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比昙花》 第一节 雨水 第二节 惊蛰 第三节 春分 第四节 清明 第五节 谷雨 第六节 立夏 第七节 小满 第八节 芒种 这段父亲生病的日子却成为了我与他几乎是这一生之中最最接近、相聚最多的时光。这一日的一个午后父亲在房中休息看我在一旁看书忽然问我:“东莪你有多久没有出府了?” 我笑道:“阿玛有多久东莪便有多久!” 他道:“我知你爱静上香郊游别的女儿家喜欢的事你一概不喜。我只记得以前你曾陪我与你十五叔一同狩猎打围其它的事我还真想不起来呢!” 我笑道:“是东莪不愿外出待在府里有什么不好!” 他道:“你倘若怕见生人可要让阿玛担心了。”我忙走到他面前笑道:“等阿玛身子全好啦!东莪便出去逛个痛快到那时阿玛说不准又要阻拦呢!”他笑道:“那是当然。你身份尊贵要去便要去配的上的地方才行。” 他看了看我道:“阿玛久居不动想出外走走一方面有些各地的政要需见上一见另一方面嘛也可狩猎散心。东莪你可愿随着阿玛一同出巡么?”我忙点头道:“东莪愿去您一路上不是也要女儿照顾么?”他笑道:“是呀要不怎么说‘有女万事足’可见阿玛还是有福之人呐!” 我站起身子要去准备他忽道:“你的侍女……就不用带了我另外给你分派。”我应声退出自去准备。 额娘听闻我要出行又惊又喜一再的反复叮咛要保重自己照顾父亲的话。我看她担心的样子忙都一一答应。吴尔库尼低头帮我收拾行装我想起她多年来对我的悉心照料此番既不能带她同往便拍拍她的背打手式告诉她待我回来时一定给她带一份礼物。她微微一笑便转身忙手上的事。我偶而转头却总看她频频望向窗外目光闪烁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父亲是时常出门的。他房中的侍女准备惯了一早便已就绪。倒是我头次出远门额娘又有千万个放心不下结果忙这忙那只弄了两日方才妥当。 这一天晴空万里我坐上车舆跟随着父亲的马队缓缓离京。额娘送出城门自是免不了一场道别落泪。出城许久马车旁传来父亲的呼唤声我掀开帘子他道:“在车里坐的倦乏么?要不要坐到阿玛的马上来。”我忙点头答应。换乘父亲的黑马与他同坐一骑行在列队之前。 他身旁尚有诸多王公将领纷纷向我点头微笑十二伯阿济格也在其中。但见人似虎马如龙。人即矫捷马亦雄骏。每一匹马都是高头长腿各样毛色油光亮。在护卫的白装胄甲的的侍卫队群中很是抢眼。 一路上马队不疾不徐缓缓前行。穿城过镇早有侍卫在前开路两侧百姓纷纷下跪旁迎。父亲徐徐道来向我说起这是哪里、那又是什么!我听到许多从未听闻的地名很是新鲜。马队晚上便在城里驿馆驻扎第二日再度起行。 如此行走了几近半月之久马队开始折而往北。又走了数日此时关山万里离京已远。风光也渐渐改变再也看不到高山连绵放眼望去天地连成一线向无际的更远之处延绵。 大队在营地驻扎立时便有蒙古王公纷纷前来求见。父亲安排我居于后帐之中连接数日他都与这些与他一般高大但却魁梧硕壮的多的男人们聚。席间满是我既熟悉又陌生的与大娘相似的口音。只是同样的语调出自他们的口中却是字字顿挫落地有声。 父亲在此便和我在家中熟悉的他判若两人他言谈间显露威严气势一呼百诺。几乎令周遭众人无敢仰视。期间他也有与众人狩猎我初时不甚放心都陪伴在侧但每次都见他气色如常意气风的样子慢慢地也就放下心来。风沙刮面如刀父亲看我皱眉眯眼的模样便不再许我跟随在他身旁。接下来的数日他每当出狩我便在帐中等他回来。 这日晚饭过后我在帐中有些困乏起来便离帐走出。冬日的傍晚已是十分阴暗虽未有雪但寒风狂扫只吹得篝火“咧咧”作响。父亲所在的大帐说笑声依旧十分响亮我看了几眼正准备离开。 却看到那大帐之外有一个矮小的黑影正小心翼翼地从草地上抬起身子四下张望。篝火的亮光遥遥地晃亮了一下她的面庞我立刻认出那竟是吴尔库尼。她此时本应在王府之中又怎会出现在这里?这千里迢迢的她又是如何来到此地的呢?我的心中涌起种种迷团便转身朝她慢慢走近。她恍然不觉站起身子在帐外张望了一会又朝另一个大帐移去。她一连寻了几座大帐也不知在寻些什么。她身着侍女的服饰见到守卫的侍兵便低头站在一旁旁人也就不去留意。 我跟着她走了一圈眼见她转入了一个大帐之中忙快步跟到那帐外向里看去。里面黑压压的什么也看不清正犹豫间忽然旁边有人走近一下跪在我的身前我吃了一惊不由的向后退开一步借着帐外的亮光看到吴尔库尼满脸是泪跪在眼前。 我正自不解这边的动静已惊动了旁人一名侍卫上前喝道:“是谁?”我转头看他他一愣忙笑道:“原来是格格。”他低头看到地上的吴尔库尼忙讨好的笑着说道:“格格这婢女做错什么事了么?要不要小的带下去查问明白。”我看了一眼吴尔库尼她的目光中尽是恳求之色。我便拒绝了那个侍卫带她回到自己的帐中。 烛火之下只见她面容憔悴神色间满是惊慌。我待她稍稍平静便开始打手势询问。她低垂眼帘一一答复偶而抬头看我眼中也尽是留恋的神情。看了她的手势我才知道原来她一直跟随大队之内混在一众侍女之中也没有人去注意她。她与我为伴已近十年在这之间如同长姐一般爱护亲近于我王府虽大侍女虽众却没有她能与之交心之人因而她甘冒奇险也不愿远离我的左右所以偷偷跟了来。 帐内暖洋洋的与外间的风寒交错俨然天地之别。我看到她目光中的眷恋心里很是感动。虽随父远行其实在我的内心之中却也时常有寂寞之感有时也会难免想起有她在侧的日子。虽然她违抗了父亲的命令但我深觉事出有因不应责怪于她因而我努力安抚她并答应为她向父亲求情。她的双目红又落下泪来。 第二日父亲早起便于我一同在帐外漫步我和他共坐一骑按辔徐行在草原上游走。但见湖绿色的天空漫漫无边轻风拂动衣襟却也不觉得寒冷。 父亲这日兴致很好问起我近日的生活是否惬意我一边答复他一边心下更盘算着要怎样提及吴尔库尼的事。正在这时亲兵来报又有王公求见。父亲轻拍我背转身离去。过了一会父亲传人来询问我是否要随他出猎。我如前婉拒尚在帐外散步过不多时就见父亲与一众王公绝尘而去。我遥看他们背影渐小方回到大帐。 谁知一直快到晚饭时分父亲尚未回来。他平日狩猎都是当日返转我十分焦急眼看天色渐暗更是焦躁难安频频往返于大帐内外朝他今晨出之处遥望心中竟隐隐泛起不祥之感。吴尔库尼又劝我回到帐中我无法落坐只在帐中来回踱步。 万籁俱寂之中我忽然好像听到一个急促的声音立刻冲出大帐。外间灰蒙蒙的一切如旧可我向昏暗的深处注目良久。果然自灰暗中有一阵马蹄声音渐行渐近遥遥的开始看清是一支小队骁骑向大帐行近。 这小队转眼便到了帐前带队的侍卫翻身下马朝我跑来我只觉全身瑟瑟抖不祥之意涌上心头。那侍卫跌爬着冲到我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格格……王上狩猎时…受了伤如今正在近城医治……下官奉命来接格格前往。”我无暇多想便召吴尔库尼一同坐上马车随他而去。 一路上只听得耳际风色急急两侧的树木飞快倒退但我仍觉太慢。只盼生出翅膀来能立刻飞到父亲的身旁。天色越来越暗终于黑将下来马蹄如飞便是胸腔中的那一颗心也好似要按捺不住想从嘴里跳了出来。我不停询问距离只觉心急如焚惊惶之极。 好不容易自无尽的黑暗中远远望见一片灯火渐行渐近马队呼啸着直奔入城在一处灯火辉煌的行宫前出惊人的刺耳停蹄之声马匹纷纷立起前蹄昂然长啸。远远看见十二伯至内而出他伸手握紧我手带着我向里走去。 他的声音低沉浑重将今日之事相告——原来父亲出猎不远便微有不适但觉仍能坚持也没有太当回事。不想在途中忽然自马背跌落以至膝盖受伤因太医未随行在侧诸王公只以凉膏为他敷在伤口上。 众人力劝而父亲不愿示弱离开仍勉力支持直至中午众人见他已是面无血色伏鞍不起。这才匆匆将他抬至附近的喀喇城内此时随行太医已赶到多时了正在房中救治。他说到“救治”二字面色一沉道:“情形实在不太乐观东莪你要坚强一些!”他伸手轻拍我的肩膀我只觉双腿又重又酸短短的几步台阶已走的气喘不息。 大堂之内随行的众多王公贝勒八旗将领都已纷纷赶到此间聚集了这近百人之众竟没有半点声息连咳嗽也没有一声。众人神情郁郁都在静候之中。堂内的气氛异常压抑令人窒息。众人见到我纷纷站立向我点头侍卫将靠窗的椅子搬出放在我的身旁。我茫然坐下吴尔库尼则站在一旁。 我只觉得心绪烦乱站起身来望向窗外的天空为父乞求。却见灰暗的天空中掠过巨大的黑影好似风雨欲来满蓄着风雷…… 就在这时人群中起了一阵蠕动我转过头去看到那随行太医自内室走出。他面色惶恐低声向身旁的人说了几句话我快步走上前众人向两边让道我直至太医的面前。 他道:“请格格在外稍待片刻王上先召见的是英亲王。”十二伯离座自后而上轻拍了拍我的肩。 我抬头看他却见他目光中虽显悲痛之色但同时又有一丝闪烁的光芒无法抑制的流露出来。他转身向室内众人一一环视方才昂走进内室。吴尔库尼轻拉我坐在一旁的椅中众人纷纷回座原位屋里又回复到寂静之中。 时间仿似凝结不动。只见侍女们进入大堂换过一次烛火又给众人换下两次冷掉的茶盅但内室依然没有传出一丝动静。 只是自十二伯进入内室大堂的寂静却与刚刚略有不同了许多人眉目间悲痛之下滋生诸多烦忧的目光。过了一会厅里的众人开始按捺不住有些人起身在堂内踱步更有一些则开始窃窃私语。 又熬了一会才又见房门开处十二伯走了出来。许多人上前相询他脸上泪痕才干双目尚自通红他紧锁眉头面上却有不忿之怒。他并不理会众人至靠门外的一张大椅上重重坐下一言不。众人面面相觑却也不敢上前打扰。 我自他走出房门便一直盯着眼那扇门隐隐听到脚步声响那个太医来到门口众人不约而同一涌而上。我却觉得心如鹿撞见到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果然落在我的脸上。 他道:“王上召格格入内。”我快步向前众人纷纷让开在我经过之时有几只手在我的肩上轻拍我也没去回看是谁。只向屋里走去太医待我走近自我身后关上房门便站立不动并示意我继续往里。 我转进一个侧堂的内室这屋里支着许多巨大的烛台烛火照的室内有如白昼一般通亮。房屋的深处有一张大床床幔被挑起钩在两旁的床架上深色绸被下现出起伏人形。我到了这里却觉举步艰难勉强移至床边见到父亲面如金纸躺在床上。他闭着双眼呼吸声细不可闻。 我自从来到此间心中一直存着希望但愿他只是受了些小伤。他长年征战都不知有过多少次更危险的时刻而他都能挺身而过。况且他早上出时还是那般谈笑风声一定不会那么严重的。定是那些太医夸大其词他们不是时常这么做的么? 可当我如今看到父亲的模样便如同一盘冷水自上而下撒将下来将我从里到外淋的湿透至肤那一股寒气侵蚀而入我只觉得全身异样的冰冷竟控制不住微微的颤栗起来。 父亲听到响动睁开了眼睛看到是我他的嘴角努力牵动想挤出一丝笑容。我在他床榻上跪下他的手自被下伸出我忙伸手握住了口中却哽不能言。他向我端详良久脸上充满温柔慈爱轻轻说道:“东莪阿玛……要对你食言了。”我心中如遭重击难过的说不出话来。 只听他极慢地说道:“阿玛一生戎马平生最恨的莫过于失信之人可是……没想到没想到却是自己无法完成对你的……承诺。东莪你责怪阿玛么?”我紧紧咬牙不让眼泪流出用力的摇了摇头。他叹道:“怎么能不怪呢!”他的身子动了一下似乎想要坐起我忙将他身后的大枕叠高一些能让他靠在上面。 他目光闪动沉沉的看着我待我停下道:“阿玛比你十五叔、大娘有福的多啦!他们离世之时一直在等待之中。而阿玛……却有你在身旁。”我急道:“阿玛不会有事的!东莪知道!” 他微微一笑道:“傻孩子阿玛这一生见过多少生死。这个情形是再明白不过的了……明日白露、光阴往来……阿玛却恐怕见不着啦!”我再也忍耐不住伏在床边泣不成声。 他伸手轻轻抚摸我的头道:“阿玛刚刚还在想东莪这么勇敢是我多尔衮的好女儿……怎么这么会便又哭啦!”我依然痛哭不止过了一会听他又道:“阿玛想你帮一个忙你能做么?”我听他语气慎重忙抬头看他他伸手轻轻擦拭我脸上的泪水目光中透过一股安慰说道:“你为阿玛做一次记室吧阿玛说了的话你给记在纸上好么?”我点点头走到桌旁将纸铺好砚台上已有磨好的浓墨我提笔在手回身望他。 只见他将目光望向窗外沉寂了一会道:“字御前大学士刚林王身后若英亲王有变当以快报传于京师以策万全。”我依言写下拿到父亲面前他看了许久忽然面容恸动落下泪来。我急忙扶住他。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道:“你将他放在信封之中”我整理妥当。将信封依他的示意放在枕下。他沉默下来许久没有说话。我便在一旁对他静静注视此刻他的目光依旧炯炯有神英气未减半分。又使我的心中重新燃起希望我定定地看着他暗暗乞求上天倦顾。室内烛火晃亮周遭一片寂静。 等了许久许久他终于将目光转向我道:“阿玛恰才将这一生细细回望虽有些许遗憾亦有未尽之愿。但对大清却是无愧于心自觉有面目去见你的爷爷和皇叔了。”他的目光久久的停留在我的脸上叹道:“可是对你……对家人却着实有诸多辜负……阿玛执政多年树政敌无数。这将来的日子……这将来的日子还是有许多隐患唉!你阿济格伯父又实非可托付之人一念至此阿玛……”他忽然喘息不止涨的面红耳赤我惊慌失措上前帮他抚背顺气。 正忙乱间方才那太医已闻声进来。 父亲喘息难抑眉头紧锁神色十分痛苦。太医自怀中拿出一个布包掀开内有数支闪亮的金针。他将每一枚针尖在烛火上微一烘烤便在阿玛手腕、颈部一一下针。 我只盯着阿玛眼见他渐渐平息下来。又过了一会终于不再急喘。太医取出金针收好正要退下。父亲道:“你去叫……刚林进来。”他应声离开。不多时刚林双目含泪躬身进入叩恭圣安毕垂站在一旁。父亲向我道:“你先进里屋吧”。我点点头由那太医引领走进一侧的一个小门中。 那太医端着一支烛火走在前面那小小的红色的火心在一团蓝焰中跳跃不定。父亲的房中依稀有些说话声传来间歇尚似有人不停的进入那屋。我侧耳细听每一个动静即盼望时间快快过去但又同时满心慌恐害怕时间过的太快。正在极度的忐忑不安中忽然听到那屋传来一阵哭声。 我慌忙奔进屋去却见屋里已黑压压的跪了一地的人大床上父亲紧闭双目气若游丝。我一步步慢慢接近只觉口干舌噪喉间哽咽的隐隐疼。太医快步迎上轻声道:“恰才王上晕眩过去眼下醒是醒了只是……”他双目含泪没有再说下去。 我跪到父亲身旁手抖的厉害缓缓伸出摸到他的脸颊。他的眼皮抖动微微睁开目光极慢地移动落至我的脸上。“阿玛!”我低唤。他的被子一边动了一动我忙伸手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感到他也轻轻的回握我。我看他嘴唇蠕动似有话说便伏身向前凑到他的嘴边。 只听他声音轻弱与刚刚的神态已是大不相同。只听他喃喃道:“阿玛枕下……有一件东西你……你贴身带着。将来若有……必要之时交……交于布……”我听他声音渐轻忙转身向他轻声问道:“要交给谁?阿玛。”他用力吸气极轻极轻的吐出两个字“太——后”。 我茫然不解正想再问却见他双唇渐白紧紧闭住他的目光停滞在我的脸上仿佛其中伸出一只手来在我脸上轻轻抚摸。这眼神中满是依恋定定的看着我良久只见他极缓的闭上了眼睛一滴晶亮的泪珠自他眼睫下顺着脸旁滑落下去隐入枕际。 我轻轻唤他却不见他反映。我只觉心中一沉仿佛天地在这一瞬间都已死去了。太医见状早上前按脉探息他泪流满面跪在床旁哭道:“王上……殡天啦!”屋内众人匍伏在地大放悲声。 怎么可能?我伸手轻摇父亲的身体唤“阿玛!!”身后伸过一支手轻轻拉我我茫然回头却是吴尔库尼她泣不成声跪在我的身后。我用力甩掉她的手只怔怔有看向父亲!怎么可能??我用力摇动他声音渐渐嘶哑不知何时已变为哭声。有人自后将我抱住我只拼命挣扎。而大地静默无声…… 这一夜如此漫长却又如斯短暂。 窗外不知何时透进浅浅的微明夜寒犹存。而新的一日却已到来了。绝望之尽反而没有悲哀么?我整夜在屋中长跪无人能将我劝开。可是泪却吝啬之极。我只有茫然望着白绸下的人形即使用尽一切力气去回想平日的点滴然则胸中空无一物只觉疲倦之极。这一趟远行我们走的太远了。阿玛这一次让东莪带你回家。 第九节 夏至 第十节 小暑 第十一节 大署 第十二节 立秋 第十三节 处暑(上) 第十三节 处暑(下) 第十四节 白露(上) 第十四节 白露(下) 我周身乏力至桌前坐下。屋内尚未点灯但清明的月光自窗格撒将进来在黑暗中铺出一块有光的所在。我在这片清亮中端坐良久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二日我早早的盛装打扮让多尼请旨于慈宁宫。果不多时宫中已有轿至。我乘轿前往过乾清宫再至内庭步行到了内宫中皇太后看到我甚是高兴握住我手道:“你能来我真是无比欢喜。” 我盈盈下跪道:“承蒙皇太后错爱怜惜东莪有一个愿望望太后成全。”她面露惊诧之色苏茉尔谴退宫女诸人走过来伸手相扶道:“格格先起来吧!” 我依旧跪地不动道:“东莪即蒙皇太后圣教多年却曾经口出不敬之词深感愧疚。况且尊卑有别东莪年幼之时妄自无理如今即已成年再不尊礼仪那就实在有负皇太后的一番爱护之心了。” 皇太后沉默了一会道:“苏茉尔你由得她吧。”她再转身在软椅中坐下面对我道:“东莪你有什么话只管说。” 我道:“东莪上无兄长下无弟妹如今虽有堂兄处可以傍身但是实际上却已是孑然一身了。东莪自知家父既已定罪无可更改只求皇太后能赐家父的骨灰遗骸东莪今生愿以清香一柱佑父在天之灵可以安息。” 苏茉尔在一旁急道:“格格你这……”我抬头看向皇太后她也正看着我她面色慈和目光中似有暗光流淌缓缓说道:“你知道自已说的是什么意思么?” 我点头道:“东莪经此变故于世间种种都看的淡了虽尚有诸多不明白的地方但荣辱之心却是断了。今生若能于古刹庵堂静度一生便是皇太后能赐予东莪最大的恩惠了。” 皇太后与我对视不答良久她站起身子走到我的面前扶起我道:“也不急在一时。你尚有大好年华人生之中还有许多美好的事在等着你呢!将来太后自会为你作主寻一门好亲事。今日你所说的我暂且放下若日后你还有这个意思再定也不迟。” 她看我不说话便又道:“东莪太后知道你外和内刚拿定主意的事不会轻易为人左右。但你想一想你阿玛对你的疼惜。他一定也希望你觅得如意郎君过安逸的日子。” 我轻轻点头道:“皇太后的教诲爱护东莪记下了那么……东莪想知道我阿玛他他如今何处呢?”皇太后轻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苏茉尔看了看她道:“格格先休息几日吧别的慢慢再说嬷嬷这就给你安排去。” 我自怀中拿出那个小小的玉片放在手心递到皇太后的面前。她低头望去忽然全身一震她的手微微颤动自我手中拿起那个玉片以我从未见过的慌乱之声道:“这……你……?” 我答道:“这是阿玛临终之时交给东莪的。他要我将它转交给太后。”她的脸上悲喜难辨只看向苏茉尔良久她颤声道:“他……他一直留着一直留着!”苏茉尔双目含泪微微点头。她再看向我一言不目光中激动、懊悔、痛苦、纷乱、一时万般神情无法形容。 我跪着向她移进几步紧握她的手哭道:“东莪遭此巨变绝不敢怨天尤人。但为人子女不能知道父亲安葬何处便是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太后东莪自小便受您疼爱心知太后心地仁慈为保护东莪也做过种种艰难决断你就当再疼爱我一次……”皇太后手拿玉片背转身子走近窗前站定没有说话。 我看她肩膀微微颤动苏茉尔目光沉着盯着她的背影也是一言不。窗外是清蓝的天色将近中秋的天显得特别的高、特别的远。 室内沉寂过了良久太后方才转过身来走到我的面前低头定睛看了我一会叹道:“好罢苏茉尔你领她去交付于她吧。东莪明白事理绝不会做让我为难的事。”她双目闪闪亮盯着我看。 我哭着拜倒哽咽道:“谢太后成全。”苏茉尔扶我起来。我跟着她走向门口欲出门时我回头向皇太后看去她手紧握玉片正向我注视见我看她她微微点头。我便跨出门槛去了。 苏茉尔带着我出宫朝南行了许久在城外东转西来到一个山冈之下。我们行至山腰她在一处松柏下命随行两名太监挖开厚厚的积土直挖深至丈余方见一块白色的瓷片模样又挖了一会才现出一个白色瓷罐。我早已泣不成声将它接过紧紧抱在怀中用手帕轻轻擦拭沾着的黄土。苏茉尔轻抚我背也是泪如雨下。山岗上风声刺耳如同呜咽的哭声久久不绝。 良久我微微平静。苏茉尔等待那两个太监将土填平将他们谴退后道:“当时情势危急皇太后刚刚知道皇上准了郑亲王的奉报来不及做别的准备。只有暗谴人先行一步移走了你阿玛连夜火化仓促之间埋在这山冈之中。皇太后得偿你愿但她却背负着十分沉重的包袱既要瞒着皇上又要瞒着世人。如今天下未安不知有多少人想借着你阿玛的名头为一已私欲。你……。” 我点头道:“我明白请嬷嬷转告皇太后东莪一定不会有负她的信任。”她道:“格格你要带这个进信郡王府只怕有些不妥我看……”我道:“苏嬷嬷谢谢你的好心我有法子的。”她注目看我嘴唇微动但终究没再说话。 我们一路下山她道:“好孩子你要多多保重上车吧他们会送你回府。”我向她看去道:“苏嬷嬷你也要保重。”她点头道:“好你记得有空便进宫来皇太后喜欢有你作伴。”我应了坐上马车我们各坐一车到了城门分手她回宫去了。 我让马车行至信郡王府的侧门打他回去。由侧门入自墙角取出事先放好的包袱换下旗服将包袱负在身上怀抱瓷罐在街角拦了一辆不起眼的小马车坐上它朝城外奔去…… 第十五节 秋分 第十六节 寒露(上) 第十六节 寒露(下) 第十七节 霜降 第十八节 立冬(上) 第十八节 立冬(下) 第十九节 小雪(上) 第十九节 小雪(下) 第二十节 大雪(上) 第二十节 大雪(下) 第二十一节 冬至(上) 第二十一节 冬至(下) 第二十二节 小寒(上) 第二十二节 小寒(下) 第二十三节 大寒(上) 第二十三节 大寒(下) 第二十四节 立春(上) 第二十四节 立春(下) 第一节 寻仇 第二节 恩怨 第三节 结伴 第四节 临难 第五节 脱困(上) 第五节 脱困(下) 第六节 相遇(上) 第六节 相遇(下) 第七节 旧识(上) 第七节 旧识(下) 第八节 恩断(上) 第八节 恩断(下) 第九节 逢生(上) 第九节 逢生(下) 第十节 困扰(上) 第十节 困扰(下) 第十一节 真相(上) 第十一节 真相(下) 第十二节 新生(上) 第十二节 新生(下) 第十三节 相见(上) 第十三节 相见(下) 第十四节 决裂(上) 第十四节 决裂(下) 第十五节 独对(上) 第十五节 独对(下) 第十六节 陷落(上) 第十六节 陷落(下) 第十七节 面对(上) 第十七节 面对(下) 第十八节 救赎(上) 第十八节 救赎(下) 第十九节 沉默(上) 第十九节 沉默(下) 第二十节 对决(上) 第二十节 对决(下) 第二十一节 重生(上) 第二十一节 重生(下) 第一节 忠诚(上) 第一节 忠诚(下) 第二节 同行(上) 第二节 同行(下) 第三节 命运(上) 第三节 命运(下) 第四节 小真(上) 第四节 小真(下) 第五节 振武(上) 第五节 振武(下) 第六节 故人(上) 第六节 故人(下) 第七节 牵连(上) 第七节 牵连(下) 第八节 再见(上) 第八节 再见(下) 第九节 相聚(上) 第九节 相聚(下) 第十节 故人(上) 第十节 故人(下) 第十一节 医缘(上) 第十一节 医缘(下) 第十二节 心事(上) 第十二节 心事(下) 第十三节 纷扰(上) 第十三节 纷扰(下) 第十四节 身份(上) 第十四节 身份(下) 第十五节 敌、友?(上) 第十五节 敌、友?(下) 第十六节 处境(上) 第十六节 处境(下) 第十七节 朝夕(上) 第十七节 朝夕(下) 第十八节 共处(上) 第十八节 共处(下) 第十九节 危机(上) 第十九节 危机(下) 这一日天高气爽云淡风轻是初冬难得的好天气午后还有暖暖的阳光照射下来使人倍感舒适。 小真自前几日热之后便开始逐渐清醒大夫来看过后对她的断脚也还算乐观眼下就只要静养便是了。因而见到这一日天气这么好蒙必格便抱她放在院中的躺椅之上小真受宠若惊战兢不止一直向他道谢香儿在一旁笑道:“小真你快别谢了阿蒙原先还挺自在的眼看就让你给谢的满面通红的了!”小真不敢再说一张小脸也是涨的通红静了一会才道:“小姐不要紧吗?”香儿道:“姐姐已经好的多了就是说觉得没有力气又睡了”小真道:“怎么她病的这么久也没好不如……不如让阿蒙也抱她出来晒晒太阳吧!”蒙必格在一旁忽然脸上一红低头走进屋去了。香儿轻声道:“他早问过了小姐不想动呢!” 小真不由得微微一笑又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了一眼屋里。 东莪的高烧自上次大夫来过之后却又再反复一连烧了四日这才渐渐平息下来虽然大夫一再表示她已经没有大碍可她毕竟体质尚弱这么长的日子只以薄粥入口人已经瘦了一圈了。郑淮此时就坐在她床边的椅上怔怔的看着她苍白的脸颊不由得轻轻叹气。 蒙必格走进来道:“郑公子去外面坐坐吧屋里冷”郑淮愣了一会儿才回身看他一眼道:“今天是第几日了?”蒙必格初时不明他所指但一转念中也就明白了。道:“打从小姐热已经是第六日了。”郑淮皱眉道:“怎么还不醒呢!长此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蒙必格道:“大夫既然说没事必定会没事的”郑淮道:“这大夫说不定是一个庸医。我看还是要去扬州找张大夫来才成!”蒙必格忙道:“也就是静心调养的事咱们住在盐帮。若是自己去找大夫只怕……”郑淮抬头看他点了点头道:“不错应当快些走才是在这里总是多有不便。可东儿如此情形一时半会又走不了!可真是……”说罢长叹一声。蒙必格在一旁听他说话眉头早已紧皱若不是看他一心为了东莪伤神只怕早就不耐烦的出言激讽了.更新最快. 这时见他长吁短叹的还是忍不住有些烦躁便想走出屋去刚跨出门槛迎面却看见葛灵身后跟着两个丫头。笑呤呤地进了院子道:“今日天气这么好也不出去走走么?”蒙必格忙道:“小姐还没好呢大伙儿也没那心情了。”葛灵一边转头向香儿和小真打招呼一边走进屋里道:“说地也是。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见好呢!毕竟是一个姑娘家。跟着你们这些个大男人东奔西跑的哪受得了!” 她转头看到郑淮便又笑道:“我知道苏公子是一定在这里的。秦姑娘有你这般体贴关怀真是让我羡慕不已呀!”郑淮忙站起行礼道:“葛姑娘说笑了!”葛灵让身后丫头将一个托盘放在桌上道:“这是今日地药还有我爹爹特地让厨里给熬的一碗参粥给秦姑娘补补身子”郑淮道:“葛老帮主有心了还请姑娘带我等谢过他老人家”。 葛灵挥手笑道:“这没什么说起来秦姑娘是到了这里才生地病若是有什么差池就是史大哥回来了我们也不好交待!”一旁蒙必格道:“葛小姐史公子他什么时候会回来?”葛灵笑道:“那我可就不知道了听爹爹说是让他护船去了山东这会儿应该到了吧待到平安交货自然就会回来”。蒙必格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走出屋去了。 葛灵向那两个丫头挥手她们也就都相继出屋她这才走到床边探头看看床上的东莪坐在床沿边上叹道:“可真是瘦了不少呀我天天看着也觉着瘦了若是史大哥回来见到还不知要怎样怪我照顾不周呢!”郑淮道:“葛小姐日日送药寻医的已经够尽心了大家都明白我们大家谁不是想着她能早日好起来!”葛灵看看他忽然卟哧一笑道:“苏公子我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说!” 郑淮道:“葛小姐但说无防”葛灵看着他的神色轻声道:“苏公子心里……爱煞了秦姑娘吧!”郑淮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话来不由得刹那间面红过耳慌忙低头看看床上的东莪心里头一次为她昏睡不醒而庆幸。不过他虽然因她地这句话如此窘却也没有出口反驳。葛灵掩嘴轻笑道:“我这人就这脾气心里有什么话是丁点儿也放不住的苏公子可不要见怪”郑淮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得默不出声。葛灵却叹了口气道:“可惜你的秦姑娘不是我这性子我与她相处时日虽浅却也看出她的性情与我截然不同想让她说出心里的话来恐怕得大费周张。唉你们二人就这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若是谁也不开口先说岂不是就此错过了姻缘吗?” 郑淮禁不住抬头看她迟疑了一会道:“葛小姐……你觉得……觉得她对在下……”说到这里却不再说了葛灵笑道:“我明白了你是想问她对你是不是也如同你对她一般吗?”郑淮脸色尴尬轻轻咳了一声葛灵道:“其实苏公子一表人才哪个姑娘不是一见倾心只是咱们女儿家有的话不便出口罢了。我是打小跟着爹爹盐帮里全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因此才这般口不择言的说话。苏公子不要见怪像我这般放肆地女子这天下只怕也没有几个!”说罢咯咯笑了起来。 郑淮看她一番天真爽朗倒将自己方才对她的些微轻视放下了笑道:“葛姑娘有葛姑娘的长处开朗活泼也是另一番江南女子地美丽!”葛灵双颊微红笑道:“真的?你可不许骗我我知道自己长地不好别说这秦姑娘了便是外边地香儿小真只怕也不及她们。” 郑淮笑道:“各个女子都有不同的美丽便如同百花一般各有自己地芬芳罢了葛小姐便可比……夏日怒放的蔷薇盛开热烈香味极浓。”葛灵笑道:“是真的吗?我知道蔷薇花确实是很香的”她听到这般赞美之词不由得心中高兴低头自己笑了一会看到床上的东莪便道:“那秦姑娘呢?她可比什么花?” 郑淮听到此问却微微一怔将目光移到东莪的脸上再也无力移开过了一会轻轻地叹了口气葛灵看了他的神情眼中闪过一缕怒色继而她将视线移到东莪苍白的脸上嘴角却又泛起一丝冷笑她的右手不由自主的慢慢握紧目光在她脸上停驻了一会这才笑道:“算了我也不问了总之秦姑娘在你的心里是最美的花就是了!”说罢站起身道:“苏公子我还有些琐事要忙这就走了你可别忘记叫她吃药喝粥我都用小炉子温着的醒了就能吃。”郑淮连忙起身相送道:“多谢葛小姐了!”葛灵摆摆手一路与香儿小真打着招呼出院去了。 虽然每日服药还时常有各样补粥吃下可是接下来的三日之中东莪也只是极少的醒来一小会到了后来更是连勉强靠着床边坐住也无法办到了看到她脸色苍白全身无力的样子众人无不心急如焚。 这一天葛灵又寻了大夫来大夫为她诊治良久却也是摇头道:“是她体质虚空弱不进补以后参粥什么的别再吃了”蒙必格急道:“可她只能勉强吃些薄弱若是连这个也不能那可怎么得了?”葛灵也道:“是呀大夫开一些新的方子试试罢”。 那大夫摇头叹息道:“我试试看吧这姑娘的身体太弱又长期奔波加上时常忧心忡忡内积已深非短日内可以补救。若是她能闯的过这一关我还能想点法子若是她过不了这一关那就神仙难救了!”说罢连连叹气跟着葛灵出院开药方去了。 屋内众人面面相觑想不到事情会展到这等地步香儿眼眶里全是泪水哽咽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姐姐她不就是受了点风寒吗?怎么会这样?”郑淮脸色铁青一言不小真早已呆住了也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香儿急道:“你们倒是说话呀!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看着……”额图晖上前轻抚她肩膀道:“你不要急……”香儿甩开他的手看着他道:“哥哥还没回来呢现在可要怎么办才好?” 郑淮忽然站起道:“我这就亲自去扬州请张大夫来”说罢便要走出门去蒙必格上前两步阻挡道:“就算你请了张大夫来这路程一来一去的要几日?何况此时扬州还不知是什么情形那两个逃掉的清兵又在哪里!你若是冒然前往遇到了什么危险的化岂不是辜负了小姐当初舍身救你的苦心!”郑淮全身一震回身看着床上说不出话来。 第二十节 重重(上) 第二十节 重重(下) 第二十一节 私念(上) 第二十一节 私念(下) 第二十二节 疏离(上) 第二十二节 疏离(下) 第二十三节 进退(上) 第二十三节 进退(下) 第二十四节 天命(上) 第二十四节 天命(下) 第二十五节 生离(上) 第二十五节 生离(下) 第二十六节 死别(上) 第二十六节 死别(下) 第二十七节 悲喜(上) 第二十七节 悲喜(下) 第一节 南下(上) 第一节 南下(下) 第二节 分道(上) 第三节 扬镳(上) 第三节 扬镳(下) 第四节 天地(上) 第四节 天地(下) 第五节 郑家(上) 第六节 郑家(下) 第七节 见闻(上) 第七节 见闻(下) 第八节 相交(上) 第八节 相交(下) 第九节(上) 第九节(下) 第十节 战幕(上) 第十节 战幕(下) 第十一节 纠葛(上) 第十一节 纠葛(下) 第十二节 枝节(上) 第十二节 枝节(下) 第十三节 较量(上) 第十三节 较量(下) 第十四节 立足(上) 第十五节 立足(下) 第十六节 信任(上) 第十六节 信任(下) 第十七节 比心(上) 第十七节 比心(下) 第十八节 心机(上) 第十八节 心机(下) 第十九节 大战(上) 第十九节 大战(下) 第二十节 大败(上) 第二十节 大败(下) 第二十一节 新仇(上) 第二十一节 新仇(下) 第二十二节 旧恨(上) 第二十二节 旧恨(下) 第二十三节 伏祸(上) 第二十三节 伏祸(下) 第二十四节 事端(上) 第二十四节 事端(下) 第五卷《碎玉断清风》之第一节 天网(上) 第一节 天网(下) 第二节 大礼(上) 第二节 大礼(下) 第三节 巨变(上) 第三节 巨变(下) 第四节 命途(上) 第四节 命途(下) 第五节 代价(上) 第五节 代价(下) 第六节 永决(上) 第六节 永决(下) 第七节 回家(上) 第七节 回家(下) 第八节 往事(上) 第八节 往事(下) 第九节 帮助(上) 第九节 帮助(下) 第十节 入宫(上) 第十节 入宫(下) 第十一节 互利(上) 第十一节 互利(下) 佟妃惊愕之下,完全呆住了,半晌才道“你……说什么?”那宫女微笑道“莫非你从未如此想过?”佟妃结巴道“这……太……”宫女道“若是你从未如此打算,那现在就是你要开始这么想的时候了,因为我此来,别无他意,若是不能助他得到皇位,我这一生就真成了笑话一场!” 佟妃惊诧之下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她,听她又道“如今皇上正当身强力壮之时,咱们就先来谋求太子之位,你可愿信我?”佟妃怔怔看她,一时之间完全无力去细想这是多么荒唐空洞的念头,只是为眼前这人眼中的光芒所动,这些年来她独自在这深宫之中,孤立无依,能守得自己的地位已经是无比艰辛的事,更别说要去筹谋什么,如今有这样一个人在眼前说出此话,明知此中定然有许多隐瞒的事,可是,就在这一刻,她忽然发现自己完全信任此人,她用力点头,声音颤抖道“我信你!” 这宫女握住她冰冷的手,道“我知你这样一个金枝玉叶,在这深宫之中能到得今日的地位,已属不易,定然也经历了许多艰险。何况你那皇儿的身份……也必定是一个时刻令你不安的心绪所在,因而你不敢奢望太多,最多的也许就是能平安在宫中过下去,将来孩子可以得一个王爷之位,母凭子贵,翌养天年,是不是这样?” 佟妃全身抖动,只觉这一字一句都已经打入了她的痛处,正中她的软肘,她泪水滚滚而下,不能自己。那宫女的声音渐渐柔和,道“往后,有我在你身旁。定然会有不同,咱们一件件慢慢来。从此再也不是你独个单当的事了!”佟妃忍不住轻泣出声来,那宫女顺势向前,将她娇小地身子轻轻抱在怀里,轻拍她的背部,佟妃只觉温暖无比。心中都渐觉平静了。 过了几日,佟妃将自己宫中的宫女重新整理替换,请太后意愿,自自己阿玛府中带入一个婢女随侍在侧。因自董鄂妃死后,皇旁伤恸过度,已经罢朝多日,皇太后定意改朱批为蓝批,协同助理大臣把执朝政。本身已经疲惫不堪,哪有时间去过问佟妃小小地这项事由。稍听她说几句不适之苦,便准了批奏.^^^更新最快. 从此东莪便在佟妃宫中名正言顺的呆了下来,她平日极少出屋。又一直木着一张脸,不苟言笑。几乎不与人打照面。众宫女只知她是佟府中带来地旧人,况且她说话行事之间总有那么一股自然的威严之势。大伙儿渐渐敬畏她,只尊称她为“真姐”。 佟妃也自然有她自己的心思,将此人安放在身边无异于引狼入室,可是若是放她自行他走,却更加让人不得安宁,还不如就这样对她假以颜色,就算她所言是假,也总有一日能有法子制住她。 到了八月二十七日,董鄂妃的梓宫从皇宫奉移到景山观德殿暂安,抬梓宫的都是满洲八旗二、三品大臣。顺治为她举办了大规模地水陆道场,有08名僧人诵经,整天铙钹喧天,烧纸施食,香烟燎绕,纸灰飞扬,经声不断。在“三七”日,将董鄂妃的尸体连同梓宫一同火化。董鄂妃之丧,顺治所给予的礼遇一时间在宫中闹的绯绯扬扬,说起葬礼逾制,众后妃都是妒忌的咬牙切齿。 唯独佟妃一反常态,开始修身养性,不再参合在嫔妃之间的议论之中,竟然专心致志地过问起玄烨的起居学业,每日里总要带上他去给皇太后问安,又不同于往日总是称赞爱子,只在一旁垂首微笑,皇太后看在眼中,也觉她好似改变了一些虚荣习性,对她也渐渐宽厚。 这一日,东莪迎进一脸笑意的佟妃,屏退左右,佟妃拉着她手笑道“你可知道今日玄烨见到谁了?”东莪道“见到皇上了吗?”佟妃笑道“是呀,你猜到啦!我们都在太后房里呆着呢,玄烨让苏嬷嬷带着出去,回来就说皇上夸他了,夸他今日长进了不少,学的东西也多了!”她笑逐颜开道“没想到才这么点时间就遇见了,都让你给说中了。东莪却道“才刚见到而已,什么也不算呢!你可知皇上近日都喜爱看些什么书?有什么特别欢喜地事吗?”佟妃一愣道“他还不都是天天想着那个狐……那个女人,”东莪看她一眼道“娘娘,你听我一句劝,再不要在心里记恨她,如今她已经死了,你只图一时轻松说些气话出口,让皇上听到可补不回来。”佟妃道“他哪能知道?不会的,”东莪道“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自己会表露出来,待到皇上来这里地时候,保不定会说起她时,你的口气岂不是会生硬吗?”佟妃双眼一亮道“他会来吗?他会来吗?”东莪道“他必然会来。因而你听我地,就这样想,董鄂妃地死方才成全了你,若是她不死你何来今日,因而你要对她心怀感激,说出的话自然就好听自然了。” 佟妃忙不迭地点头道“你说的是,我这么一想,心里果然平和多了,那你说皇上他,什么时候会来?”东莪目光渐冷道“那个吴良铺,你可有按我说的去会过他?”佟妃道“会了,他推托了一下也就收了,哼,我还当什么了不起的人呢,不一样可通财,”东莪道“他能通财对你只有好,近日便记得打听一下皇上喜欢的事,他的面前倒不用遮掩,你越是表现的想讨好皇上,他越是受用。只要能知道皇上近来的所好,离他到你这里之时也就一步之遥了。”佟妃又急忙点头,此时此刻,她已经全然信任了这个曾经威胁过自己的宫女了。 连佟妃也没有想到的是,转眼之间,便迎来了这一日。 这一个晚膳过后,佟妃正与东莪在房中看她为自己锈一个方巾,她十分地欣喜地发现这宫女才艺惊人,有了她的日子,便是如此空闲之时,往日的郁闷烦恼也再也无迹可寻了。佟妃在一旁看着她纤纤手指之下,慢慢显露出的一丛雏菊,清丽之中带着些许娇艳颜色,花形饱满丰润,徐徐如生。 佟妃正赞不绝口,却听一宫女气喘吁吁地跑进来道“娘娘,娘娘!”佟妃皱眉道“做什么急成这样,成什么样子,”东莪道“我让她在宫门处一直看着的,敢情是皇上来了吗?”那宫女用力点头,佟妃惊喜交错,一时间激动的不知要怎么办才好,忙着让宫女们给自己打扮整理,待弄好了做到锈架前才想起那个真姐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她还没时间寻思,便听得屋外太监传“皇上驾到!”她急忙离座迎驾,只见那顺治走进来道“我顺道过来看看你在做什么?”他看到那个绣架一愣,却道“你锈这个做什么?”佟妃记得东莪叮嘱,道“臣妾知道这是董鄂妹妹最爱的花,因而想锈个帕子随身带着,以做想念,”顺治木然道“我怎么不知道你与她有这般亲近。” 佟妃叹道“其实妹妹她爱静,平日里又很少出宫与别的嫔妃说话,我们确实是没怎么亲近过的,”她看看他的脸色又道“可自从妹妹……没了之后,我却忽然……想起曾经有过的这样一个妙人儿来……她从不与人争胜,总是好言好色的对身旁的人,满腹才学却又从不骄横……我想到这些她的好来,才觉得……”说到这里已经泣不成声,低头拭泪中,果然见到顺治脚步慢慢走近,有手轻托自己的脸颊,她顺势抬头正看到顺治一双含泪的眼睛,只听他幽幽然道“想不到,还有你记得她!” 佟妃一颗心兵兵乱跳,不得不低下头去不让他看到自己的狂喜的眼神,那顺治伸手将她搂在怀里,在床边坐下。屋里静了一会,他才道“前几日朕在御花园碰到玄烨,这孩子进来长进了不少,这也是你的教导有方,”佟妃轻声道“臣妾盼望着能做好本份,虽不能助皇上什么,能不给皇上添烦增乱,也就是了。” 顺治道“你能这样想,已经帮到朕了,”说罢低头看她,只见佟妃泪眼迷朦,脸颊边尚有一滴晶莹泪珠,他伸手轻拭,触到她凝脂般的肌肤,手在她脸上停顿下来。佟妃脸泛潮红,轻轻迎上,在他唇上轻轻一吻,垂头靠到他的胸前,将他环抱…… 窗外,几个宫女还未散去,正自掩嘴轻笑,东莪自一旁转廊出来,轻声道“你们在这里做什么?”那几个宫女恍恍对望,又忍不住好笑,东莪扬手道“都下去吧!”众宫女正要退下,却听窗内顺治忽然道“谁?谁在说话?” 东莪心中一颠,几个宫女面面相觑,再不敢发出声来,过了一会,屋内响起佟妃娇柔地声音道“臣妾没听到人说话呢!皇上,”顺治轻轻嗯了一声,似是信了,东莪向那几个宫女摆手,再不敢出声,慢慢着退了下去。 第十二节 心计(上) 第十二节 心计(下) 第十三节 天花(上) 第十三节 天花(下) 第十四节 咫尺(上) 第十四节 咫尺(下) 第十五节 无情 (上) 第十五节 无情(下) 第十六节 宫变(上) 第十六节 宫变(下) 第十七节 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