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狠人》 明代官职品级对应现代官职行政级别 为了方便读者了解明朝官员的品级,在此特别将明朝品级对应现代官职行职行政级别做了一个大致的比较,当然因为明朝的官职体系及行政区划与现代完全不同,所以这个比较只是一个大致的东西,好让大家能有一个相对清楚的认知,不能太较真了。 正一品:【正国级】 从一品:【正国级减】 正二品:【副国级】 从二品:【部级】 正三品:【副部级】 从三品:【副部级减】 正四品:【厅级加】 从四品:【厅级】 正五品:【厅级减】 从五品:【副厅级加】 正六品:【副厅级减】 从六品:【县处级加】 正七品:【县处级】 从七品:【副处级】 正八品:【科级】 从八品:【副科级】 正九品:【股级】 从九品:【副股级 六部:由于过去只有六部,所以其职能往往等于现今多个部门职能的综合。其长官尚书相当于部长,副长官侍郎相当于副部长;各司主管称郎中,相当于司局长,副主管称员外郎,相当于副司局级;至于主事权力、地位上比处长要高一些。 吏部:相当于组织部+人事部。 兵部:相当于国防部、、公安部、交通部(驿传)、军委等部门。 刑部、大理寺:相当于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司法部等部门。 礼部:相当于教育部、*、宣传部等部门。 户部:相当于财政部、民政部、商务部、劳动与社会保障部、审计署、中国人民银行(造币)、税务总局等各部门。 工部:相当于建设部、国土资源部、农业部、水利部等部门。 殿阁大学士:从人数和地位上看相当于现在的*,因为这些大学士一般都是军机大臣或是兼任尚书、都统之类的职位,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一般来说,三殿三阁(保和殿、武英殿、文华殿、体仁阁、文渊阁、东阁)共六名大学士,都是当到退休(休致)才空出,由协办大学士递补,除非该人被革职或是死亡。协办大学士就相当于政治局候补。 领侍卫内大臣、内大臣等:就品级上来说现在似乎没有那么高的侍卫官;就职能来说,可以相当于中央警卫团。 都察院:相当于监察部。 理藩院:相当于外交部(清末以前的外交一般指对蒙古各部、西藏、新疆、俄罗斯、日本、朝鲜、越南等,主要还是管理蒙古)。 翰林院:相当于中央党校+中科院、社科院。 国子监:相当于清华、北大之类的学校的综合体兼有教育部高教司的职能。 顺天府:相当于北京市。顺天府尹就相当于北京市市委书记 步军统领:相当于现在北京警备区兼公安厅的职能。 内务府:为皇室服务的机构,可以理解为现在的国务院办公厅之类的部门。 总督:军事职能相当于解放初期的大区书记。 巡抚:相当于现今的省委书记、省长。 驻防将军:相当于现在的警备区司令员。 各省军事:总体来说,明清代的武官品级上较历代有了较大的提高。 提督:为一省最高军事长官,相当于现在的省军区司令员。 总兵:相当于现今的军分区司令员或军长,其统辖的镇相当于今天的军分区。 副将:相当于副军长。 参将:相当于师长。 游击:相当于副师长或是旅长。 都司、守备:相当于团级。 千总:相当于营级。 把总:相当于正连级。 外委千总:相当于副连级。 外委把总:相当于正排级。 额外外委:相当于副排级。 第一章大难临头 细纱锦罗帐,紫檀雕花床。 郭致远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古香古色的房间之中,头被包得像个猪头似的,剧痛不已,这是在拍古装戏吗?我怎么会在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连串的问题接踵而来,头部传来的阵阵剧痛又时刻在提醒郭致远这绝不是在做梦,他的意识越来越清醒,开始极力回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而这时脑海里另外一份完全陌生的记忆也慢慢融合进来,让郭致远终于明白身处的状况,自己居然是穿越了!被穿越的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郭致远,不过这家伙大概不是什么好鸟,满脑子的记忆都是如何吃、喝、嫖、赌、玩,连身处的具体年代都没有准确的信息,只知道大约是明朝万历年间,除此之外就知道这家伙的父亲是个大官,好像还是礼部侍郎,而自己之所以出现在这里,是因为这家伙居然色胆包天去调戏顺天府尹之女楚婉儿,被打成了植物人,剩下一具空壳,倒是便宜了穿越过来的自己。 郭致远平时也很爱看网络小说,虽然剧情通常有些狗血,漏洞百出的历史穿越文更是让学历史的郭致远吐槽不已,但用来打发时间还是不错的,甚至遇到不如意时郭致远也会yy一下,要是自己穿越到古代,利用现代人的优势和知识能不能改变历史,创下丰功伟业呢? 所以搞清楚状况的郭致远并没有多惊慌,甚至有点小兴奋,穿越这种小概率事件居然让自己撞上了,看来自己运气还不坏嘛,而且被穿越的这个家伙身世还不错,老爹是礼部侍郎,这可是副部长级别的高官啊!那自己岂不是可以在这个时代横着走了! “来人啊,快伺候本少爷更衣!端两盏鱼翅来漱漱口!”郭致远乐不可支地摆起了官衙内的谱,可叫了半天,yy中的美貌丫环并没有出现,倒是外面传来了剧烈的嘈杂声,似乎发生什么大事了。 郭致远只得自己挣扎着爬了起来,扶着床沿慢慢往外挪,还没挪几步,“砰!”一声巨响,门就被一脚踹开了,几名凶神恶煞的锦衣卫拿着绣春刀冲了进来,“给我搜!”,就开始翻箱倒柜地一顿乱搜,屋内叮啷哐啷响成一片! 我的青花古董花瓶啊!我的成化斗彩鸡缸杯啊!……望着随便一件拿到现代都能拍出几千万上亿元天价的宝贝一件件被摔在地上成了碎片,郭致远心里那个肉痛啊!浑然忘了眼前是凶名赫赫的锦衣卫,大吼一声:“住手!我爹是礼部侍郎,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搜我的家!”。 不过他这一吼却没有收到“我爸是李刚”那样的效果,那几名锦衣卫愣了一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小子,你还在做春秋大梦吧,你爹郭正域因涉妖书案已被缉拿下狱,你就等着砍头吧!……”。 郭正域?!妖书案?!郭致远脑袋里轰地一下炸开了,“妖书案”是轰动明朝万历年间的一起奇案,此案牵连之广,影响之大,实为明朝历代之最,不知多少人因此案受了牵连,被抄家砍头,而郭正域正是被整得最惨的人之一。 完了,完了,这便宜老爹铁定要倒霉了,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世的便宜老爹,但以后自己想在这个时代吃香喝辣可还都得仰仗着他,要是这便宜老爹倒了,自己就悲剧了!别说过花天酒地的纨绔生活,只怕小命都难保呢!自己这是什么衰命啊,好不容易穿越过来傍上一个当大官的爹,官衙内的味还没韵到,便宜老爹就被抓了,这也太悲催了吧! 郭致远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缓过神来,那些锦衣卫也懒得理会他,搜了一阵没有什么发现,留下一地狼藉而去,过了好一会儿,一名憨头憨脑的小厮才畏畏缩缩地走了进来,将郭致远从地上扶起,苦着脸道:“少爷,老爷被锦衣卫抓走了,几位夫人哭晕过去了,阿财他们几个挨千刀的准备背主私逃呢,忠叔拦他们不住,你快去看看吧!……”。 树倒猢狲散,覆巢之下无完卵,郭致远从巨大的打击中醒过神来,不行!老天爷既然让自己穿越过来,自己要将命运牢牢抓在自己手里,而从穿越到这个世界起,郭致远的命运实际上就已经和自己的这位便宜老爹绑在了一起,要保住自己的命,首先就得保住这便宜老爹的命。 想到这里郭致远突然有了精神,用力拍了拍那小厮的肩膀道:“你很不错!等我将我爹救出来,一定重重赏你!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小厮用怜悯的目光望了郭致远一眼,心说少爷一定是脑子被打坏了,连我叫什么名字都忘了,话又说回来,就算少爷脑子没被打坏又怎么样呢,除了吃喝玩乐他什么都不会,还能指望他做什么呢?看来郭家真是完了,自己也要早做打算才行呢! 不过生性忠厚的他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小的叫王喜,少爷你受了伤还是别出去了,留在房里歇息吧……”。 “不!我爹不在,我就是郭家之主!王喜,你扶我出去,我倒要看看是哪些狼心狗肺的奴才要背主私逃!”郭致远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厉声道。 王喜有些诧异地望了郭致远一眼,感觉眼前的少爷突然有点不一样了,也顾不得多想,扶着郭致远出了房门,来到了外面的庭院,就见院内也是一片狼藉,各种物事乱七八糟地散落一地,几名女眷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几名家人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还有几名贼眉鼠眼的家人手里提着包裹,正捡起地上稍微值钱的物品往包裹里塞! 见郭致远出门也没人理睬他,在众人眼里他不过是个靠爹吃饭的纨绔,如今他爹倒了,他也就什么都不是了,所以众人都当他是空气一样,哭的继续哭,收拾包裹的继续收拾包裹,甚至有几名家人还向他投来了鄙夷的目光。 郭致远皱了皱眉头,突然指着那几名手提包裹的家人厉声呵斥道:“住手!你们想干什么?我爹还没有死呢!而且我还在,我们郭家还没有倒!背主私逃可是重罪,你们是想我把你们送进顺天府大牢吗?……”。 郭致远穿越前曾当过一段时间市长秘书,后来市长因为站错队倒台了,他也就跟着倒霉了,不过这摆官威唬人的功夫他倒是没忘,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气势十足,很有点“王八气”,可惜他此时的形象却委实有点太挫了,头包得像个猪头似的,身子骨弱得风都能吹倒,让他的“王八气”一下子又弱了不少。 所以那几名家人愣了一下也没把郭致远太当回事,带头的一个粗壮家丁更是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冷笑道:“呸,锦衣卫都上门抄家了,你还在我们面前摆狗屁少爷架子啊!我们在郭家做牛做马这么多年,临走捞点好处不应该吗?……”。 给他这么一煽动,其他几名家人也都跟着鼓噪起来了,这时郭致远突然抓住包头的白布条用力一扯,狠狠地对地上一摔,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顿时裂开了,鲜血流了下来,郭致远随手一抹,满脸的鲜血让他看起来一下子多了几分凶悍! “大胆!背主私逃、盗窃主家财物你们还有理了!我看今天谁敢走!少爷我剥了他的皮!王喜,速去报官!”郭致远用力甩开王喜的搀扶,随手捡起旁边一根木棍,指着那几名家人厉喝道。 这下不仅那几名家人,所有人都惊呆了,不敢置信地望着郭致远,这还是那位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少爷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气魄了? 郭致远见那几名提着包裹目瞪口呆的家人有些怂了,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起到了效果,但他也知道过犹不及,真把这些家伙逼急了,要跟自己单挑就完蛋了,胡萝卜加大棒才是最佳的驭下之道,冷哼一声道:“还愣着干嘛?真想我把你们送进顺天府大牢吗?我爹被抓了,我们郭府更应该上下一心,同舟共济,不能让别人看笑话,从今以后你们每个月的例钱翻一倍,这次我可以既往不咎,再有下次,哼!……”。 这时一名老家人也站了出来,他是郭府的管家郭精忠,他算是郭府的老人了,很得郭正域信任,府中大小事务都交给他处理,郭正域出事后,他也有些慌神了,给郭致远这么一喝才醒过神来,连忙对那些家人挥挥手喝道:“少爷的话你们没听见吗?还不赶紧回房放了包袱,把院子收拾干净!……”。 郭精忠平时在家人中还是有些威信的,那些家人这才慌乱地回房放了包裹,收拾起院子里散落的杂物来,郭致远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这场小小的家宅骚动算是摆平了,但是真正的危机却远没有解除,不能将郭正域解救出来,郭府终究脱不了树倒猢狲散的命运,可要救出郭正域又谈何容易呢? 第二章 妖书案 尽管心里十分焦虑,表面上郭致远却显得很淡定,朝那几名哭哭啼啼的女眷拱拱手微微欠身行礼道:“让几位姨娘受惊了,家里一切有我,我一定会把父亲救出来,请几位姨娘宽心……”,说着又转身对身后的王喜厉声道:“王喜,还不快请几位姨娘回房歇息!”,王喜应了一声,小跑着带着那几名哭哭啼啼的女眷离开了。 几名哭哭啼啼的女眷一走,乱哄哄的场面总算是彻底平静下来了,郭致远这才朝郭精忠点了点头沉声道:“忠叔,你跟我到书房来!”,说完就大步向内院走去。 郭精忠一时间还有些愣神,对郭致远的突然转变实在是有些难以置信,处事冷静果决,须臾间就化一场家宅危机于无形,这还是以前那个草包少爷吗?而且郭致远从来都是叫他“老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礼貌了?郭精忠用力晃了晃头喃喃自语道:“少爷怎么突然转性了?难道真的是老天爷开眼了?老爷要是知道不知该多高兴呢!……”连忙快步追了上去。 郭致远一边走一边苦苦思索着该怎么救便宜老爹,熟悉历史的他自然知道这“妖书案”有多棘手。“妖书案”在历史上被称为明朝四大奇案之一,起源于一本《续忧危竑议》的书,因书中披露了万历帝最宠爱的郑贵妃预谋联络内阁首辅沈一贯等十几位朝内重臣企图废立太子一事,故被称为“妖书”,此书的出现让本就有心换太子却因朝中文官集团极力反对不得不放弃的万历帝十分震怒,下令东厂、锦衣卫以及五城巡捕衙门全城搜捕“妖书”始作俑者,牵涉此案的人都倒了大霉,让朝廷内外人人自危,唯恐牵连进去。 说白了“妖书案”就是因争夺太子之位朝中各派势力的一次党争事件,像这种牵涉皇位之争的大事件无论在哪个朝代都是大忌讳,牵扯进去那就是九死一生,要救自己的这位便宜老爹绝非易事! 郭致远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每当遇到棘手的事情他就会不由自主地做出这个动作,经过一番冷静思考,郭致远也理清了些头绪,为今之计还是先去狱中看看自己这位便宜老爹的情况,锦衣卫的大狱里有多黑天下皆知,要是便宜老爹已经被刑讯至死了那可就真万事皆休了。 想到这里,郭致远突然猛地一转头,对郭精忠急道:“忠叔,家中财物一向是你掌管吧,现在手头还有多少钱?……”。 郭精忠一听就心里咯噔一下,这位少爷该不会又故态重萌,这个时候还想要钱去花天酒地吧,就连忙捂住钱袋,警惕地道:“少爷,老爷交待了的,不能随便给你钱的……”。 郭致远不禁哑然失笑,看来之前的自己信用真的是差到了极点,连忙道:“忠叔,你误会了,如今我爹身陷囹圄,我自然要搭救他,你也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我要救我爹自然需要打点了,没钱怎么行呢?而且如果我爹出不来了,他的钱肯定也是留给我的,但是如果我爹出不来,我要钱又有何用呢?…………”。 郭精忠这才面色稍霁,扣扣索索地从钱袋中摸出几张皱巴巴的银票有些犹豫地递给郭致远,郭致远点了一下,总共只有九百多两银票,就皱了皱眉头道:“只有这些了吗?……”。 “老爷一向清廉,府里开销也不小,如今能拿出的现钱就只有这么多了,再就是些田契、地契之类的不动产了……”郭精忠苦着脸道。 郭致远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这位便宜老爹确实算清廉的,要知道在他穿越前的现代,那些被查处的副部级高官,贪污的钱款可是动辄几千万上亿的啊,这也让郭致远对自己这位便宜老爹多了几分敬意,点了点头,将银票折好揣入怀中,向郭精忠交待了几句,请他照料好家中事务,这才大步出了门。 对于如何营救郭正域,郭致远并没有多少头绪,郭正域肯定是被冤枉的,但是“妖书案”本是一宗疑案,史书上也没有说到底谁是这起“妖书案”的始作俑者,所以郭致远虽有穿越优势,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妙计,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去狱中探视一下郭正域,确认他没有生命危险,再慢慢想办法。 自古以来监狱都是最阴森的所在,高高的青灰色狱墙,厚重包着铁边的黑色狱门,都给人极其压抑的感觉,尤其是门上那獠牙毕露栩栩如生仿佛要择人而噬的金色狴犴图案,更是让人心惊肉跳! 还没等郭致远靠近,门口那两个守卫的狱卒就凶神恶煞地指着他厉声喝道:“站住!这里是监牢重地,闲人回避!……”。 郭致远深知阎王好找,小鬼难缠的道理,不慌不忙地走了过去,对其中一名牢头模样的狱卒拱手赔笑道:“这位大人,我是来探视我爹的,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那牢头不过是一个连品级都没有的小吏,本没资格称“大人”,但人谁不喜欢受恭维呢,所以郭致远这声“大人”让那牢头着实受用,面色稍霁,不过他自然不可能因为郭致远这声“大人”就对他假以辞色,依旧板着脸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呵斥道:“这里头关的都是朝廷重犯,岂是你想见就见的?你再不离开,我连你一起抓起来!……”。 不过细心的郭致远却注意到那牢头的手指微微搓动了两下,立刻会意,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用手遮挡着悄悄塞到了那牢头手中,那牢头飞快地瞟了一眼,像变魔术一样手一卷,银票就不见了,看来果是收黑钱的老手。 收了钱,那牢头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了些,拖长音调道:“看你一片孝心,倒也不易,你爹叫什么名字啊?……”。 郭致远报出郭正域的名字,那牢头的脸色就变了,一按腰间的佩刀,指着郭致远厉喝道:“郭正域乃是“妖书案”的重要人犯,上司特意交待,任何人不许探视!你速速离去,否则就别怪我不气了!……”。 第三章 狱中探父 我靠,这家伙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啊,郭致远自不会被他吓到,又是三张银票塞了过去,陪着笑道:“大人,人谁无父母,儿子探视父亲乃是尽孝道,我大明以忠孝立朝,还望大人可怜我一片孝心,成全一二,且我爹乃是蒙冤入狱,他日若能洗脱罪名,官复原职,必不忘大人今日之恩……”。 那牢头脸上阴晴不定,郭致远前半段话说什么孝道不孝道的他自然是全没放在心上,但后半段话却让他不得不掂量掂量了,他虽只是个没品级的牢头,但官场中的道道还是知道一些的,这“妖书案”摆明了是上层斗争,郭正域是前礼部侍郎,三品大员,远不是他这个小小牢头能得罪得起的,万一真的咸鱼翻身,自己今日收了钱却不让他儿子进去探视,日后只怕会有些麻烦。而且手中这几张银票也抵得上自己好几年的俸禄了,就算孝敬上司一半再分润手下的兄弟一些也能留下不少,不收岂不是可惜了。 想到这里,那牢头就咬了咬牙压低嗓门道:“此事牵扯太大,你且在这里候着,待我去请示司狱大人,司狱大人若是准了,我便放你进去,司狱大人若是不准,则万事休提,你速速离去!……”。 郭致远也知道这牢头是做不了主的,能做到这个份上已经算不错了,就连忙拱手道:“那就劳烦大人了,我在此静候佳音,若是司狱大人不准,我立刻离去,绝不再纠缠……”。 不一会儿,那牢头就又出来了,压低嗓门道:“算你运气好,司狱大人准了,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切记,在里面不可高声喧哗,不可东张西望,不可生事,不可流连,所见一切不可对外人说起,否则就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郭致远自是连声称诺,那牢头这才带着郭致远进了监牢,牢房却是设在地面之下的,拾级而下,无数只干枯的手从囚牢中伸出来,呻.吟、咆哮、咒骂声不时从黑暗深处传来,当真可以说是暗无天日,到处阴森森的,让人汗毛直竖,郭致远跟着那牢头穿行在幽暗恐怖的通道内,像是走迷宫一样,完全找不到方向了。 那牢头将郭致远带到一座单独牢房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停了下来,低声嘱咐道:“郭公子,令尊就在里面了,记住我交代你的话,一炷香后我来接你,切莫让我等难做!……”。 郭致远连声答应了,等那牢头走了,这才定睛向牢房内望去,只见一名身着囚服的中年男子正席地而坐,手中拿着一本线装书,借着昏暗的油灯灯光看得聚精会神,听到郭致远他们的脚步声连头都没抬。 这中年男子想必就是郭致远的便宜老爹郭正域了,略显消瘦的国字脸,下颌留着长须,儒雅之气十足,虽身陷囹圄,却毫无惊惶之色,手捧书卷显得无比淡定从容,让人平生敬意。 郭致远虽对郭正域无真正的血脉之情,但此时见到这位令人尊敬的长者也不禁有些心情激荡,颤声道:“爹爹,孩儿来看您来了!……”。 郭正域听到郭致远的声音,身躯一颤,手中的书一下子掉落在地,惊呼道:“远儿,你怎么来了?!”,慌忙站了起来,抢步就要扑到牢门前,走到一半,突然停住脚步,面色一肃,厉声道:“你这个不肖子,你来此做甚?!不气死我你不甘心是吧!……”。 郭致远被郭正域训得一滞,看来郭正域对自己这个纨绔儿子真是失望到了极点,连忙道:“爹爹,孩儿知错了,孩儿再也不气您了,孩儿来就是要救您出去的!……”。 郭正域怔了一下,他没想到郭致远居然会主动认错,这还是自己的儿子吗?这个纨绔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乖巧懂事了?看着儿子那熟悉又似乎有些陌生的面庞,心中的怒气就全泄了,叹了一口气道:“远儿,都怪爹爹平日对你过于溺爱,管教不严,让你养成了这惫懒性格,至今一事无成,我本也没指望你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想着只要我在,保你一生衣食无忧还是做得到的,如今爹爹遭奸臣陷害,自身难保,恐难再护你周全了……”。 说到这里,郭正域突然加重了语气,严肃道:“远儿,你速速离去!让你忠叔带你去江南投奔你外祖父,我若能大难不死,自会去寻你,我若遇不测,你每年能在我坟头焚一炷香,我就含笑九泉了,切记以后不可再惹是生非,胡作非为……”。 郭正域声音虽厉,但话语中流露出浓浓的舔犊之情却让郭致远的眼睛瞬间湿润了,激动而坚定地大声道:“不!我不走!我要为爹爹洗脱冤情,救你出去!”。 “胡闹!”郭正域恨恨地一跺脚,怒斥道:“朝中大事,岂是你这懵懂小儿能插手的!且清者自清,我行得正坐得端,又何惧奸人陷害!皇上圣明,自会明察秋毫,不会让我含冤莫白的!你真想气死你爹爹不成!”。 郭致远暗叹一口气,自己这便宜爹爹什么都好,就是太迂腐了,怪不得会被整得这么惨,正要继续劝说,突然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名脸色阴鸷头戴乌纱帽、身穿青色官服,胸前缀着獬豸图案补子的中年男子带着几名锦衣卫快步走了过来,那牢头则一脸惊惶地跟在他身后! “哼,果然是父子情深啊!只可惜郭侍郎若是再不识时务,只怕就要从此父子天人永隔咯!”那中年官员一见郭正域和郭致远,就阴测测地冷笑道。 郭正域一见这中年官员眼中也立刻冒出了火光,此人乃给事中钱梦皋!给事中是明朝负责监察六部的官职,类似于现代监察部门派驻各单位的纪检组长。大家都知道这纪检干部向来是见官大一级,别看给事中品级不高,权力却很大,想弹劾谁就弹劾谁! 这钱梦皋素来阴险奸诈,又紧跟首辅沈一贯,与郭正域属不同阵营,而郭正域此次入狱也正是因钱梦皋上疏弹劾。此时仇人见面,自是分外眼红,冷哼一声道:“原来是钱大人啊,我早已说过“妖书案”与我无关!我郭正域向来是无事不可对人言,又岂会做这等苟且之事!倒是钱大人你无中生有,诬陷于我,就不怕招报应吗?!”。 钱梦皋被郭正域讽刺得老脸一红,恼羞成怒道:“好你个郭正域,你祸乱宗室,妖言惑众,其罪当诛!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以为你不认罪我就没办法治你吗?我身后可是从锦衣卫选派的用刑高手,就算是死人的嘴也能撬开!……”。 郭正域不屑地瞟了那几名凶神恶煞的锦衣卫一眼,正气凛然道:“我郭正域行得正坐得端,忠心可表日月,大丈夫威武不能屈,钱大人若想屈打成招,那我劝你还是断了这个念想!今日我就是撞死在这牢狱之中,也不会让你奸计得逞!……”。 钱梦皋心里就咯噔一下,郭正域性格刚正,搞不好真会撞墙自尽以证清白,而郭正域真要这样被自己逼死了,万历帝只怕会迁怒于自己,自己也落不了好。这时他眼角的余光正好落在一旁的郭致远身上,眼珠一转,立刻计上心来,阴笑道:“郭侍郎果然硬气,这位是令郎吧,都说虎父无犬子,不知令郎是否也和郭侍郎一样硬气呢?……”。 说着脸色一变,指着郭致远对身后那几名锦衣卫厉声喝令道:“来人啊!此人擅闯监牢重地,当施于重刑!还不把他拿下!……”,那几名锦衣卫立刻杀气腾腾地朝郭致远扑了过来! “你!无耻!”郭正域气得睚眦欲裂,抓住牢门用力摇晃,可他如今自身难保,只能眼睁睁地看郭致远被那几名锦衣卫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抓了起来。 郭致远此时心里也是哀嚎不已,这钱梦皋也太阴险了吧,对付不了郭正域,就拿自己开刀,落在这家伙手里,自己只怕不死也要脱层皮,这下好了,郭正域没救出来,倒把自己给折进去了! 见郭正域睚眦欲裂的样子,钱梦皋用枯瘦的手指捻着下巴上的一缕胡须,眯着眼睛得意地阴笑道:“郭侍郎,这可是你们家三代单传的独子啊,你就忍心看着他遭受刑讯之苦?只要你招供出我满意的答案,我不仅可以放了郭公子,还可以保你平安无事,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哦!”。 “你……!”郭正域双目中似乎都要喷出火来,咬牙道:“钱梦皋,祸不及家人,远儿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与你我的斗争全无关系,你这样做不怕天打雷劈吗?”。 钱梦皋哈哈大笑道:“正因为他不谙世事,所以除了要挟你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利用价值了,如果让你儿子指认你造‘妖书’,应该会很有说服力吧!哈哈!”。 郭致远眼睛一亮,对啊!价值!自己要摆脱危局,就要想办法给自己编造出巨大的政治价值出来!这样自己前世的历史知识就能够派上大用场了! 想到这里郭致远就突然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都十分诧异的举动,任由那几个锦衣卫扭住自己的臂膀也不挣扎,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这是郭致远看《鹿鼎记》跟韦小宝学的招数,遇到危机情况,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哈哈大笑几声,因为你一笑,对手就摸不清你的底细了,行事自然会有所顾忌。 果然他这一笑把钱梦皋也给笑糊涂了,挥手让那几名锦衣卫且慢动作,皱了皱眉头道:“你这小儿莫非得了失心疯不成,为何无故发笑啊?……”。 第四章 有子若此 郭致远等的就是钱梦皋这句话,大笑道:“我笑钱大人大祸临头尤不自知,我父子今日所受之苦,他日钱大人必加倍受之……”,郭致远这倒并非完全胡说,因为历史上在“妖书案”爆发几年后钱梦皋确实倒霉了,在万历三十三年(即公元1605年)东林党人时任吏部侍郎的杨时乔与左都御史温纯等联名弹劾钱梦皋,钱梦皋因此被谪贬,也算是遭了报应。 钱梦皋眼中寒光一闪,怒斥道:“无知小儿,我岂是你空口恫吓能吓倒的,你是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吗?……”。 郭致远哈哈大笑道:“看来钱大人还真的是没看透这件事背后的玄机啊,我给钱大人讲一故事吧,说有一大户人家,家中养有两只老虎一只恶犬,这一山不容二虎,这两只老虎自是不停争斗……” 那牢头和几名锦衣卫见郭致远这时候居然讲起故事来了,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钱梦皋皱了皱眉头,也不知道郭致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倒也没有马上发作,他倒要看看郭正域这个传言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能说出个什么故事来。 郭致远一看钱梦皋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被自己带入节奏了,越发自信地继续道:“但这两虎势均力敌,谁也奈何不了谁,后来这只恶犬投靠了其中一只老虎,这只老虎得了恶犬之助自然就占了上风,争斗中那只恶犬偷袭把另一只老虎咬伤了,后来这家主人知道了十分生气,但又舍不得放弃任何一只老虎,最后只得把那只恶犬给杀了!……”。 那牢头和几名锦衣卫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郭致远说这故事有何含义,只有郭正域和钱梦皋若有所思,郭致远讲的这故事虽然粗浅,却暗含哲理,郭正域更是又惊又喜,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睿智了,居然学会借故事暗讽了。 钱梦皋这时也醒过神来,郭致远这分明是骂自己是狗啊!恼羞成怒道:“小子找死!死到临头还敢讽刺我,莫非以为我真不敢杀了你吗?!……”。 郭致远摇了摇头笑道:“本以为钱大人是聪明人,为什么一定要我把话说透呢,这妖书案,表面上是国本之争,其实也是以沈相为首的浙党与以沈阁老为首的东林党(注1)之争,妖书中,沈相与次辅朱大人皆被点名,而独有沈阁老不在其列,如今沈相以退为进,先主动请辞,又告病在家避嫌,沈阁老一人主持朝中大局,沈相自不甘心,才与钱大人定下这借刀杀人之计,让钱大人你上疏弹劾我爹,因为我爹正是沈阁老的得意门生,若是我爹受不了刑讯逼供,承认妖书案是他所为,沈阁老势必脱不了干系,只能辞官告老还乡,则沈相反而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注:沈相指沈一贯,时任内阁首辅,沈阁老指沈鲤,时任内阁次辅。) 郭致远此言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郭正域满脸不敢置信地望着儿子,这还是自己那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儿子吗?对朝中大局看得如此透彻,一言就点出了“妖书案”的本质,就是那些在官场浸淫多年的老麻雀都未必有这份见识,儿子的惊艳表现自然让郭致远喜出望外,但同时也为儿子深深地捏了一把汗,这政.治斗争是何等残酷,郭致远当着钱梦皋戳破沈一贯和他的阴谋,必定会彻底激怒钱梦皋。 果然钱梦皋脸色大变,眼中杀机迸现,阴狠狠地道:“黄口小儿,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乱说,需知祸从口出,诬陷中伤当朝首辅,可是抄家灭族之罪!……”。 郭致远哈哈大笑道:“钱大人且听我说完再发怒不迟,沈相与钱大人定下这借刀之计虽妙,但连我这懵懂小儿都能看破,难道当今圣上与朝中诸大臣会看不破吗?且我爹乃太子讲官,深得太子信任,太子又岂会眼见我父身陷囹圄而不理呢?到时沈相与钱大人拿不出我爹涉案的切实证据,进退两难,总要给个交代,沈相位高权重,或可自保无虞,钱大人只怕就没那么好运了!……”。 这一番话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自以为得计的钱梦皋也如梦初醒,如坠冰窟,心凉了半截,脸上阴晴不定,郭致远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让钱梦皋有所动摇了,赶紧趁热打铁道:“钱大人还记得我刚才讲的那个故事吗?或许钱大人不愿意承认,但以钱大人此时在朝中的地位,与那只恶犬可有何差别?那只恶犬因何而死?就是因为他没有搞清楚谁才是他真正的主人,能够决定他命运的不是那只老虎而是那大户人家的家主啊!妖书案牵涉国本之争,当今圣上震怒,我要是钱大人,一定选择明哲保身,而不是火中取栗呢!……”。 钱梦皋被郭致远说得心乱如麻,心中也暗暗有些后悔不该掺和进这“妖书案”了,但他已经上了沈一贯的船,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本来他是奉沈一贯之命准备对郭正域刑讯逼供,来个屈打成招的,此时他却没了心情再审讯郭正域,对那几名锦衣卫挥挥手道:“此人胡言乱语,大逆不道,可能掌握与“妖书案”有关的重要线索,将他押了随我去见沈相,请沈相定夺!……”。 郭致远暗暗舒了一口气,他刚才全是强作镇定,其实背上的衣服都紧张得汗湿了,如今钱梦皋是被自己忽悠过去了,但沈一贯可是历史上有名的老谋深算,自己能忽悠住他吗? 郭正域已经被儿子的惊人表现震惊得无以复加,居然连老谋深算的钱梦皋都被儿子忽悠得找不着北,就是他也自问没有这样的本事,而郭致远还如此年轻,今日的表现简直可以说是逆天了,难道说老天爷可怜自己,让一向惫懒的儿子开窍了!郭正域激动得热泪盈眶,如果不是在这牢狱之中,他简直想大笑三声,天可怜见,儿子终于开窍了!谁再说我郭正域的儿子是草包,老子大嘴巴扇死他! 此时见钱梦皋要带儿子去见沈一贯,让他的心又揪了起来,指着钱梦皋须发俱张地厉喝道:“钱梦皋,你若敢伤我儿半根毫毛,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钱梦皋却出奇地没有反唇相讥,而是面色复杂地朝郭正域拱拱手道:“郭侍郎,坊间传言令郎是个一无所用的纨绔子,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可信,有子若此,郭侍郎当庆幸才是,令郎日后必非池中之物,他日一飞冲天也未可知,你我虽政见不同,却是公仇,而非私怨。之前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郭侍郎海涵……”。 郭正域一下子愣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钱梦皋这分明是服软了,一向与自己针锋相对的钱梦皋居然向自己服软了! 郭致远也连忙劝慰郭正域道:“爹爹请宽心,沈相乃当朝首辅,必知其中利害,又岂会为难我这懵懂小儿,爹爹且在这狱中安歇,三日之内,我必救爹爹出去!……”。 郭正域满眼欣慰地望了郭致远一眼,再也控制不住心头的喜悦,仰天大笑道:“哈哈!有子若此!有子若此!是啊,有子若此,夫复何求!我郭正域就是死也瞑目了,远儿,你只管放心前去,不必挂念爹爹……”。 钱梦皋心情越发复杂,挥手让那几名锦衣卫放开郭致远,居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郭公子,沈相可不比我,说话还请小心措辞,当心祸从口出。请吧!……”,说完就心事重重地领头而去。 (注1:东林党,指明朝末年以江南士大夫为核心的官僚政治集团,公元1604年(万历三十二年),该官僚政治集团代表人物顾宪成等人修复宋代杨时讲学的东林书院,故称东林党,但学术界大多认为东林党成为“朝廷公党”始于1593年癸巳京察之时(小野和子:《明季党社考》),妖书案发生时,东林党团体虽还未正式形成,但因其政治思想与政治立场与后来的东林党人一脉相承,故在此皆称其为东林党) 第五章 老奸巨猾沈一贯 能让老奸巨猾的钱梦皋对自己说个“请”字,郭致远也有些得意,整了整衣袖跟了上去,这时突然感觉衣袖被人扯动了一下,手里被塞进了几张纸,转头一看居然是那牢头,而手里塞的居然是之前送给这牢头的两张银票。 郭致远十分诧异,正要说话,那牢头却是警惕地往后望了一眼,此时钱梦皋心事重重地走在最前面,而那几名锦衣卫见钱梦皋对郭致远态度先倨后恭,也不敢再把郭致远当成犯人看待,远远地跟在后头,这才满脸赔笑压低嗓门道:“刚才情形可真吓人,我都为郭公子您捏了一把汗呢,钱大人可是连我们司狱大人都怕得不行的……”。 说着又对郭致远竖起大拇指道:“幸亏郭公子您好本事,我看最后钱大人脸色都变了,之前小人是猪油蒙了心,才收了公子的钱,送了司狱大人一半,其余的都在这里了……”。 郭致远暗暗好笑,难道刚才的自己真的展现了“王八之气”,居然连这牢头也给震住了,还把收的黑钱给退了回来,如今不收黑钱的狱卒只怕比妓.院里的处.女还少吧,不过这也说明这牢头确实有些眼力劲,并非那种死要钱的蠢货。 这时郭致远突然心里一动,自己要帮郭正域洗脱罪名,少不得要将“妖书案”的真正始作俑者找出,这牢头虽然油滑,但却够机灵,而且这种没品级的小吏,在官场中自然算不得什么,但在市井中却往往手眼通天,说不定可以借重一二。 想到这里郭致远微微一笑道:“大人贵姓啊?这钱我既然给你了,你就拿着吧,将来我说不定还有麻烦大人之处呢!……”。 那牢头有些惶恐地道:“公子切莫折杀小人了,小人张承,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眼睛却是不瞎的,公子您将来肯定是要成贵人的,我要是收了您的钱,只怕晚上睡觉都睡不安,公子是做大事的人,若有用得着小人的地方,只管开口,小人莫敢不从……”。 郭致远对这牢头越发高看一眼了,将银票硬塞回那牢头手中,正色道:“张大哥,这钱你且收着,皇帝不差饿兵,你若信得过我,我将来或能送你一场富贵……”。 张承听郭致远语中有招揽之意,心里一喜,也就不再扭捏作态,将银票重新收了起来,肃然道:“蒙公子不弃,小人就收下了,但有所命,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两人达成默契,就不再说话,郭致远跟着钱梦皋出了大牢,门口早有两辆马车候着,钱梦皋让郭致远与他同乘一辆马车,那几名锦衣卫则上了另一辆马车,一前一后向沈一贯的府邸驶去。 一路上钱梦皋一直闭目养神,郭致远也懒得找他搭讪,靠在车厢壁上思索着待会见到沈一贯该如何应付。一路无话,一行来到沈一贯的府邸,却没有走正门,而是走的侧门,门口的家丁一见是钱梦皋的马车也没问话,直接打开侧门放行,马车进入院内才停了下来。 郭致远跟着钱梦皋跳下马车,好奇地四处张望,这大明首辅的府邸果然气势非凡,占地足有几十亩,假山、亭台楼阁遍布其中,丫环、家丁成群结队,比之郭正域的侍郎府不知奢华多少倍。郭致远暗骂不已,这沈一贯果然不是什么好鸟,只看这府邸就知道这家伙必定是个大贪官,否则只凭他的俸禄如何能建这么大的府邸养这么多下人呢? 自有家丁过来接过马车,钱梦皋也不说话,只管埋头往里走,郭致远也只得亦步亦趋地跟着,钱梦皋显然经常来此地,对此处极为熟悉,带着郭致远左绕右绕一直来到内院才停了下来,转头对郭致远面无表情地道:“郭公子,我先去面见沈相,你且在此稍候……”。 过了好一会儿,钱梦皋才从里面出来,对郭致远招招手道:“你随我来!”,郭致远跟着钱梦皋来到一厢房之中,厢房内装饰极其奢华,房内摆设无一处不精,房角放着一个香炉,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闻起来十分舒服,想必就是传说中极昂贵的龙诞香了。 在厢房正中放着一把躺椅,一个年过古稀的老头优哉游哉地躺在躺椅上,两名面容俏丽的丫环一个给他捶着腿,一个给他捏着肩,端的是十分享受。 此人想必就是当朝首辅沈一贯了!沈一贯在明朝历代首辅中或许声名不显,远不比上张居正、严嵩等人有名,但熟悉明史的郭致远却知道此人决不简单,沈一贯三十八岁才中进士,且成绩很一般,排在三甲进士136名,明朝在二甲36名后成为首辅的很少,但沈一贯做到了,足见其才具虽不显,却极善钻研之道,而沈一贯是1601年才登上首辅之位,此时他已整70岁,正所谓老来成精,说明此人不仅极隐忍,更可以说老奸巨猾的典范。 而沈一贯的相貌似乎也应证了这一点,他眼睛一大一小,眉毛一高一低,看人的时候那只小眼睛半眯着,里面精光闪动,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恐怖,让被看的人觉得浑身有毛虫在爬一样,十分不自在。 此时沈一贯就是这样看着郭致远,虽然没穿官服,但身为权倾朝野的大明首辅,他身上那股有若实质的威压却是毫无遮掩地向郭致远笼罩而来,让郭致远只觉双腿发软,有一种想下跪的感觉。 但郭致远却知道自己决不能跪,这一跪只怕这辈子都抬起不头了,就深吸了一口气,毫不畏惧地迎着沈一贯的目光平视过去,不卑不亢地微微欠身拱手行礼道:“见过沈相!”。 沈一贯盯着郭致远看了半天,见他始终泰然自若,眼中精光一闪,这才慢悠悠地道:“你就是郭侍郎之子?你可知罪吗?……”。 郭致远知道这不过是沈一贯在敲山震虎,不慌不忙地道:“不知小子何罪之有?”。 沈一贯冷哼一声道:“擅闯监牢,妄言朝中大事,中伤当朝首辅,这其中任何一桩都足以让你人头落地,我可不比钱大人,今日任你舌灿如花,也休想生离此地!……”。 第六章 杀机 郭致远心里咯噔一下,这沈一贯果然比钱梦皋难对付,只得再次使出从韦小宝处学来的“大笑神功”,哈哈大笑道:“沈相若要杀我,早在门外就可令人将我绑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召我面见,沈相既肯见我,说明沈相亦觉小子所言不无道理,而小子对沈相而言,亦有存在的价值……”。 “哦!”沈一贯眉毛一扬,眼中精光更盛,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道:“姑且算你言之有理,那我就给你一盏茶的时间来证明你的价值,你可要小心说话,说错一句话,人头就可能不保哦!……”。 说完沈一贯就朝旁边一伸手,那捶腿的丫环赶紧递上一盏茶,沈一贯慢悠悠地用茶杯盖刮了刮浮在杯中的茶叶,再不看郭致远一眼,轻呷慢品起来。 虽明知沈一贯是在装逼,郭致远还是感到背后冷汗直流,因为他知道沈一贯这也并非纯粹的虚言恫吓,若是自己的话不能打动沈一贯,当朝首辅要杀自己这样一个没有功名在身的小民简直就像杀一只鸡一样容易! 想到这里,郭致远只得强作镇定,咽了一口口水道:“沈相能成为当朝首辅,想必最能明白当今圣意,天子治国,首重平衡,自太祖高皇帝起,朝廷不设宰相,只组内阁,取的就是平衡之意,天下皆知沈相与沈阁老不和,然当今圣上仍以沈相为首辅,以沈阁老为次辅,取的仍是这平衡二字……”。 “哐!”沈一贯手中的茶杯盖微微顿了一下,仍是面无表情地道:“说下去……”。 从沈一贯这个细微的动作,郭致远知道自己的话已经让沈一贯有所触动,心中大定,越发从容地道:“现在貌似沈相占了上风,但沈相想过没有,当今圣上会希望看到这样的情形出现吗?会坐视不理吗?退一万步说,就算沈相这次赢了,成功将沈阁老排挤出内阁之外,不久之后同样还会有张阁老、李阁老出现!为何呢?因为对于圣上而言,沈阁老是制衡你权力的利器!圣上必须让手下众臣互相牵制掣肘,他才能从中平衡,一旦沈相你打破了平衡,那时反倒是你最大的危机!因为圣上为了牢牢掌握君权,不可能让首辅获得与君权抗衡的地位,你一旦威胁了君权,就会成为圣上的眼中钉!所以对沈相而言,最有利的手段并不是消灭政治对手,而是选择一个相对弱势的政治对手,沈阁老性格方正,不喜结交,反倒是你最好的选择……”。 “对于当今圣上而言,这次妖书案,他最关心的事情并非您与沈阁老之间的胜负,无论谁胜谁负,都不是圣上想要看到的结果,圣上希望的是你们之间的互相制衡!那问题来了,圣上最关心的事情是何事呢?”。 “是何事?!”一直半躺在躺椅上的沈一贯猛地坐直了身体,一直半眯着的左眼也猛地睁开了,目光灼灼地死死盯住郭致远追问道。 郭致远知道自己的话已经戳中了沈一贯心中的要害,才会让他有这么大的反应,就微微一笑道:“当今圣上最关心的问题,是找到妖书案的真正元凶!因为此事事关国本!沈相若不能找到妖书案的始作俑者,只怕当今圣上会迁怒于沈相,到那时沈相就被动了!……”。 沈一贯心说你这不是废话吗?你当我这首辅真是白当的,不知道圣上喜欢搞平衡吗?我要是能找到妖书案的真正元凶,又何必废这么大周折去陷害你老子,就是因为毫无头绪,才不得不想出这借刀杀人之计,以期祸水东引,把水搅浑,蒙混过关。 沈一贯就有些失望,眼中闪过一丝杀机,将手中的茶杯盖重重地一顿,寒声道:“小小年纪,就如此牙尖嘴利!若是长大了,那还了得!当今圣意,可是你这黄口小儿能妄自揣测的!只凭你这大逆不道之言,我就可将你抄家灭族!……”。 郭致远前面这一大通长篇大论,都是在为他后面的话做铺垫,因为这样沈一贯才会对他的话引起足够重视,所以也不慌乱,不慌不忙地道:“小子不过是为沈相分析其中利害,听与不听,全在沈相一念之间。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沈相身在局中,想破此局只怕需要借助外力才行,小子不才,却能为沈相破此局,为沈相找出妖书案的真正元凶!……”。 “什么?!”沈一贯这下真的震惊了,猛地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杯坠落在地摔得粉碎,茶水将他的衣摆都打湿了,旁边的丫环惊惶地要帮他擦拭,却被他不耐烦地一脚踹开,用手指着郭致远厉声道:“为查此案,东厂、锦衣卫以及五城巡捕衙门倾巢而动,遍查全城亦一无所获,你有何能,敢夸海口侦破此案!……”。 郭致远自信满满地微微一笑道:“坏就坏在这倾巢而动上,试想那妖书案的元凶又不是傻子,沈相搞出这么大动静,他如何还不知隐藏,难道等沈相派人去抓吗?而小子不过籍籍无名之辈,亦非官场中人,若从暗中调查,反倒有可能找到线索……”。 沈一贯脸上阴晴不定,沉吟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在躺椅重新躺了下来,眼睛也再次眯了起来,轻轻地挥了挥手道:“看你信心满满,也还算有些见识,我就且信你一回,这样吧,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内你若能将妖书案的真正元凶找出来,我不但立刻放了郭侍郎,还可向圣上保举你一官身!但如若你三日之内查不出呢?!”。 郭致远感觉到之前一直笼罩着自己的那股凌厉杀意慢慢消失了,知道自己又过了一关,顿时如释重负,暗暗舒了一口气,拍着胸脯道:“我愿立生死状,三天之内不能破此案,我任由沈相处置!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这三天之内,必须保我父亲毫发不伤,否则我宁可一死,也不替他人做嫁衣裳!……”。 第七章 寻找线索 沈一贯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嘴角扯动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地道:“郭侍郎倒是生了个好儿子啊,好!都依你,但若三日之后你不能找出妖书案的真正元凶,可就休怪我无情了!……”,说着又对身后捏肩的丫环挥挥手道:“你送郭公子出去!”。 郭致远跟着那丫环离开了,一直在旁边垂手而立没有出声的钱梦皋立刻走过来,向沈一贯道:“郭正域这儿子非池中之物,日后恐成心腹大患,沈相为何不就此将其除去!……”。 沈一贯瞟了钱梦皋一眼,呵呵笑道:“郭正域这厮倒是好福气,生了这么个儿子,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见识。且我观此子性格,与郭正域全然不类,郭正域性格迂腐,不知变通,生个儿子却是如此心机玲珑,真乃异数。要看清一个人有时只要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这个郭致远的眼睛,让我想起一个人……”。 “谁?” “年轻时候的我!我能够感受到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野心勃勃,只要他有野心,就能为我所用,因为一个有野心的人为了实现他的目标,一切都可以出卖,包括他的父亲!……”沈一贯眯着眼睛精光闪烁不停。 说到这里沈一贯突然语调一转,阴测测地道:“当然此子毕竟年轻,此时下结论有些为时过早。那小子有一句话倒是说到点子上了,就是我们必须找到妖书案的真正元凶,否则会越来越被动!那小子信心满满,姑且由他试试看,若能办好,说明此子确是堪用之才,值得招揽,若办不好,再拿他父子开刀不迟!”。 郭致远从沈一贯府邸出来还感觉有些双腿发软,这大明首辅可是相当于现代的二号首长,那种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的威压端的是十分骇人,别看郭致远在沈一贯面前自信满满,但那都是他为了保住小命装出来的样子。 在历史上,这妖书案是一桩不折不扣的谜案,最后随便抓了个替罪羊不了了之,所以郭致远在沈一贯面前夸下海口要在三日内侦破“妖书案”,心里其实却是一点底都没有。 郭致远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去找那牢头张承,这种底层小吏,往往有自己的消息渠道,或许能从他那里打听到一些线索也不一定。打定主意,郭致远就雇了一辆马车急匆匆地往监牢赶。 马车还没到监牢门口,就正好看到张承行色匆匆地走了过来,郭致远连忙掀起马车帘,叫住张承,张承一见郭致远大喜过望,快步走了过来,压低嗓门道:“郭公子,小人正要去寻你呢,大事不好了,我收到可靠消息,锦衣卫又抓了一个江湖郎中与一个和尚,现正严刑逼供,要逼他们两人招认郭侍郎是‘妖书案’的幕后主使呢……”。 郭致远一听心里就咯噔一下,历史上沈一贯就是抓住名僧达观(即著名的紫柏大师)和医生沈令誉严刑拷打,逼他们诬陷郭正域是‘妖书案’的幕后主使,多亏两人皆是有风骨的义士,宁死不从,达观更是因此被拷打致死,才没有让沈一贯的阴谋得逞。看来沈一贯果然是老奸巨猾,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暗地里却仍然在紧锣密鼓地构陷郭正域,自己必须得抓紧时间了。 不过这张承如此热心,专程来告知自己这消息,看来确是对自己起了投靠之心,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劳张大哥了,不过这消息我已知晓,这两人都乃义士,不会屈打成招的……”。 张承暗暗心惊,他打听到的这消息可是绝密,千辛万苦用几坛好酒和十两碎银才从相熟的锦衣卫口中套出来的,这郭公子却早已知晓,看来果非常人,自己算是跟对人了,连忙恭敬道:“能为公子办事,是小人的福气,岂敢称有劳,只是小人无能,没能真正帮到郭公子……”。 郭致远连忙摆手道:“张大哥切莫如此说,我正有事要张大哥帮忙,张大哥消息灵通,我想请张大哥帮我打听打听最近这京城可有发生什么怪异之事?……”。 给郭致远这一夸,张承顿时觉得骨头都轻了几分,拍着胸脯道:“公子,不是小人夸口,若说到这小道消息,小人确有几分本事,公子随我来就是……”。 郭致远也十分好奇这张承有何渠道打听小道消息,就付钱将那马车打发走,跟着张承左绕右绕来到一个小巷子,就见几个贼头鼠脑的闲汉正围成一团大呼小叫地赌骰子,见到张承都大惊失色,撒腿就跑,连地上的骰子都没有捡。 “回来!”就听张承威严地厉喝一声,那几名闲汉就乖乖地又折了回来,点头哈腰道:“张爷,您老人家怎么来了?……”。 “跑啊,怎么不跑了?”张承冷哼一声道。 那几名闲汉越发惶恐了,尴尬地道:“张爷,我们哪敢跑啊,怎么跑也跳不出您的手掌心啊,刚才那是尿急了……”。 郭致远在一旁瞧得暗暗好笑,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这几名闲汉面相凶狠,但见了张承却像老鼠见了猫般,而张承在自己面前表现得毕恭毕敬,但在这些闲汉面前却是架子端得十足。 张承耍够了威风,这才睥睨着几人道:“今日且饶过你们,你们速去打听最近这京城都发生了哪些怪异之事,我就在前面的茶楼等你们的消息,我给你们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我若得不到我要得不到我要的消息,仔细我剥了你们的皮!……”。 那几个闲汉听说张承只是要他们打听消息都松了一口气,忙不迭道:“张爷,您放心,不用一个时辰,消息一准送到……”,说完就如兔子般四散而去。 张承这才转头对郭致远赔笑道:“公子,这几人是京城所有破落户的头,这京城内但凡有一点动静都逃不过他们的耳目,我们且去前面的茶楼稍坐,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第八章 冤家路窄 果然在茶楼坐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一个闲汉急匆匆地寻来,递给张承一摞厚厚的纸条,就毕恭毕敬地退走了,郭致远不由暗暗感叹,这些市井之辈当真不可小视,这样的办事效率只怕后世那些专业的情报机构都办不到吧。 不过当他看到纸条上写的那些消息后就忍不住摇头苦笑了,这些消息当真是“无奇不有”,比如“城西的王老头家的母猪一胎生了十二头小猪”,“兵部刘侍郎家的小妾跟马夫私奔了”,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上面的毛笔字歪歪扭扭更是看得郭致远头晕脑胀。 张承见郭致远看得直摇头,就连忙讨好地道:“公子,这么多条消息看起来是比较费力,不如让小的也帮公子分担一二……”。 郭致远想想也好,要不然这么厚一摞纸条还不知道要看到什么时候呢,就将纸条分成两摞,与张承一人看一部分,速度果然快了很多,眼看手中的纸条越来越少,却仍然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郭致远都有些想放弃了,这时一旁的张承却突然轻笑一声道:“这个赵士祯就喜欢鼓捣这些危险玩意,这下惹出祸事来了吧,真是自讨苦吃!……”。 赵士祯!郭致远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这位赵士祯可是明史上大大的名人,著名的火器研发专家,不仅模仿西方火绳枪制造了密鲁铳,还自主研发迅雷铳等新式火器。以一介布衣受到万历帝的赏识而进入内廷,但因“生平甚好口讦,与公卿亦抗不为礼”,仕途极为坎坷,活到近五十岁才做了个从七品的中书舍人。 明朝中书舍人分为中书科舍人、直文华殿东房中书舍人、直武英殿西房中书舍人、内阁诰敕房中书舍人、内阁制敕房中书舍人5种,均为从七品官职,相当于现代中央部委的秘书职,但武英殿中书舍人是中书舍人里面最卑微的,多从事宫廷画师、工匠等杂务,并无太多实权。而赵士祯就是武英殿中书舍人。 更重要的是野史上曾有人暗指“妖书案”很可能与这个赵士祯有关!只是后来赵士祯有案发当晚没有作案时间的旁证,所以最后没有查到他头上。 郭致远连忙从张承手中抢过纸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武英殿中书赵舍人家的老仆离奇死亡,死状极惨,经顺天府仵作勘验系因老仆用火铳自杀,非他杀,故未立案,由赵舍人自处……”。 郭致远隐隐觉得这件案子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很可能与“妖书案”有关,连忙转头对张承道:“张大哥,你可知这赵士祯家在何处?我想去调查一番!”。 张承有些疑惑地道:“怎么公子觉得此事有蹊跷吗?这赵士祯乃京城里有名的怪人,老喜欢捣鼓这些危险的玩意,之前也发生过好几次火铳走火的事,只是没死人,但房子却被烧了好几次,而且顺天府已经派仵作勘验过了,排除了凶杀案的可能,应该没问题吧……”。 郭致远却已经腾地站了起来,摆摆手道:“是否有蹊跷也要调查了才知道,我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说完就急匆匆地往外走,张承赶紧跟了上去。 刚出茶楼,心事重重的郭致远也没看路,正好一人从拐角处走来,就听“啊”的一声娇呼,两人撞了个满怀,触手处十分柔软,更有一抹淡淡的暗香在鼻翼幽幽缠绕,令人想入非非。 “对不起,对不起……”郭致远忙不迭地道歉,抬头一看,顿时愣住了,这绝对是郭致远迄今为止看过的最漂亮的一张脸,肤白如凝脂,吹弹可破,更添一抹嫣红从耳根绵延到美腮,有如一个水灵灵的蜜桃,让人忍不住想啃上一口。嗔怒中,娇艳的红唇微微嘟起,腮帮子一鼓一鼓的,这就是传说中的“金鱼嘴”吧,再配上那双如秋水般灵动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端的是美萌到了极点,绝对秒杀那位善以“金鱼嘴”卖萌红极一时的新生代天后邓紫棋。 更让郭致远意外的是看到这张俏脸居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应该是来自自己这具躯体原主人那个纨绔郭致远的为数不多的深刻记忆,短暂的记忆停顿之后,郭致远瞬间反应过来了,自己所撞之人,正是之前被那纨绔郭致远调戏,也是间接导致自己穿越后能附身这具躯体的源头,顺天府尹之女楚婉儿! 尼玛,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之前那纨绔郭致远调戏了这楚婉儿,结果一下就被打成了植物人,可见这楚婉儿虽然长得美萌无比,却绝对是个有着强烈暴力倾向的野蛮女,自己要再落到她手上,岂不是要倒大霉。 果然那楚婉儿看清撞自己的人是谁之后,立刻气得跳了起来,柳眉一挑,杏目怒睁,叉着腰指着郭致远怒斥道:“好你个登徒子,又想对本姑娘非礼,上次饶了你的狗命,这次看你往哪里跑!”。 郭致远自知理亏,连忙对楚婉儿拱手赔礼道:“楚小姐,我有急事要办所以没看路,无意冲撞了你,向你陪不是了,你就行行好,放我一马,可好?”。 楚婉儿微微愣了一下,这个登徒子怎么突然转性了,居然主动向自己道歉?难道是被本小姐打怕了?她却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一把抓住郭致远的胳膊冷笑道:“你占了本姑娘便宜就想走,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再说你这登徒子能有什么急事,该不会又想去祸害哪家姑娘吧?今日我楚婉儿定要为民除害,将你送进顺天府大牢!……”。 郭致远急着要去查案,这楚婉儿却不依不饶,也有些火了,怒道:“好!你说我占你哪里便宜了?有谁可以做证?!”。 郭致远这其实就有点耍无赖了,他刚才撞到了楚婉儿的胸部,可女孩子终究面薄,如此羞人的话如何说得出口,所以楚婉儿被郭致远气得娇躯直颤,羞怒到了极点,指着他“你…你…你!”你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第九章 楚婉儿 郭致远见楚婉儿说不出话了,就悠闲地整了整衣衫,瞟了楚婉儿一眼撇撇嘴道:“本公子硬盘1000g,藏满佳丽三千,苍老师才是我心目中完美的女神。至于你嘛,你有胸吗?有屁股吗?没胸没屁股,我凭什么调戏你?”,郭致远这话也是故意气楚婉儿的,刚才撞楚婉儿那下,凭触感判断楚婉儿起码得有36d吧,只不过被宽大的衣服遮住看不出来罢了。 硬盘、苍老师什么的楚婉儿自然听不懂,但下半句她却听得真真的,她一个还未出嫁的大姑娘,哪里听到过这么下流的话?气得她浑身直颤,扬手就准备在那张欠揍的脸上抽上一巴掌。 郭致远却不躲闪,还故意伸过脸去,“你打啊,有本事就打,打完之后我告你众目睽睽之下故意伤人,你说你爹爹坐在青天白日的匾额之下,是徇私枉法放了你呢,还是公正严明打你三十大板呢?我都替你爹爹感到为难呢!”。 楚婉儿这一巴掌就打不下去了,她最怕的就是她爹了,她这次出门也是偷溜出来,又气又怒又无奈之下,这位楚大小姐居然突然蹲地抱头痛哭起来! 都说女人的眼泪是最厉害的武器,楚婉儿一哭,郭致远心就软了,从袖口处掏出一片玉色杭绸手绢递过去,苦着脸软语道:“你别哭啊,我错了还不行啊,要不我让你扇我两巴掌出气总行了吧?……”。 楚婉儿却不理他,兀自哭个不停,郭致远只得继续劝道:“我撞了你是我不对,可我是真有急事,实话告诉你吧,我是要去查一起大案救我爹的命,真耽误不起呢……”。 一听说查案二字,楚婉儿眼睛就亮了,突然抬起头来道:“你骗鬼呢!就你这草包还查案?……”。 此时的楚婉儿雪白的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如雨后的彩莲一般清纯明艳,与她之前刁蛮的形象简直判若两人,让郭致远一时看呆了,居然忘了答话。 一旁的张承也是认识楚婉儿的,见郭致远在她面前吃瘪不由暗暗好笑,他也是有眼色的,知道是自己表现的时候了,连忙上前道:“楚小姐,郭公子所言非虚,如今郭侍郎因妖书案身陷囹圄,郭公子是为了想替父亲洗脱冤屈才主动向沈相请命查案,小人可以为郭公子作证……”。 楚婉儿瞟了张承一眼,张承身穿公服,确是公门中人,而她也从父亲那里听说了郭正域被抓之事,父亲言语中对郭正域虽不怎么气,但也认为他多半是被冤枉的,而郭致远此时的表现也确实与往日的纨绔行径大相径庭,让她有些刮目相看之感,就有些将信将疑地道:“看不出你倒也还有几分孝心,本小姐今日就暂且放过你……”。 郭致远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说服了这刁蛮女,正准备转身离开,那楚婉儿却突然眼珠一转,又一把抓住了郭致远的胳膊,狡黠一笑道:“不行,谁知道你所说是真是假,除非…除非你让本小姐陪你一起去查案!……”。 “啊!”郭致远愣了一下,连连摆手道:“不行,不行,这查案可是正事,岂同儿戏,你莫再胡搅蛮缠了……”。 楚婉儿一听就不乐意了,冷哼一声道:“你休要小瞧人!我乃顺天府尹之女,顺天府发生的奇案要案案卷我都看过,就连我爹办案也常要我帮他参详意见,比你这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不知强多少,你若让我跟你一起去查案,今日之事就一笔勾销,你若敢不带上我,我就说你调戏我,绑了你去官府!……”。 郭致远拿着这楚婉儿着实头疼,这时眼角的余光突然瞟到楚婉儿的腰间挂着一枚顺天府的镀铜腰牌,中间刻着一个“捕”字,顿时眼睛一亮,如果单凭自己和张承,莫说是勘察现场,就连赵士祯家都不一定进不去,有了这顺天府的腰牌,倒是能省去不少麻烦事了,就朝楚婉儿努努嘴笑道:“带你办案可以,不过办案这几日,你的腰牌得借我用几天。” 楚婉儿听到郭致远同意了,她也是少女心性,怒气来的快也去得快,之前还恨得郭致远要死,此时却立刻破涕而笑,开心地一拍手站起身来,飞快地解下腰牌,塞到郭致远手里,笑嘻嘻地道:“成交!但你要记住,这腰牌可是我从捕头王叔那里借过来过一把捕快瘾的,你可不能弄丢了哦!”。 “小姐,原来你偷……”这时一直跟在楚婉儿身后,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半天还没反应过来,长得有点呆萌的小丫环突然蹦了出来,指着楚婉儿恍然大悟道。楚婉儿就像只猫儿般跳了起来,一把捂住她玲珑的小嘴,“咳咳,小兰,别乱说话,记住,不是偷是借!”。 小兰呜呜叫着掰开楚婉儿的手,接着道:“不行啊,小姐,老爷找了京城里最有名的绣女赵春娘,正等着你早点回去学女红呢。你上一次耍了一趟大刀,可把上门提亲的媒婆都吓坏了,这样哪儿能找到如意郎君啊?”说到郎君,小兰俏脸不由的一红,声音也变得细如蚊蚋。 楚婉儿又羞又恼,狠狠地白了小兰一眼,撇撇嘴道:“不管了!本小姐最大的梦想是当一名六扇门的捕头,但爹爹说这是男儿家干的事,女儿家就应该躲在闺房里做做女红,绣绣花儿。哼,我偏不信!现在撞上妖书案这么轰动的案子,我要是破了这宗悬案,爹爹也面上有光,自然不会再逼着我学这见鬼的女红了!”。 一旁郭致远和张承差点笑出声来,楚婉儿杏眼一瞪过来,两人赶紧装作没听见,捂嘴而走,楚婉儿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一行人跟着张承来到金鱼胡同赵士祯的住处,这是一个小型的四合院,十分简陋,完全看不出是一位官宦之家,两片寒酸的榆木门上还挂着半边春联,透过门还能闻到里面还未散去的*味。 第十章 赵士祯 张承上前敲了敲门,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将门打开一条缝,探出头来,长得倒是清秀可爱,头戴白花儿,一双泪眼肿得像胡桃一般。她正是那位死去老仆的女儿小翠,在赵士祯家当丫鬟,小翠警惕地打量了郭致远几人几眼,有些畏缩地道:“你们……有事吗?”。 郭致远拿出腰牌,在她面前晃了两下,沉声道:“顺天府查案,请开门!”。 小翠有些狐疑地再次打量了这个有些怪异的查案组合一眼,扯着有些嘶哑的嗓子往门内喊了一声:“老爷,衙门的人又来了!”,说完就像受惊的兔子飞一般地跑开了。 郭致远三人一进门,就看到了正堂中设的灵堂,满堂白色帷幔,条台上点着两支白色蜡烛,放着几盘馒头和猪头肉,一名老妇正披麻戴孝跪在蒲团上一边哭一边烧着纸钱,想必是那死去老仆的妻子。 灵堂中央放着一口黑漆棺材,棺盖还没有盖,郭致远走上前去伸头往里一看顿时吓了一大跳,棺材里摆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脸被轰掉了一半,已经看不清模样,脸上伤口内里的肉都翻了出来,伤口里面还能依稀看得到里面残余的黑色烟熏,一看就知道当时*的威力真不小。 楚婉儿也跟着往里一探头,吓得差点惊叫起来,想到要维持自己神武的女捕头形象,强作镇定总算没有叫出声,不过惨白的脸色还是出卖了她心中的惊惧,小兰则干脆是捂着脸看都不敢看。 倒是张承显得很镇定,想必是这种场面见多了,转头对畏畏缩缩躲在墙角的小翠厉声喝问道:“你家老爷赵舍人呢?为何不见他人啊?!……”。 小翠吓得就是一颤,连话都不会说了,郭致远朝凶神恶煞的张承摆摆手,对小翠和颜悦色道:“姑娘,你别害怕,我们只是想向你家老爷了解一下案情,没有恶意的……”。 小翠见郭致远确实和那些凶神恶煞的官府衙役不太一样,这才没那么害怕了,颤颤抖抖地指着内屋道:“我家老爷正在里屋捣鼓火铳呢!……各位捕头老爷别进去,我家老爷最讨厌……!”。 还未等她说完,楚婉儿早已按捺不住,一马当先推开转角的房门快速走了进去,郭致远怕她有危险,也赶紧跟了进去,只见厢房内一片凌乱,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子侧对着房门正聚精会神地鼓捣着一杆火铳,他完全不修边幅,斑白的头发蓬蓬松松在头顶打了一个结,手指甲里黑乎乎的都是污渍,一双眼睛布满血丝,却如星辰般明亮,盯着手里的火铳一动不动,那目光就仿佛一名好色之徒看到一名绝色美女一般,狂热而痴迷,连郭致远一行人进来都没有察觉。 此人想必就是赵士祯了,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火器专家,郭致远不由心中一热,虽明知此人很可能和妖书案有关,对他却是敬意多过恨意,这家伙果然如传说中痴迷火器,如果生在现代只怕当个科学院院士也绰绰有余,要是能将此人收服,对来到这个时空的自己倒是一大臂助。 楚婉儿一心想着破案,自然就没郭致远那么多心思了,对赵士祯冷笑一声道:“赵舍人,我们是顺天府过来查案的,你家老仆死了,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鼓捣这些玩意,莫非你对你家老仆之死早在意料之中?……”。 郭致远暗暗点头,看来这楚婉儿说她对侦查案件颇有心得倒有不是完全吹牛,上来就抓住了疑点,并用上了心理战术,赵士祯措不及防之下自然容易露出破绽,所以郭致远也没有制止楚婉儿对赵士祯逼问,只在一旁静静地观察赵士祯的反应。 赵士祯抬起头,瞟了几人一眼,冷哼一声道:“顺天府不是已经派仵作来过了吗?老夫虽官衔不高,却非寻常百姓,你们三番五次上门打扰是何道理?!真当老夫好欺负吗?你们要查案尽管查,但要是想往老夫头上胡乱安插罪名,说不得老夫要与你们上大理寺理论一番!……”。 楚婉儿想不到赵士祯辞锋如此锐利,而他们这个查案组合本就是扯起虎皮充大旗上不得台面的,一时间也有些语塞了,郭致远也暗暗心惊,看来这个赵士祯果然不简单,虽痴迷火器却并非那种完全不通俗事的科研狂人,要从他这里打开突破口只怕不那么容易呢。 对付这种人一味用强肯定是不行的,必须软硬兼施,好在郭致远前世当过市长秘书,少不了要和科研单位那些老头子打交道,这方面倒也有些经验,连忙上前对赵士祯恭敬道:“赵舍人误会了,我们并不是怀疑赵舍人,实是此案还有些疑点,上司命我等重新勘查,据我所知,死去这老仆曾服侍赵先生三十年之久,主仆深情,想必赵先生舍人也希望案情大白吧,我们也是职责所在,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赵舍人海涵……”。 郭致远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软中有硬,赵士祯也不好再推脱,这才放下手中的火铳,拍了拍胸前的污渍,倨傲道:“我家老仆系自杀身亡再清楚不过了,不知还有何疑点可言,不过你们既然过来调查,老夫一定配合,有什么要问的快问,问完速速离去,不要耽误老夫钻研火器,若是想捞什么好处,老夫家贫如洗,你们就别打歪主意了!……”。 赵士祯居然把自己当成上门敲诈的官差了,郭致远暗暗好笑,不过这样也好,可以让赵士祯放松警惕,就装作有些失望的样子拱拱手道:“多谢赵舍人配合,我们也是例行公事,还请赵舍人将当时的情形详细告之,至于是否是自杀,自由上司去定案……”。 赵士祯冷哼一声,面无表情地道:“也没什么好说的,周良是跟了我三十年的老仆,几日前家里账房里少了一笔钱,我并没有怪罪于他,他却十分自责,昨天晚上,我在武英殿当职,回来才听说周良自杀了,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你们可以问问小翠,她才是现场见证人……”。 第十一章 案中案 说着赵士祯又把门外的小翠叫了进来,让她向郭致远等人讲述老周自杀的经过,提到父亲的死,小翠的眼圈一下子又红了,抽泣着道:“这两天我发现我爹有些魂不守舍,昨晚他把自己一个人关在老爷改良火器的密室里,还从里面把门给锁了,我在外面叫他他也不应,过了一会儿就听到房内一声巨响,我赶紧叫来邻居将门撞开,就发现我爹他…他…”说到这里,小翠已经泣不成声了。 楚婉儿终究是女孩家心软,见小翠哭得伤心眼圈也有些红了,郭致远皱了皱眉头,这赵士祯有不在现场的证明,按说此案肯定与他无关了,但直觉却告诉郭致远此案应该没有那么简单,就不动声色地道:“案发现场在哪里?我想去看看,能否麻烦赵舍人带路……”。 赵士祯眼中闪过一道精光,冷冷地道:“跟我来吧!”,说完就拂袖而去,郭致远也不以为意,跟着赵士祯来到案发的密室,密室是四合院内一间单独的厢房,现场保存完好,房间里面有一股刺鼻的*味,一张木桌碎成四片,地上凌乱地丢着好几把火铳和一些零件,墙上和地上还喷溅着大量的血迹。 “这就是案发现场,我已吩咐下人,屋内的一切摆设都不许乱动,你们要查就尽管查吧!有何不明之处问小翠,老夫就不奉陪了!……”赵士祯显得很不耐烦地对屋内一指,说完就转身离开继续钻研他的火铳去了。 郭致远走进密室仔细观察起屋内的摆设来,密室并不大,也就二十来平方,门上挂着锁,门轴被撞坏了,窗口处的缝隙还贴着封条,密不透风,确实不像有人进出的样子。 “这窗户是一直密封着,还是案发后才密封起来的?案发时除了你爹,房内还有其他人吗?”郭致远皱了皱眉头,转头对畏畏缩缩跟在身后的小翠问道。 “这间厢房是老爷改良火器的房间,平时都锁着不让人进,为了防止别人偷窥,窗户也是用封条封住的,老爷说这间密室里的火器很危险,除了我爹有时来打扫一下卫生,我们都不让进的,案发时里面也只有我爹一个人……”小翠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郭致远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什么,继续用目光在房内梭巡起来,见一旁的条几上放着一张纸,就走过去拿起来细看,这是一封遗书,语气像是那死去老仆周良所留,遗书上说他一时起了贪念,拿了主家的钱去赌博输光了,虽然赵士祯不见怪,但他自觉愧对主家,所以自杀以谢罪。 “找一件周良平时的书信,对比一下字迹。”郭致远将遗书递给张承,不动声色吩咐道,张承应诺一声,让小翠带着他去找周良平时的书信去了。 小兰因为害怕没有进来,此时房内只剩下郭致远和楚婉儿两人,楚婉儿双臂环抱胸前,在房间里不停地转来转去,雪白的玉指轻轻放在深深的酒窝旁做沉思状,倒是有几分女侦探的架势。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耐性了,见郭致远只是皱着眉头不说话,就干咳两声道:“登徒…咳咳,郭捕头,据本姑娘细致的观察,这房间里没有一丁点打斗痕迹,门从里面紧锁,窗户上的封条不可能从外面贴进来,如果是有人入室杀人之后,也根本没有办法出去,而案发时密室内只有死者一人,现场还留有遗书,应该确是自杀无疑,你就别再瞎琢磨浪费功夫了……”。 郭致远笑了笑没有接话,走到窗前,摸了摸白色封条,突然注意到地上落了些黑色的粉末,就蹲下身去用手捻了捻,又放到鼻端闻了闻,眼中精光一闪,这黑色粉末并非*,倒像是铁屑之类的粉末。 他正要站起身来,眼角余光突然看到墙角的木架下有一块木片,如果不是蹲下身子根本就不会注意到,连忙伸手将木片拾了起来,见上面刻着一个“议”字,眼睛又是一亮,连忙将木片一卷放入袖口,这才不动声色地站了起来。 楚婉儿见郭致远不理她,就有些着恼了,没好气道:“喂,姓郭的,你连本小姐的判断都不信,真当自己是宋慈在世啊?!……”。(注:宋慈,大宋著名提刑官,著有《洗冤集录》。) 郭致远微微一笑神神道道地道:“楚小姐,一个案件就像水上的冰山,我们通常只看到了冰山在水上的部分,却不知道冰山的大部分其实是在水下的,如果我们被表面的东西所迷惑,往往就会与真相失之交臂,查案不是那么简单滴……”。 楚婉儿想不到平日只会吃喝玩乐的郭致远居然能说出这么有哲理的一番话,一下子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嘀咕道:“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才了,该不会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吧!……”。 这时张承他们也回来了,向郭致远汇报道:“公子,经过比对死者以往的书信笔迹,那封遗书确是死者的亲笔,看来死者确实是自杀的……”,说着就将那封遗书与死者之前写的一封家书递给了郭致远。 郭致远一下子就愣住了,从人证、物证到现场所有的证据都指向老仆是自杀身亡,虽然郭致远也发现了一些疑点,但现在这遗书居然真的是死者所留,郭致远就确实有些意外了,因为现场证据或者可以伪造,但如果死者是他杀的话,死者怎么也不可能自己写下遗书啊,难道说死者真的是自杀? 而如果死者真的是自杀的话,线索到这里就等于全断了,自己无法将此案与妖书案扯上关系,等于进了一个死胡同。沈一贯给自己查妖书案的期限仅仅只有三天时间,现在在这个看起来毫不相关的老仆自杀案上已经耗费了大半天的工夫,是继续调查下去还是另找新的线索呢? 一时间郭致远也有些迷茫了,他虽然在楚婉儿面前装得神神道道,但论到查案他其实完全是个门外汉,脑海里虽然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案子应该没那么简单,但却始终抓不住这案件的破绽到底在哪里?! 第十二章 破案 郭致远又习惯性用力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想要在看起来天衣无缝的证据链中找到一丝破绽,一会儿咬牙,一会儿摇头,自言自语地嘀咕道:“如果是杀人,这密室到底怎么破啊!唉,早知道会遇到破案,以前就应该把六七百集的《柯南》刷完的啊!……”。 楚婉儿见郭致远一筹莫展的模样,就有些得意地撇撇嘴道:“你不是得了失心疯吧,这还有什么好想的,这案子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如果是他杀,杀手如何逃离密室?老仆为何写下遗书?……”。 张承也完全听不懂郭致远在嘀咕什么,不过他如今对郭致远十分信服,连忙道:“楚小姐,咱们还是别打搅郭公子思考案情,让他仔细想想吧……”。 楚婉儿冷哼一声,正要反唇相讥,但看到郭致远认真思考的样子,心里就没来由地一荡,这个登徒子认真思考的时候样子倒是没那么面目可憎了,就出奇地没有再对郭致远冷嘲热讽,有些无聊地走到一旁,拿起旁边木架上的一对磁铁自娱自乐地玩耍了起来。 郭致远看着楚婉儿手中的磁铁,脑海里突然如电光火石般地灵光一闪,双目陡睁,用力一拍大腿,哈哈大笑道:“哈哈!磁石,铁屑!我终于知道了!”。 张承和楚婉儿都吃惊地望向郭致远,完全听不懂他话语里的意思,心说这家伙不会真的疯了吧,正要追问,郭致远却突然像一阵风般跑了出去,绕到密室的旁边,密室窗户下边的草地上有几处草丛中有被践踏的痕迹,留下几个脚印,郭致远弯下腰,用手在脚印上比划了一下,嘴角翘了起来,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喂,你搞什么鬼啊,我最讨厌别人说话说一半了,快说,你到底有何发现?!”楚婉儿也追了出来,气鼓鼓地对郭致远娇斥道。 郭致远心情大好,自不会和楚婉儿计较,神神秘秘地一笑道:“我们还是先去见见那位赵舍人吧,看看他对我的发现做何解释?!……”。 楚婉儿气得银牙直咬,恨不得咬郭致远一口,却又拿他没办法,气鼓鼓地跟着郭致远重新来到赵士祯鼓捣火铳的那间厢房,赵士祯见郭致远他们又回来了,就皱了皱眉头,不耐烦地挥挥手道:“案发现场看完了吧,那就速速离去,别打搅老夫钻研火器,老夫就不追究你们今日的无礼行为了……”。 郭致远哈哈大笑道:“赵舍人不想追究,但是我们却要对此案追究啊,我不得不佩服赵舍人真是好算计,简直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 赵士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郭致远厉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家老仆死于密室之中,门窗皆密封,现场更留有遗书,不是自杀是什么?!老夫乃朝廷命官,诬陷朝廷命官乃大罪,你今日如不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夫定要将你这黄口小儿送官法办!……”。 郭致远早已智珠在握,自不会被赵士祯这色厉内荏的厉斥吓倒,拿过一旁楚婉儿手中的磁铁晃了晃,微微一笑道:“我可以断定案发现场是伪造的,其中诀窍就在这小小的磁铁上,只要将封条涂上胶水和铁屑,将半边粘在窗户上,屋里的人从窗户跳出去后再关上窗,这时候再用磁石在缝隙处一放,磁石吸引铁屑,封条便受吸力牵引粘住了窗户,这样就可以悄无声息地制造出密室自杀的假象!而我恰巧在密室内的窗户下发现了铁屑,又在密室窗户外发现了残留的脚印!不知赵舍人对此做何解释啊?!……”。 给郭致远这么一分析,众人也都恍然大悟,楚婉儿眼睛一亮,兴奋地拍手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这样一来,一切都解释得通了,这密室现场分明是伪造出来的!……”。 大约觉得风头被郭致远抢去了,楚婉儿望着郭致远微微翘起的嘴角又有些牙痒痒了,这家伙的脑瓜子什么变得这么灵光了,就又有些不忿地冷哼一声道:“哼,有什么了不起,如果不是本小姐聪明伶俐,发现了磁铁,你能这么快找到真相吗?所以说本小姐才是破案的最大功臣,现场的一切都逃不过本姑娘这双天生就是捕快的法眼!……”。 张承满眼敬佩地望着郭致远,看来自己真是跟对人了,这桩看起来天衣无缝的假自杀案居然让郭致远给破解了,这位郭公子果非常人啊,自己跟着他必定是前途无量! 那小翠则是满脸惊愕,怔怔地看着郭致远,眼中满是泪水:“难道我爹爹真是别人杀的?我爹爹为人和善,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啊!到底是谁下这种毒手?”。 赵士祯眼中第一次出现了一丝慌乱,却兀自强辩道:“就算现场是伪造的那又怎样?案发时老夫根本不在现场,此案与老夫毫无关系,你要查就去查那杀死老周的真正凶手吧!……”。 郭致远捕捉到了赵士祯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慌乱,心中越发有底了,呵呵笑道:“赵大人不必急着撇清,我从没有说过赵大人是杀死周良的凶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周良或许根本就没有死!……”。 “什么?!”众人都被郭致远的话惊呆了,这个郭致远可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 楚婉儿第一个跳了起来,大叫道:“怎么可能?!如果周良没有死,那棺材里放着的尸体又是谁呢?!……”。 张承先是一愣,继而又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快速转身走了出去,也不知道要去干什么。 唯有那翠儿是又惊又喜,也顾不上害怕了,小手紧紧抓住郭致远的胳膊,喜极而泣道:“捕头老爷,您说的是真的吗?我爹真的没有死?!那我爹现在在哪里啊?!……”。 第十三章 真相背后的真相 郭致远同情地望了翠儿一眼,指了指赵士祯道:“你爹现在在哪里?那就要问你家老爷了,只有他最清楚!……”。 赵士祯越发慌乱了,目光躲闪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周良在哪里呢?……”。 郭致远并不急着戳穿赵士祯的谎言,只是似笑非笑地死死盯着他,赵士祯感觉郭致远的目光如刀锋般锐利,让他心惊肉跳,一个年轻人怎么会有这么锐利的目光呢,他额头上的汗就冒出来了。 一会儿张承快步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只鞋,恭谨地双手将鞋递到郭致远面前,敬服道:“公子真是神机妙算,周良果然没有死,小人手中这两只鞋,一只是赵舍人的,一只是那老仆的,我已与密室窗台外草丛中的脚印比对,赵舍人的鞋尺码要略小于草丛中的脚印,而老周的鞋与草丛中的脚印完全吻合!……”。 “小人还特意重新检验了棺材中尸体,尸体右手只有中指有着老茧,手心无茧,指甲修长,明显不像是经常需要端茶倒水的仆人的手,更像是个常要用毛笔的读书人的手!因此可以断定棺材中的尸体绝不是周良!……”。 郭致远赞赏地望了张承一眼,看来自己果然没选错人,这个张承心思敏捷,心细如发,还能查漏补缺,确实是一个不错的助手,这样一来自己的推断就完全成立了,整件案子都是赵士祯布下的一个假案,那么他这样做的目的就值得推敲了。 想到这里,郭致远接过张承手中的鞋,对赵士祯挥了挥道:“赵舍人,事情应该很清楚了吧,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赵士祯无力地坐倒在身后的椅子上,脸上阴晴不定,喉结不停上下颤动,显然心里正在做着激烈的斗争,过了好一会儿,他拳头一握,痛苦地闭上眼睛,仰天长叹一口气道:“唉,人算不如天算,我机关算尽,布下这天衣无缝之局,没想到却被你这懵懂小儿给识破了!不错,这一切正是老夫所为,周良已经被我杀了,你们要杀要剐,都冲着老夫来吧!”。 楚婉儿一听就跳了起来,指着赵士祯娇斥道:“果然是你!我一开始就怀疑你了,一看你这老家伙就不是好人,这下真相大白了!……”。 小翠则是满脸不敢置信地望着赵士祯,颤声道:“老爷,真…真的是你吗?你…你为什么要杀…杀我爹啊?!你…你不是说我们就是你的亲人一样吗?你…你的心为什么这么狠啊?!……”。 赵士祯痛苦地摇了摇头,两行浊泪顺着满是皱纹的脸流了下来,颤声道:“小翠,你别问了!我对不起你爹,对不起你,我欠你们的只能来世再还了!……”。 郭致远却皱起了眉头,他并不相信赵士祯真的杀了老仆,因为他根本没有这样做的动机,从赵士祯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对那老仆和小翠一家有着深厚的感情,怎么可能会杀害老仆呢? 但是赵士祯却主动承认自己杀了人,这样做不仅会令他身败名裂,众叛亲离,更可能连命都要搭上,是什么让他不惜付出这样大的代价来掩盖真正的真相呢?! 想到这里,郭致远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目光灼灼地望着赵士祯道:“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吧!你骗不了我,你根本没有这样做的动机,你到底想要掩盖什么?我想要知道真正的真相!……”。 这时赵士祯突然激动起来,猛地站了起来,拳头紧握,有些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我都说了这一切都是老夫所为,你还想怎么样?!我对周良那么好,他却背着我拿我的钱,我一怒之下就杀了他,这就是我的杀人动机!这就是真相!……”。 楚婉儿也一脸怪异地望着郭致远道:“是啊,你是不是疑心病太重了,他自己都承认杀人了,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他连命都不要了干嘛还要撒谎啊,你脑子没毛病吧!……”。 郭致远没有理会楚婉儿,对赵士祯摇了摇头道:“不,你这个动机根本不成立,周良跟了你这么多年,情同家人,你怎么可能为了这样的小事杀了他呢,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你杀了周良,那棺材里的那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你这不是多此一举吗?你连自己的性命都可以不要,却要掩盖这背后的真相,看来这真相一定非同小可,你这样做只会欲盖弥彰,让我更想知道这真相背后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是哦!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楚婉儿后知后觉地恍然道,看向郭致远的目光越发怪异了,心说这家伙脑瓜子里怎么那么多弯弯绕绕呢。 赵士祯被郭致远这一连串的逼问搞了个措手不及,心里也暗暗吃惊,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实在太厉害了,自己精心布置自认为天衣无缝的局在他面前却是漏洞百出,要想骗过这小子还真不容易呢,索性就来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脖子一梗眼睛一闭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人是我杀的,那具尸体是我从义庄买来的,杀人动机我也告诉你了,别的就无可奉告了,反正大不了一死,你休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 郭致远想不到赵士祯会跟自己来这招,也有些傻眼了,赵士祯连死都不怕,简直就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自己就算明知他背后隐藏着更大的秘密,也没有办法让他说出来啊! 一时间又陷入了僵局,赵士祯宁死不肯说出真相,而郭致远还惦记把这个火器专家收服,让他成为自己在这个时代建功立业的一大助力,自不可能真的把他交给锦衣卫去严刑拷打,那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郭致远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突然手指触及到袖中的一个硬物,正是方才在那密室中捡到的那个木块,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转头对一旁的张承和楚婉儿道:“此案事关重大,我想与赵舍人单独聊一会儿,请张大哥和楚小姐先回避一下好吗……”。 第十四章 抓住本质 张承两只小眼睛眨了眨似乎猜到了什么,一句话不说转头就走了出去,楚婉儿却有些不忿地道:“姓郭的,你又想玩什么花样?说好了一起查案,关键时刻你却把我们给支走,是不是想独占功劳,门都没有!本小姐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郭致远此时哪有心思跟这刁蛮小妞胡搅蛮缠,目光锐利地盯着她厉色道:“出去!我没时间跟你闹,这件事牵涉到很多人的性命,信不信由你,我这样做是为了你好,这个案子你最好不要掺和,否则不仅害了你,还会害你令尊大人!到时候再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楚婉儿也被郭致远吓到了,她从小娇生惯养,从没有人用这样严厉的语气斥责她,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却出奇地没有顶嘴,委屈嘟噜了一句,“出去就出去嘛,这么凶干嘛?!……”,说完也极不情愿地出去了,顺势重重地带了一下门,算是发泄自己的不满。 将张承和楚婉儿支走了,郭致远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依旧闭目不语的赵士祯诚恳道:“赵先生,说实话,我一直十分仰慕先生大才,先生怀才不遇,我亦很为先生不平……”。 赵士祯冷哼一声,心说你小子想给我灌迷魂汤,我才不吃你这一套,郭致远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如现房内只有你我二人,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如果我猜得不错,赵先生与老仆合谋这场密室自杀案,真正目的是为了掩盖妖书案的真相吧!而妖书案的始作俑者,想必就是赵先生吧!……”。 赵士祯一直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爆出一簇冷冽的寒光,寒声道:“小子,你休要血口喷人!妖书案发那日晚上老夫正与同僚好友在同春楼小酌,酒兴之至彻夜吟诗,此事我的同僚、酒楼小厮都可以作证,我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郭致远早知赵士祯会拿这个理由来搪塞自己,历史上正是因为有不在场的证据,赵士祯才被排除了参与妖书案的嫌疑,让这起案子成了一起无头悬案,就不慌不忙地道:“你当然没有时间,但你忠心的老仆却有大把的作案时间,你刊刻了妖书,再找同僚喝酒获得不在场的证据,而你的老仆周良就趁机将妖书散发出去。这样就洗清了你的嫌疑!……”。 “最近锦衣卫、东厂严查妖书案,你怕锦衣卫顺藤摸瓜找到周良,所以制造了这起密室自杀案让周良假死脱身,这样就算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找到周良这条线,周良已死,自然死无对证了,这一切计划真的很完美,也只有这样完美的计划才能够骗过锦衣卫和东厂,赵先生,我猜得不错吧!……”。 赵士祯眼中寒光更胜,身躯也微微有些颤抖起来,咬牙切齿道:“小子,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死咬着我不放,妖书案涉及国本之争,岂是你这黄口小儿能胡乱猜测的,当心有诛九族之祸!……”。 见赵士祯反应如此激烈,郭致远越发笃定了,微微一笑道:“先生别激动,听我说完,先生的计划真的很完美,但不幸的是,先生在现场漏掉了一个关键的证物……”。 说着缓缓从袖子里掏出那块刻着“议”字的木片,加重语气道:“先生看看这是什么?!想要大规模制造妖书,必须雕版印刷,而我手中的这木片上刻着‘议’字,正是妖书正式名称《续忧危竑议》中的最后一个字,也是案发当晚周良没有销毁干净的残余!”。 赵士祯眼中的瞳孔一下子放大了,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块木片,额角的青筋剧烈跳动,原本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被一个年轻人洞破,一种挫败感涌入内心,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道:“果然英雄出少年,我布下的层层连环计,不想还是被你看破了。不错,妖书案完全是我一人所为。我早就看郑贵妃不顺眼,这次郑贵妃试图废立太子,颠覆朝纲,所以不惜冒着杀头的危险将她们的阴谋披露!”。 郭致远暗道一声惭愧,赵士祯的连环计十分复杂,如果不是得益于穿越优势,心中早就知道赵士祯有重大嫌疑,他现在恐怕真会被赵士祯摆下的连环计弄得不知东南西北。 突然郭致远脑海中灵光一闪,不对!通过与赵士祯的接触,郭致远感觉赵士祯性格刚正,甚至有些迂腐,跟自己的便宜老爹郭正域有得一拼,哪里有能力设计出这环环相扣的妖书案来?而且他并不能从这妖书案中获利,如果说仅仅是因为义愤仍有些解释不通,想必其背后还隐藏着大人物! 郭致远感觉自己越来越接近事实的真相,但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离事实越近,越有可能出错!他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想让自己的思维变得更加清晰,对了,利益!谁才是这场妖书案最大的获利者呢?! 太子朱常洛!历史上无论是沈一贯的浙党还是东林党都没有从这起妖书案中获得好处,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唯一的获利者只有太子朱常洛,正是妖书案巩固了他的储君位置,为他的最后的成功上位铺平了道路。 想通了这点,就等于抓住妖书案的本质,郭致远的思绪如同水银泄地般全面铺开,所有的疑惑纷纷解开,原本谜一般的两个看似毫不相关的案件,瞬间贯通起来! yes!郭致远兴奋挥了一手臂,转头对有些莫名其妙地望着自己的赵士祯微微一笑道:“赵先生,您应该还没有完全说实话吧,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场妖书案,您不过是执行者,而背后还有大人物,这才是妖书案的真正幕后操纵者!……”。 赵士祯的脸色就彻底变了,厉声道:“我说了妖书案乃我一人所为,根本没有什么幕后操纵者,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我胡乱咬人,那是做梦!……”,一时间屋内本来有些缓和的气氛又变得紧张起来! 第十五章 险死还生 还来这一套!郭致远既已抓住了妖书案的本质,自然不会再被赵士祯这招抵死不认给难住,莞尔一笑道:“其实就算赵先生不说,我也知道这幕后操纵者是谁!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妖书一案,郑贵妃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她主导的福王集团的废立计划被迫打消,沈一贯操纵的浙党看似强势,实则声望一落千丈,沈阁老代表的东林党更是陷于囹圄之中,唯有势力本来最为弱小的太子.党势力,不仅凭借此案巩固了太子之位,还占据了暂时的主动权,正是妖书案的最大获利者!那这妖书案背后的幕后操纵者就呼之欲出了,除了当今的太子殿下还能有谁?!……”。 赵士祯被郭致远的话说得张目结舌,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这时他突然做出了一个郭致远大惊失色的举动,孱弱的身体快速得像只猴子,就地一滚快速拿起地上的火铳对准了郭致远,颤抖着手将打火石凑近燃火绳,有些狰狞地怒吼道:“你为什么要逼我!我都已经承认是我做的,你为什么还要逼我!我本不想杀你,但妖书一案的真相,只有你一人知道,只要我杀了你,那么太子就不会再有危险了!……”。 望着黑洞洞的枪口,郭致远感觉后背冷汗淋漓,双腿发软,他是知道这火铳的威力的,那棺材里尸体的惨状让他想起来就不寒而栗,他也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自以为胜券在握,不想这赵士祯却对太子如此愚忠,居然不惜与自己同归于尽。 当务之急还是要稳住赵士祯,郭致远连忙道:“赵先生,你且听说,我知道你忠于太子,可我也并非要对太子不利,否则刚才就将你送顺天府了,更没有必要将其他人支开,如果你杀了我,我外面的同伴肯定会把你抓起来送进顺天府,到时候锦衣卫顺藤摸瓜,肯定会怀疑到太子身上,你这样做反倒是害了太子……”。 赵士祯听郭致远说得好像有点道理,也有些犹豫起来,突然脸色一变,目光闪过一丝愤恨:“顺天府尹楚弘纲正是郑贵妃的亲信,你们既然是楚弘纲派来的捕快,想必也是他的心腹,今天栽在你们手里,早晚是个死,还是先杀了你,我再自杀,大家一拍两散!” 郭致远只好再次使出韦小宝的大笑神功,哈哈大笑起来,果然这一笑把赵士祯给笑糊涂了,皱了皱眉头道:“你这小儿为何无故发笑?……”。 郭致远大笑着摇了摇头道:“赵先生误会了,在下并非楚府尹的心腹,腰牌也是‘借’来的,更和郑贵妃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家父乃前礼部侍郎郭正域,被当朝首辅沈一贯陷害,污蔑为妖书案的嫌疑人,今天早上已经被捉下狱,我一路查探妖书案的始作俑者,只是为了洗刷家父的冤屈。” 赵士祯狐疑地上下打量了郭致远一番,他与郭正域不算很熟,但也打过几个照面,细细端详郭致远的样貌,果然和郭正域有几分相似,知道他并非假冒,而郭正域虽非太子.党人,但曾为太子讲官,自不可能害太子,这才彻底信了郭致远的话,将火铳放了下来,赞叹道:“郭侍郎有子若此,真是让我等羡慕。这次妖书案我本为打击郑贵妃集团,不料反遭沈一贯倒打一耙,让沈阁老与郭侍郎遭了秧。既然事情由我而起,也不能让郭侍郎替我背黑锅,待我将家事安顿好,我自会去投案自首,将所有罪责揽在我身上……”。 郭致远心中暗暗感叹,这赵士祯真是个实心眼,方才为了太子不惜跟自己同归于尽,如今为了帮郭正域洗脱冤屈,又要去投案自首,越发起了将他收服之心。只是这赵士祯对太子如此死忠,要让他效忠自己,只怕不易,只能徐徐图之,连忙道:“自首万万不可!我知道赵先生威武不能屈,但连小子都能从先生身上推断出妖书案幕后主使者是太子,更何况是那老奸巨猾的沈一贯,先生一旦暴露,势必会牵连太子,而我父曾为太子讲官,同样无法洗脱嫌疑,形势越发不妙……”。 赵士祯一听也傻眼了,束手无策道:“那如何是好?总不能坐视郭侍郎代我受过吧,那锦衣卫大牢可不是人呆的地方,郭侍郎在那里面少不得要受皮肉之苦,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罪过就大了……”。 郭致远为自己“算计”这位迂直得可爱的火器专家感到有些汗颜,但他的目的就是要让赵士祯跟着自己的思维节奏跑,连忙道:“为今之计,只有请赵先生安排我去见太子殿下,我亲自向太子殿下面陈,言明厉害关系,请太子殿下出面为我父说话,或能让我父脱离牢狱之灾……”。 听郭致远说要见太子殿下,赵士祯又有些警惕起来了,万一郭致远是沈一贯派来套话的,让郭致远去见了太子,岂不是一切都露陷了,赵士祯脸上阴晴不定,目光闪烁地盯着郭致远,似乎对是否相信郭致远有些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郭致远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丝轻响,借着朦胧的月光,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眼前一闪而过,手中持着黝黑色的箭弩,箭光闪闪,手指一扣,几梭破风之箭,破窗而入,向赵士祯咽喉激射而去! “小心!”郭致远大吼一声,赵士祯哪里想到有人会对他下此毒手,年岁老迈,双腿更是不听使唤地僵硬起来! 郭致远想到如果赵士祯一死,妖书案就成为悬案,郭正域也没有沉冤得雪的希望,连忙猛地跳起来,一把将赵士祯推到一边,身子一斜,恰巧将那箭挡住! 郭致远闷哼一声,捂住手臂上的伤口,转眼看去,一个蒙面刺闪动着冰冷的双眼,越过窗户跳了进来,迅速抽出一把雪亮的长刀,恶狠狠地朝着赵士祯和郭致远走了过去! 第十六章未卜先知 郭致远扑上去一把抓住蒙面刺的小腿,蒙面刺一皱眉,腿一蹬,将郭致远踹出老远,他也不理郭致远,猛地转过头,死死盯住赵士祯,扬起手中锋利的马刀就朝赵士祯当头劈下!半弯的刀刃,还带着鲜血的腥味,刀光如雪,如闪电直下! 郭致远慌乱地向四周看去,突然看见地上落着赵士祯扔下来的火铳,急忙扑过去,一手托住枪身,一手握住枪管,打燃火绳,颤抖着瞄准,扣动枪机! “砰!”*味瞬间弥漫在整个房间里,郭致远更是被强大的后坐力直接冲在墙上! 刀光终于在赵士祯的头顶停住,锋利的刀刃离赵士祯的头皮只有不到一公分的距离,蒙面刺惨叫一声,手中的刀再也握不住掉了下来。蒙面刺捂住胸口,血从手指尖滴落,目光中闪过一丝幽暗的狠毒,刚准备拿起地上的刀再次袭击,就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只得快速从窗户之中一跃而出,瞬息之间已经消失在黑暗的夜色中。 这么大动静,张承自然也听到了,顾不得郭致远交待要单独和赵士祯聊天,推门跳了进来,见到屋内凌乱的场面也大吃了一惊,惊呼道:“公子,你受伤了?!刚才发生何事?要不要找医生来?” 郭致远捂住伤口,冷静地摇摇头道:“我没事,刚刚进来了一个刺,已经跑掉了,现在没事了,张大哥,方才发生之事,切不可让他人知晓,你暂且留在外面守着,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张承点点头道:“小人遵命!”,说完将门重新带上,手握腰刀,站在门口守卫起来! 赵士祯在地上啐了一口血,感激地对郭致远道:“郭公子,方才若不是你,我这条老命差点交待了,我欠你一条命,哼,也不知是谁要杀我?”。 郭致远捂住手臂上的箭伤,从地上拾起刀,苦笑道:“此人身手不凡,若不是火铳利器,你我两人或许都会命丧于此!你想想看,如果我们两个知道妖书案真相的人死了,到底谁是最大获益者?” 赵士祯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悟,低声道:“我怎么知道?” 郭致远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真是愚忠到了极点,他要收服赵士祯,正要打破他对太子的幻想,索性捅破窗户纸,冷笑一声道:“妖书案为太子指使,只要你这个执行者和我这个知情者一死,那么妖书案自然成了一场悬案,就再也没有人真正知道妖书案的真相!可想而知,刺杀你的主脑正是太子殿下!我不信赵先生真的猜不到,只是你不愿意面对罢了!”。 一提到太子,赵士祯又激动起来,厉声道:“你不要血口喷人!太子英明贤良,乃一代明主,怎么可能干这种自断臂膀之事?你若想要离间老夫与太子的关系,恐怕你大错特错了!若不是看在你方才救我一命的份上,休想老夫再与你合作!”。 郭致远暗叹一声,这家伙真是愚忠到不可救药了,看来要收服这家伙远非一日之功,只能慢慢改变他的思想了,就连忙摆手道:“好,好,是不是太子姑且不论,但现在你应该相信我没有恶意了吧,是否可以安排我去见太子呢?……”。 “面见太子?这不可能!”赵士祯的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妖书案发生后,太子为了避免嫌疑,深居宫中,谢绝见,不和任何人联系,东林党的沈阁老曾多次派人求见,都被拒之门外,又怎么会见你?”。 郭致远暗忖这太子朱常洛果然不简单,隐藏得够深,这样做不仅避免了嫌疑,而且保存了实力,此人心机心术,真可说深不可测,怪不得历史上朱常洛在不被万历帝所喜众人也都不看好的情况,最后还是成功上位当了皇帝,看来自己要想见他的确很难,就算见着了,要想说服他为郭正域出头也不容易。 “要不你写一封信,由我转交给太子?我在宫里当差,出入宫禁相对方便一些……”赵士祯试探地问道。 这似乎也是一条可行之路,但郭致远转头一想,还是不行,其一,赵士祯此人只懂技术,不懂政治,而朱常洛对他已起杀机,派他去传信简直是鸡给黄鼠狼拜年—有去无回,其二,要说服朱常洛决非易事,以信件为媒介,一来一回太耗时间,自己只有三天时间,根本耗不起。所以自己必须面见朱常洛! 这时郭致远脑海里灵光一闪,朱常洛派人杀赵士祯灭口失败,肯定会更加担心事情败露,那么接下来他肯定会亲自召见赵士祯进一步试探,如果发现事情败露说不定就在宫里就把赵士祯灭口了,自己要收服赵士祯自然不能让他这么死了,而这也是自己见到朱常洛的最好机会! 想到这里,郭致远就自信满满地微微一笑道:“赵先生,不必了,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太子殿下过一会儿必会派人前来召你进宫,到时候你只需带上我,告诉太子殿下说我已然知晓妖书案的全部内情,太子殿下自然就会见我了……”。 赵士祯狐疑地望了郭致远一眼,满脸不信地道:“太子殿下难得召见我一回,你如何能断定他今日会召见我,而且此时宫门已闭,外人进入颇为麻烦,更是不可能,难道你能未卜先知不成?……”。 郭致远哈哈一笑道:“赵先生,我能不能未卜先知,一会儿自见分晓,赵先生如若不信,我们不妨打个赌……”。 赵士祯属于那种钻进死胡同就出不来的人,什么事情都喜欢认死理,不服气地道:“赌就赌,不过老夫身无长物,输了也没什么好赔给你的……”。 郭致远等的就是赵士祯这句话,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票拍在桌上笑道:“这倒好说,我若输了,这些银票就送与赵先生做钻研火器之资,赵先生若输了,只需为我做一把火铳即可……”。 赵士祯为官清廉,一点俸禄都用在火器研究上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自然不会把送上门的银票往外推,而造火铳正是他的拿手好戏,当下满口答应了下来。 赵士祯经常鼓捣火器,免不了也有意外受伤的时候,所以家里倒是常备着治外伤的药物,当下翻箱倒柜找出药物帮郭致远把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又找出一件自己穿过的青衣长袍给郭致远换上,郭致远身高与赵士祯差不多,倒也还合身,只是颜色老气了些。 这时就听门外传来小翠的声音,“老爷,慈庆宫来了位小公公,宣你立刻进宫……” 第十七章 伪装 赵士祯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像看妖怪一样望着郭致远,颤抖着手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郭致远却是早知赵士祯会是如此表情,哈哈一笑道:“赵先生,你输了!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哦……”。 赵士祯如今对郭致远算是彻底服气了,叹了一口气道:“郭公子神机妙算,老夫自叹不如,我定为你制造一支最先进的火铳,既是太子相召,待老夫去换上官服,与你一起去见太子吧……”。 趁赵士祯去换衣服的间隙,郭致远打开了内室的门,张承仍手握腰刀一丝不苟地站在门口守卫,却不见楚婉儿那刁蛮小妞的身影,想必是赌气离开了。 张承见郭致远出来连忙过来行礼,郭致远连忙摆摆手道:“今日辛苦张大哥了,我与赵舍人还有要事要办,张大哥就先回去休息吧……”。 “那公子自己小心,若还有用着小人之处,只管吩咐!……”张承知道郭致远行事自有分寸,也不多言,躬身向郭致远行了一礼就转身离开了。 赵士祯也换好官服出来了,与郭致远出了院门,院门外一个白白胖胖地小太监坐在马车上早已等得不耐,没好气地道:“赵舍人如何这般慢,若是太子殿下怪罪下来谁吃罪得起!……”。 这小太监在宫中不过是最底层的下人,但却对赵士祯这个从七品的舍人如此颐指气使,赵士祯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却也不好表露出来,毕竟这小太监是太子跟前的人,只得拱了拱手,闷声道:“让公公久候了……”。 那小太监看到赵士祯身后的郭致远,脸色立刻一变,尖声道:“这是何人?太子殿下只召见你一人,闲杂人等一律不见!……”。 赵士祯只得忍气吞声道:“这位是郭侍郎之子,有要事要见太子,还请公公通融一下……”。 那小太监撇撇嘴拿腔作调道:“我管你什么郭侍郎、李侍郎,宫里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出了事情谁担待得起啊?!……”。 赵士祯被这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太监气得浑身直抖,还是郭致远见机快,连忙上前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对那小太监塞了过去,那小太监收了银票,瞟了郭致远一眼,这才老气横秋地道:“看你还算机灵,杂家(注:杂家:太监自称)就担些干系,带你入宫,但太子殿下见不见你,杂家却是不管的,若太子殿下不见你,你怎么进去的就怎么出来,切不可生事,否则杂家也救不了你!……”。 郭致远连声应诺,这才跟赵士祯一起上了马车朝宫城驶去,此时宫门已闭,紫禁城中自然是守卫森严,不过那小太监手中有太子令牌,而赵士祯经常入宫值守,与宫中侍卫也算脸熟,一路倒还算顺利,守卫侍卫查验了太子令牌就直接放行了。 马车一路摇摇晃晃来到慈庆宫外,郭致远跳下马车,眼前的慈庆宫看起来十分简陋,窗棂上的红漆都有些斑驳了,太子的慈庆宫如此寒碜,郭致远倒也没有特别惊讶,史书上说朱常洛为宫女王氏所生,极为不得宠,宫中称宫女为“都人”,他就被万历帝蔑称为“都人子”,即便是他成为太子之后,境遇也并没有太大改善,就连身边的太监都对他不太放在眼里,冬天不给取暖生火,常常冻得浑身发抖,而服侍太监却躲在火炉旁取暖。 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怪不得朱常洛会如此心思阴沉,或许正因为他善于装可怜始终摆出一副弱者的姿态,才博得了朝中众臣的同情和支持,而一旦上位就迫不及待地纵情享乐,当皇帝不到一个月就嗝屁了,只活了38岁,史称”一月天子”。 不过此时的郭致远却不敢对即将面见的朱常洛有半点小视,史说不一定就是真相,能够布下这心思缜密的连环局,就说明朱常洛绝不简单,自己今天如果不能说服他,搞不好就会和赵士祯一起被灭口,但郭致远却又别无选择,此时能救郭正域的,也只有朱常洛了! 赵士祯让郭致远在宫门外等候,自己跟那小太监先去见太子了,宫门外有侍卫守卫,郭致远也不敢随意乱走,老老实实站在那里想着一会要如何应对。 不一会儿赵士祯就出来了,说太子答应见郭致远了,郭致远整了整衣服跟随赵士祯进了内宫,赵士祯将郭致远带到偏殿,指了指敞开的殿门,示意郭致远进去,他自己却没有再跟进来,想必太子有交代,要与郭致远单独面谈。 郭致远走进殿内,殿内陈设也十分简陋,空荡荡的,正对殿门的位置摆着一张低矮的长几,长几上放着一盏昏沉的蜡烛,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盘腿而坐。 这想必这就是太子朱常洛了!他面庞清秀,身板单薄,显得有些文弱,双目微敛,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小心翼翼。长几上还摆着一副象棋残局,朱常洛正手持着一枚棋子,低头思考着该落子何处,烛光闪烁下,让他清秀中又多了几分阴沉。 郭致远也不敢多打量,这可是太子啊!正要上前行礼,朱常洛却把棋子一放,抬起头朝郭致远温和一笑,挥挥手道:“免礼了,你就是郭侍郎之子?……”。 如果不是已经知晓朱常洛正是“妖书案”的幕后主使,郭致远只怕还真会被朱常洛这副平易近人的做派给迷惑了,怪不得赵士祯那家伙会对他如此死忠了,事实上历史上朝中众臣也都被朱常洛的温厚伪装给欺骗了,力挺他上位,谁又会想到他居然是震动朝野的“妖书案”的真正幕后策划者呢。 郭致远越发觉得朱常洛可怕,不过他自然不会表露出来,装作十分感动的样子躬身行礼道:“正是,家父遭奸人陷害,含冤入狱,还请太子殿下为家父主持公道,洗脱不白之冤……”。 不等郭致远说完,朱常洛就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叹了一口气道:“你的来意我已知晓,郭侍郎乃本宫讲官,他身陷囹圄,本宫也是心急如焚啊,奈何本宫空有太子之名,你见这慈庆宫的情形,当知本宫处境如何,本宫实是有心无力啊!……”。 第十八章 天下棋局 郭致远暗道一声滑头,朱常洛不等自己把话说完就把话头堵住了,显然是不愿帮郭正域出头,不过他早已想好应对之策,不慌不忙地继续拱手道:“那么我倒要恭喜太子殿下了!”。 朱常洛微微一愣,有些摸不透他这句话的含义,瞬息恢复平静,苦笑道:“本宫处境艰难,履步维艰,正焦头烂额之时,何喜之有?”。 郭致远微微一笑,朗声道:“太子殿下贵为储君,乃天下大义之所归,缺少的只是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而妖书案震惊朝野,朝中各派势力人人自危,此时如太子能站出来,仗义执言,必能提高太子的声望,亦可为太子在朝中赢得更多的同盟和支持,正是太子扩大自己影响力的良机!实乃喜从天降啊!……”。 朱常洛眼中精光一闪,暗忖那赵士祯说眼前这年轻人如何厉害,看来倒非虚言,果真是能言善辩,不过他心机深沉,对妖书案早有定计,自不可能被郭致远三言两语给打动,就指了指面前的棋盘道:“妖书一案,牵扯甚大,父皇向来不喜我妄议朝政,本宫素来无争,亦无意插手朝中之事,惟有在此自娱自乐罢了……”。 郭致远见朱常洛仍在伪装,也不点破,扫了一眼棋盘,棋局之上正厮杀惨烈,对弈双方都缺马少炮,惨不忍睹,就眼睛一亮,指着棋盘微微一笑道:“在小子看来,这天下大势,就如这盘象棋残局,杀机四伏,无论太子殿下争与不争,都已身在这棋局之中,身不由己呢……”。 “哦!”朱常洛眉毛一扬,眼中精光更盛,微微一笑道:“郭侍郎虽曾为本宫讲官,却从未与本宫讲过这棋艺之道,你既为郭侍郎之子,家学渊源,想必也精于这棋艺之道,不如陪本宫下上一局如何?请坐!……”。 郭致远知道朱常洛此举等于表示自己已经有了谈判的资格,就老实不气地在朱常洛对面盘腿坐了下来,仔细看了一下棋局,心头又是一喜,穿越前的他最喜欢研究象棋残局,而眼前的这个残局正是他反复揣摩过多次的一个有名的残局,心里就又多了几分把握。 朱常洛先手,拈起“車”横冲直下,吃掉郭致远棋盘上的“相”,已成将军之势!似笑非笑道:“这棋局之中,以这‘相’最是无用,空有其名,既不能过河杀敌,偏又自诩方正,只走‘田’字,摆在这棋局之上碍手碍脚,不若弃之……”。 朱常洛这话当然是话中有话,也代表了他真正的心思,以沈鲤、郭正域为代表的东林党人性格迂直,不能完全被朱常洛所用,成为其太子.党势力,又四处树敌,如今被沈一贯借妖书案打击,或被软禁或被下狱,对朱常洛来说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他自然不肯担风险,在这种非常时期出来帮郭正域说话了。 郭致远自然也听懂了朱常洛的话外音,微微一笑道:“小子虽不敢称精通棋艺,但对太子殿下此话却不敢苟同,在小子看来这棋局中的每一颗棋子都有其不可替代的作用,关键就在于你怎么用……”。 朱常洛皱了皱眉头,脸上阴晴不定,郭致远见其犹豫不决,索性把话说透了,朗声道:“这‘相’就好比沈阁老和我父亲,他们性格方正,不善逢迎,或许不为太子殿下所喜,但他们代表的却是朝野的清流舆论力量,就算是当朝首辅沈一贯的浙党也不敢小觑,才会借妖书案陷害打击他们……”。 “而且太子殿下想必也清楚,殿下能坐上这太子之位正是以沈阁老和我父亲为代表的清流舆论力量誓死抗争的结果,所以他们绝不是可有可无的弃子,而是太子殿下不可缺少的臂助!殿下仁义之名天下皆知,如今坐视自己曾经的讲官身陷囹圄,岂不令天下清流寒心吗?!……”。 被郭致远明捧暗讽,朱常洛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尴尬道:“非本宫不义,实是势孤力单,自身难保……”。 郭致远将棋盘上“仕”撤回防守,挡住了朱常洛“車”的将军,不急不慢地道:“太子殿下之所以势孤力单,就是因为没有用好这棋局中的每一颗棋子,才会步步艰难,就好比这“仕”,只能在这方寸之间移动,似无大用,但其常伴天子左右,其作用实不可小视……”。 朱常洛眼睛一亮,若有所悟地道:“你是指……”。 “小子素闻司礼监秉笔太监陈厂公为人平直宽和,识大体,太子殿下可向圣上举荐陈厂公主审妖书案,一则可以向陈厂公示好,使之成为殿下在内宫中的一大助力,二则也能让我父沉冤得雪,可谓是一举两得,殿下何乐而不为啊?……”郭致远微微一笑道。 (注:陈厂公:指时任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头子陈矩,其时阉党势力还没有像后来那样不可一世,而陈矩为人正直,享有清誉,算是太监中难得的正面人物) 朱常洛也微微有些意动了,如果能把陈矩代表的阉党势力拉拢过来,对他确实是大有帮助,但他又怕妖书案真相败露,引火烧身,手指轻轻叩着棋盘,沉吟道:“还是不妥,妖书一案令父皇十分震怒,已令沈相主查此案,本宫再贸然举荐,恐父皇不喜……”。 郭致远见朱常洛还在推脱,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心说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还装有意思吗?脑袋一热,脱口而出道:“这妖书案真相如何,这世上难道还有人比太子殿下更清楚吗?若真让那沈一贯查出真相,只怕太子也脱不了干系吧!……”。 朱常洛的目光一下子冷了下来,眼中杀机迸现,将手中的棋子重重地往棋盘上一摔,寒声道:“大胆!你这是在要挟本宫吗?!……”,随着他这一摔,几名手握锋利长刀的蒙面人如幽灵般出现在殿内,装束与刺杀赵士祯的蒙面刺一模一样! 第十九章 过河卒 郭致远话一出口就知道坏了,朱常洛何许人啊?那是未来的天子啊,虽然现在不得宠,可他既然能布下这心思缜密的妖书局,要弄死自己还不是妥妥的,想必他早已动了杀人灭口之心,才会预先让这些蒙面刺埋伏在这里,自己这可真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啊! 不过郭致远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神,就装作没看到那几名蒙面刺一般,拿起棋盘上的一枚卒子,缓缓推过楚河汉界,呵呵笑道:“太子殿下说笑了,小子岂敢要挟太子啊,对于太子而言,小子就如这小卒,不值一提,想必赵舍人也已向太子禀报了小子今日去赵舍人府上查案的经过,小子若要对太子不利,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而小子查案并非一人前去的,若是小子今日进了这慈庆宫没有出去,恐反会对太子有些妨碍……”。 郭致远这番话软中有硬,让朱常洛也有些顾忌了,脸上阴晴不定沉思了一会儿,才挥了挥手,那几名蒙面刺又如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但朱常洛眼中的杀机却并未消失,拾起棋盘上的“車”往棋界上重重地一放,冷冷地道:“做卒子就要有做卒子的觉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有些话闷在肚子里腐烂是最好的选择,如果一个不小心说了出来,就是死路一条!……”。 郭致远算是摸清了这朱常洛的性格,此人生性薄凉,心机深沉,自己要想保住小命,反倒不能过于示弱了,就把过河卒再次往前一拱,不慌不忙地道:“太子殿下也别太小看了这卒子,这小卒一旦过河,就再也没有退路了,对它来说,唯一可以做的就是闷头往前冲,至于是生是死,早已置之度外!只有不怕死,才能死里求生!……”。 朱常洛眼中又是寒光一闪,跟着也把手中的‘車’往前逼进了一排,寒声道:“卒子就是卒子,还能螳臂当车不成?本宫一‘車’在手,不管多少只小卒,还怕杀不尽吗!”,一股骇人的杀意再次向郭致远笼罩而来! 郭致远突然捻起棋盘右角落一枚毫不起眼的“马”,快速落在楚河汉界旁,形成了马踏“日”的保护之势,哈哈一笑道:“太子殿下若想杀我这小卒,恐也非易事,我这只小卒既然敢闯过河,自然早有‘马’在此护驾,不然就不是过河卒,而是‘找死卒’了!……”。 “不瞒太子殿下,小子在来慈庆宫之前,已去见过沈相,并与他定下三日之约,三日之内定会找出这妖书案的原凶,而整个妖书案最关键的证据,我早已藏在京城内你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一旦我不能活着离开皇宫,这些证据就会送到沈相手里!相信沈相一定会很高兴看到这样的情形吧!……”。 朱常洛闻言也不由一愣,他可以杀郭致远,杀赵士祯,甚至也可以找到陪郭致远一起查案的张承等人一一灭口,但却不可能杀得了沈一贯,而沈一贯正是郑贵妃欲废自己立福王的急先锋,一旦自己幕后策划妖书案的证据落到沈一贯手里,自己太子之位就彻底难保了! (注:历史上沈一贯最初本也是主张立朱常洛为太子的,但因与他敌对的东林党人力挺朱常洛为太子,所以他的立场也发生了改变) 想到这里,朱常洛眼中也闪过一丝慌乱,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意欲何为?”。 郭致远知道自己总算是掌握了主动权,指着棋盘昂然道:“对于太子殿下和沈相这样的大人物而言,我就是棋盘上的一个小卒,若不过河,只不过是这棋盘上任人宰割的棋子,一旦不怕死冲过楚河汉界,却有可能成为改变整个棋局输赢的决定性力量!我早说过,我如若想对太子殿下不利,根本不会出现在这里,至于我的来意,太子殿下应该已经很清楚了,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朱常洛闭上了眼睛,用手指揉了揉眉心,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睛缓缓道:“就算我肯出面为郭侍郎开脱,并举荐陈矩主审此案,但父皇对此事如此震怒,必不肯轻易罢休,此事仍难善了!又该如何是好?……”。 看到朱常洛这一系列细微的动作,郭致远知道自己的小命算是保住了,暗暗擦了擦手心里的汗,再次将小卒推上前一步,更加从容道:“此次妖书案,就像一场以天下为赌注的棋局!郑贵妃等人废立太子的阴谋既已败露,其废立太子的计划就必然无法再实施了,从这一点来说太子殿下已经赢了,而妖书案的真相如何其实已不重要,继续纠结下去只会令朝局动荡,伤及社稷根本,这样的道理圣上不可能不明白,只是圣上一时怒气难消,现在我们只需要为圣上提供一个下台阶,让此事早早了结,自然就皆大欢喜了!……”。 朱常洛眼睛就亮了,他也是当局者迷,又做贼心虚,生怕万历帝怀疑到他头上,才闭门不出,给郭致远这么一点破,一下子豁然开朗了,心情也放松了下来,看郭致远也顺眼多了,点了点棋盘上的那颗过河卒,笑道:“看来你这过河卒作用还真不小啊,看你自信满满,胜券在握,不如将此残局下完再细细商议?……”。 这其实是朱常洛的另一种试探,通过刚才那一番交锋,他见识了郭致远的才干,有心想招揽,又担心这家伙不好驾驭,才故意出言试探。 郭致远自然也听出了朱常洛的招揽之意,按说太子招揽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但他却并不想去抱这条粗大腿,朱常洛生性薄凉,心机深沉,实非良主,而且早早给自己打上太子.党的烙印,对自己未来的发展未必是什么好事,要知道万历帝在位还有近二十年,这近二十年朱常洛只能当缩头乌龟,自己跟他混反而会招到郑贵妃、沈一贯等与太子.党敌对势力的全力打压。 另一方面熟悉明史的郭致远深深知道明朝的灭亡很大程度就是因为党.争过于激烈,一旦卷入党.争之中,自己的命运就很难再由自己掌控,所以从穿越到这个时代起,郭致远就决定绝不轻易投靠任何势力,不让自己沦为党争的牺牲品。 但郭致远又不敢直言拒绝,刚才与朱常洛针锋相对是为了救便宜老爹的命实属无奈,真把朱常洛得罪狠了,朱常洛将来毕竟是要当皇帝的,虽然是“一月天子”,可一个月时间朱常洛要弄死自己却是绰绰有余的,想到这里郭致远也有些左右为难起来。 第二十章 朝堂之上 第二十一章 明争暗斗 第二十二章 厂公陈矩 第二十三章 对症下药 第二十四章 马屁神功 郭致远却根本不理会李英的咆哮,不慌不忙地继续道:“惟到我朝,圣上圣明,群臣贤良,四海升平,盖因厂公您秉守“祖宗法度,圣贤道理”八字,廉洁安静,不扰官不害民,不擅权,以一己之力纠时弊缺失,更敢于仗义执言,随事进谏,匡正今上之失德,堪称“万家生佛”……”。 “厂公提督东厂以来,东厂缉捕罪犯之人数少于历代,然京师之秩序却为历代最为平稳之时期,此实乃天下之福,万民之幸,天下能有今日之盛世,厂公功不可没……”。(注:郭致远中间还列举了几件陈矩帮人开脱,匡正时弊的事例,因为篇幅关系在此就以省略号代替了,省得亲们说我灌水,有兴趣的读者可以百度了解一下,总之陈矩还是很办了几件大好事的。) 陈矩的嘴角就慢慢翘了起来,本来怒瞪着寒光闪闪的眼睛也重新半眯了起来,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谁不喜欢听好话呢?更何况郭致远所言虽有些夸张,但也并非全是虚言,他列举的那几个事例,都是陈矩生平最得意之事,而陈矩最在意也正是世人对他的评价,可以说正搔到了陈矩的痒处。 在场众人的眼睛也一下子都瞪大了,心说,尼玛,见过拍马屁的,没见过这么会拍马屁的,真是高人啊!应该说郭致远这招先抑后扬确实用得高,简直和那个有名的“这个女人不是人,九天仙女下凡尘。养个儿子会做贼,偷得蟠桃献母亲”历史故事有异曲同工之妙,如果郭致远直接对陈矩说你老人家如何如何英明神武,就达不到这样的效果了,甚至会引起引起陈矩的反感,认为他是个只知溜须拍马的小人。 郭致远一见陈矩的表情就知道自己赌对了,越发从容道:“妖书一案如今就有如一烫手之山药,连当朝首辅亦觉头疼不已,朝中众臣皆束手无策,若公公能迅速破解此案,必能令圣上对厂公越发器重,亦能早日平息政局之动荡,为我大明多保留几分元气,他日史书之上,必将牢记厂公之功绩,百世留芳……”。 做太监的人,多是有些无奈的,因为成为太监,就意味着失去了男人最根本的乐趣,只能想办法从别的方面来弥补,所以历史的太监,要么疯狂敛财,要么一味弄权,弄到后来可能都有些心理变态了,陈矩算是个特例,他不敛财,也不弄权,但他却很在意自己的名声,而能够青史留名正是他最大的追求,他在东厂之中供奉岳武穆像,未尝也不是没有一点自比的意思。 所以郭致远这一番话真正打动了陈矩,他用手指点了点郭致远,笑了起来,“真是好一张巧嘴,不过也还算有些见识,怪不得连太子殿下都说你十分不凡呢,且算你所言有理,但这妖书案如今全无头绪,杂家也没有三头六臂,要想迅速查明真相又谈何容易啊?……”。 郭致远见陈矩一笑,就知道有门了,左右看了一下,上前一步道:“小子斗胆请厂公屏退左右……”。 “厂公不可!此子心机叵测,若他欲对厂公不利,恐有危险……”那李英一听就急了,连忙劝阻道。 “切,真是可笑,东厂守卫如此森严,我若是对厂公不利,还想生离此地吗?我可还没活够呢!……”郭致远冷笑一声道。 陈矩瞟了李英一眼,挥挥手道:“杂家自有分寸,你等先退下吧!……”。 那些带刀大汉都恭谨地尊令退了出去,李英狠狠地瞪了郭致远,也只得无奈地转身离开了。 陈矩转过头来,对郭致远正色道:“小子,杂家答应你会公正审理妖书案,但杂家只会不偏不倚,你若想鼓惑杂家偏袒令尊,蒙蔽万岁,则是休想!你说话前可得想清楚了,若有半句不实之言,杂家定不饶你!……”。 郭致远轻笑一声道:“小子要的就是这公正二字,锦衣卫不是已经缉拿了一干人犯吗?我父是否冤屈,一审便知,厂公若是还不放心,大可以三堂会审,有厂公主持大局,想必不至于有屈打成招之事,亦可让厂公避嫌……”。 “三堂会审?!”陈矩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道:“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但就算三堂会审能证明令尊大人是冤枉的,可这妖书案的真正元凶还是没找到啊?……”。 郭致远微微一笑道:“关于妖书案的真正元凶,小子已有一些线索,但这线索小子现在却不能告诉厂公,小子想请厂公带我面见圣上,到时自然会一切真相大白了!……”。 “你要面圣?!”陈矩半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了,寒光迸现,那股有若实质的杀气再次向郭致远笼罩而来,却是比之前更加骇人,指着郭致远厉声道:“大胆!圣上岂是你可轻见的,你究竟有何居心?!……”。 陈矩掌管东厂,说是一言定人生死毫不为过,举手投足间所带的那股威压当真是不是好玩的,若是旁人只怕早已吓得话都说不出来了,郭致远虽早有心理准备,但也感觉腿也些发软了,背心冷汗直下,但他知道成败皆在此一举,只得硬着头皮,麻起胆子拱手道:“小子能有何居心,自然是要帮厂公查明妖书案了,至于为何要命见圣上,皆因小子寻找这妖书案真相的法子着实有些离奇,若是圣上不信,岂非白白耽误时日,难道厂公以为当今圣上之圣明,还能被小子蒙蔽吗?……”。 陈矩脸上阴晴不定,对郭致远的话将信将疑,这小子实在太滑头了,自己见他之初本是心怀戒备的,所以才会一来就给他来个下马威,可最后给这小子一通马屁神功拍下来,居然就应承下来了,但万岁爷可不比自己,要是这小子在万岁爷面前胡言乱语,触怒了万岁爷,自己也要跟着担干系,想到这里,陈矩也有些犹豫不决了。 第二十五章 何惜此命 第二十六章 闯宫面圣 第二十七章 铤而走险 第二十八章 神算子 第二十九章 赌命 第三十章 要当官了 第三十一章 敲警钟 第三十二章 好了伤疤忘了疼 第三十三章 组建班底 第三十四章 有得有失 第三十五章 徐光启 第三十六章 招揽失利 第三十七章 三顾茅庐 第三十八章 心灰意冷 第三十九章 离京赴任 第四十章 再见伊人 第四十一章 扯起虎皮充大旗 第四十二章 逃婚 第四十三章 女保镖 第四十四章 不简单的寺庙 第四十五章 武痴 第四十六章 招揽 第四十七章 赵士祯有消息了 第四十八章 有一间客栈 第四十九章 再见赵士祯 第五十章 危机四伏 第五十一章 李代桃僵 第五十二章 惊弓之鸟 第五十三章 一脸懵逼的杀手 第五十四章 归心 第五十五章 明朝的官场规矩 第五十六章 闭门羹 第五十七章 尹遂祈 第五十八章 少爷路线 第五十九章 狗屁不通 第六十章 福州第一美女 第六十一章 蛤蟆公子 第六十二章 拍马屁比赛 第六十三章 真正的高手 第六十四章 冷大美人笑了 第六十五章 芳心暗系 第六十六章 见知府 第六十七章 还是小看了他 第六十八章 联手架空 第六十九章 匪患 王德民眼睛一亮,暗道这个白度可是真狠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把人往死里弄啊,这样的狠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得罪的好,连忙对白度竖起大拇指奉承道:“高!真是高!白大人简直是诸葛在世啊,在我们这古田县实在是屈才了,屈才了啊!……” 白度不屑地瞟了黄德民一眼,冷冷地道:“王大人就不要再给我灌迷魂汤了,这么大一场戏你不需要去找你的人提前布置一下吗?别到时候把戏演砸了,引火烧身可怨不得我,你好走,不送了……” 王德民只得站起来讪讪地道:“哪能呢,在古田县这一亩三分地里,出不了乱子,那我就不打搅白大人了,再去找鲁典史陈巡检他们商量一下……” 典史相当于后世的县公安局局长,巡检则是地方屯田军的头领,虽然有职无品,但都是县里的实权人物,典史鲁志超人如其名,长得虎背熊腰,留着络腮胡,是个性格鲁莽的壮汉,他能当上典史是通过王德民走的黄似华的门路,行贿买来的官,所以和王德民关系很铁,巡检陈小冬是靠世袭得来的职位,祖上曾出过一位参将,但到他这一代就已经逐渐败落了,或许是因为从小家境不好,所以陈小冬比较贪财,王德民投其所好,把他给拉拢过来了。 拉拢了鲁志超和陈小冬,王德民就等于掌握了古田县唯二的两支武装力量,故而才能架空历任县令在古田县呼风唤雨,白度如果不是因为与县里两大家族中的孙家交好,也没法和王德民抗衡,早被他排挤走了。 除了鲁志超和陈小冬,还有税课大使、县仓大使也都是王德民的人,他们虽然都是不入流的杂官小吏,但手中的权力却也是不小的,今天王德民都把他们都叫来了,把白度的主意一说,阴测测地道:“我也不瞒诸位弟兄,这事是知府大人交待下来的,要给这个新来的郭县令一个下马威,这事办好了,知府大人有赏,办砸了,什么后果就不要我说了吧……” 鲁志超向来唯王德民马首是瞻,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老大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呗!……” 税课大使王麦和县仓大使张伍也连忙像应声虫似的点头附和,只有巡检陈小冬有些担忧地道:“县令终究是朝廷命官,若是当真才上任就被暴民打死了,上头深究下来只怕……” 王德民有些不满地斜了陈小冬,这小子又贪财又胆小,总是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冷哼一声道:“上面?哪个上面?我们这里天高皇帝远,难道皇帝还会为一个小小的县令专门派人下来调查吗?我们的上面就是知府大人,难道知府大人还会派人下来调查我们不成?再说法不责众,到时候那么多人一哄而上,到底是谁打死的说得清吗?难道还能把人全砍了?……” 陈小冬就不敢再做声了,王德民也知道跟这几个家伙商量不出什么,干脆直接开始分派起来:“王麦,张伍,你们负责去联络人,他们不是想要钱吗?现在新任县令来了,让他们找新任县令要,要不然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来的人越多越好,志超,你负责找几个平日喜欢生事的泼皮,混在人群里煽风点火,最好是能带头动手,事后给他们一笔钱,让他们出去逍遥快活一阵子等风头过了再回来,小冬……算了,就不要你掺和了,你只要把你的人带出去拉练一番,到时候就算出了乱子也找不到你头上……” 鲁志超等人自去按王德民的安排布置不提。此时郭致远他们已经在来古田的路上,只是从福州到古田的官道实在是太烂了,别说和现代的水泥路比,就是和郭致远他们从京城一路走过的官道比也差好远,到处是坑坑洼洼的,马车必须小心翼翼的才不会陷进去,所以走得很慢,郭致远虽然恨不得马上飞到古田县去,却也不得不在路上找栈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才重新上路。 好在天公还作美,晴空万里,郭致远踌躇满志地骑在马上,呼吸着格外清新的空气,举起马鞭指着前方的道路,转头对坐在马车上的徐光启兴奋道:“徐先生,前面就快到古田地界了吧,这是个好地方啊,有山有水,就是这路太烂了,我上任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这条路好好修整一番,要想富,先修路嘛!……” “要想富,先修路?”徐光启重复了一遍郭致远的话,眼睛一亮,望了望一脸兴奋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稳重的郭致远,摇了摇头笑道:“公子的想法颇有道理,只是要实施起来却怕是不难么容易呢?公子可知为何这古田的官道为何如此颠簸难行吗?……” “肯定是地方官员不作为!”郭致远恨恨地道。 徐光启摇了摇头笑道:“这固然是原因之一,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我之前专门在福州城打探了,这古田县匪患十分猖獗,他们为了打劫过商,常常在路上挖坑,让商无法逃跑,往往地方政府刚刚把路修好,就被他们挖坏了,久而久之,地方政府也懒得再费钱费力修整了……” 郭致远听得目瞪口呆,敢情这车匪路霸源远流长,这会儿就有公路游击队了啊!他有些茫然地望了望路两旁高耸的群山,挠了挠头道:“这里的土匪这么猖獗吗?我们为何没有遇到啊?……” 徐光启摇了摇头叹气道:“土匪也是懂得望风的,我们人数众多,又带有武器,你还穿了官服,他们自然不敢来打劫,若是遇到人单力孤的商他们就会出现了,所以过商都只有花钱雇佣大量的镖师护送才敢上路,即便如此还是经常被抢,若是遇到还讲些道义的土匪还好,只抢钱财货物不伤人,若是遇到心狠手辣的,就性命难保了……” 第七十章 十室九空 第七十一章 别开生面的欢迎仪式 第七十二章 群体事件 第七十三章 一穷二白 第七十四章 目无上官 第七十五章 逼宫 第七十六章 城府 第七十七章 县令不好当 第七十八章 釜底抽薪 第七十九章 胆大包天 第八十章 目瞪口呆 第八十一章 集体撂担子 第八十二章 皇权不下县 第八十三章 太平绅士 第八十四章 阳谋 第八十五章 讨价还价 当然杨东城能够捞偏门自然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而且他还特别抠门,别人背后都叫他“杨老扣”,之前郭致远主动去拜访他的时候他连茶都没舍得泡一杯,可见他有多抠门了,所以郭致远要想从他口袋里掏出银子来也绝不容易。 杨东城是晚上悄悄地来拜访郭致远的,郭致远十分热情地接待了他,因为郭致远知道他的太平绅士捞钱计划能否成功,杨东城这个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非常关键,他现在看杨东城就像看一堆能够行走的银子,自然不可能把他放跑了。 两人都没有开门见山,而是先寒暄了好半天,说了一大堆没营养的话,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比的就是耐心,谁先开口谁就失了先手,直到一整壶茶灌下肚,杨东城的膀胱都胀得有点疼了,终于绷不住了,他跟郭致远耗不起啊,总不能睡在郭致远的官邸吧,只得先开口道:“县令大人,你弄的这个太平绅士,不知我可有资格参选啊?……” 郭致远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呵呵笑道:“当然有资格啊,但凡平日遵纪守法无劣迹者,俱有参选资格……” 杨东城见郭致远不肯透底,只得继续试探道:“那不知我要如何才能当上这太平绅士呢?……” 郭致远瞟了杨东城一眼,慢条斯理道:“这在通告上也写明了啊,选取贡献大者,对古田县贡献越大,自然就越有资格,咱们古田县穷啊,这剿灭匪患、修整道路、兴办县学……到处需要钱啊,单靠官府之力是万万顾不过来的,正需要杨掌柜这样的热心乡绅奉献力量啊……” 杨东城见郭致远开始滔滔不绝地哭穷,连忙打断他的话,干脆开门见山道:“我出五十两银子,可够?……” 郭致远对杨东城翻了一个白眼,摇摇头道:“杨掌柜,你翠玉楼和富贵坊一天的收入都不只五十两银子吧?莫非你觉得一天就能赚个太平绅士?……” 杨东城心里咯噔一下,看来这位县令大人是做足了功课的,连他翠玉楼和富贵坊一天的收入都调查得一清二楚了,想不出血都不行了,咬咬牙竖起一根指头道:“那我出一百两!总该够了吧!……” 郭致远却仍然不停摇头,杨东城就有些急眼了,一摊手道:“那你说个数,我拿得出就拿,拿不出就只能作罢了!……” “五百两!不二价!”郭致远也知道再不露底不行了,伸出巴掌晃了晃道。 杨东城一听就像猫被踩了尾巴似的跳了起来,惊呼道:“五百两?!就一个太平绅士的虚衔你就要五百两?!那你还不如去抢!……” 郭致远不慌不忙地道:“看来杨掌柜对我的通告还不够理解,太平绅士可不是虚衔,而是实打实的权力和地位,还有青史留名的机会……” 杨东城犹豫了一下,咬牙道:“我最多出三百两,不可能再加了!”,或许觉得气势不够,他又加了一句:“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是第一个来找你的,若是我出去一宣扬,说你狮子大开口,便没人再会来找你,你一分银子都得不到!……” 郭致远摇了摇头笑道:“正因为杨掌柜是第一个来找我的,我才只要求你捐五百两,再后头来找我的就不是这个价了,你若觉得不值得,请便就是了,至于杨掌柜要怎么宣扬那是你的事,我相信会有人觉得这银子花得值的……” 这回杨东城却再也不肯松口了,而郭致远也不肯让步,杨东城就有些恼怒地站起来道:“既然如此,那此事就作罢吧,你当我没来过!……”说完就当真拔腿就走! 郭致远也没有拦杨东城,慢悠悠地道:“那我就不送了,不过我还是得提醒杨掌柜,我只准备选出十位太平绅士,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而且杨掌柜是第一个来找我的,这本县第一位太平绅士的殊荣可不是易得的啊……” 郭致远这最后一句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古田第一位太平绅士的殊荣还是打动了杨东城,他停住了脚步,跺了跺脚道:“也罢,也罢,五百两就五百两!……” 杨东城倒也爽快,当即就拿出了五百两银票,郭致远把徐光启叫来,给他开具了收据,又拿出了一块铜质勋章,这铜质勋章是郭致远按照后世香港太平绅士勋章的样式让赵仕祯赶制出来的,赵仕祯连火枪都能造,打造几块勋章当然不在话下,用的材料也是上等黄铜,打磨得雪亮,十分精致,佩戴在胸前既显眼又有逼.格。 杨东城拿着这精致的勋章爱不释手,本来出了五百两银子肉疼不行的心情也顿时愉悦起来,当即就戴上了,顾盼自雄地来回踱了几步,郭致远竖起大拇指道:“杨掌柜,不,现在要叫杨绅士了,杨绅士戴上这太平绅士勋章果然不一样了,气度非凡啊!明日我会在旌善亭张榜公布杨绅士的善行,待到十位太平绅士选齐,还会举行专门的授勋仪式,并让衙役鸣锣传报乡里,到时古田县就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杨绅士的贤名了!……” 第二天郭致远果然在旌善亭张榜公布了杨东城成为古田县第一位太平绅士的消息,同时公布的还有一个乡绅慈善贡献榜,杨东城当仁不让地占据了榜首! 杨东城除了睡觉走到哪里都戴着那块太平绅士勋章,尤其是遇到熟人的时候更会拉住人家聊天不放,不时还抚摸几下胸前的勋章,生怕人家没注意到,有了他这个活广告,其他的乡绅就都坐不住了! 于是郭致远官邸的门槛都快被蜂拥而至的乡绅们踏平了,刚开始还只是晚上偷偷的去拜访,后来白天也有乡绅去拜访了,都生怕去迟了太平绅士的名额就没了,对待郭致远的态度也由之前的倨傲变成了讨好,而募捐的门槛也由五百两上升到了八百两! 第八十六章 孙家与陈家 第八十七章 孙传 第八十八章 我是来谈生意的 第八十九章 会转弯的四轮马车 第九十章 打脸 第九十一章 第一把火 第九十二章 无兵可用 第九十三章 糜烂至此 第九十四章 无人响应 第九十五章 勇士大闯关 第九十七章 丧心病狂 第九十八章 人神共愤 第九十九章 憋屈 第一百章 妖孽少年 第一百零一章 借兵 第一百零二章 此战必胜 第一百零三章 夜袭(一) 第一百零四章 夜袭(二) 第一百零五章 夜袭(三) 第一百零六章 大获全胜 第一百零七章 发财了 第一百零八章 真心话大冒险 第一百零九章 恶魔的微笑 第一百一十章 凯旋 第一百一十一章 善后事宜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抢班夺权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不服就打到你服 第一百一十四章 可怕的白度 白度似乎有些精神恍惚,竟然像是没听到郭致远的话似的,愣愣地站在那里没答话,郭致远只好提高声调再说了一遍,白度这才醒过神来,咬了咬牙似乎做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而他接下来的举动就更让郭致远意外了,他突然单膝跪在郭致远面前,沉声道:“白某之前有眼无珠,以为大人与前几任古田县令一样昏聩无能,对大人不敬,还几次三番与那王德民合谋妄图排挤大人,今日方知大人雄才大略,绝非我等碌碌无为之辈可比,白某米粒之珠居然妄想与皓月争辉,实是无知得很,请大人恕罪,若大人不弃,白某愿意从此追随大人左右,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郭致远一下子愣住了,不知白度为何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一直觉得对这白度有些看不透,平时总是寡言少语,面无表情,每日按时到县衙来办公,但又不见他忙什么公务,独自一人在签押房看书练书法,之前王德民带着原来的县衙官吏集体撂担子向自己示威他也没参与,方才如果不是他自己坦承曾和王德民一起合谋妄图排挤自己,自己还真看不出这家伙原来城府这么深! 他可不认为自己真有什么王八之气能让白度倒头就拜,城府深的人多半心高气傲很难服人,莫非他是故意示弱好接近自己另有图谋?但是听他的语气倒也还是诚恳,而且白度方才是自称白某而不是下官,说明他是以自己的名义而不是下官的名义向自己表达效忠之意,似乎又不像作伪。 郭致远把握不准白度是否真心投靠,自然也不会轻易表态,连忙道:“白大人快快请起,本官哪有何雄才大略,只是职责所在,想为古田百姓做些事情罢了,白大人肯辅佐本官,一起同心协力整顿县治,振兴古田,自是再好不过,但若说效犬马之劳却是有些过了,本官何德何能,能让白县丞为本官效劳……” 白度也知道要郭致远一下子接纳自己是不可能的,自己肯定得拿出点“干货”来,继续沉声道:“白某已向大人表明心迹,大人也无需立刻答复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大人可以观察白某日后言行,再决定是否接纳白某,正好白某有一事要向大人汇报,小人手中有王德民贪污县衙钱粮之罪证,请大人稍候,白某这就取来献与大人!……”说着就站了起来,快步向自己的签押房走去。 郭致远一听也是又惊又喜,他方才虽然化解了王德民妄图抢班夺权的阴谋,但是方式却是过于简单粗暴了些,肯定会造成“后遗症”,若是王德民背后的黄似华拿此事大做文章,郭致远也确实有些麻烦,现在白度居然说手里有王德民贪污县衙钱粮之罪证,那就彻底解决了郭致远的后顾之忧了,这可真是瞌睡遇到人送枕头啊! 但是白度为何要把如此重要的东西献给自己呢?郭致远凝视着白度匆匆而去的背影越发把握不准了,转头对同样一脸愕然的徐光启问道:“徐先生,你怎么看?此人所言可信吗?……” 徐光启沉吟道:“此人心思深沉,极擅权谋,且在古田任县丞已有年头,对古田风土人情比我们都了解,若能为公子所用,确实大有帮助,只是此人城府如此之深,此前一直暗中谋划与公子做对,现在却突然转变,要效忠公子,确实让人疑惑,我也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请公子自己把握了……” 过了一会儿,白度捧着几本账簿又匆匆回来了,双手捧着递给郭致远道:“这几本账簿都是下官之前发现有问题的,所以我专门重新抄录了几本,将原件替换了出来,之前被烧毁的只是本官抄录的副本,这才是原件,便是核对字迹,也能让王德民无法推托!……” 郭致远接过账簿粗略翻了一下,有问题的地方白度都用朱笔标注出来,旁边还用小字做了注释,一目了然,有了这几本账簿,王德民贪污就是铁证如山,即便黄似华想包庇王德民也不可能了! 合上账簿,郭致远深深地望了白度一眼,这家伙真是可怕啊!心思深沉缜密至此,一直暗中收集王德民贪污的罪证,居然把原件都替换出来了,却又隐而不发,谁要遇到这样的对手,那真是如芒在背,得时刻提防才行,你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突然窜出来给你致命一击! 但郭致远反倒对白度真正起了收服之心,徐光启虽有大才,但却不擅长权谋斗争,尤其是搞阴谋诡计,更是非常排斥,若是能将这白度收服,就可以和徐光启互补,自己的智囊团才算得上完美了,更别说白度对古田地方情况的了解比他们都深得多,有了他的帮助,郭致远掌控古田的步伐就要快多了。 想到这里,郭致远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目光灼灼地盯着白度道:“很好!白大人能将如此重要的证据交给本官,足见白大人的诚意,但本官还有一个疑问,白大人对待本官的态度为何会突然转变?如果白大人能如实解答本官这个疑问,那本官定视白大人为肱骨心腹,从此荣辱与共,只要白大人不负我,我定不负白大人!但若白大人还以折服于本官的雄才大略之类的理由来敷衍,那本官不但不会接纳白大人,还会视白大人为我最大的敌人,从此有我没你,不死不休!……” 白度感觉得到郭致远目光中所带的杀机,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说实话是绝取信不了郭致远的,便苦笑道:“白某说大人雄才大略并非奉承之词,能在短短时日便在古田站稳脚跟,摆脱一穷二白的窘境,树立起县令的威信,更亲自以身犯险,深入虎穴,以不足两百团练乡兵捣毁盘踞了上千匪众的土匪巢穴,大胜而归,若这还不算雄才大略,那世间哪还有雄才大略之人?……” 见郭致远目光越发不善,白度连忙补充道:“不过白某的态度突然转变确实另有原因,方才大人大展神威,让白某仿佛看到了先祖父的影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白度的背景 第一百一十六章 发展规划 第一百一十七章 长远布局 第一百一十八章 军心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生意经 第一百二十章 确立合作关系 第一百二十一章 恩威难测 第一百二十二章 钻山豹与响尾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倾巢出动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对劲 第一百二十五章 再获全胜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大局已定 第一百二十七章 旗袍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再赴福州 第一百二十九章 忌惮 第一百三十章 看风景的人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猪蹄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忽悠神功 第一百三十三章 风靡全国 第一百三十四章 陋俗恶习 第一百三十五章 红薯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大搞建设 第一百三十七章 卷烟厂 第一百三十八章 添堵 第一百三十九章 毒王蜂 第一百四十章 难缠的对手 第一百四十一章 打了败仗 第一百四十二章 卧底 第一百四十三章 纠结 第一百四十四章 八门金锁阵 第一百四十五章 英雄所见略同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卿本佳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联名弹劾 第一百四十八章 授课 第一百四十九章 十万个为什么 第一百五十章 红薯之父 第一百五十二章 我爱红薯 第一百五十三章 花式推广 第一百五十四章 惊动万历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争执不下 第一百六十章 嚣张 第一百六十一章 复杂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整顿吏治 第一百六十三章 猫腻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公审大会(一) 第一百六十五章 公审大会(二) 第一百六十六章 撕破脸 第一百六十七章 好消息与坏消息 第一百六十八章 求和? 第一百六十九章 算你狠 第一百七十章 毒王蜂的惊人身世 第一百七十一章 再添干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刘光先要来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先入为主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反杀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态度转变 第一百七十七章 瘟疫 第一百七十八章 秘密武器 第一百七十九章 神奇 第一百八十章 忘年交 第一百八十一章 办报纸 第一百八十二章 皦生光 第一百八十三章 升官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红薯诗会 第一百八十五章 红薯诗会(二) 第一百八十六章 税监高寀 第一百八十七章 税监高寀(二) 第一百八十八章 税监高寀(三) 第一百八十九章 贪得无厌 第一百九十章 送大礼 第一百九十一章 以毒攻毒 第一百九十二章 辣眼睛 第一百九十二章 黄似华的恐惧 第一百九十三章 飓风 第一百九十四章 徐学聚的拉拢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不识抬举 第一百九十六章 自救 第一百九十七章 内宫路线 第一百九十八章 让朕再想想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大事件 第二百章 太过分了 第二百零一章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第二百零二章 凶多吉少 第二百零三章 意外之喜 第二百零四章 早已结下的梁子 第二百零五章 出师不利 第二百零六章 出海 第二百零七章 遇袭 第二百零八章 接舷战 第二百零九章 又发财了 第二百零一十章 气势汹汹 第二百一十一章 阁下 第二百一十二章 阿库尼亚 第二百一十三章 费丽莎 第二百一十四章 冲突起 第二百一十五章 决斗 第二百一十六章 谈判 第二百一十七章 谈判(二) 第二百一十八章 寻找李旦 第二百一十八章 李旦 第二百一十九章 营救李旦 抱歉,累了,请假 第二百二十章 强硬 这几天都在给儿子找学校,所以还得请假三天 第二百二十一章 第二次谈判 第二百二十二章 美食攻势 第二百二十三章 分化 第二百二十四章 折中方案 第二百二十五章 签约 第二百二十六章 回家 海外卷结束,我需要调整一下大纲,更新推迟到明天 第二百二十七章 纪念碑 第二百二十八章 李旦归心 第二百二十九章 死心塌地 第二百三十章 韦麻郎 第二百三十一章 风水宝地 第二百三十二章 建设澎湖岛 第二百三十三章 联名举荐 第二百三十四章 偶像来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奇特的父女关系 第二百三十六章 绝望 第二百三十七章 遇险 第二百三十七章 要死就一起死 第二百三十八章 劫后余生 第二百三十九章 乱兵 第二百四十章 乱兵如匪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变故 第二百四十二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夺城(一) 第二百四十四章 夺城(二) 第二百四十五章 夺城(三) 第二百四十六章 朝廷的反应 第二百四十七章 勇闯虎穴 第二百四十八章 内讧 第二百四十九章 离间 第二百五十章 离间(二)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大胆计划 第二百五十二章 大胆计划(二) 第二百五十三章 见证奇迹 第二百五十四章 注定的败亡 第二百五十五章 逃得好 第二百五十六章 东蕃 第二百五十七章 再会沈有容 第二百五十八章 再会沈有容(二) 第二百五十九章 再会沈有容(三) 第二百六十章 艰难的选择 第二百六十一章 沈有容的顾虑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不容乐观 第二百六十三章 诱敌 第二百六十四章 诱敌(二) 第二百六十五章 诱敌(三) 第二百六十六章 诱敌(四) 第二百六十七章 破敌(一) 第二百六十八章 破敌(二) 第二百六十九章 破敌(三) 第二百七十章 破敌(四) 第二百七十一章 天方夜谭 第二百七十二章 东蕃土著 第二百七十三章 东蕃土著(二) 第二百七十四章 更大的难题 第二百七十五章 徐学聚的可怕之处 第二百七十六章 送礼的学问 第二百七十七章 枕头风 第二百七十八章 万历动了杀机 第二百七十九章 冷汗直流 第二百八十章 伴君如伴虎 第二百八十一章 见沈鲤(一) 第二百八十二章 见沈鲤(二) 第二百八十三章 见太子(一) 第二百八十四章 见太子(二) 第二百八十五章 见太子(三) 第二百八十六章 未来岳父 第二百八十七章 棒打鸳鸯 第二百八十八章 新姑爷 第二百八十九章 忽悠成功 第二百九十章 献俘仪式 第二百九十一章 献俘仪式(二) 第二百九十二章 朝议(一) 第二百九十三章 朝议(二) 第二百九十四章 朝议(三)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朝议(四)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东蕃特区 第二百九十七章 三个条件 第二百九十八章 达成所愿 第二百九十九章 赐婚 第三百章 布局东蕃 第三百零一章 移民计划(一) 第三百零二章 移民计划(二) 第三百零三章 移民计划(三) 第三百零四章 不一样的婚礼(一) 第三百零五章 不一样的婚礼(二) 第三百零六章 不一样的婚礼(三) 第三百零七章 不一样的婚礼(四) 第三百零八章 不一样的婚礼(五) 第三百零九章 不一样的婚礼(六) 第三百一十章 告黑状 第三百一十一章 龙归大海 第三百一十二章 大事业 第三百一十三章 搭建新班底 第三百一十四章 搭建新班底(二) 第三百一十五章 发展规划(一) 第三百一十六章 发展规划(二) 第三百一十七章 宏伟规划(三) 【悠阅书城app,免费看小说全网无广告,ios需海外苹果id下载】 那中年男子虽然面相恐怖,却颇懂礼数,不卑不亢地主动上前行礼道::“草民蒯越见过大人!……” 蒯?这个姓氏倒是比较少见,郭致远脑海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明代一个姓蒯的名人,顿时眼睛一亮,追问道:“不知蒯祥是你何人?……” 那中年男子嘴唇剧烈地抽动了一下,略一犹豫,才咬咬牙道:“蒯祥正是先祖!” 郭致远一听就大喜过望,这蒯祥在正史上或许还算不得有名,但在建筑史上却绝对称得大名鼎鼎的传奇人物!明永乐十五年(1417年),明成祖从金陵北迁时,征召全国各地工匠,前往北京继续大兴土木。蒯祥作为明成祖的随从人员,先期北上,参加皇宫建筑设计。由于蒯祥的设计水平高人一等,被任命为皇宫重大工程的设计师。他的第一项任务就是负责设计和组织施工作为宫廷正门的承天门(即今之天安门)。建成之后,受到文武百官称赞,永乐皇帝龙颜大悦,称他为“蒯鲁班”。 除了承天门,蒯祥还主持修建了北京皇宫、皇宫前三殿、长陵、献陵、裕陵,北京西苑(今北海、中海、南海)殿宇、隆福寺等著名建筑的修建,从一名工匠逐步晋升,直至被封为工部左侍郎,授二品官,享受一品官俸禄,绝对可以算是明朝工匠的传奇!蒯祥的后代子孙大多继承了他的技艺,奉蒯祥为鼻祖的工匠团体香山帮天下闻名,直到晚清时,仍有“江南木工巧匠皆出香山”的说法。 郭致远对于东蕃建设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规划,但要将他脑海里的规划变成现实就需要真正懂建筑的人才才行,郭致远正为此发愁,没想到徐光启居然能找到蒯祥的后人来帮他主持东蕃建设,连忙喜出望外道:“原来是蒯鲁班之后!有蒯先生相助,我东蕃这三座大城必成千古名城,名垂青史!……” 那蒯越却犹豫了一下,抱拳道:“草民不敢欺瞒大人,草民如今是戴罪之身,草民可以为大人设计图纸,但不能抛头露面,还请大人见谅!……” 郭致远有些诧异地望了蒯越一眼,一旁的徐光启连忙凑到郭致远耳边小声地解释起来,原来这蒯越继承了蒯家衣钵,原本在京城做皇家建筑的“木工首”,因为得罪了宫里的太监头子,诬陷其在主持修建皇家园林时偷工减料,中饱私囊,幸得他提前得到消息,在锦衣卫来缉拿他前逃出了京城,一路逃亡到了福建,为了躲避锦衣卫的通缉,他不得不自毁容貌,因为没有合法身份,他不敢抛头露面,从京城逃出时带的银两也花完了,生计也成了问题,恰巧白度奉郭致远之命在福建招募移民,蒯越就跟着到了东蕃,徐光启慧眼识才,发现了他在建筑设计上的卓越才能,这才把他提拔出来,原本蒯越也不想暴露身份,但郭致远提到了蒯祥,他不想让先祖之名蒙羞,这才坦白身份。 如果是别人自然不敢用蒯越这样的逃犯,但对于郭致远来说却完全不会有这样的顾虑,哈哈一笑道:“蒯先生尽管放心,在东蕃谁都不敢缉拿你!等筑城成功,我还可以向圣上为你请功,帮你洗脱罪名,绝不让蒯鲁班之后蒙冤!……” 蒯越一听也是喜出望外,郭致远如此霸气的护犊子,让他感觉郭致远确实是一个值得投效的人,感激涕零道:“谢大人维护,草民愿听从大人驱使!……” 徐光启把图纸摊开,三人对着图纸讨论起筑城规划来,蒯越不愧是蒯鲁班之后,又有过主持皇宫大型建筑设计的经验,整个设计规划布局面面俱到,包括排水、排污、防火等细节都考虑进去了,让郭致远赞叹不已。 当然因为事先没有和郭致远沟通,所以郭致的一些想法并没有在设计图纸上体现出来,郭致远的这些想法当然是来自于他作为穿越者的后世经验,如果就这么和徐光启、蒯越解释,他们估计一下子还理解不了,所以他干脆卷起图纸,挥挥手道:“纸上谈兵不如实地勘察,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郭致远又让人去把白度和陈第叫来,他要在北港、鸡笼湾和大员三地同时筑城,把白度和陈第一起叫上,就可以三地同时推行,要省不少功夫。 东蕃(台湾)受地壳变动、河流作用与差异侵蚀影响,一些山区丘陵因构造作用形成盆地,盆地相较周围地势平坦、土壤肥沃、水源充足,非常适合人群居住,倒是给郭致远筑城减少了不少难度,而且这里地广人稀,更是给了郭致远充分的发挥空间,现在的东蕃就像一张白纸,可以任由郭致远在上面挥洒泼墨! 望着这么一大片一望无边的平地,郭致远也是豪气顿生,指着手中的图纸对一旁的蒯越道:“蒯先生,我觉得你图纸上预留的道路宽度还是太窄了,我希望所有的道路最少要能让八辆马车平行通过,而且所有道路都要用三合土和碎石硬化……” “八辆马车同时通过?!”蒯越暗暗吃惊,这个时代的城市道路大都比较窄,能够让两辆马车同时通过就不错了,不过他倒也没有提出反对,反正这里空地多的是,自然是郭致远说留多宽就留多宽了。 郭致远也没有解释,在现代城市道路不够宽往往成为制约城市发展的瓶颈,所以很多城市的道路经常是挖了又修,修了又挖,浪费了大量的人力物力,现在郭致远自然要吸取这个教训,一步到位了。 接下来郭致远要把一些现代城市的设计想法提了出来,让蒯越大受启发,特别是郭致远提出要在山上修建蓄水池,然后埋设管道,引山水下来,用管道通到每家每户,更是让蒯越连声称妙,惊喜道:“如此一来便可以省去每家每户打井取水的麻烦了!大人真是奇思妙想,草民受教了!……” 【悠閱書城一個免費看書的換源app軟體,安卓手機需google play下載安裝,蘋果手機需登陸非中國大陸賬戶下載安裝】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东蕃书院 第三百一十九章 有人送钱上门? 第三百二十章 动之以情 第三百二十一章 胃口太大了吧? 第三百二十二章 争先恐后 第三百二十三章 保险公司 第三百二十四章 第一批内陆移民 第三百二十五章 曾启圣 第三百二十六章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第三百二十七章 废除跪礼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不拘一格用人才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处处不同 第三百三十章 颠覆认知 曾启圣可是当过户房典史的,自然知道这修路是多么耗钱的一件事,所以这个时代的驿道大多比较窄,能够让两辆马车并排行驶就不错了,像这种能够让八辆马车并排行驶而且路面全部用三合土加碎石硬化的驰道造价肯定高得离谱。 虽然曾启圣也承认这样宽敞而又平坦的驰道跑起来的确很舒服,马车跑在上面毫不颠簸,速度也很快,但他当户房典史的时候处处要精打细算,心里就觉得修这么宽的驰道未免太奢侈了,哪怕是人口最多的京城也不可能修这么宽的驰道,这得花多少银子啊,就算郭致远真的能从内陆向东蕃移民三十万,郭致远要在东蕃筑三座巨城,平摊下来一座城也就十来万人,有必要修这么宽的驰道吗?这会不会太浪费了呢? 曾启圣也不喜欢藏着掖着,直接质疑道:“大人,如此宽敞的驰道只怕花费不少吧?不才也曾去过京城,京城上百万人口也没有如此宽的驰道,或许大人高瞻远瞩,不过东蕃府草创,所需钱粮甚巨,修如此宽的驰道是否过于靡费了呢?……” 郭致远知道要让这个时代的人接受自己超前的城市建设理念很难,打了一个比方道:“曾先生,如果你将一座城想象成一个人,这驰道就好比人身体里的经脉血管,如果经脉血管不畅,则人必萎靡不振,易生疾病,同理一座城要快速发展,这驰道一定足够宽敞,才会因为拥堵而误事,磨刀不误砍柴工,哪怕是多花些钱粮也是值得的……” 曾启圣听了郭致远这个新奇而形象的比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这时也注意到驰道上装载各种物料的四轮马车往来不息,速度都不慢,却没有出现任何的拥堵,除了驰道够宽敞的原因外,还因为驰道上用白漆划了标线,将马车和行人分开了,而且同向的只能同向行驶,如果有行人或马车逆行立刻会有身穿皮甲的士兵过来制止,有趣的是这些士兵都骑着一辆只有两个轮子的怪车,居然不会倒,速度还很快,差不多每隔上千米就有一名骑着两轮怪车的士兵沿路巡查,也正因为有他们在,整个筑城工地的秩序才会如此井然有序。 曾启圣越观察越惊奇,同时也体会到其中的妙处了,郭致远修这么宽的驰道,又派这么多的士兵维持秩序,看似是靡费钱粮,却使得整个筑城工地井井有条,筑城的效率也大大提高,就比如移民安置区旁边的街区,昨天还是一片空地,此时已经建起了一人高的砖墙,也不知道在修建什么建筑。 郭致远看着曾启圣惊奇又若有所思的样子也暗暗点头,他就怕那种食古不化拒绝一切新思想的酸儒,哪怕名气再大他也不会用,只有懂得思考能够接受新思想新事物的人才才是他需要的,便微微一笑道:“曾先生不必太惊奇,你只要在这里多待几天便会发现这筑城工地一天一变样,或许不用一年,这里就会耸立起一座巨城了!……” 曾启圣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醒过神来,这里的一切都在颠覆他过往的认知,只觉处处不同,但是他能感受到这片还是百废待兴的土地上焕发出的勃勃生机,想到自己很快也要融入当中去,他就越发的多了几分期待,恭敬地朝郭致远拱手行礼道:“不才受教了!” 出了筑城工地就是大片的屯田,同样是沟渠井然,水田中的稻禾已经长到齐人小腿高,绿油油的一大片,看上去蔚为壮观,数不清的农户在田间劳作着,脸上都带着满足的笑容,他们是先期从福建沿海迁过来的移民,其中就有原古田县的百姓,不少都认识郭致远,也不像新移民那么拘谨,看到他们的马车过来还主动地直起腰向郭致远问好。 郭致远一边朝百姓们挥手致意,一边指着眼前一望无边的屯田向曾启圣介绍道:“这是第一批开垦的屯田,共三万亩,这片盆地土壤肥沃,水源充足,县衙还专门配备了劝农官和水利官,指导百姓耕种,预计亩产能够达到五石,好的话能达到六石,我计划还要陆续开垦十万亩屯田出来,东蕃气候温暖,稻谷可以一年三熟,我们还开垦了大量的旱地种植红薯、玉米、高粱、土豆等可以充当辅粮的作物,到明年这时候应该就能自给自足了,我前期已经让徐先生囤积了一百万石粮食,应该足以保证让东蕃军民不饿肚子了,曾先生大可不必担心……” 曾启圣惊讶得合不拢嘴,明朝生产力低下,亩产大约在200多公斤左右,这还得是肥力很足的熟田,明朝一石大约等于现在的57公斤,也就是三石多,不到四石,郭致远居然如此自信地说东蕃刚开垦出来的生地就能够达到亩产六石,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郭致远这个知府说起种田这种在大多数明朝官员眼中低贱得不得了的事居然头头是道,而郭致远提到的红薯、玉米他也只是听人说过,连见都没见过,在东蕃却已大面积推广种植了,这着实让他怀疑自己的眼界是不是太狭隘了。同时郭致远的这番话也证明郭致远对于东蕃的粮食问题不仅十分重视,而且做了充足的准备和应对措施,他之前的担心确实是多虑了。 郭致远看着曾启圣惊讶得合不拢嘴的样子暗暗好笑,要是让曾启圣知道后世袁隆平的超级杂交水稻亩产能够达到1000公斤,曾启圣还不得惊讶得眼珠子都掉出来啊。郭致远穿越前本是在农村出生的,虽然没正儿八经种过田,却也在农忙的时候到田里给爹妈帮过忙,现代基本的耕种常识还是知道的,而且他后来当市长秘书,市里组织农村的种田能手推广种田经验,汇报材料还是他给总结写出来的呢,所以还是知道一些如何提高稻田亩产的专业知识的。加上徐光启也是历史有名的重视农业的名臣,他编写的《农政全书》对后世农业的发展推动作用很大,所以郭致远才有自信说东蕃亩产能够达到六石的底气。 第三百三十一章 水力纺纱机 第三百三十二章 家禽养殖 第三百三十三章 点石成金 第三百三十四章 生番来袭 第三百三十五章 铩羽而归 第三百三十六章 袭营 郭致远把刘若思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刘将军,此战失利,非战之过,你我都太轻敌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丛林作战本非刘将军所长,我们以己之短攻敌之所长,就难怪会失利了,其错在我,刘将军不必过于自责,且下去安心养伤,我自有计较……” 刘若思惭愧地低着头退下去了,郭致远也收起了笑容,他虽然在刘若思面前表现得很淡定,但其实心情也很糟糕,这是他头一次遭遇这么大的挫折,如果处理不好的话,很可能会引起新移民的恐慌,打乱他的宏伟规划,所以他必须马上发动对那些生番土著的第二次作战,而且这一次只能胜不能败! 这一次郭致远吸取了教训,首先把几个跟着刘若思一起进山的平埔族向导找来,向他了解这批袭击海滨盐场的生番土著部落情况,原来袭击海滨盐场的是泰雅族的一支部落,泰雅族在东蕃土著中算是人数较多的一个族群,人数有上万人,泰雅族性格剽悍勇猛,以狩猎及山田烧垦为生,信仰超自然神灵,所以有在脸上刺青纹身的习惯,甚至还有将敌人的头骨做成酒器用于祭祀的野蛮习俗,所以其他的东蕃土著族群都有些害怕他们,轻易不敢招惹他们,因为一旦和泰雅族结仇,那就是不死不休,在泰雅族人的思想就没有低头认输的概念! 郭致远听完平埔族向导介绍的泰雅族的情况,眉头皱得更紧了,这是他最不想遇到的情况,泰雅族人再剽悍勇猛他都不怕,怕就怕这种野蛮不讲道理还死不肯低头的少数民族,他对打赢和泰雅族部落的战争有足够的信心,但很显然这不是纯靠武力就能解决的问题,他总不能把泰雅族给灭族了,他需要征服的远不只有泰雅族,还有这么多东蕃土著少数民族需要征服,如果他对泰雅族采用过于激烈和血腥的手段去镇压,很可能会引起其他生番土著的强烈抵抗。 郭致远一时间也想不出好的解决办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管怎么说都得先把对泰雅族部落的这一战打赢再说,打赢了才有底气,把主动权抓在自己手里,所以这一次郭致远打算亲自领兵,而且把最精锐的团练乡军全带上了。 听说郭致远打算亲自领军,部下们自然是极力劝阻,按说郭致远到了如今的地位,确实没必要以身犯险了,不过郭致远想深入了解东蕃的这些少数民族,自然要亲自去看看才有底,最后还是力排众议,自己亲自领军去和泰雅族作战。 亲自带着团练乡兵进入丛林,郭致远才知道自己面临的作战环境有多恶劣,之前他在古田剿匪的时候也曾进入丛林作战,但和东蕃的丛林一比就是小巫见大巫了,别看东蕃的山并不算高,但因为这里人迹稀少,树木根本没人砍伐,树木长得密密麻麻,根本找不到路,简直是寸步难行。 好在郭致远的团练乡兵中许多都曾是山里的猎户,像谢大虎、谢二虎他们都是常年在山里讨生活,所以对打丛林战倒是不怵,只是推进速度确实太慢,一路上除了要应付茂密的丛林和各种毒虫、野兽,还得小心排除泰雅族人设下的各种阴险陷阱,走了大半天才翻过一座山头。 一路上依旧没有发现泰雅族人的踪迹,不过郭致远反而越发警惕,他不可不想重蹈刘若思的复辙,所以当队伍到达一个相对地势开阔的山谷时,郭致远便早早地下令停止行军安营扎寨,郭致远本身对于领军打仗这种事其实并不在行,所以干脆当甩手掌柜,经过沈君蓉的正规军事训练,像谢二虎他们这批骨干都已经成长起来了,安营扎寨这种事自然是轻车熟路,不用郭致远交待,自去安排士兵伐木扎营。 郭致远背着手装模做样地围着士兵们造好的营地转了一圈就进了营帐再也没出来,士兵们就近打了些野味回来,点燃篝火,就着篝火开始烤肉造饭,中间谢二虎端着烤肉和竹筒饭进了郭致远的主营帐一趟,出来就开始招呼士兵们嬉戏,摔跤、打闹、大声开着带荤的玩笑,一直闹腾到大半夜,谢二虎才大声呵斥着士兵们回营帐休息。 很快闹腾的营地便安静了下来,篝火也慢慢熄灭,整个营地逐渐被黑暗吞没,稀疏的星光下隐约可以看到几个巡夜的哨兵打着哈欠懒洋洋地走动着。这时在山谷上方的密林里突然冒出几个人头,正是郭致远苦寻不见踪迹的泰雅族人,他们脸上的刺青和身上的纹身让他们在丛林里能更好地隐藏行迹,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几个泰雅族人小心地观察了一下下方的营地,很快又消失了,即便此时有人注意到了也多半以为是眼花了,又过了一会儿,树林里突然又响起了细小但又十分密集的淅淅索索的声音,像是有什么野兽在树林里穿行,只是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负责营地外围警戒的一个团练乡兵哨兵似乎发现了异常,站起来准备走近去查探一下,突然觉得脖子上一疼,像是被蚊子咬了一口,刚想用手去捂,整个人就像是喝醉酒了一样一头栽倒在地! 不等其他巡夜的哨兵做出反应,树林就突然窜出不计其数的泰雅族人,如猛虎下山般嗷嗷叫着朝郭致远他们的营地直扑过来,之前团练乡兵们在营地外设置的鹿角、浅壕等防护措施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形同虚设,泰雅人借着俯冲而下的动能轻轻一跃就轻易跳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很快就冲进了营地的腹心地带,然后开始点燃营帐,或是用手中简易但十分尖锐的竹矛对着营帐投掷过去! 在泰雅族人的想象中,接下来应该就能看到郭致远他们的部队被他们的突袭杀得人翻马仰,惨叫连连,然后士兵们就会开始惊惶地四处逃窜,再接下来就变成了他们收割人头的狂欢派对了,之前对付刘若思的部队他们就是这么干的! 更新预告 第三百三十七章 痛击 不过泰雅族人期待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惨叫声也没有响起,推倒几座营帐之后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泰雅族人虽然野蛮原始但是并不傻,否则之前也不可能大败刘若思的部队了,带队的泰雅族头人马上意识到不对了,用泰雅族语哇哇地大喊起来,命令族人立刻撤出营地。 但是此时已经迟了,在营地后方的外围突然亮起了无数的火把,将整个营地照得如白昼一般,郭致远早猜到泰雅族人会玩袭营的把戏,所以让谢二虎他们配合演了一场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大部队撤出了营地,对袭营的泰雅族人来了一个反包围! 此时郭致远正站在营地外的山坡上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袭营的泰雅族人,在他身后则是成排的团练乡兵端着燧发枪杀气腾腾地瞄准着泰雅族人,郭致远微微偏了偏头,一名平埔族向导跑了出来用泰雅族语对着泰雅族人大声喊话道:“阿布头人(带队的泰雅族头领叫阿布),你们不要想着和王师对抗了,和王师对抗对你们没有好处,赶紧放下武器投降,郭大人说了,只要你们放下武器投降,他可以既往不咎,和你们和平共处……” 泰雅族头人阿布是一名孔武有力的中年汉子,他曾经独自一人打死一头五百斤野猪王,所以才会被崇尚勇士的泰雅族人选为头人,可想而知他的性情也是十分火爆的,不等那平埔族向导说完立刻火冒三丈地破口大骂道:“闭嘴!我们泰雅族勇士可不像你们这些没骨头的平埔族人,要我们放下武器投降那是做梦!这些外来者没有一个好东西,我们一定会把他们杀光把他们头砍下来祭神!……”说着就对身后的泰雅族人一挥手大喊道:“勇士们,冲啊!让这些卑鄙的外来者知道我们的厉害!……” 不用那平埔族向导翻译郭致远也知道招降失败了,暗叹了一口气,朝身后的团练乡兵们轻轻挥了挥手,早已憋了一肚子火的团练乡兵们自然不会客气,齐齐扣动扳机,向正嗷嗷叫着朝他们冲过来泰雅族人开火了! 顿时火枪雷鸣,硝烟弥漫,本来气势汹汹猛扑过来的泰雅族人遭到了弹雨的迎头痛击,纷纷倒地,这些野蛮无知的泰雅族人自然不知道团练乡兵手中的燧发枪到底是何物,见对手一人端根黑洞洞的铁棍,却会喷火喷烟,然后就见前面的同伴莫名其妙地倒地了,一时间也有点发懵! 一般来说,当人遇到未知的事物时肯定是十分恐惧的,尤其是看到身边的同伴像被收割的韭菜一样成片的倒地,但这些泰雅族人却不知是神经过于粗大还是怎么的,在死伤遍地大规模减员的情况下,居然像是完全不知道恐惧是何物似的,没有丝毫的退缩,依旧嗷嗷叫着前仆后继地朝前猛冲! 看到这样的情景郭致远也是又吃惊又感叹,这些泰雅族人一个个都是悍不畏死的猛士啊,即便是他的自新军和团练乡兵军纪严明,军纪头一条就是战场上后退溃逃者斩,他也不敢保证在同样的情形下会不会有个别人开小差,仅从勇猛这一点来讲的话,眼前的这些泰雅族人绝对是他见过的最勇敢最不怕死的勇士! 如果可以的话,郭致远真的不喜欢用这样的方式来处理和这些东蕃少数民族土著之间的矛盾,如今东蕃最缺的就是人力资源,如果能够融合这些东蕃少数民族土著,对他发展东蕃绝对是大有帮助的,别的不说,像这些悍不畏死的泰雅族人就是最好的兵源,想想看,如果给这些悍不畏死的泰雅族勇士配上先进的武器装备,再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战斗力将会是何等的恐怖啊! 可惜郭致远想不出更好的折服这些泰雅族人的方式,只能采用这样血腥的武力折服的方式,先把这些泰雅族人打趴下了再说,他需要一场胜仗来安定新移民的民心,否则只怕内部就要出问题了。 不过泰雅族人悍不畏死的程度还是再次刷新了郭致远的认知,他们愣生生硬是顶着密集的弹雨,踩着自己族人的尸体冲锋,推进到了团练乡兵的队列前,族人的死亡没有吓住他们前进的脚步,反而让他们的士气越发高涨,郭致远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兴奋而变得有些扭曲狰狞的脸庞,他们脸上的刺青也因为沾满了鲜血仿佛活过来一样,气势着实有些慑人! 这个距离燧发枪的优势就不在了,好在团练乡兵们训练有素,倒也没有被泰雅族人的慑人气势吓倒,领队的谢二虎大喝一声:“换长枪,列枪阵,刺!”,团练乡兵的枪阵是沈君蓉在戚继光鸳鸯阵的基础上改良的,不同于传统的方阵式枪阵,更强调士兵的配合和协同,充分地利用了长枪的优势,最大程度的杀伤敌人。 于是看起来勇不可当的泰雅族人就硬生生撞上了团练乡兵的长枪阵,再次遭遇一万点暴击,而且看起来比方才的燧发枪击更加惨烈,团练乡兵用的长枪枪头是郭致远根据后世的三菱军刺改造的,枪头呈棱形,三面血槽,不仅比这个时代的普通长枪刺得更深,放血能力也是杠杠的,一扎下去鲜血立刻就飙出来了,而且这种设计还有一个这个时代的长枪没有的优点,就是三棱枪头在刺进入人体后,血液随血槽排出,肌肉收缩时无法贴紧刺枪头而不会“吸”住刺枪头,这样刺枪头可以从容地从人体拔出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其杀伤力自然也远比普通长枪大,后世三菱军刺就是因为其杀伤力太大致死率太高而被列入严格管制冷武器名单。 所以泰雅族人就杯具了,好不容易才冲锋到团练乡兵的队列前,还没来得及挥动手里简陋的武器,就被密集的长枪阵捅成了筛子,伴随着不绝于耳的“噗、噗”长枪扎进肉.体的闷响,鲜血就飙出来了,甚至形成了成片的血雾,瞬间又倒下了一大片! (ps:亲们新年快乐哦!)(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八章 死不低头 第三百三十九章 掺沙子的来了 第三百四十章 乙巳京察 第三百四十一章 目中无人 第三百四十二章 坑惨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识破计谋 第三百四十四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第三百四十五章 说服 第三百四十六章 王徵 第三百四十七章 一鸣惊人 第三百四十八章 好事连连 第三百四十九章 昆仑奴 第三百五十章 黑罗刹军 第三百五十一章 辣椒 第三百五十二章 一百万两银票 第三百五十三章 未雨绸缪 第三百五十四章 损失惨重 第三百五十五章 青出于蓝 第三百五十六章 依计行事 第三百五十七章 秘密武器 第三百五十八章 开火 第三百五十九章 阵法 第三百六十章 奇兵 第三百六十一章 秘密武器发威 第三百六十二章 辉煌的胜利 第三百六十三章 震惊福建 第三百六十四章 问策 第三百六十五章 群起攻之 第三百六十六章 心病 第三百六十七章 封爵 第三百六十八章 郭正域 第三百六十九章 东蕃书院开学了 第三百七十章 洪承畴 郭致远还是高估了这个时代的士子水平,这个时代的文人吟诗作对讲究的是对仗工整、辞藻华丽,所以士子们对于郭致远这两幅颇有深意的对联颇不以为然,他们可不知道这对联是郭致远亲题的,还以为是书院中哪位教授的手笔,就直接开喷了: “这对联是文理不通,对仗也不工整,居然还堂而皇之地挂在书院大门口,看来这东蕃书院水平也不怎么样啊,该不会误人子弟吧?若不是冲着这里读书免学费,我真不愿意来!……” “就是,瞧这书法字迹跟鸡爪爬的一样,还不如我呢……” “贪生怕死莫入此门,升官发财请走他路,我等读书之人不就是为了考取功名吗?若不然读书何用?我等不如打道回府吧……” ………… 郭致远听着士子们的议论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他当然不指望这次招收的近千名士子都能成为可造之才,不过还是寄予了厚望了,现在看来自己还是期望值过高了,要让这些长期受封建儒家思想洗脑的士子文人接受自己来自后世的新思想还真是任重而道远啊! 这时郭致远突然听到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朗声道:“我觉得这对联写得很好啊,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这是何等的志向,何等的胸怀,写这对联的必是一位心怀天下的大智者!……” 郭致远惊奇地转头望去,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少年,这少年身材瘦弱,身穿一件粗布长衫,因为身材矮小,这长衫穿在他身上并不合身,大约是拿大人的长衫改的,看着有些滑稽,相貌也很一般,唯有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亮若星辰让人印象深刻。 那少年一说话立刻引来了周围士子的嗤笑:“哟,这是哪里来的小毛孩?乳臭未干还学人吟诗作对?就你这样还来读书?趁早回家去吧!……” 那少年却丝毫不怵,昂首挺胸道:“有志不在年高,我七岁能做诗,八岁能作对,你们凭什么瞧不起我?……” 士子们顿时轰然大笑起来,一名手持折扇尖嘴猴腮的士子嗤笑道:“哟,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口气啊!那我便考你一考,我出一上联,你若能对上来,便算你说得有理!……” 那少年胸有成竹地大声道:“你只管出题,我若对不上来,立刻打道回府!……” 那士子见少年胸有成竹的样子心里也有点犯嘀咕,心说莫非这少年真是天才不成,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海口,这对子自己可不能出简单了,要不然周围这么多人看着这面子可就丢大发了,他眼珠一转,想到了前段时间别人给自己出的一个对子,自己冥思苦想了好长时间也没对上来,正好用来刁难这少年,当下把折扇一收指着那少年摇头晃脑道:“那你听好了,:白豆腐,豆腐白,做人清正博学学李白……” 周围的士子一听这上联也都冥思苦想起来,这对子不好对啊,以豆腐入题,立意却颇为深远,末尾还要对应一位历史名人,那少年却只是略一沉吟,便朗声答道:“这对子好对,黑砚台,砚台黑,为官铁骨叮当当包黑!……” 那少年这下联一出顿时让周围那些刚才还有些看不起他的士子情不自禁地齐声叫起好来,这少年所对的下联不仅对仗工整,而且显示出其不凡的抱负,确实是一难得的佳对,更难得的是这少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就对出下联,足见其才思敏捷。 那尖嘴猴腮的士子刁难少年不成,自己讨了个没趣,红着脸灰溜溜地走开了。郭致远却盯上了这个才思敏捷的不凡少年,待众人稍稍散去,就连忙上前拦住他,微笑着问道:“这位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何方人氏啊?……” 那少年见郭致远身着长衫,只当他也是来求学的士子,便朝他微微拱手道:“这位兄台,我叫洪承畴,福建泉州人士……” 洪承畴?郭致远一听先是一愣,继而狂喜,有些不敢置信地一把抓住洪承畴追问道:“你就是洪承畴?!” 历史对于洪承畴的评价比较偏负面,但不可否认,洪承畴绝对算是明朝末年文臣武将中最有能耐的一位,无论是文韬武略,他都要远超同时代的袁崇焕等人,在他的指挥下,李自成等农民起义军被打得到处逃窜,几度险些被彻底勒杀,如果不是明朝末年大明江山已是千疮百孔,积重难返,没准他还真能力挽狂澜。 洪承畴之所以被历史学家诟病无非是因为他背叛大明当了满清的走狗,但平心而论,在洪承畴当时的处境下做出那样的选择也是人之常情,而且和那些主动降清的大明叛臣不同,洪承畴在锦州兵败被俘之初是宁死不降的,绝食数日,皇太极对他极其看重,极尽拉拢之能事他也不为所动,据野史记载,皇太极最后是派他最宠爱的庄妃(也就是历史上有名的孝庄皇太后)使出美.人计才让他归降。 而洪承畴降清后也确实没有辜负皇太极的器重,为满清平定中原夺取大明江山立下了不世之功,被称为“开清第一功臣”,这固然为忠于大明的汉臣所不耻,但从另一角度来讲,洪承畴降清后极力推行满汉融合,客观上起到了加速国家统一缓和民族矛盾,使得中原百姓免于战乱生灵涂地的作用,也是值得肯定的。 作为穿越者,郭致远当然不会被狭隘的民族主义情绪左右,他非常清楚,像洪承畴这样的能人,在于你对他怎么使用,用好了,他就是治世名臣,如今洪承畴遇到了自己,自己当然不会让历史重演,一定要牢牢地把这位能人抓在手里,让他成为自己改变中华民族命运的得力臂助! 想到这位“开清第一功臣”被自己截胡,那还有皇太极什么事啊,郭致远越发兴奋,有些忘形地哈哈大笑起来:“哈哈,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第三百七十一章 开学演讲 第三百七十二章 少年中国说 就连一旁的徐光启等人也都有些脸色失常,心说,老大啊,这些士子可是好不容易才从内陆招来的,你这么说还不得把他们都吓跑了啊,到时候偌大的书院没几个学生,这书院还怎么办得下去啊? 郭致远却是早猜到士子们会是这样的反应,这些士子之前受的都是传统封建儒学教育,身上的娇气和迂腐气着实不少,他故意这样说就是要打掉他们身上的娇气和迂腐气,同时也能让他们对自己这第一次的开学演讲记忆深刻,他才能在他们心里播下新思想的种子,在他们身上打下自己的烙印! 于是郭致远就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继续大声道:“如果你们接受不了书院的教学理念,感觉适应不了,你们现在就可以收拾行李打道回府!因为东蕃书院要培养的不是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腐儒,而是上马能打战,下马能种地,提笔能书强国策,提刀能杀犯边敌,文能安邦,武能定国的国之栋梁!……” 士子们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选择好了,这么远跑来了总不能真的就这样打道回府,不过也有部分志向远大的士子被郭致远后面的话给激励出了豪情壮志,目光重新变得热切起来,其中就有洪承畴,他个子矮,所以排队列的时候排在最前排,此时正激动地双拳紧握目光灼灼地望着台上侃侃而谈的郭致远。 郭致远知道对这些士子不能一味地打击,是时候灌点“鸡汤”了,便放缓语气道:“我中国地大物博,人杰地灵,我中华儿女皆以此自豪,觉得四海皆蛮夷。然果真如此吗?两年前,本府曾出使吕宋,为吕宋酋擅杀我大明无辜商民一事与西班牙人交涉,虽幸不辱使命,但也因此深有感触,大西人船坚炮利,对我中国虎视眈眈,在他们眼里我中国已垂垂老矣,不足为惧,所以他们才敢擅杀我大明无辜商民。东瀛不过一小小岛国,然倭寇祸乱我中国沿海久矣,朝廷为何却束手无策?只因国力衰退,武备松弛,此正如虎老被犬欺同理……” 这批士子大都来自福建,所以对倭寇都是恨之入骨,对郭致远这番话也最有感触,听着听着也慢慢被郭致远的情绪所感染,拳头都捏起来了,目光也变得坚毅起来了! 郭致远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继续道:“也怪不得大西人和倭寇等蛮夷之国如此轻视,如今之中国暮气沉沉,文官贪财,武将怕死,早不复开明之初四夷慑服万邦来朝之盛世景象,故本府在东蕃开府建衙后第一件事便是下令修建东蕃书院,为何?因为本府要证明我中国绝非垂老之病虎,而乃暂时沉睡之雄狮!故振兴中华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尔等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少年独立则国独立;少年自由则国自由;少年进步则国进步!……所以本府希望你们牢记书院院门门楼上那句话,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这些士子都正值血气方刚之年,听了郭致远慷慨激昂的演讲都激动得热血沸腾,站在最前排的洪承畴更是情不自禁地振臂高呼:“少年强则国强,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在他的带动下其他的士子也都跟着振臂高呼:“少年强则国强,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一时间呼喊声响彻云天,连书院后面山林中的飞鸟也被惊得震翅而飞,为这激动人心的一幕更添了几分震撼! 别说士子们,就连同在主席台上的徐光启等人也同样感动得热泪盈眶,如果说之前他们追随郭致远更多的是为了谋个好前程的话,在这一刻他们真正找到了追随郭致远的意义,更加坚定了他们追随郭致远的决心。唯有初到东蕃的郭正域有些神色复杂,一方面他为儿子有这样的志向和魄力感到欣慰,另一方面他又一种深深的担忧,因为他知道刚才郭致远的这番话在此时的明朝绝对是非常大逆不道的,必然会给郭致远带来很多的非议和麻烦。 郭正域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郭致远的这番演讲被记忆力超强的士子整理出来,并取了一个标题,叫“少年中国说”,这篇《少年中国说》传出去以后在士林中掀起了极大的风波,因为郭致远在演讲中直指当今朝廷的昏聩衰败,被传统的士林中人认为是大逆不道,更有激进分子如东林党人直斥郭致远是“乱臣贼子”,其中有不少都是在士林中声望极高的“当代大儒”,别小看这些“当代大儒”的影响力,他们一句话往往能毁掉一个人,如果不是东蕃孤悬海外,只怕会有人直接冲到东蕃府衙围攻郭致远了,他们暂时奈何不了郭致远,就开始联手抵制东蕃,东蕃在内陆的贸易大受影响,各地官府对于来往东蕃的货物和商船盘查也明显严格了许多。 不过郭致远并不后悔,如今的东蕃虽然还不能完全做到自给自足,但是对于内陆的依赖也不像创建之初那么强烈了,而且商人逐利,只要有钱赚,就不愁没人跟东蕃做贸易,对东蕃的抵制和封锁也不可能持续太久。 而且现在抵制郭致远的大都是上了年纪思想僵化的老酸儒,许多年轻的热血士子私底下对郭致远这篇《少年中国说》还是很认同的,这段时间就不断有年轻士子跑来东蕃,就想见一见能说出此等常人不敢说的叛逆言论的郭致远到底是什么样子,其中有不少还是在各地小有名气的年轻俊杰。 对于这些远道而来的年轻士子,郭致远也不好端架子,不但亲自接见,还要全力拉拢,不过连续应酬下来他也有些不胜其烦了,这些年轻士子中夸夸其谈之辈多,有真才实学的少。他刚送走一批眼高手低的年轻士子,就见法正又走进来说有一位客人需要他亲自出面去接待,他就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今后这种事以后你让徐先生或者曾先生出面就行了,若确有真才实学便留下来,夸夸其谈的便给些盘缠银子打发走便是了……” 法正的神色却有些古怪,吞吞吐吐地道:“这位客人有些特殊,恐怕只能大人亲自出面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冷弦凝来了 第三百七十四章 两个女人一台戏 第三百七十五章 相忘于江湖 第三百七十六章 军工厂 第三百七十七章 造船厂 第三百七十八章 弗朗西斯 第三百七十九章 资源受限 第三百八十章 徐霞客 第三百八十一章 求见陈子贞 第三百八十二章 无耻嘴脸 第三百八十三章 垄断海贸 第三百八十四章 货币战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东蕃银行 第三百八十六章 本官早晚被你害死 第三百八十七章 有大事要发生了 第三百八十八章 主动拦截 第三百八十九章 我们是来友好访问的 第三百九十章 高尔夫 第三百九十一章 温柔陷阱 第三百九十二章 费丽莎的野心(二) 第三百九十三章 乡试 第三百九十四章 名声大震 第三百九十五章 提点洪承畴 第三百九十六章 殿试 第三百九十七章 皇帝召见 第三百九十八章 火种 第三百九十九章 高筑墙缓称王 第四百章 冷弦凝出事了 第四百零一章 冲冠一怒为红颜 第四百零二章 好狗不挡道 第四百零三章 惹到我是你的不幸 第四百零四章 降职 第四百零五章 心烦意乱 第四百零六章 臣接旨 第四百零七章 离开 第四百零八章 背叛(一) 第四百零九章 背叛(二) 第四百零八章 背叛(三) 第四百一十一章 背叛(四) 第四百一十二章 背叛(五) 第四百一十三章 向我开火! 第四百一十四章 郭致远现身! 第四百一十五章 反间计 第四百一十六章 不了了之 第四百一十七章 后金 第四百一十八章 萨尔浒之战 第四百一十九章 曲线救国 第四百二十章 示威 第四百二十一章 异想天开的计划 第四百二十二章 摇摆不定 第四百二十四章 宰了他 第四百二十五章 死不瞑目 第四百二十六章 得寸进尺 第四百二十七章 送瘟神 第四百二十八章 活着就有希望 第四百二十九章 自新军骑兵第一战 第四百三十章 唤醒 第四百三十一章 难以改变的历史进程 第四百三十二章 莫名其妙 第四百三十三章 两军相遇 第四百三十四章 阴险 第四百三十五章 硬碰硬 第四百三十六章 惨烈 第四百三十七章 心腹之患 第四百三十八章 继承人 第四百三十九章 落幕 第四百四十章 颠倒黑白 第四百四十一章 我又来了 第四百四十二章 刘备借荆州 第四百四十三章 第二个东蕃 第四百四十四章 永不叛明 第四百四十五章 迷茫 第四百四十六章 守制 第四百四十七章 机会来了 第四百四十八章 养寇自重? 第四百四十九章 荷兰人来了 第四百五十章 沈有容出战 第四百五十一章 海道副使 第四百五十二章 郑芝龙 第四百五十三章 许败不许胜 第四百五十四章 郭致远的底牌 第四百五十五章 打疼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我的便宜不是那么好占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 大惊小怪 第四百五十八章 大败红夷 第四百五十九章 抢功 第四百六十章 不平等条约 第四百六十一章 东蕃条约 第四百六十二章 大治 第四百六十三章 万历病倒了 第四百六十四章 交待遗言 第四百六十五章 泰昌继位 第四百六十六章 移宫案(一) 第四百六十七章 移宫案(二) 第四百六十八章 移宫案(三) 第四百六十九章 移宫案(四) 第四百七十章 移宫案(五) 第四百七十一章 魏忠贤(一) 第四百七十二章 魏忠贤(二) 第四百七十三章 魏忠贤(三) 第四百七十四章 论功行赏 第四百七十五章 工部侍郎 第四百七十六章 工部衙门 第四百七十七章 京官的优越感 郭致远一听,哟呵,说得好像还挺有道理!便继续陪着笑道:“本官是福建海道副使郭致远,为兴修福建拦海堤之事,要见工部尚书王大人,麻烦这位差爷通禀一下……” 那差役一听果然是地方官,就嗤之以鼻道:“尚书大人不在!你请回吧,明日再来!……” 郭致远一想,这会还没散朝,工部尚书王佐可能是还没回来,便继续道:“其实本官也不一定要找王大人,只要是能找到负责水利的主官就行……” 那差役不等郭致远说完,就挥手打断了他话,有些不耐烦地道:“都不在!” 郭致远其实已经明白这差役的套路了,无非是想索要好处故意刁难,就故意奇怪道:“差爷你都没进去通禀,怎么知道负责水利的主官都不在呢?还是麻烦差爷进去通禀一下,看看有没有负责水利的主官在?……” 那差役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故意装模作样地揉着脚踝道:“要我进去通禀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昨日我当差时不小心扭了脚,痛得很,又没钱买膏药,实在是走不动啊!……” 这就是公然索拿卡要了!郭致远顿时冷笑道:“既然你扭了脚,连道都走不动了,那还当什么差,不如回家带孩子去吧!……” 那差役顿时怒了,“腾”一下跳了起来,指着郭致远怒骂道:“你他娘的拿老子开涮呢!别以为你穿身官袍就是个人物,这可是天子脚下,皇城根底,天上掉下块板砖砸中三人能有两侍郎,你这芝麻绿豆官到了京城就算个屁!赶紧给老子滚!……” 郭致远怒极反笑道:“你也知道这是天子脚下?让你进去通禀一声你居然敢公然索贿?这工部衙门难道是你家开的?本官今日偏不走了!……” 那差役能在工部衙门当差,自然也是有些根脚的,他的姐夫是工部衙门水部司一位主事,所以平日里嚣张惯了,见郭致远不肯走,竟然冲过来想把郭致远推下台阶,还没等他近身,法正就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一扭,直接把他按倒在地。 “打人了!快来人啊!有人闯衙!……”那差役顿时像杀猪一样叫了起来,他这一叫顿时惊动了衙门里其他差役,这些底层差役还是挺团结的,立刻一窝蜂地冲出来帮忙,可他们哪里是法正和郭致远另两名亲卫的对手啊,三下两下全被放倒了,躺在地上直叫唤。 这下动静就大了,连衙门内的工部官员们也都惊动了,纷纷跑出来察看,见到这场景也都十分愕然,工部虽然是冷门衙门,但好歹也是六部之一,居然有人在工部衙门闹事,这胆子也未免太大了吧? 这时先前被法正按倒在地的那名差役突然朝人群中一名穿着六品官服的官员大喊道:“姐夫,我被这家伙给打了,你可得帮我出气啊!……” 那六品主事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来,郭致远虽然品级比他高,但是京官一向看不起地方官,所以也没必要跟郭致远客套,指着郭致远语气不善地怒斥道:“你是何人?为何指使下人打伤我工部差役,扰乱我工部衙门秩序?……” 郭致远斜了那六品主事一眼,冷冷地道:“你又是何人?你又不在现场,也不清楚事情经过,凭何断定扰乱工部衙门秩序的是我而不是他呢?难道就凭你是他姐夫?……” 那六品主事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就是不想牵扯出那差役和他的裙带关系,郭致远却故意要点破他和那差衙的裙带关系,就指着地上那些哎哟哎哟直叫唤的差役们恼羞成怒地对郭致远道:“你纵人行凶,扰乱工部衙门秩序,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实吗?你既是地方官员,更应当知道六部衙门是维系朝廷运转的要害机构,是不能随便乱闯的,吏部衙门就在此不远,吏部尚书周大人原就是我工部尚书,信不信本官立刻通知吏部衙门来人将你带走,到时候怕是你这官帽也得摘了!……” 这也正是为什么京官看不起地方官的原因,六部衙门都挨得近,大家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自然熟人不少,那六品主事之所以抬出吏部,潜台词就是告诉郭致远,你牛什么牛,中.央组.织部的人我也熟,中.央组.织部长还是我老上级呢,你要不想毁了前程的话最好别得罪我! 郭致远一听就乐了,敢情这明朝官场和他穿越前的现代也是一个套路啊,他穿越前陪市长去京城“跑部前进”,请那些中.央部委的处长、科长吃饭的时候,那些处长、科长也常喜欢把中.央领.导人的名字挂在嘴边上,我天天能见着中.央领.导人,你们这些地方官能吗?那种自我优越感明显得简直让人发笑! 所以郭致远就故意装作十分后怕的样子朝那六品主事拱手行礼道:“原来这位大人认识吏部尚书周嘉谟周大人啊,失敬,失敬!……” 那六品主事顿时抖起来了,头也昂得更高了,胡子都快翘上了天,正要打几句官腔,但郭致远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险些咬了舌头,就听郭致远突然话锋一转道:“正好本官也认识周大人,要不你把周大人请来,让他来评评理?……” 不过那六品主事压根儿不信郭致远真的认识周嘉谟,立刻指着郭致远怒斥道:“大胆!周大人日理万机,是你想见就见的吗?!你再在这里装疯卖傻,休怪本官对你不客气了!……” 周嘉谟在工部任职的时间不短,在场的工部官员都是他的老下级,见郭致远语气中对周嘉谟不甚恭敬,顿时也纷纷站出来指责郭致远,郭致远也懒得和他们争辩,只是冷笑不语。 这时工部尚书王佐上朝回来了,见工部衙门门口乱哄哄地围着这么多人,就皱了皱眉头,威严地咳嗽了一声,不悦地喝斥道:“发生何事了?都聚在门口成何体统?!……” 第四百七十八章 不依不挠 第四百七十九章 立威 郭致远当然听见这些工部官员的议论了,不过他却像是没听见的,朝李德海拱拱手道:“还未请教这位大人尊姓大名?……” 李德海干的就是伺候领导的活,所以倒不像其他的工部官员那样傲气,连忙向郭致远拱手还礼道:“岂敢,岂敢,下官李德海,在工部任司务一职,请大人吩咐……” 郭致远点了点头,这才转头望向那先前拦他的差役,那差役此时肠子都悔青了,自己拦的居然是工部侍郎?!还向他索要好处?!见郭致远望向他,便连忙膝行着爬到郭致远面前,一边扇自己耳光,一边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诉道:“小人知错了,大人就饶了小人这一回吧!……” 郭致远知道别看这差役在他面前装得可怜兮兮的样子,可绝非善良之辈,干这种事也肯定不是一两回了,否则也不至于明明看到自己穿着官服还敢公然索要好处,便冷冷地道:“好,那你说说你到底错在哪里?说对了,本官便饶了你……” 那差役挠了挠头,吃吃艾艾道:“小…小人不该故意刁难大人,更不该…向大人索要好…好处!……” 郭致远摇了摇头道:“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若今日你拦的不是本官,而是真正来工部衙门办事的地方官员,那你还会觉得自己错了吗?……”说完就不再理会那差役,转头对李德海道:“将此人杖责十大板,革去差事,以儆效尤!今后若还有刁难来工部衙门办事之地方官员者,皆按此例处置!……” 李德海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头应道:“是!下官记下了!……” 那差役吓得面如土色,还待继续哀求,那六品主事却是大声对他喝斥道:“你不必求他了!革职便革职,有我在,饿不死你!……” 郭致远并没有恼羞成怒,指着那六品主事对李德海问道:“此人是何人?在工部任何官职?……” 不待李德海答话,那六品主事便冷冷地抢话道:“我乃工部水部司主事刘清水,你是不是准备连我也一并革职啊?可惜你没这个资格!今日本官顶多算是轻慢上司,并无大错!你无权将本官革职!……” 郭致远望着那六品主事冷笑道:“刘主事,你很有傲骨,可惜你的傲骨用的不是地方,本官是无权将你革职,但本官有权将你停职,你安插亲戚到衙门当差,未了解事情经过便草率地对本官发难,本官很怀疑你的操守……”说着就转头对李德海道:“先让其停职,对其进行审查,若有徇私舞弊行为,移送都察院处置!……” 李德海吃惊地望着郭致远,这也太狠了吧!刚把人家的小舅子给革去差事还打了十大板,现在连刘清水自己也不放过,要知道六品主事看起来品级不高,但是实权却不小,算是维系工部衙门运转的中坚力量,可郭致远却一句话就让人停职了! 刘清水的脸色也变了,自己事自己知,他这个六品主事自然也不像他表现得那么刚正廉洁,否则也不会把自己的小舅子安插到工部衙门当差衙了,平日里多多少少是收了孝敬的,这种事在工部衙门里也是常见的,他本以为郭致远顶多看他不顺眼事后给他穿小鞋,没想到郭致远却当场将他停职,还要捅到都察院去,这是要把他往死里整啊! 这事就是放到现代来说也过分了些,下级顶撞上级,上级也最多把你调去坐冷板凳,哪有一来就把人送到纪委去喝茶的道理啊! 不过这个时代的文官确实硬气,那刘清水自知是难得好了,索性豁出去了,指着郭致远破口大骂道:“你这等跋扈,便以为能令我等属下敬畏你吗?你错了,我等是绝不会屈从于你的淫威的!你这样只会令属下寒心!似你这等跋扈不近人情的上司,谁人肯为你办事?……” 郭致远望着刘水清冷冷地道:“本官最瞧不起你这等明明屁股不干净还要以刚正自居之人!你若是问心无愧,又何惧停职审查?若经过审查发现你真是清正廉洁的能臣,本官自会向你低头道歉,但你此时的行径恰恰说明你没有底气接受审查,若是本官属下皆是你这等口是心非,表里不一之人,本官绝不会姑息,也绝不会用!……”说完就不在理会刘水清,大步迈进了工部衙门,李德海瞟了一眼兀自愤愤不平的刘水清,摇了摇头,快步追随郭致远而去! 李德海追上郭致远,态度明显又比之前恭谨了不少,主动引着郭致远来到专为他准备的签押房,躬身道:“大人,您以后就在此次办公了,日常所用的笔墨纸砚之类的物品都已为您备好,您看还有何需要添置的物品只管吩咐下官……” 郭致远扫视了一下签押房的环境,房间不大,但是布置得却颇为清雅,看来这李德海也是用了心的,便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不错,让李大人费心了,另外还要辛苦李大人将工部的相关资料以及主要官员的履历资料找来,本官现在是两眼一抹黑,若有不明白之处少不了要请教李大人……” 李德海有些惶恐地连忙道:“这是下官的分内事,岂敢言辛苦,大人但有所问,下官一定知无不言……”说着又指着案几上的一摞资料道:“大人所要的资料,下官已经准备好了,若有缺漏的,大人随时告诉下官,下官再为大人收集……” 郭致远眉毛一扬,深深地望了李德海一眼,这个李德海办事倒是干练,只不知品性如何,所以也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就坐下来开始翻阅起李德海为他准备的工部资料来。 李德海见郭致远没有别的吩咐了,便小心翼翼地退出了签押房并随手把房门带上,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去向王佐汇报一下,便又向工部尚书的专用签押房走去。 听完李德海的汇报,王佐也愣了一下,他想不到郭致远会处理得这么狠,摇了摇头道:“此人还是太年轻了,如此行事固然可以立威,但他在工部以后怕是寸步难行喽!……” 第四百八十章 要权 第四百八十一章 下属(一) 第四百八十二章 下属(二) 第四百八十三章 军器局 第四百八十四章 烂透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打人不打脸 第四百八十六章 英国公 郑国柱目瞪口呆地望着郭致远,敢情郭致远是还嫌事情闹得不够大啊!郑国柱此时心情也很是复杂,一方面他也很佩服郭致远不惧权贵的品格,跟着这样不怕事的上司做起事来自然不会束手束脚,另一方面他又担心郭致远如此行事会遭到京城权贵的打击报复,最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带着手下的书吏们赶紧开始查账了。 这时许惊雷已经点完工匠人数回来向郭致远复命了,整个军器局在册匠户1781名,实际在岗人数却只有258人,也就是说绝大部分都被张乃望他们吃了空饷! 郭致远听完许惊雷的汇报更加坚定要把整个军器局管理班子换掉的决心,想了想对许惊雷吩咐道:“许大人你和郑大人商量一下,看目前工部衙门的底层书吏中可有堪用之人,拟一份名单给我,另外你再写一份招募告示,公开招募差役、书吏和能工巧匠……” 许惊雷一听就知道郭致远这是准备对军器局大换血了,一方面敬佩郭致远魄力之大,一方面又担心郭致远这样弄会给人留下攻击他的话柄,犹豫了一下道:“大人,公开招募似乎有些不合规定呢!……” 郭致远却摆摆手道:“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军器局这个烂摊子你也看到了,不彻底换血根本无法重整雄风,你只管按我的吩咐去做!有事自有本官一力承担!……” 正说着,外面传来嘈杂声,郑国柱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英国公亲自来了!……” 怪不得郑国柱这么慌张,这英国公张维迎可不是一般人,京城的公勋权贵不少,可能够始终屹立不倒的却不多,就连王爷都有被废的时候呢,这英国公张维迎就是为数不多能够始终屹立不倒的,在原本的历史时空,魏忠贤权倾天下,却唯独对这英国公张维迎敬畏三分,而在天启皇帝临死前,魏忠贤曾想封锁消息,也是这位英国公张维迎直闯皇宫,崇祯皇帝这才得以顺利登基,由此可见其地位! “移宫案”时郭致远曾见过英国公张维迎一面,这位白发苍苍的老国公为了保天启皇帝顺利登基,亲自给天启皇帝抬轿,可见这位老国公心里还是装着国家社稷的,所以听说张维迎来了也并不怎么慌乱,哈哈一笑道:“英国公亲自来了?那本官是该出去迎一迎!……” 郭致远带着郑国柱和许惊雷迎出门外,张乃望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张维迎告着郭致远的黑状呢,张维迎其实也知道自己这侄儿是什么德性,但听说张乃望被郭致远绑在军器局的门柱上示众就不得不来了,这不是打他英国公的脸吗?所以见到郭致远脸色就很不好看,指着他暴跳如雷道:“郭致远,我这不肖侄儿如有错处,你大可送刑部议罪,为何如此羞辱他?!真当我英国公府无人吗?!你今日若不给老夫一个交待,老夫绝饶不了你!……” 郭致远却是不慌不忙地朝张维迎拱手行礼道:“下官见过英国公,英国公息怒,下官这儿两样东西,请英国公过目,若是英国公看了依然觉得下官处置得不对,下官立马放人,任由英国公处置!……” 张维迎见郭致远如此做派也感到有些诧异,黑着脸道:“这可是你说的啊!你有何物要让老夫过目的,速速拿来!……” 郭致远就把那工匠名册拿来了出来,指着名册道:“军器局在册匠户1781名,方才我特意让许大人去点名了,却只有258名工匠在职,本官想请张大人解释一下,这其余的匠户去哪里了?……” 张维迎也是带过兵的人,知道这吃空饷的情况到处都有,郭致远既然铁了心要查张乃望,张乃望就是狡辩也没用,就狠狠地瞪了张乃望一眼,摆摆手道:“你不用说了!这吃空饷的责任老夫替他担了,该补多少银子老夫自会补上,但再怎么样你不该绑人,你这是滥用私刑!这一条你跟老夫交待不过去!……” 郭致远一看就知道张维迎打的是避重就轻的主意,就朝一旁的许惊雷小声的耳语了几句,许惊雷快步跑到盔甲工坊拿了一副锁子甲过来,郭致远把锁子甲递给张维迎,冷冷地道:“这就是军器局所制的盔甲,英国公乃名将之后,自然应该清楚这样的盔甲穿在前线将士的身上能有多少防护作用,有多少大明将士就因为这样的劣质盔甲而丧命!这罪责英国公可也愿意为贵侄承担吗?!……” 张维迎接过锁子甲看了看,脸色也变了,他早知道如今明朝军队武备松弛,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如果张乃望只是贪污钱款他还可以想办法挽救一下,现在郭致远这么大顶帽子扣下来,他就不好再护短了,把锁子甲往地上一扔,掉头就走! 张乃望见张维迎丢下他不管了也傻眼了,郭致远瞟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张乃望,本官不怕告诉你,今日谁也救不了你!你最好配合本官,将你这些年在军器局的所作所为如实供述出来,本官看英国公的面子,或许还能网开一面……” 张乃望没了靠山也彻底蔫了,只得答应配合,郭致远安排郑国柱给张乃望录口供,根据张乃望的供述,这些年他除了吃空饷,还把军器局的铁料、火.药及火器图纸等偷出去倒卖,把军器局的库房都快搬空了! 更让郑国柱震惊的是,根据张乃望的供述,参与倒卖军器局物资的除了军器局的内部人员,还有不少京城的权贵子弟也参与其中,按照这样查下去,这案子就是惊天大案了! 郑国柱赶紧去向郭致远汇报,郭致远听完也皱起了眉头,他早猜到这样查下去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可没想到结果会如此惊人,这么多的权贵子弟都牵涉其中,这案子就不好办了,郭致远不怕得罪英国公,但如果把整个京城的权贵都得罪了,那他的阻力就大了! 第四百八十六章 难以推行的改革 整个京城的权贵就是一张关系网,很多权贵之间都有姻亲关系,一旦他们联起手来对付郭致远,那郭致远就头疼了,这可不比郭致远在东蕃的时候,天高皇帝远,所以在东蕃的时候郭致远为了救冷弦凝连周王世子朱恭枵也敢打,但现在郭致远身在京城,就等于处于这张关系网的正中,再这么蛮干就不行了。 郑国柱见郭致远皱着眉头不说话,知道他也犯了难,便劝道:“大人,这京城不比地方,关系错综复杂,就说我们工部衙门吧,各级官吏中,阁老的门生,尚书的同年,王爷的亲属,御使的连襟,比比皆是,下官知道大人一心想要革新除弊,但还是不能蛮干啊,刚则易折,只能徐徐图之……” 郭致远摆摆手用不容置疑地口吻沉声道:“查本官是肯定是要一查到底的!军器局乃国之重器,岂容这些硕鼠肆意伸手?军器局如今的局面郑大人也看到了,若不用雷霆手段,如何震慑得住这些胆敢向军器局伸手之人?本官不仅要查,还要重整军器局,要将军器局的规模扩大十倍,让军器局成为真正的国家重器!……” 郑国柱听得目瞪口呆,瞠目结舌道:“大…大人要将…军器局规模扩…扩大十…十倍?!这…这需要的银…银两可…可不是小数目,如…如今国库空虚,连军…军饷都不能按时拨给,这银…银子从何而来啊?……” 这也正是郭致远头疼的另一个问题,东蕃固然有钱,但他不可能用东蕃的钱来填补军器局的亏空,这样只会把东蕃也拖垮,他还没有自大到以为能凭一己之力去填平这个无底洞,即便他真的拿自己的钱来倒贴,也只会费力不讨好,让人怀疑他别有居心。 所以要重整军器局就必须要让军器局有自给自足的盈利能力,正所谓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只有军器局有了自给自足的盈利能力,才能进入良性发展的轨道,这样将来即便郭致远离开了工部衙门,军器局也能够继续发展。 这一点郭致远来之前其实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计划,准备参考现代军工企业改制的一些做法,让军器局参与到民用制造领域来,因为军器局最大的价值就在“军器局”这块牌子,就好比对现代军工企业,老百姓都会有一种质量过硬的信赖感,这样就很容易形成品牌效应,有了品牌效应,要赚钱就容易了。 郭致远准备把四轮马车的生产技术拿出来作为无形资产注入军器局,四轮马车不仅可以用于军用物资运输,同样也可以用于民用领域,之前郭致远将四轮马车的制造技术授权给孙传的车马行,但是车马行的影响力毕竟有限,所以四轮马车如今也只在南方地区有人使用,没能在全国推广,现在有了军器局这块金字招牌就不一样了,一定能让四轮马车在全国推广起来。 这就好比现代很多军工企业转型生产汽车,很快就能实现扭亏为盈,更何况郭致远根本不用担心竞争,只要将四轮马车制造技术作为军用技术,军器局就可以轻松实现垄断,如果这样军器局还赚不到钱那就真是见鬼了! 但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郭致远的这个想法太超前了,即便是在现代,军工企业改制转民用制造领域也是遭遇了很大的阻力的,更别提要在明朝推行这样的改革了,郭致远可以想象到只要自己把这个想法提出来,就会被朝中的大臣喷死。 这不,郭致远只是试探性地把这个想法和郑国柱提了一下,郑国柱就大惊失色,连忙劝阻道:“大人,万万不可!自古以来,国不与民争利,大人这样做实在太惊世骇俗了,朝廷是绝不会准许的!……” 郭致远皱了皱眉头,反驳道:“这怎么是与民争利呢?寻常百姓是用不起马车的,能用得起马车的都是权贵和富商,这些人为富不仁,从他们身上赚取银子补贴军器局,利国又利民,为何就不行呢?……” 郑国柱不知道该怎么反驳郭致远,却依然是连连摇头,苦笑道:“下官知道大人此举是为国家着想,但朝中大臣不会这么想啊,大人虽为工部侍郎,但此等大事却不是大人能一言而决的,必须上奏朝廷批准,莫说内阁通不过,便是尚书大人也绝不会同意大人这样做的!……” 郭致远有些头疼地拍了拍额头,是啊,说到底他不是工部的一把手,做起事来势必会束手束脚,哪怕是在现代,你要想推行一项有益的改革举措,如果得不到一把手的支持,最后也肯定成功不了! 想到这里,郭致远突然眼睛一亮,一把手!这个时代的一把手是谁?皇帝啊!自己只要能说服天启皇帝同意自己的计划,那么自己改组军器局的想法就可以实施了!而且有了天启皇帝的支持,自己也不用怕京城的权贵找自己的麻烦了! 郭致远兴奋地跳了起来,对郑国柱交待道:“郑大人,你先在这儿盯着,本官出去一趟……”说完就丢下目瞪口呆的郑国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坐上马车,郭致远就匆匆地往宫里赶,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说服天启皇帝,天启皇帝现在对自己虽然比较信任,但如果自己直接和他说改组军器局的事,天启皇帝多半不会同意,即便现在同意了,到时大臣们集体反对,天启皇帝也不可能顶着大臣们集体反对的压力继续坚定不移地支持自己,反而会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印象,认为自己是利用了他对自己的信任,这样效果就适得其反了! 唯一的办法只有想办法把天启皇帝带到军器局的现场来,让他了解到军器局现在糟糕的状况,明白如果任由军器局这样**下去对国家的危害,才能让天启皇帝心甘情愿地顶着大臣们集体反对的压力坚定不移地支持自己! 第四百八十七章 皇上出宫 但是要让天启皇帝亲自到军器局现场来了解情况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皇帝是不能轻易出宫的,像万历皇帝就从没出过皇宫,明朝唯一个喜欢出宫的皇帝---正德皇帝就因为喜欢出宫玩耍被后世称为昏君。
这也是封建王朝的一大弊病,作为国家的最高领导者,不出皇宫,仅靠大臣们的奏折又怎么可能真正地了解国家的真实状况呢?
想到这里,郭致远决定当一回“奸臣”,把天启皇帝忽悠出皇宫,让他亲自去了解明朝的真实状况,从而逐步影响这位年少的皇帝,让他不再像原本的历史时空一样被魏忠贤和东林党所左右,这位“木匠皇帝”其实还是很聪慧的,只要善加引导,或许能改变历史也不一定呢。
要把天启皇帝带出皇宫肯定不能大张旗鼓,要是让朝臣们知道了,肯定会大骂郭致远是奸臣,唯一的办法让天启皇帝微服出宫,而且绝不能惊动任何人,否则只怕还没出宫门就被大臣们给堵住了。
所以郭致远特意让马车绕路回了一趟郭家老宅,他这次进京除了带了一百多护卫,还带了不少他觉得可能用得上的人才,比如之前那位懂得易容化妆之术让他骗过了秦寿的“奇人”,郭致远接上这位“奇人”,又安排人先去军器局做“准备”,这才继续赶往皇宫。
皇宫守卫们和太监们都知道郭大人为天启皇帝登基立了大功,如今可是皇上跟前的红人,郭致远又说有“宝物”要献给天启皇帝,自然不敢阻拦郭致远,例行检查了一下,就让郭致远带着那位“奇人”进宫了。
天启皇帝见到郭致远也很高兴,郭致远一进来他就兴奋地拉着郭致远的手去看他新做出来的能自行行走的木马玩具,郭致远再次被天启皇帝的天赋给震惊了,上次自己只是将自行木马玩具的原理简单和天启皇帝说了一下,他居然就造出来了?!
看到郭致远震惊的表情,天启皇帝也很是得意,笑道:“郭爱卿,诸葛亮能造木牛流马,如今朕也能造了,这也算是不输先贤了吧?……”
郭致远心中一动,微微一笑道:“圣上天资过人,令人惊叹,不过诸葛亮之木牛流马能青史留名,乃是因为他将其运用于军事,以木牛流马保证其军队补给,圣上能做到吗?……”
天启皇帝一听眼睛就亮了,兴奋地抓住郭致远的手道:“木牛流马果真能运用于军事吗?若是我大明军队能用木牛流马运输补给,和建奴作战便大占优势了!……”
郭致远成功引起了天启皇帝的兴趣,微微一笑道:“微臣现在在工部衙门当差,工部衙门下属的军器局便是专门制造军事武器和器械的,微臣现在还造不出能运用于军事运输的木牛流马,但微臣发明了一种四轮马车,其运载重量和速度要远胜于现有的两轮马车,若是能大规模制造,用于军队补给运输,则我明军与建奴作战在补给上便要大占优势了!……”
“四轮马车?”天启皇帝一听眼睛更亮了,连声道:“那你快带朕去瞧瞧……”
郭致远摇了摇头道:“微臣的马车不能入宫,圣上要看只能出宫去军器局看了……”
“出宫?”天启皇帝眼睛就黯淡了下来,有些沮丧地道:“朕也想出宫去瞧瞧,可是大臣肯定不会让朕出宫的……”
郭致远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故作神秘道:“圣上若真想出宫,微臣倒是有个办法能圣上悄悄的出宫,不会惊动他人,更不会让大臣们知道……”
天启皇帝一听自然是喜出望外,连声催促道:“郭爱卿,你有何办法能让朕悄悄出宫?快说!快说!……”
郭致远微微一笑道:“微臣部下有一奇人,精通易容之术,圣上只需找一身材与圣上相似的小太监,让微臣的部下将其化妆成圣上的模样,再将圣上化妆成他的模样,圣上便可和微臣一同出宫了!……”
天启皇帝本是少年心性,一听便拍掌叫好道:“有趣,有娶,郭爱卿这法子好!……”
当下天启皇帝叫了一个和他身材相仿的小太监进来,那小太监听说要他伪装天启皇帝顿时吓坏了,还是天启皇帝端出皇帝的威严,说要是他不听话就要砍他的头,那小太监没办法只能苦着脸从了。
郭致远把手下的那位“奇人”叫了进来,让他给天启皇帝和那小太监化妆,一番操作之后,天启皇帝和那小太监就完成“角色互换”了,天启皇帝看着铜镜中完全变了模样的自己,越发觉得有趣,惊叹道:“真是神乎其技啊!太好了!以后朕就能经常出宫玩了!……”
郭致远担心天启皇帝太兴奋露出破绽,连忙叮嘱道:“圣上,待会出宫圣上切不可说话,一切由微臣来应付……”
天启皇帝点了点头,低着头跟着郭致远出了乾清宫,刚走到宫门口就碰到魏忠贤,魏忠贤见到郭致远连忙满脸堆笑地过来行礼道:“老奴见过侯爷,前番多亏侯爷提点,才让老奴逃过一劫,看侯爷哪日有空,老奴做东,略表感激之情……”
郭致远这时候哪有功夫跟魏忠贤闲扯,摆摆手道:“公公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公公不必放在心上,本侯还有事要办,便不叨扰公公了……”说着就准备快步离开。
这时魏忠贤却看到了郭致远身后易容了的天启皇帝,皱了皱眉头训斥道:“小桂子,你不在宫里伺候皇上,到处瞎跑什么?!……”
郭致远正准备随便编个理由帮天启皇帝搪塞过去,但天启皇帝却是头一次易容出宫,心里有些慌,见魏忠贤质问自己,还以为哪里露出破绽,连忙往郭致远身后躲,他这一躲,魏忠贤就真的看出不对了,厉声喝问道:“你不是小桂子!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化妆成小桂子的模样?……” 第四百八十九章 得罪不起 郭致远就知道瞒不过魏忠贤了,连忙低声厉喝道:“李公公不得无礼!圣上在此,若是坏了圣上的大事,你可吃罪不起!……”
天启皇帝也没那么慌张了,是啊,我是皇帝,可不能在奴才面前露了怯,也端起皇帝的威严,尖声道:“该死的李进忠,你叫什么叫,见了朕还不跪下?!……”
魏忠贤一听果然是天启皇帝的声音,吓得赶紧跪下磕头,结结巴巴道:“皇…皇上,你…你为何要化妆成小桂子的模样?……”
郭致远连忙把魏忠贤扶起来,神神秘秘道:“李公公,圣上要出宫微服私访,你切不可声张,快起来,别让他人看破了……”
“皇…皇上要…出…出宫?这…这如何使得?!皇上乃千金之躯,若是宫外出了意外,谁能担当得起?……”魏忠贤惊得目瞪口呆,心想这郭致远可真是胆大包天啊,居然敢把天启皇帝忽悠出宫去,这要是被大臣们知道了,可就是天大的事了!
郭致远知道要想顺利出宫,必须得封住魏忠贤的嘴,板着脸道:“这天下都是圣上的,圣上为何不能出宫体察民情?有本侯保护,圣上能出何意外?……”
魏忠贤连连摇头道:“话是这么说,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老奴不知道也便罢了,现在老奴知道了,若是知情不报,事后追究起来,老奴也得吃挂落……”
郭致远把魏忠贤拉到一旁,压低嗓门道:“公公为何如此不开窍呢?此时你知我知圣上知,圣上不追究,谁敢追究你?若是扫了圣上的兴致,公公日后还想得到圣上的宠信吗?……”
魏忠贤心中一动,心说怪不得郭致远这么年轻就成了东蕃侯,原来他比我还会讨好皇帝啊,自己可得多和他学学,犹豫了一下咬牙道:“侯爷要想要老奴不声张也可以,但老奴也要跟着圣上一起出宫才行,否则老奴实在放心不下!……”
郭致远想了想,让魏忠贤一起跟着去也好,现在的魏忠贤虽然还不是权倾天下的九千岁,但也是宫里掌握实权的大太监了,自己也可以多拉一张虎皮壮壮声势,便点了点头道:“公公要同去也行,但需听从我的指挥,切不可胡乱多嘴,坏了我的计划……”
魏忠贤只是想着跟着去就多了一个讨好天启皇帝的机会,连忙赔笑道:“只要侯爷让老奴同去,自是一切全听侯爷吩咐,老奴绝不多嘴……”
一行人出了皇宫,上了郭致远停在宫门外的四轮马车,郭致远这辆四轮马车是特制的,不仅空间大,里面还装了沙发软垫,坐着十分舒适,天启皇帝是第一次坐四轮马车,颇为新奇,兴奋道:“这四轮马车好,坐着完全感觉不到颠簸,比坐轿子舒服多了,只是有一点朕有些不明白,这四轮马车如何转向呢?……”
郭致远就简单地向天启皇帝讲解了一下四轮马车的转向原理,又特别把四轮马车比起这个时代的两轮马车的优势以及如果将四轮马车运用于大明军队后勤运输的好处向天启皇帝详细做了介绍,还特别拿萨尔浒之战举例,萨尔浒之战西路明军主力之所以战败,除了主将杜松犯了急功冒进的错误,也和明军的后勤运输跟不上有关系,明军的火炮因为太过沉重运输不上去,导致明军和后金骑兵交战时无法发挥火炮优势,否则就算失败也能给后金骑兵以重创,让后金军没有余力再去狙击其他三路明军,萨尔浒之战的最后结果很可能改写!
天启皇帝听得两眼直放光,拍着大腿连声叫好道:“太好了!有了四轮马车,便能将沉重的大炮运上前线,不用担心辎重跟不上军队行进速度,也不怕与建奴骑兵交战了!郭爱卿你能发明四轮马车实乃大功一件,朕一定要重重赏你!……”
一旁的魏忠贤有些嫉妒地望着郭致远,郭致远太会讨好天启皇帝了,他在旁边完全插不上嘴,他有一种预感,郭致远未来一定会成为他的劲敌,虽然他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预感,按说郭致远之前帮了他,他应该感谢郭致远才对,他就是感觉他和郭致远不是一路人,未来一定会成为生死大敌,不过他现在绝不能对郭致远流露出半点敌意,还要想办法巴结讨好郭致远。
想到这里,魏忠贤也连忙竖起大拇指道:”侯爷真乃天纵奇才!大明能有侯爷这样的奇才,实乃社稷之福!……”
一路到了军器局,才下马车就听到里面传来巨大嘈杂声,郭致远就知道多半是出事情了,连忙快步走了进去,一进大门,就看到军器局里围了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带队是一名穿着闪亮盔甲的明将,郑国柱正低声下气地向那明将解释着什么,那明将却根本不听,直接就给了郑国柱一个耳光,咋咋呼呼地道:“本督才不管你们那个什么狗屁侍郎在不在呢,你们抓了本督的人,就必须给我交待,否则就别怪本督不客气了!……”
郭致远一看郑国柱挨了打,顿时怒了,大喝一声:“住手!……”
那明将转过头来见到郭致远,便愣了一下,皱了皱眉头道:“原来是你?看来真是冤家路窄啊!……”
郭致远并不认识那明将,一听也愣了一下,也皱着眉头道:“你是何人?你认识本官吗?……”
那明将哈哈一笑道:“你不认识本督,本督却认识你!今日本督正好老账新账和你一起算!……”
郭致远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明将,为何他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呢?
郑国柱见郭致远似乎要和那明将吵起来,连忙跑过来把他拉到一边,有些着急地小声道:“大人,这是后军都督府副都督徐允祯,定国公府上的,下官吃点亏不要紧,大人切莫和他冲突,此人得罪不起!……” 第四百九十章 徐允祯 看到这里,有细心的读者应该记起徐允祯是何许人了,他是郭致远的情敌萧友翰的死党,当初为了破坏郭致远和楚婉儿的婚事,徐允祯给萧友翰出了不少馊主意,最后还是让郭致远把楚婉儿给娶走了,徐允祯这辈子还没吃过这么大的憋,也就把郭致远给记恨上了。 郭致远当然不知道还有这茬,因为他压根儿没见过徐允祯,但刚才徐允祯打郑国柱他是看到了的,郑国柱是他的下属,他当然得替郑国柱出头,便冷冷地向徐允祯质问道:“我不知道你和我之间有何过节,你想怎样我接着便是了,但你为何要打郑大人?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待!……” 徐允祯乃是徐达第四子定国公徐增寿的后裔,徐达不必说,那是和朱元璋从小玩到大的,被朱元璋列为开国第一功臣,后来朱元璋清洗开国功臣,徐达是少数几个没被清洗的,至于徐增寿,那是在靖难之役中帮了朱棣大忙的,因此还被建文帝诛杀,所以朱棣登基后,对待徐增寿的后裔也格外优厚,徐家也因此成为京城第一大家族! 而徐允祯是当代定国公徐希的长子,将来肯定要继承定国公爵位的,从小就被京城的权贵子弟视为他们的带头大哥,徐允祯也挺享受这被人当成大哥的感觉,最爱替人出头,这张乃望被郭致远给抓了,那些和张乃望有关系的权贵子弟就去找徐允祯给他出头,徐允祯可是没事还要找事的主,一听这事自然就上头了,带着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直奔军器局来了。 除了帮张乃望出头,徐允祯还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他是后军都督府副都督,这都督府是打朱元璋的时候就有的,是当时明朝统领全**队的最高军事机构,后来朱元璋为了不让功勋武将专权,将都督府一分为五,即中军都督府、左军都督府、右军都督府、前军都督府、后军都督府,但在靖难之役后,当初随着朱元璋打天下的功勋武将大都陨落,其后代也是一代不如一代,都督府也由最初的掌天下兵马大权主导国家军事建设的实权机构逐渐变得虚有其名,随着文官集团的崛起,兵部也逐渐取代都督府成为了真正掌管国家军事的最高管理机构。 但不管怎么说都督府名义上还是统领全**队的最高军事机构,所以守卫军器局的刘百户他们名义上也是徐允祯手下的兵,郭致远把刘百户他们和张乃望一起抓了,徐允祯要帮张乃望出头多少有些牵强,但帮刘百户他们出头就名正言顺了。 所以徐允祯一听郭致远为了他打郑国柱耳光的事质问他就乐了,眉毛一扬道:“哟呵,我还没找你的麻烦,你倒找起我的麻烦来了,怎么?你能抓我的兵,我就不能打你的人?我就打了!你想怎么地吧?……” 郭致远算是明白徐允祯的真正来意了,冷冷一笑道:“我抓你的兵是因为他们玩忽职守,军器局乃国之重器,他们却在当班时间聚众赌.博,难道不该惩处吗?郑大人并未犯错,你打他耳光便是侮辱他,我自然要为他讨个公道!……” 徐允祯看了看簇拥着他的卫兵,哈哈大笑道:“好,来,来,本督倒要看看你怎么帮你的部下向本督讨回公道!……”,他手下的卫兵大都是武将勋贵之后,平时骄横惯了的,一听也都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一脸讥笑地围了上来。 这就是明显的挑衅了,都不用郭致远下令,法正就立刻带着亲卫们昂首挺胸迎了上去,虽然人数上他们比徐允祯的卫兵少得多,但是气势上却是完全不同,那种只有真正上过战场的百战之兵身上才有的杀气有若实质,让徐允祯他们脸上的讥笑都有些僵硬了,又不好认怂,只能硬着头皮僵持着。 郑国柱一见双方要打起来的节奏,连忙低声向郭致远劝道:“大人,下官受些委屈不打紧的,千万不可再把事再闹大了,否则真不好收场……” 郭致远拍了拍郑国柱的肩膀,哈哈大笑道:“郑大人,你放心好了,打不起来的,万事离不开一个‘理’字,今日本官只讲道理不耍横……”说到这里他就退后了一步,把本来在他身后的“天启皇帝”和魏忠贤让了出来,笑道:“两位公公从宫里来,代表的是皇上,不如就请两位公公来评评理吧……” 徐允祯这才注意到郭致远身后还跟着两个“太监”,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因为除了军器局外,明朝还设有兵仗局,专门制造各种仪仗兵械,而兵仗局是归内务府管的,自然就有太监主事,便嗤之以鼻道:“原来是找了宫里的靠山啊?!我不怕告诉你,今日就算是皇上亲自来了也没用!……” 魏忠贤本来不想被郭致远当枪使,可一听徐允祯这话就火了,指着他怒斥道:“大胆!你胆敢对皇上不敬,当诛九族!……” 可现在的魏忠贤还不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徐允祯压根儿不认识他,瞟了他一眼,撇撇嘴道:“你算那棵葱啊?还诛九族?论起来,皇帝和我们徐家也是亲戚,你要诛我徐家的九族,不就是连皇帝也诛吗?你才是真大胆啊!……” 徐允祯这话倒也不算错,徐增寿的姐姐嫁给了明成祖朱棣,徐家自然也就是皇亲国戚了,要诛徐家的九族可不就是连皇帝的老朱家也诛了吗? “你!……”魏忠贤被徐允祯噎了半死,可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驳斥徐允祯,气得手直抖。 天启皇帝是第一次出宫,看什么都觉得新鲜有趣,尤其是这种扎堆掐架的热闹场面,更是让他很是兴奋,所以哪怕徐允祯语出不敬,他也没有恼怒,指着徐允祯呵呵笑道:“你口气不小啊,连皇上都不怕,你见过皇上吗?……” “当然见过……”徐允祯随口答道,其实他只是在天启皇帝登基的时候,跟随父亲入宫拜见,跪着偷偷地看了天启皇帝一眼,看得也不太真切。 (ps:转眼就2021年了,祝亲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愿,最近灵感枯竭,码字跟挤牙膏似的,更新不给力,只能慢慢调整了,希望新的一年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