她愿意再次面对他。 夏王李德明听闻朱商来到利州路,派人邀请他去西夏,希望能与他畅谈一番。 几日后,西夏送请帖的人到达利州路。 朱商收了请帖和礼物刚回到屋里,察觉有人跟了进来。 他转过身,就见胡灵站在门口,眼里一股深深的怨气,怨气中还夹杂着一丝怯意。 “不许你去。”胡灵对上朱商的目光后说。 朱商未料到胡灵会主动来找他,淡淡地笑着说:“我既没有金钱又没有地位,他不会加害于我。” 他早已听说过李德明,对他也颇为好奇,很乐意与他见一面,看看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你答应去了?”胡灵的手握地紧了几分,骨结泛白。 朱商点头。 “我祖父曾与那李德明的父亲打过仗,说他父亲十分狡猾,绝不可信。” 胡灵着急得脸颊泛红,恨不得拿根绳子将朱商绑住,不许他去西夏。 她自小在祖父膝下长大,十分熟悉李德明的父亲李继迁的事迹,她相信有其父必有其子。 “我只不过是想去瞧瞧西夏的景色,又不是与他论长短的,你放心吧。”朱商上前两步,试探着摸了摸胡灵的头,胡灵没有躲开,他面上的笑深了些。 胡灵两只手一会握拳一会松开,十分纠结,踟蹰了一阵,她道:“那我与你一起。” “你也要去?如果只是……”朱商话还未说完,胡灵便抢着说:“你这样弱不禁风,自然得有个武功高强的人保护你,别人我不放心,只能自己去了。” 她说这话时,朱商似乎又看到了那个蛮不讲理、强势地可爱的胡三娘。 他点头答应。 敢让胡灵同行,是因为他自信可以保护好她。 就这样,二人很自然地开始说话。 胡厢都指挥使也向众人公布了胡灵的身份。 兵士们大为吃惊。 胡灵身材高挑,说话做事也与男子无异,故此无人识出她的女儿身。 胡灵隔壁床铺的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来朱商面前求饶,胡灵知晓后冲过来将他拖了回去。 二人一直未提起他们在汴京最后一次见面的事,直到出发去西夏的前一天夜里,胡灵进朱商的屋里问他此事。 “那时候,我冤枉了你,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躲!” 她一直为打伤了朱商难过后悔,为自己逃跑而愧疚,可他却和个无事人一样,半点也没生她的气。 他如果打她骂她,她也会好受些,可他偏偏就和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还不远千里地来此处寻她。 他越是这样,她心中的内疚越多也越恨自己。 朱商抱住胡灵,道:“虽是佳仁县主做了套,但我当时确实与曾经定亲的女子见面了,我固然没有别的心思,但也做错了。至于佳仁县主,她已经受到应有的惩罚了。” 两句话轻轻带过一个多月前在汴京时发生的事情。 “我知道。”胡灵捏住朱商胸前的衣裳,哽咽道。 “许六写信告诉了你?”朱商问。 “嗯,她怕我想不开还误会着你,就写信将前因后果都和我说了。可是我才是那个该受到惩罚的人,我将你伤的那么严重,我简直不是人。我不知该怎么做。” 胡灵说着话开始生气地跺脚。 从她伤了朱商的那天开始,没有哪一天她不是在悔恨中度过的,不知怎样才能补偿他。 “嫁给我,就够了。” 朱商摸摸胡灵的头,脸上露出难得一见的温柔。 胡灵往后推了半步,撇过头去,说:“我不能。” 她依旧担心自己会伤到朱商。 二十天前,她在队列中看到朱商时,吓得心脏都停跳了一拍,没想到他会千里迢迢来寻她。 虽然她很想他,但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决定不再和他靠近,当做陌生人。 因为她怕自己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想抱着他,不愿意离开他。 她忍了很久,最后还是失败了。 但她又告诉自己,虽然一起去西夏,但也只以普通朋友相处,不嫁给他就好,对他的伤害也会减小。 “你已经好了,别怕。”朱商伸手要抱住她,他愿意和她一起面对任何事。 胡灵躲开,双手抱在胸前,默默地摇头。 看到曾经绚丽夺目、积极大胆的胡灵如今这般小心翼翼,朱商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地喘不过气。 278 老人家的初吻 279 同行 280 娘子的肉不敢抢 281 一线生机(补更) 二人一边吃瓜果,一边又说了会闲话。 许诺顺口问了一句许平逸的刻玉在市场的卖价。 吕九娘不紧不慢地嚼完嘴里的果子,用手帕拭嘴后说:“自从表哥任令下来,众人知晓他要出任陇州后,刻玉的价格便翻了一倍,如今怕是更高了,具体多少,我要问了才能告诉你。” “九姐姐,我就顺口一问,不用专门帮我打听,我该回去了,再晚的话走在外面会被烤成肉干的。”许诺按了按吕九娘的手,而后站起来。 吕九娘不多挽留,跟着站起来送到门口。 从吕府出来,许诺立刻让人进王家寻欣儿姑娘的下落,直到傍晚才在王家一个极其偏僻的柴房寻到她。 得到消息后许诺立刻赶了过去。 枢密使府的护卫较之前翻了两倍,许诺费了不少力气才进来。 柴房很偏僻,周遭没有房屋,更没有什么人,但旁边是一个堆放垃圾的场子,远远的就能闻到恶臭味,走近了便能看到乱飞的蝇虫。 随着许诺的靠近,蝇虫嗡嗡地散开,随后又聚在一起。 柴房无人看守,没有窗户。 一扇窄小的门上挂着一把大锁,锁头光亮,此处多半是王家专门关犯了错的下人的地方。 想来是认定里面的人逃不走,故此无人看守。 许诺强压住被酸臭味引出的恶心,极快地用铁丝打开锁。 门还没推开便听到屋内铁链的响声。 她将门推开一尺的距离,屋外的光渗进黑漆漆的柴房,可以看到其内一个人正艰难地要站起,而后跌倒,铁链声随之响动。 门再往大开了些,傍晚的余晖一股脑地蹿入柴房,她便清楚地看到跌倒在地上挡着眼睛的人正是欣儿姑娘。 此刻的欣儿姑娘头发散乱,嘴唇翻裂,破裂的衣物上留有血迹。 看到欣儿姑娘这副模样,许诺便知她是被打了后扔进这里,滴水未进。 许诺轻轻摇头,暗叹:王家人可真狠,这么热的天,竟一口水也不给,摆明着是要欣儿姑娘死啊。 欣儿姑娘眼睛适应光线后,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缓缓向她走来,以为是佳仁县主来要她的命,顿时撑着手后退着大叫起来。 许诺怕这喊叫声和铁链哗哗的声响引来王家的人,急忙道:“是我!” 欣儿姑娘听出不是佳仁县主的声音,安静下来,瞪眼看着那身影在她身前蹲下。 终于,她看清面前的人是许诺。 看到许诺的一瞬间,她又急又气又窘,哑着嗓子说:“许六娘!你怎么在这?是来看我的笑话吗?” 许诺没有说话,从背后取了水囊递给她。 欣儿姑娘眼睛瞬时发亮,顾不上质问许诺,一把抢过水囊,忙手忙脚地拔开塞子,两口便喝光了。 许诺又给了她一包点心,说:“据我打听到的消息,明天会有人回来看你,是你从这里出去的机会,你要抓住这机会,否则真要死在这既黑又破的地方了。切记,出去后不许告诉别人我来了这里。” “我抢了你喜欢的人,你还这样对我?”欣儿姑娘往嘴里塞了两个点心,一边吃一边问,全然没了往日的清高。 许诺怔了一下,随后想起在欣儿姑娘眼中她喜欢的人是王九郎。 她轻轻笑了一声,说:“我若是恨,也该恨嫁给了他的人,为何要恨你,我此番前来只是不想让我曾经花大价钱拍下来的人落得如此下场。出了这扇门,你应该知晓如何自保吧,还需要我再费口舌教你吗?” 欣儿姑娘撩了一下耳边的碎发,铁链声又响起来,斜眼看着许诺,细着嗓子说:“只要我能出了这个门,自然能保住自己,用不着你多嘴。” 她在青楼多年,虽然高冷,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还是有的,若不是她会说话哄得那些官爷开心赏的钱多,也不会被老鸨推到那么高的位置。 第二日,柴房外又响起开锁的声音。 欣儿姑娘急忙将装点心的纸进袖子里,而后轻轻倒在地上闭住眼。 黑暗中的听力要比平日更敏锐。 锁落地砰地响了一声。 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 有人跪倒在她身旁。 低低的抽泣声。 王九郎! 欣儿姑娘火大极了,这胖子为何要哭,难道以为她死了? 她无奈地喘了一口气。 王九郎听到动静,立刻摇欣儿姑娘:“欣儿,欣儿,你还在吗?” 欣儿姑娘嘴角无奈地扯了一下,而后用沙哑的语调说:“九郎,是你吗?你来救我了吗?我以为我就要……”话音中带着哭腔。 王九郎大喜,急忙扶起欣儿,说:“欣儿,我这几日被关在祠堂,出不来,也不知你在哪。今早八娘慌慌张张跑来告诉我你在这里,可能快断气了,我便想着,无论如何都要来见你一面,便让八娘帮我拖住看管的人,我才跑了出来。” 欣儿姑娘急不可耐地点头,虚弱地说:“九郎,带我走吧,我不该进王家的门,我这样不干不净的人,只配去……”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九郎捂住嘴,说:“呸呸呸,我们欣儿怎么会是不干不净的人,你这样好的人值得过最好的日子。” “我先带你出去,等父亲气消了,再带你回来。”王九郎一边说话,一边往后张望,生怕自己来见欣儿的事被人给发现了。 “我要么就出去再也不见你,要么就留在你们王家,就算死也死在这里。”欣儿姑娘很清楚,这样的境遇,她若是被王九郎带出去,怕是活不过今夜。 如今唯一的活路就是留在王家。 昨夜她已打定主意,此刻正慢慢引王九郎入套。 王九郎立刻摇头,他可舍不得欣儿,绝不能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可此刻留她在家中,他也保不住她,毕竟家中是父亲说了算,而父亲对欣儿下了这样的狠手,肯定是容不下她的。 心中思索了许久,也想不出万全的法子来,只能用极其坚定的语气说:“我决不允许你离开我。” “九郎,我也不想离开你,可我也想活命啊,不如你替我去求求佳仁县主吧,只有她能救的了我。” 整个汴京,只有佳仁县主帮她求情后场面才会好看,她也才会有活下去的机会。 282 通房 欣儿姑娘一脸期待地看着王九郎,眼中的泪随时都能流出。 王九郎的头和拨浪鼓一样,摇个不停。 这些日子他确确实实是怕了佳仁县主了。 他曾经那样钦慕她,喜欢她,以为他们会情投意合,却未料到她对自己会是这样的态度。 此刻,他若是去替欣儿求情,恐怕会被佳仁县主派人乱棍打出来。 欣儿姑娘看出王九郎的顾虑,温柔地靠在他胸前,抓住他的手,说:“九郎,你莫要担心,她毕竟是你的妻,不能做出违逆的事来,你只管和她说好话,说我愿意替她行你们的夫妻之事,愿意替她生子。” 王九郎没听明白,一把抓住欣儿姑娘的肩膀将她推起,昏暗中一双小眼中费力地去看欣儿的神情,想从中看出她为何会说出这样奇怪的话。 欣儿姑娘掰开王九郎的一只手,柔声道:“九郎,你捏疼我了。” 王九郎急忙将另一只手也松开,就听欣儿姑娘解释道:“佳仁县主除了不让你进屋,可还有其他做得不妥的地方?没有,她对其他人的礼数都极为周全,只是不想和你圆房。” “为何?”王九郎仔细一想,确实如此。 “她怕是有什么隐疾,或者她身上有极丑的疤痕胎记不敢让你看到,才这般拒绝你。”欣儿姑娘声音压的极低,看到王九郎的表情后,嘴角挂起一丝笑意。 王九郎愣住,他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 往日旁人告诉他的全是佳仁县主不满意这门亲事,看不上王家……看不上他。 如今欣儿竟这样说。 这个说法有些奇怪,但倒真是有这样的可能。 这门亲事虽然是官家赐婚,但佳仁县主向来受宠,若真不愿意,大可叫她父亲宁王推掉这门婚事。 或者在皇上颁发赐婚旨意前就让皇上打消这个念头,根本不会有后面的事。 王九郎越想越觉得佳仁县主是主动要嫁给他,至于将他拒之门外,则多半是欣儿说的那个理由。 欣儿真是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 真是个心地善良的娘子。 王九郎拍了拍脑门说:“我这就去找佳仁,欣儿,你再等等我。” 王九郎急忙跑出去,在欣儿姑娘的提醒下回头关好门。 黑暗中,欣儿长呼一口气,用手擦掉额头的冷汗。 她这个法子完全是在死里求生。 若佳仁县主同意这样做,她这次便是大难不死。 若佳仁县主不同意,她便连半个时辰都活不过了。 不多会,就有婆子进入柴房。 婆子进来时,欣儿姑娘一颗心悬在嗓子眼,两只眼睁得大大的,生怕婆子是来捂死或者药死她的。 待婆子将她扶出柴房的门,眼睛被屋外的光照的睁不开时,一颗心才缓缓落下,眼泪不停地往下流。 她活下来了! 欣儿姑娘被洗漱打扮一番后,一瘸一拐地搀着人来了佳仁县主的屋里。 佳仁县主侧卧着,微微仰着头,全然没看面前跪着的人,只拉长声音问:“你愿意代替我行房生子?” “县主,小的愿意,小的不要名分,留在屋里给您做个通房就是小的最大的愿望。”欣儿姑娘说话时心中还是有些不甘,可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如此。 “好,我会和父亲说,饶你小命,让我来处置你。”佳仁县主面上露出一抹笑意。 自从成亲后就有人在外说她不守妇德。 父亲已经多次派人告诫她圆房生子是她的头等大事,不能再这么下去丢他的人。 可面对王九郎那样猪一样的人,她真的是没兴趣。 没想到欣儿姑娘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此事虽然不光彩,对她却有益无害。 欣儿代替她行房的事王九郎定不敢说出去半句,否则他的欣儿姑娘就该受罪了。 若不是家中生意一落千丈,她也不至于这样委屈自己。 如今她只能留在王家,将王家带给她的羞辱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又过了些日子。 有一天吕九娘突然邀请许诺去吕府。 许诺带着些春棠让人捎带过来的女工应约。 她先去拜见了长辈,而后被婢女领着去寻吕九娘。 “六娘!”见许诺进来,吕九娘急忙扔下手中的书,起身迎接,而后将屋里的婢女遣散出去,让其在外面候着。 许诺见状,便也让七月出去。 门合上后,许诺拉着吕九娘坐下。 “九姐姐,是有什么话要同我说吗?”许诺看出吕九娘脸色不好,既紧张又不安,这与她平时的坦然自若相差甚大。 “六娘,与你我便直话直说了,这次请你来,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吕九娘面上露出笑容,只是这笑容任谁看,都看得出是苦笑。 “但凡我能帮得上的,定会帮你。”许诺说道。 片刻沉默后,吕九娘从身后取出一个荷包,将荷包捏在手中半响才道:“六娘,麻烦你帮我将这个荷包送给希文大哥。” 许诺一听,整个人都怔住了,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 希文大哥,不就是范仲淹吗? 就在她震惊的同时,吕九娘继续说:“我原以为他也会参加春闱,准备待殿试后将此荷包赠与他,不想他却没参加今年的春闱。你也知晓,我马上成亲了,不方便出门,只能请你帮忙。” 许诺眨眨眼,深吸一口气,小声地问:“九姐姐,你可是喜欢范希文?” 问出此话后,许诺眼睛不敢眨,也不敢呼吸,就等着吕九娘的回答。 吕九娘点点头。 “若你有喜欢的人,不如告诉舅父,请他将你现在这门亲给退了,让范希文来提亲。” 许诺实在没料到这个情况,既惊又喜。 一直对婚姻没有看法的吕九娘,原来也是一只想展翅飞翔的鸟儿。 “这门亲,不是我一人或者父亲就能说了算的,这关系着整个吕家,不可能改的。”吕九娘说着话,双手遮住脸,泪珠就从手指缝流了出来。 如果她能选,她宁可不做吕九娘,就做个普通人家的娘子,到了年纪嫁给看对眼的人。 可她是王九娘,是吕夷简的长女,是那个被说成是吕家最优秀的娘子。 她这样的人这样的身份,只会被家族用来联姻,范仲淹那样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年轻人,无论她怎样请求,吕家都不会让她嫁过去。 泰国最胸女主播全新激_情视频曝光 扑倒男主好饥_渴!!请关注微信公众号在线看: invi222 (长按三秒复制)!! 283 焚信 284 欲擒故纵 二人这一抹情愫,好似一颗石子扔进湖水中,溅起一小朵水花后又平静下来,谁也看不出这里曾落过一颗石子。 许诺作为唯一的知qing rén,为他们惋惜,却也为他们庆幸。 回到许平启的屋中,许诺发现她的二弟用一种十分怀疑又有几丝嫌弃的目光盯着她,好似她做了什么令他不耻的事情一般,让她浑身不舒服。 二人目光对上,许平启淡淡地移开目光,不多会又那样盯着许诺。 许平启的目光看似很平淡,可若与他对视几瞬息,就会感受到一种安静的深沉,无论四周是怎样的环境,他的目光不会变,好似天生就是个处变不惊的人。 然而,今天,许诺在他原本应该是沉静、安然的目光中捕捉到了怀疑和嫌弃,这让她别扭之余感到很意外。 吕氏正垂头在看许平启最近写的文章,并未发现屋中弥漫的奇怪的氛围。 许诺拉过许平启,用极低的声音问:“二郎,你为何总是瞪我!”男孩子的叛逆期真的是说来就来,莫名其妙。 “六姐,你此话太没道理,我从来也不会瞪人,又何时会瞪你。”许平启看了眼吕氏,抿嘴思考了一瞬,而后推着许诺出门后说道。 许诺“哼”了一声,拉住许平启的手腕大步往前走。 许平启急忙拍开许诺的手,整理好衣袖后向四周看了一圈,这才快步向前追上许诺。 二人走在屋舍不远处的石子路上,并肩慢步向前,几乎一般高了。 许诺侧过头看着许平启,心想再过几年,他是否会和大哥一样,样貌好地让汴京城的娘子们赶来应天府书院外堵着? 但他这样的性格,怕是要把人家小娘子吓跑了。 二郎自幼就沉稳,如今越发沉静如水,两片唇瓣总是紧抿着,好似是个大人似的,可当他笑时露出嘴角的梨涡,又俨然是个天真单纯的孩子。 想到许平启的笑容,许诺心情不由变好了,伸手挽住他的胳膊,刚想说句姐弟间贴心的话,就再次被他拍开手。 他说:“六姐,你对范希文大哥可是有什么想法吗?” 许诺心里一惊,急忙摆手,“乱说什么!”话毕急忙向四周看。 “那你为何刚进来就问我他的屋在哪里,一直坐立不安,刚才又是从他屋里那边过来。”许平启挡在许诺面前。 “你看错了,我和他又不熟悉,怎会去寻他。”许诺没想到她去寻范仲淹会被看到。 她出来时明明没感觉到附近有人。 “我在后窗看得一清二楚。”许平启眉头微微皱起,一字一顿地说道。 许诺这才知道许平启的后窗可以看到范仲淹那边的一排房屋,于是也不再掩饰,直说:“找他有事情,不过绝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我的事不用你管。” “那就是对别人有想法了。”许平启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探究的神情,好似审视犯人一般看着她。 一阵风过,只听到应天府书院古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她没想到许平启会这样推测,于是抬头望着天空,看着缓缓移动的白云,轻声道:“你这孩子,今天怎么乱说话。” “你若不是对某个人有想法,定会成日拉着我问宋家大郎,或者丁家四郎的事情。”许平启轻声说道,面上隐隐有一丝小得意。 宋家大郎,丁家四郎分别是今年的状元和去年的一甲第三,二人均未婚配,无异是汴京所有娘子心中的最佳夫婿。 看着他嘴角那意思得意的笑意,许诺瞬间就明白了。 “呦,真是长大了,不过你六姐我看不上这二人,知道吗?别和我玩欲擒故纵,别想着套我的话!” 许诺装作气鼓鼓的模样,在许平启的肩上拍了几下,心中只有三个字,臭小子。 听了此话,许平启摊开手,道:“我也不喜欢此二人,而且没有欲擒故纵,是六姐你想多了。” 最近总听到传言,说许家要与丁家再结亲,亲上加亲,他担忧了许多日,今日验证六姐不喜欢丁四郎,他便放心了。 六姐不喜欢的人,爹爹娘亲是不会让她嫁过去的。 只是,六姐的心上人到底是谁? 眨眼间许平逸已经离开汴京半年有余,完全适应了西北的生活。 此处民风质朴,很少有作恶的人,只是气候不如江南。 八到九月时天旱得厉害,地里的作物被晒毁不少,看着乡亲们的辛勤劳动的结果将毁在干裂的土地上,他十分不忍。 起初他不知如何应对,后来便想出了法子,将渭河水引流,浇灌作物,又让村民多种甘薯、玉米、花椒这些耐干旱的作物。 在他的治理下,仅半年时间,秦凤路民众的生活比过去好了许多,民众对他从最初的怀疑已完全变为信任。 杀了猪会请他一起去吃肉,烙了饼也会让孩子送两块给他。 在这里,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每个人的笑容都是真诚的,每个人的目光都干净透亮,生活平稳而充实。 十月下旬的一个早晨,他竟然收到胡灵的信。 胡灵请他派一些得力的侍卫去北边接应。 许平逸知晓胡灵去了利州路,却不知她和朱商一起去了西夏的事,故此接到他们时吃了一大惊。 待回去后得知二人的伤情和经历,更是吃惊地合不拢嘴。 时间推回胡灵与朱商刚入西夏的时候。 五月中旬二人抵达西夏,第二日一早朱商便去拜见夏王。 朱商此次来西夏不只是因为夏王李德明的邀请,而是原本就带着目的,就算李德明没有邀请他,他也会来一趟西夏。 与李德明的第一次会面,他并未说明来意。 后续相熟了,他找准时机与李德明说明来意,李德明却装作未听到,岔开话题。 此后多次,每当他想谈及此事,李德明都岔开话题。 此事不能着急,朱商只能先留在西夏,等待合适的机会再进行劝说。 万幸胡灵喜欢西夏,且与夏王的i i处的极好,二人骑马射箭,喝酒吃肉,极其融洽。 胡灵发自内心地认为,夏王的i i要比许诺好相处的多,无论她想做什么,夏王的i i都愿意陪着她。 285 鸿门宴 286 请做谋师 287 囚禁 288 不该存在的画像 289 暗卫们(大章) 290 寒夜 291 重握软鞭 长刀直直向胡灵砍来,似乎下一瞬就要斩下胡灵的右臂。 胡灵整个人仰向左后方,右脚上抬,脚跟半勾在马鞍上部,整个人挂在了马身左侧,躲开了武将全力以赴的一击。 武将的长刀沿着胡灵的右脚底,在马身的右侧重重地砍下去。 大力在后面看得出了一身冷汗。 他手中的暗器差一点就扔了出去,暗器上涂了无色无味的剧毒,能让人一息毙命。 他看得很清楚,胡灵的右脚若是没勾在马鞍的上部,而是半垂在马身右侧,此刻怕已经被砍落了。 大力从未像刚才这样紧张过,还好有惊无险,还好胡灵准确判断了刀落下的方向。 就在武将收回刀的瞬间,胡灵左手用力,整个人跃了起来。 她的长枪,从上而下,直向武将的胸口刺去。 武将来不及回击,反手将刀挡在左胸前,左手握着刀柄,右手扶住刀背,两只手一齐用力挡住胡灵的长枪。 转瞬间,胡灵在马身上坐正,转刺为压,双手握住长枪死死向前,不给武将任何机会。 武将没想到胡灵有这样的力量,他的身形几乎是胡灵的二倍,却被胡灵的长枪压制得毫无反击之力,他察觉到自己身体向后倾,急忙勾住马蹬,免得坠马。 看到武将几乎被压地贴在马背上,胡灵踩在马蹬上微微站起,手上力道又加了几分。 二人僵持着,时间似乎停滞了一瞬。 看准武将蓄力反击的瞬间,胡灵收力,并立刻再次将长枪刺向他。 武将正要发力时胡灵撤走他刀上挡着的长枪,在他力量爆发的瞬间没了抵挡的力道,他的刀和手都不受控制地向外甩去,将胸膛暴露在胡灵的长枪下。 胡灵的长枪刺破武将的铠甲,也刺破了他的胸膛,余光看到李德明身旁的几个武将举着兵器向她而来。 李德明未料到他的得意武将竟不敌胡灵,也未料到她还有这么多武功超绝的帮手,在看到武将即将败在胡灵手下时,就让身边的人前去协助,同时遣人去府里叫援兵。 胡灵将长枪从武将身上拔出,武将捂着胸口摔下马,而她刚坐回马上,就有几根箭射过来。 这箭上卯足了力道,一看就是草原上极佳的猎手。 她和李媚一起狩猎时,也见过这样劲道有力的箭法。 她仰身躺在马背上,双手握长枪,打落这些箭,坐起时,那些人已经到了近处。 不用她指示,大力几人也来帮她。 兵刃撞击的声音不断响起。 胡灵的长枪上沾满了血,大力看到她杀红了眼的模样,想到她曾经无法控制情绪,以至于重伤了北江先生。 他不确定此刻的她,是否是变成了那样。 他上前去将胡灵身旁的人击退,扯着嗓子问:“三娘子,你还好吗?” “很好!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胡灵用袖子擦了擦下颚的汗,这样冷的天,她竟然出汗了。 看到她目光清明,大力确认她无事,提着剑说:“三娘子,你先歇歇,这种人,让我们来。” “不行,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尽快结束这边。”胡灵说道,她不想朱商和这群人有一丝半点的接触,要在他来之前解决掉这些人。 李德明的武将不敌胡灵等人,逐渐败下阵去。 他不想自己的人输得太难看,将武将们叫到身边。胡灵身边的那些人到底是谁,是从何处来的?武功毫不若于他的带来的将士,有几个甚至略高一筹。 胡灵仰着下巴,呵道:“开城门!” “先过了我这关!”李德明握着长枪,不急不缓地驱马往前走了几步,向胡灵宣战。 看到李德明这副奸诈的模样,胡灵心中厌恶至极。 早先向他宣战,他退而不应,待她打败了他的手下时,他又在这里装模作样,分明就是要消耗掉她的精力后再和她比武。 他当她是只会习武,而没脑子的人? 不幸的是,她现在身体好极了,刚才那一战对她毫无影响,可以说只是热身而已。 她举起枪准备迎战。 举起长枪的同时,感觉到上空有东西抛了过来,她没有犹豫,拿长枪一绕挡住那东西。 抬眼发现绕在长枪上的是一个鞭子,是她惯用的软鞭。 朱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的声音似乎很远,很轻,但她听得很清楚,仿佛他就在她的耳边讲话一样。 他说:“三娘,你用惯了软鞭,还是用这个吧。” “我,我不需要。” 一瞬间,胡灵的思绪被牵回几个月前。 自从伤了朱商后,她再也没碰过软鞭。 “这不是那条,那条还在你汴京的屋中,这是我新做给你的,试试。”朱商的声音越来越近,胡灵寻着声音看过去,看到一个黑影正从火把中间走来。 黑影被火把照的边际模糊,但她知道那是他。 他欣长的身体,不急不缓的步伐,好听的嗓音。 这只能是她的朱商。 她将软鞭从长枪上取下,将长枪扔给那黑影。 握着软鞭的手微微发颤。 从她习武以来,向来是鞭不离身,而这次,已经分离快半年了。 软鞭如同她的手臂,她的手指,是她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但在伤害了朱商后,她放弃了软鞭。 放弃了手臂,放弃了手指,放弃了最心爱的武器。 如果心是一片草地,那么软鞭是她的草地里长得最好最肥沃的那片草,而她将这片草拔了个干净,恨不得将草下的泥土也铲个干净。 她在心中立誓,此生再也不碰软鞭。 可是,如今,他将软鞭交回她手中,她那深深刻在心上的伤痕,每天都令她想起那充满悔恨和痛苦的一天的伤痕,突然间就被填平了。 低头去看那心上深深的伤痕,竟然没有任何痕迹。 她到底还是怕,还是担心他怨她。 她知道他从未责怪她,打心底地没有怨气,他只是担心她。 可是,她还是怕,怕某个细小的缝隙里有着令人难以察觉的情绪。 她向来是个洒脱的人,心眼大极了,面对佳仁县主那样狠毒的心肠,她的愤怒也从未由心而发过。 但是,面对朱商,面对这个她喜欢地不知如何表达的人,她对细小的情绪在乎极了。 这样的在乎,让她猝不及防,也让她担惊受怕。 可是,他将心敞开了给她看,真真切切,实实在在,没有任何地方,有让她畏惧的、担心的情绪存在。 是他的温柔,是他的坦然,他的敞亮抚平了她心底的每一道痕迹。 她垂头感受着内心,却也听到他在说:“三娘,这里靠你了,等出去了我来指路,你休息。” 这份信任,这份轻松,让她也相信自己,不会做出那样的错事了。 李德明看到朱商,黑着脸指着手下问:“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让你们派重兵把守吗?” “属下不知啊!”被点名的人恐慌不已,他们确实是安排了多位高手看守朱商,而且房间唯一的一把钥匙就在李德明的腰间,朱商是怎么能跑出来的? 正在这时,胡灵已经驱马靠近李德明,并将软鞭甩向他。 李德明看到胡灵换武器时还在心中嘲讽,软鞭怎能低档的过他的长枪?朱商简直是把胡灵往火坑里推。 却未想到,胡灵的软鞭如同一条从黑夜钻出的蛇一样,躲过他的长枪,直直绑住他的右臂。 随之而来的是右臂传来的刺痛感,他低头一看,才发现袖子已被撕破,软鞭紧紧地扣在他的肉里。 李德明左手取出匕首,要去割断软鞭。 胡灵手腕轻抬,软鞭又如沙子一般,迅速滑出,回到她手中。 李德明诧异地看着胡灵,甚至忘了正在流血的手臂。 他原以为刚才观察她足够久,已经知道她的手法和习惯,没想到她换了一个武器,用的比长枪更娴熟,仿佛这软鞭是她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黑暗中,胡灵的眼睛亮闪闪的,她看着手中的软鞭,无意识地弯起嘴角。 所有武器中,她最中意,最喜欢的果然还是软鞭。 什么此生再也不碰软鞭的破誓言,滚一边去吧! 手臂再次挥起,软鞭如捉摸不透的影子一样,向李德明移动。 李德明的警惕性已经增加了许多,他盯着胡灵的手势,预测软鞭的位置,在鞭子打到他身体之前,急忙侧转马头,躲开这一鞭,同时又勒马向胡灵而去。 他对自己的判断很满意,胡灵才第二次挥鞭,他已经完全预测了她的动作,并顺利躲闪,而且想到了反击的绝佳方式。 软鞭长于长枪,在长枪长度外的距离是软鞭占优势,如果缩近距离,那么软鞭将会败在他的长枪下。 他要做的只是缩近距离。 就在他的马刚要往前迈步时,整个马突然站了起来,马蹄上抬,随后又叫着跪下来。 李德明瞪大眼,他的坐骑跟了他很久,从未有过这样的反应。 在他用力扯马缰,让马站起时,看到软鞭从眼前划过一个漂亮的弧线。 原来在他躲避鞭子的袭击时,侧转马头产生了视觉死角,胡灵的软鞭乘机缠到马的后腿。 - 广州好热了,凌晨还给热到流汗。 292 脱身 293 入陇州 天气阴沉,浓厚的云低低地覆盖着整片天空,冷冽的寒风夹杂着低沉的呼啸声从西边而来,仿佛随时会带来极其恶虐的天气。 许平逸仔细地看过这些马,满是惊喜,不由自主地露出笑意。他的笑容很克制,只是嘴角翘了翘,但是这半年跟在他身边的人却知晓,他只有心情极好时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陇州的官员和侍卫平均两个人才有一匹马,如今有了这些马匹,除了能确保人手一匹外,还能余出不少。 想到这些,他静逸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欢喜。 从城内出发前,他已留意到今日天气不佳,此时看着越来越低的云层,便知必须尽早返回城内。 他安排侍卫整顿马匹,以便护送这些马入城,而后进屋寻二人,对着朱商施了一礼后道:“北江先生,我们尽早启程吧,天黑了再刮大风,不好行路。” 朱商闻言,整了整衣袖,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而后伸手拉了一把胡灵,出去后命令暗卫将这座庙恢复成进入前的破旧冷清。 刚启程,就刮起了大风,地上的沙土被狂风卷起,细碎的沙土一个劲地往眼睛里蹿。 马匹有些躁动,有几匹往另一个方向狂奔,大力策马追拦。 暗卫自动加入到侍卫中,将马群围起来,以防走散。 行了一多半的路程后,风力减弱,沙尘随之而散,天上飘起雪花。 鹅毛般的雪越下越大,大地和道旁已落尽叶子的树干上很快就积满了雪,一众人的黑衣也被染成银色。 只有许平逸是一身白袍不变。 寒若冰霜的风从脸颊划过,他丝毫不在意,只是盯着前方,快速前行。 他的容貌在苍茫白雪中,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显俊美,眼中的清澈亦没有弱化,越发锐利起来。 文弱书生,扛起责任时,也有他独特的英武。 一行人护着马快速前行,要赶在大雪封路前抵达城内。 朱商驾马跟在最后面,他看得出,那些他亲自培养出的暗卫,这半年多跟在许平逸身边,已经被许平逸的为人折服,诚心诚意跟随许平逸,丝毫没有最初接到任务时表现出的轻视。 这些人当初接到许诺安排的任务时,各个心有不岔,认为一个小小的通判,不值得动用如此多位顶级的暗卫,两人保护足矣。 在后面的相处中,他们的不愿和轻视,不知不觉地就消散了,反而开始欣赏许平逸,也愿意跟着他做事。 朱商从未想过,那个以相貌引得汴京的娘子彻夜难眠、追随到书院门外等候的许平逸,竟可以有这样的力量。 他的力量,春风化雨,让人心悦诚服。 从山路出来,行到平缓的官道上,最前面的人放慢速度,后面的人和马也都相继慢下来。 胡灵伸手接住雪花,红着鼻子看着朱商,问他:“不知汴京是否有雪,祖父身体是否安康?” “从西平府出来的第二日,我已给许六娘写了信,想必她已经收到了,再过几天,我们就能收到回信。”朱商靠近胡灵,握着她的手,眯着的眼睁开了几分,笑容里满是淡然。 胡灵的手冷地就和天上飘下的雪花一般,他紧紧攥着不放。 胡灵感受到他的力道,扭过头偷偷笑。 朱商盯着胡灵,眼中一丝丝精明也没有,他发现自己曾经硬如磐石的心,又软了几分。 此生能得三娘,是他的福气。 大雪盖住了一行人的脚印,也盖住了前些日子那激烈血腥的一夜。 抵达陇州城内,许平逸安排胡灵身边的暗卫去用膳,他则亲自下厨给二人煮面。 “大郎,怎么,如今也自己下厨了?”朱商问道,他从未见过哪位郎君会自己下厨,无论到怎样的境遇,也会找个人来侍候。 “北江先生,我一个人住在此处,不需要专门找个人来做饭,就自己动手了,我厨艺还不错,等下你们试试。” 许平逸淡淡笑着说道,不以为意,早已习惯这样的生活。 朱商注意到许平逸的神态,对他的赞叹又多了些。看着在厨案前忙碌的青年,他说:“你将这陇州通判做的很好,陇州焕然一新,朝中对你的评价都很好。” 他知晓这陇州的知州是不做事的,陇州能有起色,全是许平逸的功劳。 “北江先生过奖了。”许平启一边切菜,一边说道。 他今日做的是自己改良过的岐山臊子面,他不喜欢臊子太小,因此各种菜都切了大块。 他用木耳、蘑菇、肉丁、土豆、胡萝卜翻炒,入味后加水煮,做成臊子。 面条是拉的扯面,他拉的面很长很细,拉完放到滚水里,一根面正好一碗。 胡灵坐在灶台旁边,看得直流口水,说:“大郎,你母亲若是能吃到你做的一碗面,怕是高兴地要落泪了。” “待我回汴京述职,便给母亲做碗面吃。”许平逸将做好的两碗面端给二人,然后出去端了一个瓷盆进来。 他掀开门帘刚进门,就见胡灵拿着箸,嗅到跟前来。 瞧着胡灵盯着他手中的瓷盆不放,他将瓷盆放在食案上,笑着说:“这是冯翊县的羊肉,出去找你们时请人炖的,现在正好能吃了。” 胡灵拿着箸就要夹肉,却听到朱商说:“是请了谁给炖的?你不是一个人住在此处?莫非还有别人?是年轻的娘子?” 许平逸的脸刷的一下红了,急忙否认,说:“只是一位朋友,没有地方住,近日在我这里借宿。” 胡灵才不在乎,赶快吃了这冯翊县“膏嫩第一”的羊肉,羊肉极嫩,味道刚刚好,鲜而不腥,膳口而不臊,吃得停不下来。 吃饱后,胡灵一边喝着羊肉汤,一边满足地说:“还是你懂得吃,六娘她可能是小时候在外面待的久了些,竟然喜欢吃猪肉,连那猪脚都喜欢,却不知这羊肉才是最鲜美的。” 许平逸眉头皱了一下,在家中用膳,都是吕氏安排好的菜肴,他们极少一同外出用膳,因此他并不知许诺的饮食习惯。 朱商听了,放下手中的箸。 许六娘不在许家的那几年是跟着方镜的,方镜的饮食习惯朱商很清楚,方镜只吃羊肉、牛肉,从不吃猪肉,却又怎么会让许六娘吃猪肉呢? 而且许六娘以前作为荷官给他做事时,他记得她也是吃羊肉和牛肉的,还因为吃肉和人打过架,怎么在胡灵口中,许六娘竟然喜欢吃猪肉了? 朱商随即又想到方镜很久没有出现了,按道理他不会这样放着许诺不管。 心中有疑问,朱商立刻放下箸走了出去。 胡灵正喝着羊肉汤,乐在其中,完全没留意到朱商神色的变化,许平逸却瞧出来了。 - 北宋时期,贵族吃肉,首选是羊肉,其次是牛肉,不食猪肉; 皇室基本只吃羊肉,猪肉则是“富家不肯吃,贫家不解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