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阙之九幽曼陀》 万重山中夜笙歌,不请自来一美人【1】 天界的西南方,有一处边陲之地,因其被重重山峦所包围,故而称其为万重山。此地因地处边陲,亦是天界一处下放之地。 但现在身处其中的某一位,却并不如此觉得。 万重山中有一处地势平坦的盆地,此地修造了一座六十四间房的小院儿。 小院儿中,该有的都有。 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下放之地。 甚至于此处还有水榭,凉亭,花园,假山。 看上去,更像是个供闲散之人居住的地方。 这小院儿的其中一间,叫做落霞殿,就在该小院儿的东面儿,恰好迎着天光,亮堂堂的。 落霞殿占地约莫半亩,中间没有隔间,仅有柱子,全殿十分的通透,除了进门之时,在距离门口九步开外的地方有一面绣百鸟朝凤图的丝质屏风外,便再无遮挡。 绕过屏风,入眼的便是一个圆形的大型浴池。 这浴池中的浓汤,随眼一望,似乎深不见底,但也只是这么看着而已,实则仅仅只是个能够淹住大腿一半的深度。浴池中随时白雾飘渺,还幽幽含着几丝迷情的香味。 浴池边上,有白玉雕的一尺高的围栏,上面常常胡乱的搭着各样的发带以及衣服,还湿淋淋的。 顺着浴池的玉雕围栏往落霞殿的东墙继续走,就会来到落霞殿的深处。 落霞殿的深处,摆放着一张圆形的大床。 该床是由金丝楠而制,约莫个九尺的宽,六根柱子合围,柱子间还挂着黑色缎面掐金丝凤尾花纹帘。 平日里,这黑色缎面掐金丝凤尾花纹帘都是散开的,而今日却是用黑色的丝带束起的。 如此,倒是将这平日里似乎有那么点儿神秘的地方,给隐隐绰绰地展示了出来。 床上其实也无其他,仅仅只是软被和圆枕而已。 只是皆是淡黄色做底,金黄色凤尾花纹全绣的样子罢了。 配上那黑色缎面掐金丝凤尾花纹帘,隐隐有几分神秘与华贵。 今日,这落霞殿,颇为热闹。 那浴池中,正有一群男子在嬉戏,相互泼着水,发出柔媚的笑声。 “哈~哈~哈~” 在浴池的深处,有一着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依靠在浴池边上,神情惬意。 在他的身边,还有些男子,正环绕在他身边,又是为他倒酒,又是为他舒络筋骨,那叫一个舒坦。 在浴池中嬉戏的男子们,还不住地叠声儿叫着那个着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尊上~尊上~” 那声音是相当的妩媚,每叫一声儿,还不住地往男子那边飞过去一个魅惑的眼神。抑或者有意无意地在那位男子面前,隐隐地送出晦涩的撩拨。只愿今晚那个美妙的时刻,是自己和那个男子的唯一时光。 虽是如此,但那男子却十分的淡定,似乎并没有回应的意思。只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眼眸中透着点点的诱惑而又妖媚的光晕,就那么看着这些搔首弄姿的男子,似在回应,又似未尝有什么交代。 执着一淡黄色酒杯,慢慢品饮。 许是某个男子在不经意间撩动了自己青丝的动作,引起了男子的注意,男子的眼眸略略变得深邃起来,似乎是看到了什么。 就在男子身边的一男子,许是这玲珑心颇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男子的一丝一毫的变化都是那般的在他心里清明。男子顺着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男子目光所在的方向看去,心头隐隐对于他身边男子的想法有了两三分猜测。 可是,他却不想这样的猜测发生。 身边男子的今晚,应该是属于他的! 拿定主意,这男子的小酥手可就化身了游鱼,打算伴着暗涌,隐隐撩开主殿的大门。 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其实也没有对那个撩动头发的男子有着什么想法,只是那男子撩动头发的小动作,像极了一个故人,如此才将他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但,既然是故人,好些事情自然也在涛涛历史洪流中,被这洪流裹挟带走。 有时的感时伤春,其实委实没有必要。 现在的日子,虽说的确乏味了些。 以前,并不是特别明白,为何有些神,有些仙,冒着被取消天籍的风险也要到人界去嬉游。 的确,人界比天界有趣得多,鲜活得多。 这天庭自创立以来,又有什么变化呢? 除了增多的各神各仙的宅邸,其实并没有任何变化。 哪像人界,仅仅只是千载时光,也经历了无数的变迁。 沧海化为桑田... 山川夷为平地... 荒芜遍布人烟... 确实,还是人界有趣些。 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正在心底感慨着某些事,但有个家伙儿却打断了他的感慨。 他感觉到,这海浪似乎颇有些诡异,正产生着莫名的旋流,将他的长衫一点一点的漾开,展露出玉色的莲藕。似乎这还不算完,许是那海浪觉得玉色的莲藕上还存着几分污泥,影响了玉色莲藕的清丽,如此他可得好心的将这污泥给荡涤掉,如此才能更加愉悦地观瞻玉色莲藕的美丽。 感受到身边男子那小心思,男子也不训斥,只是将酒杯往前一递,很快就有男子前来取走他手中的酒杯。 男子放下空了的手,一手越过那男子的腰间,将男子搂住,另外一只手也学起了海浪中的旋流。 只是,他这旋流或许应该称之为龙卷风过境才对。 那男子很快就被这龙卷风的洗礼得受不住了,面颊红润得比那凤凰真火还要艳丽。 如此模样,隐隐招来了几道不悦又嫉妒的目光。 看着那男子几欲滴出血来的面庞,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又察觉到漂浮在自己鼻尖的某些隐隐的酸味,眯着眼,非常轻佻地凑近了那男子的耳边,伴着笑意,也不知耳语了什么,立刻惹来了那男子的一声娇嗔:“尊上真讨厌~” “哟~真是长胆儿了~敢骂你家尊上了?” 听着这么一声十分名不副实的娇嗔,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可有点儿不高兴了。抬起手来,狠狠地摸上一把那男子的脸,感受感受那烫手的温度后,又将手滑向了男子的下巴,将男子的下巴捏住,略略有几分侵略的气息飘散。另一只环在男子腰间的手觉得,男子的腰间也应该如同男子的面庞般红艳似火才对,遂也丝毫不气地一把抓住了男子的侧腰,暗暗运着手劲,将男子的腰间染上近乎于凤凰真火般明艳的色彩。 “人家哪有?尊上就知道误会人家~” 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男子的声音或许是最好的撩拨,调皮的男子瞬间感到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男子的耳语,顺着他的耳朵,就流进了他的心里。那感觉,让他的小心肝砰砰砰地乱跳起来。既对那男子耳语的内容感到有几分心惊肉跳,但内心又止不住地期待床帐后的美妙。那般感觉,当真是撩人得紧。如此这般,就连那男子在他腰间使的坏,也让他淡化了去。 微微娇羞地轻微转了转头,有那么点儿推拒的意思,将他的脸略略移出那男子的掌控,伸出手去,有几分羞愤地按向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男子的胸膛,一边柔媚地倾吐着他的羞赧,一边又十分熟络而又技巧地按压着那男子的胸膛,用某种无声的动作,传递着他的倾慕。 并且,隐隐的,男子也在盘算着,这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既然已经给出了回应,是否代表着今晚主殿的大门将会为自己而开。 正当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还想说些什么来逗弄这主动又调皮的男子时,他眼睛的余光扫到丝质屏风外有了一列黑影。 瞧着这么个情况,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还未有些许时候,那一列黑影便变得实在起来。 这列黑影,领头的,是个着白色中衣外罩红色缎面广袖罩衫头戴素银冠的男子。 这男子的面容生得精致。 尤其是那双狐狸眼,更是为他平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风情。 这男子的身后,便是一字排列的一群灰蓝色褐衣的男子,瞧着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 这些男子将头发全部挽起,梳成髻,以同色发带固定。 他们手中端着白色描金凤尾花纹的托盘,托盘中放着刚刚从酒窖中取出的佳酿,即使现在还没有揭开盖子闻上一闻,便已有浓郁的芳香在整个落霞殿中环绕。 那领头的男子似乎对于这落霞殿中这般热闹的模样早已见怪不怪,丝毫没什么窘迫,只是走到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男子的身后,半跪下来,轻轻一拱手:“尊上,酒来了。” 这领头的男子倒是显得从容不迫,但浴池中方才戏水戏的正欢的男子们,却停了下来。所有男子都小心地将目光移向那个穿着红衣的领头男子,眼底暗暗有几分瑟缩。 听说酒来了,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觉得这酒可来得真是时候,遂扬了扬手,示意那领头男子将酒放下,他可还要继续极乐呢! 得了命令的领头男子直起身来,往后退了三步,对着那几位灰蓝色褐衣的男子,做了个向下的手势。 灰蓝色褐衣的男子们,见得领头的这手势,全都安静地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最靠近浴池白玉雕栏的边上,之后再后退两步,继续等候命令。 万重山中夜笙歌,不请自来一美人【2】 其间,即使那浴池中可谓活色生香,这一群灰蓝色褐衣的男子们,也只是本本分分地完成着来自领头男子的命令,丝毫不敢逾矩。就连掀掀眼皮,瞅瞅那些玉体都是不敢的。 瞧着这酒放好了,这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往最靠近放酒地方的男子的方向,抛了个眼神过去。 被抛眼神的男子,瞬间明白了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男子的意思,遂立刻乖巧地转过身去,为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倒酒。 将酒斟了个八分满,这男子就端端正正地双手捧着酒杯来到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男子的面前,恭敬地将酒盅往前一递。 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瞧着酒来了,也没立刻就将酒杯拿过来豪饮一番。仅仅的,只是半阖着眼帘,漫不经心地瞅了瞅酒杯里若鸽血般的酒液,嗅了嗅这酒荡漾出的浓香,还算是比较满意,取过送酒男子手中的酒杯,打算好生品饮一番。 在拿酒杯的时候,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瞅见这递酒男子心口的位置,还有一个浅浅的鸢尾花状的烙印,眼眸微微暗了暗。 若是记得没错,这家伙儿应该就是前些日子侍寝拿给自己用滚烫的各式砭石折磨的那位。 呵~ 这恢复的倒是挺快啊~ 看来,自己还是心慈手软了些嘛~ 下次,倒要让你这家伙儿尝尝那绝望与无助缠缠绵绵的滋味~ 也不知那时这张秀气的脸上究竟会绽放出多么诱人的样子~ 想想也真是期待得很呢~ 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因瞅见递酒男子心口上的烙痕,心思稍稍飘逸了些许,倒是将这拿酒杯的动作放慢了很多。 但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却不在意,总归啊,他就是个闲散的家伙儿,有的是无尽的时间来慢慢消磨。 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将酒杯移至薄唇前,先是嗅了嗅酒香,这才微微抿了一小口,让那酒液将他口中的每一个地方都浸润,再慢慢地让那酒液顺着喉咙滑入肚中,最后再去慢悠悠地体会在唇齿间萦绕着的芳香。 这酒香而不烈,余韵悠长,当真好酒。 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眼眸微微眯了眯,周身的气息也很放松。 显然这酒是正中下怀。 领头的男子,心间微微松了松。 看来这酒挑的很不错~ 如此,这奖赏肯定是不少的~ 嘻~ 只是...不知道另外一份奖赏会在什么时候实现呢? 或许很快了呢~ 正当这领头的男子还在盘算着自己的好处,整个落霞殿也因为送酒一事而安静下来的档口,这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好像是喉咙有些不舒服,竟撤开了环绕着身边男子的手,虚虚握着拳,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将酒杯移得远了些,轻声咳嗽了声。 “咳~咳~” 这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这么一声咳嗽,可是差点儿吓坏了众位。 在浴池中的所有男子,都因这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男子的咳嗽,而将目光从那红衣男子的身上挪了开,全都看向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男子,眼睛中有几分担忧与紧张。 然而,那位领头的红衣男子,却十分的淡定,甚至于在那双明亮的狐狸眼中还存着半分了然。 仅仅的,距离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男子咳嗽,两个呼吸的时间,整个落霞殿更加热闹了。 忽的,就从落霞殿本就敞开的大门,鱼贯而入一大群着暗银色细鳞甲胄的男子,整齐而又迅速地来到那一群灰蓝色褐衣男子的身旁,一左一右的,将这些灰蓝色褐衣的男子拿下。 这般模样,倒是将浴池中的那些男子给吓了个实在,纷纷不着痕迹地往距离那些暗银色细鳞甲胄的男子的远处靠近。 浴池中的男子个个都知道,在这万重山里,可要对这些着暗银色细鳞甲胄的男子远着些,而且对他们还得略带几分恭敬。 否则,有朝一日,若是没有伺候好主上,落在了这些家伙儿的手里,好歹念着平日里的恭敬,这下狱的日子也得好过上那么些许。 这般情形,莫非是这几个来送酒的家伙儿做了什么让主上不高兴的事? 否则,应该犯不着这般吧? 在浴池中的那些男子们,即使是泡在热汤中,那细腻的肌肤上,都因这些着暗银色细鳞甲胄的男子们,浮现了一片又一片鸡皮疙瘩。 且那浑身上下的细肉也绷紧了,呼吸也变得清浅起来。 生怕这些暗银色细鳞甲胄的男子们会蓦地转过身,将他们也这般拿下。 毕竟,他们伺候的这位主上可是个阴晴不定的主儿,谁也不知他那看着魅惑的笑容的背后是怎样的一番心思起伏。 或许,仅仅是个莫须有的由头,都可能吃尽苦头。 尤其是这主儿十分喜爱酷刑。 并且常常当作闺房乐趣。 当然,当作闺房乐趣,自然也不会恐怖到什么地方去。 而若是进了刑室,那可就... 倒是但愿与那刑室没什么缘分才对。 领头的那个红衣男子,漫不经心地往那浴池里瞧了瞧,只见那些浴池中的男子们,全都噤若寒蝉,就连方才调皮的那个家伙儿,也绷紧了脊背。红衣男子暗暗在心底里叹了句,自家尊上这规矩可教的真是不错~瞧瞧这个儿个儿的,都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如此也好,省得这小心思活泛,为自家尊上带来麻烦。 接着,领头的红衣男子又将目光移向了距离他仅仅只有两步距离的着暗银色细鳞甲胄的男子。 这男子,是个领头的。 比起那些正在执行任务的家伙儿,手中多了一只竹节八楞锏。 瞧着这竹节八楞锏,此刻正银光熠熠,这领头的红衣男子不由呼吸一滞。 那晚... 便是此物,在自家尊上的手里,将自己折磨得死去活来却又欲罢不能... 自己从未想到,自家尊上如此纤细的一双手,竟那般力大无穷... 这竹节八楞锏,放在这刑室头头的手里,加上那双粗糙暗哑又骨节粗大的手,看着倒是颇为和谐。 可在自家尊上的手里... 在这家伙儿的手里,这也就是个训斥下边儿的工具... 可在自家尊上的手里,却被玩出了花儿来... 但愿日后,可别再与这东西相遇了... 颇为要命啊~ 因对那竹节八楞锏颇有些发怵,领头的红衣男子,将目光赶紧瞥向了他处,似乎是怕再看上一眼那竹节八楞锏,便会勾起那味道浓重的幽梦。 虽然这一众灰蓝色褐衣的男子被这一群暗银色细鳞甲胄的男子给拿下了,但却丝毫不见紧张与害怕,与那些浴池中的男子们倒是有几分差别。 甚至于,他们与一般的仆役都有不小的差别。 若是一般的仆役,怕是见着这一群暗银色细鳞甲胄的男子,都能腿软,但这些灰蓝色褐衣的男子却腰板儿笔直,甚至于这其中那个领头的男子还十分镇定地看向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似乎语气中存了那么一两分惧意地问道:“尊上这是何意?” 感觉到那个领头的投来的目光,这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转过头,看向问他话的那个男子,眼眸中是若寒潭般的沉静与寒意,甚至还有一分的了然。 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眼睛直直地看向这个男子,面无表情地回答了这么一个其实或许并不需要回答的问题:“你看了不该看的。” 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刚刚将话说完,领头的灰蓝色褐衣男子眼底飘过一丝了然。 领头的灰蓝色褐衣的男子,再未继续发问,只是沉默了下来。 眼见着这家伙儿无话可说,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看向了手执竹节八楞锏的暗银色细鳞甲胄的男子,命令道:“统统打进地牢!” 说完,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还用冷静的目光,扫视所有的灰蓝色褐衣男子。 那般模样,似乎是在解释,尔等落得如此下场,应当心头明白才是。 感觉到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男子那般冷静目光的洗礼,所有灰蓝色褐衣男子都非常的冷静,并未因此有什么惧意。 “是。” 手执竹节八楞锏的男子接收到命令后,立刻抱拳领命。 接着,他转身面向所有的着暗银色细鳞甲胄的属下,抬起未曾执锏的左手,往落霞殿门外的方向挥动了三次。 所有见得领头手势的暗银色细鳞甲胄男子们,按照命令,无声地羁押着这一群灰蓝色褐衣的男子,安静地退出落霞殿。 待得所有的属下都已经离开,这手执竹节八楞锏的男子,才后退三步离开。 原本因为这般意外,应当更加热闹的落霞殿,却并未如想象中的更加热闹,反而有那么点儿严肃和恐怖的气息在整个落霞殿中游弋。 瞧着这些暗银色细鳞甲胄的男子们离开了,浴池中的男子们才暗暗舒了口气。 幸好不是来缉拿他们的~ 其实,就连那领头的红衣男子,也同样的,松了口气。 终于不用见到那个碍眼的竹节八楞锏了~ 万重山中夜笙歌,不请自来一美人【3】 虽说这一群意外来离开之后,这落霞殿应该继续欢腾起来,但众位瞧着自家尊上那面无表情的脸,一时间又不敢言语。 他们的尊上,若是笑着,或许会被整。 但若他们的尊上是这般表情,还是安静些好,省得去触了那霉头。 就连方才那调皮的男子都一动不动,生怕此刻的他引起了自家尊上的注意。 原本的,他还在计划着今晚与自家尊上的春宵一刻。 可现在的他,却真是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刮子。 真是的! 太手欠了! 就不应该酸上那么一酸的~ 现在好了吧~ 让尊上有了那么点儿印象~ 这会儿的尊上,就跟冰雕似的。 若是今晚被点名侍寝,怕是有命进主殿,没命从主殿里爬出来啊~ 太手欠了~ 这家伙儿瞧着自家尊上那似白玉般幽凉的脸,心头紧张得要命。 然而,他们的尊上却没有这么多的心思,听着已经远去的脚步声,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半垂眼帘,暗暗在心底里叹了口气。接着,他的目光触及了红衣男子那红衣的后裾,若火般的颜色,隐隐约约地让他心头有一丝灼热在缭绕。最终,他转过了头,看向几乎已经缩成了一团的男眷们,若无家可归又无助的孩童般,正彼此间紧紧相偎,似在为彼此驱散那来自内心深处对未来不可预知的惧意和担忧。 瞧着这些男眷们此刻如此安静,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嘴角非常轻微地勾了勾。 呵~ 这规矩学得确实不错~ 对于这些家伙儿来说,有怕才会有爱啊~ 否则,指不定的,天天给你唱戏呢~ 只是,那红衣的家伙儿,自己何曾给他树规矩了? 至于么? 莫非是为了那...竹节八楞锏吗? 嘻~ 调皮的狐狸,也应该有点怕的东西才对~ 省得犯起坏来去爬墙~ 处理了这么一拨儿灰蓝色褐衣男子,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心头,也不知是轻松,还是复杂,但他都没了那个继续纸醉金迷的心思,只是想单独静上一静:“散了。” 听到来自自家尊上的命令,方才还那若蜂蜜拌白糖的叠声儿全都没有了,有的只是恭恭敬敬地一拱手,一低头:“是。” 接着,浴池中的所有男子都挨个儿的,从浴池的阶梯离开。 其间,漾起不少水花。 看着这些水花,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眼眸中,有几丝雾气萦绕。 听着来自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男子的命令,领头的红衣男子瞧了瞧现在正若出锅的饺子般往落霞殿外走的男眷,又看了看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男子,那颗九窍的狐狸心微微一转,约莫明了了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男子的意思。在那宽大袖袍中的纤手,玉指一番,一道玉白色的流光便去了远方。 感觉到身后的灵力波动,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眼角微勾。 果然啊~ 这小狐狸,就是聪明。 不过,也因为他聪明,才值得栽培。 否则,就应该用来豢养自己的小可爱~ 谁叫他没用呢? 呵~ 待得那些男眷们都离开了,红衣男子也打算作别离开。 他正欲开口,但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却只是摆了摆手。 这般意味很是明显。 红衣男子瞧着这般情形,遂一声言语也没有,只是静悄悄的来到那圆床一旁放着的蛇腹断纹柜子旁,打开柜子,挑了件儿浅黄色长衫,放进托盘里,关上柜门,双手端着托盘,来到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男子身旁,将托盘放在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男子一抬手就能碰到的地方,向着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男子行了一个拱手礼之后,也是安安静静地离开了。 在离开前,红衣男子还非常贴心地将落霞殿的大门关上。 这便意味着,无要事,不可扰。 做完这一切,红衣男子信步离去。 此刻,偌大的落霞殿,算是彻底的安静下来,仅仅只剩了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一个。 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轻轻瞥了一眼红衣男子为自己寻得的衣服,眼眸中回荡着几丝兴味。 接着,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的男子站起身,顺着浴池的阶梯,从浴池中走了出来,来到那托盘旁,将身上那湿哒哒的银色丝质祥云纹长衫刮下来,往白玉雕栏上随意的一扔,卷起干净清爽的浅黄色长衫一披,松松地系了系腰间的丝带,漫步来到圆床边,将自己埋进了被褥里,准备小憩几许时候。 正当这浅黄色长衫的男子还在半梦半醒之间,无声的,落霞殿的屏风与门口之间凭空出现了一个女子。 这女子,头戴紫玉金丝朝凤冠,身着帝王紫色环肩银丝蛇纹袍,腰系紫黑色银丝蟒头纹腰带,再戴长舌剑形暗紫色银丝盘蛟纹敝屣,足蹬黑色缎面白色厚底靴,眉间绽出暗紫色灭世黑莲纹,周身气度雍容。 女子往屏风后看了一眼,在一身华服下的纤细却刚劲的右手中,蓦地现了一只黑色的鞭子。 那鞭子上,还有轻微的乌金光泽。 隐约有蛇皮纹路,莹润却不透亮。 此乃黑天蛇鞭。 为黑天蛇蛇皮所制。 有几分厉害。 女子执着鞭子,绕过了屏风,往落霞殿的深处走去。 来到浴池旁,见着浴池里还有几分嚣张的发带,以及白玉雕栏上凌乱的衣服,还有浴池里那浅黄色却弥漫着魅惑香气将一池泉水染出浅黄色的香包... 瞧着这情况,以及现在还游弋在鼻尖的魅惑香气,女子的柳叶眉不由轻微挑了挑。 这家伙儿! 只要闲着,总与这风流韵事恨不得变成孪生兄弟! 不过,很快这家伙儿就有的忙了~ 女子继续往圆床处走去,来到圆床边,只见一抱着圆枕,睡相颇不雅致的男子。 女子将手中的黑天蛇鞭对折,用对折处轻轻顺着男子裸露出的小腿从膝盖滑向脚踝,还在男子那幼嫩的脚踝处,轻微点了点,故意妖娆地问道:“这里的火药味儿怎么这么浓啊?” 说罢,还轻微地扬起玉手扇了扇,就好像这里真的有火药的味道,她正努力地驱散。 听着这熟悉的声音,原本就没有睡熟的男子,知道是谁来了,这眼睛也懒得睁开,只是伸手,凭借着感觉,拽住了女子那几乎坠地的袖袍,凑近鼻尖,迷恋得很:“哟~是美人儿来了啊!美人儿可真是说笑了,这里怎么会有火药味儿呢?这里有的只是美人儿的香味儿~” 瞧着男子那般轻佻的样子,女子的嘴角微微扬起,抬手,力道不大地朝着男子那丰腴得连女子都羡慕的玉臀上挥了一鞭。 “啪~” 顿时,那黑天蛇鞭就与男子那挺翘的玉臀来了个亲密接触。 只是,痛感可不强,有那么点儿挠痒痒的意思。 受了这么一声问候,男子松开了女子的袖袍,抬手轻轻揉了揉被黑天蛇鞭问候的地方,勾着嘴角,有点儿撒娇似的叹道:“原来美人儿喜欢这个调调~” 女子看着男子那微勾的眼角,觉得某个家伙儿可真够侍宠生娇的,立时就掐着纤腰,轻佻道:“是啊~要不要好好享受享受金蟒鞭的伺候呢?” 听着这是要升级了,男子似乎还多了几分兴趣:“哎哟~美人儿真是个暴脾气,一点儿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呢!” 女子勾了勾唇,眉眼间有几丝兴味:“看样子,你是很想被伺候啰~” 被伺候,怎么不好呢? 男子扭动了一下腰身,可着劲儿的,一个字八个调儿:“哼嗯~美人儿,你说呢?” 看着男子那妖媚劲儿,女子都不得不暗叹,果真尤物~ 不过啊,她今天可不是来与这男子瞎白话的,这寒暄也该结束了。 立刻,女子的纤手一扬,那黑天蛇鞭便冲着方才亲吻过男子的地方,力道重了十倍地飞了过去:“臭小子,没大没小的,真是欠抽!” 这一鞭子的力道可不小,男子都不由抿着唇,咬了咬牙。 嘶~ 好疼~ 姐姐...这是生气了吧? 可这不是她先开的头儿吗? 怎的又怪起自己来了? 莫非...今日姐姐的来意... 如此,可得赶紧给赔个罪了~ 心头打点明白的男子,也不敢轻佻了,立时收起了所有的不正经,也顾不得此刻玉臀上那一道刺痛,赶紧地就睁开眼睛,在床上跪坐好,一副乖巧的模样,丝毫不见方才的调皮与恣意:“姐姐?你怎么来了?” 男子原以为他这般乖巧而正经的跪坐,可显得他十分的认真以及洗耳恭听。 可他却忘了,他可只着了一件长衫,且那丝带还松松垮垮地系着,这一跪坐,牵拉到长衫,霎时就让女子观瞻到了一张流水断纹的瑶琴。女子的眉头霎时皱了皱,将手中的鞭子对叠,用对叠的地方挑起男子的下巴,微微倾身,松了眉头,嘴角轻扬:“还知道我是你姐姐啊?嗯?那你知道调戏姐姐是什么后果吗?” 说罢,女子的眼中飘过一丝霸气。 万重山中夜笙歌,不请自来一美人【4】 被那对折的鞭子挑起了下巴,男子的脖子被瞬时拉成了一条直线,如此也恰好暴露出几朵红梅。女子瞅见,眼眸暗了暗。男子觉得这般受制的模样可是挺难受,讪笑着试探性地抬起手来,将这黑天蛇鞭推开,以拯救拯救他这般受制的模样。倒是没想到,这次推拒得还挺容易。察觉到此事,男子暗暗在心底里感到,此次应当是十分安全的,遂笑得更像太阳花了些,拱着手,用那绵软的声音,试图消灭女子很可能仅是装腔作势般的气焰:“失礼失礼~方才并不知晓是姐姐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姐姐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羽。” 看着男子笑靥如花,外加感到在耳边的那般嘤嘤细语,女子虽说还是感到心情舒畅,可是这小家伙儿不就是喜欢玩这一套吗?能放过他吗? 女子暗忖,可不能轻易放过,遂扬了扬秀眉:“你不知道是我?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啊?” 方才那般,委实是有些逾矩,若说是平日里的调侃倒也罢了。瞧今时这情形,怕是另有缘由。知晓自己确实有那么几分不地道,但又不想被抓了小辫儿,男子只能是端着手,再次低眉顺眼了:“是真的不知道,方才被烦心事所扰,听闻一沁人心脾之声,自然心向往之。哪知得罪了姐姐,还请姐姐原谅。” 说罢,还有点儿小委屈又讨好地抬眼用余光瞟向女子,显得自己有那么点儿小可怜儿,就看女子给不给个台阶下了。 看着男子这般又萌又小委屈的样子,女子感到自己的心都有些柔软了,可这臭小子那般调皮的模样,还真是讨人厌得很!女子收起了黑天蛇鞭,抬手捏住了男子的下巴,再凑近了些许,看着那双看似明镜实则水深的眼睛,似在确认般的问道:“你这嘴里左一个原谅,右一个原谅,可是姐姐我怎么没有看到半分诚意呢?” 瞧着女子将那黑天蛇鞭收了起来,男子暗道,果然如自己猜测的那样。 如此看来,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七郡主,怕是有什么事要找自己商谈吧? 莫非...是天庭里出了什么事? 且这事儿或许还比较隐秘? 虽说这万重山的确是个下放之地,但没超出天界的范围,若是真有什么动静,自己怎么可能一无所知呢? 如此,唯一的解释便是,此事怕是天庭的重大机密。 而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子手中可有纵贯六界的情报网。 若是如此,这般便是个合理的猜测。 不过... 这天庭能够出什么事呢? 还是重大机密? 这《乾坤定矩图》已经完整,沉渊岛也得到修复,六界也因此秩序正常... 还有什么事是值得眼前这女子亲自前来的呢? 这... 并且,自己现在身处的可是下放之地... 她这般前来... 还是单独前来... 对于眼前这女子的忽然出现,心头萦绕了几丝疑问的男子觉得,为了确认是否如自己所猜测的那样,应当探上一探才对。 遂立刻的,男子就扭了头,将自己脱离女子的掌控。 直起上半身,膝行到女子身边。 “怎么会没有诚意呢?这不是在说笑吗?”一把抱住女子的纤腰,仰着头,笑意盈盈地提出赔罪的方案,“要不今天小羽亲自下厨,宴请姐姐?” 瞧着某个小家伙儿这般热络地主动请缨,还一脸无害又暖心的样子,虽然女子心中明白,这根本不是这小家伙儿的赔罪,而是这小家伙儿的试探,但还是有几分欣慰。 的确,特地前来寻这个小家伙儿是有点儿事要与他商谈。 且这事儿还有些... 既然已经猜到了,那便明人不说暗话好了。 “你啊~”女子嫌弃地白了某个毫无诚意的小家伙儿一眼,“算了吧!我可劳驾不起你!” “姐姐这是说笑了~” 被女子赏了一记白眼,即使女子未曾透露什么,男子的眼眸中也尽显清明。 男子微微地笑着,眼底略有一丝警惕浮现。 看来,女子的到来,确实是并非偶然啊~ 若是劳动眼前这女子出马,怕是... 瞧着男子的眼睫微颤,女子约莫知晓男子心头浮现的几丝疑惑,想到接下来的话题有几分黑云压城城欲摧之感,女子轻柔地按住了男子的肩,嘴角虽是微弯,却带了一分严肃:“我有正事找你。” 听闻女子确认商谈一事,男子心中的警惕又增加了一分。 这次,女子还多了一分严肃... 看来,事态怕是不容乐观吧? 这般,倒是要有几分准备了。 果然,这太平日子就是个假象~ 终于... 要忙碌起来了... 否则,在此处混吃等死,还真是了无趣味~ 心头打点明白,男子就撤了手,下了床,站直了身子,正打算邀请女子前往他处,正正经经一番商谈,却被女子给拦住了:“先去打理打理~” 被女子一提醒,男子才低下头,瞄了一眼自己的装束,此刻的他竟是光脚踩在柔软的奶白色长绒地毯上,再暗暗感觉一下,竟似乎有一股妖风正在腿间游荡,臀上还凉飕飕的... 遭了~ 在自己的地盘儿上,尤其是这落霞殿,太过随意了,竟然如此衣衫不整,方才那一鞭可算是受的对。 连忙的,男子就恭敬地拱着手,弯下腰,给女子行了个礼,言语间还有几分悔意:“是小羽疏忽了,小羽这就去更衣,烦请姐姐前往崇崖稍等片刻。” 看着男子脸上的表情几变,女子不由在心底暗道,这家伙儿就是随意惯了,也从不把天庭的规矩放在眼中,为了这个也吃过不少的亏,怎么就是学不乖呢? 不过,这家伙儿若是真的学乖了,恐怕也养不成这般放荡不羁的样子了。 而且,这家伙儿要是学乖了,估计他爹得大赦天下了~ 只是,这家伙儿的学乖,往往只能存在于大家的想象中而已。 得了女子同意,男子手指一翻,一道玉白色的流光就往此处的南院去了。 未几,一个身着白衣,手执一把黄玉扇的儒雅男子就出现在了圆床边。 这男子往前几步,来到女子和男子三步开外的地方,拱着手,给两位见了礼:“管事阿珲拜见尊上,拜见七郡主。” 待阿珲行礼之后,浅黄色长衫的男子就对其吩咐道:“阿珲,伺候姐姐到崇崖去,小心些。” 听得命令,阿珲立刻应了下来,之后就按照自家尊上的意思,向女子发出邀请的手势:“七郡主,请。” 接着,阿珲就带着女子离开了。 而浅黄色长衫的男子则暂时站直了身子,目送女子离开。 直到落霞殿的大门再一次关闭,浅黄色长衫的男子才捏了个诀,闪身去了主殿,又通知之前那个领头的红衣男子伺候他更衣。 接收到命令,这红衣男子的动作也迅速,很快就来到主殿内殿的更衣间,为自家的尊上擦洗更衣。 取一只约莫一尺高的木盆,倒入热水,取妆台上一靛青冰花裂双耳瓷瓶,打开木塞,将瓶中乳白色的凝脂倾倒入热水中,撩起袖子,将手伸入水中,顺着一个方向轻轻搅拌,直到整盆热水都泛出似米汤般的模样方止。塞上木塞,将瓷瓶在妆台上放好。又来到妆台一旁的斗柜,打开第一层抽屉,取出三十张素色丝帕,一一放入木盆中,让丝帕浸润。 接着,红衣男子来到浅黄色长衫男子的身边,替浅黄色长衫男子先将那一头柔顺的头发束成马尾,以发带固定,再用发簪暂时将浅黄色长衫男子的头发束好。 将浅黄色长衫男子的头发束好之后,红衣男子这才帮着浅黄色长衫男子更衣。 玉指一挑,丝带便乖乖地散开。 快步来到浅黄色长衫男子身后,双手轻搭在男子肩头,拨开衣领,往后拖曳,顺利将这浅黄色的长衫脱下,随手扔进了脏衣筐。 此时,盆中的热水,已经到了男子能够接受的温度。 且因温度到达合适的位置,盆中也幽幽散发出几丝梨花的清香。 红衣男子束了袖子,取了盆中浸润着的梨花清香的丝帕,为男子将身上的污浊一一擦洗。 将三十张素色丝帕用尽之时,恰好把男子的一身污浊打理干净。 在打理之时,瞧着自家尊上身上竟有黑天蛇鞭的痕迹,红衣男子的眼睫颤了颤。 这... 难道方才那一股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 好端端的,怎的这七郡主竟然找上了门来? 该不会是为了那几个家伙儿吧? 可这也应当不至于。 此事,无论怎的,让一个妖界的郡主来做个传话的,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些。 除非... 七郡主她...应当没有理由,毫无缘由的找自家尊上叙旧吧? 这万重山可是个下放之地... 这... 推测到这七郡主的出现并非偶然,且很有可能是天庭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件才让七郡主找上了现在正被下放的男子,红衣男子心头略略有一丝了然与担忧。 只是,他终究只是个管事罢了,能够做的,就是照顾好自家尊上。 红衣男子收敛了自己的那有些起伏的心绪,扶着自家尊上趴在美人榻上,取来‘黑龙引’,以灵火点燃,为自家尊上将那鞭痕消灭。之后又取来一描金玫瑰粉瓷盒,打开盖子,取出粉扑,占取盒中浅绿色的药粉,将曾有黑天蛇鞭鞭痕的地方,铺满药粉,消除掉那‘黑龙引’所带来的十分怪异的味道,以及将肌肤上几不可见的细小伤口上药。接着,收好盒子的红衣男子这才替自家尊上更衣梳妆。 此次,心头略有推测的红衣男子为自家尊上挑了一身浅金色的正服。 平日里,自家尊上这十分不拘小节,常常都随风飞扬的头发,也被红衣男子绾好,戴上了一只流金凤翅冠。 很快,在红衣男子的打理下,他家尊上立时褪去了那般轻佻又恣意,还有点痞坏的模样,取而代之的是一脸的正经,甚至还有点严肃。 最后,红衣男子替自家尊上理了理袖袍以及后裾,推来镜架,让自家尊上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此时身着一身正服的男子,瞅了瞅镜子中自己的模样,脸上有几丝僵硬。 果然,这般正经的模样,忒不适合自己了~ 瞧着就觉得怪得很~ 但不得不承认,小银挑的这一身衣服,的确是挑对了~ 自己现在要面临的,很可能... 想到接下来可能获知的消息,蓦地,男子心中升起了一丝紧张。 瞧见自家尊上没了动作,眼眸深沉,红衣男子往前走了两步,提醒了一句:“尊上,莫让七郡主久等。” 被这般一提醒,男子才恍然间发觉,他的确该去崇崖了。 但这红衣男子竟这般毫不避讳,确实是有几分没规矩。 男子伸手刮了刮红衣男子的鼻梁,凑近红衣男子的耳边,又叮呤了一句,这才离开。 看着男子离开的颇有些不自在的背影,红衣男子的目光深邃了起来,耳朵却因男子的话,泛着几丝柔美的红色。 略略搅着的手指,甚至有些细汗。 果然,自家尊上就是个什么时候都是他有理的~ 知他心吧,他嫌你慧极必伤~ 不知他心吧,他嫌你可能是个脑瓜子坏掉的~ 真是为难得很啊~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1】 踏出落霞殿的大门,往院中走了几步,方才那女子瞧见远处走过一群暗银色细鳞甲胄的男子,他们虽然并未交头接耳,但彼此间却有颇多的眼睛中透着的讳莫如深。 那般模样,似是遇到了什么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事儿。 方才,那些灰蓝色褐衣的男子们... 瞧着这情况,女子的眼珠转了转,约莫明白了其中由头。 只是,这事儿还得验证验证。 女子转头看向身边儿的阿珲,试探性地问道:“我见小羽方才不太高兴,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闻身旁的女子,也就是妖界的七郡主——紫菀,问起了自家尊上为何不太高兴的事,阿珲轻微的愣了一瞬。 要说起来,其实自家的尊上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有佳酿喝着,有小美人儿搂着,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似乎并未见得自家尊上有什么异样。 只是,最近一段时间,给尊上送酒或是打扫主殿的都是同一批仆役。 这些仆役,是小银在调动。 方才,受到尊上召唤,到落霞殿去见他。 自己...好像看见了一群暗银色细鳞甲胄的男子押解着一批灰蓝色褐衣的男子... 至于往哪儿去,自己倒是没在意。 那个领头儿的灰蓝色褐衣男子,好像还有点儿眼熟。 这... 可那一群灰蓝色褐衣的男子,不就是仆役吗? 莫非还有什么讲头? 且听七郡主这般问,似乎... 七郡主又与自家尊上的爹爹认识,七郡主的爹还是自家尊上的爹的好友... 这... 察觉到紫菀要询问的事自己并不是很清楚,且隐约觉得这其中似乎有点事儿,阿珲略顾左右而言:“不知七郡主想要知道些什么?” 听着这般明显将问题给挡住的话,紫菀微微一笑:“滢曦调教得不错。” 同样的场面话,阿珲也并未露怯:“七郡主谬赞了。” 只是,对于此事,紫菀却非要知道不可:“告诉我原因。” 紫菀已经如此强调,阿珲感到,这话怕是不回不行。只是,这话,自己即使回答起来,也是颇有些勉强的。如今,也只能是有些大概的推测加敷衍了:“此事仅仅是因为尊上的兴致被扰了罢了。” 阿珲这话,水分可是相当的重。 但紫菀却联系之前的疑惑,迅速就找寻到了问题的根源。 果然,梦羽这家伙儿就是个不安分的~ 没事儿,也总想搞点儿事儿~ 倒是难为他这次还迂回了那么一下下~ 但这事儿真要说来,也是叔叔关心他。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家伙儿呢? 就知道特地给他爹添堵~ 真是欠揍得很~ 他怎么不想想,他这琴心碎了还未得到完全修复的事,一直让他父亲记挂? 甚至于他父亲恨不得随时随地都能够有靠谱的看着他? 就怕他有个万一什么的? 谁叫他那琴心碎得那么糟糕? 谁叫他相当能上蹿下跳? 后期说是修补,但结果呢? 这家伙儿,真是片刻都让你放心不下~ “呵~难怪他不高兴了~”想来这事儿多半是个什么情况,紫菀都不知道自己该作何评价才好,眼角略略飞过一丝无奈。想起自己的来意,紫菀看了阿珲一眼,有两分调侃的意思:“自万重山有生气儿以来,夜夜笙歌,直到天明,是吧?” 虽说在紫菀的预计里,这风流的梦羽是夜夜都要寻侍寝的,且说不定还可能是好几位一同侍寝,但她也未曾预料到,她竟见到了与玄滢一般所见的奇景。 紫菀这话一出,加之那应当是极为平淡的目光却恍然间像是化作了天火般灼热得紧,阿珲瞬间就感到腰脊间有几丝钻心的麻痛窜过。 因此,阿珲的脸出现了极为不协调的两种表情。 一者,绷得死紧,似是生怕被人知晓了某些隐秘。 二者,这耳朵和脖子红得就跟那血池中澎湃着的污血似的。 这般模样,还真是让人委实有些猜测不到,他对于他家尊上夜夜笙歌一事儿,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了。 再言,此刻的他,也并不知道,他竟然又一次让他那尾巴出来皮了一下下。 被紫菀问及床榻之事,他是个性子清冷的,又是个抹不开面儿的,甚至于梦羽对他的评价还不太好——简直就是个石心大萝卜~,为此,侍寝一事未让梦羽愉悦,还被小银细细教导一番,之后又再侍寝,还是那般... 难以酣畅的火焰... 紧绷而僵硬的身子... 羞赧的想要逃离而被束缚住的双脚... 一切的一切,因为紫菀的询问而被唤醒,阿珲身后的尾巴竟不受控制地开屏了。 瞧着此刻还略略抖动着的阿珲的孔雀尾巴,紫菀都感到有些难以置信,竟然玄滢所说的奇景,自己还见到了,这可挺有趣。 就玄滢那个有几分梦羽那般涎皮赖脸的,恨不得长到滢曦身上的,恨不得日日和滢曦在那翠薇别院里到处消磨时光的家伙儿,竟会有这般属下? 这神农一脉的,竟这般羞涩? 若是如此,那只小狐狸如此深得梦羽的心,莫非还真因为那是只狐狸么? 骨子里就是个妖媚的? 呵~ 也不知阿珲这般性子,在梦羽那儿得有什么样的待遇了? 就梦羽那家伙儿~ 自己个儿是个妖精,就要求这所有的,都是妖精才行~ 否则,怎的让他乐呵呢? 这家伙儿自小凭着那张面皮儿,凭着那双柔若无骨的嫩手,凭着那双勾魂摄魄的媚眼,就不知收了多少神仙的心~ 不知多少个日夜就在某位神仙府邸的主殿内寝中度过... 那娇俏的脸... 妖媚的眼... 销魂的身段儿... 缠绵的酥手... 呵~ 这般模样的他,那些寡淡的神仙,能有几个是不动心的? 就似他三哥那般,门槛儿都能给那些神仙给踢了个粉身碎骨去~ 即使是被收录在他家的,那些侍寝的小仙,不也看着他就小心肝儿怦怦直跳么? 这妖精~ 如此这般,看起来这阿珲的日子,估计不怎么美好。 否则,怎的这么一副纠结的样子? 当时,梦羽怎么没说就留下那只小狐狸呢? 他不是还挺喜欢人家的吗? 何必再要这般个傻愣石头呢? 阿珲这般模样,这般性子,其实还适合紫露一些。 两个都是能够平静度日的,都是能一杯茶便能消磨大半天时光的。 可是...这玄滢不是说,阿珲他对梦羽还有几分意思吗? 莫非这又是...被梦羽那张俏脸给迷惑了? 还是... 再言,这对有意思的,居然还会如此抹不开面儿? 不应该是顶礼膜拜才对吗? 听闻这白孔雀一族,可也不是什么闭塞之属啊~ 莫非是被滢曦这表面板正的给教歪了? 说来也是,就滢曦那家伙儿,可是个凉幽幽的家伙儿~ 不仅仅是看着冷冰冰的,说话也是近乎于含着冰碴儿的。 简短,又直白。 绿色的眼睛,似通透的翡翠般,将人心照个清楚明白。 翠薇别院的属下,个个都有些怕他。 那时瞧他还不错的玄滢,想要撩他,还遭到冷遇了。 甚至于,这滢曦还特别严肃地“警告”他的主人,莫要这般,休得如此胡闹。 那般严肃而板正的模样啊,妥妥有些个严肃的大兄长正在教育自家的弟弟别那么皮,否则定有他好看的~ 然而啊,这玄滢可就是个有点儿皮的,且原本就喜欢搜集六界各类八卦的家伙儿,就说这没吃过猪肉,莫非还没见过猪跑吗? 就这点儿“警告”,对他可没啥威慑力哦~ 于是,这小心思活泛的玄滢,又去搞了不少那市井里畅销的话本儿,拖着滢曦一起看。 滢曦鉴于主仆之别,即使心头明白他家主人是想要干嘛,明白他家主人那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可仍旧是一脸冷冷的样子,就连看着那描绘细致的话本儿都脸不红气不喘的,倒是这始作俑者的玄滢还脸上有点儿热度,虽说还是个学医的,捣药的。 瞧着这般开撩也不行,还真是愁坏了这臭小子。 这臭小子立刻就找了也挺风流的囚牛给吐槽,分明这滢曦是个五行属木的,怎的感觉他应该是五行属冰的?就这般开撩,都没反应,都不给面子?有这般石头么?话说这五行里边儿有属冰的吗?哼!真是不解风情~个榆木脑袋!脑瓜子有问题! 囚牛听着好友这般吐槽,那小心肝儿也坏坏的,用龙爪子戳了戳玄滢软软的肚皮,立时就给出了个好主意,要不你亲自上阵? 听着好友这主意,玄滢福临心至,感觉有门儿,遂匆匆辞了囚牛,就开始计划着该怎的亲自上阵了。 当时的囚牛,瞧着玄滢走了,回了主殿,窝在美人榻上笑得肚子直抽筋,竟有这般好玩儿的家伙儿~这可真是绝配啊!一个觉得对方是不解风情,脑瓜子坏掉的,一个明显是觉得对方是在逗猫惹草,没什么真心可言,只是逗弄着玩儿的~但偏偏这俩都理解错了~分明是一个有那么点儿意思,又一门不出,二门不迈,想要找个近水楼台的,大家也愉快~一个是虽然觉得对方还不错,但又鉴于主仆之别,以及实在没有办法把自己给摘个干净,好来确定确定对方是不是真心的,还是说只是想要找个夜晚愉悦的陪伴~ 这俩啊~ 都是脑瓜子有问题的~ 再言,谁会刚刚告白被拒就立刻给搞了那些话本儿给一同欣赏的? 真是~ 这主意也真是忒逗了~ 就算是学医的,就算是捣药的,也没这么没底线的吧? 如此这般,谁还会认为你是什么好鸟? 不就是个混球吗? 这般,谁敢应了您这邀约,估计多半也是个混球了~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2】 这囚牛纯属就是觉得好玩儿,可以捉弄捉弄玄滢,一时兴起给出了个连他自己都觉得是相当不靠谱儿的主意,倒是没想到,这玄滢还真就这么干了,或许他的确对滢曦是有那么一两分意思。 就喜欢这般冷冰冰的。 就想看那滢曦严肃的脸破冰的样子。 这不,找了个机会,就在内寝趁着更衣的间隙,玄滢撩起了滢曦。 甚至于这家伙儿还学起了梦羽三哥那妥妥的媚态,若是一般的,应当扛不住这种攻击的,但偏偏这滢曦就是另外一个路数的。 人家不仅脸色未变,还绝对君子——坐怀不乱。 没法,眼见着自己这都恨不得给挂在滢曦身上去了,该想的办法也想了,该逗弄的也逗弄了,对方却还是冷冷静静地看着自己作妖,丝毫表示都没有,那双绿色的眼睛是那般的若冰封的湖面般的一丝一毫变化都没有,皮肤上连灼热感也无,这般开撩,应有的效果一点都没有,玄滢委实觉得这脸面儿有点儿挂不住,最后还是放弃了。 就当他转身走到床榻边,准备郁闷地就寝的时候,却丝毫都想象不到,他这般背对滢曦的动作尤其是在他惹火过后会有多么危险... 就在那晚,滢曦将话本儿上的内容,妥妥的给他主人好生演绎了一遍,而他的主人——玄滢也因此将近十天话也说不了,身子也动不了。 ——嗓子给喊哑了,身子给折腾的太狠了。 原本的,玄滢还以为滢曦的冰冷是因为不喜欢,是因为不愿意,哪知这滢曦简直就是个休眠火山,就是个疯起来连命都能给你收了的。 自那以后,玄滢可老实多了,不敢这般作妖了。 且这事儿传到囚牛那里,惹得囚牛在那龙榻上像梦羽似的毫无形象地滚床大笑,搞得他那叔叔——青龙真可谓是一脸的懵,完全闹不懂自家的贤侄这是怎么了,都差点儿给找了乜修,帮着看看了~ 从那次之后,可能这玄滢和滢曦相互道明了心意,他们的关系竟越来越好,也不知这俩是怎的蜜里调油了。 只是,滢曦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严肃,玄滢还是有那么点儿不太安分。 即使是照顾阴山那些娇贵的药花儿的时候,这玄滢都能涎皮赖脸的,冲着滢曦飞过去几个带着调笑的眼神儿。 这种时候,往往就会得到滢曦非常清冷的嗓音下,一声沉沉的,主人。 也不知那滢曦的声音究竟有着怎样的魔力,就是这般,都能让玄滢眼角的愉悦恨不得昭告天下。 即使明知这般玩闹,他很可能会被滢曦给折腾到三两天的都无法踏出内室一步。 但他就想瞅见滢曦的严肃被撕碎的样子。 碎了满地的严肃,其实挺美的~ 这滢曦的性子,可说是比较严肃。 而玄滢这家伙儿,可是自小就与梦羽认识,也是个淘的。 这两个凑在一起,那是相当的能作妖的。 或许,玄滢这欢脱的,就应该找个这般严肃的来看着才对~ 梦羽还想挖挖他这老朋友的八卦的,倒是不知真的挖到了该怎么着笑话玄滢是个惧内的了~ 嘻~ 这滢曦的严肃,无论对谁都是一视同仁的,包括玄滢。 也是因此,那翠薇别院的属下,倒是拿给他管得很好。 那只小狐狸也淘的很,甚至胆大到敢和玄滢掰扯,但却不敢对滢曦说的话有一丝一毫的违拗。 如此,也是自己放心让梦羽从玄滢手下带走属下的原因。 只是,这阿珲怕是学到了滢曦的清冷,却未曾看到滢曦的疯狂。 若是见着了,也不知这眼睛得瞪得多大,尤其是见到玄滢被折腾到哭喊的样子。 若是如此,阿珲的未来可就比较凄惨了~ 就梦羽那个风月场的老伙计,这阿珲总有一天要被调教到成为魅惑的妖精,也不知那时又会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因为紫菀的一句试探性的询问,两者间的各种各样的心思都转了好几圈了,这阿珲或许才把脑袋里那些令他血液沸腾的画面给彻底灰化,隔了很久,他才极为小声地回答了紫菀的问题:“...是。” 随着心情的平复,阿珲的尾巴也收了起来。 虽然阿珲那出来皮了一下下的尾巴收了起来,但此刻他的脸,却被绯红色染了个通透。 果然还是个清冷的~ 瞧着阿珲那绯红色的脸,紫菀也不知自己是怎的居然有了那么一丝同情心——竟不想逗他了,虽然产生这样的想法委实有点儿不像她,或许是此刻还在替她镇守的阎赫亲王,让她没了那玩笑的心思吧... 紫菀敛了情绪,正色道:“…最近,让小羽收敛些。” 紫菀的声调平静下来,似乎整个万重山都像是飘了几朵柔美的雪花下来,阿珲那绯红色的脸,竟渐渐退烧了。 听得紫菀这正经的态度,阿珲希望紫菀解释得更清楚些:“此番...” 如此,他也好知晓怎的安排才是最好。 曾听闻胤翎仙君说,自家尊上自小就是个****的,且与天界的许多神仙之间都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甚至好些时候自家尊上还是好些神仙府邸的常,且是那些神仙府邸主殿内寝的常... 自来到万重山,这端木瑢珂上君也往此处送了好几批眷属过来,供自家尊上消遣... 前些日子,都还好好的... 风平浪静的... 七郡主竟忽然提起这个事儿... 还这么一副态度... 莫非...她方才不是想要拿自己寻开心,或者逗弄自己,才那般问的? 若是如此... 这... 自己方才那反应... 还真是... 呃... 还真是给翠薇别院丢脸了... 只是...这件事若真是需要劝阻自家尊上,可颇有些难度啊~ 要是... 这该怎么办? 一时间,因为紫菀的提议,阿珲有点七上八下的。 但明知阿珲有些踌躇,紫菀却是顺了阿珲的意,将事情能解释的地方,解释了:“莫要让小羽沉迷于这些酒色当中。”想得这事儿还有梦羽的爹的参与,以及梦羽曾因沉迷于酒色的事,让他爹大动肝火,紫菀话语间还有点儿迟疑,“过几日……过几日会有大人物来访,若是瞧见小羽这般衣衫不整,玩世不恭的样子,会给小羽惹来麻烦。” 听闻紫菀的解释,阿珲稍微有些明白了:“七郡主是指…琴仙君上的到访吗?” 曾听闻胤翎仙君说,自家尊上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家爹爹找谈话。 自家尊上,最近的行止... 怕是... 虽然阿珲的猜测有一半是对的,但另外一半却完全不对。 紫菀几乎是推翻了阿珲某些不合时宜的猜想:“并不仅仅如此。” 被紫菀推翻这般猜想,一时间,阿珲有些转不过弯儿来:“那是……” 看着此刻阿珲看向自己的有些迷茫和空洞的眼睛,紫菀此时基本明白当时梦羽的心思了。 这小狐狸是要当宠臣和门养的,因为他那颗狐狸脑袋聪明,是梦羽想要的,他可以成为梦羽的得力助手,也可以为梦羽分忧,当然夜晚的美妙也不会少了他。 而阿珲,恐怕也只能够做个把杂事处理妥贴的管事了。 不过,在六界当中,就属这神界和仙界的规矩最多,也最麻烦。 的确也需要个心细的,负责的,有那个能够将一切繁杂处理清楚的管事。 像阿珲这般... 似乎这胤翎的安排,倒是能够瞧出一二了。 这般模样,还真是... 心头大致明白这阿珲是个什么情况,紫菀也没了那暗语的心思,相当直白地把该做的事儿给阿珲安排了:“阿珲,在大人物没有到达之前,你要做好万全准备。不管小羽愿不愿意,都要把那些眷属给我管好。莫要让万重山染上污秽,明白吗?” 末了,紫菀还是想要再探上一探这阿珲的能力是否仅仅止步于管事一职,遂略带了些深意地暗示了一番。 听闻紫菀点名要求把眷属给管好,阿珲越发确定,很可能是这万重山夜夜笙歌又让一些神仙觉得碍眼了,所以是来清点的,遂十分可靠地应承道:“谢七郡主提点。” 甚至于,此刻的阿珲,已经在计量着应当怎么处理这些眷属的事情了。 瞧着自己的暗示并没有起作用,紫菀在心底暗暗摇了摇头。 莫非这孔雀都是一根筋么? 还是说他们的脑袋就这样? 如此这般,小羽以后教导他做事的时候,恐怕不会少。 这般,于他而言,可算是十分赔本的买卖。 他会乐意做这种赔本买卖? 莫非还真是觉得折腾那只小狐狸是乐趣,把这呆头鹅给折磨成妖精是一件十分有成就感的事儿? 这也忒无聊了些~ 说话间,阿珲已经带着紫菀拾级而上,来到了一座独峰的山上。 此处便是崇崖。 这崇崖原本的确是一座独峰山,只是梦羽瞧它有些难看,遂让属下削平了山顶,如此山顶便有了一片空地。 因此处周围空旷,梦羽便让属下在此处修了个凉亭。 这附近安静得很,闲时无事到此处来发个呆,吹个风儿,可是美得很。 当然,也可以是个隐秘的耳鬓厮磨的地方。 总归没谁会有这瞧见制高点处耳鬓厮磨的本事~ 在阿珲与紫菀还未达到崇崖之前,阿珲就已经传信属下带来了茶点。 这会儿,倒是正合适了。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3】 阿珲邀请着紫菀就坐,顺势介绍一番:“七郡主,这就是崇崖。” 紫菀四下望了望,发觉此处是个制高点,且还能在此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暗暗在心底里,笑了笑。 这臭小子啊~ 还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这般脑袋灵光~ 只是,有些时候,也因为他这灵光的脑袋,让你颇为气郁啊~ 紫菀来到白玉凳边坐下,十分不走心地评价了一句:“这小子还挺会挑地方的,风景不错。” 阿珲对此,只是清淡地勾了一下嘴角。 其实,阿珲的内心里,并不怎么明白,紫菀是怎么得出这么一个结论的,分明这周围就... 搞不明白的阿珲觉得,还是少说话比较好,遂专心起了手里的活计。 阿珲取来了属下手里端着的托盘,在白玉方桌上放好。 拿了茶席,轻轻一抖,再往白玉方桌上一铺。 将托盘中的茶事用具在茶席上一一放好。 取两只白瓷墨竹杯与一只同款小茶壶与公道杯,以竹制夹子夹住,置入白色方形瓷缸,又拿白色流水纹青花瓷壶,将沸水俯冲而下,将杯子全然淹没,后将白色流水纹青花瓷壶放好。 片刻后,用竹夹将白瓷墨竹茶壶茶杯取出,以厚制绢布擦干水分,在一莲纹白瓷园盘中放好。 又拿过翠色琉璃飞鹤暗纹茶筒,取出茶匙,执起叶状黄玉碟,轻拨碟中茶叶进入白瓷墨竹茶壶,之后收好茶匙,放下叶状黄玉碟。 执起白色梅花暗纹瓷壶,俯冲而下,为白瓷墨竹茶壶冲入沸水。 七分满,放下白色梅花暗纹茶壶,稍待片刻,执起白瓷墨竹小茶壶,将翠绿色的茶汤倾倒入公道杯中,再执了公道杯,为紫菀添了一杯茶。 放下公道杯,阿珲又取了一个莲纹白瓷小碟,将斟了七分满的茶杯放在上面,之后将小碟用双手呈递给了紫菀。 紫菀取过茶杯,看了看茶杯中那翠绿色的茶汤,又嗅了嗅这般高香,觉得这茶应该味道不错,遂啜饮了一口。 倒是感觉得没错。 果然在梦羽和囚牛两处,总能尝到鲜爽的茶汤。 只是,相比较而言,阿珲的手艺可只能算个中等偏下,这茶叶在他手里,还真是有些憋屈啊~ 给紫菀奉了茶之后,阿珲就安静地侍立一侧,等待着梦羽的到来。 紫菀静静地品饮着茶汤,两者一时无话。 另外一边儿,从主殿出来受了小银提醒,应该立刻前往崇崖的梦羽却并未直接动身,而是先去了主殿后花园的僻静角落处的一间厢房。 梦羽一边走向厢房,一边留意着是否有属下注意到这边。 倒是幸好,整个后花园此刻连修剪花花草草的花匠都没有,安静得很。 梦羽瞧着没有属下在后花园中,遂加快了前往那间厢房的脚步。 来到厢房门前,梦羽环顾四周,确实确认没有什么风吹草动,这才迅速地推开厢房的门,走了进去。 一进去,梦羽就反手将门关了。 顺手的,还将这厢房落了锁。 刚一进这厢房,梦羽发觉此处十分的干净,轻微地勾了勾嘴角。 这小狐狸果然不错,也挺听话。 安排给他的事儿,都处理得这般妥贴。 日后,应该可以交给他更多一些事了,包括翎华宫中的一些事。 看着这般近乎于纤尘不染的这间厢房,梦羽愈发对小银感到满意。 梦羽迈步走向该厢房的东侧,来到一张黄花梨凤头宽椅边坐下,将自己软软地陷进这铺着软垫,有着软枕的宽椅里,双手也柔柔地搭在方枕上,阖了眼,完完全全地放松自己。 左手的手指轻轻移向左手边扶手处,用戴着金色镂空凤羽护指的小指,轻触扶手处的一凤尾花,立时,梦羽面前五步开外的过门处那原本被金丝缎带束缚住的门帘便散了开,顿时将梦羽所在的东边耳房与该厢房的其他地方分割。 接着,该处,与宽椅平行的副横梁缓缓转动,直到“咔哒~”一声,此时原本是冲着屋顶的有一道沟槽的副横梁已经转动到刚好将沟槽与宽椅扶手处相对的样子。沟槽里有细密的钻孔,此刻正若那青龙布雨时吞云吐雾的模样,缓缓的有若雾霭般的白烟从上而下,将梦羽淹没在其中。 白雾中,还有那沁人心脾的茉莉花香。 嗅到这清香,梦羽更放松了些。 如此舒服的状态下,梦羽任由自己的思绪缓缓地飘向了从前... 仅半柱香的时间,梦羽就睁开了双眼,用右手轻触右侧扶手的机关,那副横梁立时便恢复了原样,白色的雾气也霎时就收了去。 梦羽的眼前,渐渐明晰起来。 梦羽坐直了身子,眼眸中有些许漂浮的色彩。 若是他没有猜错,这次紫菀的到来,很可能所带来的消息足够的骇人听闻。 紫菀手中握有纵贯六界的情报网,甚至于这紫菀还是天帝上书房中的一只魅影,只是此事是天界的特甲级机密罢了,没多少神仙知道。 当然,这不过也是因为历史久远,才让这些神仙自诩与妖不同。 事实上,这天帝伏羲与人皇女娲,以及紫菀的父亲——紫御,那都是同一时期的神。 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现实的需要,才有了之后的事。 这次,分明整个天庭里都没有动静,就连自己安插在天宫中的‘猎鹰’都未曾传过什么消息给自己,这很显然的,天宫里应该出了什么事,而且还是颇为隐秘之事,外围仅觉风平浪静而已。 这般情形,想来也只有紫菀这般能力,才能得到消息了。 当然,这应该说是她不仅仅有资格,也有能力获知的事情。 只是,这次竟是她亲~自~单~独~前来... 这事怕是... 不过,她来寻自己是为什么? 莫非这事儿还与自己有关? 可与自己有关的,又是什么事儿呢? 又或是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 还让她那般一副态度... 再言,还有一件事颇为奇怪。 整个落霞殿中,所使用的香包是自己亲自配的,那些小仙所使用的香氛是自己亲自指定的,所有使用的配料,自己一闻便能根本不用费脑的就知道其配方和用量。 这些东西里,没有一味东西与血有关。 今日清理内务,也未曾让落霞殿沾染一丝血气。 但自己却偏偏闻到了隐约的血腥味... 且紫菀身上这次所使用的香粉是‘晗飞烟’... 这种香粉,是妖界皇族的特供,十分受其亲睐。 其中,有几味药凑在一起,有隐约的撩拨之感。 这非常符合他们妖族妩媚天成,但又还有一两分矜持的意思。 不像是魔界的女子,那可是彪悍得紧。 就连抢亲这种事情,分明应当是男子的专利,但在魔界却常常都是女子抢亲。 魔界的女子虽也生得妩媚,但她们身上更多的是英气纵横,个个的都骁勇善战。 魔界十大将军中,女子就占了七位,可见其确实巾帼不让须眉。 这‘晗飞烟’虽说其中有几味药凑在一起,能够形成隐约的撩拨之感,但为了掩盖这样一种特质,遂在其中加入了一些特有的香料,使得其香味初时变得若魔界的女子般辛辣热烈,过了些许时候便像是那人界有几分风韵的少妇般有些许青涩还有难以言说的风情,末时便是若返老还童般的豆蔻之味。 紫菀,已经是有夫之妇,早已与阎赫亲王缔结秦晋之好。 这‘晗飞烟’一般是妖族皇族中,未出嫁的女子才使用的东西。 紫菀她... 等等! 这‘晗飞烟’中有种叫‘斑竹泪’的药! 这药是‘血腐’的原料之一。 此药为红棕色,泪滴形,透明薄片状,无臭。 性寒,味苦。 ‘血腐’为彻底侵蚀伤口,以清洁伤口之用,为掩盖其血气,是故以‘斑竹泪’入药,不仅清热解毒,还可缓解伤口被腐蚀时所产生的灼热感。 若是如此,莫非...紫菀受伤了? 这... 不对! 不可能! 有阎赫亲王在,就算是阎赫亲王死在紫菀面前,都不可能让紫菀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他待紫菀,简直就是高于他本身生命的存在。 再言,她今日挥鞭的力道与动作,也不应该是受了外伤的样子... 莫非是...紫菀身上溅到了难以洗濯又或者是来不及洗濯的血气,是故暂时用‘晗飞烟’来掩盖? 在‘晗飞烟’的隐藏下,想要发觉这血腥气,确实还是有那么一些难度。若非自己在医道药学方面还有几分备底,怕是也难以察觉此番问题。 可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才至于如此的? 紫菀她... 那心思比自己要缜密百倍不止... 怎的会犯如此错误? 而且,这除了人界和鬼界以外的其他四界的皇族,自小就受到严格的礼仪训导,像这般情形,倒是少见得很! 即使是在人界,像琴江那般的身份,都十分的厌恶这血腥气,更何况是紫菀了。 如此,是否是有什么事影响到了紫菀? 让她暂时抛开了这些教条规矩? 莫非... 这般来看,似乎一切的消息和这次紫菀的不告而来形成了隐隐的关联。 这... 看来,待会儿可要问个清楚。 否则,这心头当真是没法有个安定。 果然,这太平的日子,就是这般比过眼烟云还要转瞬即逝。 不过啊,即使如此,也仅仅只因为这太平只是大家希望看到的希望去相信的罢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太平可言? 一切都隐藏在了那平静下的暗涌中...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4】 大致对紫菀的来意有个推测以后,梦羽的眼中更加清明了些,站起身来,理了理袖袍,撩开门帘,便迅速往崇崖去了。 来到崇崖,梦羽端正地站在凉亭外,俯下身来,给紫菀见了礼:“见过姐姐。” 瞧见这小家伙儿规矩学得不错,但就懒得做,此时却还是挺正经的,紫菀心里有些微的轻快。 看来,还是把自己这做姐姐的放在心上的。 倒是难得,还着了一身正服。 看着还挺精神的。 确实比方才那般一副在青楼里纸醉金迷的样子,看着顺眼多了。 这般,也能好好的来商讨商讨事情了。 紫菀淡笑着允了梦羽的礼,招了招手,让梦羽到她对面坐下:“嗯,坐下吧。”顺手还执了公道杯,给梦羽斟上一杯,“阿珲才泡的茶,味道不错。” “是,姐姐。”梦羽可受不起紫菀斟茶,赶紧地快步进入凉亭,从紫菀手中拿过白瓷墨竹茶壶,给自己斟上一杯,一边斟茶,一边瞧见阿珲还在此处站着,遂有些不耐烦地打发道,“先下去吧,姐姐这儿有我伺候着。” 此时,梦羽感到,或许胤翎说得的确没错。 他不该养这么个木讷的家伙儿。 脑子木讷了,在他们这样的家庭中做下属,委实有些...不合时宜。 毕竟,这琴仙君上是天帝的伴驾,就在天帝眼跟前儿呢。 万事儿都得赔个小心。 自古这君心难测啊~ 只是,的确这家伙儿消遣起来,非常的有挑战性。 若是能让傲然迎风的竹子,给调教成了那任人折腾的芦苇,岂不是非常的有乐趣? 虽说还是像小狐狸那般有眼力见儿的好些... 这般,自己也不知省心了多少。 只是啊,这只小狐狸那聪明劲儿,也不知未来是福还是祸。 在这六界中,紫菀曾言,这聪明者数不胜数,但日后为之送了性命的,也数不胜数。 倒是希望这小狐狸,没有那么一天啊~ 若真有那么一天,还是尽量让他体面些吧~ 毕竟,自己的确对他动了感情。 自己也有那个能力能够让他体面些。 将茶斟了七分满,略略有些失神的梦羽微微啜饮了一口,本想借着这茶汤的高香缓释缓释自己还有点莫名沉重的情绪,但感觉到蔓延在自己嘴里的味道,眉头立时就轻微地往上一挑,甚至有点儿想要不顾形象不顾礼数地将口中的茶给啐到地上。 这是在作甚? 这可是上好的‘卧雪青霜’! 竟能泡出这般...滋味儿来? 还真是暴殄天物! 方才就不应该脑子抽了似的,找阿珲来伺候。 他伺候更衣这般事儿,倒还不错,就是他那尾巴总是让自己有点儿扫兴。 真是的~ 不就是看见白练点绛红梅了吗? 至于那个跟看了活色生香的话本儿似的吗? 那一脸的错愕样儿~ 真是瞅着就觉得不爽~ 但现在这模样,却比那种不爽,更加不爽了~ 真是~ 但邀请紫菀前往这崇崖,又的确得让他出面。 他是这万重山的大管事,理应由他出面才是。 算了~ 算了~ 寻个日子,让小银好生把茶道给他教导一番~ 真是~ 浪费这么好的茶叶,绝对是犯罪~ 还是那只小狐狸好~ 小嫩狐狸爪子柔媚~ 泡茶动作优雅~ 茶汤浓淡适宜~ 懂茶知茶~ 哪像这家伙儿! 真是~ 瞧着梦羽那微蹙的眉头,紫菀就知,这家伙儿定是在腹议阿珲泡的茶。 眼角有微微的笑意蔓延。 果然还是这般挑~ 瞧瞧那个嫌弃的样子~ 其实,阿珲泡的,也不是不能入口,只是...委实是差了那么几分味道罢了。 果然啊,是拿给囚牛那个喜欢钻研茶道的给带偏了~ 当然,这更多是因为这囚牛简直就是个相当清闲的小神,否则啊,哪儿有时间在这种闲情逸致上消磨? 就跟那玄滢似的,除了插科打诨,还能做点儿什么呢? 也不看看,他那在天界的府邸都不知落了几层的灰了! 就在人界嬉游了! 真是~ 搞得那人界的人,还以为那东海就是他囚牛的地界呢! 也不知他叔叔青龙是怎的看待这事儿的~ 不过,估计他这叔叔是半点儿想法也没有。 说来也是,他那叔叔也是个闲到蘸盐吃的,时不常的,就拖着他下棋,消磨时间,为了留住他这贤侄,还特地给修了行宫。 瞧瞧这一家子~ 还真是闲得很呐~ 不过啊,有个事儿倒是颇为有趣。 梦羽和紫露出生以前,这囚牛去那人界的时候还挺少,若不是他叔叔每次到天庭述职,会特地拐去他的府邸,把他给撸到东海去,这家伙儿可是甚少到人界嬉游。 就算去那人界,也是得掐算掐算日子的。 刚好是这人界的清明之前,他才去。 他去,还真不是做什么别的事儿,就是去淘换茶叶的。 而自从梦羽和紫露到人界出第一次任务开始,这囚牛到东海去可就自觉多了,甚至于都还有点儿入赘东海的意思似的。 这般,他那叔叔倒是乐坏了。 他这贤侄是顿悟了呀~ 知道他叔叔无聊,来陪他叔叔了呀~ 真乖~ 有孝心~ 不过,怎的瞧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莫非他要为梦羽悬空这东宫太子妃之位的事儿,可不是什么坊间传闻? 而是确有其事? 这臭小子~ 他当真有这个收了梦羽的本事? 就梦羽这跟他爹似的,鬼神都得敬畏三分的脾气? 古灵精怪的样子? 逗猫惹草的脾性? 上蹿下跳的习惯? 纸醉金迷的金主样儿? 没瞧见吗? 这走上一趟玄滢那儿,就搞了俩小宝贝儿~ 他就不怕把东海变了那醋缸? 就他那小心眼儿不肯吃半厘亏的模样儿? 嘻~ 过些日子,可是要到他府上去讨教讨教,他是怎的有这个自信可以收了这妖精~ 紫菀倒是瞧出了梦羽那不自在表情背后的意义,可阿珲就不明白了,只是行了礼:“是,尊上。” 之后,就带着属下快步离开了。 瞧着阿珲带着属下离去的背影,加之此处其实和风雪榭有点儿相似,梦羽都有些不明白,这滢曦虽然看着清清冷冷的,但做事极其会拿捏分寸,总是做的恰好,又让人挑不出错处,还不会让别人因为他那清冷的性子而颇有微词。 这阿珲分明是滢曦给带出来的,却不知为何,竟这般没眼力见儿不说,还... 难道是被感情给把脑袋整坏了? 若是如此,可得找玄滢退货呀~ 梦羽端着茶盏,还在瞅着阿珲那不断远去的脚步时,紫菀睨了一眼阿珲的背影,又看向梦羽,含了两分调侃道:“这不是你的贴心小宝贝儿吗?怎么舍得支开了?” 听着紫菀那有些不怀好意的调侃,倒是一下子就收拢了梦羽那几乎都快飘出天界的神思。 梦羽将目光收了回来,瞅着手中的茶盏,轻微摇了摇头,委实是接受不了这粗糙的味道,遂一挥手,将这桌上的一套茶事给换了。 瞧着更换之后的自己使得比较顺手的茶事,梦羽眉间都溢着一种轻松和惬意。 拿了一个竹制的大夹子夹了三枚核桃香碳放入陶炉下方的腔室中,再以灵火点燃,在陶炉上以佩兰琉璃壶重新坐上一壶小狐狸去清音泉采集的泉水,打算重新给紫菀泡上一壶‘卧雪青霜’。 瞧着梦羽这是要重新泡茶的打算,紫菀的眼底轻轻飞过一点八卦之光。 梦羽一边忙活着茶事,一边给紫菀飞过去一个调皮的眼神,嘴上是略略对阿珲的嫌恶与对紫菀的狗腿:“他就算再贴心,能有姐姐贴心吗?” 梦羽这般模样,倒是可爱得很,紫菀都忍不住掩面而笑:“呵~”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5】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6】 梦羽一边忙活着手里的茶事,一边也在细细地排查着紫菀身上的疑点,但猜测到事情很可能很大条的他,虽然手上的动作一如以前的行云流水,但他发觉他的后脊的每一处大穴都有冰锥戳刺。 而且,梦羽还猜测,此次紫菀要带来的消息,很可能比之于上次他接收到的诏令,还要棘手岂止百倍? 上次的事,其实也有那么点儿水到渠成的味道。 只是说,这天庭处理事情,自然有天庭的一套法则才是。 这次... 这次可有些猝不及防啊~ 再言,这紫菀是怎的和鬼界扯上了干系? 鬼界,事实上是比较特殊的一界。 因为人才有较之于神界、仙界、妖界、魔界更为复杂的魂魄构成——三魂七魄,且其他四界的成员若是没有意外,其寿命可谓与天同寿,当然这还受到出生时间的影响。但无论如何,这其他四界的成员,几乎都是寿命长到可以让他们忘记年岁的地步。但人不同,人有生老病死,有魂魄轮回。是故,这三魂七魄是要进入鬼界,评功过,论得失,消记忆,跳轮回井,轮回往生的。 是故,这鬼界和人界是相当的密不可分。 他们之间的相互运转,是谁也离不了谁的。 但是,其他四界则有不同。 因其他四界的诸位都是天生地养的,是故若是走向消亡,则是直接崩解,散入天地间。 如此看来,怎的会有让紫菀接触到鬼界的机会? 甚至还沾染上了这鬼的血? 在人界的那些人的认知里,是认为神界和仙界为上界,魔界和妖界为下界。 但是,就真实情况而言,则是人界与鬼界才被称为下界。 紫菀,这么一个高高在上的妖界郡主,为何要去沾染下界的“污浊”? 上次,在人界,紫菀讲的那个事儿,事实上只是说着玩儿的罢了,那是在“千蛛勾丝”。 凭借他宇文宗炎是魔王蚩尤儿子这般身份,手下拥有阴兵,不是个轻而易举的事儿吗? 就连他那属下——东方绣焘可都是操纵阴兵的能手。 他宇文宗炎自是不必说了。 且紫菀那时那般说,也是为了引起自己对七煞他们的警惕,莫要什么事都依仗他们。 只是,当时的情形,还当真是不依仗他们不行。 琴江手里虽然有很多牌,但有一张绝地反杀是肯定不可能出牌的。那张牌一出,可谓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且还可能带来整个江湖的动荡。如此,这张牌虽好,自己怎的敢动?而且,若是要动,势必要触碰到琴江那隐秘的身份,琴江的爹那只老狐狸还在那儿盯着,自己可没那个胆子用那张牌。再言,当初不过就是弄了张用来指挥凤凰禁卫军和丽景门的令牌,都把琴江给吓得面如土色。就连琴江这般胆色,都被他爹手中的权力给吓得跟个什么似的,除非自己是疯了,才有那个胆子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景廷派这张牌,自己又怎生敢用?就连这‘景廷四君’都是如此的勾心斗角,派中还有何人可用?且他们与琴江之间存在非常密切的利害关系,万一启用,怕是将会麻烦不断。还有个事儿,就是那古怪的‘断骨重生术’。直到现在,自己愣是没有查到丝毫有关这玩意儿的线索。除了当初玄滢和紫菀给的消息以及当时利用影斋在景廷派中的暗桩所得到的消息外,自己什么都没有弄到。这般古怪的东西,出现在这么一个人界的修仙门派里,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在这种情况下,自己又怎么敢把希望寄放在这般很可能一大团疑云的景廷派身上?还有就是,道英那个老家伙儿...也是颇为古怪... 分明当时的琴珏与琴江是相同的根骨,相同的都被施下过‘断骨重生术’,凭什么琴江可以自己冲开经脉?甚至是在自己都未察觉丝毫的情况下?而琴珏是怎么着都冲不开?还得麻烦到玄滢?甚至这琴珏还因为这东西连性情都发生了扭曲? 这可委实是太怪了~ 面对如此情形,自己要是还敢用景廷派这张牌,怕是绝对的脑子抽了~ 这般算来,真正能用的,不就只剩了影斋吗? 虽然就像是宇文宗炎曾说的,他是魔,他所做一切皆为随心所欲,他只追随纯粹的力量与强大,以及心里欲念的实现。 但是,那又如何? 就凭这些年的接触而言,自己相信,其实魔比人更可信,更可靠。 看着这人呐,可说是六界中最脆弱的存在。 但,那又如何? 他们的心思可远比其他四界成员更为恶毒,更为阴损。 瞧着倒是个斯文样子,暗地里却是个妥妥的从里烂到外禽兽。 如此这般,还有何信任可言? 过河拆桥... 罗织诬陷... 谄媚求荣... 这不是他们人最拿手的好戏么? 有些时候,有些决定,还真是情非得已啊~ 这怎么着来看,紫菀都应该没有什么接触鬼界的需要以及可能性。 那她... 莫非是幽冥大帝有事找? 但若是幽冥大帝的儿女们寻紫菀还有的说。 若是幽冥大帝的话,难道不是应该找紫御更合适些吗? 再言,即使是有事找,又怎的会沾染到鬼的血? 莫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的越想越迷糊了? 如此...可否从紫菀单独前来一事上下手? 这紫菀除了那位他爹特地指定的一直以来的贴身内侍外,便就是与这阎赫亲王密不可分了。 此次,紫菀并没有携其贴身内侍前来,也未与阎赫亲王亲密无间。 这般看来,此两者应当是要么被支走了,要么就是在什么很重要的位置,暂时抽不开身。 假设是被支走了,这倒还是缺了些确定事情的条件。 要是此两者被安排在了什么重要的位置,这事儿的性质以及紫菀身上出现的不符合装束要求和那莫名的鬼界的血迹就应当有了解释。 这般倒是要来看看,这两者究竟在哪儿了。 这心思似滚刀肉般的来回转了好几转,梦羽这才带了一分谄媚的笑意,冲着紫菀抛去一个慕艳的眼神儿,嘴上是绝对的抹了蜜:“还是戴上王冠,华服加身的姐姐更加迷人~嘻~”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7】 方才,紫菀虽是觉得梦羽十分的可爱,那掩面而笑的动作也做的十分的自然,但紫菀心里很清楚,只要她抬手,必然会得到梦羽那似照妖镜般的细细搜索。 但,她不怕这种搜索。 原本此次前来,的确比较匆忙,刚刚才下了战场,就接到来自端木瑢珂的传信,这才匆匆梳洗一番,前来这万重山。 确实是有一些疏漏的地方。 不过,梦羽的确是慢慢地成长得越来越好了。 曾经,他流过的所有的泪,淌过的所有的血都没有白费。 因为这些,成就了今天的他。 果然,这天帝啊,是从不做赔本买卖的。 呵~ 对于梦羽的此番试探,紫菀仅是白了一眼,嗔了一句:“你啊~还是这么嘴贫!” 然而,梦羽却觉得,紫菀这评价可有些名不副实,娇俏地勾了勾唇角:“小羽这可是实话实说啊!难道阎赫亲王不觉得吗?那可真是太没眼光了,让姐姐明珠蒙尘~” 接着,梦羽将新沏好的‘卧雪青霜’呈递给了紫菀。 紫菀接过,轻轻嗅了嗅,顿觉高香扑鼻。 再一看茶汤,竟然是非常澄澈的翠绿色,那叫一个炫目。 而阿珲泡出的这茶,却明显没有这般艳丽的茶汤,香气也较现在沉闷了很多。 光是看一看,嗅一嗅,紫菀便能推测,这茶定然比阿珲泡的要好喝很多,算是有些期待地呷了一口。 果然,这般余韵悠长的滋味,确实美妙。 紫菀放下茶盏,轻笑着嗔骂道:“依姐姐看,你就只有胆子在姐姐面前耍贫嘴吧?嗯?这话要是拿给阎赫亲王听到了,看他不扒了你的皮!” 听着紫菀这话,梦羽暗暗品了品。 这话要是拿给阎赫亲王听到... 看他不扒了你的皮... 这阎赫亲王可是个护内,又醋酸的,还是个冷面,又强硬的,甚至还有点儿严肃,只懂柔情给紫菀,对外一切皆为空... 如果,自己刚刚那话拿给他听到,其实...根本不会出现紫菀所说的情况。 最多最多得到他一个冷冷的眼神,以及“你该自重!”的眼神。 若是你还不知收敛,这家伙儿就会发动灵力震荡,将你直接给震到地上去躺着。 你早有防备,或许还不至于摔个大马趴。 但也会被弄得比较狼狈。 若是你再不识趣,他自会让你感受感受,这般勾搭他夫人会是个什么五彩斑斓的后果。 这阎赫亲王有个特点,即使是护内,即使是个醋缸子,但他有个原则,他若是想要动手,一般会忍你三次。 第三次便是极限了。 不过,这都是对外人。 若是对熟识些的,又会有不同。 这般看来... 阎赫亲王这个牛皮糖没有跟来,那么多半是还在妖界。 但他留在妖界的目的是什么? 因为紫菀外出,帮着坐镇朝堂? 还是有其他原因? 若是阎赫亲王的确在妖界的话,那么紫菀的那个贴身内侍怎的没来呢? 那家伙儿可也长得十分不赖,手脚利索,处事得体。 甚至有些时候,自己都差点儿觉得她和紫菀是亲姐妹了。 竟也那般的通透。 略微有点儿眉目的梦羽,嘟了嘟嘴,觉得这错儿啊,绝对不是自己的,肯定是那醋缸子——阎赫亲王的:“那是因为他嫉妒小羽能和姐姐那么亲近!” 紫菀倒是觉得,她可不是当事人,她怎的清楚呢:“他是不是嫉妒,小羽可以去问问他啊~” 紫菀这般甩锅,憋屈的梦羽小小地白了这个没良心的一眼:“姐姐又拿小羽寻开心~真是讨厌~上次还把小羽整得不够惨吗?你俩夫妻一唱一和的,整死我了,好吗?” 可是,如若这妖都有了良心,似乎是在滑天下之大稽呀~紫菀挑衅地扬了扬眉:“谁让你这么贫的?” 看着紫菀那傲娇的模样,梦羽略带了点儿小幽怨地撇了撇嘴,又欺负我~ 说来也是,这不,有次到妖界去玩儿,正巧是在囚牛那儿下棋被坑了个惨,便想说找紫菀求教求教,这般也可反杀回去。 结果呢,不过就是在棋室中多呆了些时候,那阎赫亲王便三番两次的找了许多小妖过来,找紫菀有事儿。 事实上呢,根本也没啥事儿,就是某些妖啊,拿给醋给泡了~ 眼瞧着这三番两次的捣乱都没成功,阎赫亲王也就亲自出马了。 那时,自己或许也应该说是年轻气盛吧,又或许是完全没有摸准这阎赫亲王的脾性,就可着劲儿地想办法噎这醋缸子。 醋缸子什么的,本来就很讨厌,不是吗? 倒是没想到,这醋缸子,可是个表面闷声儿闷气儿的,就等着憋大招呢~ 等着他那怒气值给续了个满,他就好生地让自己知道了,他这醋究竟该是个什么味道,那味道还真是...啧啧啧~ 甚至,这家伙儿还颇为不要脸地威胁自己,要叫他姐夫。 要是不乖乖从命的话,就让自己好看! 嘿! 这可真是! 我只认姐姐! 你是谁,与我有关吗? 凭啥我还得认你这姐夫啊? 简直就是臭不要脸! 比我脸皮都厚!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妖! 想要我叫你姐夫? 哼! 门儿都没有! 当时,这紫菀也没憋什么好货。 甚至于还站在自己这边,数落阎赫亲王的不是。 最终,这醋大发了的阎赫亲王,可就真让这醋给水漫金山寺了~ 自己就是被淹死的那个~ 得! 别提多倒霉了~ 果然啊~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都是一群黑心大萝卜! 那次,可足够叫自己记住,这阎赫亲王的醋,绝对是万年老陈醋! 对于这种醋,还是走得远些好~ 省得能够给你烂了皮溶了骨~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8】 不过,就这么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倒是叫自己知晓了,这阎赫亲王肯定是有要事在身,否则,定是要跟着的。 如果,他有要事在身,那么从他们妖界的权责划分来看,则十分有可能与军情有关。至于朝堂上的事,一直都是紫菀在控制着,阎赫亲王即使参与,也多半是会认同紫菀的意见,即使出现了相左的情况,也会两者之间再次进行商量,找出两者意见相左的原因,进一步找寻最合适的处理意见。他们夫妻俩,绝对可说是这皇室的典范。比起那些人界的家伙儿,确实不是一个档次的。他们俩这夫妻档,一个主内,把控朝堂,一个主外,控制军队,牢牢把控着妖界的核心权力。妖界的那些皇族可说是唯他俩马首是瞻,相当的强悍。而且,这俩还夫妻同心,将妖界上下打理得相当的好,也是十分的难得。 这阎赫亲王,虽说是个亲王,就应当像人界那些亲王似的,白捡个官儿来做做,没什么实权,但好处绝对不少。 然而,在妖界,这是不可能的。 亲王这一名头,在妖界可并不是他紫御的兄弟姊妹用来世袭的位置。 亲王是在妖界中拥有皇族正统血脉,且能力出挑者任之。 妖界有四大亲王。 这阎赫亲王就是其中之一。 而且,这家伙儿那最耀眼的,可是他的军事才能。 他甚至可以有调动整个妖界军事部署的权力。 说是权势滔天也不为过。 当然,紫御也不可能那么傻,会让这么一个家伙儿独大。 在妖界,若要调动军队,一共需要得到三方的认可才行。 就如同人界的虎符一样,大将军手里有虎符的一半,另外一半在君王的手里。 只有当虎符合而为一的时候,才能调动军队。 在妖界,则是需要紫御、紫菀、阎赫亲王三方的同意,才能行最高的调动权。 不过,这主要针对的是大型的战斗。 妖界的军队分为三种,中央军、地方军、边防军。 阎赫亲王自己有权力调动的,是地方军和边防军。 要动中央军,则需三方同意。 而中央军中的禁卫军,则是比较特殊的一类。 这类军,只听命于紫御和紫菀。 与此同时,他们也是所有军队中装备最精良,作战最勇猛,杀敌最厉害的兵士。 既然这阎赫亲王是在一个重要的位置上把守着... 加上紫菀戴的剑形束袖... 蹬的马靴... 莫名的鬼界的血迹... 怪异的装扮... 用来掩盖血气的‘晗飞烟’... 难道是妖界和鬼界发生了战争?! 可...这也未免太过耸人听闻了吧? 妖界和鬼界,可说是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之间来往都少,怎的会出这种事? 就算出了这种事,根据自己所了解的而言,这妖界很普通的一个小妖,都能把这种事情给轻易解决,甚至于这种事情都没有传到紫菀耳朵里的机会。 更何况是这般情况? 这也... 再言,妖界和鬼界之间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会产生战争? 甚至紫菀都参了战? 就连紫菀外出,还得让可称得上军事才能卓越的阎赫亲王亲自坐镇? 这妖界和鬼界之间,又不是像人界似的,这家一个地盘儿,那家一个地盘儿,你瞧我不顺眼了,我也瞧你不顺眼了,直接的,大家就开始干架了。 这妖界和鬼界之间还存在着传送阵啊! 这传送阵,一般的鬼卒可是没有办法通过的。 一般的鬼卒,是整个鬼界数量最多,但能力又最差的鬼。 相当于人界那些王公贵族家中,最下等的仆役。 命薄且苦,相当不受待见。 稍微好点儿的,还算幸运,能够领个去把人界死了的人的魂魄带去鬼界的差事。 这类鬼,就叫鬼差。 鬼差们的上司,就是鬼师。 鬼师的上司,就是鬼师长。 如若按照鬼界这些鬼的能力来看,假设没有特殊的情况,那么至少也得是鬼师长这个层次的,才有这个鬼力,可以通过这妖界和鬼界之间的传送阵。 如此来看,这样的鬼,又有着怎样的动机要与妖界起冲突呢? 还是都挑衅到了紫菀这般地位的妖的面前? 鬼界的鬼,能力自然不如妖界的妖。 他们这自不量力又是为哪般? 且瞧紫菀鞋子上的那滴血,可没有多大的鬼力啊! 鬼师长真的这么菜? 还是说... 看样子,这其中的古怪可不止一桩桩一件件啊~ 至于这紫菀的贴身内侍也未曾跟来,或许也与此事有着不小的干系啊~ 莫非...又出了什么很大条的事情? 会不会... 是不是... 这... 将前前后后的一些事情串联起来,梦羽心中已经隐隐有了一个有些大逆不道的猜想。 虽然这猜想委实有些不知该如何形容,但梦羽却觉得这个猜想或许才是事情的本来面貌。即使不想相信这是真的,但这只是一种美好的想象,并不是真实啊~ 无论如何,终究是要面对现实的。 做缩头乌龟,岂是大丈夫所为? 其实... 如此也好。 左右这第三次任务中,有好些问题都想不明白,又无从查证,正好逮个机会来瞅瞅,这人界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话说回来,姐姐到万重山来,找我有什么事儿?”心头打点个清明的梦羽,浅浅饮了一口自己泡的茶,暗暗回味了些许,这般才是这‘卧雪青霜’真正的滋味。虽然香气高扬,如若烈日般灼灼,但这般甚是让人有些恍惚的香气下,却是回味深重的苦。就像是这六界,表面太平,实则呢?梦羽眼底飞速闪过一丝戏谑的色彩,继而又借着以袖掩面的动作,轻轻抛了个媚眼儿给紫菀:“姐姐看上去可不像是清闲之徒~” 瞧着这只小狐狸眼眸中那几经辗转的波澜,紫菀微微敛眸,眼角微勾,后又看向梦羽,庄重道:“的确是有事。” 看着紫菀投过来的非常冷静的目光,梦羽忽的想起了之前在落霞殿的时候,也是这般。 紫菀提及前来,是有重要的事找自己。 当时还在怀疑,此事或许和自己有关。 现在,紫菀再次强调。 说不定此事... 若是如此,那么之前怀疑的有件事的原因或许也就隐隐浮出水面了。 这次,倒是要去好好看看,你们这一个个的,都讳莫如深的事情,究竟长着个什么骇人的模样!让你们这般遮遮掩掩!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9】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10】 梦羽猛的耷拉下脑袋,有点儿被戳穿了小马甲儿的苦恼:“哎…果然,不论什么事儿,都瞒不过姐姐的眼睛。” 瞅着某个扮演起小苦瓜的家伙儿,紫菀眼珠一转,略带几丝试探:“你...怎么了?不高兴?” 梦羽算是如实以告:“没有。今天姐姐见到的那些家伙儿是我爹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刚刚清理出来的。” 听闻梦羽说那些灰蓝色褐衣的男子是无真子安插在仆役中的眼线,紫菀眼睛微微一眯。 这事儿... 还真有些意思啊~ 叔叔他...不仅仅是为了琴心破碎的事? 还是... 听说,之前梦羽述职之后的一个小型的宴席,某些家伙儿可是又差点儿嘴瓢了。 拿给端木给赶紧巧妙地化解了去。 这般情形... 梦羽前往万重山... 此事,可是叔叔说的。 建议是端木给提的。 这... 这“复眼”可是胤翎手下的一双‘月牙刺’,派他们前来... 莫非... 若是如此,那便是极好了。 大致揣测到无真子是什么意思的紫菀,有那么点儿玩笑的意思道:“你爹这么做,是什么目的?监视你?没必要吧?” 现在梦羽可以肯定的是,监视是那些“复眼”存在的其中一种目的。 至于其他的目的,他还没有探明。 而就是这么抓心挠肝的事,紫菀竟还觉得有趣,就好像自己实在是太过顽皮,需要有看着的一样。 梦羽稍微有点儿委屈:“呵~谁知道呢?总之,被盯着的感觉十分不爽。”说着,又轻微地撇了撇嘴角,“所以,我就清理门户了~再者说了,据我所知,他们每一天都会给我爹在同一个时刻传信。他们现在被关在地牢里,没法传信,接不到他们的传信,我爹自然就会心生疑惑。转而会立刻过来,亲自探查。到了那个时候,他的监视岂不是不打自招?” 末了,梦羽的嘴角却又牵起一抹狡黠的弧度。 他现在确实是不明白,他爹派遣这些“复眼”前来的其他目的,如此,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听他爹亲自解释解释么? 只是说,万事都该有个名正言顺的由头,不是吗? 其实,有时,对于梦羽,紫菀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这家伙儿,明是非,懂道理,能吃苦,善忍耐,心思活,懂变通,善智谋,慧而勇。 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他,却让许多对他了解的朋友,都十分的无语。 他... 总是有那么些...莫辩难言。 因得罪天帝,被送入“无缘之海”中,饱受那些狱卒的折磨、辱骂,都可以仅是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咬唇,并不能分担痛楚,反而会使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几乎是凭借着宁死不屈的意志从地狱中爬了出来。 而后,又接纳不同的任务。 如同变色龙般,扮演着各种各样不同的角色。 面对不同的任务对象,总能将一切的尺度拿捏的那么好,将扮演做的那么成功。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他,却总是皮得让你感到头疼。 很多事,他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做。 却总是想要皮那么一下。 似乎皮了那么一下,便会获得不少的乐趣似的。 似乎看着别人为他着急跳脚,便是一桩活灵活现的趣闻似的。 但... 他真的是为了获得乐趣吗? 其实,不然。 他的皮,仅仅的,只是想要得到叔叔的关注罢了。 叔叔座下一共有一万位子嗣。 梦羽是倒数第二小的。 紫露是最小的那个。 按说,在这样的大家庭中,有那么多哥哥姐姐,他有那么多玩伴,还有小露这个和他形影不离的孪生兄弟。 他孤单吗? 他寂寞吗? 后来,年长些了,有了自己的住处,还往自己的住处纳入了不少姿色惊艳的小仙,天天歌舞升平。 有了这么多的陪伴,他还觉得无聊吗? 可,就是这样的他,还是特别的喜欢皮。 其实,他心里很明白,这么一个大家庭,他爹分给每个子女的爱都是一样的。 可偏偏他不甘心。 他想要更多。 加上天帝,这个令他最堵心的存在。 他更加不甘心了。 原本叔叔平摊到每个子女身上的爱就已经很少了,但又来了个非常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般的父爱就变得更加的弥足珍贵了。 就连管个家,都是端木这个做大哥的在操持着。 甚少有叔叔亲自操持的时候。 这般情形,他所希望得到的,不是机会更加渺茫了些吗? 他...应该是希望能够得到更多的来自叔叔的关注,才这般佯装不懂事吧~ 他心里... 哎~ 这臭小子啊,真是令自己又爱又恨。 只是,作为他的姐姐,还是希望他不要太过执着于家庭亲人之间的情感了。 否则啊,他这心指不定还得裂开多少次呢~ 心这东西,不是每一次的裂开,都有复原的机会。 他应该学会放下执着。 当然,这或许应该叫做是自己妄想了吧~ 他与琴江如此契合,难道还不能从琴江的身上窥看他梦羽究竟如何吗? 琴江执着了那么多年的事,那么深重的心结,又与梦羽这般希望得到叔叔的关注相差多少呢? 只是啊,这人身在局中,往往都无法穿透现象看本质。 有时,太过执着,不过是给自己画地为牢罢了。 只是,这般或许才像是人界戏文中所说的活着吧~ 可若如此来看,岂不是自己若行尸走肉了吗? 呵~ 世事永远都是如此奇妙~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11】 心中颇有感慨的紫菀戳了戳某小只的眉心,有点儿心累:“你啊~这兵书读了,是拿来对付自家人的吗?” 对于紫菀的心累,梦羽觉得,这还真是个没什么办法的事。 谁叫自己爹爹给自己看了兵书呢? 谁叫自己这么聪明,可以举一反三呢? 谁叫自己脑子这么灵活呢? 这能怪自己么? 再说,这学了的东西,若是不能加以运用,那又何苦去学呢?只知道学,却又不能举一隅不以三隅反,不就是个书呆子么? 书呆子什么的,可跟这么聪明的自己没什么关系啊~ 虽说是有点儿被嫌弃,但梦羽并不这么觉得,相反还有那么点儿傲娇:“姐姐,都说这清官难断家务事,难不成姐姐还有兴趣去做一个清官?断一断这婆妈的家务事?” 当然,梦羽这话也有明显的推拒之意。 原本的,有些事就是如此,非要去定个性,其实很难。 尤其是家务事。 或许许多东西,都应该叫做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无论是否像紫菀那般通透,逃不开的便是所有的站在旁观者立场的来看待事情的非当事者,都觉得自己比当事者聪明,都觉得当事者估计是脑袋有问题才那般纠结。但有时啊,旁观者未必清。再言,旁观者未曾参与事情的始末,怎么会了解当事者的心境呢?决定二字,并不完完全全是出自于绝对优势的策略,很多时候往往都是次之的优势策略。毕竟,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梦羽这般明显的推拒之语,紫菀也明白他是不想继续这般话题,这般话题让他心头泛起了涟漪,遂顺坡下驴:“没兴趣~完全没有兴趣~” 对于紫菀这般知情达意,梦羽的嘴角都勾起了一丝欣慰的弧度:“也是,姐姐的性子是那般豪爽,怎会在意这种婆婆妈妈的事儿呢?” 可对于梦羽的理解,现在也只能归于情感上了,至于理智上,紫菀还是给出了更加稳妥些的意见:“不过...你最好把他们放了。” 原本的,对于紫菀对自己的理解,梦羽还觉得欣慰,但这忽然的转折,却让梦羽不明白了:“为何?” 此事,虽说紫菀也推测了个九十分,但却不能讲明,只能说是带着劝慰的语气说道:“你爹自然是有你爹的道理。” 这般托词,梦羽可不买账:“呵~姐姐也要替我爹说话?” 对于此事,紫菀并不是要站队的意思,而是无真子派遣“复眼”前来,肯定是有一定的意义,只是这个意义不是梦羽现在能够明白或者能够理解,抑或者能够知道的。自然,这话也不能完全的说个清楚明白透彻。 紫菀微微锁了锁眉头,给梦羽递去一个“此事日后你肯定会明白,但现在时机未到。”的眼神:“小羽,莫要任性。” 接收到紫菀的眼神,梦羽暗忖,现在还不到时候? 莫非是和之前的一些事情有关? 这... 倒是有点意思了。 如此,便是等上一等也无妨。 梦羽耸了耸肩,对于这般秘密近在眼前却只能望洋兴叹的情形,可有点儿无奈:“姐姐,小羽没有任性,只是不希望被监视和感到无聊罢了。” 对此,紫菀只是神秘地笑了笑:“没事~过不了多久,你就不会无聊了。” 紫菀这神秘的一笑,忽的令梦羽心头警铃大作。 梦羽可还没有忘记幽篁轩一事呢! 当时,他就是很好奇那幽篁轩的北院究竟有何神奇之处,竟然连他这样十分精通于奇门遁甲之术的,都被阻拦在了外面,无论想怎样的办法,就是进不去,可谓是完全不得法门而入。那个时候的他,正为此感到忧愁呢,却恰好遇到了来排解他忧愁的端木瑢珂。 结果呢? 他这个大哥哥可一点点坑自家弟弟的自觉都没有,就那么神在在地说,你所好奇的事情,很快就会有答案了。 配上那双微勾的桃花眼,还真就信了他的邪! 最后,倒确实是很快就知道结果了。 可这知道结果的过程,真是...呃...一言难尽~ 这会儿,紫菀这和自家大哥哥如出一辙的表情... 咦~~~ 超级恶寒中~ 说不定,这句话的背后,又是个大坑,这个大坑正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准备等着坑自己呢! 但... 在这个事儿上,或许应该说是自己还有点期待被坑。 呃... 怎么感觉自己还有那么点儿贱骨头呢? 不过,事实上,瞧紫菀这样,应该是要开始提起正事了。 这般看来,倒是可以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不说,说不一定自己还能推测推测,为何紫菀说在监视一事上,自家爹爹有自家爹爹的道理了。 自家爹爹可没有那个做无用功的闲工夫。 如此,那便看看,这所谓的正事儿到底是什么吧~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12】 梦羽非常轻微地蹙了蹙眉头,有一丝丝很难以察觉的雀跃:“过不了多久?我就不会无聊了?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天庭出了什么事儿吗?” 紫菀听到梦羽这话,竟然在话中还提及了他虽然一直不承认但会不自觉地回避的一处地方——天庭——天帝的宅邸及天界的中枢,甚至有一分分的惊讶,不由酸了梦羽一句:“难为你在心里还有天庭这个地方~” 被紫菀这般调侃,梦羽撇了撇嘴:“姐姐~” 虽然紫菀的确没有说错,梦羽确实不喜欢天庭这个地方,当然更大的程度上不是不喜欢天庭这个地方,而是不喜欢天庭里住着的那个高高在上的神,遂在很多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避讳这个地方。但不得不承认,其实梦羽和这个地方的接触很多。每次领受任务,每次任务回报,每次全体朝会等等,都避不开这个地方。虽然不喜欢,但又的确与此处联系紧密。对于梦羽而言,真可说是有点儿心塞塞的。 梦羽那娇俏的模样,还真是看着十分的舒心,但接下来要讲的事情,却是颇为严重的,紫菀先是递给梦羽一个“认真听讲”的眼神,接着才缓缓道:“好了,言归正传。此事,是你大哥托我来提前知会你一声的。” 看着紫菀递过来的眼神,梦羽知道接下来的事情,可容不得儿戏了,遂也一改之前懒懒散散的坐姿,坐直了身子,支楞起耳朵,洗耳恭听。 原本梦羽以为,对于正事,紫菀会直接相告,但他没想到,这个时候紫菀竟提起了端木瑢珂。 这可令梦羽有些狐疑。 这好端端的,提自家大哥干什么? 莫非此事还能够与自家大哥相干? 紫菀还说是自家大哥托她来告诉自己的... 这究竟是什么事? 自己手中的‘猎鹰’都收不到的消息,自家大哥又是怎么着收到消息的? 再说,自家大哥仅仅就是在玉堂殿中,修缮史书,校对典籍罢了。 说到底,就是个纯粹动笔杆子的。 与那天庭的霂议厅可没什么“必要”的联系啊~ 倒是自己还与此处有那么些许的关联。 自家大哥这天儿天儿的,就被关在那玉堂殿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写万言书。 这般情形,他若是能够收到消息,倒是委实有些奇怪了。 这自己安插的‘猎鹰’莫非还比不上自家大哥这个动笔杆子的了? 这也忒不可能了些~ 左想右想,都觉得自家大哥会给紫菀传递来自天庭内部的重要消息,这绝对是朝种树,夜乘凉——不可能的事儿,梦羽索性直言询问起来,但话语间却有那么一两分委婉:“有什么事,大哥直接和我说就好了,何必要麻烦姐姐呢?虽然大哥都有段时间没来了。” 虽说是询问心中的疑问,但末了,梦羽的语气却有那么些低落。 确实,他是有些日子没有见到端木瑢珂了。 也就刚来万重山的那段时间,自家大哥还时常前来,不是带来最新鲜的小食,就是带来供自己消遣的眷属,还常常的关心自己,与自己抵足而眠,让自己有可以冲他撒娇的机会。 但没过多久,他来的时间就有了明显的缩短。 自己问他,难道是嫌弃自己了吗? 他却只是告诉自己,玉堂殿到了该忙碌的时间了。 这玉堂殿每到一定的时间就要对所有储存的典籍进行一次清理,遂前来的时间自然是不那么长了。 等着忙过了,会来的。 那时,他那般温柔的样子,有些许歉意的样子,还有些害怕自己误会而解释的样子... 现在根据紫菀提供的消息来看... 莫非在那个时候,天庭内就有了些许风声? 这... 看着梦羽因为端木瑢珂而有些失落的样子,紫菀暗暗叹了句,还真是长不大啊~这家伙儿,自小就喜欢粘着他这个大哥哥。到了现在也一样,不就是有些日子没见了吗?至于跟那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似的吗? 也不嫌腻的慌~ 真是~ 不过啊,这事儿其实也怪不得瑢珂。 他也有他的难处。 想着端木瑢珂近段时间或许也过得并不愉快,紫菀为他向梦羽解释了一番:“要是瑢珂能够脱身的话,自然不需要麻烦我了。但现在,瑢珂他脱不了身。不过,他说了,若是能够脱身的话,立刻过来见你。” 这般的,更多还是希望梦羽不要误会端木,以及多多少少的让梦羽心里好过些罢了。 紫菀这话,虽说是在为端木瑢珂解释,但就是这么短短的几句话,却让梦羽抓住了隐藏的重点。 要是自家大哥能够脱身的话,就不需要麻烦紫菀了... 但现在自家大哥脱不了身... 能够脱身,立刻来见... 这... 怎么听着紫菀这话,愈加觉得自家哥哥对于之前他的减少探望时间的理由是在框自己呢? 他一个动笔杆子的,就是编编史书,校对校对典籍,怎的就忙碌到来看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了? 呵~ 自家大哥哥这忽悠的本事可不小呢! 也是啊~ 饶是自己,对上他那双含情脉脉桃花眼,这再精明的脑袋都能歇了菜~ 果然,美色是误事的。 而若是这般,是否也就说明了,紫菀的此次不告而来,并不突然,而是早就有了风声,现在的到来却应该是雨从天上滴落地上? 以及自家大哥哥在玉堂殿做个普通的编纂史书,校对典籍的学士是某种意义上的明职低暗职高?说不定,他也和紫菀有... 这... 怎么着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越来越不够用了呢? 也不知,他们这些家伙儿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又或者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究竟在下着什么棋? 虽然诸位看着是被安排得明明白白,但细究下来,却又云里雾里了? 如果有机会的话,定要探上一探。 说不定这般还能让自己瞅瞅他们的棋局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 只是,假设事情早已刮起了风声的话,是不是... 但... 这种假设成立的可能性又怎样呢? 莫非那《乾坤定矩图》还是有问题吗? 但之前自己仔细回忆过,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啊~ 自己也是亲眼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和画仙君上一同,亲自复原《乾坤定矩图》的呀! 现在的沉渊岛不是好好的吗? 这...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13】 而且,紫菀这话也颇有几分意思。 什么叫做自家大哥哥是因为现在暂时脱不了身,这才知会紫菀,让她先来通知自己的? 提前通知,这有什么意义吗? 除非此事与自己有关。 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此事很可能还跟自己的经历有关,这般的提前通知才能让自己有那个梳理的时间。 其三,很可能是要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这般才有可能在之后的过程中,心里有杆称。 只是,若是如此的话,之前的几次事情,自家大哥哥可是什么都没言语,就当了个传话筒,这次却... 他这般不是把他之前的隐藏给毁了个彻底吗? 他这般做,就不怕自己以后都不信任他了吗? 虽然这事儿发生的可能还是比较小的。 谁让他是自己一直都很仰赖的大哥哥呢? 也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可以最大程度上的做自己。 即使是在自己的爹爹面前,好些时候,自己都未必是完全的自己。 再说,一直以来,自家大哥哥都说自家是文臣... 等等! 好像事情有点不对劲啊! 在万柳山庄的时候,自家大哥哥还提醒过自己,霸下的生辰。那时,自己顾念着当时自己在人界也多有麻烦囚牛,遂不自觉地就问起了,这霸下的生辰,囚牛会不会去。 那时的自家哥哥是这么答复自己的,这件事我不太清楚,如果你想要知道,就去问问七郡主吧。她应该会给你满意的答案。 对于某些大哥哥这般的调侃,自己娇嗔了一句,哥~ 那个时候,自家大哥哥虽然是有点儿调侃的意思,但是这多半应该是出自于那些喜欢传八卦的小仙传出来的事儿——龙太子妃之位之所以空悬,是因为龙太子囚牛瞧上了梦羽,但人家梦羽还没表示,所以啊,这龙太子妃之位也就这么空悬了。 或许,时间这种东西对于神仙来说,是那般的无穷无尽,以至于他们比人界那些喜欢传递八卦的家伙儿,这嘴还要碎,这脑洞还要大开。 都说捕风捉影,捕风捉影,他们呢? 这是没风都能捉到影。 也真是服气得很啊~ 自家大哥哥那话,定然是听了这样的风言风语才这般调侃自己的。 真是讨厌得很~ 就知道欺负弟弟~ 其实,一直以来,自己和囚牛之间的关系,都有些不清不楚的。 说是朋友吧,的确,囚牛的胸怀足够宽广,又比较正直,是个可以说知心话儿的。并且也不用担心他去讲小话,他还算坦荡磊落的。遇到个事儿吧,他也心思活络,是个可以出主意的。 说是类似哥哥吧,也对。他毕竟比自己年长了那么多,也多有宠溺自己,甚至于比自家这个正经八百的大哥哥教自己的东西还要多。 说是亲人吧,有点儿。自己的确很坚强,但是再坚强的心,也会有柔软的地方。囚牛那里就是接纳不完满的自己的那个地方。自己常常与他撒泼打混,还常常的在他面前流泪,展露自己的弱势。分明自己很清楚,向他人展露自己的弱势,这是十分要命的事情。但自己还是这么做了,忍不住地这么做了。这般情形,怕更多的是因为自己需要一处停泊的港湾吧~又或许是打心底里,自己就十分的信任他吧~这般,才愿意毫无芥蒂地与他说心里话,讲自己的烦心事。三哥哥曾说,无论什么时候,说话做事都需要留有三分可供退还的余地,如此方能进退有度,既不失了体面,又能有回环的余地。且作为棋手,首先应当明白的是,万事万物都可作为棋子。即使是透露感情,透露出弱势,那也是为了以此博得同情,得以利用。但万万不可入戏太深,否则一旦让对方抓到真实的把柄,谁也救不了你。虽然囚牛的确是天界的成员,原本应该与他毫无嫌隙才对。但是,这些年来,自己所接触的一切,都在印证着自家三哥哥的话,世上本无所谓正邪,只是利益不同和势头多寡罢了。的确,有时正邪的界限其实很难去划分。与此同时,从此番所演化出的敌友关系也很难划分。有时以为是友,但很可能只是个假象。有时以为是敌,但对方可能处处都在帮你排忧解难。好些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身处其中,早已不知何为真情,何为假意,甚至还会怀疑,世上究竟有没有真假这样东西。自己或许真的应该听自家三哥哥的话,即使真的要给心,但至少这心也应该留有一半在自己手心里。如此,有朝一日,即使对方做出什么背叛之事,也能镇定自若地将给出去的心收回,并且予以对方重创。但是,自己毕竟不是他,真的做不到这么冷硬的心肠。他天生如妖狐,九窍玲珑心,万般迷情眼,千翻手段,权势翻转,可谓变化由心,翻覆云雨。甚至有时,自己都在怀疑,他究竟是不是个琴灵?比之于小银那只小狐狸,自家这三哥哥更像是狐狸,而且还是那种万年狐狸精~狡猾得不行~又让你五迷三道得不行~但自己呢?可没那个本事,虽然并不想承认。且若是这事儿拿给他知道了,估计少不了一顿“特别的惩罚”~他就是这样的,剔透玲珑心,世事冷观眼。瞧着这般喜欢做多余之事的自己,怕是好些时候都觉得恨铁不成钢吧~他...或许应该说是比自己更加像个完全的谋士吧~自己则更像是个还未出师的半吊子~呵~自己与囚牛之间,其实可说是有一种独特的亲近感吧。即使自己心里明白,不应该把完全的信任交给陌生的他。但自己最终却不自觉地给了他本不应该有的信任。在他面前,明知道不应该袒露弱势,明知道不应该将软肋展示,但他还真就仿佛是自己的软肋,自己一点一点地给予了他越了界的信任。此番感受,真是不知该作何形容。而且,这还是在自己很明确地知道,这是谋士的大忌的情况下。自己也不知这般下去,究竟是对是错了。面对自己的一切,他从未感到厌烦,且还那般耐心地接纳自己的一切。似乎因为他,自己这颗破碎的心,好像才完满了。 说是传言中的太子妃吧,这个就真的有些不好说了。的确,自己与他数次云雨,也在与他的云雨中体会到独一无二的极乐。他总能把控自己的所有,让自己和他都在云端中浮沉。从未有谁,有他这么与自己契合,有他那般怜惜自己。且感情上,自己也的确对他有那么些许懵懵懂懂。自己自小得到的教育便是,最少的情感付出,得到最少的内心伤害。后来,在人界历经的种种也告诉自己,感情这种东西,事实上是身体中多余的一个部分。因为有了它的拖累,往往最终的结果都不怎么样。这般情形下,自己确实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对他动了心,倾了情。对于那只小狐狸,自己能够那般坦诚地承认自己对他动了情,却无法对囚牛准确判断这件事情,或许也和自己判定这只小狐狸对自己有用这个前提在作祟吧。自己原本就像是政般的,随时都在判断着情势是否对自己有利,随时都在权衡着利弊得失。或许感情这件事情离自己有些遥远,以至于自己都看不清楚他的真实模样。这般才让自己无法判断,囚牛对于自己究竟是什么。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14】 囚牛他爹,敖靖,乃是几乎与那个高高在上的神同一时期诞生的四大灵兽之一,也是四大灵兽之首,其元身为五爪金龙。 在太古时期,随那位高高在上的神南征北伐,平定四方,参与天庭的创制与后期天庭军队的管训。 若说他是位高权重,重兵在握,倒也担得起这个名头。 他儿子,囚牛,同样也是一只五爪金龙,继承了敖靖最纯正的五爪金龙的血脉。 据称,囚牛出生的那天,四大灵兽全都汇集于敖靖的府邸中,等待着他的出生。 那天,他并没有为难他的母后,就那么顺利地来到了天界。 他出生时,还是一颗龙蛋。 这颗龙蛋生得异常的漂亮,竟在出生的时候,这壳上便有了那业火红莲纹以及渡世金莲纹。 业火红莲、灭世黑莲、渡世金莲、净世白莲那可是在鸿钧老祖之后,此天地间生的混沌青莲所化。 它们代表了:涅槃、寂灭、昭焕、纯净。 它们带有可令天地毁灭重置的力量。 一直被鸿钧老祖收藏。 这颗龙蛋竟带有了业火红莲纹和渡世金莲纹,如此情形,足以告知所有的神仙,此子未来不可限量。 自这颗龙蛋来到世上,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还没什么动静。 这般搞得龙族的四大长老,个个的都围着这颗漂亮的龙蛋瞎转悠。 按说,这母亲将龙蛋生了下来,这龙蛋就应该在出生后一个时辰,蛋壳破碎,从碎了的蛋壳中爬出来一只小小的龙。这刚从蛋中爬出来的小龙,是还没有睁开眼睛的,只是凭借着本能从蛋中爬了出来。此时,就能完整的看到小龙的元身了。等着小龙睁开眼睛,都是在小龙爬出蛋壳十二个时辰以后了。 但偏偏这颗龙蛋不按常理出牌,到了时辰,却依旧纹丝不动,这倒是急坏了那些长老们。 个个的,都你瞧瞧我,我瞧瞧你,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心头也染着几分焦急。 毕竟,这颗龙蛋和其他的龙蛋确实是很不一样。 谁也无法预计是否会出现意外的情况。 其他的龙蛋,出生的时候,这蛋壳可是妥妥的玉白色,没有一丝杂色,甚至有些半透明,若是拿光照着,还能瞧着那小龙在蛋壳里扑腾的模样。 当然,也仅仅只能看到影子。 至于小龙真实的模样,还得等到蛋壳被小龙的爪子给击碎,它从里边儿爬出来,才能知道这小龙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以及这小龙究竟是个什么属性。 而这颗龙蛋呢,虽然整体也是玉白色,但在玉白色的蛋壳上生有非常特殊的花纹。 这蛋一头稍尖稍小,一头稍扁稍大,能稳稳地立在桌上。 这颗龙蛋稍尖的那头,便是黄灿灿的渡世金莲纹。 只是这花纹还小小的,像是那渡世金莲的花骨朵儿,甚至似乎那上面还有几许露水,显得它还十分的新鲜,一副含苞待放的模样。 这颗龙蛋稍扁的那头,就是那火红色的业火红莲纹了。 只是这花纹却是业火红莲怒放的样子,不过是一朵算不得大的业火红莲盛开的样子。 这颗龙蛋,两头的花纹都是非常正常的颜色,就如同业火红莲和渡世金莲本身的颜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这样一颗与众不同的龙蛋,若说用常理却揣度它,似乎也有些不对。 但...这般情形,谁也没有碰到过,委实是有几分忐忑。 就在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还在有点儿迷惘的时候,这颗龙蛋却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 位于这颗龙蛋稍尖那头儿的渡世金莲纹,若水从蛋上冲淋下来般的,慢慢往稍扁那头儿延伸,并且伴着微微的金黄色光芒。且花纹在这个过程中也在逐渐地变大,以及也从若花骨朵儿般向怒放的样子逐渐徐徐展开身姿。 而位于这颗龙蛋稍扁那头的正中的业火红莲纹的根处却若鲜血渗入白练逐渐干涸的样子,颜色在慢慢由火红色逐渐变为枣红色,直至深红色。那业火红莲纹花瓣的位置,那火红的颜色则在逐渐地像是褪色般的,一点一点将那火红剥落。 逐渐地,这业火红莲纹就变成了上端接近白色,下端接近血液干涸状的色彩。 那渡世金莲纹也在往下延伸的过程中,终于与业火红莲纹相接。 霎时,忽的从这颗龙蛋的底部燃起一簇明艳的火焰,非常接近创世天火的样子。 这般突然的情形,把在场的诸位都给吓了个半死。 这是个什么情况? 好端端的,怎么会这样? 囚牛的母后见着这般情形,更是被吓得落下泪来。 这是她辛苦怀胎的孩儿啊~ 怎么会...这般... 或许,这里边儿最冷静的就要数敖靖了。 就是那么看着,也没什么表情。 也有可能是被吓傻了吧。 只是抱着自己的王后,一动不动,连句劝慰的话也讲不出口。 直到这火将这颗龙蛋上的花纹全都烧了个干净,这嚣张地不停往上蹿腾的火焰,才徐徐往蛋壳稍扁的那头收回。 在火焰完全收回的那一刻,只听得“咔嚓!”一声——蛋壳碎了。 此时,在场的诸位也不知这心究竟是该悬着,还是应该放回肚中。 若说是该悬着,便是这般情形从未遇见过,也不知他们将会面临什么。 而若说是该放进肚中,则是这般奇异的情况终于终止了,且似乎一切都进入了正常的轨道。 这蛋壳终于碎了。 也不知历经了如此诡谲的情况,敖靖的长子是否能够顺利出生。 这龙蛋那么“咔嚓!”一声,吸引了屋中众位的目光。 大家都在内心期待着,敖靖的长子能够一切顺利。 当然,此刻将目光聚集在龙蛋上的众位中,自然以这颗龙蛋的母亲最为炽热,就连方才那若断了线的珍珠般滴落的眼泪,此时也悄无声息地收了去,就那般十分认真丝毫不肯放松地盯着此时已经变得若无瑕的玉般的龙蛋,内心期待着她的孩儿一定要平安。 至于敖靖,听得了这“咔嚓!”一声,什么反应都没有,还是跟个木头桩子似的,也不知是不是还未从这意外的情形中回过神来。 这颗龙蛋,发出了“咔嚓!”一声之后,只是在蛋壳的顶部裂开了一道口子,从口子中渗出了一道金光。 这道金光,非常的纯正,那些经验甚足的龙族长老们一看,瞬间这眼睛就眯成了一道缝。 不错! 不错! 非常纯正的五行属性——土! 灵力甚足! 看来,此子身体茁壮,应无不足之症。 再看,这金光...说不定很可能是和他父亲一样的五爪金龙。 这可是相当的喜事啊~ 整个龙族中,虽说这五爪金龙也有那么几条,但绝对要数敖靖这条五爪金龙最为金贵。 现在这敖靖的长子若也是五爪金龙的话,那可就真是太好了! 这些龙族的长老们个儿个儿的,都在为这颗龙蛋中的小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元身在咸吃萝卜淡操心。 只有这颗龙蛋的母亲,最为关注经历了这并不平凡的一段事情,她的孩儿是否能够平安。 就在大家都在不约而同地等待着这在蛋里的小龙凭借着自己的能力从蛋壳中爬出来的时候,出乎所有在场诸位的预料,小龙可没有从蛋壳中爬出来,而是忽的这颗龙蛋就发出一个十分强劲的通天光柱,甚至还在光柱的周围形成了一道由光柱往光柱四周刮起的风。这风十分的劲道,吹得整个屋里的帘子猎猎作响。就连在屋中的诸位的衣服,都被刮得似群魔乱舞。 此时,不知是哪位的后裾被这风给吹得差点儿砸到敖靖的脸上,敖靖出于本能的抵挡,才回过了神来,看着那亮得有几分刺眼的光柱,心头交缠着几分患得患失。 突然间,那颗龙蛋发出了“嘭~”的一声,霎时如莲花盛开般炸裂成五瓣儿,就在金光中缓缓显出了一个类似于人界舞象之年男孩的身形。 这般情形,惹得在场的诸位都瞪大了眼睛。 这也... 这也... 怎么会... 从未见过如此情形的诸位,真叫被这颗不同寻常的龙蛋给吓得傻了眼。 小龙刚出生时,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得受到其父母的照拂。那时的小龙还是元身的形态,且仅仅就他父母手掌那么大小,就连睡个觉,都只能睡在个十分小的摇篮中。小龙的成长,是通过蜕皮来完成的。每长大一些,就会褪下一层龙皮。直到褪下十二层龙皮之后,才能长到和他们父母那么高的长度。此时的他们,已经能够说话,灵智也产生。这个时候,他们就要跟随他们的父母学习化形之法。待得学成,就能化形。但这个时候,仅仅只是凭借他们自身所带有的能力以及化形之法所带来的作用,他们也只能化成个人界三四岁小孩的模样。要长成人界成年的模样,还得靠心法的筑基以及自身勤奋的修炼。待得修炼到一定的程度,长成了人界成年的模样,若是不遭遇什么特别的意外或是遭到毁去修行的惩罚,基本上样貌也就是那般样子了。否则,便会回到元身的模样。若是回到元身的模样,还是只能靠漫长的修炼化形了。若是修炼到稍微更高些的层次,则可化形与元身之间顺利自由转换。修行得深了,自然会变得更加神通广大。 而这颗龙蛋中的小龙竟然生来就是个人界舞象之年男孩的样子,真是万万年都难遇啊~ 诸位几乎都被吓傻了,只有这颗龙蛋的母亲算是这心放到了肚子里,看样子她的孩儿应当是平安的。 敖靖看着金光中所浮现的那个人界舞象之年男孩的身影,不知是初为人父的喜悦占了大头,还是对此子的未来担忧占了大头。 金光渐渐散去,小龙从虚空中跳下,来到敖靖夫妇面前,行九拜九叩之大礼曰:“儿臣叩见父王母后。” 看着自己的孩儿没事儿,小龙的母后心疼她那孩儿的膝盖,正想应允了小龙起身之时,一切又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在这时,屋中凭空出现了一位大神。 来者一席金边白衣,执着一柄金色打神鞭。 诸位瞧着来者,一下子统统的给跪了一地,掷地有声道:“叩见太公。” 就连敖靖夫妇也在此列。 只是,太公却示意敖靖夫妇不必多礼。 随后,太公让诸位平身,来到小龙的面前,看了一眼此子那双金黄色的眼睛,以及从那双眼睛中倒映出的内心深处。 未几,太公取出一卷卷轴,朗声道:“龙族族长敖靖夫妇接旨。” 看着那水蓝色的卷轴,敖靖夫妇心里可说是“咯噔~”一下。 竟然这诏书是鸿钧老祖下的,还特地找了太公来传召... 这还真不知是福是祸啊~ 即使内心对于此番情况感到忐忑,敖靖夫妇也只有接旨:老祖有令,宣龙族族长敖靖夫妇长子入无极界拜见老祖,后入无上界拜见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后居于无上界,直至此子长成。钦此。 听说,他们的长子能够进入无极界拜见鸿钧老祖和进入无上界拜见三清,敖靖夫妇不知该怎样来形容这般荣耀。只是,他们才刚刚见到他们的孩儿,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要分离,甚至于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再次见到自己的孩儿,这做爹娘的心里委实不是滋味。 瞧敖靖夫妇接了旨,但面色犹豫,太公便允了一盏茶的时间,望他们能够有几句家常话的时间。 对于太公的格外开恩,敖靖夫妇除了感激不尽,也无他念了。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15】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16】 只是,自己还是有点儿不明白:在这个事儿上,自家大哥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若是自家大哥稍微聪明些的话,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的,当个睁眼瞎,却为何又在这次的事情上,这般...云影乍现? 这般对他有好处吗? 他分明知道自己有多信任他! 自己有多依赖他! 他这般颠覆,也不怕把自己给吓着? 或者说以后觉得自己的小心心受了伤害,便再也不想理他了? 他分明是很在乎自己感受的。 或许...他应当是吃准了自己最终还是会原谅他的隐瞒,才这般的吧? 但自己会原谅他吗? 应该会的吧~ 或许,还真的像是三哥哥说的那样,自己就不应该存这妇人之仁。 只是,余非金石,焉可石心? 那次,在幽篁轩那里见他,也是这样。 那时,虽然自己对于琴江的疯狂颇有微词,但自己心里却明白,琴江的疯狂背后所代表的意义。琴江的转变,事实上意味事情的性质得到了改变。那时的自己,的确成为了琴江真正信任的人。虽然为了这个付出了不少的代价,但不得不说,这些代价换一颗真心很值,尤其对于一个多疑而寡情的人来说。 在那个时候,虽然刚开始遇见自家大哥哥,自己还觉得挺意外。但后面情绪发泄过后,冷静下来,便推测到他应该是领了什么懿旨,才有彼此间的见面。并且,自己也很清楚,自家大哥那性子,自己便做了那个主动出击——试探的人。因为自己知道,传递懿旨与传递诏令,那是分明的两回事。诏令,那是正式的命令,是无论如何也要服从的,一丝一毫的差错都不能有。宣召者,拥有与诏令下达者同样的临时地位。接受诏令者,则视宣召者如诏令下达者。且此时的宣召者是在执行公务,不能有任何的私情,必须一字不漏地传达诏令下达者的命令。若是口谕,也是同样。而懿旨,则往往是非正式的命令,只会告诉你需要最终取得的效果是怎样的,至于过程是有一定的自由裁量权的。那时,自家哥哥否认了宣召的事,自然那便是带来懿旨了。自己很清楚自家哥哥的性子,知道对于懿旨这种东西,即使是应该给自己说个清楚明白的,但他也不会直言相告。如此,自己才起了那个试探的心思。这样,两者之间一来一往的,不仅仅可以把懿旨的意思传达,也可以让两者之间不因为懿旨一事而有所嫌隙以及以防隔墙有耳。那时,对于自己的试探,自家哥哥的反应,以及后来自己和他的对话,他那不就应该是吃准了自己无论他做什么,都会仅仅的就是抱怨两句,但又不会真的有什么吗? 哎~ 怎么感觉被他给吃得死死的呢? 真是不好~ 尤其是作为一个执棋者。 紫菀手上有着无数的消息,她又恰好在这儿,既然自己对自家大哥哥的事有那么点儿好奇,且这事儿也应该与紫菀要讲的正事儿有关,不如趁此机会来刺探刺探,自家这大哥哥,究竟有什么猫腻? 嗯~ 这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 瞧紫菀这个样子,也应该会给自己提供消息。如若她本身没有提供的必要的话,她完全可以直言相告她需要告诉自己的事,而不是还特地提上一句,此番消息的来源。 想到此处,梦羽先是看了紫菀一眼,轻微的紧了紧眉头:“我们一家向来闲云野鹤,怎么这次会……” 当然,梦羽没有完全的把他的询问说透,反而有那么点儿似是而非的意思。 这般,其实更多的,是想要看看,紫菀究竟给什么样的答复。 紫菀当然知道,当自己为端木开脱的时候,必然会引来梦羽的疑问,无论是出于对正事本身的,还是出自于对端木的。只是,这事儿也到了该告诉梦羽的时候。 毕竟,棋盘上,已经到了该下这颗子的时候。 紫菀也不隐瞒,直言相告:“这件事,在你大哥的职权范围以内,他自是知道。”接着,轻抿了一口茶,缓缓道,“不过,有些事,你就应该好好问问你爹了~” 对于端木的事情,紫菀算是提供了一个让梦羽解决疑问的好去处。 只是,无真子是否愿意解释,那便是无真子的事了。 有些事,无论是出于地位,还是出于辈分,她的确不好开这个口。 无真子他... 十分不简单。 他的那双眼睛,即使是天池也未必有他的眼睛那般干净澄澈。但就是这么一双几乎是这世上无与伦比的干净的眼睛,同样的却又是一双完完全全深不见底的眼睛。就如同瑶池一般,看着那一池活水清清澈澈,几乎不需要认真地去看,也能看清池底。但是,那只是你以为的池底罢了。 或许,愈是极致,便愈是极致的另一面吧~ 与他抗衡,便是如同国手与白纸之间的博弈。 那是,完全不对等的博弈。 与他,最好是朋友。 紫菀这话一出,仿若踏春时节,明媚的阳光忽而被一场绵绵细雨给浇灭了温暖,换来一席春寒料峭。 梦羽搭在膝盖上的手,轻微地用食指,一下一下地叩击着自己的膝盖。 果然如自己猜测的那样吗? 自家大哥并不简单? 什么叫做是收到天庭内部消息,属于自家大哥的职权范围以内? 这也... 听上去,就好像自家大哥跟个专门看守秘密的家伙儿似的? 或许,就有点儿类似于活的秘辛库外加一个情报接收据点? 他的官职,不就是玉堂殿学士吗? 职权,不就是编纂史书,校对典籍吗? 这玉堂殿,不就是天庭的藏书阁吗? 难道还是... 莫非那霂议厅... 甚至那蓬莱山居... 天呐! 自己怎么没想到呢? 若是如此,自己的“猎鹰”没有收到消息倒是不奇怪了。 那蓬莱山居虽然自己知道是天庭的天枢之一,但自己的手下可还没有那个本事渗透进去。 那里守卫极其的森严,虽然看着面上并没有守卫,甚至看上去还像是荒废了的一处府邸。 但在其宫殿的周围却有着一道诡异的结界。 未经允许,不得入内。 未经允许触碰者,直送诛仙台,行死刑。 几乎可说是,未经允许前往者,触犯的是天界虽然看上去还算仁慈——至少死个痛快的处罚,但事实上却是根本不通商量的重刑。 虽说神仙好,可跳脱生死轮回,可享有法力无边,可上天入地,但一旦陨灭,可是什么都不会剩的。 不像是人,死了还能够投个胎什么的。 故而,这一提到上诛仙台,天界中没谁不会闻风丧胆。 且对于上诛仙台的惩罚,天界还往往有观刑的传统。 这个时候,不仅仅天界的个个都知道是谁上了那诛仙台,也个个的都知道该离这个谁的九族远些。这天界有个规矩,但凡是上诛仙台接受处决的神仙,除其本身要受到刑罚外,其三族要受惊雷击元神,天火灼元身,罡风裂筋骨,砭针扎命门的惩罚,就在诛仙台,当着观刑者接受这四项惩罚。其六族及九族,在最前排观刑。 是故,这诛仙台,对于所有的神仙来说,可都是噩梦。 自然,即使是没有给蓬莱山居任何的守卫,似乎也没什么关系,一个传送阵便可解决所有的问题。 若是真的如自己猜测的那个样子,自家大哥哥除了玉堂殿学士这个身份以外,应该还有另外一重身份——蓬莱山居的居士。 这般,才能解释得通,他的消息来源。 这个问题倒是想了个明白,可是紫菀所言的,有些事,就应该问问自家爹爹了,还是好好问问。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在说自家大哥哥的事儿吗? 怎的一下子就蹦到自家爹爹那儿去了? 等等! 刚刚自己那话,不是问的自家吗? 紫菀这回答... 莫非... 呵~ 这些家伙儿可真是,个儿个儿的都深藏不漏啊~ 其实,说来也是啊~ 自家爹爹那些个手段,那些个翻云覆雨的本事,若说他真的就是个闲仙,这玩意儿去骗骗还在娘胎里的人界小孩儿倒还不错。 这般,自己倒要来看看,自家爹爹又是何方神圣了。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17】 “问我爹?”梦羽执起茶盏,浅饮一口,有点儿震惊,又有点儿疑惑,“难不成我爹是……” 顺带的向紫菀抛去一个“我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但我猜测应该多半与幕僚相关。”的眼神。 瞧着梦羽抛过来的眼神,紫菀暗道,这只小狐狸还是挺不错的,推测的不赖。只是有关无真子身份的事儿,虽然应该告诉梦羽,且梦羽也一定会问,但是现在只能给个最大略的答案,多的可不能说了:“七璀星之一。” 听闻紫菀的回答,梦羽的眼睛顿时一直,连正准备将茶盏放下的手都停在了半空。 七璀星... 七璀星... 七璀星... 这可是天庭创立初时的斗冠啊! 天呐! 据天历所载,在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的身边,有一名曰‘斗冠台’的组织。 那里边儿的家伙儿可比现在蓬莱山居里的那些居士强悍多了。 他们是除了囚牛他爹外的当时平定战乱的功臣。 内有二十四位。 平定战乱,创建天庭后,那二十四位便进入了天宫穹顶议事房。 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神的顶级幕僚。 后不知何故,或许更可能是天界已经得到安宁,遂“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敌国破,谋臣亡;功盖天下者不赏,声名震主者身败。” 倒是没想到啊,竟然... 若是如此,岂非当年之事是个局? 这可有些意思啊~ 据说,当时的斗冠台二十四君中,七璀星是其最高领袖。 自家爹爹现在的封号为:无。 而画仙君上的封号也为:无,曰无韵子。 那医仙君上的封号也为:无,曰无慧子。 且他们之间... 以前还并未觉得... 这可真是... “七璀星...”一个在梦羽心底的答案,近乎于呼之欲出,“那无慧子…” 这个事儿,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再言这也是摆在明面儿上的事儿,紫菀也不瞒梦羽:“是你爹的哥哥,你的伯伯。” 自己的猜测得到紫菀的肯定,梦羽的眉头都被惊得挑了挑:“这些事我以前一直不知道!” 但紫菀却觉得,这些事儿啊,本来不稀奇,只是天界的历史太过久远,很多事对于天庭而言,确实是秘密罢了。 就如同人界的皇宫一样,每一个人从皇宫面前走过,都会感叹一句,雄奇壮丽,富丽堂皇。 然而,这般一只金丝笼,其实就像它那高高的宫墙一样。 遮住了外人的目光,也挡住了内里的风云。 而这内里被挡住的风云,便是宫闱秘事。 这般事儿,又不是外人所能懂的,讲与不讲,并无分别。 只是,这般事儿却会因这些不懂的外人,让风云上演得更加激烈些罢了。 是故,不讲为好。 至于你能自悟多少,那是你的本事了。 紫菀轻轻压了压梦羽还置于半空中的手,轻笑着示意梦羽别那么大惊小怪的:“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被紫菀压了压手腕,梦羽才发觉,方才自己是有多吃惊,这才连动作都止住了。缓了缓,将茶盏放在了白玉石桌上,眼眸中有几丝飘忽的情绪,感叹道:“难怪……” 瞧着某小只还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紫菀就有点儿止不住地想笑:“你现在才明白,我该说你笨呢?还是聪明呢?” 这梦羽视物察人的本事那般厉害,都见了那无慧子许多面了,竟然都没发现这无慧子和他爹拥有着几丝相似的长相。 除了父子外,不就剩兄弟姊妹之间会有相似的长相了吗? 真是个小笨蛋啊~ 不过,笨得还挺可爱的~ 被紫菀这般挪耶,梦羽可有些不好意思了:“姐姐~” 耳尖略略沾上了一丝红晕。 真是的! 姐姐就知道欺负自己!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就如同那萝卜一样,在地面儿上,看着也就那么些个绿色的小苗苗,谁会知道当你把它当杂草般扯起来的时候,会得到个大白萝卜呢?谁又会想到这会拔出萝卜带出泥呢? 这天庭的秘密简直就像是站在一片种着萝卜的土地面前似的,不仅仅这萝卜是密密麻麻的种着,且这些萝卜的根系还可能相互缠绕。 这般,没个知情的指点,要是还能够弄个清楚明白,那肯定是逆天啊~ 自己可没那个逆天的本事啊~ 瞧着某小只不好意思了,紫菀好心地收起了自己的笑:“好了,不逗你了。你们家的事情本就复杂,哪里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得清的呢?有些事想要知道,去问你爹,他会告诉你的。至于他愿意说多少,那就是他的事了。” “嗯,我知道。”紫菀这话,算是说得十分的清楚和中正了。梦羽也明白,这话儿也应该是紫菀最大有权限说的话了。明白紫菀的难处,自然也不会继续地追问下去。想来,此事也应该告一个段落,梦羽问起了前事,“对了,姐姐,我哥给你说了什么呀?” 说起正事,紫菀眉间多了一分阴霾和凝重:“你哥要我给你带来的消息是,妖仙花开了。” 看着紫菀的表情,梦羽感觉自己的心都漏跳一拍。 让这大风大浪都经过的紫菀皱眉头的事情可不多。 居然这次... 看来事情确实是如自己推测的那般严重了。 只是,紫菀告诉自己的这个消息... 究竟代表着什么? 妖仙花开了? 什么是妖仙花? 这妖仙花开了,意味着什么? 还有紫菀靴子上的那滴鬼的血,是否又与现在紫菀告诉自己的事有关联? 以及现在这莫名牵出的与自己家有关的事儿... 梦羽感到了几丝不安,正在他的经络中蹿腾,卷得他的经脉都在一阵一阵地瑟缩。 梦羽的脸色惨白了一分,按在膝盖上的左手微微收紧,右手虽是搭在膝盖上,但却不知为何有略略想要拍上桌子,“嗖~”的一下,站起身的冲动:“妖仙花开了?!我哥这是什么意思?” 对于梦羽的反应,虽然也在紫菀的预料之中,但令紫菀略有些不解的是,梦羽问出的事,居然... 紫菀有些难以置信:“你不知道妖仙花?” 这事儿,梦羽还真是有点为难:“不知道,听都没听说过!” 不过,他若是知道此事的话,倒也不会那小心肝儿一抽一抽的,没个着落。 梦羽在天界,可算是人界那般垂髫小儿的存在。 对于天界的很多事,确实是了解不多。 即使他曾被无真子给扔到灵犀台苦读,但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了。 如此,他不知妖仙花一事,也算情有可原了。 想到这个茬儿,紫菀索性为梦羽介绍起妖仙花来:“诛仙台的周围有一条护台池,这条护台池被称为血池,专门用于积存诛仙台罪犯的一切污秽,以及将这些污秽与天界的干净相间隔。血池中,血气弥漫,波涛滚滚,其极深,通向归墟。血池里,生长着一种花,这花就是妖仙花。曼莎珠华是鬼界的界花,又称死亡之花。而妖仙花则与曼莎珠华有异曲同工之妙,她被称为怨灵之花,是以怨灵为根基,腐血为养料,吸取魂魄为食,逐渐生长而成。” 紫菀的话不多,但也将妖仙花的成长环境和状况简要地勾勒。 虽说在诛仙台伏诛的那些神仙,的确在死亡的时候,是直接崩解的。但是,在崩解的过程中,却还是有血从他们的身上流下,通过诛仙台,流到血池中。且多数前往诛仙台的神仙们,很少有自愿伏诛的。他们大都是心有怨怼,或是心有不甘的。如此,倒是给了妖仙花以合适的生长环境。 崇崖闲言天庭事,怨灵花开血池中【18】 听着紫菀这介绍,梦羽感觉自己经络中充满了寒意和不安。 不知为何,仅仅就是这么听着,梦羽都能不费力气地推测,这妖仙花可不是什么好东西,虽然名字倒是不错。 就如同人界的某些隐秘之境,常常有人莫名丧命。 而造成此番情形的原因便是,这些地方的环境十分合适于一些恶灵的存在。 这些恶灵本就依靠得天独厚的环境而生。 又不向善。 再加上以人的恶念为食。 如此循环往复,当真是因果相叠。 既然这种东西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鸟,留着作甚? 当初那血玉檀顶多也就是会造成许多无辜的杀戮都被天庭所禁止,这妖仙花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情况下,难道不该直接消灭吗? 还以怨灵为根基...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在诛仙台伏诛的那些神仙心里所产生的怨怼,便是这妖仙花根系最好的养料。 肝,主情志。 怒而伤肝。 肝,藏血。 如此这般,那血池中的血,怎的不是滋养妖仙花的阳光雨露? 虽然神仙的魂魄构成比人简单,但这并不代表神仙是不存在魂魄的。无论是神力还是仙力的存在,都是以魂魄为依托的。 就像是琴灵一般。 琴灵,是由其本体——琴所化。 在化灵的时候,所形成的主体,便是琴灵的元神。 这个元神,便可看作是那些神仙的魂魄。 当琴有了化灵之兆的时候,就是此琴所有的灵力都在往中心聚合的时候。直到聚合到一定的程度,方能形成元神。当元神达到一定的程度,如此才可化形。这个时候的元神,便是该琴灵最初始的能力状态。 琴灵的修炼也好,还是那些神仙的修炼也好,最终修炼的成果都会回馈到元神的强大上来。 也就是说,修为最终会积存到元神上,促使元神强大。 此番情形下,越是修炼,元神则会越强大。 同样的,那些神仙越修炼,他们的神力和仙力也会越强大。 从而,他们的魂魄也会越强大。 要是这妖仙花以他们的魂魄为食,也不知... 脑袋里的有些消息,前言不搭后语地混了一圈儿,梦羽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声音沙哑地开了口:“姐姐,这妖仙花怎么一听就感觉不怎么好?还有点儿可怕?” 但紫菀却显得稳重了许多,若是抛开那难以察觉的忧心的话:“万事万物,各有其所,没什么好与不好,只是所占角度不同罢了。这妖仙花,不是她本身可怕,而是她一旦盛开,则必有变乱。就连太公的打神鞭上,都有丝丝缕缕的黑气缠绕。此次事态恐怕不容乐观。” 说罢,紫菀端起了茶杯,浅浅饮了一口。 虽然紫菀还算是比较淡定的,但梦羽是直接给吓得“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什么?!没搞错吧?连太公都惊动了?” 他从未想到,居然事情已经严重到了这个地步——惊动了太公。 太公在很久以前,就闭关了。 若是无事,是不会轻易出关的。 他居于无上界,是元始天尊之徒。 一直游走在神界仙界和无上界之间,偶尔前往无极界与鸿钧老祖论道下棋。 从不插手神界仙界的事。 这次居然... 梦羽的背上为此沁出了一层薄汗。 梦羽这般吃惊,还差点吓着紫菀。 紫菀站起身来,向前几步,按住梦羽的肩,将梦羽按下坐着,轻言细语地解释道:“不是惊动了,只是察觉了不妥。” 然而,梦羽还未从那种十分震惊的情绪中走出来,惨白着一张脸,讷讷道:“看来,大哥被缠着也情有可原了。” 听着梦羽这虽然可说是有些无意感叹的一句话,紫菀暗忖,看起来这臭小子也不简单啊~这么快就已经猜测到了端木所在的位置。若是如此,看来,他是不会找叔叔询问此事了。这般也好,很多事挑明了说,便没有太多的意义了。 紫菀捏了捏梦羽的肩,让梦羽振作些:“你大哥所处的位置,自然是避不开这件事的。” 接着,紫菀来到白玉石凳边坐下,为梦羽添了一份茶。 即使被紫菀这般安慰,但仍旧的,梦羽还是有些讷讷的。 确实,紫菀所带来的消息十分的震撼。 他原本还以为紫菀仅仅是会给他介绍介绍这妖仙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却没想到仅仅就是这般,却提及了太公。 太公的地位,比那位高高在上的神还要高。 天界素来有“太公在此,诸神退位”的不成文规定。 这太公其实就有点儿像是人界的人所认为的仙人的模样,什么事都不管,每日只管过着逍遥的日子。 不过,他也并非无所事事。 若是无极界和无上界有命令的话,都是由他来传达。 他这般一个逍遥神仙,居然... 这可真是说成耸人听闻都不为过。 若是如此说来,之前有关于正事的推测,倒也成立了。 看来,整个六界,很可能都在酝酿着一场巨大的风暴。 现在,或者说更早以前,都仅仅只是微风拂海面。 海面漾起几丝涟漪。 随着海风变大,海面翻涌起了几丝浪花。 浪花一浪接着一浪,拍打着岸边。 此时,风更大了。 卷起了更多的浪花。 远远看去,竟海面都是白茫茫一片了。 或许,现在便处在这么一个幽微难明的位置吧~ 看来,此次的事情,或许还真要自己出马了。 这般,紫菀才有可能找上自己。 否则的话,瞧紫菀那个忧心的样子,现在还做无用功的话,未免也太不识时务了些。 想着有些事,梦羽的心里,既有几丝波澜,又有几分沉静,只是化在了嘴里,却成了不屑:“那也是因为尊上的手段太好了!” 听着从梦羽嘴里蹦出的这般大逆不道的话,紫菀算是有些明白端木瑢珂的感受了。就这般口无遮拦的样子,把这家伙儿留在翎华宫,这简直就是灾难。容易搞得鸡飞狗跳的不说,还容易让所有关心这个臭小子的家伙儿们都心有余悸。再加上这家伙儿简直就一放荡不羁,可说是与那天界的规矩森严格格不入,其实前来这万重山,当个山大王也挺好的。否则,估计这端木恐怕都要为此愁白了头。 紫菀恨恨地腕了某些小家伙儿一眼,示意某些小家伙儿可别这么口无遮拦:“也不知你和天帝是有多大仇,真是的,瞧瞧你那大不敬的话!” 但梦羽却不以为然,反而觉得自己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十分的理直气壮:“那也是因为他为老不尊!” 紫菀觉得,也得亏这端木脾气好,否则绝对要拿给这个小家伙儿给气得七窍生烟:“闭嘴吧你!我看你迟早还要被扔到‘无缘之海’去!” 然而,梦羽却对这样的威胁,混不在意:“去就去,我乐意!” 紫菀真是觉得自己除了恨铁不成钢外,都词穷了:“你啊~” 可梦羽却觉得在这场斗嘴中,他可占了上风,有那么些许傲娇:“哼~” 心累的紫菀觉得,这臭小子还是应该拿给他爹来管教才对,左右他也就听他爹的话,别家的话他从来都只当耳旁风的,遂算是尽职地提醒了一句:“对了,过几天天帝和你爹以及你的那些伯伯都会过来。你可老实些。此次事关重大,不容儿戏。” 可某些小家伙儿对于紫菀的好心,却不是那么领情:“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嘿! 这臭小子! 添堵拱火的本事还真不小! 真是... 紫菀简直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过几天,你就知道与你有没有关了。我再次提醒你,把他们放了,让你爹随时知道你的情况,不要让他担心。” 推测到无真子可能的用意,紫菀算是再度提醒了梦羽对分寸的掌握。 其实,紫菀的提醒,梦羽不是没有听进心里,但就是那么想要傲娇一下下:“我偏不!” 无语的紫菀,委实是不好说什么了:“……随你,你若是真要玩儿,不玩儿死就行。” 被这般苦口婆心地劝说,梦羽面上还有点叛逆的模样:“哼~” 但心里却愈发觉得,或许这些“复眼”是真有鬼。 否则,怎会值得紫菀这般再三强调? 梦羽心中隐隐有了点儿骨架。 想到梦羽到这万重山来几乎是夜夜笙歌,紫菀友善地点了一句:“还有,不要成天都沉迷于酒色当中。你爹的儿子已经够多了,不需要你这么着急地为他开枝散叶。” 当然,紫菀这般提醒,自是为了梦羽好。 无真子对于家风一事十分的看重,甚是不喜梦羽这般纸醉金迷。 梦羽的三哥也和梦羽一样,自是也不怎么讨得无真子的欢喜。 很快,天庭的命令就会下达。 梦羽确实也不应该把时间花在和那些莺莺燕燕的耳鬓厮磨中,他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多花一些时间来养精蓄锐,考虑考虑未来的路应当怎么走。 光是凭借现在所收到的消息来看,前路漫漫。 听到开枝散叶这个词儿,也不知怎的就刺激到了梦羽那敏感的神经,立刻就一拍桌子,唇齿相讥起来:“然而,某位却恨不得我能早日开枝散叶,然后好一脚把我踹开!我偏偏不让他如愿!” 末了,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那般模样,是对某个高高在上的神不爽得很了。 紫菀都不知,梦羽究竟对于父子亲情一事有着怎样的一种执念。自小就特别的喜欢粘着无真子,长大了也一样。若不是有非要分离的理由,恨不得就当个坠在无真子腰带上的饰物。时间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却并没有改变什么。紫菀都不知,自己究竟是叹息居多,还是无奈居多:“你啊~怎么在有些事情上是如此固执?” 可梦羽觉着,虽然人界的那些人的确很弱不经风,但他们却很有精气神,因为在他们的心中,并不是像神仙们似的古井无波。相反,在他们的心里,有着七情六欲。是故,他们才像是整个六界中的鲜活。虽然并不完全认同人界的那一套,但梦羽觉着,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拥有一颗完整的心:“活着,终归是有执念的。” 对于某些家伙儿这好说歹说也说不通,紫菀确实也没兴趣和梦羽争论下去,阎赫亲王还等着她的支持呢:“算了~不与你分说了。话呢,我已经带到了,至于如何处理,你自己仔细斟酌,莫要任性。” 紫菀这话委实摆明了她不想继续瞎白话下去了,梦羽顺坡下驴,施上一礼:“是,谨遵姐姐教诲。” 瞧着某个小家伙儿现在这么软乎的模样,紫菀轻微地白了某个小家伙儿一眼:“话是这么说,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被这般挤兑,梦羽挺委屈的:“姐姐~” 紫菀可看不得某个小家伙儿卖萌,只能是把之前给这臭小子气得,一笔勾销了:“好了,不说你了便是。”说着,站起身来,轻轻点了点某小只的鼻尖,有点儿心累但仍旧是十分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好自为之。” 瞧着紫菀这是要离开,梦羽站起了身,俯身一拜,跟紫菀道别:“是,恭送姐姐。” 紫菀倒也没有拖沓,很快地便消失在了梦羽的视野里。 瞧着空了的对面,梦羽缓缓站直了身子,走出了凉亭,来到断崖的边上站定,一手覆于身前,一手负于身后,望向苍翠的远处,眼眸中倒映着如深潭般的碧色。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 梦羽若一尊雕像似的站着,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天光都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暗淡了不少。 往事一幕幕,如翻滚着的流云,如灯影幢幢的走马灯,在梦羽那双倒映着苍翠的眼前闪过。曾经那些痛苦的、快乐的、潇洒的、困顿的记忆,若潮水般在梦羽的脑海中涌动。梦羽自认不是什么完全的铁石心肠,但要他做那破空的利刃,他也可所向披靡。这般心智,在回首往事的时候,却还是让那双有些沧桑的眼,染了几丝湿润与风尘。 虽然梦羽的表情还是淡淡的,但是此时并非完全沉浸在回忆中的梦羽,用那一份抽离知道,他那根本不是平静,而是心绪翻涌到了一定的程度,却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一切才好,如此才若木头般似乎没什么表情。 虽然往事如云烟,一幕幕悲喜如川而逝,但梦羽不得不承认,经历过的事,即使在事后如何的云淡风轻,但也无法全然的否认曾经的一切在心间留下的痕迹。这般感觉就像是用剑在石头上刻下了字,虽然石头会遭遇风霜雨雪的侵蚀,但很久之后,却依然能够在石头上寻觅到曾经的字迹。即使已经很淡了,但仍然存在。 自出生之日起一直回忆到了方才与紫菀作别,梦羽才停止了回忆。 感觉到眼睛的异样,缓缓地从袖管里抽出一张丝帕,轻轻拭去眼角的晶莹。看着丝帕上濡湿的痕迹,梦羽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果然还是像三哥哥说的那样没用呢~不过就是回首往事罢了,却有了几分看戏淌眼泪的傻气~这可真是糟糕透呐~ 瞧着天光已经暗淡了下来,梦羽有些嫌弃地收起了丝帕,准备回主殿喝杯茶,缓上一缓心绪之后,才来细细梳理梳理这些回忆。 很显然的,紫菀的提前告知,以及自家大哥的让紫菀前来提前告知,肯定是有原因的,且肯定是有作用的。如此,这些回忆的梳理就显得尤为重要了。无论如何,任何事的发生都绝对不是偶然。这次,竟然出了这种事,且这事儿还有很大的可能会落在自己的头上,确实是应该花些时间好好来想想了。 方才,紫菀还说,此事与自己有关。 再过几天,那个高高在上的神还要携七璀星前来。 这充分说明了,很有可能此事可不仅仅只是现在所提到的妖仙花一事了。 否则,怎么会劳动得了那位尊神? 很可能,此事是一个体系十分精密,构造十分复杂的棋局。 如若再把有些隐隐约约的看似毫无关联的事情串联起来,便更是能够隐约察觉出六界似乎在遭遇着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 此次... 或许真的要应了紫菀所说的,事态不容乐观。如此,自己倒也应该按照紫菀的嘱咐,开始养精蓄锐,顺带梳理自己这方的主要经历,构建一个十分清晰的回忆画卷。如此,在追查这妖仙花事件的时候,说不定会很有用处。看来,自己是得收敛些了。 也难怪这紫菀一直都在提醒着自己收敛一事,或许她也对这次她带来的这个消息有一定的推测和考量,这才觉得自己再夜夜笙歌下去,是个不怎么聪明的决定吧~ 她...的确很关心自己,也很为自己着想。 除此而外,她也一直都在强调要放了那些“复眼”。甚至来说,她强调这个事,是穿插在她说正事前后的。看来,她也应该对“复眼”的作用有一定的推测。 或许,这些“复眼”是有些用处。 只是他们确实应该是受过“凌烟阁”的特别训练,否则那领头的不会那么会来事儿,也不会对于那样的场面如此的镇定自若。 可他这般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他完全可以装作一副十分害怕的样子。 这样,他这仆役的角色岂不是更加成功? 但他们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肯定自己的猜想? 他们应该才没有那么无聊呢! 给自己递个信儿? 这... 他们... 如此,自己在回主殿之前,还是应该前往地下监牢里瞅瞅,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般,自己心里就能有个比较明确的打算了。 暗暗盘算了些许自己手头应该做的事,梦羽准备离开崇崖。 只是站了许久,回了神的梦羽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麻了。 遂暗暗调动灵力,将血脉疏通一番,这才转身往回走。 往回走的路上,梦羽一边在打算着询问那个领头的提纲,一边脚步轻快地走动。 很快,就回到了院中。 原本刚刚走进小院儿大门的梦羽是想要拐去地下监牢的,但却碰到了似乎是一直都等在小院儿门口的阿珲。 这倒是让梦羽有些奇怪。 莫名奇妙的,这阿珲怎么等在这个位置? 莫非是有什么事要请示? 但到目前为止,也应该没他什么事儿吧? 要说小银找自己,倒还挺可能的。 毕竟,刚刚才收押了那些“复眼”。 虽然小银不知道他们是“复眼”,但小银清楚,那些家伙儿是父亲安插的手下。 他虽不会多事,但也应该会关注着这件事,有什么问题,他也会第一时间来请示。 而这件事,阿珲却不知道。 这... 且他居然在这里等着... 瞧现在这个天色,也应该是过了吃晚膳的时间。看自己没回来,这阿珲中规中矩,甚至有些死板,如此也应该是呆在餐厅中,等着自己回来。他可从未有到门口等着自己的时候。要说那只小狐狸倒是经常。不过,那只小狐狸这么干,也是在盘算着愉快的晚上应该归他。谁让他是只狐狸呢?自然是透骨的妖媚和酥骨的缠绵。 难道这阿珲还开窍了不成? 但看样子也不像啊~ 等等! 想起来了! 晚膳之后,可是和眷属们寻欢作乐的时候。 阿珲竟在这儿... 原来如此啊~ 恰好,此番倒是可以给他上一课。 这家伙儿确实需要些教导。 梦羽心里倒是对这可说是一反常态等待在这里的阿珲心里直犯嘀咕,但阿珲却不知道梦羽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现在也别无他念,只是自崇崖回到此处后就在考虑着应该怎么对自家尊上进言才对。 原本的,他在回来之后,就应该前往苇霜殿——小银的住处,去询问小银有关于七郡主问起的那群灰蓝色褐衣男子的事儿的,但在踏进小院儿的门之后,莫名的他却放弃了这个念头。说来也是,如果那一群仆役真的有问题,而解决事情的方案是自家尊上的懿旨,无论怎么问,那小银也是不会吐露半个字的,何必呢? 如若真的有疑问,还不如直接问自家尊上,至于他给不给回答,这个就说不清了。 但问上一问,总是好的。 之前,七郡主就已经提醒了这个夜夜笙歌的事儿,且看态度还比较严肃,想来应该是很担忧这万重山的情况了。 自家这尊上可说是闲到沾盐吃的。 每日几乎都要到了午间才醒。 吃过午膳之后,是他在后花园中打发时间的时候。 要么喂喂鱼,要么斜倚在美人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把小银抱在怀里撸着毛,要么找个风雅的眷属陪他赏赏花,甚至吟诗作对,再要么亲自寻了那文房四宝在后花园消磨一个午后画上一幅丹青,又或者似今日般的,寻一群眷属前往落霞殿,喝喝小酒,撩撩眷属,顺带的确定一下晚间是由谁侍寝。 自来到这万重山,几乎日日如此。 此番还真是颇为难言。 虽然作为一个仆从不应该置喙自己的主人,但自家尊上委实是...太过风流。 这般... 在翠薇别院的时候,也曾听闻过上一任主人——玄滢的介绍,知道现任主人确实是个闲到沾盐吃的,且还是个脾气糟糕的。 但就如俗话说的,百闻不如一见。 现如今倒是见着了。 除了有不少的难言外,便是不知该如何说起的纠结了。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2】 原本自己对他...的确不得不承认,他那双眼睛似乎会勾魂。 自己在见到他那双眼睛之后,便不由自主地缴械投降。虽然是有些鬼使神差的,但那种内心的悸动却又是确确实实的。那种涌动在血脉中的想要亲近的感觉,是无法欺骗自己的。 尤其是,孔雀一族都相信一见钟情。 当你见到某位之时,有一瞬全身上下的血都涌入心脏,再涌入脑中产生那种莫名的冲动时,便是认定那位之时。 只是,他确实很强大,强大到自己这般修为在他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那时的他,虽然并没有任何的动作,仅仅只是极快地将瞳色转换,也让自己有幸见识了这来自天上的灵体,究竟是何等光景。 那时的自己,震慑于他的强大和美色,甚至感觉自己都快要灵魂出窍了。 但自己并没有忘记主人交付的无论如何也要完成的任务——好好帮着梦羽演戏,让梦羽所带来的那两个人,信任梦羽向他们传递的信息。 最终,自己还是按耐下心绪,尽职地按照主人的意思作为,即使那时自己已然察觉自己的声线出现了微不可查的变化,直到大总管前来。 那时的自己和小银一同退立一侧,静静地呆着,等待着大总管和梦羽之间的交锋完成。 自己知道,即使是退立一侧,自己身边的这只狐狸——小银,也是铁定不会老实的。 当然,从一开始他就不老实,甚至于还有几分胆大妄为——竟在听到《凛滢曦》之时,便立刻化为了本体,直奔梦羽而去,还跟个狗皮膏药似的,贴住梦羽就不松手,紧紧抱着人家,还用尾巴欢快地挠着梦羽,一副娇滴滴柔弱弱仿佛见到朝思暮想的情人的样子。 那般模样,还真是... 那时,自己轻微偏转目光,便能发现小银看上去还挺老实地站在自己身边,低着头,但那双狐狸眼,却滴溜溜地转着,丝毫不安分地往梦羽身上看去,就好像梦羽身上有着可以令他着魔的迷香一样,一丝一毫都不遮掩他对梦羽的兴趣和喜欢,是那般的坦荡和直率。 或许... 因为他是狐狸吧~ 天生对于情爱一事,就是那般的直白而精通。 小银,一直以来都是这般顽皮,甚少有顾忌场合调皮的时候,自自己认识他起。 他在翠薇别院里可说是上蹿下跳,但主人对他又偏宠,是故这只小狐狸撒起欢儿来,总能让你额间青筋直冒。 主人他... 常常都让小银侍奉在侧,即使什么都不干,也会你来我往地斗着嘴,半天方止。 往往这个时候,他们总能爆发出不知应不应该算作是震耳欲聋的笑声,就好像是他们寻得了这个世上最大的乐子,正在分享一样。 有时,这只小狐狸耐不住,还会对主人他小小的恶作剧一把,主人也纵着他。 甚至有时这只小狐狸为了恶作剧而与主人争辩时,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丝毫没有什么规矩可言。 那时,看着他那番样子,自己都有些担心主人会为此降罪。 但从来没有一次,主人惩罚过小银。 就仿佛是他们之间的争吵犟嘴,都仅仅是个彼此间懂得的乐子一样。他们正在用这样的方式,加深着彼此间的情谊。 小银从来都不怕主人,那张巧嘴也十分的能说会道。分明是他的错,却常常被他辩驳得是别人的错,甚至还让别人为了这莫须有的错误而感到羞愧。 这般模样也颇为传奇。 感觉就像是没有谁可以制住这只调皮的小狐狸一样,除了大总管。 当然,小狐狸能够那么肆无忌惮的顽皮肯定要依赖于主人的纵容。 大总管一直以来,都是清清冷冷的。他十分的冷静有条理,把翠薇别院的上上下下都打理得很好。该什么时候安排属下采摘药材,该什么时候安排属下整理丹阁等等,即使琐事再多,他都纹丝不乱,有条不紊。每每看到这样的他,自己都很羡慕。他总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贴,包括有关主人的一切人情往来。龙太子喜欢喝什么,七郡主喜欢哪些菜色,龙九公子喜欢什么酒杯等等,一切事无巨细,他都门清儿,从未让主人失过面子,甚至还因为他的贴心,让主人与其朋友间的关系更好。他确实很厉害。他平常话不多,做任何一件事都十分的细致又专心,哪怕是收拾主人的信手涂鸦,也像是在对待世上唯一的孤品般小心谨慎。他能够把一切打理得那么好,自己十分的羡慕。他虽然清冷,但是不孤寒。他对待翠薇别院的属下,可说是清淡有度,从未逾矩。 小银不怕主人,但怕他。 每次皮得恨不得上天的时候,只要大总管出现,这只小狐狸是铁定要蔫儿的。 或许是因为大总管的眼中,凝萃着一丝清寒吧~ 如此才让这只小狐狸肯有那么一丝丝老实。 虽然自己也为这只小狐狸感到头疼,但后来医仙君上前往翠薇别院寻北玄大帝——即主人的父亲小叙时,发现小银尚可栽培,便带走了他,直到学成,便会放他归来。 其实,能够被医仙君上瞧上,几乎可说是相当的幸运,这代表着小银的资质很不错,且在医道上面很有天赋。 原本的,自己应该为小银感到高兴,毕竟能够得到医仙君上的青眼,小银绝对应该算是十分幸运的,但自己却莫名的高兴不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对于小银的离开,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感觉,既不感到悲伤,也不感到失落,只是心口有几丝闷闷的,就像是那阴沉沉的天即将要下雨时的感觉。 但就在小银离开了三五天之后,自己好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身旁竟安静得出奇。 也是啊,那只小狐狸可是十分的聒噪,成天儿的,那张巧嘴就没个消停的时候。不是吐槽吐槽这个,就是埋汰埋汰那个。成天儿的,乐此不疲地拉着你聊天儿撒欢儿。 原来的时候,自己为他如此话多,还觉得有些烦躁。 但那时,却又在想着什么时候他会突然从自己的身后窜出来,乐呵呵地搂着自己的肩膀,说些小话儿,又或者拽着自己在阴山漫山遍野地疯玩儿,还或者拉着自己去和他捉萤火虫。 然而,曾经的一切都只停留在了想象中。 望着四下的空旷,自己知道,他确实是离开了。 后来,自己发现,自从小银离开了,整个翠薇别院便出落得更像是个世外桃源了,美则美矣,静则静矣,却失了几分灵气。 那时,自己好像才隐约明白过来,对于小银的胡闹,主人为何纵着,甚至有时大总管他看了调皮的小银一眼,小银立时收敛了,还会得到主人为他打的圆场。 小银的离开,仿佛将整个翠薇别院的灵气都带走了。 翠薇别院实在是安静得过了头。 就连主人他... 好像都少了许多笑容。 平日里,有小银在,主人时常嘴角都有微微的弧度。 而小银离开了,主人都好像是转了性。 常常的,不是在丹阁炼药,就是跑到书房里翻阅古籍,又或者和大总管一起到药田去打理药材。 主人他... 似乎也因为小银的离开,被抽走了一丝意气风发,多了一分沉静。 而大总管却一直都是那般淡淡的,似乎小银的离开并没有影响到什么。 或许,于他而言,翠薇别院便是翠薇别院,无论是谁,都无法影响到它的遗世独立吧~ 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安静日子,颇为寡淡的晨昏更替,竟让自己越发的怀念起小银还在的日子,回忆起小银的音容相貌。 鲜少有表情的脸上,或许还因此渐染上一丝柔和。 也不知在小银离开了多久的时候,自己竟然养成了个每天去小银的屋子里坐上一炷香时间的习惯。 虽然这般贸然的涉足对方的私家领地有违礼数,但自己还是这么做了,就好像这般便能麻痹自己,小银还在,只是故意调皮地躲了起来,让你着急,等你去找。 或许是本就生性冷淡的自己也觉得翠薇别院实在是太安静了吧~ 日子就这么过着,终于有一天小银回来了。 小银不仅回来了,同样也带回了从医仙君上那里学会的一身本事。他虽然仍旧是那么一副鬼精鬼精的样子,但自己感觉得出他有了变化。而这样的变化,自己虽然说不清是什么,但那是出自于直觉能够感受到的。 或许是他长大了些吧~ 见到忽然出现在翠薇别院的他,自己一霎就愣住了,所有的动作都因为他的出现而停止了,就那么傻愣愣地站着,跟个木头桩子似的。就那么瞧着他,忧心着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 离开之前的小银,常常的都是一身白衣外罩浅灰色轻纱罩衫加一只白玉簪子。整体出落得像个虽是风情万种但却不谙世事的书香门第家的小公子。 这次回来,小银他...他虽然仍旧是那么一身白衣,但外边儿却是一件火红色的轻纱罩衫,外加一枚小叶紫檀木簪。 他好似一只涅槃归来的凤凰,带着一身烈焰,一飞冲天。 除此而外,便是他周身的气质已经从一种类似于调皮的小鬼变作了一种由内而外都透着销魂的妩媚。 自己真的是看得痴了,从未见过比他还美的美人。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3】 还是他,若以前般的,绽出一个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顽皮的笑容,朝自己奔过来,就像初次见面抱着梦羽般的,抱住了自己,大声地在自己耳边喊道:珲哥哥,我回来了! 或许是那近乎于可以把耳朵给震聋的声音拉回了自己早已出窍的魂魄,自己都没发觉,自己在他抱着自己的那一刻,已经将他抱紧了。 可能确实是太过希望他的回归了吧~ 整个翠薇别院已经沉寂得太久太久了,仿佛跨越了亿万年那样久。 虽然略微对于他的这般亲近有些别扭,但自己却仍旧是接受了他的热情,仍旧是紧紧抱着他,就像是抱着一块失而复得的宝物一般。 直到小银自己撤开了拥抱,自己也才顺了他的意。 只是空了的怀抱,确实让自己有一度的恍惚,小银真的回来了? 小银可没有自己那么多心思,只是拽了自己的手,让自己带他回屋。 那样一只柔嫩微凉的手,将自己的手紧紧地攥住,像以前般的拉着自己疯跑。感觉到手心的温度和吹过面颊的风,自己好像才彻底确认了,小银的确是回来了。 小银回来之后,仍旧是住以前的屋子。 倒是幸好时常自己亲自打扫,他这一回来,却也不用费心了。 这么一路上,他都有些兴奋。 或许是因为游子忽还乡吧~ 就好像是个叽叽喳喳的小麻雀,一直都在嚷嚷着说这说那。 看着他嘴角的弧度,听着那近在耳边之前时常只能在记忆中搜索到的模糊的声音,自己感觉整个翠薇别院好像被唤醒了。 只是,他所说的话题从未离开翠薇别院。 至于他在天界的经历,并未提及。 自己虽然有点难得的好奇,但自己知道规矩,有关天界的事除非你有知道的权限,否则你是丝毫都不应该知道的。若是逾矩,自有惩罚。 小银不说,自己也没问。 如此,也免于空气中可以预见到的出现的安静——尴尬。 直到回到房间里,小银才终于安静了下来。环顾四周后,走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略略掀起一丝丝清灰。站在窗边,看着院落,带着一种颇为复杂的语气轻声叹了一句:终于回家了。 那般模样,活脱脱一个迟暮的老人在历经千万里的漂泊之后,回到家乡,在内里极度的激动下,却又一时说不出更多的感慨来。 自己不知道,小银究竟在天界经历了什么,竟然在他那般跳脱的性子下,会如此老气横秋地说上这么一句话。 窗外的风轻轻撩起他的青丝,窗外的光将他明显瘦削了的面庞勾勒。 第一次,自己感到在小银的身体里,似乎住进了一个孤独的灵魂。这灵魂孤独、清傲、无法摧折。 可这样的灵魂在这世间是... 蓦地,自己感到心间有一丝轻微的刺痛。 或许在小银那欢脱的面具下,正隐藏着什么令周遭一切都无法名状的苦涩。 只是没人能懂。 但那时的自己却并没有想得太多,只是诧异地望向他。 就仿若幻觉般的,未消片刻,他便撒了欢儿似的到处上蹿下跳起来。 自己一时还未曾反应过来。 或许是自己反应太过迟钝了吧~ 他...毕竟也离开了有一两百年了。 这一两百年的时光,都够一个普通的凡人五世同堂了。 他确实应该有一分沉静的。 眼瞧着他还一副兴奋的样子,自己只是道了一句:你先休息,我去通报主人你的归程。 这是最平常的一种规矩了。 也不知他有没有听清楚,只是见他打开了衣橱,在那里倒腾着。 或许因为一路风尘,他想清洗清洗吧~ 没听见他的回应,自己也觉对方若是要沐浴,自己在也不好,就静悄悄地离开了。 自己前往主殿去告知小银的归程。 听到小银回来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自己竟然看见主人的眼中迸发出了惊喜和激动,甚至于感觉主人的眼睛一瞬就亮了起来,就像是被瞬时注入了强劲灵力的夜明珠。 而在一旁随侍在侧的大总管,听到小银回来了,虽然仍旧没有什么表情,但自己却莫名地感觉到他的周身也泛起一股轻快。 或许大家都太过期待这只调皮的小狐狸回来了~ 虽是激动,主人还是十分的通情达理,让小银好生休息,拜见的事情可以延后。 得了主人的命令,自己悄声地回了小银那边,正巧见到沐浴过后已经穿好了正服正在打理头发的小银。 看着这样的小银,自己不由感到奇怪,他不是挺累的吗?不是应该希望赶紧打理干净好休息的吗?怎么会穿上了正服,还在打理头发,甚至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感到奇怪,自己不由问了一句。 那时,坐在梳妆台前的他,停下了梳头发的动作,转身看着自己,说是他回来了,自然第一件事就是要打理干净,再到主人那里去拜见,当然需要打理妥贴了。 那话,他说得坦然又理所应当的样子。 听着这话,见到他这般态度,自己眨了眨眼,甚至有一丝丝的不适应。 若说在整个翠薇别院里,最不待见规矩二字的,恐怕就要属小银了。 当然,这也得靠主人宠着,否则早不知被责罚了多少回了。 就是这样的他,竟然还有守规矩的一天? 自己都感觉到很新奇。 但考虑到主人的命令,自己便告诉他,主人允他先行歇息,拜见的时间可以延后。 但他却回绝了。 也不知自己出于怎样的心绪,竟问起了为什么。 虽然依照于自己的性子,应当是不会那么多问题的。 或许还是因为那暂且尚未平静的心绪,又或许是因为那隐隐察觉到的小银的变化让自己不自觉地想要了解现在的他的想法。 听到这么个问题,他有些迟疑地看了自己一眼后,便将目光移向了别处,告诉自己天界的规矩甚严,不容差池。在天界已经习惯了那些规矩,虽然他并不喜欢甚至不想遵守,但在天界,却容不得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主人他...是他们的主子,按照规矩,既然回来了,的确是该第一时间打理妥帖前去拜见的。 听了他的这番话,自己甚至在默默地想,天界究竟是个什么模样,居然把小银折磨成这个样子。 原来,自己所感觉到的小银身上的不同,便是他多了一分拘谨。 最终,小银还是在第一时间去拜见了主人,甚至那晚他还和主人秉烛夜谈他在天界的经历以及他的学习成果。 主人对此,很是高兴,那晚连带着大总管也一起作陪,听他们闲话。 那晚之后,小银得到了提拔,地位几乎和自己平起平坐,虽然是个副职。但自己明白,自那以后,应该是有些事不同了。 倒是不出自己所料的,很多有关于照料草药的事,都被大总管派遣给了小银。 小银也难得的,有了一分担当,将大总管交予的事情做的很好。 大总管对小银,似乎也开始另眼相看了。 虽然小银依旧还是话很多,但自己却并没有那么嫌弃了,甚至于他想要玩闹,自己也陪着。 或许是翠薇别院曾经的安静让自己的梦太过清冷了吧~ 正是因为得到了提拔,且大多照料草药的事落在了小银的身上,小银渐渐地也和主人走得近了。 虽然他以前也和主人亲近,但是这样的亲近是不同的。 以前他们之间的亲近,很像是朋友,很像是玩伴。 而现在这样的亲近,却更像是拥有着共同担当的挚友,或者知音。 以往,小银是时常的与主人胡闹。 现在虽然也一样,但他却多了不少时间呆在书房里和主人探讨医道,求教药学。甚至有时,自己还见过他和主人一道进入密室中,不知是在做些什么。再后来,小银竟然有了进入丹阁的资格。 由此可见,他确实是学习得很不错,也深得主人青眼。 丹阁那个地方,算是整个翠薇别院的重地之一。那里虽然不常开炉炼丹,但每一次炼出的丹药却绝对可说是人界万金难求的仙药,只是世人不知罢了。若是知道了,怕是整座阴山都能被他们给踏平了。 以往,能够进入丹阁的,只有主人和大总管。 现在却多了小银一个。 自己知道,这是小银凭借着他的才学获得了主人的认可,才有进入丹阁的机会。否则,依照他那跳脱的性子,饶是主人再疼爱他,可也绝对不会放他进去。 打那以后,小银似乎比之前忙碌了不少,寻自己胡闹的时候都少了许多。 也不知应该怎样来形容。 自己好像既为小银获得主人的认可而感到高兴,与此同时,又觉得小银来闹自己的时间少了,自己竟有些无措。 或许狐狸这种坏蛋,就有这般让别人挂心的本事吧~ 在不知不觉中,就让你只能追随他的一举一动了。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4】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5】 但自己却没有完全的听命,反而是在出了门之后,就绕行到了个隐蔽的角落,背贴着墙,静静地站着。 此时,似乎并未出自己所料的,房间里传来了动静。 只听得一阵衣料的摩挲声,接着便是一声撞击声。 小银娇颤着嗔了一声:哎哟~主人,你这是干嘛呀~好疼的呀~温柔点儿嘛~怎么没见你对大总管那么凶呀~尽欺负我了~ 接着主人便嗤道:谁叫你这么调皮的?就该对你凶一点~坏一点~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立刻的,小银的声音又拔高了起来,甚至含着些许兴奋的颤抖。 自己委实听不下去,匆匆而逃。 小银和主人之间果然是... 他... 自己满脑子都是乱哄哄的,不知道该怎样来面对有着这样关系的小银和主人。 也不知是否有意,自己最终进了主人说的那个地方。 那间屋里很素净,就一张矮几,一个蒲团儿,一盏烛台,在矮几上放了一摞书。 看着这间屋子,自己不由感觉到,似乎这里是特别准备的。 小银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在报复自己觑得了他和主人之间的隐秘?还是另有他意? 可他若真是报复,又何苦给自己送上药茶?帮助自己?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今日还这般先斩后奏? 分明那日他应该只是个提议的! 又或者真的是他一下子被大总管派遣了那么多的事务,感到十分的不适应,抑或根本无法承受那么多的事务,便想要拖自己下水吗? 但大总管他焉能那么没有分寸? 又或许是觉得那日他在提议后,自己并没有什么答复,就觉得多半自己是要拒绝,索性来个先斩后奏,自己又无法拒绝主人,这般便能顺了他的意? 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啊? 自己为了他这般几乎可说是没头没脑的一段行动感到莫名,千头万绪的,就是找不出个所以然来。 自己也想要放弃的,但每当要放弃的时候,这般乱哄哄的感觉就在脑中徘徊不去,自己感觉糟糕透了。 看着放在矮几上的那剁书,自己觉得或许那摞书能够拯救自己,遂走了过去,坐在了蒲团儿上,捡了一本来看。 可能是自己比较幸运,有了书,自己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宁静。 慢慢的,自己便过上了人的那种日日上学的日子。 每天,自己都会按时去往主人那里学习。 有些时候,主人还会亲自带着自己到药田去分辨药材,讲授药材种植的要点,又或者让自己看看小银是怎么着处理那些药材的,哪些药材需要晒干,哪些药材需要蜜制,哪些药材需要炒制。 以往的自己,从来不曾想过,主人常常的在药房里随便的挑挑拣拣就能炼制出那般可说是活死人肉白骨的丹药,居然会是这么复杂的一个成药过程。从药材的种植到药材的炮制再到药材的配伍以及药材的炼制,这么一套功夫,自己甚至感觉到这有些像是个无底洞般的复杂。 这还仅仅只是药材,还有疾病的判断和体征的甄别等等。 那时,自己倒是对小银的辛苦深有体会了。 原本的,自己还为小银的一些很细微的变化感到奇怪,但真正开始接触这些以后,自己感到小银被压榨得这么惨,怕是再怎么变化也不为过。 素闻医仙君上的脾气古怪,对其子女和徒弟的要求颇为严格,颇为不喜资质愚钝者,对可举一反三者能有两句平淡的回复。 总之,是个接触起来可称为阎王的天仙。 分明这天仙都是得道者,但偏偏这些得道者都脾气颇大,就像是梦羽的爹一样,那脾气就差没有吓得天地都变色了。 自家主人——玄滢,脾气甚好,就连小狐狸的胡闹都很能容忍。自己的资质不怎么样,他也一样耐心。 自己完全无法想象小银那些跟着医仙君上的日子,究竟得有多么生无可恋,痛苦绝望。 自己感觉,自己好像有些错怪小银的先斩后奏了。 可他... 终于在九十年过后,自己算是略有小成,主人也把照料药草的事让自己与小银分担了。只是有关药草的事情,许多都要听从小银的调遣,万不可随意决定。 主人这么一番话,自己明白,这是因为自己终究还是学的是皮毛,不如小银那么深入,才会有这么一番安排的。 对于这般安排,自己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心里在想着,自己需要通过后续的努力,追上小银,这样小银才能真的轻松下来。 想着曾经误会了小银,自己便去寻了些市井里最畅销的话本儿,准备拿给小银,但在这个时候自己却接到了主人的一道命令。 主人让自己前往一处医庄,跟着他安排的人,给那些贫苦的百姓做义诊。 这让自己十分不解。 但主人却很坚持,并且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他已经安排好了,医庄是必须要去的。不管愿不愿意,即刻启程。 这是主人少有的强硬,自己自然是无话可说的。 可能是瞧自己不明白他的心意,甚至有点儿怪罪他的意思,主人给自己解释了一番:学了的东西,就要去用。否则,与闭门造车何异? 虽然主人的解释是寥寥数语,但自己却明白了他的用心良苦,自己立即前往他所指定的地方,按照他的意思,跟着他安排的医士学习。 也是这么一次机会,让自己见识到了与那繁华的市井相反的疾苦,见识到了那些话本儿中的悲欢离合,见识到了人间的温情。 在那三十年的时间里,自己跟随着那个医士走南闯北,到处寻医问药,体会一切。 直到那个医士寿终正寝,自己才再次回到了翠薇别院。 历经了这么一次风尘的洗礼,自己变了很多。虽然自己也咂摸不出自己究竟哪些地方变了,但自己知道自己的这种变化是好的。或许也可以称这种变化叫做成熟吧~ 在红尘中去走了一遭,见识过了花柳病,听闻了那些美娇娘的苦楚,抑或那些贵族女子的凄凄婉婉,自己对于小银和主人之间的事,竟没有那么纠结了,甚至可以说是放下了,又或者是至少能够用一种平静的状态去对待了。 当初走得匆忙,原本为给小银赔罪准备的话本儿经过这三十年的时间也确实是老得有些掉牙了,自己便趁着回到翠薇别院之前,又去给他搜罗了一些话本儿,还给他准备了一些自己亲手做的点心。 回了翠薇别院,自己将这些东西在自己的房间里放好,与他一样的,将自己稍微打理清楚,就去主人那边拜见了。 这次,略微有些不幸的,自己再次撞见了那些旖旎的事。 只是这次是自家主人和大总管的,并且还很丰富多彩。 饶是已经去过了烟花柳巷,自己也委实是受不了这莫名的气氛。 最终自己还是匆匆离了开。 虽然已经见识过了很多,但面对这些,自己还是没有办法用所谓的彻底的平静来对待。 想着还要去寻小银道歉,自己便先去了小银那边。 但却没有见到他。 这令自己很奇怪,他去哪儿了?怎么不在? 瞧着他不在,自己估摸着他很可能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玩了,自己便去了常常和他一起去玩的地方找他,但是没有找到。 这让自己有些挫败。 原本回来了,就是想要向他为之前的事情道歉的,但却没找到他,而且还遇到主人和大总管之间的事,这可真是有些点儿背。 没办法的自己,只能是回屋先行歇息了。 翌日一早,自己还是打算去拜见主人,跟主人汇报自己的学习成果。但刚到主殿门前,自己却被大总管给拦住了,说是昨晚与主人一道研习医道,主人刚刚才睡下,莫要打扰。 他们昨晚不是... 自己一瞬就懵了。 这分明就是...就是在糊弄自己。 不过,这样的震惊也只是一瞬。 是啊,如果大总管在自己面前坦诚他和主人之间的事,似乎对谁都没有好处。而且,加上大总管那么一副态度,若是那样的事从他的嘴里讲出来,即使是真的,却不知是不是应该会多了点冷笑话的意味。 知晓这是大总管的委婉致辞,自己也就当做是真的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是道了句:明白。 接着,他便说:随我到药田去。 自己也抬步跟了上去。 一边走,一边大总管还问起了自己的学习成果,自己也一一汇报。就这么伴着一问一答,自己和他来到了药田。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6】 在药田里逛了一圈儿之后,大总管派遣给了自己一个任务:药库里的药需要盘点了,既然学得不错,这个差事应当可以完成。 听着这么一个被下发的任务,自己轻微地眨了眨眼。 好像这是之前小银的差事,为此常常的小银都被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那药库是一个巨型的仓库,里边儿不仅仅有人界的药材,也有许多来自天界的药材,甚至是还收藏了一些十分不易得到且偏门儿的药材。除了药材而外,便是一些半成品和成药了。药库的药柜比起人界那些药庄的要大得多,普通药柜也不过从底到顶十个抽,而药库里的药柜却是从底到顶少说也有百余抽。且一般药柜,横向也不过十余抽,但药库中的药柜是排柜,光是一个排柜的横向便有千余抽。若是要对药库中的药进行盘点的话,可能最常用到的物什就是云梯了。且这样的药柜有近万余个,整个药库有九层,这可真是有一定的挑战性。 盘点,除了要清点存量以外,还要查阅账册是否能够对上。这不仅仅需要耐心,也需要细心。 此事,自己一个搞定似乎还有几分困难,刚好,也不知道小银跑到哪里去了,有他这个熟手在,自己和他其实都应该算是比较轻松的,于是自己就问起了小银的去处。 记得那时大总管看了自己一眼后,仍旧是丝毫没有起伏的语气告诉自己:小银在丹阁炼丹,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 听着大总管的这话,自己算是明白了,或许盘点药库的最佳选择是小银,只是因为小银现在正在炼丹,走不开,而自己又恰巧学成归来,刚好是个人手。一方面解决此事,一方面又看看自己是否能够承接住这般考验。 为了小银能够轻松些,这件事自己应该尽力完成。 这样,获得了大总管的认可,自己以后也能为小银分担更多。 想着这些,自己应下了这个差事。 接着,大总管就带着自己去了药库。 刚刚推开大门,就有一股药味钻出。 嗅着这三十年中几乎日日伴随着自己的味道,自己的心中多了几分坦然,就像是老友相见般的坦然。 来到药库的中心,大总管转动石柱上的流云旋钮,很快就在整个药库的中心出现了一个暗道。以往虽然也随主人、大总管、小银到过此处,倒是从来不知道居然这里还有个地下室。大总管带着自己进了去,应当是往西北边儿走,一直走到尽头,打开了路的尽头的那间房间的房门。 刚刚打开房门的时候,还有些许扬灰,刺得自己的鼻子难受。 自己轻轻揉了揉鼻子,眉间轻微有些嫌弃。 很快,大总管就在书架上寻得了一本半尺厚的册子交给自己,说是那是这个地下室存放册子的结构和整体药库的结构,先熟悉一下。熟悉了就可以按照这上面的说明找寻到需要的内容。这次的任务是把药库盘点完毕。 自己接过那本册子,立刻就感觉到了那本册子的份量。 现在自己对于小银的辛苦有了进一步的感知。 安排好了之后,大总管就离开了。 自此开始,自己几乎算是一头扎进了药库中。 作为灵体,本身就可以不饮不食而活,只是也会累罢了。但这样的累,却远比那些凡人所能感知到的累,要百倍不止。 就这般的,自己开始熟悉药库的结构,搬动账册,找来云梯,进行药库的盘点。 也不知日升月落了多少次,自己才将将清点完一个排柜的药材。 那时,自己感觉到了疲倦,几乎快没什么力气了,遂打算先行回房休息,然后继续。 谁曾想,自己刚刚走到药库的大门口,打算回房的,却被似乎一直都在药库门口守着的两个松鼠灵给拦住了,说是大总管的命令,药库一日不盘点清楚,总管一日不得离开药库。 那时的自己一下就愣了,这是什么情况?什么叫做药库一日不盘点清楚,就一日不能离开药库?这是... 缓缓的,自己终于转过了弯儿来。 虽然根据那些账册上的时间来看,的确到了该盘点的时候,但现在看来,怕是那晚自己撞破了他们之间的事,是故借着这个盘点的事,暗中的惩罚。 而小银,虽然并没有见到他,但是大总管说他在丹阁炼丹...若他真的在丹阁,这些日子怎的没来支取药材? 这... 他们之间... 大总管他... 醒过味儿来,自己知道,似乎自己是碰到了一些不该被撞见的事情,否则也不应该是如此如出一辙的手段。 那时的自己只能转身,关上药库的门,休息片刻,继续盘点。 就这般的,几乎叫做是日耕不辍地清点对账,终于在自己进入药库后的三个月将所有的盘点都完成了。 看着堆在自己左右两边的七八摞几乎于一人高的账册,自己揉了揉眉心,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终于完成了。 难怪以前小银接收到这个差事就像是要了他的命一样。 现在看来,确实是颇为要命。 不过,终于,自己能够从这里走出去了。 也不知门外是否下了雪?整个翠薇别院是否银装素裹? 或许是将如此庞大体量的事儿给终于画上了句号,心间一松,自己竟就那般直挺挺地仰头倒下,睡了过去。 这般还真是... 也不知过了多久,自己终于醒来。 这般心间毫无挂念,又累极了之后的睡眠,让自己周身轻松了许多。就连有些挂心的事,好像重量也减轻了不少。自己伸了个懒腰,缓缓站起身来,打算回屋,好生清洗一番,再取一份五行属水的“曼霞丹”来服下,将身体调理一番后,才前往主人那处汇报。 这么打算的,也就这么做了。 只是,到了后来,却出了点岔子。 当自己已经打理好,准备前往主人那里,刚刚跨出门槛,没走几步之时,便看见了一手撑着腰,一手虚虚扶着墙,走路样子颇有些怪异的小银。 这次,他着了一身白衣,只是不是雪色,而是类似于乳酪般的颜色。 瞧着他那样,倒是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那口感软糯的米糕。 看着他走路时的模样,不知怎的,即使是过去了那么多年,也让自己轻易地想起了当时水榭中被自己撞见的那一幕。虽然时间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但偏偏那一幕丝毫没有褪色,反而有点历久弥新的感觉。有这番感觉,固然不对,但就是无法阻止。 想起那些事,现在的自己倒是稍微淡定了些许,至少没有觉得自己的血液在沸腾。 不过,自己的耳尖,自己知道,它在泛着红晕。 渐近的,有些虚浮的脚步声,仿若翠薇别院仿照人界过年时,燃放的烟花。“啪~啪~啪~”伴随着巨大的声响,在夜幕中绽开耀眼的光华。不知怎的,小银那脚步声竟像是一场又一场在自己眼前播放的独幕剧般,将自己与他过往的一幕幕在自己眼前闪过,小银那狡黠的样子,调皮的样子,争辩的样子...他的所有音容相貌,都在那脚步声中,在自己的脑海中滑过。 慢慢的,不知为何,对于他先斩后奏拉自己下水一事,自己竟有些释怀了。 可能是在真切地体会了他的辛苦之后,便能够有所理解了吧。 而之前因为盘点一事所怀疑的他与大总管般的相似的行径,此刻也与大总管有所区别了。 大总管,那是以权谋私。 而小银或许只是单纯的想要有个分担的伙伴吧~ 瞧见他委实是很辛苦,自己竟忘记了要去拜见主人一事,反而是快步地迎向他,打算扶他回屋歇上一歇。 也不知是彼此间谁先看到的谁,谁比谁走得更快,蓦地自己和他竟然撞到了一起。 这可颇有些意外。 但他却不以为意,直直地就把自己给抱了个满怀,就好像是个在家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盼望着远游的哥哥能够归家的弟弟般的,将自己紧紧地拥着,声线都伴着颤抖:珲哥哥,你终于回来了!小银好想你啊~ 仿佛在那一刻,这天地间就只剩下了自己和他,就只剩下了那几乎间隔了百余年的情谊。 也许这可称之为风水轮流转吧~ 之前是自己等他,而这次却变成了他等自己。 自己也轻轻拥着他,就像是拥着一个弟弟,淡淡地说了一句:嗯,我回来了,我...也很想你。 许是对于自己这般冷淡的性子而言,要说出表示自己想法的心里话还颇有些别扭,自己讲最后几个字的时候,自己都有些怀疑是否说了出口。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7】 就这般的,自己和他拥了好一会儿,直到确定彼此是真的存在,他才放开了怀抱。 他仔仔细细地把自己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圈儿,有些凄凄婉婉的样子:珲哥哥,你瘦了,是不是很辛苦? 听着他这话,还伴着些许小心翼翼的语气,自己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瘦,的确是瘦了。 不过,大部分原因并不是因为外出学习而瘦了,而是因为没白天没黑夜地盘点,像拼命燃烧着的灯芯一般干耗着,如此才几乎是瘦的快脱了像。眼窝也深陷了,鼻梁也高挺了,侧脸也寡了。自己也不想的,但盘点一事,只有自己一个来做,确实是相当的耗费体力耗费心神。 辛苦? 怎么不辛苦呢? 只是,这辛苦对于这学习的三十年来还好,虽然风霜雨露,但也增长见识。且也不是天天的都似疯魔般的做事,自然算不得辛苦。而最近的这三个月可真是... 虽然光是回忆回忆这三个月都觉得够呛得慌,但自己也不愿小银跟着担心,以及也不想让小银知道,是自己撞破了主人和大总管之间的事,才落得了这个下场。当然,这样的事,自己也不至于去提醒小银,小银比自己聪明得多,是决计不会在这种事情上犯傻的,也只有自己这般才会让自己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千番思绪下,自己只是道了句:还好。 小银对于这句回答,递过来的是探究的眼神。 自己知道,他是不信的。 但自己是真的不愿再继续这个话题,遂偏转了目光,问起了小银怎么是这番模样。 也许,面对令自己尴尬的问题,最好的解决办法便是问上别人一个令别人尴尬的问题,这样便能比较轻松地将自己的尴尬给化解了去。 但这招,在小银这里,却不如自己想象的那么管用。 他对于这个问题的反应,是十分的坦诚,甚至坦诚到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小银十分顺从地就挽了自己的胳膊,一点也不见外地让自己扶他回房,说是,回了房,他会告诉自己,他这是怎么了。 对于他的要求,自己莫名地应了,也顺顺当当地扶住了他。 那时,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会就那么顺从地应了呢? 或许还是对他的心疼占了上风吧~ 小银的房间,距离自己的房间并没有多远,几乎可说是几步路的距离就到了。在这一路上,自己和小银都安安静静地走着,并没有闲谈。 正因为这般安静,让自己莫名地揣测起了小银与主人之间的事。 自己有些不太明白,主人、大总管和小银之间究竟是怎样的关系,总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好像远远超越了自己能够理解的范畴。 虽然一直都知道像主人那样的小神,三宫六院的,是十分正常的。 可自己还是对于此番有些隐隐的排斥。 或许这与孔雀一族本身的性情有关吧~ 孔雀一族,虽然并非全然地崇尚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孔雀一族对爱和喜欢,却区分得清楚。孔雀一族,只会和第一眼就认定的那位相爱,也只会和第一眼就认定的那位有最亲密的联系以及繁衍后代。而对于喜欢,则往往是具有第一眼就认定的那位身上的某些非常突出的特点,才会有那种喜欢的感觉。只是对于喜欢的,即使是有最亲密的联系,但也不会与之有彼此间的彻底融合。这般感觉,就有点儿像是他们人一般,有正房的妻子和偏房的妾。与正房的妻子会有子嗣,会有最深切的彼此融合。但与妾之间,却仅仅只是一种减半的情感联系和减半的融合。 或许是孔雀一族都比较死脑筋吧~ 至于其他族的,是怎么认为这些的,自己就不太清楚了。 几步路的距离,其实并不能让自己对于他们三者之间的关系想个明白,且自己也没那个脑子来想个明白。自己对于这一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来到小银的屋前,自己帮着小银将门推开,扶着小银走了进去,进了门,反手就将门关了起来。扶着小银进了内室,小银让自己扶他去床上趴下。自己按照他的意思,让他趴在了床上。接着,他便让自己去他的梳妆台那里拿了个透明的装着半瓶淡紫色液体的琉璃瓶子,帮他将药涂在腰上,顺带按摩一下,让药好生吸收,他的腰颇有几分酸楚。 接收到这么个差事,自己的脸上可有点挂不住。 这...这...这...要是看见些不该看见的,该如何是好? 虽然自己也帮着不少的人看过病,也看过不少人的身体,但那是对很陌生的人,自己还能秉持着一种治病救人的心态去平和看待。 可现在自己面对的是小银,是自己当作弟弟一样对待的伙伴。 这... 这可真是... 自己拿了那个瓶子,搁在手中,就那么愣愣地站在梳妆台前,觉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琉璃瓶子搁在自己手里还有些烫手。 小银就那么趴着,保持着刚刚趴下去的姿势。或许是察觉到自己并没有前去,他转过了头来,看着自己,那双狐狸眼中,有些微控诉:珲哥哥~ 小银那颤颤的一声,外加那个控诉的眼神,真的让自己感到自己似乎做了这世上罪大恶极的事一般,一种几乎是没顶般的自责和内疚将自己给埋在了比归墟还归墟的地方。自己委实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分了。自己面对那些陌生人,都能温柔的,好言好语的帮着他们解除病痛,但为何自己面对可说是朝夕相处的小银,可说是朋友的小银,竟然就这么为难?眼睁睁看着他在痛苦中挣扎,却还要这般袖手旁观?甚至觉得十分的难为情? 实在无法原谅自己这般,自己还是跨出了那一步,只是自己也预估到,那一步有多么的艰难以及自己这脸应该变成了酱红色。 来到床边,自己坐了下来,将琉璃瓶子放在了床头,声音略略有些压抑:你...先更衣吧~ 说罢,自己非常自觉地似旋风过境般的,立刻将目光投向了他处,保持着非礼勿视的教条。 听着这么一句话,小银也没说什么,只是有点像是蹦哒不了几天的秋蝉般地折腾着他的衣服,一面要撑着腰,一面又要拆解衣服,那般手忙脚乱的样子,自己也是第一次见他。看着他委实是辛苦,自己在几经犹豫之下,还是伸出了手去帮他。但偏偏巧的,自己和他的手竟然碰到了一起。霎时间,就像是被蜂子给蛰了一下似的,自己慌忙地就收回了手。 而小银却显得很淡定地说道:珲哥哥,这点小事,我自己来就是。 听着他那个很勉强的话,自己感觉到心头更加不舒服了。分明是自己太过草木皆兵了,但这道歉的却成了小银。 这... 这可真是... 如此,待会儿给他揉腰的时候,便尽量地让他好受些吧~ 折腾了好一会儿,小银才把那一身衣服给刮了去,就剩下了一身里衣。 这时,自己感觉到小银的目光偷偷地往自己这边瞥了瞥,估计是在想着,他到底要不要把里衣也褪了。最终,他并没有将里衣褪下,只是乖巧地趴好,拽了拽自己的袖子:珲哥哥,可以了。 小银那般低声下气的样子,让自己感到自己的心就像是被甜到发腻的化骨水给泡了一般,既浸润着甘甜,又有分筋错骨的痛感。 小银如此顾念着自己,但自己的心里却远不如他那般澄澈。 他仅仅只是想要个帮忙的哥哥,但自己却东想西想,总是无法静下心来帮他。 自己... 自己... 此番,岂不是辜负了主人让自己到红尘中去历练的心意吗?不是辜负了主人所言的纸上谈兵,与闭门造车何异? 自己感到,这些年,自己所经历过的一切,似乎都白搭了。 自己到底在介意什么呢? 是因为自己所面临的对象是小银吗?是因为小银太过妖媚了?自己觉得是在做些什么不好的事?还是觉得小银和主人之间是自己所想的那种关系,便觉得有窥伺之嫌?自己真的有那么正人君子吗?又或者是因为大总管的以权谋私,让自己有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恍惚? 自己感觉,自己虚长了小银不少岁数,但却没有一个作为兄长的担当——行使引导之责,反而还像是个那种长期流连于烟花柳巷的浪荡男子般,还未看见烟花柳巷的牌匾,就已经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此番还真是... 分明成为医者,便要心无旁骛,便要颇有担当,便要医者仁心。 但自己委实对于这些要求,有十分遥远的差距。 如此,倒是理解了当时医仙君上带走的是小银,而不是自己的缘故了。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8】 咬了咬牙,自己最终还是心一横,打算为小银疗伤。 自己感觉到扭转脖子时候的自己,整个脖子以上的脑袋和脖子以下的身体之间,就像是年久失修的轴承般,不仅转动得晦涩艰难,还能恍惚地听到因为生涩的转动而发出的“吱嘎~吱嘎~”的声音。那般模样,还真好似朽木烂材。好不容易,终于能够看到小银的后背了,自己抿了抿唇,伸出手去,打算掀开小银的里衣。其实,不过半尺的距离,但自己伸出手去的样子,却像是从神州大地的南边儿走到了北边儿。自己可以清晰地看到自己的手在发着颤,虽然这不应该,甚至作为医者这不允许。但自己就是没有办法控制。终于自己抓住了小银里衣的下摆,马上就要掀开了,自己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抿着唇,蹙着眉,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在做着什么攸关着无数人性命的决定般的,缓缓掀开了小银的里衣。 非常出乎于自己意料的,竟然小银的腰上,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些个带着暧昧气息的红痕,仅仅的就是那般玉瓷般的肌肤,因为阳光,还泛着几分暖意。 瞧着这般模样的小银的腰,自己真的很想给自己一个耳刮子。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能够用那样的心思来揣度小银呢? 自己的心思真的是太过阴暗... 暗觉对不起小银,自己迅速地拿起了那个琉璃瓶子,打开琉璃塞子,倒了些许药液在手心上,塞上塞子,放在床头,双手掌心相对,缓缓揉搓,待得掌心微热,空气中微微泛着些许兰草的馨香,自己将搓热的双手放在了小银的腰上,按照以往学习的技巧,温柔地舒缓着他的不适。 此刻的小银,乖巧儿地跟在太阳下打着盹儿的猫儿一样,就那么趴着,安安静静的。 过了一会儿,小银缓缓开了口:珲哥哥,能够按揉一下腰眼吗? 此时,小银的声音远没有平日里那么趾高气扬,多了一两分慵懒。 按照他的嘱咐,自己用四指环住他的腰侧,拇指按住他的腰眼,暗暗地有规律地为他揉按。 这么一揉按,也不知是怎么了,小银忽然就发出了一声好像是气音般的感叹:嘤~ 对于这溜出口的不经意的声音,立时小银就察觉到了,赶紧地把嘴闭得紧了。 自己的手指,明显感觉到了小银的僵硬,于是自己便问了一问:是力道太大了吗? 想起小银走路时的样子,再想起自己方才不正经的心思,自己竟有一丝的紧张,生怕让小银再多受一些罪。 小银对于自己的疑问,轻微地晃了晃脑袋:没有,只是有点酸酸胀胀的,有点难受而已。 对于病人而言,若是能够感觉到这般酸胀,这说明找准了穴位。 听到小银的回答,自己放下了心来。 只是,小银回答自己话的时候的声音,却异常的有些绵软,就像是小银那拥有着蓬松绒毛的尾巴似的。这声音听起来,可说是颇为动人。自己的心,竟然都有些柔软了。 待得药效发挥了,小银按住了自己的手:珲哥哥,可以了。 听到小银这么说,自己却有点不放心:真的? 小银转过头来,目光中带着谢意,灼灼地看着自己:真的,珲哥哥的手法很好,药到病除。 说罢,嘴角还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眼眸也似一道弯月。 虽然仍旧有些担心,但看着小银眉眼间似乎没有了阴霾,自己便还是信了他的话,拿起放在床头的那个琉璃瓶子,准备归于原位,顺便去净手。 这个时候的小银,也并未有什么动作,只是将床上的被子放在了床头,随手拢了拢,靠在了上面,顺带的将方才脱下的外衣,往床尾踢了踢,就那般柔柔地靠着,等着自己回来。 自己将琉璃瓶子放好,净了手回来,便看见的是,仍旧穿着里衣的小银,慵懒地靠在床头,那双灵动的狐狸眼微微阖着,像是在闭目养神,方才脱下的外衣被他给弄到了床尾。 瞧着这番景象,自己走上前去,拿走了他的外衣,悉数扔到了脏衣筐中,又折返回来,坐在了床边,道了一句:你若是累了,就先休息。 自己这么说,不仅仅是鉴于小银看上去确实是有几分疲惫,也鉴于在按摩过后,身体松弛,容易泛着困倦,还因为莫名的在心底里,有点害怕小银关于腰痛的解释,虽然自己并未在小银的身上看见自己所想象的旖旎的红痕,但还是有些... 自己的话刚刚讲完,就见小银睁开了眼睛,眼尾勾勒着轻微的笑意:珲哥哥,谢谢。 听着小银的道谢,自己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原本是自己心思多,让小银平白受了些折腾,但到头来... 对于此番名不符实的道谢,自己稍微别过了眼去,微微辞让:无碍。 接着,小银就拉住了自己的手,有几分难言地说道:珲哥哥,我知道,我在主人面前先斩后奏一事一定让你很恼火,但...此事并不全然是你所想象的那个样子。 被小银拉住了手,自己还感到有些别扭。 虽然在心底里已经将他当做了弟弟,可因为那次的意外而在心底里埋下的些许容易跑偏的心思,却让自己无法完全的冷静。 自己感到,自己的手都僵硬了一瞬,也不知道小银是否察觉到了。 当年,小银在主人面前先斩后奏一事,自己虽然并不想承认,但是也不想违心地欺骗自己,对小银丝毫没有什么怨言。 此刻,小银竟然主动提起了这个话头。 这... 他是什么意思? 是要为曾经的事情解释一番吗? 可时过境迁,自己已经释怀了,不需要他的解释了。 再言,学医学药也未必是全然的枯燥,至少自己能够通过自己的学识,解除那么多人的痛苦,无论如何,自己都是感到欣慰的。虽然也有力所不逮的地方,可世间原本就是这般盛衰转化,枯荣流转,留不住的,便是留不住的。自己也未曾感到十分的惋惜。自己相信,尽人事,听天命。自己并没有那个与天争的意念和勇气,这一点,自己还尚算清楚。 小银...小银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对于此事在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他... 对于小银的此番话,自己心里固有疑问,且也不知该如何接话,只是保持了沉默。 小银似乎也不介意自己不搭腔,就那么伴着些许歉疚的语气,自顾自地讲了下去:珲哥哥,我...此事说来话长,我希望你有耐心听完我的话。 说着,小银可能是轻笑着叹了口气,继续道:珲哥哥,我爱上了一位,就是在随着医仙君上前往天界的期间。那位,可能是我这辈子所唯一能够倾覆这颗狐狸心的地仙。他也是灵,只是身怀顶级地仙的能力。他...让我心动。但我知道,我的心动,对他而言,应当说是卑微的。他是琴仙君上的儿子,是琴仙君上器重又宠爱的幺子。他的哥哥们也十分的宠爱他。他几乎叫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拥有那么多,自然我对他的心动可能就显得微不足道了些。这一点,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但我确实管不住自己的心。狐狸一辈子的心动,只有一次。这么一次,便是永恒了。而且,这也是狐狸成年的标志。狐狸一生,无论多大年纪,即使妖媚得令众生都折腰,但也必须能够遇见此生唯一的心动,才能真正成熟,才能真正得到天癸至。天癸至之前,狐狸便有千番手段令众生迷醉。而天癸至之后,则更加成熟妩媚。无论天癸至前后,狐狸都会有缠绵的需要。因为这是狐狸天生的属性,无法改变。只是在天癸至之前,是一种非常平淡的状态,通过修炼,都是可以化解的。但天癸至之后,便是需要真切了。至于心动的那位,当然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在情况不允许的时候,便会寻了他人。且心动的那位也会成为这只狐狸心头的朱砂痣,不能随意碰的。无论公狐狸还是母狐狸,只有与心动的那位在一起,才会释放出身体深处最蚀骨最销魂的缠绵以及一种独特的香气,令双方之间都只欲乐不思蜀。而对于除了心动的那位以外的,便只是不断地用水浇灭不熄的火焰。其余的用处一点也无。珲哥哥,那次在水榭中,在你来到之前,我和主人就在调情了。当时,我和主人都寻求刺激,并未给水榭加上结界,所以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我们都很清楚。我知道你来了,也知道你匆匆地跑走了。就在你离开没多久,我还和主人调笑说,你虚长我许多岁,竟然那么纯情。主人笑我,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那么讨厌?之后,我就和主人共赴巫山云雨。那一次,或许真是因为这么意外的一出,我和主人都十分的爽快。没过几天,我就发觉你在躲我。刚开始,我没明白,你干嘛躲我,我又不会吃了你。但后来想想,你那种凌乱的脚步,我就知道你多半是为了这个事儿,心里有道坎儿。于是,我便想着,依照你的性子,怕是得些日子辗转反侧,睡不好觉了。所以,我就去了药库,给你配了药。那个时候,刚好碰到主人。主人瞧我配药,还问我是不是他不对,害我不舒服了。主人问的这话,当然不是他没有看出我配的是安神的药,只是他也知道当时你匆匆离开的事,他只是用这件事来调侃我而已。我并没有接受他的调侃,只是很直白地告诉他,这药是为你准备的。他当时也没说什么,我估摸着他可能觉得你心思太重,这般不好。于是,我本想出言,告诉主人,你并不是心思重,只是对于情爱一事感到别扭而已。但转念一想,我若是有机会碰到令我心动的那位,我可能会想尽了办法和他缠绵,甚至追随他,这般主人的身边就会少一个得力干将。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9】 整个翠薇别院,虽然像是个世外桃源,但是翠薇别院中却掌管着许多世间罕见的药材,以及重要的药方。终归是需要个来打理的,光是把这些事压在大总管的身上,也不是事儿。于是,我就动了让你学医学药的念头,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若是我真的去追随他了,这翠薇别院的事,也有打理的。主人和大总管也能少费些心思。这般想着,我就跟主人进言了。我喜欢的那位,是主人的好朋友。主人也知道,我对他心动了。主人可能觉得我也许是留不住的,所以就同意了我的提法。之后,我就抽了个时间,专挑了你的必经之路,以及空闲的时候,不仅仅把药交给你,也试探你的态度。但你没给我答复,我觉得你可能是不愿的意思,就跟主人讲要不直接点。于是,那天才有了没有给你任何反应时间的先斩后奏。那天,原本主人还不会那么快下逐令的,只是我偷偷地逗他,他有点恼了,才会那么匆匆嘱咐你的。等你走了,他就开始整我了。那个时候,他忽然把我扑倒在矮塌上,肩背的痛感让我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定是恼了,而且我也知道他定是觉得这般待你还是有点儿过意不去的,遂就在我的身上来讨伐了。这些我都知道。就在他要拆开我的腰带的时候,忽然眼神暗了暗。看着他那个样子,我就猜测你多半是又听到了我和他的事。遂从那以后,我都尽量的和主人低调一些,正经一些。到了后来,你确实学得不错,但我知道,你恐怕还是很介意床笫之事,遂我就向主人进言,让你前往红尘中去体味一番,这般对你有好处。主人也曾是医仙君上的徒弟,知道作为医者应当是中正而无私情无私心的,他觉得你这般介意,确实是有失医者风度和医者准则,遂应允了此事,并且让大总管着手安排。而我这般进言,除却希望对你有好处而外,便是我在医仙君上手下的时候,也曾经历过这些,也听他解释过,何为医道。所以,我希望你能真正成为主人的左膀右臂。像我这般,已经把心给了出去,左右是废了。若是你能克服这个问题,定然能够成为一个出色的医者,我是真心这般希望的。但我也没想到,竟然在你回来的那天,碰上了大总管和主人之间的事。对于这个,我是真的感到很意外。原本我以为你去历练了之后,应该可以平静对待的。但我确实没想到,你还是在这个事儿上栽了。原本第二天,我打算见你,希望能够知道,你究竟是在介意床笫之事,还是在介意与你有关系的诸位的床笫之事,这般我也可开导开导你。但我确实没想到,你竟然跑去见主人。那个时候,我离你很远,知道是拦不住了,便觉得十分的惋惜。你铁定是要被大总管整的。大总管他看上去冷冰冰的,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其实他挺小心眼的。被你撞破了他和主人之间的事,你肯定是要倒霉的。很快我就听说你被他发配去盘点药库了。这可是个相当的苦差事。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你怕是要被折腾得够呛。果不其然。于是,自那以后,我就在等待着你出来,如此便可看看,你究竟介意的是什么。可能床笫之事,对你就是个坎儿吧。我原本是这般计划的,哪里知道今日撞见你,刚好是我和主人昨晚的欢愉之后呢?虽然这有点出乎意料,但我转念一想,有些事我若是直接问你,亦或是旁敲侧击地问你,你不一定回答不说,很可能也会推远我们之间的距离。于是,我就借由这件事来试一试。倒是没想到,其实你并不是如我所想象的那么介意床笫之事,你只能说是虽是介意,但能正视。只是对于你身边的诸位,此番得到了放大而已。除了这个,便是你可能觉得知道了这些事,你便不能把控如何与我们相处,总会觉得怪怪的。其实,你不需要有这些担心。主人和大总管之间,是两情相悦。他们很早就在一起了。只是,大总管毕竟是颗松树化的灵,不像我们似的有着原始的需要,是故他对于此事还是比较凉淡的。每个月,能够和主人之间有那么四到五个晚上愉快,就差不多了。而主人他还年轻,怎么可能满足于此?主人他...常常为此闹腾大总管,大总管对此自然另外有一番解决的手段。至于我,我和主人之间的关系就挺单纯的,我们之间只是一种相互需要的关系而已。现在,对于此番情形,我修炼还不够精深,还不能尽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渴求,是故才和主人之间是这般纠结。再言,我现在还在修炼我们狐族的媚术。在修炼媚术的时候,因为心动了,所以便会使之相辅相成,这般便会激发那般渴求。而这种渴求若是无法得到宣泄,很容易出事。若是我的媚术能够大成,倒是不仅能够抑制此番渴求,同样也能让自己的修为更加精深。只可惜,这条路现在还有点遥遥无期。但我还是会为此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方才,珲哥哥,你十分的心神不定,竟然连我用了幻术,也未曾察觉。虽然我对我自己的幻术还是有信心的,但你那般几乎可称作是变幻莫测,时高时低的呼吸,还是让我察觉了你的心思。原本我就用幻术将身上的一切痕迹掩盖了,就是为了试你。但最终我发觉我是多此一举了。 解释完之后,小银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就那么难得的用非常直白的目光盯着自己,像是希望得到什么答案一样。 其实,听闻小银的解释,自己是震惊的。自己没想到,竟然为了自己,小银花费了那么多心思不说,为了这翠薇别院,小银也一样在花费着心思。说到底,是自己的问题,却让小银跟着为难,这十分的不该。 在红尘中,自己了解到,在那些大富大贵的家庭中,对于男丁的启蒙,往往要么是在正式娶进妻子以前,寻一位成熟的丫鬟,成为该男丁的通房,进行教导,要么便是家中的兄长尽这般责任。 自己虚长小银那么多年岁,却在这种事情上让他这般为难,甚至于还要想方设法地开解自己。 他确实是辛苦了。 自己...自己真的... 怯怯地抬眼看了小银一眼,他并未有什么别扭,只是有些执拗且直白地看着自己。 自己知道,他可能对于他这般待自己还是有些过意不去的,轻轻咬了咬牙,自己最终是放下了,反手紧了紧被小银握住的手,缓缓道:小银,此事是我自己的问题,却让你这般折腾,实属不该。或许,我还需要些时间,才能彻底地正视这些事。对于你所做的一切,谢谢。 得到了自己的答复,小银笑了,笑得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灿烂。 自己也明白,不该让这些事成为自己心中的那个门槛儿,否则自己的确是无法再进一步了。 也不知出于哪样一种心绪,自己竟然提出可否让自己看看幻术下的痕迹。 听到自己这么说,小银也只是轻微愣了一瞬,便笑意吟吟地拉着自己的手,解开了他里衣的丝带,拨弄开衣领,让自己观瞻到了白雪上所倾洒的刺目的猩红。 看着这些,自己知道,自己的脸烧了起来,但还是强迫自己去接受。 缓了缓,自己合上了小银的里衣,替他系好丝带。 许是这小狐狸因为自己内心也很压抑,这会儿把话说开了,便心间一松,竟开始打趣起自己来:珲哥哥,怎么样?好看吗? 瞧着他这个坏心的模样,真真是讨厌极了。 自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他却丝毫没有收敛,反而笑得跟什么似的,就好像得了什么极大的乐趣一般。 看着他这样,自己可是觉得有些刺眼,想起自己给他寻的话本儿还没给他,遂去将话本儿取了来,交予了他。 果然,他是喜欢话本儿的,哪怕是三十年前的,也让他的眼睛亮了亮。 想起之前他所提过的令他心动的那位,自己竟有些感兴趣。 毕竟,若他这般淘的,再怎么有心动的感觉,也应该是找寻到玩伴,怎么会是找寻到此生的挚爱呢? 这让自己有些难以置信,遂自己问起了他这件事。 很难得的,这只十分胆大妄为还颇为风情的小狐狸,还有羞涩的时候。 提起让他心动的这位,那双狐狸眼中的色彩,简直比在夜幕中炸开的烟花还要灿烂,那张白玉的面庞甚至因为激动还带着几分桃红。 他拉着自己的手,絮絮叨叨地说着,几乎把他心动的这位给夸得绝对是这天地间独一无二。 听着他的话,自己在心里默默地勾勒出了他心动这位的样子。 不知为何,怎么听,怎么都像是他找到了个内里灵魂一样的玩伴,而非纯然的心动。 当然,这只是自己的推测,也不能以偏概全。 毕竟,自己和他是不一样的。 这是自己第一次知道尊上。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0】 对他的,由小银口述的印象便是,貌美,琴艺高超,颇得宠爱,在天界有着颇为复杂的关系网,上到那些远古之神,下到刚刚晋级的人仙,就没有他不认识他不知道的。且颇为博闻强识,能言善辩,能力颇强。只是他很喜欢流连花丛,与许多神仙都有着隐约的秘密的联系。 由此,其实自己对他并没有什么好感,只觉得和人界的那些纨绔子弟并无差别。 他既然是琴仙君上的儿子,且琴仙君上又是天帝的伴驾,他能力强这是毫无疑问的。 且那些复杂的关系网,不都依赖于他爹的关系吗? 再加上流连花丛,那些流连花丛的浪荡男子,哪一个不是能言善辩,口齿伶俐,巧舌如簧的?如若不是这般,怎的把那美娇娘诓骗到手? 再言,若不是得到他爹的宠爱,他又怎会让那些神仙都与他有着莫名的关系? 说到底,他的一切都仰赖于他的父亲。 自己对于他,虽然算不上不喜,但也不讨厌。 各自有各自的背景,各自也有各自的活法儿。没什么讨论的意义。慕艳狗腿,未必能够得到好处。讨厌嫌弃,也未必能够让自己心里舒坦。何必如此折磨自己? 只是,自己也对小银有些担心。 就这般一位,小银怎么会喜欢上?还是动了真心的?甚至于还让骄傲的小银自轻自贱,觉得他配不上对方? 若说从地位来看,的确小银与他差距甚大,是配不上的。 但从品格来看,却是他万万配不上小银的。 虽然觉得在这件事上的确不好说,但自己还是觉得小银很吃亏。只是现在还沉浸在欢喜中的小银,想必也是听不得任何反驳意见的。且看样子,他也做好了追随对方的准备,如此,自己便更应该担起这个打理翠薇别院的职责了。 就这般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因为自己的迅速成长,原本分派给小银的诸多事务,都由自己接手了。而他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般天真烂漫的样子,看着他那双狐狸眼中泛滥着的快乐,自己觉得,好像自己这么做也非常值得。只是自己仍旧挂心于他喜欢上这么一个可能就是个拈花惹草的浪荡子,也不知他的未来会如何。虽然自己仍旧还是挺担心他的,但他好像是真的动了真心,一直以来都沉溺其中。 自己好些时候,不知是该叹息,还是该规劝。 时间长了,慢慢的,自己也在想,像小银和主人这般关系,是否也算是在某些方面和小银喜欢的那位有着某些程度上的异曲同工之妙? 大家都拈花惹草,都朝三暮四,就谁也别嫌弃谁? 呵~这般想法,何其荒谬~ 想想都觉得可笑得很~ 自己一直觉得,在这个世上,或许没有一味药有时间的疗效那么好。随着时间的流逝,很多曾认为坚不可摧的东西,在这般摧折下,最终也会落得个随风而逝的结局。 时间长了,小银提到那位的时候越来越少,在逐渐把料理那些药材的事交给自己以后,他开始转战如何修炼。那般样子,倒像是幡然醒悟的调皮孩子,知道考取功名的重要性,要发奋苦读了一样。常常的,他从以前的向主人请教医理,到现在的请教修炼,还有那么点儿样子了。不像以前似的,整个阴山就没有不存在他脚印的地方。 对于这样的他,估计自己应该感到欣慰吧~ 他终于沉稳了些。 但自己知道,他的目标其实很明确,一则摆脱他们狐族本身的因为付出真心而导致的桎梏,二则往他心动的那位的方向上努力,只为有朝一日,能够有那样的机会,让他可以追随。看着他的衣摆匆匆而过在地上留下的残影,自己知道,他是真的动了心。否则,他也不该是这般模样。 对于这样的他,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隐隐地希望,他所付出真心的这位,哪怕回馈给他万分之一的真心也好,可莫要做了那名垂千古的负心汉。否则,自己定会为他感到心痛的。 自那次把话说开以后,小银似乎也有点儿顺杆一爬的意思,隔三差五的与主人胡闹之后,便会央着自己给他揉腰,甚至有些时候胡闹狠了,还会央着自己给他上药。 面对他,其实一直以来,自己都不怎么能够拒绝。可能是他那双狐狸眼的确有着能够动摇心神的能力,即使最开始的时候,有着无数的在心底里建筑起来的原则,但只要他用那绵软得可以化筋酥骨的声音一央求,再用那双柔媚的狐狸眼凄凄惨惨戚戚地看着你,再有什么原则都去见了鬼。 自己最终还是顺了他的意,只是瞧见他身上的那些痕迹,以及听见每次上药时,他隐忍的呜咽,自己感觉到心间都在发颤。这样的发颤,不仅仅来自于自己对他的心疼,也来自于自己终究还是有些介意有些事情。 随着他修炼的日渐精深,自己为他揉腰的时候越来越少。他也向自己坦诚,他的修炼越发精纯,尚能控制了。 对此,自己应当是为他感到高兴的。 与此同时,自己还知道,主人也越发沉稳,与大总管之间胡闹的时候也少了。 或许是因为时间长了,大家都成熟了吧~ 也不知道冬去春来了多少个年头,终于有一日,小银告诉自己,他的媚术大成,他终于可以安稳了。 得知这个消息,自己是真心为他感到高兴的。 毕竟,这般的他,不仅仅的是距离他所心仪的对象更靠近了一步,与此同时的,他也稍微摆脱了那般桎梏,至少他与主人之间的关系会稍微正常一些。 那日,或许是自己难得疯狂的一日。 自己和他前往人界的闹市区,到处疯玩儿,直到很晚了才回了翠薇别院。那次,自己和他饮了很多佳酿,回翠薇别院的时候,都是晕晕乎乎的相互搀扶着,还摇摇晃晃的。好好的一条路,愣是拿给自己和他走出了九曲十八弯的架势,现在想想也委实是丢人得紧。但自己却并不在意,难得放纵一回,当然是应该毫无顾忌些更好。 不过,那时确实是很晚了,估计都应该是丑时了,翠薇别院早在亥时就基本上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 原本还打算悄悄地回屋的,但脑子实在不清醒,身心分离,连正门都没走,反而是似偷鸡摸狗的小贼般,翻墙进去的。 翠薇别院虽然面上看着没什么,但因为这里放着许多金贵亦或是毒性很强的药材,是故守卫也可说是森严。只是,为了防止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事情发生,这些守卫都是外松内紧。看着他们好像是在插科打诨,事实上他们却警惕得很。 就这般的,翻墙的自己和小银是毫无疑问的被抓了个正着。 但当时的自己和小银,都醉得狠了,被抓了也就被抓了,关在专门用来关禁闭的房间里,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就那般的在里面四仰八叉地和衣睡了。即使阴山的夜晚还有着些微扎着骨头的凉风,但对于两个醉汉来说,或许太过微不足道了些。那晚,估计自己和小银都睡得很沉,甚至于还有小鼾吧~ 这般模样,可能对于自己的到现在为止的这一辈子来说,都可算是疯狂和放肆了。 但在这样的过程中,自己却体味到了在这么一具克己复礼的皮囊下,所隐藏着的在血脉中流动的激动和兴奋。虽然这般感觉前所未有,但自己却还是隐隐觉得这是不对的。也不知该不该说是,自己也染了人的毛病——刻板迂腐。但这般放肆,委实是有些过了。 或许真的是那佳酿的后劲儿太大,导致自己和小银在关禁闭的房间里睡了许久,都不见醒。 即使是硬硬的地板,也没嫌弃硌得腰疼。 只觉身体沉重,意识昏沉。 阴山夜间,阴风呼啸,冷意森然,但到白日,还是要暖和些的。尤其是被太阳晒着的地方。若是就呆在一处晒着太阳,时间久了,还会觉得有几分热气。 就这般的,自己和小银也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被这由禁闭室的窗户所投射进来的阳光给烘烤了不少时候,才好像觉得热烘烘的,习惯性地伸手,想要将被子给揉成一团,扔到床尾去,顺带伸展一下身子,换个姿势,却在紧闭着眼,手到处瞎划拉了许久之后仍旧没有找到被子,正打算睁眼瞅瞅这讨人厌的被子怎的总是找不着呢?却因为眼睛稍稍裂开一道缝,被那金灿灿的阳光给刺了一下,立感眼睛像是要被闪瞎掉的样子,正欲揉上一揉,却又发觉周身像是散了架般的没什么力气,缓了缓,继而又发觉自己怎的没脱衣服就睡觉了? 终于在一番混混沌沌下,勉强想起了些许昨日荒唐的片段。但怎么着,都无法将事情给串联起来。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1】 自己几乎是狠了狠心,才稍微聚了点力气起来,揉了揉眼睛,将眼睛睁得大了些,带着近乎于慢了三拍的缓慢的动作,缓缓地转动脖子,环顾四周,瞧着这陌生的景致,竟颇有些现实与虚幻间的无法对接。 硬是愣了半晌,才发觉此处并不是自己的住处,也不像是小银的房间。 此时,还迷迷瞪瞪的小银许是在彻底放松下,他的那条狐狸尾巴竟然并未收起,这会儿趁着他翻身的空档,竟搭在了自己的腿上。 腿上蓦地受了一击,加了一份不轻的重量,让自己的脑袋终于要稍微灵活那么一点儿了。 自己转过头去,瞧见小银睡在自己身边,也是同样的穿着外衣。再细细一看,这不是昨日小银穿着的那身衣服吗? 自己感到有些震惊,且自己也无法将许多事情像是那编纂好的话本儿似的,能够理出个清晰明了的线索链。此时的自己,就像是那般不识字的小儿却愣是捧了本精深的大道理在读一般,完全的云里雾里。 小银睡着,还颇为不老实,总是乱动,不是划拉划拉爪子,就是扭动扭动腰肢,再或是摇晃摇晃尾巴。若不是知道他是只狐狸,还以为是条滑腻的锦鲤呢! 小银的那条尾巴就搭在自己的腿上,他一乱动,自己原本反应就有点儿慢的脑子刚刚才梳理了些许片段,正欲连接成篇,却又被打断。自己对此,还有些气恼。 正说要不把小银的尾巴给拿开,但又觉得不好,讪讪地收回了手。 小银告诉过自己,狐狸的尾巴不能乱碰,十分容易擦枪走火。 虽然现在自己知道他的媚术已经大成,应该不至于出事,但最终自己还是没有去招惹他。 自己真是对现在这情况感到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脑子还有几分胀痛之感。 忽的,窗外刮起了一阵轻风,带来了一阵十分清新的气息。这阵随着风刮进屋中的味道,带着一股浓烈的薄荷香气,甚至熏得自己的眼睛鼻子嘴都有点儿不受控制的想要痉挛。 但这般浓烈的气息很快就散了,继而飘散的是另外一种甜香的薄荷气息。 这是阴山这里特地培育的一个新的薄荷品种。 方才那味道强烈的薄荷香气,是最原本的薄荷味道。只是因为用量大,精炼纯,是故味道十分浓烈。 而现在这种带着甜香气息的薄荷,是在原本的薄荷的基础上,控制其香气所带来的冷感,增添其香气中的馥郁柔和而来。将其干燥,研磨成细粉,过筛九遍,可制成香粉,放入香炉中燃烧。 这般薄荷香粉进行单方燃烧,不仅仅有柔和的薄荷气息,还能提神醒脑。比之于最原始的薄荷,刺激没有那么强,但又能够令人的心情愉悦。 再后来,又飘来了一股香茅的味道。 清新而宁神。 并且,这味道仿若一位清道夫,将室内纠缠着的一股浓烈的酒气给散了去,剩下一室馨香。 经过这一阵香风的洗礼,自己不仅清醒了不少,而且所谓宿醉而带来的头痛也被消解,只是周身的那种绵软和无力,还是在提醒着自己昨晚究竟有多么的荒谬。 小银也在这一阵香风中清醒过来。 一清醒,他的尾巴便乖巧地被隐了去。 自己瞧见他软绵绵地睁开眼睛,像自己一样的用目光将四下逛了一圈儿,接着便是眉头紧锁,一脸的发懵。 自己知道,他这般模样定是同自己一样,在想着这是哪儿,怎么自己和他都在这儿睡了,还和衣而睡,甚至于都不知此时是几时了。 自己较他,再怎么也要清醒得早些,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身在何地,但目前对于两者而言的更加重要的事,是先调动灵力修复一下自身,待彻底清醒之后,再来讨论这些令两者都头大的事。 自己向他伸出了手去,有些尴尬地说道:昨晚醉了酒,现在先恢复才是要事。 方才自己没有开口,倒是不觉得。这会儿一开口,竟是一股浓烈得近乎于发臭近乎于可令人眩晕的酒气从自己的嘴里钻出。嗅到这股味道,自己的眉头估计都皱得能够夹死蚊子。 自己完全想象不到,自己还有这么失态的时候。 这喝酒还真是误事得很! 而且,自己这声音听着简直就像是已经朽了的椅子又被一个身材颇为虎背熊腰的人坐下去直压得椅子不停地晃荡着所发出的那种极为难听的声音。 再言,许是那酒太烈了些,竟然将自己的口中烧得一丝涎水也无,从嘴唇到天堂再到喉咙,这么一路,都是火烧火燎,甚至有寸寸干结之感。 这酒委实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银见自己伸出了手,一点也不忸怩地接受了自己的好意,直接拉住了自己的手,借力坐了起来,但自己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他周身也酸软无力,就他那般体格,竟力大得将自己也拽得差点儿趴到他的身上。 两者之间,因为这简单的动作,竟差点儿人仰马翻,也真是糟糕。 待得终于两者都坐好了,谁也没有打扰谁,都静静地闭上了眼,盘腿坐好,开始静下心来,暗运气力,以真气御灵力,运转周身,将体内还残余着的酒意悉数散了去,再运功调理一番。应当只是过了三炷香的时间,自己和他同时睁开了眼,相互看了一眼,因为宿醉所带来的一切不适,都烟消云散了,力气也恢复了大半。 若不是现在彼此的衣服上还飘散着酒气,以及衣衫还有些许凌乱,自己和小银恐怕都要误认为昨晚并没有发生什么了。 难得如此胡闹,莫名的,自己感觉和小银之间的距离好像近了些。这般感觉就有点儿像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异父异母的兄弟,在经历了一些事之后,认可了彼此,像是真正的具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般戮力同心了。 就在自己还在有点儿有一搭没一搭地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忽的又是一阵风刮来。 这阵风比起方才那阵香风,可是性子烈了很多,一下子就把门给吹了开。 听着门被吹开的声响,把自己和小银都给惊了一惊。自己和小银先是看向门外,并没有发现什么。接着,彼此间对看了一眼,皆对这种莫名奇妙的情况感到奇怪,且谁也没想明白这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就在这时,距离两者应当有五步距离的门槛那个位置,出现了小银和自己都很熟悉的一道深绿色,接着便是一道清冷的声音袭来:清理一番之后,前往主殿。莫要让主人等急了。 来者说罢,便离开了,连点儿反应的时间都没给自己和小银。 就在愣了好一瞬之后,自己和小银才后知后觉地想明白,来者是大总管。 想明白这个茬儿,自己和小银又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件事——估计昨晚的事儿是给传到主人的耳朵里了,且此处的模样要是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关禁闭的地方。 这翠薇别院的属下,如果犯了事儿,首先得到的惩罚就是关禁闭。至于要如何论处,还得等到主人下发命令。 想到此处,小银和自己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回忆起昨天的事情来。虽然不至于去狡辩,但至少还是想要给自己讨个宽大的处理。 就这么着,自己和小银回忆了一下昨天的事。 此时,或许是受了大总管的惊吓,自己的脑袋竟异常的有些灵活。 须臾之后,自己终于将一切都串联了起来。但也因为串联起了那些在脑海中闪烁着的零散的片段,自己知道,这次自己和小银估计是难逃重罚了。 虽然主人御下还是比较宽容的,也允许翠薇别院的诸位到其他地方去玩,除非有召,便要第一时间赶回外,他从不以规矩二字太过束缚属下。 可这次,自己和小银是翻墙进来的,还被守卫给抓住了。无论是出于这般行径本身就应该受到重罚,还是出于自己一个总管外加小银一个副总管居然干出这种酩酊大醉还翻墙的事情来都是应该杀鸡儆猴以肃风气的,自己和小银这顿重罚是绝对逃不了的。 想到这个,自己霎时觉得汗毛倒竖。 再往屋外看看日头... 天呐! 此刻都应该是接近酉时了。 这可真是不怎么美妙。 自己还在为此感到忧虑呢,只见小银的眉眼间却没有自己所想象的忧虑,反而还一副坦然的样子,自己都觉得奇了。 瞧见自己的惊奇,小银按了按自己的肩,说道:珲哥哥,既来之,则安之,何必那么忧愁?主人要罚就罚呗~左右这都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何苦去想那么多? 小银这话,还真是让自己不知该怎么反驳。 他竟然还有这么坦然的时候? 这简直就是稀奇! 他不是自己和他之中最应该去想想该怎么利用纵横捭阖去扭转这般局面的吗?就他那胡搅蛮缠的功夫?主人又心软?又宠他?还有什么是他摆不平的?这是在开玩笑吗? 自己简直对他的态度感到惊奇。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2】 他却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按住自己的肩膀起了身,笑吟吟地说道:珲哥哥,快起来吧~赶紧去打理一番,这般模样委实是太糟糕了~ 他倒是还在意起形象来了? 也不知是谁,方才连尾巴都到处乱放~ 还活泼得跟锦鲤似的。 自己知道,在这个事儿上,和他也说不清,遂也起了身,准备去打理一番,做好可能凄惨的准备。 如此,自己和他便回了屋,打理清爽,一道前往主殿。 等到自己和小银前往主殿之时,主殿早已点燃了蜡烛。此时,天色都有些暗了,主殿不如白日里那么明亮,是该点蜡烛了。 在进入主殿之前,自己用余光瞥了眼那隐隐有些晦暗的天色,暗觉怕是此时主人的脸便是这般模样,心里隐隐有一丝丝的忧郁和忐忑。 最后,自己还是推开了主殿的门,和小银走了进去。 此时,主殿中十分的空旷,除了坐在主位上的主人,以及站在主位所在的阶下的背对着大门面对着主人而站的大总管。 这让自己不禁有些疑惑。 分明小银和自己如此不着调的情况,再怎么也应该有来看看是怎么处罚自己和小银的属下。 怎么会这主殿中只有主人和大总管呢? 这... 自己委实是不太明白。 对此,自己竟有些莫名地往自己身旁的小银那里瞟了一眼,试图从他那里看看,这般不同寻常应当作何解释。 但只见他还是那般坦然,甚至还有一分轻松的样子,自己是越发的感到疑惑了。 无法,自己只好把目光收回来,专专心心地走路,并不想再去费这些脑筋了,左右也想不明白。 走到大厅的尽头,即登上主位的阶梯的第三段与大厅相接的地方,自己和小银一道站定。方才隔得远,加上那烛光总有一两分水雾氤氲,自己便没有瞧得十分真切。现在走得近了,自己大着胆子地往主人那里瞧了一眼。只见主人并未坐得十分端正,有一两分慵懒的意思,手里好像还倒腾着个东西。看那模样,似乎是个穗子,一个深绿色的穗子。再稍稍感知主人的气息,只觉主人此刻周身的气息还算平和,不像是生气的样子。 这般,倒有点儿让自己不太明白了。 分明自己和小银这般不着调,即使主人再怎么温柔,也应该是会生气的。只是因为主人的脾性确实温和,是故不会遭遇雷霆之怒罢了。但没想到,居然主人他是这般平和。 这也... 在主人那方,自己是瞧不出什么端倪了,遂打算换个方向。 自己又悄悄地往大总管那里觑了一眼,只见大总管如往常一样随时都腰板儿挺直,他周身的气息也如往常般。 委实从这俩身上瞧不出什么,自己最终还是按耐下心绪,和小银一道向着两位见礼。 见了礼之后,只见大总管往身旁稍微挪了半步,微微侧转了身子,将方才淹没在自己视线不及之处的脸露了出来。只是,仅仅只露了半张脸。在这半张脸上,自己依然没有瞧出什么。大总管还是那般淡淡的,脸色也没有变化,看上去也没有要大发雷霆的征兆。 接着,大总管抬手,端着揖礼,向主人道:主人,昨晚阿珲和小银丑时翻墙进入,一则逾时,二则醉生梦死,三则翻墙,目无规矩,按律当处五十军棍,此事还需主人定夺。 听着大总管这话,似是把自己给狠狠地敲了一闷棍。 自己什么都不及细想,只道是那五十军棍下来,怕是自己这条小命都得交代了去。 这也忒狠了些。 虽然像自己和小银这般身份的,也用不了廷杖。 廷杖这种东西,向来都是给犯了错的似主人那般地位的用的。 像自己和小银,用得上的也就是刑杖。 只是,依据错误的不同,有数量和重量以及力道之分罢了。 现在,居然大总管说是要用军棍? 天呐! 那军棍可是用精铁做的啊! 一棍子下去,可是完全能够硬生生地给你砸出一道暗红色的杠子来。 还五十军棍? 天呐! 这可真是要了命了! 早知如此,就不该和小银如此放纵的! 就算小银要放纵,也应该拦着的! 自己简直在为接下来有可能要遭受到的悲催感到全身上下天寒地冻。 但自己身旁的小银却没像自己似的那么怂。 原本的,自己还以为这条小狐狸听着大总管这话,应该比自己更怂的。 可却出乎意料的,人家一点也不怂。 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给了小狐狸这般勇气?或者小狐狸也有铁骨铮铮的一面?怎么这么不信呢? 当大总管向主人报备之后,主人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玩弄着手中的穗子,并未见其表达什么明确的意见,反而像是晾着这么几位,看看这几位还要怎么的。 此时,小银看向了大总管,嘴角微微勾起,似是完全没有什么害怕的,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 自己瞧着他这个模样,暗暗在想,小银是不是又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又或者是在想着什么跟主人求情的方式?还或者是打算嘴炮大总管一番,以至于弄个稍微轻点儿的处罚?这小银不是一向很怕大总管吗?他还能有这个胆子跟大总管耍嘴皮子?平时不都是靠主人护着他吗? 这是... 对于小银的反应,自己是有些捉摸不透了。 或许小银也没在意自己是否能够理解他,他仅仅的只是冲着大总管,柔柔地唤了一声。 虽然称呼还是那么正经的称呼,但自己却明显感觉到有一种浸润着心田的甜蜜。 这般感觉,可有些怪怪的。 平日里,小银的声音听上去清越顺耳。即使是那次撞见他和主人之间胡闹,那声音也只能说是妖媚。但现在听来,却是一种十分舒心,甚是心间有一头扎进蜜糖里的感觉,这可真是少见得很。初时,是甜蜜得若得了世间唯一的珍宝。尾音的微颤,却又像是带着几分遗憾的委屈,就像是偶得了一杯美酒,却没有一只好看的酒樽作陪一样。 大总管一直以来都清清冷冷的,想必对小银这般打算先下个软话儿般的撒娇,应当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 但出乎于自己意料的是,竟然因为这一声轻唤,大总管转过了头来,看着小银。 自己能够清晰地看到,此时大总管的眼睛仍旧是平静的,就好像他转过头来,只是为了看看这只小狐狸打算如何胡搅蛮缠而已。 但自己所认识的大总管不是这样的。即使是听你解释,大总管也不会看着,仅仅就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听你胡扯。等你胡扯完,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没什么可供掰扯的余地。 这次,竟然... 还有,自己隐隐感到大总管怪怪的。 看上去像是没什么,挺平静的,但不知为何,自己总感觉他好像要被小银的歪理给带歪了。 这只小狐狸,书读的不少,且那嘴炮的功夫也强,时常与他斗嘴,都能给气得七窍生烟。 就更别说,在这种要遭遇重罚的情况下,他铁定是要想着什么办法,利用话术来减轻罪孽了。 只是... 总之,这会儿的自己,这颗心还真是七上八下的,真的无法预测接下来的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 瞧见大总管将脸转了过来,眼睛也望向了这边,小银立刻仰头,些微眯着眼迎上这样的目光,缓缓道:主人,昨晚阿珲和小银逾了门禁晚归,实为不该。又酩酊大醉翻墙进入,实为不成体统。还望主人看在他们平日劳苦功高的份上,从轻处罚,二十大板,以儆效尤。此事,还望主人仔细定夺。 小银说完,又低下头邪肆地勾了勾嘴角,接着便默不作声了。 这可把自己给弄懵了。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在自己还在懵的时候,竟见大总管的眼睛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紫色灵光,没有任何反应地转过了头,冲着主人将方才小银所说的话,原封不动连语气都不变地复述了一遍。 这般情形,把自己都给吓傻了! 这话,大总管怎么可能说得出来? 就依着大总管那般什么都原则为先的脾性? 这般模样,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大总管着了什么妖邪的道儿般的,被控制了。 可是,大总管的道行不浅啊~ 他比起自己和小银都要早得多化灵,又跟随主人日久,怎么会... 等等! 想起来了,小银说他的媚术大成。 莫非现在这般荒诞的情况,便来自于他的媚术?! 想到这里,自己不由往主人那里瞄了一眼,只见主人对此,丝毫没有像自己这般的惊讶,反而是一副很沉静的样子,眼眸中微微露着赞许之色,且他目光所投向的位置,自己要是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自己身边的小银。 如此,一切就不难解释了。 这只小狐狸,总能带给你无比的惊喜~ 此时的大总管肯定也没料到,他会着了这种道儿吧? 呵~小狐狸这招,可真是既有趣,又有意思啊~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3】 主人他...或许也不想惩罚自己和小银吧~否则,小银就在他眼皮子底下玩这种不入流的小把戏,他又怎会默许? 分明的,在场的众位都知道大总管的脾性。 所以,这可以理解为小银和主人狼狈为奸,一起戏弄大总管吗? 也不知大总管醒过味来,会是怎样的脸色铁青了。 忽的,主人把手中把玩着的穗子往上一抛,再趁着穗子下落之时,眼疾手快一把抓在手中,像是盖棺定论般的说道:就这么办。 听到来自主人的认可,小银笑眯眯地应了下来,一把抓过自己的手,带着自己快步离开了主殿。 对于这只来去如风的小狐狸,自己可真的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老了? 好像永远都跟不上他的脚步似的。 也不知他带着自己走了多久,才停了下来。 一停下来,就稍微喘了口气儿。 接着便是忍都忍不住地大笑起来,就像是在一场赌局中,旗开得胜的赢家一样。 看着他笑得如此放肆的样子,自己也莫名地跟着笑了起来。 难怪他一直都那么轻松,原来是在心中早就有了主意。 说来也是,若是大总管和主人之间真的是两情相悦,而小银这般特殊的情况又夹杂在中间的话,委实是一段头大如斗的乱麻。但小银若是媚术大成了,那么此事这般颇为纠结的关系不也就捋顺了吗? 小银的道行,肯定是比不上大总管的。 既然小银都能操控媚术,控制大总管的言行,那么事实上是在间接地告诉大总管,此事可以画上一个句号了。 并且,自己和小银昨晚喝醉了翻墙还被守卫抓住扔进禁闭室的事,是事实上发生的,这是没有办法避开的,铁定是要给个交代的。 小银此番,可谓一箭双雕啊~ 这只小狐狸~ 看着自己笑了,小银停了下来,但笑容的遗韵依然停留在脸上,挑挑眉道:珲哥哥,这是明白了? 自己自然是明白了,遂点了点头。 小银听到这么个回答,立刻就抛给自己一个眼神——“珲哥哥这是变聪明了呀~果然酒是个好东西~能够开化珲哥哥的榆木脑袋~” 接收到小银这个眼神,自己真感觉自己的眼角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就这般酒后失态的样子,他还觉得好得很! 简直就是太淘了~ 自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一副就算天塌了也不会更改自己决定的样子道:喝酒误事,日后定然滴酒不沾,不准拉我下水。 然而,话是这么说的,后来自己还是着了这小狐狸的道儿,也不知打脸打了多少次了,估计随便算算,这脸早就被打变形了。 哎~心累得很啊~ 之后,自己和小银确实去受了罚。也就二十大板,并不算什么。不过是个惩戒而已。 再之后,日子便这么平平静静地过着。 自主人、大总管、小银之间的事儿理顺之后,自己发觉,这般日子就像是余晖下的翠薇别院,有几丝温馨,也有几丝柔情。 这般平静的日子直到某一日,发生了改变。 那日晚上,翠薇别院的几位与主人熟识的属下和主人一起在凉亭里纳着凉,随意地说着一些自己觉得有趣儿的事儿,闲聊着。 就在这么轻松而随意的氛围下,谁都不会想到,这般寻常的时候,会有不速之前来打搅。 这位不速之,自己也不识得他是谁,只道是这位能力颇为强悍,竟连这翠薇别院的正门都不走还这般放肆地出现在距离诸位所在凉亭的不远处,甚至于守卫似乎都还没来得及阻拦的样子。 倒是主人十分的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来者。 接着,主人迅速起身,抬手示意所有的在凉亭中的诸位安静。 诸位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见到自家主人如此难得的严肃,大家都识趣地闭嘴了。 待得安静下来之后,主人匆匆走出了凉亭,去到了那个不速之的身边。 那位不速之一身纯黑的斗篷,将他自己个儿给罩了个严严实实。 自己完全瞧不出什么。 只见,在主人到他身边去之后,他就给主人行了个神农礼。 瞧着这模样,自己大概地推测着,来者应该是属于神农系的属下。 接着,就见这位不速之从怀中拿出了一本似文谍般的东西交给主人。 主人接过,静悄悄快速打开扫了一眼,就迅速原封不动地交还给那位不速之。 交还之后,还冲着那位不速之点了点头,像是在应和着某种邀约。 那位不速之一接过文谍,立刻揣好,再次行了个神农礼之后,就消失了,动作迅速,如若他从未出现在这里一样。 主人站在原地没有动,静静的,只是仰头看向早已黑透的天。 主人就那么站着,就这么沉默着,也没什么表示,这倒是惹得在凉亭中的诸位面面相觑。 这是个什么情况? 莫非是人界出了什么事?还是在北玄大帝的地盘儿上?又或者是天界出了什么事儿?有召?需要主人返回天界? 就在这般大家都有些莫名的眼神交流中,七嘴八舌地猜测着现在此番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大总管站起了身来,冲着诸位做了个先散了的手势。 诸位见得这个手势,看了看还在当个立柱的主人,再看看大总管那般八风不动的模样,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带着疑问散了。 大家怀揣着各种各样的猜测都在各自的往房间走,就自己和小银一道。 原本自己和他也住得近,顺路也是自然的。 只是,自己发觉小银有点奇怪。 大家都在闷头快步离开。 而这小狐狸一直都是个风风火火的样子,但今日他的脚步却明显放慢了。甚至他还有点儿那一步三回头的架势地向着应该是主人的方向偷瞄。 自己就算是耳聋眼瞎也知道,这小狐狸定然是在好奇着主人的事。 这小狐狸就这样,好奇心强得很~但凡他感兴趣的事儿,绝对是要去掘地三尺的。 这次这模样,他要不惦念着,反倒有些奇怪了。 或许是与他呆久了,自己也受到了这般不太好的耳濡目染,自己也跟着他往身后瞄去。 只见,方才还在凉亭中的大总管此刻已经走到了主人身边去。他与主人站得极近,甚至都快差不多头贴头了。 由于视角的关系,自己没能如愿以偿地看到,大总管是否跟主人说了话,亦或是主人给大总管说了方才的那段插曲。 对此,没有吃到瓜的自己,自然是只能老老实实地把头转了回来,专心地走路了。 不过,自己身边这只小狐狸是铁定不会老实的。 果不其然,一转过头来,就发现方才还一步三回头的他,这会儿竟埋着脑袋,捏着下巴,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这模样还真是难得~ 自己都不由多看了他两眼。 也是,平日里这只小狐狸上蹿下跳的,你往往也就只能看见个他的背影罢了。而现在却安静得像是一座雕像,还略带几分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意思。 这可真有些破天荒。 其实,小银真的生得很漂亮。自己也没见过其他狐狸,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狐族的,个个都长得这么好看,这么水灵。但小银绝对是自己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那一个。 平日里,那张俊俏的脸,总是挂着几分荡漾着桃香气息的笑容,仅仅只是一看,便觉得这心里啊,有了几丝甜味。即使还被苦闷包裹着,却有一丝在阴霾中隐隐透出日光的感受到希望的感觉。偶尔的,他的那张脸上,又会泛起几丝调皮和狡黠。这时候,你只能非常没有文采笨拙地道上一句,果然很狐狸。这般沉静的时候,倒是少得很,或许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自己还未从烦杂的思绪中走出,便听见他打了个小小的响指,接着便拽着自己不知往哪个方向上跑了去。 自己可真是对于他这反应毫无防备,差点被他拽得一个踉跄。 被这么一吓,自己可是赶忙收拢了神思,与他跑了起来。 但自己却不明白,为什么要跑,也不知道要跑去哪里,更不知道小银这是在做什么。 不明白,现在的自己也很坦率地问了。 被自己这么一问,小银也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只是告诉自己,待会儿再说。 如此,自己也只得先把这些疑问放进肚子里,想着到了小银想去的地方,他总会解释的。 于是,接下来,自己便什么都不想,就那么安静地感受着从自己耳边掠过的含着几丝凉意的风。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4】 小银带自己来到的地方,就是流觞阁北院的后花园。 这流觞阁是翠薇别院中其中一处居之处,是翠薇别院最高阶品待之处。但凡到翠薇别院做的贵,都会被安排在流觞阁。当然,绝对要数流觞阁的北院最好。 来到此处,小银一把把自己给拽到个很大的石头上坐着,接着他也一下子蹦了上来,坐在了自己的身边。只见他一坐上来之后,就没骨头地靠在自己肩上,歪着头,看着天空,静静的,也不说话。 自己可真是拿给他这么没头没脑的情况给弄了个懵,但这会儿没有人的流觞阁又安静得出奇,原本想要问出口的话,又仿佛是害怕扰了这里的宁静而在嘴里打了个旋儿,还是原封不动地吞回了肚中。 自己就这么当了个靠枕,瞧着小银看着天空出神,自己也跟着看了去。 但这夜空中,除了有几颗明亮的星星而外,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看着这般委实是看不出什么的天空,自己再想起平日里无论是主人还是小银都说夜空很美,更加觉得或许自己和他们就不是一道的。 这就几颗星星而已,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还很美? 总之,自己是看不出来这哪里美了。 等等! 主人也说夜空很美。 方才主人不就是在看夜空吗? 这... 还有那莫名出现的不速之? 这... 现在,小银也... 一时间,自己感到许多莫名的念头在脑中盘旋,竟有些迷糊起来。 许是终于看够了,小银离开了自己的肩头,有点儿像是个傻子般的,嘿嘿嘿捂着嘴偷笑起来。 他的这般模样,可是差点儿把自己给吓了个魂飞魄散。 自己赶紧抓住他的手,关心起来:小银?小银,你没事吧? 自己倒是挺担心他这般莫名奇妙的状态的,甚至还习惯性地想要扣住他的寸关尺,看看他是不是害了什么病。 但他呢? 许是和自己太熟了,太了解自己了,在自己还没有按上他的脉的时候,他就抓住了自己的手,力道还有点儿大,自己的手都拿给他掐得生疼。 只见,他激动地告诉自己:珲哥哥,我的红鸾星动了~ 或许小银不解释还好,他这一解释,更是让自己懵了。 这到底什么跟什么啊?红鸾星?是说的那个给人牵线搭桥姻缘的星吗?是哪一颗?自己怎么没看见?小银说他红鸾星动了,这是什么意思?他要遇见他的真命了?他不是...方才那个不速之...主人也仰望夜空...这... 一瞬之间,万般的因果在自己的脑海中闪过,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抓住。 因为着实是有点儿灵魂出窍,可能自己的表情也就倾向于呆呆的吧~ 小银瞧见自己没什么反应,就他自己个儿在那儿似见到天大的喜事般的兴奋,也觉有些不对,讪讪地摸了摸鼻子,伸出他的那只小爪子,在自己眼前晃了晃,虽然声音比较小,但未曾丝毫掩饰他的愉悦:珲哥哥? 他的那只白得近乎于发光的狐狸爪子,终究还是将自己的魂给招了回来。 瞧他看自己,有半分担心的样子,自己还是稍微缓了缓脸色,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顿了半晌,自己才讷讷地问道:你...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当然,这也是自己想问的。 这个时候,自己的脑子里,混乱得很。既像是把这一切的事情理出了头绪,又像是没有。自己都说不清,自己到底搞没搞清楚。 被问及了这个问题,自己十分罕见地见到,这小狐狸眉眼间竟然流转着娇羞。 瞧着这番情态,有个答案在自己的心底隐隐浮现。 但是,自己又觉得这不太可能,遂这颗心还真的是为了这只小狐狸开始七上八下起来。 小银抿了抿嘴,看了自己一眼,又将目光移开,停顿了一下,呼出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的,最终还是看向了自己,挽住自己的胳膊,虽然还是想要极力平静,但那因为刻意压抑而显得怪异的语调,却更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小银紧紧挽着自己的胳膊,激动地说道:珲哥哥,主人今晚的异常,想必你也看见了。方才那位不速之,并不是因为他身法诡谲才未曾遭到守卫的阻拦。他是信使,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的。今晚他见主人,应当是在传递着什么消息。虽然这消息具体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瞧方才主人的样子,就隐隐感到或许事情和天界相关。估计大总管也发觉了这个事情,所以才遣了我们大家伙儿离开。大总管他,相比于我们,肯定要了解主人得多。且每次主人回天界述职的事,也是他亲自在操办。是故,我猜大总管应该也觉得这次的事情不仅和天界相关,而且也和主人相关。待我们大家都离开后,大总管主动去了主人那边,要是没有估计错的话,他们应该就方才传递的消息有一定的交流。至于交流的内容,估计得看是什么样的消息。要是十分重要的消息,估摸着主人是不会讲的。天界就这么个规矩。没法。之前,得了消息,主人不是在夜观天象吗?我瞅着他专注的样子,便隐隐猜测,主人是不是对这次传递来的消息在思索着什么。于是,方才我就拉着你快步离开了。至于跑到这里,是我觉得,要是我俩为了夜观天象而跑到房脊上去,怕是又要被大总管一顿数落了。这流觞阁嘛,现在不是没人吗?正好,安静,没人打扰,又不用偷偷摸摸的。方才我看了看,是我的红鸾星动了。要是我没有估计错的话,我应该很快就能见到我心动的那位了。嘻嘻~而且,这次的事情,很可能主人也很高兴。因为他要见到他的朋友了~ 听着小银这么一番话,自己说不上是个什么感觉。 虽然自己对于这些事情的因果之间有那么点儿模模糊糊了,但拿给小银一梳理,却又觉得之前自己的推测有那么些粗糙。而且,经过这般一梳理,自己也发觉,果真狐狸这种家伙儿就是脑袋灵活。分明都不是非常具有因果关系的事儿,却拿给他们这么左一补充右一添加的,便将事情给还原了个清楚明白。果真,那些人形容聪明的人是有着九窍的狐狸,此言非虚啊~ 若是如此,方才他那般高兴得跟个傻子似的,倒是不奇怪了。毕竟是要见到心上人了嘛~在红尘中,自己也见过不少有情人,倒是小银这么个模样。 可若像小银说的那般,他心动的那位是琴仙君上的儿子,还是颇得宠爱的儿子,身怀顶级地仙的能力,这般模样的一个灵体,怎么会到人界来呢? 主人去天界述职,这倒是说得过去。 原本主人一家就是被天帝派遣到人界来驻守人界安宁的神兽,他们原本就属于天界。 到人界来,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 但那样一个灵体,又有着什么样的缘由要到人界来呢? 之前听小银非常浅显地说过,天界和人界之间事实上是有非常严格的划分的。 天界的绝大多数神仙都是不允许随意踏出天界一步的。 这般模样... 还有,小银还说,这位是主人的朋友。 那么主人回天界述职的时候,也可以找这位朋友叙旧。 但为了叙个旧,就违背天条律令,私自前往人界,这般可是划算? 这... 一时间,自己都有点不太明白,这样的情况是为何了。 或许自己不明白也对,毕竟主人、小银和大总管都与天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自己和方才聚会中的其他几位则是纯粹的人界生灵。不懂他们,兴许才是对的。 对此,自己既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想起小银对这位的推崇,自己为了岔开话题,便询问起来:听你说过很多次他,你还从来没告诉过我,他叫什么? 或许是很快就要见到这位了,小银的眉眼间皆是一种浓烈的期待,曾经的千言万语,此刻像是终于融汇成了难以启齿的一声呼唤。 小银挽着自己手肘的手都紧了紧,像是怕说出了这位的名字,就会让这位被抢走了似的,极低声地浅唤道:他叫梦羽。 这是自小银从天界回归后,自己在小银的千般形容下,第一次听到这位的名字。 听到这么个名字,自己第一感觉是很好听,念起来也很顺口。再加上回想起,小银对他面貌的形容,自己感觉,或许这位应该十分的惊艳绝伦。 可即使如此,那流连花丛,也... 一时之间,对于小银所心动的这位,自己只觉他似乎是个很复杂的个体,不知该如何总结才好。再想想小银的话,蓦地,自己觉得,对于这位,自己不知是期待,还是抗拒。 如此一位佳人,自然是期待的。 但那般浪荡的性子,却又确实是怕小银吃亏的。 只是,或许小银并不如此觉得罢了。 这晚,小银兴奋了一个晚上,又拉着自己絮絮叨叨了一个晚上这位的好。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5】 这般,直接导致了第二天,自己和小银都没能按时起床。 而也是因为晚起,自己和小银错过了一位贵的来到。 当然,无论错不错过,这位贵也轮不到自己和小银来服侍,倒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因为头晚睡得晚了,自然是会影响到第二天起床的。自己和小银比平时晚了一个半时辰起身。 刚刚巧打理好,一道出门,正打算前往大总管那里去告罪的,却在出了门之后,双双被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此时,远远可以遥望的整个翠薇别院的中心,正发出非常纯粹的灵力震动。 这是两种不同类型的灵力。 一种非常熟悉,是自己主人的,五行属木,类型属神。 一种不知是谁的,但可以肯定的是五行属土,类型属灵。 想起小银说过,他所心动的那位便是五行属土,是个灵体,再想起昨晚小银的话,有一个想法蓦地窜过了自己的脑海——难道是小银心有所属的那位真的来了? 这也... 想到这个,自己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居然这小狐狸这么聪明?这能掐会算的本事这么强?就仅仅这么短短的几个时辰的时间,就应验了? 自己真是对目前这情况感到一时语滞。 自己微微转过头,看向小银。 但见他遥望着整个翠薇别院的中心,却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般激动。 自己不由有些狐疑。 他这昨晚不是兴奋得跟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吗?这会儿怎么不激动了?难道是近乡情怯么? 自己瞧见他还算平静,对于他这反应算是完全不懂了。 正欲问问,却听得小银的声音传来:珲哥哥,咱们到那儿去看看吧~ 听着小银的声音也很平稳,且自己若是没有估计错,小银所说的去的地方,应该就是整个翠薇别院的中心。 他... 自己心里难免还是对于有些事有点犹疑,遂索性问了起来:这位... 当然,自己并没有把话说完。 因为自己对于此事说不上十分的确定,也怕自己一时的口无遮拦会让小银生气。 对于自己的疑问,小银却直白得很: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小银这话,委实是直接得很,搞得自己都被他给堵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的确,与其在这里猜来猜去的,还不如去看看。这玩意儿,五行属土的灵体多得很,虽然就从感知来看,对方确实很强,但也不能就完全地确定对方就是啊~ 想到这儿,自己和小银并肩去了整个翠薇别院的中心。 整个翠薇别院的中心,并没有像人界那些富贵人家似的,花团锦簇,仅仅只是个十分空旷的院子。因为主人的父亲并不喜欢那般庸脂俗粉般的装饰,遂在建造的时候,便是这般个简单的模样——一个空荡荡的广场。 还没有完全来到中心的时候,自己所能感觉到的灵力越来越强。 虽然这是正常的,但感觉上来说,这灵力似乎强的有些过了头。 这不由让自己猜测起了,自家主人是不是在跟人打架。就这般发出灵力的架势,怎么看,怎么都像是在打架。虽说这么个猜测挺不靠谱的,可在自己心头却还是占了点地位。 就在这时,还在有一搭没一搭胡思乱想正在走路的自己,被小银拉住了袖子。 自己转过头,正欲问问小银有什么事的时候,小银却先自己一步,斜指着中心天空的方向,让自己看。 方才是因为隔得太远,加上此时天光大亮,遂对于微弱的光线便看不太清。现在隔得近了,倒是能够看清了。 只见,应当是在中心的位置,竟在半空中有纵横线。 横线为金黄色,纵线为幽绿色。 纵线有十九条,横线现在受到墙的遮挡,具体有多少不清楚。不过,看那样子应该也有十九条。 这般模样,可有点儿像是双方用灵力在虚空中组合成的棋盘。 且现在能够看到的,在一些纵横线的交点上还有金黄色或是幽绿色的圆点,那般看着倒是有点像棋子。 可是,再仔细看看的话,却又有了震惊的发现——居然那些圆点并不是普通的灵力在虚空中的显现,而是用“曼霞丹”进行占格。 这可令自己大吃了一惊。 天呐! 这可真是... 那“曼霞丹”虽然不至于说是有多么的精贵,但也不是什么好获得的东西。 “曼霞丹”乃由灵力直接化为实体固化而成的丹药,对于灵体的伤有着很好的修复作用。 不过,想要得到“曼霞丹”,却要费上一番功夫。 一般而言,想要凝出“曼霞丹”,首先修炼必须能够达到收放自如的地步。若是连自身都无法完全的掌控,那么也别想控制灵力的固化。在修炼到收放自如的地步之后,便可开始学习如何制作“曼霞丹”。 最开始,在不熟练的情况下,可以用一般的珠子作为内芯,再学着控制着自己的灵力,一层一层地往上裹灵力,待得到达一定的厚度,再使用凝结的法术,使之凝固即可。 这般做,最大的难处便是在往珠子上裹灵力的时候。 这个时候,往上裹的灵力要保持输出灵力的均衡稳定,既不能少,也不能多,要让往上裹的每一层灵力相当,且得比蝉翼还薄。 这般就有点儿像是培育珍珠般,先将蚌壳给撬开一个小口,用镊子往蚌壳中置入一颗十分小巧的珠子,再将其放入清水中,待得一段时间之后,豁开蚌壳,便能得到已经培育好的珍珠了。 “曼霞丹”的初期学习凝结,便像是这般。 待得成熟了,这才可以直接进行。 因为灵力的输出要稳定,在这般练习之前,都还有一道学习控制灵力束的功课。 总之,凝结出“曼霞丹”还是需要几分功力的。 当然,对于许多功力深厚的来说,这倒是十分的简单了。 只是,用这“曼霞丹”来做棋子,怎么都有几分咸菜蘸盐吃——太闲了的味道。 自己真是对这种情况感到瞠目结舌,真没见过这般闲着折腾的情况。 倒是小银还算平静,那双狐狸眼这会儿正滴溜溜地转着,似乎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自己用手肘拐了拐小银的侧腰,问道:在想什么呢? 小银也没有被打断的不悦,只是冲着自己一脸无奈地笑笑:估计是我很久没有闹腾主人,主人找寻大总管,大总管又是个不会玩儿的,主人多半是给憋坏了,这多余的力气是分明的没处使啊~ 听着小银的这句调侃,自己差点儿笑出来。 看起来,应当是这样。否则,怎会用这般方法下棋?难道用一般的棋盘棋子,它不香吗? 想到此处,自己忽的觉得,主人对小银之所以这么放纵,恐怕也是因为对于他来说,生命实在是太过漫长,以至于所消磨的每时每刻都像是在服刑一般的难捱。而像小银这么个小调皮蛋儿,给他寻了麻烦,还要强词夺理,又或者胡搅蛮缠,这般就像是被冰封了的湖面,忽的被一块巨石给砸了个粉碎,暴露出在厚厚的冰层下的湖水,以及湖水中仍然不惧寒冷还在恣意游动的鱼一般。 主人他... 应当也很寂寞吧~ 除了这翠薇别院的一方天地外,似乎他也没有什么可去的地方。就在这么个地方困守着,有了像小银这般活泼的生灵,整个翠薇别院才像是活着吧~ 当初小银离开的那些日子,自己也感受到了那般若深渊般将自己淹没的寂寞和死一般的安静。 主人他... 也应该与自己的感觉差不多吧。 在小银回来以后,主人的笑容多了很多。就像是枯萎的花,遇上了阳光雨露,再一次焕发出了生机。小银又和主人在一起胡闹。估计那段日子,其实无论是小银还是主人都很乐在其中吧~尤其是还有自己这个笑料在的时候。 后来,小银的媚术大成,这般而言,他与主人之间... 当时,自己那般介意小银和主人之间的关系,且还在小银媚术大成之后为他们终于能够摆脱这般纠结的关系而高兴。 现在看来,是不是自己太自私了些? 自己以自己的标准去认定他们之间就应该是自己认为的某种关系,而非他们本身对于这段关系的定义。 似乎,自从小银媚术大成之后,主人他也沉寂了不少。 这... 或许,对于心这个东西,自己终究对它的认识还是太过欠缺了。 估计是瞧见自己很久都没反应,小银再次伸出了他那只狐狸爪子,在自己眼前晃悠。 自己轻微地瞪了他一眼,飞了个“又在调皮了?”的眼神过去。 他对于自己的这个眼神,或许接受起来丝毫没有什么难度,甚至觉得狐狸本该就是如此的,还冲着自己挑衅地扬了扬眉,好像是在说,分明是你自己在走神,怎的变成了我在调皮?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还真是好得很啊! 自己不欲与他胡搅蛮缠,遂说道:我们去看看。 或许他也对主人干这般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有点儿兴趣,从善如流地拉着自己的手,往中心前去。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6】 来到回廊的尽头,自己和他都停下了脚步。 在此处就能将整个翠薇别院的中心看个清楚,且对于正在对弈的两者,自己和小银也都无意打扰。 最开始,自己还打趣地以为自家主人那波动剧烈的灵力,是在与人打架。 倒是没想到,居然真是在与人下棋。 或许是因为要维持在半空中悬浮着的棋盘,如此才让自己感觉到了那般剧烈的灵力震荡吧。 在此处的两头,分别放着一套矮几和宽椅,都是黄花梨的,刻纹古朴大方。矮几上放着的是阴山独有的茶——“晶雪翠”,此时空气中还有隐约的幽香。除了茶以外,还放了些小点心。这些小点心可不简单,全是使用药食同源的食材做的,既美味,又可调理身体。 宽椅上,靠近自己和小银这边坐的,是一个着白底金黄色梧桐叶纹广袖长袍的男子。一头乌黑又浓密的头发,长至尾椎以下七八寸,只取了一半束起,戴浅金色琉璃冠,插冰种翡翠流云长簪。 因为所处的位置,自己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他随意地坐着,两只手都搭在宽椅的扶手上,一只手曲着,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轻轻点着扶手,待得要下棋时,才能见到他的食指和中指间迅速凝出一颗“曼霞丹”,轻轻活动一下腕子,他两指间的那颗“曼霞丹”就会从他的指尖飞出,按照他的意思落定于现在垂直于地面的悬在半空中的棋盘上。 他的态度很随意,似乎这盘棋只是用来消磨时间的,并不是非要决出个输赢才行。 在下棋的间隙,他还会执起茶盏,微微抿上一口茶,动作十分的优雅。 瞧见他那副模样,自己真的满脑子只剩了两个字——优雅。 且不知为何,自己瞧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应该很温柔,很可能相处起来是个没什么架子,十分亲和的。 虽说这的确是种有点近乎于盲目的直觉,但自己还是有两三分信任。这五行属土的,脾性都较为宽和,应当也不是什么性情暴烈之徒。 此刻,再想想小银所说的那位,自己恍然间明白,为何之前小银并没有那么兴奋了。 若是没有估计错,来者应该不是小银心有所属的那一位。 只是,这位是谁? 自己从未见过不说,也从未感觉过,居然有这么强大的灵体。 虽然他什么都没做,但属于灵体的天性就是这般,很敏感,非常容易察觉出对方的能力如何。感觉上来说,这位真的是强大到令自己汗颜的地步。 只是,这般一位,他跑到翠薇别院来作甚?也是主人的朋友?来找主人叙旧的?还是... 对于来者的目的,自己揣测不清,便将目光投向了对面。 的确,在这对面坐着的就是自家主人。 自家主人也坐得十分的随意,下棋亦然。 瞧着这般模样,自己感觉,或许这位和主人之间的关系应当不错,否则应该也不会让主人这般随便。 而这位又很强大,莫非这位便是天上的?昨天那个小银所推断的信使,就是来告知主人一声,这位要来玩玩?做好准备? 无论怎么着,都觉得这般想法有些不太靠谱。 自己对于此番情况还有点儿混混沌沌的,但反观在自己身旁的小银,就没那么多曲折,好像没什么惊奇的。 只见他扫了一眼对面的主人,细细看了看背对着自己和他的那位,再看了一眼就在棋盘处站着的大总管,最后将目光投向了现在双方正在下着的那盘棋上。 当小银的目光落定于棋盘之上时,便再没有离开过,一副认真的模样,时而还轻微蹙蹙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 对于小银这般反应,自己的眼眸中不由晕着几分疑惑。 小银这是什么意思? 猜出来对方是谁了?他认识?还是... 可看着也不像啊~ 而且,他居然看着棋盘,还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自己怎么不知道这只小狐狸会下棋啊? 也从未见过他和谁对过弈啊~ 自己真是对小银这般反应感到莫名,遂拉了拉他的袖子,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小银很快给了答复,他拉过自己的手,在自己的手心里写了几个字:观棋不语真君子。 小银这答复可算是把自己给噎得够呛。 无法,对于这般事态完全是一脸懵的自己,只能是真的观棋不语真君子了。 倒是小银,那双狐狸眼就没离开过棋盘,也不知到底看出了什么来。 至少自己是不精通棋艺的,完全看不出来什么。 就这般的,时间在他们双方之间的你来我往中消逝。 自己和小银也像是木头桩子似的杵着,等待着这场棋艺对决的完成。 原本自己以为既然主人和这位都比较随意,且也没有个分出胜负的意思,这多半应该是他俩觉得玩够了,就会停下。 但自己却猜测错了。 就这般的,你一子,我一子,足足在日升月落三次之后,自己和小银的眼底都熬得乌漆麻黑,几乎快要就这么直接睡过去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声非常陌生,但十分好听的清亮的声音响起:玄滢,承让了。 这般一句话,不仅昭示了棋局的结束,也表明了是自家主人输了。 这般可有些意思。 而且,这位的声音可煞是好听,就像是蜂蜜一样的甜,这般一位,定然是个温柔的家伙儿。 自己刚刚才想到此处,许是因为太累,直接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估计小银也差不多吧。 直到自己在房间中醒来,都还有些恍惚。 顿了顿,直到完全清醒了,这才急急忙忙打理一番,打算去大总管那里告罪。 那天的棋局,应当是只能让大总管随侍在侧的,但自己和小银却坏了规矩,跑去看不说,还大言不惭地在那里直接睡过去,估计这次是逃不了一顿数落。 等着自己这边准备好,打算去大总管那里时,却在半道上遇见了大总管。 只见大总管走在前方,后面还跟了四五个平日里大总管用得十分顺手的几个小厮。 这几个小厮都双手捧着托盘,托盘里装着好些小食。 瞧他们走的方向,应该是去流觞阁的。 这般情形,自己不知是该去与大总管打个照面,还是应该就杵在原地不动。 不管怎么着,都感觉有点不对。 最终,还是身体替自己做出了选择——站在原地不动。 大总管带着那一群小厮去了许久都不见归来,自己的腿都站得有些发麻了。 自己感觉,很可能是大总管需要随侍在侧,便去了就没回来。 想着左右也是无法向大总管告罪的,也无法在这个时候跑去流觞阁讨个没趣,遂自己就打算去小银那边,想要问问,那天他到底在看什么,还有出现在这里的这位是谁。 正当自己想要去的时候,这位现身了。 他是和主人并肩一道的。 大总管就走在他们后面,确实是一副随侍在侧的样子。 这位,还是那么一身白衣,只是这次自己见到的,那花纹却变成了非常素雅的银灰色竹叶暗纹,之前的那个浅金色琉璃冠,变成了一条浅银色绣着水波纹的发带。 这般模样,与那日的金黄色梧桐叶纹,有着几近于判若两人的差别。 那日的金黄色梧桐叶纹,给自己的感觉,就像是阴山夏日早晨的阳光,金灿灿的,不刺眼,但温暖。或许,也是由此,自己是那般的笃定,他很温柔。再加上,自己所能感知到的,他那五行属土的灵力,也许更是加深了自己的这么一番感受。 而今日的这银灰色竹叶暗纹,则给他增添了一分沉静的气质,以及一身文人的风骨。那般模样,与那红尘中深受墨香熏陶的书香门第家的公子,颇为相似。但又不仅仅如此。他的举手投足间,还有几分贵气,仿佛是一位饱读诗书的贵胄。他周身的气质,非常的儒雅。感觉上来说,即使并没有和他说上一句话,也觉得他那周身的书卷气能够将你荡涤。再看他的脸,一副温润的模样。那双桃花眼,更是为他增添了些许难以言说的风情。原本的书卷气,笼罩上了几丝烟花柳巷中的脂粉气。但这并不影响他的优雅,他的谈笑风生。 此刻,自己才明白过来,小银为何瞧了这位一眼就不再看了。 估摸着是他发觉,这位并非他的心上人了吧。 他的心上人可是一双饱含风情的凤眼。 与这位,自然还是差距甚大的。 有些出乎于自己意料的,这次的主人与他并肩而行,并不为其他,只为送他离开。 看来,他可能真的是来找主人他叙叙旧的。 主人送他离开之后,应当是回了主殿吧。 至于主人具体的去处,自己并不知道。 只是看着主人回转时,脸色难得的有些晦暗不明,自己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大总管与主人并排走着,靠得很近,像是在担忧着什么。他们从距离自己的远处走过,大总管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主人,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 自己感觉,似乎自己是有些碍事了,再加上这会儿估计大总管也没心情和自己说话,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好了。 于是,自己便去找小银了。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7】 来到小银的住处,自己并未见到小银。 习惯性的,自己去了小银常去的地方,一一找寻。 结果,自己在药田背后的那一条溪边找到了他。 那时的他,正坐在溪边,把鞋脱了,光着脚,百无聊赖地踢着溪水,水花到处飞溅。 自己走过去,挨着他坐下。 瞧见自己来了,小银还笑嘻嘻的:珲哥哥,你是不是累坏了呀?睡了这么久?都日上三竿了才醒? 对于他这话,自己想要苦笑,都感觉找不到苦笑的理由。 分明是他拉着自己在那里看主人和那位下棋的,自己又看不懂,结果是硬生生地在那里陪了他三天三夜。他这会儿还倒打一耙,真是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且头天晚上,不也是因为他兴奋个没完,这才导致自己晚起的吗?这会儿子倒是把责任都给推得干干净净了?还真是丝毫没有什么羞耻心。 自己这个时候,其实也只能说是睡醒了,但要说完全的进入状态,却是妄言。 这般折腾下,自己的身体还透着几分疲乏。 自己也无意于与他瞎白话,便问起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来:这位究竟是谁? 听自己问起这个事儿,小银瞧了自己一眼,像是在确定这话是从自己嘴里问出来的。 被他瞧了一眼,自己暗忖,自己这话好像也没问错吧? 对于这位感到好奇,难道不正常吗? 这翠薇别院可是日复一日的冷清,来这里拜访的人,几乎没有。若是有事,从这里离开的倒是多。这般模样,忽然有个来者,自然是挺引起兴趣的。且还是这么个能力颇强的人。 看了自己良久,小银才转过头看着溪水,双脚也停止了踢动,任由溪水将他的玉足浸泡。 小银低垂着头,应当是看着溪水淙淙,双手撑在身边,语调不知含着何种情愫,幽幽道:你见到的这位,不是我喜欢的那位。这位是那位的大哥哥,琴仙君上的长子,名曰端木瑢珂。他也是主人的好友。但这次确实不知是什么原因,他竟来找主人。你太累了,睡了许久。在你醒之前,我去找过大总管一趟,询问那天晚上的事。大总管对此,只是告诉我,此事他也不知道。如果我想问的话,可以直接去找主人。主人是否告知,这是主人的事。他都这么说了,不难猜到,那晚的事,主人肯定给他说了。但他,要么觉得他没有权力讲某些事,要么就是觉得他拿不准这件事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他都这般了,我就只有去找主人了。刚好,我去找主人的时候,他刚刚起身。可能也是和这位下棋下累了,才睡了那么久。瞧见我去,他还调侃我,说我怎么这么心疼他?知道他下棋累了,特意去给他按摩的~主人还真是没脸没皮的~没办法,既然都去了,帮他拿拿肩,顺带的问问这个事儿也挺划算的。我就顺了他的意,给他松松筋骨。一边给他松筋骨,一边我就问起了这个事儿。他只是告诉我,我的红鸾星的确动了。但是,有关那个不速之的事以及这位的事,我不应该问。到了一定的时候,他会告诉我的。主人都这么说了,我能怎么办?于是,我就放任了。只要我的红鸾星动了,那么与那位迟早我们是要见面的,还怕什么? 听着小银的话,自己从未想到,竟然还有主人不会告诉小银的事。 这可让自己有些吃惊。 看起来,那位不速之以及这位和那位之间,应当存在着什么关联。只是,这些关联不是自己能够想明白的罢了。 既然小银都不在意这件事,自己又何苦去费这个脑筋? 想起之前,这位和主人下棋的事,以及小银的反应,自己便顺口问了一句:你会下棋? 也不知这个问题对于小银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竟然他的尾巴“噌~”的一下就窜了出来,逮住自己的腰就开始猛的挠痒痒。 这可把自己给整得够呛。 但他看见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却又开始踢起了水花,还挺欢快和得意。 自己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脑子抽了? 问了这么个问题来让自己狼狈。 许是瞧自己确实比较惨,他才收了尾巴,盈盈笑道:你以为医仙君上的徒弟这么好当啊?礼、乐、射、御、书、数这六门功课不说要精通,也得至少是个中上的水平。琴棋书画,则是需要精通。这些是学医学药以外的基础课程。学医学药未曾学好,君上他的批评还能很勉强很勉强的接受。毕竟,这通贯上界的医学、药理可说是浩如烟海,困难重重。有错误,有不明白的,有条理混乱的,还能容忍。但若是基础课程都学不好,刑房有请~ 小银这话,委实吓了自己一大跳。 自己完全没想到,只是听闻医仙君上对儿女徒弟的要求甚高,但没想到竟是这样。 现在,自己感觉,自己都不难想象,小银在天界那段时间究竟过的是什么日子。 蓦地,自己的心间泛起了一股疼痛。 小银瞧见自己沉默了,估摸着是他说这话,让自己心疼了吧,他拍了拍自己的肩,轻声说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其实,君上他虽然严格,但这是为我们好嘛~ 听着他那扬起三度的尾音,自己知道,他是在故作轻松。 只是不想自己担心他罢了。 与此同时,自己也明白,或许那段经历对于小银来说,并不怎么样。他都这般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自己似乎也不应该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否则,双方都挺容易不欢而散的。 于是,自己便岔开了这话:那天瞧主人和这位下棋,不是双方都是一副很随意的态度吗?怎么会非要有个输赢才停? 听自己问起这个事儿,小银的表情显得有几分难言,最终他还是开口了:他们这棋下的不是普通的棋,这是灵棋。棋盘、棋子皆由双方灵力所化。他们以自身的修为御灵力,维持灵力在半空中的棋盘形态。我们能够看到的棋盘纵横线,那就是他们控制着灵力,在半空中半固化形成的。一般而言,在形成纵横线的时候,以双方之间的五行属性来看。被克制住的一方,就是横线。不被克制的那一方,就是纵线。主人,五行属木,这位五行属土。木克土。所以是主人的纵线,这位的横线。下棋之前,还有个决定双方之间谁先谁后的环节。这一般是双方之间彼此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同时各自凝出一定数量的“曼霞丹”,往棋盘上一掷,总数为双数,则是纵线先行。总数为单数,则是横线先行。先行者,在最后计算的时候,需要扣除一定的先行优势。这个看情况。普遍来说是三又四分之三子。如果双方之间实力悬殊,也可变更。在决定谁先谁后之后,就各自将自己凝出的“曼霞丹”收回。接着,就开始下棋。在形成棋盘之后,其实他们双方之间会形成一个几近于双方灵力半融合的结界。只会把他们双方包纳进去,外界对他们基本造不成影响。但在这个结界外的其他观棋者,往往能够感受到在下棋时,由这个结界所发出的灵力震荡。双方之间修为越高,往往这个震荡也越剧烈。所以,在下这种棋的时候,观棋者最好修为比较高才好。否则的话,极其容易被伤害。当然,下这种棋,灵力、修为低了,也下不了。这棋,看着很随意,但这棋不仅仅考验下棋者的修为能力,也考验下棋者的心性和谋略。并且,这棋一旦开始,便不会中止,直到在扣除先行优势的情况下,决出那一子胜负。而在胜负决出的那一刻,结界自然崩解,双方之间也必须在结界崩解完之前将自己凝出的“曼霞丹”收回,并且撤去棋盘。总之,这玩意儿是真的挺耗精神,也挺能折腾的。平时下棋都已经够费脑子的了,这玩意儿相当于还增加修为的比拼以及耐力的比拼。当时,感觉到这个,我简直觉得果然主人和这位是属于有力气没处使,居然玩这个。他们天界的,好些能力出挑之辈,都喜欢玩这个,觉得这比一般下棋过瘾得多。真的,他们这帮神仙就是太闲了。不过这次,很显然,是主人不怎么占优势。若是我当时没有看错的话,应当是主人先走的。但他的棋艺可没这位厉害,这不就只有得一句承让了么?说来也是,我的棋艺就不怎么样,主人常常和我下,怎么能够提高呢? 听闻小银的介绍,对于当日之事,自己倒是清明了许多。 难怪乎,看着他们还挺轻松的,却是因为他们本身修为很高,这般对他们而言,倒也没什么了。 也难怪乎,自己感觉他们应当只是玩玩,却没想到还真是得决出胜负才算完。 也难怪,分明自己这些年都长进了不少,却仅仅熬了三宿就熬不住了,估摸着那个时候,自己的身体便在不自觉地抗衡着他们之间的灵力震荡,故而才消耗甚多的吧。 哎~果然,自己对于他们这些天界的是不懂的。 想想这些复杂的事,自己只觉脑瓜仁儿疼。 算了~还是别想了~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8】 想起今天这位离开的事,以及主人那不怎么好的脸色,自己感觉主人还是比较喜欢小银的,或许小银去劝解两句,应该比大总管什么话都不说,像自己似的闷闷地站在一边要好些,遂自己提起了自己今天碰到的事:小银,今天那位走了。主人亲自送的。但是不知为何,回转的时候,我瞧主人的脸色有些晦暗不明,大总管跟在主人身边,靠得很近,像是在担忧着什么。他们回转的路线,应当是往主殿去的。我瞧大总管视周围为无物,一双眼睛就放在主人身上了。主人他...的状态好像不怎么好。 自己说完后,便看向小银,应当是有那么点儿看他怎么决定这事儿的意思。 但他却并没有给予自己,应当说是自己希望的反应。 他只是淡淡道:这位来的目的不明,主人脸色的晦暗不明应当与这位有关系。但主人都没告诉我之前的事,我能怎么办?天界的事情就是这个样子的,该谁知道,谁才能知道。旁人即使再着急,也帮不上半分的忙。珲哥哥,逍遥日子不好过吗?非要给自己找点事儿做? 小银说完,自己暗道,自己这般是多事了,遂将目光移向他处,舌头有点儿不听使唤地转移着话题:这溪水凉,你别玩儿了~小心身体~ 自己这话,自己感觉都挺生硬的,但小银可能不觉得。 他多半也是学了那不要脸,直接把脚从溪水中拿出来,他那脚上还带着水,就往自己怀里一搁,慢悠悠地来了句:既然如此,就劳烦珲哥哥帮着暖暖啦~ 说罢,还不知羞耻地憨憨一笑。 只是,那双狐狸眼中飘荡的可不是憨厚,而是调皮和狡黠。 他这般模样还真跟那地痞流氓似的蛮不讲理。 自己那是关心他,他还这般没皮没脸,真是~ 虽然心头还是有点儿气郁的,但感觉到隔着衣料传来的几乎是凉透了的温度,自己还是将他的玉足放在了手里,催动灵力帮他暖着。 他这双玉足白得晶莹,皮肤细滑,这会儿摸着凉凉的,很像是夏天为了避暑而从山洞中取出的冰晶。既透亮,又清凉。看着很美,摸着很舒服。 哎~也不知自己上辈子欠了他多少,现在来还这个债~真是个小冤家~ 自那位离开后三天,主人恢复了正常,连带着整个翠薇别院也恢复了正常。 直到阴山的生灵通报,他们发现了陌生的魔族。而且还是个本身是人,但通过修炼魔功,已经成为了高阶魔修者的魔。 这倒是奇怪得很了。 自己也到红尘中去历练了三十年,知晓这些人界的人,对妖魔的痛恨,以及在他们的认知里,既然同是修炼,那么就应该勤勤恳恳的,一步一个脚印的修正道。那些能够速成的,都是歪魔邪道,就不应该沾。虽然自己知道,人界的人也有些不屑于这般在他们看来很迂腐的想法,他们追求的是纯粹的力量和强大,也有人练魔修,或者练妖修。至于那些所谓勤勤恳恳的修炼,自然是多数的人界的修仙门派了。只是修仙门派也分不同的类型,譬如剑修、乐修、丹鼎修。 人数最多,对修道者能力要求最低的,自然是剑修。 这乐修和丹鼎修,对于天赋和能力的要求,比剑修高上不少,是故数量也不多。 阴山这地界,一面在关内,一面在关外,算是个分界线的存在。且靠近如契丹等外族的地界,是那些中原人不愿前来的地方,是故这附近是没有什么道观的。此处的天气环境也比较恶劣,对于生产生活而言,还尚且存在一定的困难,是故不是特别适合生活,这方地界人烟也挺稀少的。 也正因为如此,恐怕驻守在人界的四大神兽,就只有主人这一系是最轻松的。 而最忙的,估计就要属南朱大帝和东苍大帝了。 当然,东苍大帝肯定是最最忙碌的那个。谁叫属于他们所管辖的地界人多呢? 阴山这地界,本来人就少,是故生面孔和气息莫名者都很容易被察觉。 自己接收到来自手下的汇报,第一件事便是让他按兵不动,待自己给主人汇报,由主人定夺之后再说。 他默默地退了下去,自己转身就去找主人了。 在一处水榭,自己寻得了主人,以及以元身形态趴在主人腿上,被主人顺毛的小银。 瞧见这般情形,现在的自己是可以视而不见了。 自己见了礼之后,正欲汇报,却听得主人说:不用说了,此事不管。 主人这话一出,把自己弄得一愣。 端着揖礼的自己不由抬眼看向主人,什么叫做不用说了?自己不是还什么都没说吗?莫非主人还能未卜先知了?还说此事不管?这魔修者都进入阴山的地界了,竟然不管?还是个高阶的魔修者?最少不也应该要监视其行动吗?万一对方图谋不轨呢?这... 自己真的对主人的此番话感到诧异。 估计是发觉了自己诧异的目光,主人终于从给小银顺毛中,愿意把头抬起来说话了:此事我早已知晓,是故让下面的那些个,别多事,就当没看到就行了。 主人这解释还真是,自己感觉还不如不解释,因为他压根儿也没解释。 既然主人是这般说的,自己这般做就是。 领了命,自己便退下了。 按照主人说的,自己安排了下去。 这之后,自己就去照顾药田了。 对于此事,自己便没管了。 只是,心头还是对于此事略有微词。 总感觉怪怪的,但要说是何处比较怪,又感觉言语不能描绘。 或许是主人的态度,又或许是主人的安排吧。 揣测不明白主人,自己也只有暂且按下不表,专心做事去了。 但在晚上回屋的时候,撞见小银,蓦地却勾起了自己问询的想法。 小银他比自己聪明,又深得主人的喜欢,有些话,主人应该会对他讲的。 但自己又害怕,白问了怎么办?自己问的问题令小银为难了怎么办?在一番纠结下,自己面对小银,真的不知该不该开这个口。 小银瞧着自己这欲言又止的样子,一脸的懵:珲哥哥,你怎么了?有话直说啊~你这个要说不说的样子,搞得我这心七上八下的。 小银这一开口,自己知道,他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下,但是自己是真的比较纠结于主人的安排,但又觉得这事儿万一问出来,要是小银也不知道,会搞得彼此间都比较尴尬。 最终这想要询问的话,在自己嘴里滚了一圈儿,还是被咽下了肚,有些生硬地回绝了小银:没什么。 说完,转身自己就想离开。 可能是自己并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吧,这般模样,后来想想还真有几分欲盖弥彰的味道。 小银估计也看出来了,直接就拽住了自己的袖子,拦住自己,开门见山道:珲哥哥,你是想问我,主人的安排为何那么奇怪吧?阴山这地界,什么都多,唯独人不多。这次还出了个魔修者,就更是稀奇了,对吧?而且,居然主人还是这么个态度,你肯定觉得主人是疯了,对吧? 小银那张嘴似锋利的刀枪般,将自己的脑袋给解剖,自己有什么想法,都被他说的清楚明白。 一时间,自己真的觉得很尴尬。 的确,自己是想问这些事,但是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问,问出来对不对,如此才这般反反复复的纠结。 最终,自己还是转头看向他,承认了自己的确是这么想的。 小银见自己承认了,便拉着自己的手,又去了那条溪边。 此时,夜也挺深了,但好歹是在翠薇别院的境内,自己似乎也不用担心,再过了门禁了。 来到溪边,他寻了棵树靠着,双手环抱在胸前,用很难名状的声音说道:珲哥哥,那个魔修是那位的手下。 小银这话,似一道惊雷劈在自己身上。 这是什么情况? 果然小银的红鸾星动了?果真如小银所预测的那样,他终究会遇见他的心上人?小银喜欢的那位还真的到人界来了? 这也太... 可是,他来人界做什么? 且听小银的这个语气,似乎还来了不少时候了。 但小银喜欢的那位,不是灵吗?怎的会和人混在一起?又有着怎样的机缘和人混在一起? 天界的灵体肯定是无法适应这下界的生活的,这是毫无疑问的。天界也有天界的规定。 这... 如若那位真的要在人界呆着,再怎么也应该在七十二洞天福地中的一个,且也只能短时间停留。 这... 他还甚至是和一个高阶魔功的修炼者沾染?更有甚者这个魔修者还是小银喜欢那位的属下?灵,竟然和魔混在一起?!还准确来说是个不地道的半人半魔?这有没有搞错?若是纯粹的魔,尤其是魔族中的皇族倒也算了,竟然与一个半人半魔混在一起,这也... 自己感觉,自己真的被小银的话给轰炸得体无完肤。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9】 虽然自己听小银说起过,整个六界,最初始诞生的时候,仅有神界、仙界、魔界和妖界。在此之前,还诞生了无极界和无上界。但因为这两界居于比神界和仙界所组成的天界还要高的地方,且不参与天界的事,类似于世外桃源般,是故都不怎么提及。除了这四界的成员很清楚还有这两界外,人界和鬼界都是不清楚的。相当于来说,在天地初开之后,先生了无极界和无上界,再有了神界、仙界、魔界和妖界。这之后不知过了多少时间,才有了人界和鬼界。 人界和鬼界是相伴而生的。 因为只有人才有十分复杂的魂魄构成——三魂七魄,以及人界的情形需要保持一个基本的稳定,是故他们有由鬼界控制着的灵魂转生。即人界的人死亡之后,由百会穴离体而出的该人的三魂七魄会前往鬼界,在鬼界按照一定的流程,轮回转生。 这些进入轮回道的三魂七魄通常会化为一缕青烟,投生于该去的地方。 那些人界的女子怀孕,便是这些三魂七魄轮回转生的起点。待得婴孩出生,这一组三魂七魄便会在这个婴孩的身体里稳固下来,伴随着这具身体成长,壮大,疾病,死亡。当这具身体的死亡来临时,则完成了这么一组三魂七魄的一轮轮回。待得这一组三魂七魄回到鬼界,便会一切周而复始,直到这一组三魂七魄的力量散尽,便是这一组三魂七魄的彻底消亡。 是故,鬼界算是调节人界总体人数量的重要枢纽。 同样的,这也是人界与鬼界之间的能量交换,遵守阴阳平衡。 当然,无论是哪一界,都需要遵循阴阳平衡。 人界在诞生的时候,其实仅仅的就是一片空白。 那时,人界是什么都没有的,是女娲神上取了九天圣土,以及瑶池圣水,造了三山五岳,江河湖海。 后女娲神上取九天圣土与瑶池圣水以及归墟壤泥和九野之水混而为泥,以岱妤檀做骨,天星藤为络,塑人之躯。 是故,人有骨,可以立。 身有络,可以动。 表有肉,可以存。 集渡世金莲之露,取冰复柳之枝。手执冰复柳之枝,沾渡世金莲之露,鞭笞之。 是故,人有灵。 寻伏羲尊上,一曲《引思朝暮》,开灵智,有思想。 是故,人有魂。 此之人之生也。 继而,神农神上造兽,伏羲尊上造植。 人界存矣。 然人之存矣,何为逝也? 是故,鬼界现矣。 立章法,定规程,平阴阳,人界与鬼界轮转行矣。 此番,人界和鬼界才出现在这个世上,是除了那四界以外的两界。 后来,总称六界。 虽然人的确是由女娲神上造出来的,伏羲尊上给了他们心智,但恐怕令谁都没有想到,他们有一天能够成长到这般地步。 因为人界本身就比那四界出现得晚,且人也相对于那四界的成员脆弱得多,以及他们本身是由泥和木、藤做成,是故能力低微,且无论沾染另外四界的哪一界的气息,都容易出现他们人所认为的志怪事件。 原本的,就自己所了解的而言,那些人事实上是很忌惮妖魔的。 虽然妖魔并没有什么错,尤其是非常纯粹的他们,只是因为人太弱了,且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处于阴阳平衡的状态,而另外四界的成员则是神界和仙界相对处于阳的状态,魔界和妖界相对处于阴的状态,所以他们人也非常容易受到这四类气息的影响,从而在人界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但这与其他四界本身无关。 就像是人界的人希望通过修炼上达天界,成为人仙一样。 这便是在想尽办法去除人本身所带有的那一部分相对属阴的部分,只有当这一部分被去除得与天界本身的成员相当时,他们通过考核才能成为人仙。 而魔修、妖修,则是相反的过程,即通过一定的方法,想尽办法去除人本身所带有的那一部分相对属阳的部分,当这一部分被去除得与妖界、魔界本身成员相当时,他们通过这两界的考核,便能成为这两界的成员。 但无论怎么着,他们与这四界的成员仍旧存在不同。 这是本质上的不同。 当然,这也是这四界的类似于人界户部的管理者,会针对这一类人进行特别记载的原因。 这四界的成员都是天生地养的。 他们的一切皆来自于天地间最原始的馈赠。 其实,灵和人还是有几分相似的。 只是灵是最纯粹气息的集合,是天地间最纯净的没有一丝杂质的存在。 灵,分为阳灵和阴灵。 阳灵主要归属于天界中仙界下的灵界分支。 而阴灵则归属于妖界和魔界中的灵界分支。 灵界无论对于天界还是妖界魔界来说,都是相对独立存在的一部分。 因为灵始终与他们不同。 正因为灵是天地间最纯粹气息的集合,是故魂魄的构成也是最简单的。 这般靠着天地生养的灵,若是强大起来,甚至可以到达万物不侵的地步。 但就是不知道要走到这一步,需要多少万年的修炼了。 虽然在人界的确有魔修者存在,但是想要成为高阶的魔修者,却并不容易。 魔功初始的时候,修炼容易,进阶很快。 但到了中阶之后,就会变得困难起来。 在中阶之前,也许仅仅就是几个月的光景,便能突飞猛进。 但到了中阶,从中阶向高阶竞发的时候,很可能少则几年,多则十几年都不会有什么进境。 除非直接和魔进行交易,由魔族直接将人本身的那一部分相对为阳的部分去除。 这般,往高阶的魔功修炼,那可就是瞬息朝暮了。 但要凭借人本身,却慢很多。 若是妖修的话,其实也差不多。 只是在修炼到中阶以后,妖修就有了吞噬同类或者异类的内丹的能力,遂他们的修炼便基本上是走上了收集内丹之旅。 当然,他们也可以继续修炼。 只是,这吞噬同类或者异类的内丹逐渐进行炼化,吸收其能力化为己用,相对而言是便捷之举罢了。 但若是无法将同类或者异类的内丹炼化为自身的妖力,爆体而亡是完全不用怀疑的结局。 是故,在吞噬内丹时,往往同族为首选。 次之的选择便是那些修道者。 那些修道者的修炼是以真气的运转为始,这一段时间就是最基础的调理期。 当掌握了真气在体内的运转之后,就要开始学习炼化体内真气的心法口诀。以自身为熔炉,运转体内的真气,一点一点地将真气的精纯程度提升。 这便是炼气期。 当体内的真气被炼化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就要将精纯的真气沉积于丹田处,形似盖房子般的,该夯实木桩则夯实木桩,该用青砖垒墙就用青砖垒墙。与此同时,修道者的修为也开始存在,并且在这段期间通过不断地将真气进行沉积,从而将修为的基础铸成。 是谓筑基期。 当以自身为熔炉,已经拥有了可供使用的修为及精纯的真气,这个时候便需要将真气汇进丹田,以修为炼化,逐步结出金丹。 此为金丹期。 修道者的功力越往上,这金丹的质量也会越来越好。 当金丹已经能够被修道者以真气送出体外,凝炼成一颗普通丹药大小的与修道者五行属性所相和的灵光色彩相同的丹体时,便可催动体内的极致灵力将其金丹彻底粉碎,将粉碎的金丹再次熔铸于体内炼化,则可形成最初始的元婴体。 之后的往高深处的修炼,便是不断滋养这个元婴体的过程。 这段时期就被称为元婴期。 慢慢的,这个元婴体逐渐长大,其形态可与修道者一般模样时,则为化神期。 此番化神,事实上是将修炼出的那个元婴体所积存的修为能力,炼化到修道者本身之中。 这是一个类似于妖类吞噬非本身内丹时的过程。 当修道者能够将自身修炼出的元婴体的所有修为能力,统统炼化于一体之时,便进入了合体期。 即使是一生衷于修道的修道者,最多也就到这个时期了。 之后的渡劫期和大乘期,则不是人界的修道者所能达到的程度了。 处在这个阶段的修道者,若是没能进入渡劫期,则也就较普通的人享有更长的寿命和更强的能力外,其余并不与普通人有多大的差别。 最终,还是要死亡的。 渡劫期看似是人界的修道者所应该经历的磨难,但事实上,这是天界对即将批准进入天界的最低等级的人仙的考题。相当于在测试该名修道者是否有进入天界的能力。 这道考题,并不是所有到达这个程度的修道者都会经历的。 天界的对于到达这个程度的修道者会有一个筛选的过程。 只有那些筛选通过的,才有资格得到这个渡劫的测试。 而这个渡劫的测试,还不仅仅只是一次。 普遍情况下,都是五次。 这五次的测试通过,便不仅仅得到天界的最低等级人仙的仙籍,也得到天界的邀请函,还得到至少是人界修仙界的最高荣誉——成仙。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20】 历经五次劫难,就会被天界召入仙界,渡仙身,赏名号,赐宅邸,享权益。 进入了天界,已经成为了人仙的一员,并不代表可以停止修炼。 因为最终人仙止步的位置是在大乘期。 若是没有修炼到大乘期,便只能是最低等级的人仙。 待得修炼到大乘期,才能成为人仙中最高等级的仙人。 由于修道者最初始的起始点为炼气,修炼的过程相当于将自身真气纯化的过程,是故他们的修为都是较为纯净的。 当他们能够凝结出金丹之时,便是至少去除了人本身属阴的部分的一半。 到了元婴期,则是四分之三,化神期五分之四,合体期则几近于十分之九。 当然,这也是人界的修道者十分注重清气的原因。 越发的往上修炼,则他们的体质也越来越像是仙人般纯净,是故只能选择像昆仑山等清气浓郁的地方。否则,长期呆在浊气深重的地方,事实上不仅仅的是会拖慢他们的修炼进程,同样的也对他们的身体有损。 除非他们已经是合体期最高级的层次,方能抵御这种情况。 因为到了这个层次,等待的就是天界的劫难了。 他们基本上能力已经与天界的仙人持平了。 仙人本身是不畏这些麻烦的。 妖修想要抄近道,吞噬内丹确实是一个方法。 内丹,对于妖修而言,即妖力汇聚之所。 与修道者的金丹,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若是妖修选择吞噬修道者的能力,则一般会选择处于金丹期到元婴期之间的修道者下手,前提是他们能够将这些修道者干掉,得到他们的金丹。 由于此时的修道者修为确实可观,以及他们这个时候,对于人体中的那部分属阴的部分还没有完全的去掉,是故还可给妖修搭建一个将他们的修为转换为自身妖力的桥梁。 若是到了化神期,阴阳变化,会加深他们妖修转化妖力的难度。 因为本身将他者的能力转化为自身的妖力就是个非常担风险的过程,搞不好一切都会灰飞烟灭,自然他们就会在千番算计之下,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案。 一般而言,若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妖修,是不会选择去吞噬魔的内丹。 因为魔气和妖气,是两种仅存在三分相似基础的气息。 吞噬魔的内丹,比吞噬修道者的内丹,风险几乎是会翻上五六番的。 虽说魔气和妖气都是属阴的,但在力量的强度上和性质上是有很大差别的。 就如同打斗般的,妖类更加擅长于摄心和法术,而魔类则更加擅长于攻击和力量。 是故,这般不同,让妖修普遍不会选择魔类的内丹吞噬。 但魔修者又有不同。 魔修者本身是人,是通过修炼魔功,将自身本身属于阳的那部分给逐渐地去掉,且增加他们本身的攻击迅捷程度和力量强度。并且,比起修道者而言,同样的程度,他们体内属阴的部分只多不少,对于妖修而言,风险更大,利用价值更小。只是,前提仍旧是能够干掉对方。相对来说,假设所获得的力量相同,且能够干掉对方,妖修会更愿意选择修道者。 毕竟,修道者更容易遭了他们的道儿。 而魔修者冷血残酷,想要他们被坑,可不容易得手。 据手下的传报,那个高阶的魔修者也就在而立之年到不惑之年之间。对于人而言,这般一个年纪,应该可说是个中年。按照现目前的环境来看,人界约莫有五分之二的人能够活到耳顺之年。在这种情况下,这人其实算不得什么年纪大。而此者竟然都是个高阶的魔修者了,如此似乎也不难推测,此人和真正的魔是有所牵扯的。并且,他还与这个真正的魔做过一番交易。如此,他才能在这个年纪便成为高阶的魔修者。 这般一来,岂不是有些奇怪? 暂且不讨论那个灵是怎么长时间呆在人界的,就以其与一个高阶的魔修者是一种上下级的关系都足够令人大跌眼镜了,更何况还是此番情状? 自己真的是对这般情况,感到一头雾水不说,还隐隐感觉事情也许很可能会超越自己的想象。自己沉默了很久,终于还是抬头看向了小银,亦是声音颇为不正常,略有些像是撕裂的丝帛般,轻声道:小银,你可以解释一下吗? 自己不否认,自己对于这些事情真的是感觉费尽了脑子也未必能够参透一二的。 若是小银能够直接解释,当然是好事。 但若是他不愿解释,自己肯定也不能勉强。 只能说是,此事会在自己的心里有个梗而已。 不过,自己稍微能够有些底气的觉得,小银应该会回答自己,否则他干嘛主动提问呢? 分明之前,自己就已经回绝了他的台阶。 他是没有必要不下台阶的。 自己又不会怪他的不善解人意。 自己... 其实很可能,无论什么事,都不会怪他吧~ 可能那时,说这个话的时候,自己的眼睛里还有点期待的意思吧。 小银微微偏了偏头,将目光应该落在了此刻还在流动着的溪水上。 晚上,月光倾洒在这条溪水上,溪水缓缓地流动,可见不到所谓若散了一地的银子般的景色,最多的也就几丝碎银罢了。 良久,小银站直了身子,面对溪水,低着头,负着手,颇有些不符合他性子般的,跟个老学究样子的,深深叹了口气。 他这一叹气,又是在这么个凉幽幽的晚上,自己只觉自己的脊背上都缠绕上了无数的冰条,冷而刺骨。 瞧见他这副模样,与此同时的,自己的心也提了起来。 自己完全预计不到,自己这么问是否能够得到答案,以及是否会让小银心里不舒服。略略的,自己有那么些许后悔。或许,自己所好奇的事情,是有些出格了。出格的事情,自然是不该问的。问了,只会教回答问题的为难罢了。 正当自己还在想,是不是要说自己多话了,来既冲淡这么一种诡异的安静,以及也给感觉上很为难的小银一个台阶下的时候,小银声音低哑地唤了自己一声:珲哥哥。 小银这一声,真像是一只有着倒钩刺的冰锥往自己的心头,一个猛子扎下去,又慢悠悠地取出来。 自己感觉,血既被冻得冰冷,肉又被扯得生疼。 此时的自己,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发涩,想要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 自己...好像真的不应该这么问的。 顿了顿,小银再次开口了。只是,这次开口的声音好像恢复正常了些,但也还是和他的性子有着极大的差别。此时,他的声音十分平缓,像这缓缓的流水,又带着夜的悠长,仿佛是在娓娓道来一个来自远古的故事。 小银仍旧是背对着自己,看着那溪水道:此事...其实,你早晚都要知道。既然你问了,就告诉你。否则,你也提心吊胆的。万一心绪不宁,冲撞了最近可能比较心烦的主人,对你也没什么好处。只是,这话,哪儿说,哪儿了,还望珲哥哥别置我于不利的境地。 说罢,小银略略停顿,继而道:那位前来人界是为了完成天庭交予的事情。而那个魔修者就是他在执行事情的时候,所使用的一个爪牙。那个魔修者出现在阴山附近,是因为需要为他做些准备。现在他碰到了一定的难处,需要求助于主人,是故才派遣了那个魔修者前来。主人那样安排也不是因为心大,而是因为那个魔修者是不会从那片密林经过的。那片密林下有几个杂碎,她们察觉到魔修者,比我们警惕得多,她们是暂时不会和这么一个高阶的魔修者起冲突的,但也不会放他过路。是故,对于那个魔修者没有这个去理会的必要。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这鹬和蚌都还没有产生冲突,作为渔翁,何苦费心?那个魔修者仅仅踏入属于主人的地界时,主人就已经知道了,监视也已经开始了。主人不会做那般蠢事。只要那个魔修者不主动搞事,我们是会按兵不动的。我们彼此间并没有产生冲突的必要。今日,七郡主传来密信,询问那个魔修者的事。这边对此给了答复之后,七郡主再次传来密信。在密信中,她提及了很多事,不仅仅和他有关,也和一些天界的秘事有关。主人背着我看的,具体什么内容,我不知道。只是知道,自从看了密信以后,主人就忧心忡忡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步履匆匆,感觉像是碰到了很棘手的问题。对此,我也爱莫能助。之后,主人就把自己个儿给关在房间里,让我走。我也无法,只能离开。但我离开没有多久,我就瞅见了大总管去主人那边。我留了个心眼,就跑到房脊上去了。但他们下了结界,具体在聊什么不知道。只是,我还是听到了一些响动。如果没有搞错的话,应该是主人在发脾气,我听到有很多杯子被砸碎的声音。听到这个声音,我感觉事情很可能比较严重,便识趣地走了。大总管总有办法让主人冷静下来的,这个我就管不了了。就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主人估计最近都心情不怎么好,我们还是离他远些好了。那位...能够在人界这么长时间,还能接触魔修者并不因为其他,只是因为他和一位签订了血契,从此由这个家伙儿给他提供可供他在俗世“存活”的灵血,他服务于这位。若是没有猜错,他所需要做的事情,和这个人肯定是相关的。至于到底是怎样的关联,我也不清楚。且那个魔修者除了是他的爪牙外,还是这个人的爪牙。事实上来说,应该是那个魔修者是这个人的爪牙,只是不知他用了什么样的方法,李代桃僵了。很快,我们就会见面了,只是我也万万没有料到,我们之间的相见,竟是这般情形。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21】 听着小银将这一切缓缓道来之后,自己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揪着疼,尤其是小银最后那般似千山万水沉重压在心头的话,更是让自己感觉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果然,小银的心里的确是十分在意他的。 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自己原以为时间是一剂良药,可以将一切的波涛起伏一一氤氲,却没想到药这种东西,其实有毒。 是啊~ 是药三分毒。 在治病的同时,也会在人的身体里种下毒。 只是因为这毒相对于病来说,微不足道,是故可以忽略。 但当某一天,身体每况愈下,无法弹压住日积月累下毒素的蔓延时,才发觉一切早已销魂蚀骨。 小银他...恐怕是动了真情。 只是,这般模样下,小银的未来所面对的会是什么呢? 自古以来,情深不寿啊~ 原来,这一切,主人早就安排好了。 看起来,倒的确是自己多事了。 只是,这个七郡主是谁?她和主人之间是个什么关系?她还和那个魔修者之间是什么关系?甚至于她还给主人传递消息? 这是... 更有甚者是来自天界的消息? 这位的来头... 还有,主人他究竟在气什么? 主人鲜少有红脸的时候不说,居然都能把小银给赶出屋子,这也... 分明主人对小银是十分疼宠的,甚至于来说,似乎整个阴山的生灵里,主人可能最疼爱的就是小银了。 竟然还将他给赶出了门,这... 不过,听小银说,后来大总管去了,主人竟在屋子里发脾气。 这般隐忍着,将小银赶出来,却始终都不愿对小银发脾气,或许这是主人对小银最大程度上的宠爱和温柔了。 不过,现在听了小银的话,自己倒是明白这位出现在人界的原因了。 之前还觉得如此一个灵体出现在人界是十分惊叹之事,原来是为天界效命。 不过,竟然通过血契的方式来获得在人界自由行动的能力,这般... 若是没有猜错,这个与他签订血契的人,应该是个修道者。如此,才有灵血予他。相当于,那些妖修吞噬修道者的内丹般的情形,如此以其中一部分相和的地方,用作桥梁。 说来也是,如果没有嫁接的桥梁,这天上的灵体,也在这人界呆不了多少时候,尤其是除了那七十二洞天福地以外的其他地方。 只是,怎的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十分的复杂? 一个灵与一个魔修者有关系都已经是有些惊世骇俗的消息了,居然他们都还跟一个修道者有关系?外加一个现在暂且自己都还不知该不该说是很可能身份不一般的那个七郡主有关系? 这也... 自己感觉,自己之前的推测完全没错。 只要沾染上这天界的事,就没有简单的。 记得小银说过,这位在天界的关系网十分的庞大,这七郡主也给主人传递消息,还是天界的消息,莫非这七郡主也是天上的?甚至于主人和七郡主还是朋友关系?还是... 或许是见自己许久都没有说话,小银转过了身,准备回屋:夜深了,珲哥哥,该休息了。最近...见了主人,小心些吧。 说完,小银便迈步往前走了。 自己听得他的话,连忙跟上前去,与他并肩:的确该休息了。小银,那位七郡主是天上的? 耐不住确实对于这个七郡主有些好奇,自己还是问了一句。 小银这次倒是回答得挺顺溜的,很可能是因为主人的反应让他也觉得心里沉重,现在有个能够倾吐一番的机会,将话说了出来,他也心里好过些了。 他的声音更加正常了些:你说七郡主?她啊,是妖皇紫御的七女儿。因其能力十分卓越,遂由妖皇紫御赐尊号——郡主。后又执掌妖界大权。与妖界尊号为亲王的阎赫,缔结连理,共掌妖界大权。她与六界的关系都十分密切,其手上有一张纵贯六界的超级情报网,几乎可以这么说,只要她想知道的消息,就算是这事儿已经过了十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都能给你挖出来。其情报能力,真的很可怕。上界中,有许多成员与她都是好友。与她,其实也最好做朋友,否则她想要整你的话,几乎是连手指头都不用动,就能虐到你体无完肤。是故,上界当中很少有敢惹她的成员,惹到她那是绝对的吃不了兜着走。而且,在上界中,只要报出她的名号,很少有敢不给她薄面的。当然,那位的爹可以不给。七郡主还要喊那位的爹——叔叔呢~七郡主还是十分敬重那位的爹的。而那位也会称七郡主的爹——伯伯。他们两者之间应该算是世交的关系吧~总之,她很可怕的。遇见她,也最好绕着走。但凡被她瞧上要整的,就没有不哭爹喊娘的。那位,是她认的弟弟,对他很好。是故,好些位都挺怕他的。谁让这位七郡主是他姐姐呢?嘻~ 提起那个他,感觉得出小银从内而外的轻快。 如此看来,小银方才那样,应该是对由七郡主给出的有关他的消息有几分了解,而非他所说的不知具体,否则,他也不该像方才那样低沉。并且,很有可能,此事还不怎么好。 小银方才那句感叹都还言犹在耳。 这... 对于此事,自己还是稍微留心些吧~ 如果有能帮到小银的,还是应该帮上一把。 听闻小银的此番介绍,看起来这七郡主还真的是很不一般,背景十分的强大。 而小银喜欢的这位,可也不遑多让。 甚至于这俩还是世交的关系。 这可真像是人界中的那些权臣,寥寥几言,就可翻云覆雨,天荡地动。 此番模样,小银如若真的跟了他,会吃亏吗? 虽然自己并不否认小银很聪明,但面对这样的一位,小银的那些聪明还够用吗? 一时间,自己对于那位七郡主的好奇平淡了许多,反而是对小银的担忧占了大头。 就这样的,自己和他回了屋歇下。 许是累了,即使有再多的心思翻腾,也在困意下显得微不足道了很多。 倒是如小银所推测的,最近几日,主人的面色都不怎么好看,眉眼间存着愁绪和怒意。 此番看着,倒是有那么些许令人胆战心惊,虽然自己知道主人素来脾性温和。 也不知主人究竟在愁着什么,怒着什么,就这般憋在心里,也不知他是否觉得难受得紧。有什么事,其实也可以说出来,即使大家伙儿帮不上什么多大的忙,有个喘息的档口儿,也是好的。 何苦这般纠结? 或许,主人宁愿这般自苦,也可能和他所知道的事,不宜宣讲有关吧。 倒是希望主人能够早些摆脱这般境地,早些恢复那般柔和的状态。 原本应该顾着药田的大总管,是彻底把所有的事都推给了自己和小银,他就在主人身边默默地陪着。 虽然被这般几近于霸道的把所有的事都推诿,应该感到还是有几分恼意的,但对于此事,自己和小银都还算是心领神会地把这些杂事给分担了。 瞧大总管那个样子,也应该无心这些个杂事。 如此,分担,也是一种支持。 明知大总管和主人之间是两情相悦的关系,想必主人有大总管陪着,即使心情再不好,有了大总管也应该会好些。 并且,有了大总管的支使,这些个日子自己和小银也可以顺理成章地离主人远一些,省得如小银所揣测的,惹来一堆麻烦事儿。 药田的事情最近也不多,两三个时辰下,自己和小银就已经收了工。 闲来无事,原本自己还想约小银喝杯茶的,但这家伙儿却一反常态的拉着自己去了藏书楼。 对于此番情状,自己可真是大惑不解。 就这家伙儿,现在距离他这心上人前来应当是越来越近了,他竟然没有兴奋地在满阴山撒丫子乱跑,恨不得早日见到对方不说,还安静地跑去藏书楼?难道是想看两本书静一静?这是在逗自己吗?这可能吗?就他那般恨不得早日缠上那位的样子?恨不得把他的心献祭的样子? 被他一路拉到藏书楼,自己都是懵的。 直到他去了第十层,进入了一个看上去就很朴素的房间,取了一本黄绿壳子的书,靠在墙上,细细翻阅起来。 自己细细一看,他拿的那本书,尤其这还是在青天白日的,“噌~”的一下自己的脸就红了,甚至于自己还觉得有一种莫名的不忍直视的感觉充斥在身体里。 小银真是...真是只狐狸! 对于这不着调的小银,自己转身欲走,却竟然被小银拦了下来。 自己被拦,莫名的,感觉心间瞬间就增添了一股难以抑制的恼怒。 真是的!你的心上人要来就来!你要研究《素女经》就研究!你别拉上我啊!你想要学会怎么取悦你的心上人,这是你的事!与我无关!干嘛要把我拉来当下酒菜?还青天白日的!就看这些...这...这...真是不知羞! 自己被拦,正欲拂开拉着自己的那只狐狸爪子的时候,莫名的,就对上了小银的那双狐狸眼睛。 只见,他的那双狐狸眼中,细细碎碎的,揉着几分像是陈酿的光芒。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22】 自己感觉,自看到他的那双狐狸眼起,就好像是那次一般,喝得多了,竟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寸寸模糊起来,甚至于感觉身子在慢慢地酥软。 这...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 自己觉得,不能再看着他的那双眼睛了,否则,指不定的,自己就会答应他的许多无理要求。 这可不行。 但当自己想要将目光移开的时候,却发觉这般简单的动作,到了这会儿竟艰难得像是愚公移山一般。 自己感觉,好像这般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感觉此时自己的心都被他那般目光柔润得像是放在了温泉池里,就由那温泉细细密密地滋养着,将每一分都温暖软化?甚至于自己感觉到自己好像也浸润在了温泉中,全身上下都荡涤着那般略带了些脂粉味的气息? 此时,自己的喉咙有些不听使唤地在收紧。 感觉到喉咙发紧干涩,不自觉地就想要吞咽下涎水滋润。 但此刻,自己蓦然发现,自己好像被扔在了烈日下的干燥沙漠,在那般烈日下被曝晒了一天,浑身上下的水都被蒸干了,一丝一毫的水分都没有了。 意识到这一点,自己感到有些慌乱,下意识地希望能够有所改观。 可笼罩在这般旖旎的气氛中,这般似金钟罩一样,将自己钉在原地,自己好像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人鱼肉。 可是,自己并不想这般。 至少的,也应该还保留有一丝的清明。 即使是在这般被动的情况下,即使是在自己这寸寸经络都被剥夺了自由而酥麻的情况下。 自己不愿被动,只能悄悄地咬着舌尖,保持清明。 这是那个医士教自己的。 虽然人和灵不同,但是自己能够化为实体,并且修炼那么多年,的确也具有了一些和人相同的能力。 虽然现在自己并不确定这个样子就能让自己明确保持清明,但也比往那更糟糕的境地去要好。 随着牙齿的施力,舌尖的刺痛一点点传来,自己感觉好像真的因为疼痛,脑子清醒了不少。 有了这般认识,自己便不由自主地扪心自问,小银的眼睛里,究竟有什么东西?这东西竟有这样的魔力,让自己“醉了”? 虽然自己的酒量也就一般,但自己现在没有喝酒啊! 自己... 自己真的像是自己所认为的那般,仅仅认为小银是弟弟吗?还是对他存了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旖旎的心思? 若是自己真的对他存了连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旖旎的心思,这也... 或许是真的吧~ 否则,自己怎么会对小银和主人之间的事感到那般别扭? 分明同样的情况也出现在了主人和大总管身上,但自己好像远没有碰到小银和主人在一起时那般的心绪起伏。 分明自己面对烟花柳巷中那些风尘女子的毛病都能一脸淡定,但又为何对小银却连听他说到腰疼都能心惊? 自己待他... 可自己真的喜欢他吗? 虽然自己并不否认确实还是比较在意他,但这似乎也不能成为自己对他有意思的证明。 他的性子那般讨巧,又长得那般好,还算是整个翠薇别院里唯一的一丝鲜活,一丝灵动,要说对他没有丝毫的不在意,那肯定是妄言。而且,像他这般的,聪明又讨巧,长得又好,还擅长于风月,那般耀眼,应该没谁不会注意到他,喜欢上他。 自己在那红尘中所漂泊的那三十年,其实日日夜夜思念的都是他。 想着他这般顽皮,会不会惹大总管不高兴?会不会让大总管罚他?会不会让主人头疼?会不会把主人给怼得无言以对?会不会又泛着什么坏水儿对主人恶作剧?会不会捉弄其他阴山的生灵?会不会...会不会发觉自己没在翠薇别院里,对他而言是不是少了些许什么? 总之,他不在的时候,自己是真的觉得少了很多。 整个翠薇别院变得空荡荡的。 虽说这里面仅仅就是他走了而已,但感觉就像是这翠薇别院变成了一座鬼城,除了呼啸而过的穿堂风,什么都没有。 即使是在他的屋子里,也感觉不到片刻的温暖。 大总管一直都清清冷冷的,他永远都那么挺拔,似乎即使是天罚降下,他也依然可以挺直了腰背,眉头都可不皱一下的坦然以对。 其实,大总管他,很像是整个翠薇别院的定海神针。 只要他在,无论走得再远,一回头都能看到那个挺拔的身影静静地站在那里,告诉你,走得再远,翠薇别院都是你的家,无论什么时候,翠薇别院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欢迎回家。 大总管他虽然性子清冷,甚至于平日里的所有一切全是淡淡的,但他就像是你每一天都要饮下的白水。虽然味道很是寡淡,你也不怎么在意,但他就是这般君子上善若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等到忽然有一天你幡然醒悟时,便会发现,他早已如甘霖般,将你浸润,你与他其实密不可分。 他很像是个有着坚实臂膀的大兄长,照顾着阴山的一草一木,让你可以无所畏惧的去闯荡,无论出了什么事,你都可以毫无担忧。因为你知道,他就在你身后,你可以尽管放手去做。 主人... 主人他... 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他。 或许真的是秉承了神农神上这一脉的力量,他温和得简直比人界的那些人口中的君子还要温和。几乎就没有什么红脸的时候,对待阴山的一草一木都像是在对待那些娇弱的嗷嗷待哺的婴儿般,既温柔又体贴。 一直以来,归属于北玄大帝应该打理的镇守人界安宁的事,都是自家主人在打理。 就连到天界去述职,都是自家主人去的。 似乎北玄大帝待主人很信任,也认可他的能力。 其实,北玄大帝的儿女很多,随便数数也有上百。 但北玄大帝却把这样一个责任重大的差事,交给了自家主人。 也不知北玄大帝究竟是怎么想的。 或许是因为他觉得主人担得起他的这一份期待和应付的责任,才如此选择的吧。 好像,主人也没有辜负他的期待。 主人平日里,感觉上懒懒散散的,喜欢在亭子里的美人榻上呆着,要么眯着眼歇息,要么就睁着眼发呆,再不就是拿了鱼食儿,坐在鱼池边,要么是真的在喂鱼,要么就是在那里假装投喂,实则调戏那些鱼。 其实,若不是真的在这么一方世外桃源般的天地,知道他是神兽的子嗣,自己恐怕都要认为他是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儿了。 不过,这般说他也不对。 他对待他所需要认真对待的事情,还是十分认真的。 尤其是他给自己讲课的时候,自己才知道他究竟有多么博学多识,究竟有多么能够旁征博引。一个小小的病症,在他那里,都能给你讲个三天两夜的。比之于那个医士教给自己的,至少是理论上的东西,丰厚得太多太多了。很可能也是因为主人活得足够的长,以及那个医士所接触的只是人,而主人所接触的成员足够的复杂,才能为他积累起那么多的经验吧。 至少是在他给自己讲课以前,自己真的认为他是个靠着父辈活得这般清闲的小神。 但当他给自己讲课以后,自己才发现,或许对于他而言,是因为并没有什么值得去执着的事情,才这般清闲。 他和小银不同。 同样的满腹经纶,小银表现得外放得多,甚至有那么点儿恨不得别人都知道他知道的模样。 有时,甚至自己看着他那副耀武扬威的样子,还有些模模糊糊地觉得,他这般骄傲的样子,怕是他那蓬松的尾巴都已经翘上了天去,正扭动得欢实呢! 而主人他则是一种云淡风轻的姿态,就好像他如何并不重要,你怎么认为他也不重要。 那些满腹经纶,就是满腹经纶,有用的时候才是这些东西该上战场的时候,没用的时候,就应该收藏起来一般。 怎么说呢? 很像是贾谊那文章写的,秦国的强大依赖于强盛的力量,当天下归一,便需要:于是废先王之道,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隳名城,杀豪杰;收天下之兵,聚之咸阳,销锋镝,铸以为金人十二,以弱天下之民。然后践华为城,因河为池,据亿丈之城,临不测之渊,以为固。良将劲弩守要害之处,信臣精卒陈利兵而谁何。 然而,此番当真良策? 主人他,给自己的感觉,其实还是比较容易看明白的。 但是细细想来,其实自己对他并不明白。 这种感觉很像是自己在红尘中所碰到的一个很奇怪的病人。 这个病人居住在城郊的一方别院里面,那别院里栽种有兰花,有绿竹。整体看来,是一处很闲雅的居所。那方别院也简单,就是很普通的院子。 只是这院子里的造景很不一般罢了。 自己也去过不少的权贵的院子。 那些个院子,要么就是十分的庞大,没个领路的小厮,都能给你绕晕了。要么就是十分的华贵,各种各样稀奇珍玩到处都是,加上那绫罗绸帐,真真是随眼看看,都能知道这简直就是富得流油。要么便是看着还挺古朴大方,实则价值不菲的。要么就是看着一般,但无一不显示其独特的身份和高贵的地位。 当真是,仅仅就在那些府邸的门口看看,再进去逛逛,便能将其的富贵程度和地位高低看个清楚明白。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23】 而这位的别院,到处可见的都是花花草草,简单的雕饰,错落有致的布景,嗅到的是风中散开的清雅馨香。 这般模样,很像是人界那些人所形容的君子的居所。 他家的小厮也十分的训练有素,待人接大方,不忸怩作态。 将自己带到了他家主人所住的后院之后,便先行引了自己前去会室,暂且歇息,又为自己上茶,让自己稍待片刻,说是他家主人状态不佳,还需打理一二,如此也不会失了礼数。 听着这般话,自己当然是顺从的答应了。 那小厮很快也退下了。 瞧着从窗户中望出去的假山,以及假山上的点翠,自己虽然说不上什么溢美之词,但就是觉得很美。就像是此地的主人一样,分明还没有见面,但给自己的感觉就很好,甚至于自己都开始想象他是个温柔的人,是个谦谦君子。尤其是他家小厮的那话,更加让自己觉得,自己这次接诊的病人很可能就是个他们人界口中的君子。 当自己还在有些漫无边际地想着的时候,那个小厮回来了,请自己前去他家主人的书房。 虽然那时的自己应他之邀,拿起诊疗箱就跟着走了。 但在路上,自己心里却有一两分不安浮现。 不是说他家主人状态不佳吗?怎么会让自己前往书房?若真是状态不佳,不该在内寝替他看病吗?还或者是这位觉得内寝实在是私人的地方,不好让自己前去,这才拖着病体让自己到书房去? 自己接诊的权贵也不少,但这在书房里给人接诊,还真是头一遭。 虽说自己确实觉得挺奇怪的,但想到此方别院如此清雅,很可能对方也确实比较介意自己前往他的内寝,遂算是安抚下自己心头的那一两分不安。 来到书房门前,那小厮很轻声地扣了扣门,接着就从门内传来非常低声,气息短促的“请进”。 说罢,还有轻微的喘息声。 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随时都会断气一般,就像是他说这么一句话,都好像是耗费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快不行了。 自己听到他这声音,暗忖,怕是他这病还有些严重,甚至于还拖了不少的时候,导致这身子也跟着拖垮了,才是这么一副虚弱的尊态。 这般模样,怕少说都是个气虚之症。 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别的毛病了。 若仅仅是气虚,在这么个清雅的地方,调养个三五个月也能好上七分。而那剩下的三分肯定要靠他自己在病好了以后,慢慢的去注意了。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病了就是病了,即使是治好了,肯定还是会留下一些因为之前病症给身体造成伤害的小尾巴。这些小尾巴是否能够完全消失,这就要靠调养了。若是在那种勾心斗角的地方,怕是拖个七八个月能够好上个六七分都算不错了。人所生活的环境,以及人每一天所经历的事情,都对治疗和调养有着不小的影响。但看目前这个情况,应当还算不上麻烦。 得了内间的允许,小厮就推开了门,带着自己进去了。 自己原以为一进去就会见到这位,但没想到推开门之后,自己竟然见到的是一副山水画丝绣的屏风。 这般模样,倒确实是挺雅致,也挺讲礼数的了。 只是,自己也对这些东西研究不多,也看不懂这画的真意,只是觉得好看罢了,遂多看了两眼,对其印象还算深刻。 后来想想,若是那个时候小银在的话,估计是会一脚踹翻这屏风,大骂对方就是无耻之徒,然后一通脾气后,扭头就走。又或者是推测出对方的心思,让对方功败垂成。 只可惜,那时的自己并不懂,只是跟着小厮往内间走。 绕过屏风后,就是会的地方了。 在此间左手边的侧室,是真正的一个小书房,有书桌,有毛笔,有博古架,还有放在博古架上的书。窗外投射进的阳光,恰好可以撒到书桌上。装饰很简单,与外面院子的样子可说是如出一辙。 在此间右手边的侧室,应当是供此处主人暂且歇息或是小憩的地方。 但现在,却拉着一道玉白色的珠帘和一道淡绿色的丝帘。丝帘很薄,但不透,现在通过窗户投进的阳光,也仅仅是把这间侧室的模样模糊的勾勒,要说看清,那是看不清的。 自己只能模糊地看到有个人坐在一只宽榻上,有些歪歪扭扭地靠着扶手,似乎还有些披头散发的。 看样子,可能病得不轻,连成年男子该束的冠都未束,这般模样还是小厮言下的稍作打理,不想失了礼数。 如此,怕是病的时间也不短了。 这般模样,怎的不早些求医呢? 无论什么病,早些得到治疗,肯定比晚些来的好。若是病入膏肓了,这医治起来可就难了。 不过,又会不会是之前的那些医士的药,他服用了之后,并未见得起色,才这般仍旧未曾逃离病痛的桎梏? 自己就这般细细想着些许不着边际的事儿,跟着那个小厮来到了那面珠帘面前。 在珠帘面前,那小厮停了下来,轻声道:主人,医士已经请来了。听闻这位医士妙手回春,特地为主人寻来,希望主人能够早日康复。 小厮说完,丝帘后传来了回应:辛苦了。 这次,许是缓了缓,他的气息没之前那般糟糕,但要说好到哪儿去,完全是在胡说八道。 小厮听了,立刻就面向自己道:好好帮主人看看,主人他被这病折磨得很辛苦,吃过很多医士的药,都不见好转不说,还让主人被那副作用折腾得很惨。主人他...已经辛苦了很久了,还望你能助他脱离苦海。多谢。 这个小厮的这番话,说得极为诚恳,眼眸中的不舍与心疼又那般直戳人心。 自己蓦地感到责任重大,感觉若是自己有一丝一毫的放松,都辜负了这个小厮对他主人的一片衷心。 自己除了应下来,还能如何? 但自己也不能把话说满,毕竟医术这种东西,只能创造可能,但不能挑战必能。 自己也只得微微辞让:在下能力之内,必当竭尽所能。 或许是觉得自己相当于给了他保证,这小厮向自己行了一礼,便退下了。 直到那关门声传来,自己才恍然间回过神,面向珠帘而站,正打算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丝帘后的那位唤住:这位医士请进来诊断,只是在下仪容实在欠妥,还望见谅。 也有可能是因为方才他说话需要大声些,站在门外的自己和那个小厮才能听见,才让他说话显得那么费力。现在隔着这最多五步的距离,应当是让他说话不那么费力了,竟然能够说出这么多字。只是,还是能够听出,那气息确实不怎么安稳。 听了他这话,自己自然也无需还有什么忸怩,抬手就掀开了珠帘和丝帘,进了这方侧室。 只见一个从面相上来看有个二十三四岁的男子,披头散发,斜倚着宽榻,一张脸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一丝血色也无,没什么精神地以手支头,一身乳白色的里衣显得那张脸颜色更加病态的苍白。 现目前正是盛夏,却身上盖着一床薄被。 即使如此,也不见他额间有汗。 看样子,怕是寒症。 再看其眉眼,长得十分的清秀,甚至有那么一两分雌雄莫辨的味道。 但那瘦削的脸,却体现出男子的刚毅来。 看着他似乎是一副有些想要打盹儿的样子,自己暗道,很可能是忽然说了那么多话,让他觉得疲乏得紧,这才眼皮打架的,遂赶紧地放下自己的诊疗箱在地上,打开盖子,取出一个小小的脉枕,将他的腕子放在上面,为他诊起脉来。 他这腕子,可说是皓腕。 白得晶莹无暇的,只是多半是幼时便有些许不明显的不足之症,这腕子拿起来很轻,甚至于比女子的腕子拿起来还轻,很像是拿起了一节非常细嫩的莲藕。 但莲藕摸起来,可远不如这般寒意刺骨啊~ 跟从冰水里打捞上来的一样。 自己拿着他的腕子,往那个小小的脉枕上放时,顿感有几丝凉意顺着自己的手指向自己这方弥散。 此时,自己有些疑惑,此人的寒症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 这也太过耸人听闻了些。 察觉到似乎情况有些异常,自己按耐下心绪,认真地为他诊起脉来。 只是... 只是... 他这脉当真令自己心惊。 自己还从未遇到过竟然一息仅有一次的脉跳! 这是典型的迟脉不说,还这般罕见。 看样子,他这寒症确实是很厉害了。 又是个沉脉,内里阳气衰微,难怪是这般模样。 换了只手,自己再次为他诊脉,两次结果并无差异。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24】 后自己又向他了解病情,他只道是年幼时便体弱,长大了虽好些,但改观并不大。去年与朋友到太白山一带游玩,回来后便觉整日疲乏得紧。后来因儿时定的亲,对方希望他考取功名,这般才好风风光光地嫁女儿,是故便开始发奋苦读。但一两个月之后,他就病倒了。也说不上来哪儿难受,就是觉得没有精神,没有力气,感觉冷。其他的,也没什么。自那以后,他连书也看不进去了,感觉一天比一天虚乏,甚至感觉整日都想要迷迷蒙蒙地睡过去,吃饭都觉得费力气。 听罢他的话,自己蹙了蹙眉,暗觉他这是受了太白山清寒之力的影响,加上其本身体质就偏阴寒,能相对于体质偏阳盛的人更加受清寒之力的青睐,再加上后来苦读导致思伤脾,运化不利,加深清寒之力对其身体的影响。又一拖再拖,才会变成这般模样。 方才那小厮还说,请了许多医士来看,都不见好。 看样子,便是这些医士仅仅也就只是普通的医士罢了。 他们并不知道在这人界的七十二洞天福地以及一些秘境,即使有的地方看着温暖如春,甚至感受也温暖如春,但因为清气比浊气轻,想要聚集就必须寒而凝。 是故,这些地方都是清冷的。 他这般身体跑去玩,还从这南边儿往北边儿去,一路的舟车劳顿,不出问题倒还怪了。 考虑到现在是夏天,对他这病的调养还算是有利的,遂自己对他道:你的病,在下大概有了诊疗的方向,现下便可为你开具一副药方,先行服用两月。若是好转,便可停药。平日里,多用热水沐浴,注意少受凉。两月过后,应当无碍。若是好转不多,便继续服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需耐心些。毕竟,你这病也拖了不少时候,想要痊愈,的确需要花些心思。养病期间,还望你能安心调养,不要去浪费精神想些杂事,这对你的病情有害无利。在下这就去为你开具药方,一日三次,按时服用,须饭前热饮。 说完,自己便开始收拾诊疗箱,准备离开。 他抬眼,郑重地道了一句:多谢。 之后,自己便出了门,与一直守在门口的小厮去了会厅,为他写下药方,又将一些注意事项向那个小厮细细叮嘱之后,自己这才离去。 那小厮挽留自己,希望自己吃了饭再走,但自己婉拒了。 因为,自己对于他的病症,也只能说是大概的有个判断,不能说是完全的肯定。清寒之力的事情,也只有像自己这般才清楚。若是这毛病搁在一般的医士那里,还觉得这玩意儿应该属于不治之症了。就他那脉象摸来,还真就是奔着死人去的。 只是,自己对于他的病还是有些疑问。 他这身子究竟差到了什么地步?仅仅就是这般折腾折腾也能病成这样?莫非还真是人就是六界之中最弱的存在吗? 虽然自己对此还是有些疑问的,但自己也没有完全的放在心上。 这世上的病千奇百怪,并不是每一种病都能治疗。只能说是尽最大努力去缓解别人的病痛罢了。 时间就在自己对一位又一位的病人诊疗中流逝。 很快,在此处游医的时间到了,师父打算带着自己去下一个城镇。 那晚,很难得,还下了场大雨,几乎把热气全部冲刷,凉快透了。 在师父租用的那个小院儿里,自己站在窗前,看着雨停,感受带着凉意的风抚摸着仅仅只穿着里衣的自己,觉得十分的舒爽。 这天儿也热了很久了,是该下场雨来凉快凉快了。 自己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情况,遂也不在意这种级别的凉意,只觉得舒服。 但师父看到了,却将自己给训了一顿。 为了这事儿,几乎是被从头骂到脚。 骂完了,还气呼呼地要自己去城郊给他挖刚好经过雨水冲刷,而从土里出露的药材。 虽然受了一顿骂,但自己知道,这是师父在关心自己,怕自己受了凉,这般启程以后,少不得舟车劳顿,容易生病。 虽然他还让自己去城郊给他挖药材,但自己知道,他只是想让自己顺便去活动活动,这般也免得受了这雨水的凉意。 知晓他的心思,自己自然也乖巧地穿了外衣,提着个竹篮子,装了个小铁锹,就往城外去了。 刚刚下过雨,城里的路上,还到处都是水淋淋的。 此刻是深夜,大家都歇息了,除了挂在街边的红灯笼还在尽职尽责地为行人照亮前方的路,整个城都安静得仿佛不存在。 自己每走一步,都会因为踩踏而溅起轻微的水花。 这般模样,鞋面儿和裤脚肯定是要遭殃的。 白衣染了污泥,洗起来可着实也会费一番精神。 等着自己回去了,估计师父也睡下了,他从不超过子时睡觉。 这般,还是架个结界吧~ 难得的偷个懒吧~ 现下也四下无人,不会有人知道的。 自己轻轻捏了个诀,让自己的鞋面儿和裤脚免受这脏水的戕害。 来到城外,没有了那红烛照亮前方的路,夜的威力强盛不少。但因为修炼,自己的夜视能力还算不错,遂也不需要举个火折子来用。如此,倒是省了一番麻烦。 自己往城外继续走着,留意着地上,拿着小铁锹,准备随时下手。但走了许久,也没有见到可以收入囊中的药材。 瞧瞧夜色,也已经过了子时了,遂自己打算回去。 左右师父把自己派遣出来,也只是想让自己多走走,暖和暖和身子,也没说一定要带回什么,遂就算没有弄到什么,也无所谓。 如此,自己便开始往回走。 但没走多远,自己就发现一短亭里有人。 虽然自己并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但很显然,这么深的夜,还有人在外边儿这般晃荡,肯定也不简单。分明再走不了多远就能进城了,城中还有开放着的栈,可以吃饭,可以休息,何苦在这种地方呆着?若真是歇脚,又何苦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戳着? 莫名地想着这些,身子快于脑子的反应,让自己迅速躲在了一颗树后,把自己给隐藏起来。再顺带给自己罩上一个隐身的结界,对方若不是修道者,发现起来应当还是有些难度。虽然还隔着不少的距离,但这并不妨碍自己听到他们的对话。 其中一个,先开口了,声音听上去颇为中气十足,并且满意和自豪也溢于言表:“你的计谋十分不错~” 另外一个,应当是带着淡淡的辞让:“能够为君上做事,实乃在下福分。” 听着这声音,自己惊恐地瞪大了眼。 天! 这...这...这不是那天那个病人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看上去,也就应该是个身子羸弱的年轻男子,外加些许阴柔之气。 他那方庭院的装饰,看上去根本就是个无心世事偏安一隅的人。 那温驯的眉眼... 那弱不经风的样子... 那几欲断绝的气息... 那小厮担忧的样子... 怎的听这话,他还是个乾坤翻覆手了不成?他能有这个能力?就这般年纪轻轻的?那书房里连书都没有几本? 看上去,太不像了! 这算算时间,距离给他看诊,应当有个一年了。 按照自己给的药方,以及自己给出的调养方法,和他本身的身体状态,怎么他这声音变化了那么多? 那气息,分明是与之前判若两人。 当时那气息,简直可用气若游丝来形容。 但现在,怎么自己在他的气息中感觉到了绵长的内力? 他这般年纪,在人界习武的人当中,想要达到这个程度,非一流的武学奇才不可。 这...他究竟... 自己跟随了师父那么久,虽然学到了很多很多,但自己可还没有自大到能够活死人肉白骨的地步。 他那病,虽说给了药,也只不过是暂时延缓清寒之力在他体内肆虐,那药是用来扶阳清寒的。按照药方服用,据自己估计,两个月的时间,也最多就是能够让他一息的脉跳可以恢复到三次。到这个位置,已经可以算是恢复了。这之后,就只能靠平日里注意少受凉,多用热水温通血脉,辅之以一些调养的手段,慢慢地将他体内的阳气给恢复。 如此,当他体内的阳气能够从一个几乎都快熄了的小火苗,逐渐成长壮大到小火的状态,让这小火生生不息地将他体内的清寒之力消耗。 待得耗尽这清寒之力,这小火便会转为中火,再慢慢消解他因为体弱而弱柳扶风的状态。 直到他的身体趋近阴阳平衡之时,此番他的病症便完全的消解了,应当不会早折了。 当然,也必须预计到一些意外的情况。 总之,应当算是能够正常的活着,至于能够活到多少岁,这个就看他自己个儿的造化了。 但这... 一时间,自己真的有些懵了。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25】 自己懵了,当然不会妨碍到那两人的对话。 只听得方才那位的语气忽的变得沉稳起来,不似最开始的那般兴奋模样,缓缓道:“现下那俩厮已被料理,父亲那边也已处理妥当,如今那国师之位也该易主了。” 带着一种莫名的安稳的气息,以及一种尘埃落定的轻声喟叹。 自己听闻这话,不由暗道,此两位应当地位不凡。 再闻那国师一职,自己更加震惊。 竟然这位看着这般年纪轻轻的男子,应当是新任的国师? 这也... 自己只感有几丝凉意在自己的脊背上流窜。 虽然此时因为雨停了不少时候,但那原本的凉意已经转换成了黏腻的湿气,迫得胸腔有几分沉闷。 那病人对于这人的话,却是有几分看似平淡,但内里却是十分的坚定之意:“非也。” 那人的语气有些急促,有些莫名的威胁:“此事是我允诺你之事,不可推阻。更何况,我还未曾治你欺君之罪。孰轻孰重,我想你应该明白。” 然却得了那病人有几丝轻佻的反问,似是胜券在握,却又不想欺人太甚:“欺君?倒是不知在下究竟欺的是哪位君?” 果然,那人被噎得半句话都讲不出。 许是觉得这出口的话也有些尖锐,那病人顿了顿,缓下了语气,带着淡淡的规劝之意:“...现下人心还未稳固,何苦在此事上费心?我这里有一份名单,他们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行招抚之策。他们会听话的。这另一份名单上的,自然是那些愚忠之属,冥顽不宁。那位国师既然从了我们,现在他也应该从得更加彻底些才是,不是吗?” 只是末了那包含深意的话,却没来由地让自己的身体一颤。 然而,那人好像对于那病人的好意,有那么些许不以为然:“你也有慢一步的时候?” 这么一句话,很快就让那病人明白过来,轻笑着回了一句嘴,也不知是调侃居多,还是打趣居多:“呵~你的暗桩也不少啊~” 那人对于这么一句话,好像还有点得意:“那是自然。与你狼狈为奸多年,自是学会了不少御下的手段。说来还要感谢你,将我教得如此出色。” 说罢,那人应该是拍了拍那病人的肩。 这么一番暗含讥讽的话,只是得了那病人一声有些挪耶的轻笑:“呵~” 那人似乎也不介意被笑话,只是语气中带了些许期待和几丝很难名状的威胁,询问起了那病人的意见:“现在可以决定了吗?” 但这么一个问题,却得了那病人的一句反问:“若我说不去,是否下一刻便会血溅五步?” 在自己看来,好像是那病人有意不回答那人的问题,又或者是在逃避这么一个问题,才用以前小银喜欢用的踢皮球的方式把问题回踢。 但好像还是自己有些误会了。 只听得那人的声音陡然的就变得有几分冷硬起来,那般笑意,都好像是淬了毒的利刃:“呵~我的底线如何,你不是早就清楚?何苦试探?你知道的,你做的事,究竟有多么可恶!” 说罢,那恶狠狠的语气,还带着在黏腻的空气中化不开的余韵。 但这般,好像丝毫也没有影响到那个病人。那个病人又一次十分轻松地将皮球回踢,还一副轻飘飘的样子,就好像他说的是事实,而不是像某些人一样,分明没理,还要搅上三分。那般无所谓又有理不在声高的模样,很可能对于那人来说,有些许无力之感:“是吗?想必我所做之事应当可恶得不及你万分之一。” 这么一句话,好像让那人有了些怒极反笑的味道:“我怎么不知道自己竟如此恶~贯~满~盈~?” 那病人像是被那“恶贯满盈”四个字给刺激到了,一开口就是反讽:“你们家有一个是干净的吗?天下乌鸦一般黑!你也不例外!”语气急促地品评了一番后,又顿了顿,深深吸上一口气,语气蓦地变了味道,竟存了几丝明晃晃的针对,“当然,这乌鸦生的子也一样!” 那末了的话说着,似乎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也不知听到这话的那人,是否察觉到了空气中浓浓的火药味。 听着这些话,那人的呼吸明显是变沉了些,不知是不是在压抑着什么,就像是现在这般又潮湿又闷热的气息,让胸腔都带着被压迫的沉闷:“你可知你现在是在作甚?” 许是那人的语气带了些气闷的味道,但那病人却觉得这纯属就是那人自作孽不可活,遂再次没什么惹到人自觉地反击了回去:“哦?莫非君上所言广开言路实为欺名盗世沽名钓誉之举?草民不过实言而已,竟要担上这无名之罪?” 只是,语气依旧是温柔的。 就像是那缱绻的春风。 若是忽略掉这话的真实意义的话。 那人被那病人的话明显刺激到了,开口的语气,都带上了几分初冬的味道:“你这是打定主意了?” 那病人或许还真是寒症太过厉害,对于这般级别的寒意,丝毫不颤,还有几许傲骨铮铮之意:“是。” 那人被这句斩钉截铁的话给气得狠狠地哼了一声。 许是在这个是否回去的问题上,两者已经谈崩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便传来了打斗声。 听那慢慢急促起来的呼吸声和那出手时所带来的猎猎风声,两者一出手,便是死手,似乎根本就没有给对方留生的余地。就好像针对于是否回去的这个问题,对于他们俩来说,已经上升到了生与死对决的高度。在这个问题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而这般的一决生死下,怕是谁赢了,那么这个问题便可盖棺定论了。 那打斗声还在继续,只是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 暗咒声... 吐息声... 不绝于耳。 或许两者的功力都很是不错,竟然此番比拼都未超过那短亭的范围,却在演绎着生死相搏。 随着时间的流逝,两者之间的打斗越发激烈起来。 那病人那绵长的内力似乎也不想再加以掩饰,竟猛的爆发出来,其气劲之强,竟让靠着树的自己都感到从树根蔓延而上的震颤。 现在,自己才感觉出,此子确实十分厉害。 这般武力,怕是在人界中都找不出五十位来。且他这内力,隐隐带着几分阴气。感觉上是一种温柔似水的功夫,只是这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在还未被逼到绝境之时,便若涓涓细流。一旦爆发,则锐不可当。 而那人的内力,却隐隐带着几分阳气。感觉上是一种以力量见长的功夫。从开始到现在,都很惹眼。 再细细察之,似乎这两者之间的气息也存在着某种规律,一长一短,一慢一促。且那出手时所带来的风声,也好像存在着些许大同小异。 莫非这两人是同出一脉? 正当自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时,那打斗声进入了最激烈的时候,似乎片片刻便能决生死。 自己感到两者之间像是杀红了眼,谁也不想让谁,就像男人们间的比武,谁若是不顶到最后,便是既输了武,又输了面子。 忽的,感觉上有一方被击了一掌之后,就落了下风。 动作所带来的风声有了减弱之势,莫非这场打斗就要结束了? 其实,这会儿的自己算是动了想要观瞻最终结果的念头,但又有些害怕这两者会发现自己,只能是按耐住自己的心绪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不过,按照自己的推测,即使那病人最后爆发出了这般内力,怕是这落下风的也是他。当时他那般糟糕的模样还历历在目,而那男子光是从声音的气劲中便能感受到其内力如何。这般模样,也许胜负不需要太过费心了。 只是,这一切都出乎自己的意料,正当他们之间的打斗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却忽的在一声穴道击打下,一切尘埃落定。 这让自己十分的不解,这是作甚?分明方才还打得好好的,怎的会是这般便宣告了这生死相搏的最后结果?这也委实是... 正当自己还在对这样一番结果感到莫名奇妙的时候,那人的气息竟在很快的速度下就平稳下来,并带了几分莫名郑重的语气道:“你输了。” 这般语气,仿佛不仅仅是在宣告这一场打斗的最终结果,也像是在隐隐地宣告着有关是否回去一问的最终定论。 只是,自己不明白,怎么听上去,他并不是很高兴?分明他是希望对方和他一起走的。但这般模样,却又有那么一两分怅然若失的感觉,就好像是失去了什么一样。 这... 对此,那病人却显得很是淡定,就像是对于这般结果早有预料,只是在等待着一切的平静:“...愿赌服输。” 听着这话,自己感到有些奇怪。 莫非他们之间方才的打斗竟是一场赌约吗?还是两人默契的用这种方式决定最终结果? 可是,自己为什么在那病人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无奈,些许不舍,些许心颤? 他们...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26】 那人再次重复了他一直以来都想知道答案的问题:“现在可以跟我回家了吗?” 只是这次的语气中,多了几分笃定。 那病人估计也显然知道那人会再次问出这个问题,遂也只是语气清淡地对这番意气之争盖棺定论:“...成王败寇。我自是输得心服口服。”说完结论之后,他的嘴角像是勾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有些许难以察觉的感慨和幸运,“不过,在这个世上,我只会输给你一个人。输了,便是一辈子的臣服。” 此时,自己才明白,为什么那番几乎于白热化的打斗,竟戛然而止了。 原来是有人心软了。 原来是有人退让了。 原来是有人故意卖出破绽了。 原来是有人希望俯首称臣了。 原来如此啊~ 他们人委实是复杂。 但那人似乎希望那病人的俯首称臣不止于此,他希望的是更加彻底的俯首称臣,哪怕以罪名之义:“如此,你可知你的罪过有多大了?” 那病人说了,他会臣服,那便是会臣服。他不会反悔。同样的,他也知道他在认输的那一刻之后,会得到什么,会遭遇什么,像是一切都并未超过他预计般的平静:“知道,回了宫,任君发落。” 也许还就像是那人自己说的,那病人惯会用些手段诓人,若不得到绝对的答案,那人可不会善罢甘休:“这是你自己说的。” 既然都决定向那人屈膝,这般承诺,自然也能给:“是。” 听着这般确定的话,再想想方才那病人那番斩钉截铁,以及那口不择言,那人应该清楚为何如此,顿了顿,有几分慨叹道:“...其实,你是明白的。” 那病人当然明白,只是...:“不甘心罢了。” 那人许是也知道那病人所谓的不甘心究竟是什么,又或许还想到了什么,语气显得虔诚了很多:“日后,便不会再有。一言九鼎。” 这句承诺或许是那病人最想要的,语义里都沾染了几许快意:“...如此,即使服刑一生,亦心甘情愿。” 那人好像是按住了那病人的肩,仿佛是在方才的打斗中察觉到了什么,此时带了些犹豫,终是问了出来:“你的身体如何?可有因此伤到根基?” 那人应当是关心那病人的。 但那病人对此倒是不以为然,态度上甚至有些轻慢:“那老匹夫的嘴,这么严?” 那病人轻慢的态度,显然是让那人有些气急败坏:“你倒是给我把死人的嘴撬开试试~” 但这话却引得那病人有些许不可思议:“...你当真做了?” 那人像是顿时老了好几岁,声音都变得有几丝难言的压抑:“他知道的,太多了。” 许是对那人的性情颇为了解,那病人有些怀疑:“你就没问他?” 那人却十分赤诚和坦荡:“我相信你不会骗我,也不敢骗我。” 如此,或许还显得那病人有些小肚鸡肠了。 那病人应当还是有那么点儿良心,知道是那人在关心,只是这事已经不是事了,现在再浪费精神来伤春悲秋委实没有什么必要。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般的云淡风轻,将那曾经的诡谲变幻,说得极为平淡:“......当年,为取得那厮信任,将军权替你夺下,是故只能这么做。如此,还可离间不少人。那厮因军权在手,呼声不错。只是东宫那边根基也深,双方之间确实需要波澜,才能夺得一线生机。你父亲将文权与武权分制,事实上是为控制你们,让他高枕无忧。但如此安排,却又让整体的情况变得捉摸不定。他今日去东宫看看,明日又去视察视察军队。再要么就去东宫的母亲那里看看,赏个小玩意儿。再或者去那厮的母亲那里,陪着听戏。这上上下下都被他如此左右逢源搞得固若金汤。是故,我只能取个巧。服药之事,的确是我的主意。药也是我准备的。东宫那边,事实上也想要军权。如此,不过是目标一致而已。那老匹夫深得你父亲的信任,但他也在你父亲手底下小动作不断。他暗地里拉拢东宫,甚至为东宫提供了不少他侍君时得到的最新最机要的消息。东宫这边觉得他有用,遂用之。但又怕他反水,以及怕他可能是你父亲派来刺探东宫虚实的,遂多番在朝会上用了不少棋子探路,但这老匹夫很精,算是彻底取得了东宫这边的信任。自古君心难测。有这么个策应的,对东宫而言,确实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只是需要满足他的胃口罢了。这老匹夫也没什么多余的爱好,就是喜欢那些卖弄风情的风月女子,但又要在你爹面前装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这可苦了他总是翻那烟花柳巷的墙。但他有了东宫这个日后的靠山,东宫也觉得这笔买卖划算,便给他特地寻了一处僻静的小院,为他寻觅那些尚佳的风月女子。那些风月女子接待谁都一样,但出手阔绰的主儿,肯定是首选。有东宫这么个豪气的主儿,那些老鸨高兴还来不及。那些风月女子更是牵着线的去往那处小院。他的胃口被满足了,东宫这边的事情,他也没含糊。其实,想必这东宫与那烟花柳巷之间有些来往,恐怕也在你父亲的掌控之内。如此也好,不仅仅满足他的胃口,同样也化解那厮的警惕,以及你爹对他的设防和你爹对他开枝散叶的期待。那老匹夫在你父亲耳边说些小话,在朝会上又小心翼翼地指挥着与他关系密切的权臣站队,自然导致了那厮那里受了不少的打压。后那厮又送予他不少的珍奇,但他不为所动。这倒是难得,他只爱脂粉,不爱钱。是故,暂且那厮也只能忍气吞声。动他,也得看看你爹同不同意。再说,若是动了他,那厮绝对可说是自寻麻烦。他还没有傻到那个地步。那老匹夫身边有一些影从,很厉害。那厮也动不了。东宫那边有他,很多事自然是顺风顺水。还有不少本来就是太子党的权臣阁老,又根基稳固。想必这也是他攀附的原因。这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这是在给自己谋后路。只是,这军权的事儿,始终是个麻烦。我就想了个法子,与他一般的,做起这双头生意,效果当真不错。原本那药就是为了营造受尽虐待之后的羸弱之象,自然服下后就是废人一个。只是东宫那边小心谨慎,害怕我会反水,遂还送了一杯毒茶予我。甚至送茶的那个小厮还亲眼看着我服下之后才走。他们也足够细致了。但这倒是不妨事。自小我便习的是能将一切内力隐藏起来的心法,他们不知我会武功,便不会知道我后来用内力将毒素逼出。那个毒不烈,是一种在体内缓缓释放的毒药。目的在于控制中毒者,但又不会表现得太明显。当完成任务之后,便会得到解药。若是没有完成任务,时间长了,药石罔顾,便是爆体而亡的死路一条。这药也不便宜,看来我这命还是挺精贵的,他们竟愿意给我下这么大本儿,恐怕也是垂涎那军权日久了。毒药被逼出后,便不会有任何影响。只是,那段时间,胃口不佳罢了。至于那药,肯定还是得留着的。既用来取得那厮的信任,又稳住东宫,再为父亲留下可供脱身之机。而后,他们这争斗已经从暗地里转向明面上,此为脱身之机。我刻意寻了个空档,明知那段时间那厮没有时间理会那些眷属,又都是心痒难耐的年纪,平日里那厮也将她们向我引荐,遂寻了他最宠爱的女人,勾引她,让那厮颜面丧尽。那厮自然被气得暴跳如雷,根本不听那女人的辩解,又有我的人在一旁帮腔说是那女人三番五次的勾引我,我一直都洁身自好,这次是那女人趁着那厮不在,便将我的魂收了,让我意乱情迷。这话,只会火上浇油。那厮气得当场拧断了那女人的脖子,还让我滚。如此,我当然也就麻溜地滚了。但此番,等他冷静下来,也必会担心我有什么怨怼,以及我是否会重投旧主。东宫那边当然也有不小的担心。我知道的,太多了。自在此处安定下来,刺、杀手、医士轮番上阵,也真叫他们煞费苦心。不过,你的暗卫很不错,而且也感谢你处理速度如此之快,否则,这药要是再晚半个月逼出,的确会造成一定的损伤,可能会少个三五年的寿命。这是最糟糕的估计了。毕竟,时间这么长,这药也早就已经化入经脉之中,逼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接到你传信的那一天,我立刻开始逼毒,但也只能逼出一半,不能再多了。再多很可能会让经脉损伤。若是经脉损伤,不仅日后会影响到武功,同样也会影响到这毒的彻底化解。是故,我只能按兵不动。当时,为了掩饰此事,也为了能够把那些烦人的苍蝇引君入瓮。我到了此处,便找了个当地老实的小厮,让他去替我寻医士,替我看病。这般,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27】 不仅仅坐实了我已然无心他们的那些争斗,心灰意冷,什么都不管了,又能让一些墙头草安心。你的暗卫身法轻快,那小厮又是个普通人,手起刀落得那般快,想必他连血腥气都未闻到,一切又都安静下来了。不过,在这些装作医士前来,实则试探虚实,顺带给那些刺和杀手踩点的医士中,倒是有一个颇为特别的。他当时那个模样,看着倒像是真正看病的。只是感觉上挺木讷和死板。但他开的药却又确实很好。我仔细研究过他开的药方,确实可以中和药性。但我当时那般要死不活的模样下,也不能确定对方开具这般药方,究竟是出于真正治病救人的本意,还是出于东宫或者那厮那边希望我能继续效力的意思。当时,我去了那厮那边,取得了那厮的信任之后,那厮可给我寻了不少的好东西。那般狗腿的模样,看着还真够恶心的。无论对于东宫来说,还是对于那厮来说,我既有大用处,又是个大威胁。只是看他们之间的博弈如何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也不敢服用他开的药。并且,我还让我的影卫去查过他的底。幸好只是个游医而已。如此,便可确定他那药方确实是出自于治病救人的本意。将药性逼出一半之后,我便开始喝药调理。他这药开的的确不错,情况和缓很多,现在还尚存一分药力。服用他的药已有一月,确实妙手回春。只是现在那一分药力,确实是浸透在经脉深处的,我当时修行的心法对此的化解有一定的阻碍。此事只能慢慢来了。那个医士的药很好,还可继续服用。其实,当时见他的时候,就直觉他比较正直,遂那天我让我的影卫跟了他一条街的时间。只见他出了我那方小院的门之后,还一脸觉得此病麻烦的样子。当时,那附近有不少那些个烦人的苍蝇在盯着。我想,他的底,不仅仅我查了,东宫和那厮也肯定查过。他那般一脸为难的模样,想必这些个烦人的苍蝇将消息回传的时候,他们的表情也应该十分的精彩。其实,现在暂且不回去,也是为了我爹和你好。我爹一直都是你的人。当初,东宫势力太大,这才不得已使了些手段向东宫投诚,既稳固我爹的地位,又让我进入东宫,成为入幕之宾。既然是投诚,说白了就是送人头。当时,不仅仅剪除了那厮的一些得力干将,也剪除了你不少的党羽。不过,那些对你而言,都是无用之人,在朝堂上也影响不到什么,存在不过是多个人而已,不存在也不过是房间稍微空一些而已。只是,那个时候,东宫的忌惮还是比较重,所以还有两位比较靠近你的心腹被剪除了。为此,我当时还有些不安。但父亲他却显得十分淡定。后来,我询问他,此事是否是出格之举。他告诉我,那两人最终会成为你的祸患。这是一箭双雕之举。没想到,他们果然是吃里扒外的东西。父亲他确实比我目光如炬,识人精准。现在你可对外招抚处于隔岸观火的我爹,如此一切顺理成章。再言,好些个老几位都在看我爹如何行事。只要现在这人心浮动的时候,我爹站在你那边,对于稳固上下都是有好处的。更何况,这般模样,还能体现你海纳百川的胸怀。那些质疑你的墙头草,也会敬佩你的。至于我,却有些麻烦。毕竟,我周旋于东宫和那厮之间,还和你爹那边以及那老匹夫那里有往来。这般复杂的关系,使我的身份太过多重。我究竟是谁的人,恐怕也没谁说得清。在这种情况下,我若是贸然回去,对你肯定不好。如此,还不如你寻我爹,到时一起演一出戏。就说,我被效忠那厮的残党暗杀,这些疯子竟如此丧心病狂,将欲加之罪强冠于我头上,竟将黑手伸向相国之子。如此,还可趁此进行一次珍珠筛。既使得上下归一,又能够转移视线。待得一切落定,我爹也从相国的位置上下来,你便可以想办法给我一个新的身份,让我以新国师的地位回去。否则,我爹是相国,我却是国师。此番也是个麻烦。那医士叮嘱我,在调养期间,不可费心。若真是回去了,怕是不想费心,也得费心了。我之所言,句句属实,你尽可去查。若是有半点差错,我以死谢罪。” 末了,还带了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 那掷地有声的话,很难让人相信是个二十三四岁的青年男子所出。 只是说,他这话,倒确实是比较符合他那所谓的国师身份,且也是颇为强悍的了。在千番关系下,还能游刃有余不说,即使面对身体的异样,面对各种各样的刺杀,都能稳如泰山。或许连自己这般活了几百年的生灵,都得对他存上几分不知名的敬重。 然而,伴随着他这般平淡语调所出的话,自己也同样感到心惊肉跳。真的不知此人的心性究竟被历练成了什么样儿。分明是那般风云变幻,分明是那般险象迭生,却拿给他说得跟在念那十分无趣的话本儿一般。 自己真的没想到,这般一个人,竟有此番非同凡响的经历不说,还将他的一切都掩藏得那般好。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很显然的,自己做了一次他的棋子。 不过,医者仁心,只要自己开出的药方对他确实是有作用的,自己也并不为此感到气愤。 那人也应当是静静地在听那病人讲述曾经,即使是那么长的一段话,也没有半分不耐。 听罢,那人竟有些气哼哼的:“哼~差错?你敢吗?” 并且,还带着五分威胁之意。 只是,这也许在那病人眼里看来是十分习以为常之事,并未有什么起伏:“比武之前我敢,现在自然不敢。” 但就是这般平淡的语气,却蓦地让那人的音调提高了三个度:“你还敢抱有这种心思?!” 那话说着,似乎有着又气又恼之意。 仿佛是在说:你竟敢有这种心思?!怕是太想去那刑部审讯室七日游了! 但那病人许是真的曾经抱有这样的心思,一番话说得坦坦荡荡,显得那人还有那么些许无理取闹的意思:“我是否会抱有这样的心思,其实你心知肚明。否则,你也不会一上来就用杀招。” 原本的绵里藏针,到了末了竟带上了几分戏谑和凌冽的味道。 那人可受不了这般倒打一耙,立时就反问道:“你这是在怨我违背切磋的宗旨?” 对那人的了解,那病人应当是很深了,满不在乎道:“你遵循过吗?” 这话听来,似乎是那人一直以来都将规则践踏于脚下一般。但似乎,那人也应该有这般能力。 那人却觉得,即使是不遵守规则,也是因为没有必要而已,并非他是个不遵守规则的人:“对你,需要吗?” 但这话在那病人的眼里,许是还有点不打自招的味道。那病人轻笑了一声:“呵~你也不过是在试探而已。” 语气中,还含着半分嘲讽和鄙视。 但对于这话,那人却没有像方才似的还怒极反笑,而是带了几分难得的温柔和疼惜:“我们的武功同出一脉,虽然都可将一切内力隐藏,但一阴一阳,确实可让我看出你是否会诓骗我。你这人,惯会用些手段诓骗人。”说着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语气立时就冷了下来,还带了些暗讽,“否则,怎么会那般轻易地就将那厮最爱的女人勾引?凭你这张清冷的脸?怕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吧?” 然而,此番可打击不到那病人。 那病人仍旧是对这般无理取闹,应对得游刃有余:“哦?你如此英武,也确实很得威远将军之女的青睐。” 那人听出这是那病人的回击,虽说这回击确实够劲,但他也不想对方对于此事有太多跑偏的脑补,甚至有几分解释和为自身开脱的味道:“稳定人心之策而已。” 但那病人似乎并不信此人的一面之词:“哦?竟是如此吗?” 那人有些无奈了:“若非如此,又做何解?” 那病人似乎就喜欢那人被噎到这般田地,有了那么几分恨不得将尾巴翘上天去的高傲:“不做何解。”接着,轻笑一声,音调散漫,“只道是,朝三又暮四,叫做负心郎~” 那般顺口而来的话,又加上轻慢的态度,或许是压垮那人最后温柔的稻草。 这话儿,若是在自己听来,倒是挺有那么些意思。就像是话本儿中,那些调侃的话儿。甚至于他那语气拿捏的十分娇俏,竟让自己这般清冷的性情都会因为这话儿出现在此情此景中,嘴角微勾。也或许还有点,与他一样的,觉得那人被噎住了,而产生的些许幸灾乐祸。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28】 当然,这在自己看来,的确是有几丝令自己发笑,但那人却是为了这句话很可能给如鲠在喉了,那语气是立刻就变得气愤起来,连带着说话的时候,都像是他的武功般,往外喷射着火气:“哼~依我看,相国大人最应该做的,就是端肃家风!” 那人说得,甚至有些咬牙切齿。 许是真的拿给那病人给捏住了痛处。 这龙之逆鳞,触之者死。 这是万古不变的道理。 只是一般的情况下,龙的逆鳞是不会轻易暴露的。就如同习武之人所习功法的罩门。而一旦暴露,又被人不识趣地触碰,自然是天雷轰,龙吟镇,小命乖乖送幽冥。 这在那人那里,亦是如此。 只听得一阵急烈的风声,接着便是那病人很是轻微的暗咒一声,像是对于突如其来的变化毫无防备,这才有了惊讶之应。 然后,自己便听得一阵脆生生的“噼啪~”声。 那声儿,颇为带劲儿,像是暗暗蓄力已久,终于找到了可以发泄的渠道。 听得那声儿,自己的脸“滕~”的一下就红了个透,觉得胸腔里很像是被厚厚的棉被给裹住一般,颇感闷涩。 这可真是... 那可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子啊~ 还是在这城外,也不怕被人瞧见了,很是难堪吗? 蓦地,自己的脑海中,飘过了曾经自己和小银一起喝醉酒翻墙的那次经历。只是,至少自己和小银是分开进了刑室。至少,那般处罚是给自己和小银留了面子的。虽然还是有些疼,也有些羞。 然而,这两人... 显然的,那病人肯定也没有料到也就是句玩笑话,竟然引来此人这般对待,那话都成了惊愕:“你...” 那人却觉得他这么做,绝对是没错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气吞山河:“难道不是?我的国师大人~” 末了,似乎还有几分调侃那病人的意思。 那病人也一时语塞了,很可能是还没有找到反驳之词:“你...” 可是,那人焉能放过那病人语塞的时候?很可能平日里,也没少拿给那病人的利舌给戕害,这会儿的,他可是绝对的占着理的,自然这腰板儿可是挺了个笔直:“怎么了?我想,无论如何,也轮不着你委屈吧?那温香软玉可是美好?” 只是,也不知怎的,自己竟在他这腰板儿挺得笔直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委屈,两丝不愿,七丝酸味。 这可是妥妥的,别扭。 很可能这疼痛是一种令人警醒的良药,终于回过神来的那病人,此时许是被那人给气得肚子里“嗖~”的一下,就燃起了熊熊的火焰,这一出口的话,就跟那砸在地上的秤砣一样,非要与地面来个金销玉碎般的抗衡:“与你何干!” 或许,他是对他现在的遭遇感到十分的不服气吧~ 也是,堂堂的拟新任国师,这会儿却被他家的君上当小孩儿在欺负。 那人仍旧是很坦然,毕竟他一直都是道理在握的:“是与我无关,但我可无法坐视相国大人之子如此放浪形骸。而且,我~的国师大人,也应该懂得何为洁身自好,何为君子端方。既然我~的国师大人不明白,自然需要我这个君来教导教导。相国大人为我操劳,我也应该有所回馈才是。” 那话儿,说得轻飘飘的,甚至还含着几分打趣的味道。 除了道理在握,恐怕也有几分以权谋私之嫌吧~ 那人那话里,许是藏了一根带着倒钩刺的针尖儿,这番话一出,像是在那病人的身上扎了一针,那病人的气势都弱了些:“你...你别太过分!” 但那人却觉得那病人的服软还不够,语义间存了一丝挪耶与戏谑,像是他这般做是天经地义,反倒是那病人总在狮子的面前疯狂的试探,就看这懒洋洋的大猫是不是病了相当不地道:“过分?你确定?” 上扬的语调,同样也代表了,沉睡狮子的觉醒。 那声儿变成了闷响,如同夏日里,那雨要下不下时骇人的闷雷。 许是将那病人给欺负狠了,那病人的声调绵软了些,还带上了一分不易察觉的委屈:“...自小,我爹都舍不得碰我一个手指头。”和九分对那人蛮不讲理的气愤,“倒是你这狠心的,那心都拿去喂了狗!” 那病人的话,恐怕委实逾矩。 但那人反而理直气壮地觉得,他所做的一切皆为责任使然:“所以,我说,相国大人的确该端肃家风了。” 说罢,估计那人还撇了撇嘴吧~ 应当是有些不屑。 但那病人却是忍够了,想要结束这般憋屈的局面,一声断喝:“你给我住手!” 此时,自己都没料到,竟被那人如此折磨,那病人的纤纤弱质,还能这般硬气。 是了~ 自己好像又忘了,那病人可不是什么弱柳扶风啊~ 应当是有这个回怼的气魄。 就是这么一声断喝与拒绝,迎来的是那人有些邪魅的轻笑:“你有这个权力?” 说罢,那声儿则是变得似暴雨倾盆般的,雨打沙坑。 那病人,应当也是个硬骨头吧,竟一声不吭。 也许,对于那病人,那人也是相当的了解,即使这般,还能忍耐。当然,很可能还有点儿惊喜:“呵~几个月的时间不见,你这隐忍的功夫见长啊~” 那般调笑的样子,在那病人的眼中应该很是扎眼吧? 那病人还挺云淡风轻,只是嗓音却不如淙淙流水,而若涓涓细流融进万里黄沙:“我的修行本就是隐忍,而非张扬。” 对于这话,引来了那人的一声嗤笑:“但我想,也不应该如此进步神速吧?” 那病人亦是一声嗤笑,用以回应:“不受影响,自然进步神速。” 听着这话,那人心里定是吃味了:“是吗?” 那话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这下,那人恐怕觉得是自己太过温柔,一再纵容,才让那病人竟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他胸中烈焰升腾。 索性,带着罡风的一掌,猛的击下。 果然,那病人受不住了,一声哀嚎,似要响彻天际:“啊!” 这下,那人满意了:“看来,你应该是破功了。” 对于那人的满意,那病人定是气结的:“你...” 仿佛还在享受着那般哀嚎的余音绕梁,那人的语气都像是绕梁的余韵般,一唱三叹:“如何?” 当然,这般轻佻又享受的态度,肯定让那病人恨得牙根儿痒痒:“至少在两年内,你别想我会回去!” 这般模样,恐怕是气得急了,甚至想要咬人了。 很可能对那病人顽劣的性子也有些了解,也预计到最糟糕的后果,那人已是想出了颇为不要脸的对策:“无碍。你的鞋袜还在我那里,我那上林苑的猎狗正愁没有机会见识这万里山河~” 这话,妥妥的存着威胁与调侃。 但这好像并不是什么聪明的办法,至少对于那狡猾的病人而言。那病人应是轻轻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挑衅:“我想躲,你抓的到?” 这对于如今应当是权柄在握的那人来说,似乎不算是什么难事了。只是语气中,些微藏着点落寞和讥诮:“就算我抓不到,那又如何?你总有在乎的东西。这是你教我的。” 被人如此反将一军,那病人自是气恼,脱口而出的,竟是一句十分市侩的叫骂:“...臭不要脸!” 他这叫骂,都让自己给惊了一惊。 竟然他那般文雅的样子,还能如此市侩? 还真是罕见。 那病人这声叫骂刚刚停下来,就招惹到了已经停下的那声儿。 只是,这次,那声儿显得温柔了很多。 就像是细雨轻吻大地般的轻柔。 但也不知怎的,竟惹得那病人轻声的喘息。 或许是在隐忍着,那恼人的疼痛。 手上是轻柔,那人嘴上可就不气了:“你这可是辱骂圣驾!” 那病人许是被折磨得在心底里各种骂娘,但他那灵活的脑子却运转得比谁都快,他可要名正而言顺:“你是吗?” 说到这个究竟是还是不是的问题,就像是那病人究竟回不回去的问题般,应当也是个纠结的事儿。但在那人眼里看来,却并不全然如此。那人应当是嘴角往上翘了翘,有点傲娇:“这得看我心情~” 接着,便是一声闷响,像是什么重物撞击到了矮亭里供人歇脚的椅子上。 再接着,便是那病人的一声惨叫:“啊!” 吓得自己靠着的这棵树,都瑟瑟发抖。 顿了一顿,那人竟然轻佻起来了:“你还是这般惊慌失措的样子,最美~” 那般话,听来可真像是妥妥的登徒子。 甚至有一度,自己感觉自己置身在了烟花柳巷。 一股子浪荡味儿。 还颇为够劲儿。 想是终于缓过了那股恼人的痛楚,那病人终于能够开口回怼了。自然这话肯定不是好话,还带着颇为浓烈的鄙夷:“放浪形骸的,恐怕另有其人才是!”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那人竟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顿了顿,才邪魅道:“是吗?你也别忘了,让我疯狂的人,是你!” 也不知这话,对于那人来说是坦荡,还是别扭,听来颇为莫名。 也许,那人不常这么说掏心掏肺的话吧,那病人竟然没有开口回怼,只是沉默着。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29】 那人也应该没有在意这种沉默,只是,此时开口的话,竟存了些许小心翼翼,就像是怕那病人真的被这个小镇给勾去了魂魄,他再无处可寻:“此处...真的有那么吸引你?” 对于这个问题,恐怕在那病人的眼里属于像大人逗小孩儿,到底是糖重要,还是阿父重要,亦或是妻子逗丈夫,若同时落水,丈夫究竟是救妻子还是救老母一样的无聊问题,他应当是白了那人一眼,只是语气中也不知存了怎样一种莫名的情愫,竟有些低低的:“...你明知故问。” 那人听见这话,应当是明了了那病人此番心中的纠结,以及应当是得到了那病人终究还是会回去的答案,心下应当稍安,索性一番承诺,化解那病人的后顾之忧:“回去吧~国师之位的事,暂且不论。我知道你在介意什么。但我们同出一脉的武功,可以让我为你化解残余的药力。你若是这般光靠自己,太过漫长。” 当然,那人这话,无论在谁来听,肯定都是为了那病人好,为了那病人考虑,为了那病人的身体担心。 但毕竟不是当事者,肯定也无法得知,那人这话中,是否含有未知的凶险。只是因为那病人对于他而言,是在乎的人,所以便可一叶障目。 瞧那病人,也不像是无心之人,只是很多时候是不得不无心,他肯定也知晓对方的好意。但他作为当事人,肯定对曾经某些晦涩的暗涌澎湃比局外人看得清楚得多,遂想说什么,开了口:“你...”却愣是顿了许久,才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抑或是找回了在这么一番言语感动下的理智尚存,“不能为我损失。” 其实,应当明眼人都是瞧得出的。 他们俩都在为对方考虑。 只是应当两者之间隔了太多太多的鸿沟,是故导致这般为对方的考虑,就像是跨越了万千崇山峻岭般的,蜿蜒曲折。 三番五次的,都希望对方回去。 但三番五次的,都得到对方的拒绝。 想必即使是脾性再好的人,都能给气得火冒三丈。 那人估计也不例外。 只是,也许那人是越生气,这话儿说得越有点儿顾左右而言他:“都言策士无情,现下倒是明白两三分了。如此,我倒是要在刑典中,特地加上一条,凡策士获罪者,必当横剖其胸。这般,也好让我看看,那么一具冷酷的身体里,究竟有没有心!” 但那字字句句的,不可否认,是他内心的愤怒,在摇曳,在跳跃,在飞舞。 一时间,感觉空气中都有了一股浓烈的火药味。 甚至那清冷似霜的月儿都被蒙上了一层涌动着的烈烈的岩浆。 感觉到那人几乎要化作实体的愤怒,自己这颗孔雀心都跟着震颤不已。 从未想过史书中所写的,皇威浩荡,草民膝颤,只得俯首而拜,却还惴惴天威不可测是何等光景。 现下,自己倒是体会得很深了。 虽然自己分明知道对方就是个而立之年到不惑之年之间的中年男子而已,分明知道自己这岁数都够对方喊自己许多个老祖宗了,分明知道对方就是个武功高强的人而已,但那般由他身体里迸发出来的威压,却像是那虎狼之师,铁蹄踏过,血沫横飞,白骨森森。或许,那白骨,都未必是白骨了。而是一堆骨末。甚至于此时的自己,竟也有了两股颤颤之感。 但那病人很可能比自己强悍得多,也有可能他曾见过流血漂橹,是故淡定得很,还竟有一丝调笑:“效仿比干挖心吗?” 那人,也回之以一丝调笑:“纣王好奇的事情,我也同样好奇。” 但自己却觉得如坠冰窟。 如此残忍的事情,竟在他俩眼中是可这般言语之事? 这也... 很可能那人这般态度,反而引起了那病人的深思吧,那病人竟一时无话。 也不知过了多久,甚至于自己都感到因为长久站立,腿有些发麻了,正欲稍微活动一下脚腕的时候,却再次传来了说话声。 那人像是忽然就进入了花甲之年,声音是不复之前的高昂,甚至有一丝丝的萧瑟:“你有想过你爹为何会是我的人吗?” 对于这个问题,那病人也不知是怎的,竟说得就跟别人家的事一样:“你娘亲与我爹有私情,还多次利用后宫斡旋,让我爹安稳,甚至有救命之恩。” 然而,这话却把自己给吓了个半死。 竟还能有这般铤而走险? 若是这般的话,那病人就算是为了那人粉身碎骨,似乎也只能说是尽忠而已。 这应当就是人界的人,所言的忠了吧? 那病人是一副这就是别人家事的语气,那人似乎也不遑多让:“这种话,你也信?” 但这件事对于他而言,却并不是别人家的事。 自己蓦地,为这两人,这两家之间的纠缠关系,感到脑中打结。 只是,听那人这话的意思,难道这是假的?还是说,这是捕风捉影的传言?这也... 那病人轻笑了一声,有几分不屑和戏谑:“呵~宫闱秘事,有几件是能信的?有几件又是可信的?是否有私情,我看不出来。毕竟,我可没~有~私~情~,自是无法体会。” 那病人这话一出,倒是终于让自己在这般蜿蜒曲折之下,获得了答案。此事应当是假的,又或许是存在着某种目的的假事。 这可真是... 他们人界有句俗话是说,丹青难摹帝王家。 这次,自己还真是深有体会了。 这般复杂的情势,又有许多的真真假假,还有不少的明争暗斗,他们究竟是生活在怎样的一番复杂下?怎样的一番纠结下?如此是非之地,他们被这般扭曲,还算活着吗?还算是人吗?他们不累吗? 即使并非身在此中的自己,都觉得恐怖如斯。也不知真正身处其中的人,是否每日都提心吊胆,是否每日都食不知味。 再言,那病人许是有几分调侃那人的意思,竟说他看不出来。他是那般的机关算尽,竟看不透人心? 呵~ 他们都是这般口是心非的吗? 如此,生活在那样地方的人,岂不都是一群心早已长得畸形的怪物? 也许那人也那般觉得,可能才有什么效仿比干挖心之言吧~ 听着那病人说他没有私情,自己竟听到那人像是松了一口气。 或许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仅仅只是一层。 而是许多层,层层叠叠,只是看何时何地,才会有某一层的浮现。 那人应是在下定着什么决心,竟沉了一口气,这才缓缓道:“那你知道太子妃与外族勾结吗?” 许是这事并不在那病人的掌控之中,又或者那病人并没有得到与之相关的消息,竟还有些意外:“与外族勾结?” 但此事,那人却是异常的肯定:“是。” 那病人对于得知的这个消息,应当是暗自忖了忖,这才道:“这是想要走外戚掌权的路数?” 对于那病人能够如此轻易地猜出结果,那人根本不意外:“是。” 当然,若是那病人没有猜出来,很可能那人才要意外了。 只是对于这事儿,那病人却觉得这是个很蠢的决定:“但东宫确定会受其控制?” 也许那东宫之主是个强横之属,那病人才有如此所言吧。 那人应当也是如此认为的,但当事的东宫,多半是鬼迷心窍了:“东宫认为,那是助力。” 那病人简直不敢相信,这究竟是多么蠢的人才能想出的主意,不仅仅是嫌弃,还有藏在嫌弃下的些许不明显的庆幸:“这与引狼入室何异?” 当然,那人也是这般想的,甚至于那人觉得那太子妃估计脑子也是个竹杠子,抑或那太子妃本身就是受人摆弄的,面上看着还一副精明的样子,实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蠢货,且从他的角度而言,他可不会这么干:“选择那厮还好些,是吗?” 那人的这个提议,那病人倒是难得的附议了:“应当。” 说到此处,那人的心像是饮罢一碗鸡血般,立时就“砰~砰~砰~”蹦哒个不停,那心跳声甚至砸得自己的耳朵疼。缓了缓,那人才有些莫名的,难得的,歉疚的,难以启齿的,小声道:“你知道‘漱玉铃’的事吗?” 那人这般几经辗转的态度,委实令自己颇有一种探听到不该知道的秘密的紧张。 那人的语气,似乎与他所修炼的武功一样,还算直来直去。 有什么,就说什么。 不满,也坦坦荡荡地讲出来。 虽然话是有那么些别扭。 当然,也很可能是因为生活在那般扭曲的地方,自是不能那般直言直语吧~ 但这次这话,还是第一次自己听到那人这么纠结的语气。 也不知,这短短的几个字下,究竟包含着怎样的一番惊心动魄。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30】 那病人很可能也是被那人的这句话给惊了一惊,甚至为了这句话,还有点儿脑子打结,张了张嘴,说不出什么来:“...这...” 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那人索性也破罐子破摔了:“还有,你以为那个国师焉没有取而代之之心?” 这么一句话,也许让那病人沉浸在了追溯那位国师的不轨之心的记忆之中,安静如那亘古不变的日升月落。 应该是那病人将一切都回忆完了,那人才声音发涩道:“甚至于那些年的饥荒,亦是人为。” 听那人提起饥荒一事,自己倒是约莫有些印象。 按照此人的年岁推算,应当是不久之前的那次。 那个时候,自己还在翠薇别院中,还在跟着主人学习。 正在自己和主人巡察着药田的时候,蓦地就被人给截了胡。 来者,便是东海东苍大帝之女,排行十九,主人戏称她,小十九。她和主人一般的,也是一身青绿色的服饰,但要比主人的服饰颜色深得多,近似于青黑色。虽说这般颜色对于她那般一个妙龄女子而言,委实是太过沉闷,委实是太过暗色,但她却穿出了一股难言的贵气来。和主人的温和不同,她许是青龙之子,生来便带有杀伐之意。仅仅只是几步的距离,都让自己感到她身上很浓烈的龙气,以及征伐之意。但在场的,却没有一个是她的仇人,且很可能她和自家主人还是朋友。这般,自己也只能理解为她生来如此。她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与大总管颇为相似。只是一个眼睛里闪动的是雷打不动的冷冽和平静,而另一个眼睛里闪动的则是攻城略地的威压和精明。长得也颇不似中原女子那般小家碧玉抑或大家闺秀,反而有几分草莽英雄的豪气与朝廷将军的英武。一身正服,将她勾勒得飒爽。自己见她,都没来由的,想要朝拜。许是被她的英气所摄吧。 那时,主人见了忽然出现的她,应当是想像招呼朋友般的,和她打招呼,还是一种很轻松的语气,带着柔和的笑容。 但很显然,对方好像不是来和主人叙旧的,一开口便是:叙旧之事,稍后再议。现下,先移步书房,我有要事与你商讨。 她那般公事公办的态度,外加根本不似一般女子的低沉的嗓音,都不由让自己多看了她两眼。 只见她轻锁着眉头,有几分焦急之态。 自己暗想,看来事态是有些紧张了。否则,何必这般单刀直入? 主人听了她这话,估计也知事态有些复杂,遂与她一起移步书房。 而此时,大总管和小银在丹阁,遂这端茶送水的事情,便落在了自己这里。 自己也一道去了书房,担起大总管的职责。 倒是幸好,主人一直以来都着正服,倒也少了那更衣的麻烦。 须臾间,大家都进入了书房。 自己贴心地替他们将门关上,放下结界。接着,自己便来到一旁,为两者沏茶。 她似乎也不在意自己是否会是隔墙有耳的那一个,不过也有可能是觉得主人既然允许自己服侍,却未叫其他人,便是此子可以信任的意思,直接就道:你可知江南一带的饥荒一事? 虽说这翠薇别院像是远离尘世,但事实上,却还算是消息灵通。只不过,这些消息,都是由灵体来传送的。当然,是有了灵智的能够执行命令的灵体。虽然他们有些都还不足以化出非常实在的成年人的模样,但这般眼线,可比人管用得多。 此事,自然翠薇别院是知道的。 只是,这不属于北玄大帝的地界,是故知道归知道,但不会插手。 现下,她居然问起这事,自己暗忖,莫非有麻烦了? 这次,主人和自己倒是心有灵犀,但他所想之事,恐怕比自己要深远得多。 主人看向她,点了点头道:知道。一场胜王败寇的游戏,但却让人家獙獙担了这惨剧始作俑者的名头。也不知獙獙他,怎么想? 她不屑地笑道:能怎么想?他在姑逢之山乐呵得很,怎的还有这闲心来沽名钓誉?人家可都儿孙满堂啰~听说,他重孙辈儿的都抱孙子了~ 说到后来,她竟还有点儿八卦之意。 但估计这个八卦自家主人应该知道,遂没有多言,只是问道:既然他这子子孙孙的,都数不过来,那么是有什么事能够劳动与南朱大帝六子正你侬我侬的你大驾的? 说着,竟还朝着她挤眉弄眼。 自己还真是没有见过自家主人这般模样,甚至感觉自家主人是一下子就化身了那调皮的小孩儿一样,对于打击别人十分乐意,也十分愉快。 她竟未在意主人的打趣,提起正事来,还有几分但愁眉头的感觉:我们这边已经降雨,生机之力还需你的帮助。 听她提及了这次前来的目的,主人竟一瞬就收起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立刻就道:此事...神上的意思? 说起这个问题,她好像有点底气不足:的确是这个意思,只是诏令的下达需要时间。但那些人好些都等不起了。 主人看了她一眼,很难得的冷面模样:诏令何时下达,我玄滢何时执行命令。若无其他事,请回。 主人这边一拒绝,倒也没见她生气,只是眉眼间应当还是有些怨念的。 瞧见两者之间的气氛有些僵硬,自己这边茶也沏好了,便将茶端了过去,冲着她,礼貌道:请用。 主人那边亦是如此。 之后,自己就退立一侧,随时准备着执行主人的命令。 许是这茶的确缓和了彼此间那般看不见的剑拔弩张的气氛,主人喝了一口茶,将茶盏放在了身旁的高几上,起身走到她身边,按了按她的肩,应当是在开解或是劝慰她:我想...此事应当是你爹对你的考验。这是他希望你日后能够接管他手中部分事情的意思。你们那边,人太多,就他一个也管不过来,把事情分摊给你们这些儿女,也很正常。囚牛他么,你们东海的事,又不归他管,他就一闲人,居在东海而已。你爹是肯定指望不上他给分摊点儿事情的。再言,他那家伙儿,除了风花雪月外,其余的么,还真是不怎么样。其实,这件事,你很清楚应该怎么走这个过程,但你看不得凄苦,看不得残酷,便想要跳上一步,哪怕只是一点点的时间差,看到料峭回暖,也觉无比满足。但这么做,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你,是不对的。天界之事,哪怕是芝麻绿豆般的小事,那对于六界来说也是顶破天的大事。天界的任何一件事,都不容儿戏,也不容逾矩。你在此时此刻来找我一事,我可当没有发生过,就当是你嫌东海闷了,或者觉得那南朱大帝的六子惹你生气了,你来找我这个可做兄长的闲聊闲聊,抑或疏解疏解心中的怨气。今日你之所言,玄滢未曾耳闻半分。 虽然自己并不聪明,但自己感觉得出,主人他做事相当的周全,且对她也很像是个哥哥对妹妹那般体贴,以及很像在教导自己这般地教导她做事的原则。 说来也是,主人他接手北玄大帝手中的事,已经有很多个数都数不清的年头了,就连自己有时都对时间感到模糊,更何况是主人了。 看着主人像是个闲到蘸盐吃的,是个比水还温柔的,但他也很有原则。而这个原则,便是天界的命令。 当然,无论对谁来说,这天界的命令都应该是原则。 只是,并非每个成员都这般完全的认为而已。 听了主人的话,她茅塞顿开,站起身来,豪气道:如此,你就等我将诏令拿来,再与我同去便是。 此时,主人才微微笑开了:好。 因此事的确是自己难得的见到主人的冷面和严肃,确实对其印象很深。 后来,她也的确是拿着诏令来了,主人与她同去了江南那边,将事情处理妥贴。 现下看来,恐怕当年的事情,便是那两人与另外两股力量之间的博弈了。 只是,这般视生命为草芥,却还连累着天界跟着麻烦,这可真是不怎么样。 自己肯定对于他们这般做派是不悦的,但那病人却觉得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甚至于他而言,都好像是,只要需要,他也会毫不犹豫地这么做:“...呵~策士之间的博弈,自是以天下为棋,不足为怪。” 这可委实令自己心惊。 原本以为那些话本儿里写的权力争斗的故事,已是扣人心弦,已是令人唏嘘不已,但没想到现实比话本儿更加残忍,更加无情。 那人对于此种情况,也觉得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或许是遇得多了,或许是本就薄情:“何况,腐朽早就该被洗礼。” 也许,这话是那人有感而发,也有可能是那人想要告诉那病人什么。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31】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32】 但这对于雄狮来说,不过是猎物的垂死挣扎罢了。 只是,雄狮也许觉得还没有玩够,且在他眼里应该是将猎物慢慢折磨致死,远比用刚烈激暴的手段让猎物惨死要好得多,遂他应该决定要在张驰有道下,将猎物粉碎个更加彻底。 那病人似狐狸般娇笑道:“哟~原来弑君还有这么个弑法儿?这个弑法儿,应该很不错啊~看你这在俗世红尘与飘渺仙境相互交织中眉目舒展的样子,想必我这刽子手的刀法相当不错~” 只是,掩藏在这娇笑下的森森寒意,却像是将一个孩子扔进了乱葬岗,在一片腐朽血肉淋漓中,活生生只能独自劈开一条生路。 柔柔的声音,竟一时之间,比那削铁如泥的利刃还可怕,就像是用简简单单的一根丝线,慢慢地缠住人的脖子,又慢悠悠地拉紧,再用其他的丝线,在这般缓慢的过程中,用温柔的手段,却毫不留情地给人放血。最终,也不知人是死于窒息,还是死于血流成河。 猛的,那人的声线再次拔高,且还带着几丝隐约的绝望:“别!” 估计那人都根本没有听清那病人的话吧~ 否则,这般逗趣又洗刷人的话,好歹还是能够听个响儿吧? 也许那人这次喊叫的声音颇为震撼,那病人竟有些嫌弃:“别喊那么大声!会把鬼吓死的~” 末了,那病人娇俏的调调,甚至让自己莫名的想起小银开玩笑时的模样。 也是这般娇俏。 也是这般俏皮话儿一溜儿一溜儿的。 只是,自己也在想,就你们两人这轮番的惨叫,还声音能够震荡天地的样子,若是那鬼真的能够被你们的喊叫声给吓死,估计这里早该是尸横遍野了~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那病人这话一出,那人竟是梗了一口气,像是什么东西被闷在了喉咙里,想吞吞不下,想吐吐不出,就那么在喉咙里一阵乱滚,最终变成了闷哼:“...唔~” 此时,那病人应当是类似于闲庭信步般的,轻松又愉悦的样子,手下力道比之前重了七八分的,拍了拍那人的脸,得逞后的快意,溢于言表:“看看你这个样子~真是狼狈~” 那人一直都把道理掌握在手中,现在这般惨状与对方那般得逞的笑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应该让他那高傲的心觉得受了天大的刺激。他真的没想到,那病人竟然可以恶劣到这个地步。虽然不该以此番去揣测那病人的,但他真的觉得,那病人是既恶劣又狠心的。比他太甚。说不定那病人还想着把他给直接剁吧剁吧喂了狗,好立刻就转身去寻其他人消遣。那般莫名的,似潮水般涌来的委屈与酸味,将整个夜空给渲染:“...我这么狼狈,难道不是因为你?我就是希望你回家而已,你却这般待我!你是不是把心耍野了,再也不想回去了?你是不是想让我守一辈子的寡?” 那般控诉的样子,自己感觉,他应当是走到了悬崖的边缘,摇摇欲坠的,慌不择路的。 且自己竟隐约感受到了在这么一番不歇气的控诉下的,那人喉咙中发出的哽咽,以及染上的哭腔。 也不知,他究竟遭遇了什么,竟然好好的一个男儿,还有了泪意。 难道真的如他所说的,策士都无情吗?都没心吗? 如此这般,才能在折磨人的同时,一丝一毫的心软都没有? 只感到,酣畅淋漓的爽利? 不过,自己就不能对他俩有什么好的期待。 听听那人说的这话,也不嫌臊得慌! 还守寡这种虎狼之词都出来了! 总之,自己是不信,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守寡。 但在这种时候,尤其是他那般中气十足下分明应该是体魄强健样子下,竟这般说,简直就是根根本本的在耍流氓,不要脸! 那病人许是被那人此番不着调的污言秽语给弄得绷不住了,一声爽朗的笑声传出:“呵~三宫六院的你,在守寡?” 只是,这话,却莫名的带了几分讽刺的味道。 但那人是显然的将他说出的那番话,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特别理所当然又豪横地肯定道:“当然!否则,怎会这么不要脸?” 自己简直感觉这俩就属于没眼看的那种。 就这般,还能这么理直气壮? 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也不知自己这耳朵,明天会不会长痈节。 也不知自己这眼睛,明天得不得长针眼。 那病人许是也被那人这般理直气壮地直接承认他不要脸给愉悦到了,再次的又带了八九分力道地拍了拍那人的脸,一副“机智如我,早已看穿一切”的模样:“依我看,确实不要脸~”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恶狠狠道,“你和你爹一个德行!” 方才还有些绵软的那人,听了那病人这评价,估计也是被激到了,竟然恢复了之前中气十足的样子,也不知是不是属于回光返照之类的,硬气了一回,直大声嚷嚷,就好像是要把对方的恶行用饱含内力的声音,昭告全天下对方一家都是特别渣一样:“这话说得就好像你和你爹不是一个德行一样!都欺行霸市!都无恶不作!令人发指的恶行简直罄竹难书!” 不知为何,他这话一出,自己蓦地感觉到,自己置身在了市井,听着泼妇骂街。 但自己现在好像明白点儿了,敢情这玩意儿有私情的其实是这俩的爹,而非那人的娘与那病人的爹。 这可真是... 忒乱了些。 也难怪,那人和那病人说起此事的时候,便是一副其他人家事情的样子。 只是,他们这关系,难道是祖传的扭曲和糟糕吗? 瞧瞧这俩对骂时,这话儿说的。 还真是没什么顾忌。 被那人这般埋汰,那病人怎生肯依? 一开口,便是一股浓烈得近乎于要燃尽大地一切般的烈焰:“我和我爹自然一个德行,虎父无犬子!你和你爹那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依我看,那刑典中还应该加上一条,对看似忠厚者应横剖其腹,也让我看看在这么一具憨厚的皮囊下,是否拥有一副如墨的心肠。若真是,那便索性取出来,让我试着做上一道粉蒸黑心肠,好生尝尝这味道是否如想象中的鲜美!” 且还与方才那人一般的,越说越有些不靠谱,越说越往恐怖话本儿的方向去。 许是,这便是这俩共同的特点。 都是越生气,越顾左右而言他。 且都还言辞相当激烈,听到直教旁人冷颤连连。 当然,凭借着那病人那般狠戾的性子,多半不仅仅是在嘴上要让那人屈服,在行动上亦然,那人几乎像是重刑在身般的,倒不过来气又惨叫得骇人:“你...啊!” 自己听得这惨叫,简直感觉浑身上下都给绷紧了,呼吸都给放轻了。 生怕自己的呼吸稍微重点儿,都能给那遍体鳞伤的囚徒,加重痛苦。 即使这般,那病人也不放过那人。 毕竟,还没有达到雄狮的最终目的,怎能轻易罢手? 那病人的语气带着怜惜,带着留恋,带着不舍,带着叹惋,带着心疼,带着缠绵的情意:“你最好别死了~”蓦地又急转直下,似帝王般征伐一切,“要不我今晚就能吃上这粉蒸黑心肠了~哼!” 那晚,自己不知是怎么看着云彩一会儿将月儿蒙上神秘的面纱,一会儿又将这面纱撤去,让自己可以明明白白地看到这月儿的美丽。 不知何时,那两人的喧闹声才像是这寂静的夜般,终于安静下来。 不知何时,那两人才离了开。 只是,这离开还有些别开生面。 应当只是一人,只有脚尖蹬地,总共踏了三次,便察觉不到其生气了。 如此轻功,当真人界罕有。 待他们离开后,自己这似拉满的弓般紧绷的身子,终是像那已经将箭射出之后的弓——松了弦。 与此同时,自己方才那小心翼翼的呼吸也变成了深深地喘息,像是完成了将气力全部耗尽的事,浑身似被车裂般分离与无力。 对于拥有着这般复杂关系的两人,以及偶然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参与了那两人之间千番算计的自己,有些莫名的,竟不知该作何表情。 自己从未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竟能复杂到这个地步。 那步步为营,筹谋算计,细细想来,简直令自己心惊胆战。 似乎相比起来,那翠薇别院,还真是人界那些人口中的世外桃源。 且世外桃源中,见到的是和风细雨,是桃花灼灼。 哪里像这外面,竟全是污秽肮脏,复杂诡谲。 自己感觉,自己都有点想家了。 再言,小银和主人之间的调笑,似乎比之于这一晚的春色如许逊色得多。 仿若一幅是由极淡的墨,极细的笔,素胚勾勒的画。 而另一幅则是姹紫嫣红,争奇斗艳,画的花开富贵。 自己所能感觉到的,除了震撼,还是震撼。 甚至于,自己都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了房,又是怎么和衣而卧。 那次的事,真的让自己发觉了人的多面,人的复杂,人的融变。 但也因为发觉了这些,反而让自己将主人看不明白了。 或许是自己还不够聪明吧~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33】 正当自己还沉浸在回忆里时,一道清亮的声音钻入了自己的耳朵,一副笑嘻嘻的模样:“珲哥哥,别走呀~不是说好了陪我吗?” 说着,竟还含着些许委屈的味道。 自己一怔。 嗯? 这是什么情况? 我在哪儿? 发生了什么? 怎么小银在拦着我? 陪他? 陪他做什么? 什么时候说好了陪他的? 一瞬之间,因为小银的这句话,自己感到周遭的一切对自己而言都很模糊,自己真有些喝断片儿了的感觉。抿了抿嘴,自己并不想让小银看出自己的走神,尽量不动声色地将周围打量了一圈儿,发现自己是在藏书楼里,小银手里拿着合上的《素女经》。一下子,自己就想起了一切始末。既有些不自在,又有些难为情地按住了小银拉着自己手肘的手,带着淡淡的拒绝:“我还有其他事,暂时不能陪你了。” 虽然这是出于自己本意拒绝的话,但自己都感到自己的舌尖像是给打了个结,说着话,都有那么点像是大舌头。 也不知小银是否听清... 甚至还有点儿感觉,自己在做着什么天大的恶事般,心虚紧张。或许这般感觉,便来自于自己隐约地在否认着什么,只是自己还不太明晰罢了。 被自己这般拒绝,小银不退反进,倾了倾身子,凑近了自己些许,一脸的疑惑:“不知珲哥哥有什么其他事啊?难道是沐浴吗?珲哥哥的额间有些汗水呢~” 听小银提到竟然自己额间有汗水,那般心虚的感觉又往上蔓延,下意识地就抬手去拭,结果手背上干燥得就像是那水分早已被烈日蒸干的土地。 蓦地,自己一下子明白过来,自己是被小银给戏弄了。 但本就是自己欺瞒在先,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 且自己也心头有点儿隐约的感觉,小银好像对自己是有些特别的。 如此,自己更是不愿呆在这里了。 尤其是,现在的小银竟然拿着《素女经》在钻研应该怎么才能让他喜欢的那位对他倾心。 这让自己... 自己锁了锁眉头,觉得呆在这里,一是受不了那《素女经》扎眼睛,二是感觉心头有点乱,想要静一静,遂出言道:“劳累了一天,也该沐浴歇着了。” 其实,这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来的。 说出来,又有些后悔。 这会儿,天光大亮,距离就寝的时间还早着呢!就算是还要沐浴,也不过两炷香便能完成。 哎~ 如此在小银面前胡说八道,也不知小银该怎么想。 对于自己都知道的明显的是在胡说八道的这话,小银竟然完全没有像以前一样地嬉笑着戳穿自己,而后又乖巧地说上两句甜话,让自己心头那点被他戳穿的尴尬变得烟消云散,而是就这般的没有什么起伏的直接地放了手,站直了身子,微微低着头,还有些许歉意:“抱歉啊~珲哥哥,我忘了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我来这藏书楼,是为参考一些事而已,却劳烦珲哥哥陪着。”将此番歉意用这般诚恳的方式说完,小银又抬起头来,眼眸如一弯新月,“这是我不对,还望珲哥哥大人有大量呀~珲哥哥若是累了,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还要一起到药田做事呢~” 小银这一放手,还如此歉意的模样,又让自己一怔。 小银他... 竟然放手了? 他平日里,不是最喜欢胡搅蛮缠吗? 怎的一下子这般懂事? 懂事到不可思议? 这... 怔忪过后,自己感到,自己之所以惊愕,或许更大程度上是来自于自己心里很可能很期待小银对自己胡搅蛮缠,接着自己再在百般无奈之下,留下来,双颊绯红地与他一起看《素女经》,甚至结结巴巴地同他商讨几句。 这般,便能将所有的责任都推诿给小银,是他非要自己留下的,不是自己自愿的。 但现下他的歉意,却让这样虚假的顺理成章,破碎了个彻底。 自己感到,在小银收回手的那一刻,自己的心底里就有了一瞬的怅然若失。 可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自己也只能接受,不是吗? 当然,自己也的确没有那般比城墙拐角还厚的脸皮,可以睁着眼睛说瞎话。方才那般胡说八道,已经让自己十分的愧疚难安了。自己实在是做不到继续去瞎掰扯了。 且自己的心也有些烦乱,难道不该寻个没人的地方,自己静静地想想吗? 其实,此时此刻的这般想法,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属于自欺欺人。 但终究的,自己还是转过了身,轻声道:“你也早些休息。” 也不等小银那句很可能会回的,好呀,珲哥哥再见。 说罢,自己便抬步走了。 虽然是在往外走,但自己感觉这平日里的步子在此刻竟莫名地变得生涩起来,就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小孩子一样,对走路并不熟练,还有些歪歪扭扭的,甚至需要大人的帮扶。又或者像是邯郸学步,到最后竟都不知该如何走路了一般。 自己感到,自己的步伐除了生涩,便是缓慢了。就好像走得慢些,就可以给小银足够思考清楚和追上来的时间,拉住自己,让自己陪他。 但身后不远处传来的,书页翻动的声音,却在那般毫不留情地打碎自己的幻想。 其实,自己本不该有所期待的,不是吗? 小银那般讨巧,谁都喜欢,不是吗? 就连大总管,不也对小银表面很严厉,但却暗暗地纵容吗? 想必喜欢小银的,也很多很多。 不缺什么。 自己不过是其中被他吸引的一个而已。 觉得对他有些在意而已。 小银他...他心里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住下了一位,这位在他的心里,恐怕早已筑起壮丽巍峨的宫殿,就是小银心中的王。他除了朝拜,便再无他想。 一直以来,小银对他的喜欢,都溢于言表。为他乐,为他愁,似乎小银的一切情绪都因他而变。 其他的,对小银而言,就像是浮光掠影。 也许一时被吸引了目光,但最终因为他心中的王,他仍旧是心念如一的。 或许是自己... 就那么恍恍惚惚的,自己竟晃到了药田。 自己看着此时药田大片大片的紫苏叶,蓦地觉得像是一滩干涸的血迹,虽不如鲜血般刺眼,但却有时过境迁的苍凉。为这苍凉,自己感到那钻入肺间的紫苏特有的气味,都像是变成了渗入皮,透入骨,钻入五脏六腑的被特地提炼的薄荷,凉得彻骨的同时,也辛辣得彻骨。 自己可能是失魂落魄地来到了曾经小银和自己一起闲话的溪边,席地而坐。 看着流水从自己面前流过,感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心底暗暗感慨着世事沧桑难言。 就在这时,原本什么也没有的溪水中,竟飘来了这阴山不常见到的梧桐叶。 难得的,在此时此刻吸引住了自己的目光。 自己伸出手,打算将那梧桐叶用灵力隔空从水中取来,但就在自己这灵力刚刚包裹住那片梧桐叶的时候,却忽然感受到了一股力量的抗衡。 那股力量像是在与自己争抢那片梧桐叶一般。 刚开始,自己未尝注意到这是谁的灵力,只道是现在的自己对于这片莫名出现的梧桐叶还有那么一两丝兴趣,但仅限于拿过来瞧瞧,瞧完了还是会放回溪水中的,任由它去追寻属于它的世界。但那股灵力很是奇怪,即使与自己抢这一片梧桐叶,却并不是一下子就抢了过去,而是与自己的灵力之间有来有往的,虽然互不相让,但也不全然索取。 灵体本身就对各种力量有着超乎寻常的探查能力,自己感觉得到,对方比自己要强很多。 但是,自己却不明白,分明比自己强,但又为何要这般与自己玩这种推来阻去的拉锯游戏?这不无聊吗?这般做,有什么意义吗? 有了这番疑问,自己才猛然间发觉,和自己在抢这片梧桐叶的,竟是大总管?! 发觉此事,自己的灵力一下子就撤了回来,那片梧桐叶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应该立时就会飞到大总管的手中。 但现在,那片梧桐叶却就停留在自己面前,不进也不退,抗拒着这溪水从上而下的冲刷。且在梧桐叶的表面也轻微罩了一层属于大总管的深绿色的灵力。 自己顺着灵力发出的方向望去,确实是那个十分挺拔的身影。 此时,本就脑子有点打结的自己,更是无法理解,现下这般情况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就那么傻傻地看着大总管,估计眼神还有些空洞吧~ 在自己还在神游天外之时,突然自己的手腕就被拽住了,寸关尺也被按住。 自己一怔,发生了什么? 反应过来,往手上看去,竟是一只柴劲的手,正在为自己诊脉。 自己也不知出于怎样的一种心态,竟下意识地将手往回缩,就像是在怕现在给自己诊脉的这位,瞧出什么来。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34】 很显然,对方肯定不同意自己这么做,仅仅的,只是把诊脉的手指微微立起来,往下一摁,顿时一股涩痛就顺着经脉蔓延全身。 这是一种医者可致人于死命的手法。 只是看这医者会不会存这种心思罢了。 若是存了,哪怕你是仙神,都得千秋万载功亏一篑。 被这般对待,自己自是不敢再有什么退却的想法了。 自己的命,就捏在对方手里,对方想要自己死,自己便会死,对方想要自己残,自己便会残。 自己只能乖巧地把手放回膝上,让对方诊脉。 自己刚刚才将手放在了膝上片刻,对方就收回了手,淡然道:“为何放手?” 猛的一听这话,自己不由抬头望向一同与自己一般席地而坐就在自己身旁的大总管。 自己这脑袋本来就打结了,现在更是将结给打死了。 自己完全不明白大总管在问什么,为什么这么问。 自己迷茫地看着大总管深绿色的眼睛。 大总管也没恼,只是很平静地重复了一遍问题,描述得稍微详细了些:“你想要它,却为何在发现是我之后,放手?” 大总管的这个问题,把自己给问懵了。 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就那么很自然地松了手。 或许是自己不争不抢的性子... 或许是自己对于那片梧桐叶并没有自己所想象的那么喜欢... 或许是自己因为感知到那是大总管的灵力,没什么想法,只是单纯的被吓住了,觉得大总管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也不可能跟自己玩这种拉锯游戏而已... 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因,遂低下了头,支支吾吾的:“我...我...”有些像是那回答不了先生提问的学生。 但对于自己的回答,大总管却并未在意,只是似朋友般的关心道:“你在烦扰些什么?” 然而,这话,自己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烦扰? 自己觉得烦扰吗? 恐怕自己应该感觉到的是灰烬融融吧? 再说,自己还能烦扰什么呢? 事实,应当是很清楚的。 既然回答不了,自己的选择不是很有限么? 对于自己的沉默,大总管像是有了个随意的猜测:“和那只小狐狸有关?” 听大总管提起小银,蓦地就像是一根银针往自己的臀上扎了一下,原本这思考不出前因后果乱哄哄的脑子,因为这像是飞速运转起来了一样,但欲速则不达,反而更乱,自己语无伦次的:“呃...不是。我...那个...这...不是...”感觉想要表达什么,但又说不清楚。那般感觉,很是恼人。磕磕巴巴了半天,自己感觉肺间的气息都被挤压殆尽了,还是没有理出个应该的头绪来。实在是毫无办法的自己,沉下一口气,这才索性道,“是我自己胡思乱想,和别人无关。” 后来想想,估计自己这般反应在大总管的眼中属于就是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吧~ 但当时的自己却不觉得,反而是一种对于自己终于能够将话完整说出的长长舒了一口气。 大总管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无关吗?” 自己对于自己的说法,应当叫做是斩钉截铁:“是。” 感觉上,大总管像是放下了心般的,徐徐道:“如此便好。左右那只小狐狸最近也犯了些事儿,主人这肝火极旺,甚至翻起旧账,估计是要好生将那胡作非为的小狐狸给收拾一顿。刚好你在这儿,你俩也住得近,不如这个话儿就由你去传?应该挺方便的吧?” 大总管这话,说得不紧不慢的,却让自己听得胆战心惊的。 什么? 小银最近犯了事? 这绝无可能! 自己天天和他在一处,他就算是犯事,自己也应该知道。 但确确实实的没有啊! 主人最近脸色确实不怎么好看,这个自己知道,也眼观鼻鼻观心的,没去讨没趣。甚至于有关要绕着主人走的这个事儿,还是小银特地提醒自己的。如此情形下,这小银怎么可能会去惹到主人?再言,他又是那么聪明,怎么会去惹祸上身呢?而且,就算真的他惹到了主人,也不至于让主人翻起旧账吧? 若是翻起旧账,小银怕是得惨不忍睹! 还要好好收拾一顿?! 这也太... 自己几乎是脱口而出地为小银辩驳道:“大总管!这不可能!小银最近什么都没干!我天天都和他在一起,还是他说主人心情不好,不要去惹主人!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自己这边或可说是有些急赤白脸吧,但大总管依旧淡定如初:“你在急什么?” 大总管看向自己的眼,平静得就像映照自己内心魔鬼的镜子。 将自己的心魔给照得清澈透亮,无所遁形。 大总管这一问,举重若轻,自己再次舌头打了结:“...我...我...”不仅仅舌头打结,还害怕直面大总管地低下了头。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紧张和困窘,大总管抬手按住了自己的肩,捏了捏,仿佛是在给予自己安定,接着才道:“为何不敢承认你确实在为那只小狐狸感到烦扰?” 大总管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还是几次三番地明里暗里地询问自己,自己感到好像自己不说,都有些对不住大总管这般一而再再而三的关心了一样。 但此事,自己却颇感纠结:“我...大总管...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然而,此时的大总管却像是一个安静如山的倾听者,就静静地坐着,什么也不问,什么也不说,眼睛中传递出深层的信任和安抚,还是让自己在似乎难以启齿的状况下,最终倾诉,“...我不知道小银对于我而言,究竟应该是什么。同伴?他也的确陪伴了我十分漫长的一段时光。常常都是他拉着我胡作非为,调皮捣蛋。他给了我很多,至少是我无法去感知的乐趣。同僚?若不是被他算计,我又怎会与他是同僚?他...耀眼得很,很引人注意。他那讨巧的性子,走到哪儿,估计都讨人喜欢。他生得很漂亮,身段儿也极好,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只是,他有时也皮得真是令人头疼。还有便是,他总是喜欢拿风月之事逗弄我。他分明知道,我确实是...”说到与风月之事有关的话题,自己感到难为情得很,硬是顿了顿,才继续道,“他...很专情。甚至我还是第一次从他那里知道,狐狸竟然是专情的。我一直以为他们都是那般朝秦暮楚的。这几百年如一日的,他都在意着梦羽,他都喜欢着梦羽。甚至于他今日还去了藏书楼,寻了那《素女经》看,应当就是绞尽了脑汁,也想要让梦羽垂青他吧~我...我今日也不知是怎的,觉得心里很乱很乱。我发觉,我好像对他的在意不止一点点,甚至有可能是喜欢他。知道这个,原本被他拉去藏书楼的我,实在觉得那《素女经》刺眼,也觉得对他不知道是什么感觉,遂为此感到不知该怎么说的纠结。” 就这般的,似开闸放水一般,原本打算的密不透风,丝毫不露,但还是一泻千里了。 虽然自己感到自己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有些颠三倒四的,甚至还有表意不明,抑或囫囵吞枣的,但自己心里又确确实实是这么想的,确确实实这心绪就是这么乱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心本来就很乱,所以才觉得如此的言不由衷吧。 大总管一直都静静地听着,像是此时此刻的自己并不是在对他说话,而像是自己在冲着树洞自言自语,胡言乱语一通。 其实,这么想也对,大总管本来就是松树化的灵。 想到此处,竟莫名的,自己还在心底偷偷笑了一下。 要是大总管知道自己这么想他,估计会冷冷地看上自己一眼吧~ 这委实有些逾矩。 许是自己也拿给小银这只小狐狸给带坏了,竟也学会了在暗地里说小话儿。 在自己这般一番言语下,大总管顿了顿,看向了现在还滞留在水中的那片梧桐叶,就像是在考教一个不思进取的学生般,幽幽道:“你有想过吗?这一切,你本可以拒绝的。他拉着你胡作非为,你可以选择不去。甚至于你手中有可以处罚他的权力,但你并没有使用,甚至纵容,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他算计你,你完全可以感到生气,甚至也可以算计回去。但你没有,甚至于他有些拙劣的解释,在你的眼里却是可以完全的通融。他耀眼?他讨巧?他漂亮?这些,你都一一确定?他皮得令人头疼,你也可以有千般的办法收拾他,但你却还是放纵他,甚至袒护他。他喜欢拿风月之事逗你,你也明知道翠薇别院是什么地方。他这般作为,该如何惩处,你很清楚。他专情?他们狐狸真的一颗心全为一人?还几百年如一日?他在意?他喜欢?这确实如此?那本《素女经》,媚术大成的他,需要看?需要研究?”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35】 其实,这很令自己意外。 虽然大总管的声音这般缓缓而出很像是平静的夜,伴着徐徐的凉风,既使人心情平静,又带来几丝舒爽的清凉。但自己是完全没有想到,竟然大总管还有说这么多字的时候,以及还这般似连珠炮般的发问,连喘息的空间都不予人。 像这般一口气儿都不带倒的,舌灿莲花,口吐芬芳的,不应该是那只小狐狸吗? 这般委实有些令自己感到诡异的情形,让自己不由动了细细看看大总管的心思,甚至还有一度自己恍惚地认为是小银觉得方才闹过了,这会儿玩点儿幻术来讨自己的原谅。 但当自己仔仔细细地将目光在大总管不动如山的脸上去巡视了一遍,再细微地感受了一番大总管的灵力之后,自己很肯定,现在说这话的,的确是大总管。 幻术可以欺骗眼睛,但灵力却做不得假。 任何灵力所有者的灵力都有其特殊的地方,尤其是灵体,是故发觉问题并不难。 而也是因此,自己感到好像眼前的雾霭更重了。 自己的确对于大总管能够一下子说那么多话感到震撼,同时也觉得他说那么多话,让现在自己这颗本就不聪明的脑子,负担是越发的重了。 但自己也知道,现下主人那边应该是缺不得大总管的陪伴的,而现在大总管竟有时间有闲心这般稳稳地坐在自己身旁,应当是自己那般糟糕的状态委实令主人和大总管忧心了吧。 其实,应该这么来说,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懂事的,是故主人和大总管花费在自己身上的心思应该不多。 而现在却... 自己心底里,蜿蜒流淌着些许愧疚。 方才,自己分明是什么话都不想说的,且依着自己的性子,若是不想说,便就会把自己给埋在被子里,死都不会说的。但自己刚刚还是把心里的话告诉给了大总管,应当是觉得他是个可靠的大兄长,觉得自己可以很放肆地将自己心中的重担让他暂且接管。 自己... 大总管应该是在担心着恍惚的自己,也希望开导自己吧。 可是,自己这心都还乱糟糟的,他这般一问,感觉更迷糊了些。 虽然大总管的确说得对,自己向他所倾诉的一切,都是可以避免,都是可以拒绝的,但自己却莫名地不希望这样。 这般感觉,还真是... 说不清道不明。 自己和小银是上下级,的确对他有惩处的权力。但自己并不希望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的确有袒护之意。 这一点,自己不能自欺欺人。 可要说自己在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这...委实是过了些。 自己并没有和小银去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自己只是...只是对他的一些不符合规矩的行止,当作没有看见而已。 他原本也不守规矩,即使能够使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让他学乖。 可这样的他,还是他吗? 他算计自己,但在这个过程中,自己也是得了好处的。 难道这算计不应该是自己获得了糟糕的结果,这才叫算计吗? 算计回去? 小银身上,又有什么是值得自己算计的呢? 小银的解释拙劣? 何处拙劣了?难道当时小银是在骗自己?可这有必要吗?他算计自己,他又能够得到什么呢?左右这翠薇别院里面,就这么几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有什么算计的意义呢? 更何况,自己因此得到了太多太多,若说感谢小银能够让自己有一个回馈主人的机会,自己都感到这是一种正确的说法。 小银不耀眼吗? 难道在大总管的眼中,小银很普通? 可是,在整个翠薇别院里,就他一个像是真实的生灵,为这里带来生机。 这药材的生长,要阳光,要雨露,要土壤。即使土壤再好,可没有斜风细雨,没有和煦暖阳,这药材要怎么才能生长拔高呢? 整个翠薇别院,就像是药材生长需要的土壤,温柔而沉稳。主人和大总管照料大家,就像是药材生长需要的雨露,滋润且不可或缺。小银,则很像是药材生长需要的阳光,暖热而充满生机。 小银离开的那段时日,整个翠薇别院有多么冷清,那不还是历历在目之事吗? 难道他不是耀眼的那个吗? 他性子不讨巧吗? 即使有时把主人给气得七窍生烟,不还是两三句话一哄,主人又笑开了吗?小银在整个翠薇别院可说是左右逢源,大家都很喜欢他,都很开心与他做朋友。难道他的性子不是很受大家的欢迎吗? 他不漂亮吗? 那双灵动的狐狸眼,那若凝脂般的皮肤,那纤细的骨架,那柔嫩的爪子,那蓬松的尾巴,那随时都勾着笑意的嘴,怎么看都是美人一个,自己感觉那些烟花柳巷中的花魁都不如他。 难道在大总管的眼中并不是这样吗?又或者仅仅是因为大总管喜欢主人,是故对于小银的漂亮视而不见呢?他们人不是有句话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如此,很可能才是此番的情况吧。 其实,并不仅仅只是自己认为小银很漂亮,翠薇别院中的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这些事,又有什么是不确定的呢? 话说回来,小银也的确很皮,总是喜欢逗猫惹草的。那般模样,就跟个顽皮的孩子似的。翠薇别院中的好些位都被他捉弄过。除了翠薇别院中的,整个阴山被他捉弄的生灵也不少。但他那般调皮的样子,却仿佛是他天生就该如此的模样。 甚至于,像今天一样。 他这般一声不吭地便放了自己,自己还感觉这天儿变了~ 他那双眼睛里泛着的狡黠,难道不是就应该调皮些,才能配上那双灵动的眼睛吗?若是他那般模样,被规矩束缚来和死鱼一般,又有什么意义呢?就连主人不也对他很放纵吗? 相比较而言,有时自己还会提醒他,不要在主人面前太过顽皮。 但他呢? 却根本不理会自己的话,还是那般的在主人面前调皮捣蛋。 有时自己都觉得过分了,主人不也仅是一笑置之吗? 这般模样下,到底是谁才是真正放纵小银的人?究竟谁才是真正袒护他的人? 至少于自己而言,对他的放纵是有,但自己不承认在这件事上,自己是放水最多的那个。 再说,小银现在这么放肆,难道不是所有人一同放纵的结果吗? 当然,也是因为有主人那个打头儿的,后边儿的这跟着的,才是这般。 若是主人都一副冷面模样,怕是也没有谁会对他的一切调皮捣蛋视而不见。 小银的确很喜欢用风月之事逗人,但他逗的,却不是别的什么人。仅仅只是自己而已。这般待遇,应该说是独一份儿吧~只是,对于这样的事,虽然自己的确觉得有些令自己脸红,但这般却感觉小银对自己跟对别人是有差别的。小银愿意跟自己分享最隐秘最私人的事。对别的人,他却没有这般做。他不是不知道规矩,只是对自己不同罢了。 这般模样下,还让自己怎么对他冷言冷语,用规矩去压着他呢? 若真是用规矩去压着他的话,说不定,自己和他之间便会疏离起来了。 但这并不是自己愿意看见的事。 狐狸是否专情一事,自己不敢讲自己很清楚。毕竟,自己也只认识小银这一只狐狸,这一种种族的狐狸。其他狐狸是不是这个样子,自己不清楚。虽然人界的那些人所编纂的话本儿中,狐狸什么的,就是那种吃了不负责任的模样,就是只管撩,只偷心,却不管后来的模样。但人界的人本身对于不属于他们那个世界的任何东西的认识都是有着不小的偏差的,如此言语,又有什么可信度呢? 再言,那么几百年的时间下,自己与小银之间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都是真真切切的,自是比那些空穴来风要实在得多。 至少,自己认为,小银是一只很专情的狐狸。 这几百年间,他也仅仅就仰望着梦羽,想方设法的希望能够追随梦羽的脚步。 难道这还不是几百年如一日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吗? 媚术和《素女经》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媚术大成的他,为什么不可以研究《素女经》呢? 媚术,有摄心的作用。但《素女经》却是一种实实在在的真真切切的让小银可以学着怎么讨好梦羽的方法。若是用媚术让梦羽垂青于他,这是十分不现实的事情。一次两次还行,时间长了,不就是在哄骗梦羽吗?小银对梦羽那般追求,怎么会甘心用这种方法来分得梦羽的心呢?他肯定更加愿意用一种实在的方法,得到梦羽的垂青,让梦羽真正喜欢他,这样他们之间的关系才会长久。小银不会笨到用一个很糟糕的方法来面对他喜欢的人。 自己感觉,大总管的这一连串反问,其实是想让自己从另外的角度来想想和小银有关的事情。但是,自己还是觉得小银他并没有什么错,只是自己的确很宽纵他而已。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36】 至于这宽纵的理由,应该是喜欢吧~ 但这样的喜欢,应该和主人对小银的喜欢没有什么差别。 就是很单纯的喜欢而已。 不是那种强烈到了喜爱的地步。 而今天,自己心乱如麻。 很可能还是觉得梦羽的即将到来,或许会让小银真正离开自己,自己有万般隐约的不舍,才如此的吧~ 说不上来这一切的一切,究竟应该归结为什么,自己感觉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开口才对:“...这...” 大总管偏头看了自己一眼,眼神是难得的幽深:“小银他...远远比你所认识的小银要复杂得多。” 大总管所提到的这一点,自己知道,在很久以前就知道了:“...我知道,自他从天界回来,我便发现他不再像以前那般单纯了,甚至感觉有了城府。他好像有了我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当然,对于小银的这种变化,自己并没有觉得不妥。只是觉得他的年纪增长,也的确应该有一点心境上的变化了。 只是自己的心里,也有隐隐的疑问。 大总管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是在暗示自己,小银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欺骗自己吗?还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的? 可... 自己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是那样的真实,而他也一直都是那么一副样子,怎么会... 大总管很难得用那种极为肯定的语气说话,也很难得会说话的时候存在犹豫。 难道... 提及天界,大总管的眼神又变了一变,有了些许寒意:“若非如此,他在天界一刻也活不下来。” 乍一听得大总管这话,自己心中蓦地升起一股惊恐,一把就拽住大总管的衣袖,很是紧张,虽然自己知道,大总管并不喜欢如此亲近的动作,甚至有些许介意,但这个时候的自己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当时,小银在提及下棋一事的时候,所提到的他曾在天界受训的事,那般晦涩的声音此刻正在自己的耳边流淌,自己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也不知他那般样子,在天界会得到什么,毕竟翠薇别院中个个都会纵容他,但天界的成员恐怕也就未必了,即使他真的很讨巧。 自己感觉,自己生平第一次有了冒虚汗的感觉,那种因为紧张惊恐而冒出的虚汗。脱口而出的,是自己对他的无限担忧:“什么?!” 并且,自己也在心底里纳罕,天界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怎么会让大总管有那样的眼神? 再加上,大总管方才那话... 小银他...远比自己认识的小银要复杂... 这... 也许当时的自己可说是被吓得魂不附体,但大总管却好像觉得自己有这样的反应似乎并没有超过他的预料。他只是相当平静的手腕一翻,一股灵力将自己的手从他的衣袖上振开,另一股灵力直接打进自己的太阳穴。瞬时,一股幽幽的凉意自自己两侧的太阳穴往脑海深处蔓延。凉意流窜入脑海,让自己瞬间这激动的心绪就那样一顿一顿地平静下来。 自己缓慢地眨了眨眼,紧绷的脊背渐渐松弛下来。 呼出一口浊气,自己感到,夜终究是凉的,尤其是阴山的夜。 小银他... 大总管他似乎从未有过那么多话...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自己... 若是没有城府,在天界一刻也活不下来... 小银很复杂... 远比自己认识的要复杂... 其实,在此刻,自己真的不知道,自己究竟处在怎样一种混乱的状况下。 似乎在小银拉扯着自己进入藏书楼开始,一切就好像进入了不可预知的轨道。 许是看着自己那个傻子似的模样,大总管也有些觉得难言吧。他按了按自己的肩,缓缓道:“他应该从未告诉过你,他究竟在天界经历了什么吧?” 对于这事,自己还算能够回答大总管,即使是在这般像是被抽干了灵魂的状态下,只是态度肯定显得像那飘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是...提到的,恐怕连只言片语都不算吧?” 其实,有关于小银在天界的经历,算是自己和小银之间一个很有默契的地方吧。 自己知道,有关天界的事情不能多问,即使确实在小银身上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也隐约地知道小银的变化肯定是来自于在天界的经历。但自己知道规矩,也不想小银为了这种事为难。自己几乎不会主动地问询。除非确实是很好奇的情况下,自己才会问上那么一两句。但自己那般问,事实上在心底里也是做好了小银不会回答或者不完全回答的准备。 小银他,针对于天界的事,确实是对自己说的少得可怜。他...应该在心底里有一个很明确的标准。什么事他可以说,什么事他不可以说。一件事该对谁说,不该对谁说。 并且,自他从天界回了翠薇别院开始,一直到现在,自己都隐约地发觉,他很避讳天界的事情。除了梦羽这么个他的心上人以外,其他有关天界的事,就好像是他心中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他一点也不想提及。似乎提及了,便会因此撕开伤疤,血流不止一般。自己有这般隐约的感觉,遂也算是在下意识地避谈他在天界的事,如此,不勾起他不愉快的回忆,他应该会好受些。不过,梦羽确实是个例外。只要谈起梦羽,小银绝对是滔滔不绝,几乎算是将人给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或许,在天界的日子,梦羽是他暗无天日的生活中的一道亮光吧。如此才让他念念不忘,让他印象深刻。 这算是第一次的,大总管提及了小银回来后,寻主人拜见之后的事。 无论主人那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大总管在主人的身边,一切有关消息,除了主人主动透露外,大总管都是不会对他所知道的任何事,他侍奉之时所接触的任何细节,进行吐露的。 这也是他寻常时候,教导自己和小银的。无论侍奉的是什么人,只要参与了事,便要懂得闭嘴的必要性与重要性。 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心里清楚归心里清楚,有自己的看法归有自己的看法,但绝对不能向其他人吐露半分当时的情况。 因为他们所侍奉的人,没有一个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尤其好些位都与天界有关。 天界之事,是六界中最不能妄言之事。 是故,最好别做惹祸上身之举。 或许是为了开解自己,又或许是大总管希望自己想明白有关小银的事情,还是向自己透露了些许那些时候的事。只是,他的声音压得低低的,恐怕还是很介意外传这样的事。且也不知那几晚小银究竟告诉了大总管和主人什么事,大总管的语气中,竟还有些许叹惋之意:“但那几晚,我和主人都在为他所经历的一切感到不知该如何言说。” 这倒是让自己更懵了些:“他...究竟...” 大总管他鲜少显露情绪,且对任何事的评价,基本是要么不评价,保持沉默,要么即使评价也是个很平和的评价,并不会显露那种十分明显的带有情感的态度。 而现在,他竟然叹惋... 莫非小银在天界真的遭遇了非人的待遇? 这... 可他是去学习本事的,不是去遭受折磨的啊! 许是发觉好像多话了,大总管的声音中多了一丝僵硬:“此事,你只需要知道,他那段经历并不平坦便可。其余的,我不能多言,你也不要多问。” 感觉到大总管声音中的异常,自己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或许小银真是有着非人的遭遇,当他回到翠薇别院见到主人的时候,就好像是见到了一个可以让他安心的人一般,终于可以卸下身上的重担,倾吐一番。而听闻这些遭遇的主人和大总管,都为小银感到心疼,感到伤怀,这才... 自己的声音里,隐隐混杂着哽咽:“是。” 大总管理了理袖袍,目光也投向远处,用安抚的声音,提点道:“好好想想我问你的问题,一夜的时间,应当足够你想个清楚明白。” 大总管再次提及了这因自己能力所限而完全无法开动脑袋去解开的一团乱麻,再加上现在自己对小银的心疼,自己真的不明白,大总管这般做以及提及小银当时从天界回归之后的事,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察觉不出,这些事情之间究竟有何联系。也许这些事情,要搁小银那里,估计很快就能明白过来。可是自己... 委实是没法明白这其中深意的自己看向大总管的侧脸,希望他能给自己指明一个方向:“大总管...” 如此,也能让自己稍微有迹可循。 但在这个事情上,大总管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是淡然地说道:“此事,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辨明本心,需要自己。旁人,无论如何,都帮不了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想一想,你对他究竟是因为他无数次招惹你,你便觉得他对你不同,还是因为他身上真的有你喜欢的地方,你才对他有那么深切的在意。狐狸的秉性都是共通的,若是你觉得在这些事上想不明白,你也可以跟主人告假几日,前往青丘,那里狐狸众多,你去看看,也许见得与小银一般性子的狐狸多了,你便会看得更加清楚些。”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37】 大总管这话,是显然的不希望让他的观点左右自己。他希望自己能够通过自行的思考,想明白一些事情。 可自己... 现在的脑袋里,简直比浆糊还要浆糊。 自己还怎么... 可能当时的自己,看上去眼神应当是空洞而又非常迷茫的,大总管或许觉得也确实需要自己静一静之后,才能有这个将事情给条分缕析的能力,遂什么话都不准备说了。 他站起身,准备离去。 看着他的动作,自己亦步亦趋地站起了身,想要说点儿什么,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想起小银一直关心着的梦羽的事,主人那边或许有所顾虑而并未告诉小银全部,小银心里应该对这件事很是希望知道。但主人最近脾气又大,小银又不愿招惹。且大总管应当是知道些什么的,就在这么曲曲折折的心绪下,自己拦住了都走了好几步远的大总管:“...大总管,我还有一事相询。” 听到自己的话,大总管应该是以为自己要询问方才那些有关小银的事,遂停下了脚步,一副等待着自己询问的模样:“哦?” 虽然自己的确是想要问有关小银的事,但更多的其实是想要问小银所关心的事。只是,自己不确定自己直接地问,大总管会不会回答,遂自己选择了曲线救国:“主人他...究竟在为什么事情感到烦恼?” 也许自己这般问,在大总管的眼里是十分拙劣的吧。他估计是连想都没想,就这么问了出来,还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微妙味道:“这事,究竟是你想要知道,还是那只小狐狸想要知道?” 被大总管这么问,自己算是知道,大总管看穿了自己的心思,可自己并不想让小银被牵连,以及自己也确实算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事让一向温和的主人发了脾气,让主人竟然还将贴心的小银赶走,遂仍旧是一副求教的样子,直言道:“是我想要知道。” 自己那话,自己心里很清楚,那是半真半假的。许是这件事也不是什么机密,最终大总管还是平静地将事情道来:“告诉你也无妨。主人他烦恼的,就是小银喜欢的那位的身体。那位现在的身体颇为糟糕,历经各种折腾,仅仅只能使用全盛时期下的五成功力。琴心破碎,心脉受损,灵血匮乏,陈旧性内伤与外伤颇多,琴心之泪不纯,还殚精竭虑,与半人半魔为伍。如此,与求死何异?” 听着大总管这平静的叙述,令自己心下大骇。 没想到,小银喜欢的那位,竟然身体状况... 历经各种折腾? 莫非... 之前,小银曾告诉自己,这位能在人界,是为了完成天庭给予的任务,且为了完成这么个任务又需要在人界长期“存活”,是故与一位修道者签订了血契,让他能够在人界以“实体”的形式出现。 灵体,除了本体的模样外,还有能够显现的模样,便是灵体本身的样子了。如同仙神们的元神形态。 而实体,则是拜某种契约和法术所成。 正因如此,其限制条件颇多。 甚至于,这般模样的灵体,也算是情况颇为复杂的。 基本上,相当于半人半灵,就如同半人半魔一般。 如此一来,他这... 再言,那天庭交予的事情,究竟有何凶险?究竟有何为难? 竟然... 灵体,如同最原始的仙神,能力强大到甚至是可以万物不侵的地步。虽然这是一个漫长的修炼过程,以及到现在应当也没有哪一个灵体修行到了如此地步。但一般而言,灵体因为较为纯粹,是故无论是疗伤,还是他们自行的修复,在同等程度的伤害下,他们能够痊愈的速度和程度都是相比较而言快速和轻易的。 然而,事情又是怎么发展到了颇为糟糕的地步? 这... 自己感到,肺腑间,都因为这般情形而凉意悠然。 琴心破碎... 这琴心...应该是他们琴灵最重要的东西,即类似于人界修道者所炼制出的金丹。 只是,金丹这种东西,对于人界的修道者而言,是需要不断地孜孜以求,才能获得。 而灵体,则是尚在蒙昧时期,即元身已成,然灵智未开,尚未凝形之期便有。 随着时间的流逝,当灵体脱离蒙昧时期,灵智已开,便能借由这么一股力量自行凝聚,从而以元神形态化形出现。 琴心于琴灵,与金丹于人界修道者的重要性,几乎是等同的。 当人界的修道者修出金丹以后,无论日后如何强大,这金丹都算是除了他所习功法外的另一处罩门。 金丹乃道行积存之所,凝聚着修道者的多数修为,是故对修道者重要异常。 若在战斗中,对手行鱼死网破之举,则多半是以攻击修道者的金丹为目标。 金丹原本是以真气凝修为而成,其本质是真气的凝结,而气无形而有质,是以其本身便是巨石之于山巅,须小心应对之处。 如同“曼霞丹”,亦是由无形而有质的灵力所成。想要毁去“曼霞丹”,只需以外力捏碎,如此以灵力凝结形成的“曼霞丹”便会瞬时土崩瓦解,成为一堆与其灵力源泉同色的粉末。粉末既成,后又逐渐褪色为白,直至透明,化为尘烟,彻底消失,一丝一毫的痕迹也不会留下。 金丹亦是此理,只不过情形会惨烈十分罢了。 修道者的金丹遭到对手几近于千钧一发般发力的鱼死网破般的攻击,瞬时修道者的丹田深处便会剧痛无比,此痛霎时由丹田深处浮于丹田浅表,由任督二脉霎时流窜入修道者的四肢百骸,几近痛不欲生。 金丹由外表向内核以粉末若飞烟状溃散,与此同时,修道者的多数修为也因此逸散。 最后,金丹彻底被毁,修道者也因此几乎半残不落。 同样的,灵体也是如此。 只是,不同的是,一者,灵体的心即使被毁,只要其元身不被破坏,历经长久的岁月,灵体通过天地间本身存在的灵气的涵养,慢慢地也可以像是初次化形般的,再次显现世间。不过,经此一劫,其本身的能力等都大打折扣,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且如此从头开始比初次所经历的种种修炼上的难关都要难上许多,修为上的进境也要困难许多。毕竟是最重要的东西被损毁过。即使通过修养,有了再度显现的情形,但终究还是会比较像人界那些天生便有不足之症的小孩,虽然活着,但肯定活得并不顺遂。而若是其心未被损毁,而是其元身被损毁,则是彻底的散灵的结局。 二者,灵体的心的损毁,一般而言都只是心的外皮遭到损毁,很少有损毁至内核那种程度的。若是损毁到了内核那种程度的,几乎回到其元身中去进行长时间的修养是最基本的治疗方法。因为灵体本身有很强的修复能力,所以,即使他们的心遭到损毁,也是可以通过慢慢地修养,而至恢复如初的。如此,也是有些时候即使灵体遭受重创,但其很快就可以继续活蹦乱跳的原因。并且,医书上,对于灵体的心的损毁,事实上是有比较严格的定义的。一般指其心损毁的程度达到四成,且自身修复能力虽能行,但该伤情在应当完全修复的时期内,并未得到完全修复,且伤情还有继续发展的态势,这才被称为灵体心之损毁。相当于伤情达到四成且还在发展,灵体的自愈能力并没有得到有效发挥。如此情形,才是灵体的心的损毁之严格定义。除此而外,此情还与其本体有关。若是本体并没有任何问题,仅仅只是其元神,即灵体出了问题,这才仅仅只是针对于灵体的修复情形。而若是其本体,出了问题,这便是更加复杂的情形了。如此情形,一般可称之为灵体难症。这般病症,一般的医士几乎可说是束手无策。多半都只有交予其创造者,即其母或其父,以特殊方式进行疗愈,即双管齐下,既修复其本体,又对本体的元神进行治疗,如此方可。亦或是交予医仙君上,采用其自行创造的一套疗愈方法进行。然而,无论如何,这伤肯定是会落下后遗症的。除非得到真正的治愈。而这真正的治愈,几近于从头开始。 照目前大总管这话来看,这位的本体应当是无碍的。否则,即使是主人,面对这种情形,怕是还不如直接将这位交予其父亲,或者直接以死谢罪来的好。 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形,主人不焦头烂额,倒是奇了怪了。 只是,即使是其元神遭遇损毁,这治疗起来的难度,也绝对够让人给抓耳挠腮的。 这般说来,他在本体并未受损的情况下,仅能调用全盛时期下的五成功力,似乎也不是什么值得奇怪的事了。 心脉受损... 这事儿也比较棘手。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38】 虽说他这琴心破碎与心脉受损,事实上应当归结于同根同源之问题,但这心脉受损却也着实不是小事。 若是将梦羽当作一个人来看待的话,这琴心受损,相当于受了极重的内伤,而心脉受损,则相当于受了实质性的外伤。 心,乃君主之官,乃五脏六腑之大主。 一旦其遭到损害,那便是五脏六腑都不得安。 且心藏神,心乃灵体之元神寄居之所。如同一间房屋,当房屋完好时,自然安居乐业。若是房屋都处在风雨飘摇中,何谈安居二字?且心还是灵力之滥觞。若是一条河流之源泉都出现了断流,河流的下段又如何接受河水的滋养? 一旦灵体的心脉受损,最易受到魔气、妖气、鬼气的熏染,导致其身体出现各类治疗起来颇耗力气的病症。且这般病症还是实症,比起虚症的治疗,可说是费了九分力气,也许才能挽回一分。 这是相当的棘手。 当然,若是能够想办法,让其处在清气充裕之地,辅之以一定的心法以及外部的治愈系灵力辅助,处理起来,倒是要稍微轻松一些。 只是,谁会愿意无偿地将自己的灵力给予呢? 这般情形下灵力的给予,对这个大公无私给予灵力的家伙儿来说,可是一件颇耗力气的事情。 灵力与修为之间... 灵力是任何物种生来就有的一种力量。 并且,根据其归属五行的不同,便有不同的五行属性。 只不过,最初始的灵力为未经提炼的原始灵力,仅存在于心脉一带,守护心脉,维持着必须的活力。 修为,则是在学会统御体内真气之后,逐步通过心法的帮助,从而在体内构建起来的一种能力。 修为的提升,也会带来灵力的精纯与强大。 灵力的精纯与强大,自然也会反哺修为的晋升。 只是两者之间,并不对等。 每提升一级的修为,往往带来灵力三倍力量的提升。 而灵力需要九级力量的提升,才会反哺修为半级的提高。 且在发动任何法术或是攻击的时候,使用的都是灵力。自然在受到伤害的时候,灵力也是最先折损的。折损总体灵力的五分之一,便会折损百分之一的修为。 像这般心脉受损的情况,是颇为棘手的。 即其最初始灵力的源泉受损,犹如山泉泉眼受到脏污的污染,如此接受心脉灵力滋养的其他经络以及腑脏也会受其影响。 五脏六腑之间,相生相克,或互为表里。 若是这心脉受损,还是比较严重的损伤,假设要辅之以外部的疗伤灵力,这个灵力的输出者,恐怕至少也要损耗自身近乎于掏家底的全部灵力,如此也会带来其到目前为止修为的百分之五的损耗。 修为的提升,不仅仅和自身的勤勉程度有关,也和天赋、悟性和所使用的心法等相关。 这般情形下,应该没有谁会如此大方地将灵力与之分享。 毕竟,即使是这般做,也只是针对这样的病症会有一个比较宽宥的余地而已,并不代表能够有力挽狂澜之作用。 既然只是一种辅助,但又要花费几乎惊天的代价,恐怕... 灵血匮乏... 之前,小银与自己说过,梦羽是和一位修道者签订了血契,通过血契建立两者的连接,由这个修道者给梦羽提供蕴含着他灵力和修为的血,让梦羽能够在人界“存活”。 此番“存活”的情形,其实与这个修道者的能力以及其灵力的强大程度有着很大的关系。 并且,梦羽能够以实实在在的样子“存活”多久,几乎拜这位修道者能力以及灵力多寡所赐。 其次便是,梦羽自身对其血中的灵力以及修为提炼的本事有多强了。 如果梦羽这提炼的本事很强,那么同样份量的血,对他的实体而言,自然支持的时候会更长一些。若是提炼的本事不怎么样,那么同样份量的血,自然支持的时候会少些。 不过,这也与梦羽所处的环境有关系。 若是在昆仑山等清气充裕的地方,在提炼强度与修道者所提供的灵力与修为相同的情况下,也会支持更长的时间。 当然,这还与梦羽的思虑程度相关。 而灵血匮乏... 就一般情况而言,大致会有两种情况。要么是这个修道者出了什么问题,血液中所蕴含的灵力和修为不足以支持梦羽的需求。 只是,这种情况,应该还是比较少见的。 除非这个修道者受了很重的内伤,致使修为损耗,能力退步。 不过,若是已经遭遇了这种情况,怕是他们的事完成起来可颇有难度了。 另外一种情况,则有可能是这个修道者本身的情况并没有多大的问题,而是因为梦羽有极大的耗费精力的事情要去做,所以修道者所提供的灵血不足以支持他,是故导致灵血匮乏的情况产生。 自己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只是听大总管这话,很可能是两者情况兼有了。 如此,怕也确实是需要求助到主人这里来了。 陈旧性内伤和外伤颇多... 莫非梦羽遭遇了什么很严重的事吗? 否则,通常情况下,一个灵体是不会有所谓陈旧性内伤和外伤的。 灵体的自愈能力很强,一般而言是不需要服药,他们自身就能慢慢好起来的。只是说,服了药,能够加快这个进程而已。 在这种情况下,他这伤是怎么来的?还是陈旧性的?还颇多? 这... 莫非与他签订的血契有关? 他现在算个半人半灵? 所以才... 这样的情况以往还没有碰到过,这次倒是有个不错的机会,正好可以向主人请教请教有关情况该如何处理。 并且,此事是否与他的琴心受损以及心脉受损有关?甚至是极大的关系? 只是,这天界的灵体是那般强大,要沦落到琴心受损的地步,这... 琴心之泪... 这是什么东西? 听上去,好像是眼泪一类的东西。 这东西有什么作用吗? 听大总管这意思,这东西好像对梦羽还挺重要的。 不纯? 难道是其力量不够? 还是对梦羽的作用不大? 这... 泪者,肝之液也。 莫非梦羽的肝... 难道是... 殚精竭虑... 原来如此。 这思出于心,而脾应之... 怕是过思伤脾,以及肝气横冲犯胃... 肝主谋略... 胆又主决断... 肝,五脏之贼... 恐怕... 与半人半魔为伍... 魔气属阴,加剧损耗... 再加上他琴心破碎... 这倒确实如大总管所言的,与求死何异? 看来,主人他这般好的脾气,都被搞得火冒三丈,似乎是情有可原的。 想着小银对梦羽的在意,以及就目前而言按照自己的推测,小银听了这般话,估计得伤心欲绝,自己不想看着他那般模样,遂算是向大总管请求道:“...此话,大总管还是莫要告诉小银了。否则,他应该会感到伤心的。” 对于自己这话,大总管既没有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是不咸不淡地看了自己一眼,像是觉得自己的担心还多余了一般:“也许,这对他来说是好事。如此,他的媚术,应当有用武之地。” 可自己的担心,自己并不认为是多余的。依照小银对梦羽的喜欢,梦羽这般糟糕的身体状况,小银听说了不着急上火才怪。也许主人也是这么想的,才没有完全向小银透露此事。 只是,不知为何,自己感觉,大总管对此像是丝毫不担心一样,还感觉有点点在看好戏的意思。 什么叫做,这对小银来说是好事?他的媚术应当有用武之地? 难道是因为梦羽现在身体弱了,对于法术的抵抗性就弱。而本身梦羽是很强的,在这种情况下,小银就能利用这个点,对梦羽施展媚术,使得梦羽垂青于他? 虽然按照这般模样来看,的确算是对小银有利的。 但小银他想要的,恐怕并不是梦羽对他的短暂垂青,而是长久性的垂青。 这般把戏,小银应该是不愿意去做的。 即使在最开始的时候,他愿意。 可时间长了,他定然也不会愿意的。 而梦羽那边,也许刚开始还觉得不错,可时间长了,照样也应该觉得没什么意义。 如此看来,这并不是长久之计,也不是什么有利之举。 对此,自己并不予以评价。 大总管也没有想要多说的意思,只是平平淡淡地道了一句:“早些歇息。”之后,就离开了。 自己行了一礼:“是。” 当大总管的身影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内之后,自己回到了原本的位置,静静地站着。 这个时候,那片梧桐叶,仍旧停留在原始的位置。 这次,丝毫没有阻碍的,自己隔空将它取了来,细细地看了看。这梧桐叶的确在阴山这个地界算是不常见到的东西,但在南方,却比较常见。 这片梧桐叶比较嫩,应当不是自然脱落,而是被人摘下的。 看上去,其实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那它方才又是怎么吸引了自己的视线呢? 或许是因为在阴山这里见到的时候比较少吧~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39】 等等! 这是被人摘下的... 大总管又说青丘那里狐狸众多... 原来,大总管竟是这个意思吗? 自己... 自己... 算了~这件事还是暂且放下好了~ 大总管那些话,虽然还言犹在耳,但在自己没有遇到那个真正令自己动心的人以前,来辨别自己对小银究竟是个什么想法,真的是太过困难。只有等到自己遇见了那个能够令自己心动的人,自己才能辨别爱与喜欢。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但无论如何,对小银,自己都是信任的。 如果那么几百年的相处都无法让自己信任于他,这未免也太荒谬了些。大总管的那些话,虽然的确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在提醒自己,也许自己对小银的认识比较片面,可人界不还有句话叫做,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吗?人界的人的寿命何其短暂?就连他们那短短几十年的时间,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那自己与小银在一起的这么几百年,难道是在开玩笑吗?这么日日夜夜的相处,自己不信,自己对他是完完全全的不了解。也许,他做出的很多决定,看上去像是在算计自己,但最终结果是好的,又何必要去管那么多呢?为什么吃鸡蛋,却要去问生这只蛋的鸡是谁呢?知道了,又能如何呢?难道会改变吃掉这只鸡蛋的意愿吗? 凡事虽有因果,但未必要求索因果。 夜深了,也该回房了。 在回房之前,自己将那片梧桐叶放进了溪水里,让它顺水而下,去找寻属于它自己的天地。 回了房,许是真的为了理清那一团乱麻颇为费神,仅是简单的清洗,也让自己觉得费力得很。 仅是草草了事后,便沉沉睡去。 翌日,一觉醒来,早已天光大亮。 自己猛的一睁眼,发觉此事,几乎叫做是一下子就弹了起来。但因动作过猛,竟让自己眼冒金星。 稍微缓了缓,自己也清醒了些。 原本还因为起得如此之晚应当到大总管那方去告罪的,但一想到昨晚自己休息得晚的事,大总管也清楚,如此那番起伏的心绪倒是静了下来。 草草梳洗过后,也不知为何,自己连出门的想法都没有。 或许是因为无法回答大总管的那些问题,觉得见了面会十分的尴尬。 又或许是经过昨天的事,自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小银。 总之,自己的心间可说是若一锅浆糊烹煮着一团乱麻,委实是无法应对这样复杂的情况。 面对如此情形,自己也不想出门,遂取了一套茶具,打算烹一壶茶,给自己找点事做,消遣这令自己几乎是无法应对的时间。 看着茶壶中的水由平静变得鼎沸,茶碗中的茶叶徐徐舒展身姿,茶汤由浅色渐染深色,茶香隐隐透出... 时间也在这种变化中,逐渐被消磨。 自己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什么也都不去想,什么也都不愿意去想。 就这么让自己在这种袅袅茶香中放空... 执起茶盏,浅尝一口,也察觉不出这茶究竟是否泡老了,仅是当作润口而已。 折腾茶事,或许是最消磨时间的一项消遣了。 当自己将一切收拾干净的时候,天色都隐约的有了几分暗色。 现在这个时候,基本应该算是整个翠薇别院也即将安静下来的时候。 平日里,在翠薇别院走动的诸位,都基本上回房了,又或者是三三两两地约着插科打诨,闲话百家,亦或是还有摆弄茶事的。但大家几乎都是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比较安静的方式,毕竟再过不久,就是准备歇息的时候了。 这就是翠薇别院,与世无争,安静如山。 且大家都基本上接受循天光而作息的方式,是故几乎都是这般模样。 此时的自己,灌了一肚子的茶,又加上睡了那么长时间,一点也不困倦,呆在屋中也窝了那么长的时间了,难免有几丝烦闷,想着这会儿应当也不会碰着自己并不想碰着的小银和大总管,遂自己出了门,一路往翠薇别院的西南角而去,打算去透透气。 翠薇别院的西南角,有一处回廊。 回廊有六折,通向一处水榭。 那里平时鲜有人至。 那里有一处活水池塘,里面养了不少晗凌青莲。虽说那处不常有人在,但那处养的这花儿也算是金贵,遂还是时常有人亲自前往照拂的。只是,这个时候,应当是不会有人的。 自己来到此处,并没有抬步进入水榭,而是就在回廊中,挑了个比较好的位置,依栏而坐,就像是平日里依栏而坐去喂鱼的主人一样。 晗凌青莲,与一般的莲花不同,花期长达一年四季。几乎可说是随时都能观赏到其美丽。从结出花苞到花苞长大到能够绽放,需要花费三个月的时间。它通常在望月这天夜间子时绽放,在朔月这天子时凋谢,中间通常会经历十二个月的时间,生命相当的长。其通体绿色,包括花瓣也是绿色。只是花瓣尖儿的位置是白色,由花瓣尖儿到花托,逐渐加深为墨绿色。整朵花呈现半透明的状态,越往花瓣尖儿的位置,越透明。在盛开时,它的花朵上方会飘渺着一团浅色的蓝烟。这一团蓝烟,无臭无味,需要用五行为水的灵力做引,使用特殊的器具才能采摘。采摘后,需要用深棕色的琉璃罐储存。这一团蓝烟,每一个月会产生一团,需要及时采摘,否则便会逸散,直到结出下一团蓝烟。这蓝烟,以五行为水的灵力做引,采摘后呈现墨蓝色的液状。此液可做染料之用,也可做浸泡蚕丝抑或棉花之用。它有清心安神的作用。夏日,属离卦,炎热,阳气旺于外而虚于内,易使人心情烦躁,不易入睡。此时,便可使用该液所浸泡过的蚕丝或者棉花所做的枕头。再加入一些舒缓的香料,便能让人有一个舒服的睡眠了。此液名为枭蓝珀,主消暑之用。晗凌青莲也会结出莲子。只是每一朵花,只结出五颗莲子,没有莲心,全呈晶莹的透明绿色。因其形态酷似珍珠,大家都戏称其为碧玉珠。但其药名却为,苍凌泪,是一种苦寒的药材,往往用来治疗阳毒之症。晗凌青莲全身皆可入药,但药性平。只有苍凌泪是一味苦寒的药材。晗凌青莲的莲叶有很好的清热解暑之用。夏日采摘鲜叶,斟上一杯茶,饮下,顿觉热气都做了鸟兽散。其莲花花瓣,则有非常好的美容养颜之效。取其鲜品置于白瓷臼中,以白瓷杵捣之,混入少量无根水,使之若泥浆状即可。使之敷面,可使肌肤光洁润滑,细腻如丝。除此而外,晗凌青莲还有清澈净化之用。用来养护晗凌青莲的水,都清澈无比,甚至于比山泉水还要清甜,是可直接食用的。长期食用此水,有轻身延年之功。但在翠薇别院,为了更好养护晗凌青莲,遂采用活水养殖。更为重要的是,希望获得通过其清澈净化之功后的水,用以浇灌翠薇别院中娇贵的药花。如此一番,药花们的药效甚至可翻倍。 现在,整个池塘中盛开的晗凌青莲不少,几乎占有了五分之四个池塘。 自己就这么看着,不自觉的,脑袋里竟然跳出了无数与这晗凌青莲有关的一切信息。 对此,自己都不由有些挫败地摇了摇头,真是学医学药学成了个书呆子。 即使这般,都能不自觉地想起那么多事来。 但本质上,自己只是想要寻一处地方静一静,歇一歇,不被打扰的。 果然,有些东西,一旦学会了,便像是刻在灵魂之中的铭文一样,想不在意都不行。 可现在的自己,却不想记起这些东西,遂打算转过身,面对回廊,如此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了。 但自己却忘了,自己背对着的地方又是一片竹林。 要是没有估计错的话,很可能看到竹林,自己又会想起淡竹叶了。 这可真是不怎么令人愉快。 实在不想纠缠这些事情,最终,自己选择了离开。 不都说,眼不见心不烦吗? 倒是希望如俗话所说了。 自己自回廊走出,慢慢地踱着步子,就像是在初次游览翠薇别院般的,到处闲逛。也许不同的景色不断变化着地映入眼帘,这般或许才能让自己没有办法去不自觉地细想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学知识吧。 就这么漫无目的的闲逛,自己竟走到了主殿的附近。 此刻,看那月色,应当是亥时正了。 如果,主人没有和大总管在一起,又或者有小银在,此刻的他应当已经就寝了。 可... 怎么这主殿的蜡烛还亮着? 难道又是小银在缠着主人了吗? 他不是说最近主人的脾气都不好吗? 应当绕着走吗? 怎么... 还是大总管在此处陪着不愿就寝的主人? 正当自己还在疑惑就目前这个时刻,竟然主殿还灯火辉煌的样子为哪般之时,自己瞧见了平日里大总管用得很顺手的几个小厮,端着托盘,托盘中放有文房四宝,从主殿的偏门而入。 瞧着这情形,自己当真觉得奇怪。 这么晚了,这主殿灯火辉煌不说,怎的还有人送这些东西前往主殿? 主人有这个需要?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40】 平日里,主人拿笔的时候都屈指可数。 暗感不怎么对劲,自己等着那些个小厮离去之后,这才猫着身子靠近主殿,挑了个比较隐蔽的地方,将背贴在了墙上,只听得主殿中似乎还有点嘈杂。 一会儿是脚步匆匆,来来回回的脚步声。 一会儿又是频频摔袖的声音。 只是,在此间隙,自己分辨出了主殿中有三组呼吸声。 屋中应当有三人。 这不由让自己猜测起了,多半屋中的三位应该是主人、大总管和小银。 甚至来说,自己还有些笃定。 虽然自己不明白自己为何那般笃定,但确实是这么感觉的。 忽的,那匆匆的脚步声停了。 自己也霎时就放浅了呼吸,绷紧了身子。 屋内传来一道十分绝望的声音:“...你们说,这该怎么办?” 这话是主人说的。 看起来,这次的事,应当是与自己所推测的一样,十分的棘手。 否则,在这事儿上,主人应当也没有那么烦躁和焦头烂额。 主人或许感觉到所有的事情都像是走进了死胡同般的,连一点回环的余地都显得十分的渺小和糟糕,但小银却好像还觉得天无绝人之路:“...主人莫气,总能找到解决办法的。那‘玉液幻灵杯’不是在吗?也不用我们费心去找。这东西在,其实事情解决起来的难度算是降低了不少。” 小银的语气是轻松的。 也许是与他看待此事比较乐观有关吧~ 不过,那‘玉液幻灵杯’是什么东西?听小银这意思,好像这东西还是现目前这种难解局面的一把钥匙? 只是小银的乐观并没有感染主人,主人应当是摔了一下袖子,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可是,你没看吗?那家伙儿...” 主人这话并没有说完。 那家伙儿...是谁? 没看? 小银没看到什么? 难道是主人认为小银没有看到越来越糟糕的情况吗? 此时,大总管插了一句话进来:“主人,其实...乜修仙官已经算是帮了一个大忙了。” 乜修... 好像是太白山驻守的一位天界的医官... 好像也是医仙君上的手下... 帮忙? 他帮了什么忙? 这... 他又是怎么和梦羽他们扯上了关系... 听得这话,估计小银是往大总管所在的方向上探了探身子,猜测道:“大总管,你是说,解决心脉的问题和两胁胀痛的问题?” 心脉? 两胁胀痛? 莫非梦羽的问题还不止大总管向自己提及的那些? 若是这般... 小银的猜测应该是对的,大总管也给出了肯定的答复:“嗯。灵体对于疲累和疼痛的感知能力本来就比较弱,而他现在需要灵血供养,几乎具备和人一样的能力,比之于灵体的感知能力要强上不少。但这不至于让他有两胁胀痛的感觉。还有,他的胆经有阻塞。乜修医官也针对此进行了改善。那‘九节龙蛇藤’并不仅仅是刑具的材料,也是一味解决肝胆问题的要药。” 胆经还有阻塞? 乜修医官对此进行了改善? 莫非之前梦羽已经去找过乜修医官了? 可是,乜修医官也应该还是挺强的,竟然都没能解决梦羽的问题,以至于还要麻烦到主人这里吗? ‘九节龙蛇藤’... 刑具... 这... 怎么感觉事情越发的复杂了? 大总管的语调总是平静的,但主人的语调显然不属于平静的那一类。也许是大总管平静的态度,也许是现在小银和大总管一边倒的态度,让主人一下子就火了:“你倒是说得轻松!关键在于除了这些以外,还有‘阴阳暝曦丹’和‘枞梓泱芯’啊!”吼了一嗓子,略微喘了口气儿,主人又大声道,“还有,你根本不了解他爹的脾气,那叫一个火辣。他本来就琴心破碎了,结果他爹还不问青红皂白地赏了他两鞭。他爹挥鞭,那叫一般的挥鞭吗?没把骨头给你撕碎都算是气的。这么一搞,他那个身体不用回阳救逆的‘阴阳暝曦丹’救急,才是奇了怪了!” 听着这话,顿时就把自己给吓了一身的冷汗。 ‘阴阳暝曦丹’... 这算是给灵体保命的药了... 这梦羽究竟遭遇了什么? 竟然都到了需要服用‘阴阳暝曦丹’的地步? ‘枞梓泱芯’... 这是什么? 难道是梦羽之前服用的一种药? 有什么作用吗? 是配合着‘阴阳暝曦丹’服用的吗? 还有这事儿与梦羽的爹脾气大有什么关系? 他爹...不是天仙吗? 怎么会脾气很大? 不应该是一副很温柔的样子吗? 主人虽然有些时候言辞也有些许的过激,但应该不至于用火辣这个词吧?再怎么说,梦羽的爹应该算是主人的长辈了,主人这般说,是否不太合适? 不过,若是这般,莫不是梦羽做错了什么事?才会受到他爹的讨伐? 可若真是如此的话,难道他爹不知道他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吗? 即使惩罚,难道不应该等着梦羽好了再说吗? 这般情形,岂不是会让梦羽的情况雪上加霜吗? 这也... 竟然梦羽的爹如此生气吗? 力道会这么大? 没把骨头撕碎算不错了? 这... 提及‘枞梓泱芯’,小银补充了一句:“对了,他爹给了他两只‘枞梓泱芯’。这玩意儿应该是他们兄弟两人一人一只的。但是,他却推迟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交给紫露,这不会有什么影响吧?” 梦羽还有弟弟? 叫紫露? 他弟弟也需要这种药? 难道他弟弟也有与他相同的毛病? 推迟? 影响? 对于小银提出的这个事儿,主人的态度显得模棱两可:“不好说啊~” 估计梦羽的经历还有些曲折复杂,否则应当也不至于让主人这般纠结。 接着,大总管提出了一个可能是主人与小银都忽略了的地方:“主人,我们是否还应该考虑一下其还可能出现肾阴不足的情况?” “也对啊~”听着大总管的补充,小银应当是点了点头,还锁了锁眉,再次补充了一点,“乙癸同源。那要是这样,那‘泪蝶莲’的莲子心...” 这‘泪蝶莲’... 好像是太白山特有的一种药... 生长在乱石堆里... 这药... 莫非... 这... 梦羽也... 若是这个样子,小银他... 小银这话还没说完,主人就哀嚎了一声:“天呐!别再说了~我都快头疼死了!” 估计还是一副仰天长啸的模样。 这个时候的小银估计还觉得这么仰天长啸的主人应当还挺少见,挺好玩儿的,应当是一脸淘气地调侃了一句:“主人!这让我们来商议对策是你,让我们别说了的也是你,你到底要怎样?” 多半甚至还为此摊了摊手,觉得面对如此无理取闹的主人,十分的无奈。 当然,像小银这么说,肯定会得到大总管压低了声线的隐含警告:“小银~” 然而,这次小银并没有犯怵,也没有俏皮话儿一大堆,或是去寻求主人的庇护,反而是用很平静的语调,一派淡然道:“大总管,我知道事情很复杂,加上那两个人的事情,以及他们未来还要从那几个杂碎的地盘儿上过路,或许会把事情搞得更糟。但是,这不是我们连主心骨都抓不住的理由。我觉得,他的这些个问题,从最本源出发,就是心、脾、肝出现了问题。我们应该从这几个方面入手才对。无论怎么调理,最终都是要回归到阴阳平衡上来。所以,我们应该从这几个方面来着手调理才对。” 那两个人... 哪两个人? 莫非这次前往阴山到主人这里来寻求帮助的不止梦羽和紫露? 难道...还有与他们签订血契的那两个修道者? 这... 天界不是各扫门前雪吗? 主人帮助同为天界的梦羽紫露,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可居然还得帮两个其他人? 说来,这乜修医官那里,也应该... 这两个修道者... 那几个杂碎... 上次也听小银提过。 那几个... 或许还真像是小银所推测的那样,他们这情况本身就很复杂了,若是再从那几个杂碎的地盘儿上过路,怕是事情会更加复杂。 只是,他们又为何非要选择从那几个杂碎的地盘儿上过路呢? 莫非此事与那两个修道者有关? 这... 小银这话... 好像是有些道理。 确实,像梦羽这么复杂的情况,若是抓不到主心骨,很可能便是乱治一气,没法解决病痛不说,很可能还会把情况往更加糟糕的方向去演化。 最根源的是心、脾、肝... 心脉... 思出于心,而脾应之... 肝气横冲犯胃... 木克土... 脾气不舒... 看来,应当是这个样子了。 回归到阴阳平衡上来... 这倒是... 在医家的观点中,其实每个人都处在生病的状态中,而所谓养生和疗愈,其实就是在顺应天时和本身的情况调理自己身体里的阴阳二气,以致达到一种趋近于平衡的状态,如此人才能健康长寿。 可照目前梦羽的情况来看,即使是抓出了这么一个主心骨,估计实行起来也颇有难度。 尤其是,现在还暂且不知道与他签订血契的这位修道者的具体情况如何。毕竟,梦羽的实体是要靠他的灵血而“存活”的。若是他的灵血质量堪忧,恐怕会加剧这般治疗方案的难度。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41】 也许小银这话,让主人有点儿拨云见日的感觉,主人的声音都染了一些阳光:“嗯?瞧你这样儿,你是有点思路了?” 对于主人的疑问,小银算是老实了一回:“也不算是思路,只是他现在是个半人半灵的情况,我们就算帮他,也最多只能是从消解他属于人的这方面的病症出发。至于灵体上所产生的问题,我们应当暂时是帮不了他的。他这灵体上的问题,他爹都出手了,不还是没怎么解决吗?这些个事情,应该也就只有等到血契崩解,他回归本身灵体样子的时候来解决了。再说,也只有回归到灵体的状态,他的那些个毛病解决起来才能算是叫做迎刃而解。否则,他这半人半灵的情况,对于我们来说,肯定应该叫做是束手束脚。” 估计,也就只有小银的心上人才能得到他这么认真的样子吧~ 这倒是,梦羽现在这种半人半灵的情况,加上这么复杂的经历导致的身体上的病症,这究竟应该归结于灵体遭受到的伤害,还是应该归结为他这具因为血契而带来的实体上所遭受到的伤害,事实上是不太好讲的。如此复杂的情况,自然还是要抓住主要的问题,才是解决之策。并且,也的确只有当他回归到灵体的状态时,他的这些无论是否由血契还是由其他方面所带来的毛病,才能解决起来顺利许多。 只是,他爹竟然都对他目前的情况没有什么好办法... 那主人这里... 看来,主人为此焦头烂额,确实可说是没有什么可供辩驳的余地了。 或许小银的思路与主人隐约理出来的思路不谋而合了,主人还有些期待小银是否能够为他带来惊喜:“继续。” 小银接着前话,细细分析起来:“他琴心破碎,这件事还是他爹发现了,去询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也就意味着他在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就产生了琴心破碎这个问题。且这个问题还一直都在发展下去,如此肯定才惊动到了他爹。这个问题,我们谁也没有办法解决的。这件事,恐怕还只能等着他回了天上之后再说。他爹既然已经给了‘阴阳暝曦丹’救急,那么在短期内,至少是在他的任务期内,不至于发展到强制性回归本体的三成完心状态,但也不至于让他的心修复如初。那琴心之泪,就我们目前所掌控的情况来看,琴江这辈子就算对他真的动了情,给了心,但是琴江这一辈子与权力的纠葛是根本就没有办法斩断理清的。说白了,他的琴心之泪,这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最纯净的状态。而这琴心破碎,尤其是他这种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破碎,又是怎么着触碰到破碎这个茬儿的情况下,没有最为纯净的琴心之泪,谈何完全修补?他爹给予他的‘枞梓泱芯’,其实就是在中止这个琴心继续破碎的情况,让‘阴阳暝曦丹’有用武之地,加上还有那么些许作用的琴心之泪,算是稳定他的情况了。泪,肝之液也。这琴心之泪中,也包含着琴江对他的情绪。肝主情志,这会让他们之间的羁绊加深,以及使得其双方间对彼此的感觉产生变化。如此,事实上,琴江的情况是在影响着他的。肝藏血,他琴江的情形都足够糟糕,这他灵血匮乏不就是很正常的事吗?再说,现在他的那些伤,事实上应该说成是与琴江共同分担的。琴江身体上的难受,表面是他用灵力在为琴江疗伤,事实上则是他在通过血契来分担琴江身体上的伤害。灵体本身有很强的修复能力,如此也算是间接地在替琴江疗伤了。再加上,灵体对于伤害的感知能力偏低。等着他确实感觉到有问题的时候,其实都可说是有些晚了。这个事情是我们暂时也无能为力的。这种分担,因血契而存在。等着血契结束了,这等伤害会自动消失。我们根本不用管也管不了。只是说,就目前而言,他的身体也确实受到了琴江伤情的拖累,委实情况不怎么样。如此,我们也只能想点儿其他的办法来舒缓了。若说现在比较重点的,应该就是他的殚精竭虑和与半人半魔为伍了。只是这与半人半魔为伍,我们也控制不了,只能是寄希望于调整好琴江的身体,以供给他高品质的灵血,从而去充抵这个魔气对他的伤害。他毕竟琴心碎了,这让魔气趁虚而入,是谁都控制不了的。我们不仅仅控制不了魔气,也控制不了其他的气息。你们也知道,咱们这块儿土地上有阴阳人,有鬼差,这些鬼气也会影响到他。至于妖气,这要看他碰到什么杂碎了。但无论如何,这个问题至少现目前是无解的。思出于心,而脾应之。脾又统血。我们现在可做的除了其他的调理外,便是要给他下肝火,使这肝气横冲犯胃的问题给解决了,至少使得木克土的力量得到削弱,再使之健脾强胃,如此他这‘灵粹血珠’才有用武之地。七郡主信中所言,他的纠结和犹豫也不少。这应是胆气不足,遂缺决断之意。是故,这肝胆问题也应得到解决。不过,这‘玉液幻灵杯’就在他们手上,‘玉液幻灵杯’有强效净化之功,带有神上的力量,如此他这肝胆的问题解决起来也算是相对容易一些的了。其实,有个事情,我一直都有些怀疑。如果这‘玉液幻灵杯’一直都在他们手上的话,他这肝胆方面的问题,也不至于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倒是不知他为何放弃使用这么一个更加好的选择了。若是一直以来,他们并没有踏出昆仑山的地界,又或者即使踏出了昆仑山的地界,但有‘玉液幻灵杯’替他净化琴江的灵血,如此也不至于让情况发展到现在这么纠结和复杂的地步上来。‘泪蝶莲’的莲子心,事实上最重要的作用在于寡欲。可是,他们之间为了加强联系,还需要进行双修,他本来也不是一个寡欲的。其实,我是感觉没有多大的必要。再说,也只有人才有七情六欲,即使使用了这味药,也不过是淡化他身上所具备的人的属性的七情六欲而已。就像我们现在所能解决的,也只是他这具实体上的问题,针对于他灵体的问题却几乎叫做是没什么可以帮忙的。他大哥的那封信,我觉得应当也是这么个意思。还有就是,我觉得真正的问题的根源其实是在琴江身上。琴江那边的问题得到解决,才能更大程度上解决这些个事情。否则,琴江都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哪里有可供他使用的灵血?说到底,现在他所面临的一切问题都得怪琴江!” 前面还有一个医士该有的冷静和风度,可说到后来,小银的言辞十分的激烈,就像是这个叫琴江的家伙儿踩住了它的尾巴一样,让他炸毛。 对于小银的不知深浅,大总管肯定是要提点一句的:“小银,注意言辞。” 可小银不服气:“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然大总管不动如山:“无论如何,不可妄议。” 只是,这提醒也并没有让小银心服口服:“切~” 此时,主人参与进来,有些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小银,此事若要怪上琴江的话,那估计他们琴家的祖宗十八代都得怪了~” 主人这话,应当是在提醒小银,其实好些事情都是阴差阳错的,不能这么一杆子打翻一船人。 小银这会儿,应当是撇了撇嘴,但要他心里服气,恐怕是难了:“也是~就他那个痼疾...” 多半小银那一脸的嫌弃,让主人也有些觉得气氛比较微妙,应当算是像打圆场般的,提了一句其他事:“要说起来,还是小露的情况要好些。至少没有他这么棘手。” 然而,这话本来应该是主人想要调节气氛的,但这话却好死不死地让小银更加炸毛了:“谁让他是个超级负责任的好哥哥呢?什么事都一手挑了,紫露就只需要跟在一边就好了~” 说到此事,主人也有些感慨:“有时,我都不明白他。他其实心里也知道如果不放手,小露永远处在他的羽翼之下,便永远都长不大。这对小露没好处。但他还是这么一意孤行,真是...都不知该怎么说他了。” 主人应当是对梦羽有些心累吧。 多半小银还没有从炸毛中走出来,这会儿子,估计更是炸毛炸成了一个球:“主人,你要这么说的话就没意思了。他大哥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瞧瞧说话的那个语气~” 也许因为主人和小银都是那种容易跑偏的,也的确需要把他们拉回来的人。发觉事情已经偏离了预定的轨道,大总管算是轻微地咳了一下,提醒两者,他们已经从讨论梦羽的病症,变成了闲话家常:“...主人,我们今天的议题似乎不是他们的家事。” “呃...说回正题~说回正题~”被大总管这般提醒,估计主人也略略有点尴尬吧,为了掩饰这种尴尬,还清了清嗓子,“紫露那边的事,你们觉得该怎么办?”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42】 或许梦羽真的是一个很有担当的哥哥,所以紫露那边的情况应当是要轻松许多,小银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那种并不怎么认真的语调,应当也是在表达这么一个意思:“紫露那边比他那边确实要容易些。主要是肝胆问题和心脉的问题。他的问题比较轻微,算是挺好解决的。” 说起紫露,应当是让主人想起了那个与紫露签订血契的修道者吧。也不知这个修道者究竟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就连主人对他的评价都...不怎么好:“可是,那个小东西...” 也不知主人这话究竟是没有说完,还是被小银给抢了白。小银多半是翻了个白眼,语气也显得不屑:“我估计这也是梦羽那么做的原因。” 只是,这不屑中,还包含着几分忧虑。 这忧虑应该是为了梦羽。 只是他究竟在忧虑什么呢? 又与这个修道者有什么关系呢? 梦羽又做了什么呢? 小银那藏在不屑下的忧虑,应当是勾起了主人某些莫名的情愫,主人的声音竟变得低沉起来,还有丝丝缕缕的心疼和愧疚溢出:“但这件事,我们不可能告诉他真正的原因。” 恐怕小银这唯恐天下不乱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够学来的。主人这边估计都低沉得像是锅底灰了,他那边竟还有幸灾乐祸的意思:“这就要靠主人你忽悠的本事了呀~” 说完,他应该还凑上前去,拍了拍主人的肩,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淘气样子。 小银这个模样,定然是要被主人给一把糊到一边去的:“去去去~我可不行~” 然而,估计这事儿恐怕还是有什么预谋的,而主人又是不得不跳坑的那一个。针对于这种不得不做的委屈情况,小银可丝毫没有什么同情心,甚至看好戏的意思还占了很大一头:“七郡主这路都给铺好了,主人你确定不听郡主的话?” 估计主人不仅仅是为了梦羽身体上的病症感到心力交瘁,同样也为了要执行七郡主的意思而导致他要对梦羽胡说八道,而感到违背道义:“我是真的不想听,我觉得这么做很对不起梦羽。” 主人的语气都显得恹恹的,多半是心里对梦羽很愧疚吧。 也许这算是难得的体贴吧,小银竟然还有几分安慰的意思:“主人,你若是这样想的话,我觉得琴江对不起梦羽的地方更多。” 也不知这琴江对梦羽做了什么事,居然主人的语气里,还有半分咬牙切齿的味道:“...的确。” 小银也多半对那个叫琴江的没什么好脸,甚至有点和主人同仇敌忾的意思:“主人,这样吧,我们今晚就把他们四人的情况再做一个梳理和汇总,拟定一下大致的方案。等着他们从那一群杂碎的地盘儿上过了以后,我再亲自追踪他们的情况。等着他们来了以后,我们再仔细检查。你看行吗?” 但小银很显然还是对心上人的身体的担心占了大头。 估计小银的这个提议让主人都很震惊:“你要亲自去?!” 这多半是主人都没有想到,小银竟会这么决定。 这件事对于小银而言,应当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否则也应该不会那么笃定和坦然:“当然,他的身体状况我要一手把控。我还想让他体会到我的好处呢!这样他才会动了要我的心思啊~他又不会要没用的家伙儿~” 许是小银说这话时,还有点傲娇和思春的模样,瞧着这几近于泼出去的水般的小银,主人估计是又好笑又无奈,还略带了一丝丝的调侃:“你啊~这人都还没来,你就在想着要怎么当他的眷属了,还是要点儿脸,成吗?” 但对于主人的调侃,小银却不以为然,甚至觉得即使不要脸,也是一件好事:“主人,我是真的喜欢他,心里放不下他。我也是真心想去他们家的。虽然知道他们家其实血雨腥风根本不少,但我还是希望能够陪伴他左右。” 并且,说这话的时候,小银还有一些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勇以及认定目标便不会后悔的笃定。 小银也许对于未来是信心满满,但这般模样却让主人略微不地道地泼了他一盆凉水:“呵~你知道吗?天界有不少的神啊仙啊都是这么想的,但进他们家的门,可没有那么容易。” 这是为了小银好。 对于这个事情,小银私底下也应该有过一定的了解,应当知道分寸:“我知道。所以,我才想一切都身体力行地为他去做。我也不是那种可以彻底大度到不羡慕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就好的家伙儿。但能够有亲近的机会,自然也是我求之不得的。这次,亲自侍奉的事儿,主人你可以全权交给我吗?” 末了,小银应当是凑近了主人,讨要起恩典来了。 但主人这是显然的傲娇了:“不,我让阿珲去~” 其实,这会儿的自己完全没有料到,主人竟会在这个时候提及自己。 主人是分明知道小银对梦羽的心思的,这会儿应当是在逗弄小银吧~ 再说,像自己这般样子,对他们天界的事情根本就不了解,主人这般安排也不怕冲撞了梦羽吗? 梦羽可是琴仙君上宠爱的儿子啊~ 果然,主人的傲娇是引来了小银的怒号:“主人!” 然而,即使这般几近于尖叫的声音听来是有些刺耳的,但主人应当是觉得他这么做并没有错,而是他在行使一个近似于兄长般告诫的责任:“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他不是像你所想的那么好搞定的。他爹都是个十分厉害的角色,他是他爹一手栽培起来的。那心思婉转曲折得很~你要是没有那个手腕,是真的最好别和他走得太近。而且,他是从地狱里面走出来的。曾经,还有过做暗杀者的经历。有次是被七十个人包围了,一个人杀出重围。当时,他可什么武器都没带,连一把可以砍人的剑都没有,仅仅就靠手上的一把‘芸丝’就要了那么七十个人的性命。这七十个人,还是同一时刻毙命的。他这招‘万缕千丝’是和东方绣焘学的。只是东方绣焘用的是魔气,直接用魔气凝丝。他是用‘芸丝’加灵力。当时,‘芸丝’穿所有人的膻中穴而过。事后,那些家伙儿的胸前仅有一个小红点。这事儿,到现在还是一桩悬案呢~” 即使主人所讲的这个例子还有些骇人,但小银的声音却连丝毫的颤抖都没有,颇有几分胆色,甚至是有几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般的决绝:“我知道,在喜欢上他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这条命随时都在他的手心里攥着了。” 面对这般斩钉截铁的小银,主人应当是挑了挑眉,询问着小银的最终意见:“你这是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主人这么一问,也许是击中了小银内心那些被强自压下的犹疑,小银的语气都软了一分:“也不算,只是我想,他不会轻易杀死一个对他有用的眷属。” “算你还是有那么点儿聪明吧~”听得小银的这个回答,也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绪,主人竟然还有了一两分轻松和释怀,接着便是有点不怀好意地打探起了八卦,“听说,你昨天去复习《素女经》了?” 提起这事儿,小银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反而还相当的理直气壮:“对啊~我希望他垂青我嘛~” 多半小银那个娇俏的样子,让主人忍不住的就想要打趣两句。 主人应该是坏笑着冲着小银眨了眨眼,一脸的八卦样儿:“复习得怎么样啊?” 对于这种挑衅,小银肯定是会反击的,还比较趾高气昂:“主人要试试吗?” 主人或许对小银的套路很是熟悉,一张嘴,就回绝了对小银最有利的方案,还带着几分俏皮:“别对我玩媚术哦~” 也许小银也知道媚术这种东西并不是长久之策,遂他还有替代的方案:“不用媚术,只是纯粹的勾引,行吗?” “又调皮了~”这个时候,可能小银还给主人抛了个媚眼儿什么的,惹得主人嗤笑了一声,顿了顿,主人应当是平复了一下情绪,接着才诚恳道,“不过,给你个比较实在的建议,面对他,最好不要用媚术,这东西对他来讲根本用处不大。” 也不知道主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竟然还有一些指点的意思。小银估计是因为搜集到更多和梦羽有关的事,感觉可以增加梦羽对他的好感,进而顺杆儿一爬,便可登堂入室。小银应当是暗自忖了忖,接着看向主人,有那么点儿验证他的猜测的意思:“是因为更加高级的摄心类术法吗?” 这次,小银的猜测十分准确,很快就获得了主人的认可,甚至主人还给了小银更多的信息:“嗯。再说,他十分的精通风月,媚术作为一种很低级的助兴手段,都被他给玩烂了,这东西对他自然是没什么意思的。你想要让他垂青你,真的很需要下功夫了。他喜欢聪明人,但过于聪明,很可能就是他的刀下亡魂。这个尺度,你需要根据与他说话时的试探去判断。总之,千万别跑偏了。否则,我可救不了你。他喜欢有趣的家伙儿,不喜欢木头,如何谄媚,如何缠绵,这个你也得自己去把握这个度。他比较喜欢那种小情趣,你应该懂的~”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43】 也许主人自己说这话不觉得有惹人误会之嫌,但在小银眼里却是这样:“主人,你这么了解他,莫非在年少之时,你还与他有点儿什么?” 或许小银的那颗狐狸心里揣满了梦羽,似乎有了几分醋意。 然而,针对小银这话,估计主人是给了小银一个白眼,觉得小银敏感了些:“你别想多了,我和他一直都是兄弟关系,没有其他的事儿。” 主人这话还说得相当的直白和坦荡。 但小银却觉得主人的解释不足为据:“我不信~” 小银这话,以及可能的撇嘴,一下子刺激到了主人,主人的情绪立刻就激动起来:“骗你干嘛!我很清楚我是完全没有那个能够跟他在一条线上交往的本事,所以索性做个朋友是最好了。他的脾气跟他那个爹一样,火爆得很,我可惹不起~好些个他比较熟~悉~的神仙,都被他甩过巴掌。你觉得你家主人有这个脾性,承受得了?他那个体力,也彪悍得很,没个十几轮,是不会停的。你家主人这个身板儿,承受得了?” 那明明白白的憋屈与嫌弃,在主人激动的情绪下,出落得淋漓尽致。 听着主人这话,小银应当是还没有从主人那似连发的箭般的语调中反应过来,多半是还有点儿傻气的,愣愣的:“他...” 这个时候,主人应当是按了按小银的手背,待得小银回过了神,他自己也敛了敛这几乎已经有些脱轨的情绪,娓娓道来般的,向小银介绍起了梦羽来:“他御下很严的。对于眷属,算是能够分得他的一些柔情。你得想清楚一个事儿,你究竟是要纯粹的做他的眷属,还是要做他的郎官。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如果是眷属,你只要会谄媚,只要会陪他玩弄风月,打打马吊,搞搞赌术,赛赛马,射射箭,或者玩点儿雅趣儿,比如斗茶、斗香、下棋、丹青等,弹琴就算了,他的琴艺直追他爹,你是肯定没法与他的水平持平的。你弹琴,无论你本身如何,绝对在他的面前,这印象是会大打折扣的,这是雷区,千万别碰。会说话,懂进退,不招他烦,身世清白干净,懂事就行。当然,姿色肯定得过硬才行。做眷属,基本就是一句话会玩又懂事,姿色过硬又清白干净。只是这眷属,也还是存在一个晋升的问题。他目前而言,应当手里有五品的眷属阶位。以后,会逐步扩大到九品的。最大的是一品,最小的是五品,还有一种为大一品。根据所处的阶品不同,你所获得的吃穿用度肯定也是不同的。只是,你究竟应该处在哪个阶品,主要还是根据出身、能力以及背后的势力来看。但这主要还是在确定三品到五品之间的眷属。一品和二品,主要针对于他本身就喜欢,也确实有用,给他立了功的。而大一品,除了满足这些要求以外,还有一些特殊的要求。这个我也不是特别的清楚。你这次要是跟了他,他会派遣你到一个叫胤翎的仙官手下去学习非常系统的如何伺候他的一套规程。其中就包含了阶品的升降等。除了胤翎仙君,还有一个叫老伯的家伙儿。老伯则主要是教你刑罚一类的事情。并且,他本身也是专司这个事情的。他主要是让你了解在天界的条条框框下,你应当有个警醒的地方。还有就是,他们家还有一套有关这些手下应当遵循的家法,这是老伯会亲自给你讲解,甚至会在你身上让你亲自感受感受的。这些东西,和胤翎教你的,是一脉相承的。说白了,就是在各种各样的条条款款下,怎么行一个手下对他的服从和匡扶之责。当然,不同的手下类型,对这些东西的了解肯定是有轻重和简繁之分的。这得看你具体做他的什么手下。如果你要做他的郎官,你就得有那个准备——可以承受严刑拷打才行。他的手下,在熬刑方面都算是人才。因为他本身也是个在熬刑方面很厉害的角色。天界的重刑之地——‘无缘之海’,他是为数不多从里面活着并且站着走出来的刑犯之一。因为这‘无缘之海’确实是个很恐怖的地方,所以天界有个规定,但凡是犯了错被发配往‘无缘之海’接受处罚的,只要能够在相应的刑罚之下,还能活着走出来的,之前的一切错误都既往不咎。当然,也是因为这个茬儿,他的位置才算是保住了,否则也不知道是死,还是被放逐到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去。虽说听上去进入‘无缘之海’受罚要比上诛仙台好些,但事实上,还是诛仙台好些。诛仙台不过一死而已,但‘无缘之海’却是受尽折磨还未必能死。有时若是实在受不了打算自尽的,那些狱卒还会给你灌下可以续命的药,让你活着接受惩罚。但他们也不会真的好心让你活着,而是掐得相当准确的,让你接受完所有处罚之时,刚好死掉或者刚好没命。他们那里有一位神秘的家伙儿,名号叫做‘紫衫修罗’。那位算得上是师父的得意门生。只是,他所研习的并不是治病救人,而是偏门的东西。所以,他才去了那里。那些狱卒手上很多的审讯利器,可都出自他的手上。是个相当厉害的角色,千万别碰上这家伙儿。几乎进了这‘无缘之海’的大门,就可说是求生不得,求死无门。听着这个名字,天界的,没几个不会腿肚子打颤。郎官这类家伙儿还需要具备至少四技之长,能够成为他得力又衷心的属下,为他打理所有事情。甚至他还可派遣你去暗杀别人。这些,一切的一切都因他的需要而产生。郎官分为九品,最大为一品,最小为九品,同样也存在大一品。郎官的升迁,主要是与你立功多少和大小有关。相当于非常实在的论功行赏制度。一切,全凭实力晋升。最开始都是从九品开始的。随着你立功多了,就慢慢往上升了。每三品为一个大阶,每一品为一个小阶。一阶一阶地往上升是很自然又必须的,没有越级的说法也没有越级的先例。当你升到第七品,从第七品往第六品升的时候,除了功勋而外,还有特别的考核。考核不通过,则功勋继续累积,直到考核通过,方可升任第六品。之前累积的功勋也算数。从第四品到第三品也是同样的。最厉害的,可以升任大一品。一品到大一品之间,也有考核,但这个考核相比之前的考核可就难多了。在他手里,还暂时没有大一品的郎官。大一品郎官,还是其智囊团中举足轻重的角色。智囊团中有直系、旁系和外系三大系。大一品郎官为直系。旁系为他所认定的能力卓越且亲手提拔者。外系为察举制选拔者。这三系算是他的左膀右臂,帮助他执行更加优秀的方案。只是...这三系之间,肯定也还是存在派系的斗争。这种浑水,要千万小心。不过,这事儿在他手里倒还不算是什么大事。他本身也是个权术好手,一直把控着最终决策权,以及让这三系之间相互制衡,倒也没出什么乱子。当然,还有一条路,就是走侍从这一边。这一条路的话,只有三品阶位。存在大一品,不过,这个大一品不是晋升得到,而是指名道姓的得到。这个大一品,你也应该猜到了,就是胤翎仙君。这是尊上钦定的,所以就没什么可供商量的余地。而从末品到一品之间,也确实是可以努力的方向。只是走侍从这条路,免不了你一直都是侍从这么个不尴不尬的地位。而且,也没什么多大的好处。当然,有一点是共同的。那就是这三类,都是可以参与侍寝的。只不过,这其中的程度是不一样的。眷属,这是必须的,无论你愿不愿意。郎官,虽然不是必须的,但是若他以命令下发,则是你必须要遵守的。以懿旨下发,有稍微可供商量的余地。侍从,虽然不是必须的,但却是你不可争议地需要去执行的。其实,他手下的类型还不止这些,只是我跟你说的这些,是你最能选择的。他手下还有卫队,你打不了仗,打架也不行,肯定也无法往这些路上走。基本上,你可以走的路,就是往这些方向走。我说了这么多,还算是冰山一角,你跟着师父的时候,多数时候所接触的也不过是他的弟子和作为弟子应该了解的规矩以及一些必须知道的天界的礼数。如果你这次跟了他,他让你去胤翎仙君那里的时候,会给你更加详尽的介绍。你想清楚,你到底要往哪个方向走了吗?” 这么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估计主人也累得够呛。多半是刚一说完,就抓过了手边的茶盏,猛的灌了一口,还深深地喘了口气儿。 此时,主殿中出现了一阵安静。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44】 这应该是小银在将主人的话给理个条理,再思考一下,他的未来究竟应该往什么方向走。 主人应当也是关心和爱护小银的,如此才把可能是非常复杂的一套事务给先预选了一遍,给小银提供最有可能的出路。 这般不仅仅节省小银的时间,也给小银更多可供思考的余地。 沉默了半晌,小银终于开口了。只是他这次开口,并没有那种像是做出了什么孤注一掷般决定的郑重,而是含了几分骄傲的笑意:“...我要成为他的宠臣~” 也不知小银究竟想到了什么,竟然流露出这般情愫。 当然,自己肯定更加不知道主人是怎么想的,针对于小银的这个说法,主人好像还挺满意一般:“宠~臣~有点意思~” 许是主人的这个回答,有了些许莫名的意思,小银应当是开始试探起了主人的最终决定:“主人,那个事儿...” “好好好,答应你~瞧瞧你这个思春的样子~”对于小银这般穷追不舍,估计主人也挺头疼的,一副非常无奈且嫌弃的样子。只是,主人是否为真的无奈和嫌弃,又或许还有点小小的庆幸,自己无法判断。接着,主人竟然没来由的提起了自己,这让自己感到吃惊的同时,也觉得浑水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其实,原本也打算让阿珲去紫露那边的。紫露他...比起他这个哥哥来说,可是老实多了。他从未私下纳过眷属,全都是他爹给他挑的。他这个哥哥却跟他相反,是基本上把他爹给他挑的都给晾着,私底下却不知道与多少神仙有各种往来。他的那些个哥哥也属于不嫌事儿大的,还给他留意着他应当喜欢的类型,时不时的还往他的寝殿里塞人。他的后宫,确实挺庞大的。当然,这属于明面儿上的。至于阴面儿的,就是不知道他自己个儿能不能数得过来了。他几乎是夜夜笙歌,甚至玩儿得撒欢儿。但紫露却基本算是按时宠幸这些眷属,从未有过在其中一位那里留宿的经历,基本上雨露均沾,从未说过喜欢谁不喜欢谁,且在外也不像他哥似的有不少的陪伴,他也从未召唤这些眷属进入他的主殿侍寝。每次宠幸,他都是亲自前往这些眷属的居所。完事儿就走。对于他,你如果真的想好了要跟梦羽的话,千万不要去招惹他。梦羽对他这个弟弟维护得很,他们俩是孪生兄弟,这种关系也就注定了他们之间的兄弟关系比他跟其他的兄弟之间的关系要紧密得多。梦羽属于他自己个儿是个怎么的颓丧样子无所谓,但对他弟弟却万万不能有一丝一毫的轻薄。紫露是个不会主动招惹的,你也别主动去招惹他。否则,你招惹紫露,比你直接在梦羽面前犯事儿还要糟糕。对于紫露的话,你以礼相待是最好的。记得,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感,别让他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比较平和,不像梦羽一样比较强势。他长期受梦羽那种强势的性情的影响,对于这方面的事儿就会相对比较敏感。这个事情,你可得注意着分寸。而且,相同的强势,他哥对他强势,他能忍或者说不在意。但别的人是绝对的另外一番说辞了。这个你要记得。还有他们兄弟之间的斗嘴,你最好是谁都别帮,非常容易里外不是人。斗嘴,算是他们兄弟间的小乐趣,你去参与了,这种独属于他们的乐趣就会被破坏,无论是他们当中的谁都不会喜欢的。即使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当然,有些时候,梦羽也会拉人下水。他总是乐意干这种坏事。这个时候,注意分寸。除了这个就是,梦羽所接触的成员比较复杂,他如果拉其他那些位高权重的家伙儿下水的时候,无论有没有拉你下水,你都得保持着警醒。就算你以后能够成为梦羽身边的宠臣,但绝大多数天界的成员都是你惹不起的,且梦羽都是天界中的小辈,这个中关系,我想你应该明白了。梦羽怎么处理和这些家伙儿之间的关系,你如果有机会随侍在侧的话,一定要留心。如此,慢慢去体味他是怎么把控这些个复杂的关系的,不仅仅对你的成长有好处,并且也可以让你更加真实地去触碰天界的模样。这些个家伙儿的喜好厌恶等,你都得门儿清。这些事,胤翎是会教你的,甚至会给你一个清单,上面会罗列和梦羽有一丝一毫关系的所有成员,这些成员是什么身份什么阶位,与其他成员是什么关系,这些成员有什么喜恶等。当然,这个清单的长短和层次,和你以后在梦羽手下是个什么位份有关系。天界就是这样,什么层级,才能了解对应什么层级的事情,这个你很清楚。紫露他...比较隐忍懂事,很多事儿吧,比较喜欢埋在心里,即使不喜欢某些事或者某些家伙儿也不会表现出来。但是,他不表现,不代表他心里没有疙瘩。只是他这家伙儿性情十分平和,就不会表现得那么激烈而已。平日里做事,你可千万要小心些,别让他在心里有些微不舒服的感觉。这就需要你有非常强大的察言观色的本事,他的所有通过外部所传达出来的任何一丝一毫的微妙情绪,你都得掌控着。不过,你唯一有个秘密武器就是,你也是灵体,这对你来说算是便利,掌控他的情绪,直接掌控他体内的灵力波动就成。记得,你若是惹了他,一定要在当时就力挽狂澜。千万别事后诸葛亮,这可于事无补。他比较心软,你懂得顺坡下驴,懂得利用这一点,即使真的在他面前做错了事,也能比你什么都不做而导致最终一个糟糕的结果要好些。他挺懂事的,即使心里不舒服也不会说。但他受了委屈,迟早有一天是会拿给梦羽知道的。梦羽也知道他这种脾性,所以也一直比较护着他。他的心性不像是梦羽那个样子,刚硬有骨气、霸道凶悍、变化多端,他也比较装不住事,容易拿给明察秋毫的梦羽一炸,就什么事都乖乖的一字不落的但不会添油加醋甚至会为人求情地交代了。你要是得罪了他,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是一定会得到来自梦羽的追究的。这个事儿,你可得惊醒着点。即使你是梦羽的宠臣,但宠臣也只是臣,不是他家人,也不是他的兄弟姊妹。不过,好在紫露的性子比较柔软,也比较而言做事所留有的余地要比他哥富余,以及他五行属木,本身的性情就比较柔软且中正,算是不会落井下石,添油加醋的在梦羽面前讲谗言来害你。只是,他毕竟是他们家最小的那一个,他上面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哥哥姐姐。说话都是这般模样,往往说者无意,听者有意。也许他算是中正的讲述,但在他的那些哥哥姐姐眼里就未必是这样了。他们家的这些小辈,家族观念都很重,对于自家人和别家人分得很清楚。对自家人都是很维护的。他比较讨他的三哥哥喜欢。他的三哥哥关系网比梦羽更加复杂,毕竟他年岁也就比端木稍微小那么一点点。他三哥哥的性情更加波诡难测。有他那个比梦羽还要难缠数倍的三哥哥在背后撑腰,你最好也别惹他。就连梦羽即使是欺负他都不敢太过放肆,梦羽都有些怕在紫露背后撑腰的老三。至于梦羽,他是有他大哥撑腰,他大哥对他也好得很,他那个三哥虽然经常逗他嫌弃他埋汰他,但心底里还是很在意这个弟弟的。这些都是你不能惹的,千万记得。当然,他爹你更不能惹,而且,千万千万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对他爹的不敬,否则你下地狱都是你该的。他们家的小辈,虽然都很怕他们的爹,因为他爹也确实叫做是家教严明,他爹本身又是个暴脾气,自他们家有小辈以来,那处罚的地方就可说是门庭若市,惨叫声此起彼伏,但是也正因为他爹这么做,也就出了梦羽这么一个叛逆且进了刑部的家伙儿。他们家这些小辈对他们的爹都十分的敬重,虽然的确在年幼的时候过的日子是比较惨淡,但他们的爹也确实是在他们心中很有威仪的。这绝对可说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敬佩,而不是因为武力镇压而产生的畏惧。他们的爹吧,和师父不太一样。师父是喜欢冷言冷语的,说话那叫一个直戳心窝子,把你的心窝子捅不穿,算他输。虽说师父他们家的小辈进处罚的地方时候比较少,但很少没有不被师父的冷言冷语给冷得天寒地冻,痛哭流涕的。师父也很少讲大道理,但他却在行动上还是比较关怀这些小辈的。梦羽他爹无真子的话,虽然说不上是口若悬河,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也说不上是说话就跟在捣杵似的,把心窝子给你捅个对穿,但他说话也还是挺一针见血的。他们家的小辈从识字之后,就会要求背诵一本家规,那里边儿条条款款的把他们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45】 这一辈子从小到老能够犯的错误以及处罚的方式还有天规天条、魔界和妖界的律令等做了一个超级集录。他们自认字开始就要背诵。所有东西都得一字不落地背诵下来。对于他们的错误,基本上是不需要他亲自讲什么,他们家的小辈都知道自己个儿是个什么情况,他倒也不费心。虽然他对这些小辈算是一个放养的态度,但他也不是完全的放养。对于他们家的小辈,他还是会费心匡扶的。否则,他怎么会在他的这些儿子女儿们心里那么有威仪呢?威仪,是一种由衷的完全的信赖和无条件的服从。他爹御下的手段也还是很厉害的,否则也得不到这么一个结果。只是,事情总有例外的。梦羽就是那个例外的。梦羽属于明知故犯。没法儿。这家伙儿就这么无法无天的。去了刑房无数次,就连‘无缘之海’也去了,就是学不乖。当然,这可能也是因为梦羽和紫露是最小的两个,所以无真子对他们还是有一些偏袒和放纵,才导致了这种结果。不过,即使这般,他们也没有做什么真正违背大道的事,就是小错误不断而已。当然,这犯错的,主要是梦羽,紫露其实连个从犯都不算。梦羽他...那次进入‘无缘之海’,你别以为是他犯了天规天条,他有那个脾气和傲气敢,但是他对他爹十分的敬畏,他爹明确说过不能犯的事,他会去稍微试探一下,他爹究竟是不是真的这么认定的。如果是,他绝对不会犯的。但如果他爹虽然是嘴上说的不行,但暗地里又没有怎么样的话,他基本上还是会犯这种事的。天规天条,对于所有的天界成员来说,那都是不能犯的。这是很明确的事情,梦羽是很清楚的。而且,他若真的犯了这种事,他爹以及他的哥哥姐姐那些的以及紫露,肯定都要受到影响。他们家这上上下下,光是正经八百的有亲缘关系的就是万余位,还有这万余位所相关的眷属属下等等一大片的成员,这么一箩筐的,要是真的犯了事,都得连坐,他怎么会犯这种糊涂?他那次就是在个小型的宴席上,吐槽了尊上一句。虽然他那话的确算不上彻彻底底的大不敬,毕竟正主还在那儿,他也不可能言辞激烈到哪儿去。但...你明白的,尊上一言九鼎,威仪万方,怎么能出这种事?所以,就把他给扔进‘无缘之海’了。当时,还没有连坐他的家人,算是格外开恩了。至于他自己能否为他这嘴欠而还能力挽狂澜,这就得看他自己的运数和气性了。倒是幸好,他还挺过来了,如此还算是没有特别糟糕吧。当然,这也是他数次前往人界完成任务的原因。这是在赎罪。不过,你懂的,他现在还有尊号,说是因前往人界完成任务而论功封赏,这只是个面儿上的功夫。事实上,是在赎罪的。这个事儿,你知道就行了,你可也别嘴欠去讲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你也许学会开口说话,不过也就几十年的时间,但你要学会闭嘴,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记得清楚点。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和傻瓜。但你这一开口究竟是个什么水准,很容易的就高下立判了。你既然要跟他,你就要有这个觉悟。他爹是尊上的伴驾,说白了,他们一家就像是在咱们这块儿土地上最受阳光眷顾的地方,一切都是在尊上眼皮子底下的。你绝对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处处留心,时时在意。否则,你只是在希望提前享受完全的安静而已。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你想怎么撒欢儿都行。但在梦羽那里,你万事都得有个分寸,有个在意。有些事,在我这里不会怎么样你,在梦羽那里会不会怎么样你,你自己心里得有数。除了这些而外,距离他们前来还有不少的时间,我让滢曦给你找一份最全的天规天条以及妖界、魔界的条规律令,你必须做到倒背如流。至于人界和鬼界的这些个事情,说不定他还有用到的时候,毕竟他即使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对这些有个了解,但时间短暂,属于速成,且还可能存在偏颇,他恐怕力有不逮的地方也多。这些东西,我会给你准备齐全,只是在这之前,你自己需要去炼制一颗暂时停息你‘精’和‘气’以全然供应你‘神’的丹药。那么多事情一下子进入你这颗小脑袋,就算你再聪明,脑袋转得再快,毕竟这人都搞了那么几千年了,且变化什么的也比天界那种一成不变要乱七八糟得多。如此作为,既可以使你快速掌握人界和鬼界有关的多数事情,又可以不致使你崩溃。有些不上台面的事情,滢曦也会给你有个介绍的。当然,滢曦给你的介绍算是属于独一份儿的,你可得仔细了。其实,这四界的律令,乃至六界的律令,都是明面儿上的东西,算是死的东西,也是最好懂的东西。说到底,就算是死记,也不至于在大的方面行差踏错。但那些个不上台面的,才是尤为要注意的。这些东西表面没什么,但是你在这些个地方混得如何,以及会不会触动某些隐秘的东西,就是这些不上台面的事儿在起决定作用了。好好跟着滢曦学,别还跟以前似的,总搞些耍小聪明的幺蛾子。天界这地方,你那些小聪明可不够用。还有,也别耍小聪明,小心要了你的小命。天界,需要智慧~如此,你把这些东西给弄了个大致清楚,不仅你以后到胤翎那里去的时候会轻松很多,并且你和他接触的话,让他感受到你是个很有分寸的狐狸,他动了要把你纳入麾下的心思也会更容易,你也更能靠近他,取得他的信任。你既然想做他的宠臣,且让他在心里对你的定位是这样,就要按照我说的去做。不说让你能百分之百的成功,但至少有六成的可能。剩下的,就是两成美貌,一成话术和手腕,一成忠诚和挚心。如此,胜算多少,你心里也有个数。如果有门儿的话,还差点儿什么,我会帮你的。再说,你大伯那里,也算是你进门的一份筹码,你对他是有用处的。他应该不会拒绝。你现在心里应该清楚,你手中有多少牌了,你拿到怎样的牌,现在这一把牌要怎么打才能有个全满贯,就看你自己的了。老千什么的,你是没有的。这一点,我想你也清楚。所以,加油吧~还有,他们兄弟之间有关这个眷属的事儿,几乎应该叫做比较格格不入吧。他哥是个浓墨重彩的,风流韵事简直就是可以搞连载千年的话本儿的那种。而他自己则是那种清淡的,且他本身也不注重这个。所以这个话题应该算是个小型的雷区,别去掺和。他们俩的脾性不同,对这个事儿的认知就不那么相同。这事儿,你也得拿捏好尺度,别在紫露面前说些不该说的。混账话儿什么的,你可以对梦羽讲,他说不定还能给你回馈。他无论是在天界的醉生梦死,还是在人界执行任务的时候进入勾栏瓦肆那种温柔乡,他是怎么着都不会委屈自己在这方面的享受的。那些个烟花柳巷中的混账话儿,他玩得比谁都溜。你跟他讲,他说不定还觉得你是同道中人,甚至增加他对你的喜欢。风月场那些个手段,你也应该懂。这些就不用我多说了。只是,针对紫露,这些东西是绝对不能讲的。你对他讲了混账话儿,梦羽还没找上门收拾你,他就要收拾你的。他不太喜欢这些露骨和风情的东西。他这般模样,可是常常拿给梦羽嫌弃日子过得清汤寡水的,所以啊,你这么风情的,还是勉为其难老实些好了。你老实些,对他有分寸些,增加他对你的认可,其实也对你在梦羽那里地位的擢升以及梦羽对你的喜欢和认定有好处。梦羽对他这个孪生的亲弟弟肯定是要特别些的,你懂的~像他这般,也的确得阿珲那个性子去,他们俩应该比较有话聊。” 也不知主人是不是也对梦羽像小银一般,竟然讲起和梦羽有关的事情来,也是这般滔滔不绝的。 甚至,他如此几乎连气儿都不带喘的讲了那么多话,自己都为他累得慌。 但就这般的,自己都感到脑袋就像爆竹般要爆炸似的。 这些需要注意的事情,竟然有这么多。 小银他... 也许,自己是对小银需要付出的事感到累得慌,但小银估计是甘之如饴,还隐隐有几分兴趣:“他们是孪生兄弟,还区别这么大?” 主人觉得,这几乎是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你别忘了,紫露是五行属木的。” 也的确,不同的五行属性,几乎对一个人或者一个灵,甚至是一个物种来说,都基本决定了其性情大致如何。 只是在后来的成长过程中,经过经历的雕琢,会有些许不同罢了。 但大致的情形,则是相对而言相同的。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46】 也许是被主人的白眼给刺激到了,小银有些不屑:“那我还是五行属水的呢~” 小银的这么一句话,完全令自己没有想到,竟然主人那般看着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还会大言不惭地说上一句混账话儿:“所以滋润嘛~” 说罢,估计还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带着些色气。 这话,在自己听来是脸红心跳,是震惊,但在小银听来,多半是刺耳,一下子就炸毛了:“主人!瞧你那个风骚样儿!再瞧瞧你这会儿给我说的这些,我都不信你和他没什么!” 主人完全是抛弃了那般近似君子的做派,变得越发不着调起来,甚至还有些傲娇:“这也叫风骚?这叫风情,好吗?” 小银更加炸毛了:“滚!” 多半眉眼间还带着相当的不耐烦。 可十分反转的,主人竟然还觉得好心被当成了驴肝儿肺,他有点儿受伤:“哼~我这可是为你好~让你尽快掌握他的一切情况,好让你能够顺利地得到他的垂青!你还不领情?” 然而,在这个事情上,或许是大家都错了,小银炸毛似乎另有他因:“但你这样,确实让我觉得你和他有点儿什么~” 主人一下子反应过来,原来是醋缸子给翻了:“你这还没有缠上他,就吃醋啦?” 针对这事儿,小银多半是鼓了鼓脸颊,有些别扭:“谁吃醋了?” 说到吃醋,主人应当是想到什么,颇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意思:“劝你一句,无论你现在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但我希望你心里明白一个事儿。就是针对于像他这么风流韵事一大堆,根本就是个花心大萝卜,丝毫不知道专情是个什么东西的家伙儿,你可千万别钻牛角尖,也千万别吃醋。否则,你估计能够被醋给噎死。还有就是,针对侍寝这个事儿,一个晚上,未必专属一位。当然,你要有那个本事让他专宠你也行。但你还是得在心底里保持一份清明,那就是无论他找谁,那都是他的自由。你所能做的,只能是听命。在天界,可没有独占这种说法。除非你是尊上,才有这个特权。天界那些神仙之间的关系确实也比较乱,所以你可别那么专司。除此而外,他可以对你不专情,但是你一旦变成他登记在册的眷属或者郎官或者侍从,那就是属于他的。你可没有那个翻墙的自由。这一点,你要记清楚,千万别在他手里犯这种爬墙的事儿。虽然爬墙这种事儿在天界挺常见的,好些位也对这些事情不怎么在意,只要高兴就好。但他可不这么认为。他处理那种爬墙的家伙儿的手段,不是你能够承受的。这种情况,他不会要你死,甚至会让你好好活着~好好活着接受折磨~也只有你活着,才能感觉到痛苦嘛~呵呵~” 自己从未发现,竟然主人还有讲恐怖话本儿的潜质,分明也不算是很恐怖的事儿,经过他这平平仄仄的语调给一扭曲一婉转,瞬间的就感觉到了一股凉意直窜心底,忒令人心惊了些。 小银估计也被主人给吓到了,声音都绵软和短促了很多,缺少了平日里的趾高气昂:“主人~” 听着这小声儿,估计主人也觉得似乎把话说得过分了些,赶紧解释道:“我与他是很长时间的朋友了,算是比较了解他这种性情。如此,才提醒你嘛~没有吓你的意思~” 主人这解释,定然得到的是小银娇俏地瞪上一眼:“哼~” 被小银瞪上这么一眼,估计主人才有点儿幡然醒悟的意思,竟说起了正事来:“说起来,他们过来也应该快了。你俩应该清楚,该怎么做就着手去做。” 这一点,小银和大总管倒是心底里都打点得清楚:“是。” 也不知是不是小银那个狐狸眼滴溜溜转的样子拿给主人看到了,主人赏了某只小狐狸一个脑瓜蹦儿:“你这颗小脑袋又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呢?” 多半小银是憋屈地揉了揉额角,再憋屈地看了使坏的主人一眼,这才将心底里的想法缓缓道来:“主人,他的那些伤,你看可不可以让我替他修复?” 或许让小银给梦羽做修复这个事情,主人也曾考虑过,只是觉得这对小银而言是个费了力未必讨好的事情,且这事儿对小银的伤害还很大,未必个几十年乃至百年的时间就能够修复,虽然预计的是让梦羽有将小银纳入麾下的心思,但是做任何一件事都得预计到失败的可能性。也许通过无数的权衡,主人又心疼小银,这才将这个方案给否了,虽然这么做的确是会增加小银在梦羽心目中的份量,以及让小银有深入接近梦羽的机会。却没想到,有关这个方案,小银竟然主动提了出来。估计主人也觉得这有些超过他的预料吧,声音里都带着震惊和忧心:“可以是可以,并且这么做,根据你刚才说的,也确实比较可行。但是,这么做对你是怎样的损伤,你心里应该清楚。” 几乎这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小银的低沉和深谋远虑,以及刚烈决绝:“修为没了,可以再练,但是就这么一次机会可以让他欠我,我怎么能够放掉这次机会呢?” 小银这话说来,颇有一股秋风萧瑟的味道。 在场的几位,估计也因为小银的话和小银说这话时的语气以及态度,而心头浸润着钝痛。 主人的声音都有些瑟瑟的:“真没看出来,你竟然这么痴情。” 针对于主人的评价,小银应该是惨淡地勾了勾嘴角吧:“没办法,我的心给出去了,你要我怎么往回收?” 小银这般,主人应该算是完全了解了小银的心意,他沉默了半晌,还是决定帮小银:“这样,这件事既然你已经做出了决定,那么我会帮你想办法,既能让梦羽欠你人情,又能让他对你感觉更好,还能让你少损失一些,如何?” 或许小银心里各种盼望的就是主人的这么一句承诺。 毕竟,梦羽的情况委实很复杂,虽然就连自己都知道,可以找寻灵体以耗损修为的方式为梦羽疗伤,如此不仅仅梦羽的伤会好得快些,而且对于梦羽的整体的身体机能的修复也会有相当好的作用。 但这般情况下,主人要给梦羽用药,而这修复究竟能够修复到什么程度以及修复哪些方面,都会影响到主人用药的配伍和用药的强度。 此事不得不仔细斟酌损益。 且小银也是肯定需要向主人报备的。 他绝对是诸位中,最不希望梦羽出事的那个。 除此而外,其实这个方案中,还有一个影响因素,便是谁会这么大公无私来贡献修为了。 无私贡献者已经解决了,自然还剩下的就是后面与主人用药的配合了。 这件事主人答应了,对于小银而言,肯定是一件很令他高兴的事情。 但是,他肯定也没有想到,竟然主人帮他还要帮得比他预计得还要多。 那种对主人的感激,多半令小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只听得短暂的安静后,便是“噗通~”一声。 这应当是小银对主人之恩的叩谢了。 小银掷地有声:“若是日后主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小银绝不推辞。” 或许现在的小银完全没有发觉,他此刻说这话,已经完完全全是一副梦羽麾下的样子了。 毕竟,小银也陪伴了主人许多美好的时光。 主人多半也感谢小银带给他如此枯燥的时光以乐趣,觉得他这么做,既是一种帮扶,也是一种感谢吧。 主人应当是含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把小银给扶了起来:“恐怕没这个机会的。” 一听到没有回报如此恩德的机会,小银一时语塞:“这...” 多半脸上还浮现着十分纠结的样子吧。 主人对于这只傻狐狸,都应当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甚至他可能还伸手捋了捋小银的墨发,有一两分含混在心底里的惆怅:“我们都是家人,分那么清楚做甚?” 主人这话,可说是很戳心。 小银多半是感动得觉得眼角有些沉重:“主人~” 主人恐怕也是想到很快就会分别,虽然是在给小银底气,但那声调却染着千里送君终有一别的压抑:“记得,翠薇别院是你的家,是你的后盾。以后在梦羽那儿受了什么委屈,只管回家便是。” 有这样一个主人,夫复何求? 小银的声音都在颤抖:“谢主人~” 或许是觉得这还未成为现实的离别,让整个主殿都染上了一层压抑,主人刻意提高了声调,甚至是有些打趣,希望挥散这有些沉闷的气氛:“只不过,梦羽脾气很大,你受了委屈,最多也就能够回来哭一哭。要我替你讨回公道,我可没那个本事~” 虽然主人这话,的确有点儿刻意调节气氛之嫌,但小银估计也想到了未来可能面临的情况,这会儿再一听主人这话,那心思便活络了起来:“照主人这话,那我是不是应该去找个靠山?这样不仅阶位上升得快,还能够有个替我伸张正义的?” 对于这事儿,也不知主人究竟是个什么想法和态度,竟然还轻笑了一声,有点儿欲擒故纵和神秘兮兮的味道:“这个...看你怎么想咯~七郡主可以考虑考虑~” 对于自家主人这种无理取闹,估计小银也没给什么好脸儿:“主人~”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47】 然而,看这模样,这话估计也不是主人临时起意或者白说的,而是有预计的。主人多半还白了小银一眼,暗嘲小银是个小没良心的:“你怎么这么傻?其实,他就是你在天界最大的靠山。光是凭借他爹是尊上的伴驾这么一个身份,天界之中还有谁敢惹他们家?就连七郡主都已经是晚辈了,都已经是要叫他爹叔叔的这些个晚辈里拔得头筹的,你觉得呢?”先是略略嫌弃了一番,主人才正色道,“只是,七郡主这边,你也应该有那么点儿警醒。他要喊七郡主的爹——紫御伯伯。这个关系,我想你应该明白。除了七郡主这边,东方绣焘和庄蒙,还有宇文宗炎,这一条线儿上的几位,你也得心里有个分寸。他和紫御的关系,相对会近一些。紫御的脾性也相对要温柔些。至于蚩尤,他是战神之神,身上的血腥气和杀伐气很重,说他是戾气的化身都行。他和尊上比较像,所以梦羽和蚩尤之间的关系就不如和紫御一样亲近。当然,这其实也和他们几者的性情都比较强势有关系,属于同类相轻的情形。正因如此,这些个关系又比较敏感,千万注意。尤其是,梦羽和尊上之间的关系。他和尊上之间的关系比与蚩尤之间的关系还要特别一些。简单的跟你做个比较,你就应该明白其中的程度了。梦羽对这几位态度好坏的排名为,紫御、蚩尤、尊上。如此说,你就应该清楚了。但偏偏与他关系最不好的,却是最有决策权的。哎~跟着梦羽,与这些权贵打交道,以后有得你提心吊胆和头疼的时候。尤其是,梦羽还是个唯恐天下不乱和胆大包天的。他是忒能作死的。他惹到这些权贵,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情形,他不会有什么事儿,你们这些做小的有没有事就不好说了。再言,即使梦羽可以保你们,他也不见得会这么做。总之,他这家伙儿也是个阴诡难测的。很多事真的说不好。你与他接触得多些,对于他处理事情大致会是个什么样的想法,都未必会很清楚的。这需要你长久地跟着他,体会他的性情,说不定才能稍微摸出点名堂来。小露几乎和他形影不离,到现在对他这个孪生哥哥的所识所闻都不过尔尔。但愿你的聪明才智,比紫露能够更靠近他一步了。比起蚩尤,梦羽和宇文宗炎会比较亲近一些。宇文宗炎再怎么也没有经历过他爹平定动乱的那些时期,身上还不至于是那种一看就应该退避三舍的戾气缠身。所以便是此番情况。但这也不是说他们关系就不好,这虎毒还不食子。蚩尤对他这个儿子还是很赏识的。宇文宗炎在魔界的地位,相当于七郡主在妖界的地位。梦羽不会傻到去开罪他的。现在魔界正经八百掌握绝对权力的是蚩尤,宇文宗炎喊七郡主一声儿姐姐,我这么说,你应该懂了。说到这里,还得提醒你个家伙儿。这个家伙儿就是老龙王,四灵之首。他和蚩尤一样,也是个能征善战的。当年天界也发生过动乱,他就是镇压的功臣。但是,任何动乱都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当天界四海平天下一的时候,老龙王就成了武臣中的第一臣。这般地位,你在师父手下的时候,应该清楚这是怎样的位高权重。但也因为相同的都是武将出身,其实老龙王身上的杀伐气也很重,只是说他在梦羽他爹无真子的影响下,算是受了点儿要修身养性的影响,所以他不至于像蚩尤似的,那种戾气特别的肆无忌惮。不过,也只是稍微好点儿。他的长子——囚牛,曾经还接手过老龙王手里的军队,后来成了他们龙族的下一任继承者,故称其龙太子殿下,尊上赐尊号以及府邸——东宫,他还是下一任朝堂中武臣第一臣的继承者。梦羽和他们家的关系也匪浅。梦羽其实主要还是和囚牛这个老龙王善音律的长子关系好以及和在尊上面前当差的囚牛的八弟——负屃关系好。至于老龙王那里,因为蚩尤和老龙王几乎就是一丘之貉,所以梦羽和老龙王之间的关系也就跟蚩尤差不多。只是因为有囚牛在,会稍微好上那么一些。对了,提起囚牛,还得说上一位。这位就是囚牛的六弟——霸下。这家伙儿不是和梦羽关系好,而是和梦羽的二哥南宫璎炙关系好。他们在打架方面都很厉害。虽说像他们琴灵确实不怎么应该往武将那个方向发展,但南宫璎炙确实有做武将的潜质。他和霸下之间应该说是以武会友,两者之间是那种挚友的关系。现在,霸下手里掌控着九重天的十分之一兵力部署。南宫璎炙与其来往频繁。虽然最宠梦羽的,应该算是他大哥,但南宫璎炙对梦羽也还是挺好的。只是,不能讲梦羽独占这种好而已。南宫璎炙对他的弟弟妹妹都挺好的,没有谁会多占那么一分。他算是比较而言的雨露均沾吧~除了他们家的老三。因为他们家老三在南宫璎炙的眼里属于不需要被保护的,老三不欺负别人都是天大的好事了。不过,仍然的还是这般,嫌弃归嫌弃,真的到了一定的时候,还不是会照样的冲在前面把老三给护着。他们家这维护,绝对是一脉相承的。而且,端木瑢珂很得南宫璎炙的敬重。端木瑢珂还算是他们整个家的一个大管事。东苍大帝还是囚牛的亲叔叔。我这么说,你也应该清楚了。” 或许主人在探知到小银的心意后,已经是非常确定的清楚小银的选择了,又想起那个叫梦羽的,恐怕很可能会给小银带来无妄之灾,这才跟一个给即将远行的儿子准备干粮的母亲般的,恨不得事无巨细的把一切都打理好,甚至是恨不得直接跟了去,生怕远行的儿子会受苦。主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很多,甚至自己感觉他好像还有很多话要对小银说似的,只是又不知道该再补充点儿什么,只能是哪儿说哪儿了。但是,那意犹未尽的感觉却又是实实在在的。 面对主人的絮絮叨叨,生怕小银吃上一点点亏的样子,估计小银的心里其实还是挺受用的,但他就是这么调皮。对于主人的苦口婆心,竟还有心思调侃:“主人,我都不信你说的,你和他不是处在同一个水平线上。” “要不怎么会是这么长久的朋友?”但主人对于这种调侃却不以为意,“再说,我现在毕竟是在人界,不参与天界的那些事情,当然也不愿意花费心思去想那些勾心斗角的事。这么一方天地其实也挺好,至少清静~天界之中,暗流汹涌,你千万小心。” 主人对小银的关怀,小银定是铭感五内的:“明白。” 也许主人的反应的确是有些慢,又加上不知道大总管方才在干嘛,竟然没有提醒,小银和主人谈论的话题已经偏离了主线,都这会儿了,主人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好了,闲话那么多,我们该干点儿正事儿了。” 但此时的小银显然是被方才主人事无巨细的介绍给吸引了,现在才不想管那些劳什子麻烦事儿呢,多半这会儿小银是蹭到了主人的身边去,一脸期待的样子:“主人,你可以再跟我说一下他吗?” 然而,小银这般,却给了主人傲娇的底气:“看你表现~” 对于主人这般似恶霸地主一样的坐地起价,小银觉得主人绝对是个奸商:“主人,你这样真的好吗?” 但主人估计不这么觉得,他应当是觉得他算是给小银提供了很多便利了,得讨要点儿利息,才对得起他所提供的便利,遂还真就坐地起价了:“我这是为了深~入~地给你介绍他的一切啊~包括某些特别的喜好~你不想知道,那就算了~” 对于这般无赖的主人,小银很气愤,但肯定是更无可奈何的:“主人~” 但似乎主人并不仅仅是在坐地起价,好像还有点儿让小银提前感受感受梦羽那种恶劣性子的意思:“他就是这么无赖的,你这就受不了了?” 小银的好胜心被激起了:“哼!谁怕谁!侍寝就侍寝!” 主人十分满意,甚至为坑了小银一把,还有点儿得意:“嗯~有这个豪情,很好~” 此时,一道清冷的声音插了进来,将这边有些艳色的气氛挥散。大总管走了几步,应当是走到了主人身边去,做了最靠谱的那一位:“主人,这是已经整理好的四人的基本情况和初步诊疗方案,还请主人过目。” 原来,之前小银和主人在讨论梦羽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大总管是去做正事了。 也是,若三个人都不靠谱,事情恐怕没法做了。 或许被大总管这么一说,主人觉得他跑偏得有些严重,多半还有些讪讪地摸了摸鼻尖,这才故作认真道:“拿来我看看~” 大总管向来不会说主人的不是,只是尽责地完成应做的事情:“是。”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48】 也不知大总管究竟奋笔疾书了多久,主人翻阅纸笺的声音就没有断过。 这般沙沙声,又是在这般寂静的夜中,竟颇有些催眠的意思。 自己的眼皮都有些不听话地在往下阖了。 并且,这比较规律的声响,既单一又无趣,也让自己感觉到了几分木然。 抬眼瞧了瞧天色,已经很晚了,根据主人和小银还有大总管之间的讨论,估计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各自都有要忙的事,好些他们应该管的事都很可能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这般,还是早些休息好了。 如此,第二天才有精神。 又一次的,自己就这么恍恍惚惚地回了卧房,虽然不至于和衣而卧,但自己感觉很可能自己也只适合在那种简单的环境里生活。对于那些复杂的事情,不仅仅理不清楚,还为此心烦意乱,真的是... 现在的自己更加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如此令自己心力交瘁的一切了。 这一切,委实是超过了自己对复杂环境的驾驭能力。 甚至,此刻的自己觉得,就不应该有那样一个好奇心跑去听墙角的。 这只是在徒增烦恼罢了。 原本因为小银的事,自己这颗脑袋就已经几近崩溃和停摆了。 现在更是如此。 原本还只是一小团乱麻,给自己个三五年的时间,自己再怎么也应该解得开。 可现在呢? 这难度蓦地就被加大到了需要几十年才可能解开的程度。 这实在是太难为人了。 自己做不到... 真的做不到... 就这般的,自己闭上了眼。 想不通,便别再去想,否则定要疯掉。 然而,即使不想去想,那一团乱麻还是在自己的脑海里打着转转,似乎是要把自己所有的精力耗尽才算完。 就这么半梦半醒的,折腾了一夜。 直到天色泛起了鱼肚白才彻底地睡了过去。 也许是自己之前和大总管的那次交谈,让大总管知道自己多半是废了,竟然自己这天醒来,分明预计到应该有不少的事情会落在自己头上的,却没有手下来传报。 如此也好。 就现在自己这般模样,怕是也照顾不好那些娇贵的药花儿。 自己似一滩烂泥般的躺在床上,可是,怎么躺都觉得不舒服,想起床,却又无事可做,且也不想出门,如此还不如躺在床上。 可这般,又在要睡不睡的境地里徘徊着,还真是... 恼人得紧。 自己觉得疲乏,但又不能睡着。 想要醒着,又觉得头脑沉重。 这般感觉,当真是糟糕得很。 最终,在纠结了许久之后,自己拖着软塌塌的身子,似游魂一般的来到了桌前坐下,疲惫地抬眼,找寻着自己一直放在屋子里的药箱。像是反应慢了五六拍似的,自己终于在角落里发觉了药箱的身影。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过去,打开药箱,扒拉了几下,寻到个白虎纹黑色漆盒,拿了出来,顺手再把臼和杵拿了出来。放到桌上,打开漆盒,用五指撮了一些酸枣仁,扔进臼里,有气无力地用杵捣着。瞧着这酸枣仁已经比较碎了,这才用勺子舀进茶盏里,坐上一壶开水,冲上一杯酸枣仁茶服下。很快,倦意袭来,自己素来爱好整洁,但这会儿也不想再去理会桌子上的一片狼藉。就这么软绵绵的,滚上了床,闭上眼,打算好好睡上一觉。 多半是因为头脑昏沉,自己也没有拿捏好这酸枣仁的用量。 竟然这么一觉就睡了几天几夜。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自己为了这些事太过费心,自己却不觉得。这么疲乏加上酸枣仁茶,才让自己睡了那么久。 但或许应该感谢这么一个契机,让自己有一种久违的轻松。 也许好生的休息便是一种无法替代的良药,即使真的状态不好,有了深层的放松和休息,也能轻松很多。 恰好,这天天气也挺好的。 自己感觉心情也没有那么沉重了,遂打算出门去逛逛。 整理一番,出了门。 瞧着在阳光下的院落,虽然与平日并无不同,但或许是心情较为舒畅的缘故,竟觉得这般的院落平添了几分可爱。 自己信步在院子里随意地走着,也不计较目的地,只是随心而走。 也许还真是因为心里有了一份轻松,自己感到脚步都轻快了很多。 那些个令自己烦恼的事情就像是被装进了一个盒子密封住,又把盒子藏在了一个看不见的角落里。 虽然这是有些自欺欺人,可自己也确实是负荷不了那么多自己无法理解的事,这的确是一种逃避。 可有时,逃避也未必不是一种办法。 只是暂时的放下而已。 并不是说永久的不去理会了。 等着什么时候,能够想通了,再去想,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否则,若是再这般纠结下去,自己感觉疯这个字离自己不远了。 有些时候,有些事,还是要凭借机缘二字的。 漫无目的地走着,自己竟来到了流觞阁的远处。 远远瞧着流觞阁的牌匾,自己不由停下了脚步。 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和小银似疯了一般地跑进流觞阁的北院,看星星,毫无顾忌地听他滔滔不绝地讲梦羽。 呵~ 时光真的颇为有趣。 不过眨眼功夫,却春来冬去。 正当自己还在感慨之时,竟看见这一直以来用来接待贵的流觞阁里走出了几人。 自己仔细瞧了瞧,竟是大总管手下的小厮。 这... 莫非翠薇别院又要接待什么贵了吗? 算算日子,今日也不是翠薇别院例行公事的全院打扫时间。 这... 果然是因为自己呆在房间里任由自己发霉,所以连外界的一切变化都变得感受如此迟钝了吗? 只是... 在这个时间,翠薇别院又要接待什么贵? 难道是梦羽他们快来了吗? 若是如此... 莫名的,想到这件事,自己的心里竟有些控制不住的慌乱。 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舍不得小银,还是为了小银未来要面对的波诡云谲的一切。 霎时,一股热血往脑门儿一冲,自己竟似乎抛却了所有顾忌一般的,想要找到主人,希望他能改变主意,希望他能留下小银,而不是作为一个始作俑者,让小银单独去面对那样复杂的境况。 自己素来虽然说不上稳重,只是因为性情比较寡淡,所以还算比较沉稳,但现在的自己却一丝一毫也不想耽搁的,希望找到主人,即使自己并不像是小银那般舌灿莲花,自己也想尽力让主人回转心意。即使梦羽真的希望得到小银,只要主人这边不放人,梦羽又能如何呢? 怀着这般焦躁的心情,自己早就忘了当时大总管询问自己的那些问题,也早就忘了那晚所听到的由主人亲口描述的有关梦羽的一切,只是想要尽快地找到主人,希望在终局之前,还有挽回的可能。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49】 自己去了主人常去的地方,但都没有看到主人的身影。 匆匆拦了个过路的小厮询问,这才得知主人在东北角的鱼塘那边喂鱼。 得到这个消息,自己马不停蹄地就往那边去了,丝毫没有注意到被拦住的那个小厮眼中回荡着的复杂,也丝毫没有感觉到当时急赤白脸的自己究竟有何不妥。 或许,翠薇别院中的大家,都对自己看得很清楚,但自己却看不明白自己吧。 果然,到了东北角,还在回廊里时,自己就见到了又在调戏那些鱼的主人。 主人瞅着那些争先恐后抢着莫须有鱼食儿的鱼,眼角噙着妥妥的坏笑,神情惬意。 这般模样,应该是那晚和小银以及大总管一起终于想到了稳妥解决梦羽问题的对策吧。否则,此时的主人应当是愁云惨雾的。 如此,倒是不用担心,很可能说话不注意会冲撞到主人了。 自己匆匆走了过去,见了礼:“见过主人。” 听到自己出声儿,主人转过头来,起初还有点儿诧异:“哟~是阿珲啊~怎么今天有兴致来找我啦?”接着,翻身从栏杆上跳下,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有几分调侃的味道,“好些日子都没见到你了~还以为你也打算学那些人界的修道者要闭关参悟大道了呢~” 自己仍旧端着揖礼,有几分赧然:“...主人说笑了。只是近些日子,身体不适,不希望因为自己影响到主人。” 主人一听自己这话,惊讶地眨了眨眼,蹙着眉从上到下将自己一打量:“哦?身体不适?”疑惑而又伴着笃定的眼神来到了自己膻中穴的位置,主人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那里,“是这里吗?”嘴角晕着些许迷离的笑意。 也许是被如此直接地挑开了自己一直希望隐藏的那些复杂而纷乱的心事,自己猛地一惊,一下子后退半步,声音是令自己都差点吓到的尖利:“主人!” 然而,主人对于自己这般反应却不动如山,只是眯眼笑道:“不过区区一本《素女经》也能让你如此,你还当真是辜负了我对你的栽培。” 说罢,还轻微摇了摇头,眼眸中有些许不太认同,但并非失望。 主人这话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在自己听来,却有些绵里藏针又恰好扎到病灶的刺痛感,自己微微偏过头去,颇有些不自在:“不...不是...我...” 主人环手于胸,轻微地挑了挑眉:“那是什么?” 虽然是想要否认,但自己也没有料到主人会追问那么一句,一时之间,这舌头是完全地打了结:“我...” 自己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主人瞧出了自己的窘迫,瞧出了自己内心的挣扎,也许他有了那么点将自己逼迫狠了的想法,遂上前一步,按了按自己的肩头,有些许感喟:“你还是画地为牢了。” 此时的自己,更加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能是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当然,自己也无法去回应主人的这句评价。 因为自己不太明白主人的意思,也不是很明白主人的这个结论从何而来。 就自己的感觉而言,自己并没有什么困顿的感觉。 只是觉得事情比较复杂,自己需要更多的时间而已。 主人这话... 委实是有些难懂。 主人也许是觉得,方才的逼迫有些欠妥,于是背过了身去,往前走了几步,单手背于身后,看向池塘里还未散去的鱼儿,给了自己些许可供喘息的余地:“滢曦问你的事,你定然也没有仔细想过吧?” 主人这话,虽是疑问,但那语气却是相当的确定。 其实,有关大总管的那一连串询问,自己确确实实也去仔细想过。并非如主人所言的那般没有仔细想过。自己知道,一向简明扼要的大总管那般像是在做多余之事的样子,其实是为了自己好。他担心自己,也担心自己和小银之间的种种,这才这么类似于一个经历岁月沉淀的兄长般,开导自己,让自己转换一下看待问题的视角。 但即使如此,即使自己心里也领受大总管的好意,以及在这背后的主人的好意,可自己终究不如那只小狐狸那么聪明,那么通透,对于许多事情能够举一反三,能够想个透彻明白。 遂,最终思考的结果,也不过是得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罢了。 这样一个似是而非的结论,说出来,不仅仅是自己都没法去认可,更何况是主人了。 似乎,在此刻,也依旧是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选择:“...” 安静这种声音,在自己和主人之间充斥了良久。 直到那些鱼儿都仿佛是瞧出了这般诡异的安静而悄悄散了去。 主人猛地回过身来,若鹰隼看待猎物般盯着自己,声音严厉:“你在逃避!” 这样尖锐而严厉的主人,自己还未曾见过。 被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我...” 傻傻地愣在那儿。 手心有微微的湿意。 忽的,主人身上那般进攻的气息一下子敛了去。主人缓了缓辞色,往自己这边靠近了过来。此刻的自己,就仿佛是在不经意间被主人施了定身术,像是完全将方才主人那般冷厉的样子给忘了个干净般的,就站在原地,一点往后退却的样子都没有。直到主人已经站到了自己的跟前,自己都还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大大地睁着眼,有些呆愣的样子。主人将双手搭在自己的肩头,用拇指使了些力,按了按自己的锁骨,眼睛就那么平静而认真地瞅着自己,声音是若春风轻拂柳梢般的轻柔:“就连滢曦那块儿木头都看出来你是什么情况了,你还要这般自欺欺人下去吗?” 被主人那般目光盯着,虽然主人的目光中应当是没有逼问的意思的。 可自己却莫名瞧出了那种味道。 心头一颤,竟控制不住地往后退去。 似乎主人也没有要限制自己的意思,自己竟就这般一步一步往后退。 好像每往后退上一步,就能够摆脱这般非要追根究底的问询。 此刻的自己,感觉自己很像是一只被凶狠的老鹰用和善的眼神盯着正以逸待劳的小白兔。 自己原以为只要向后退去,便会逐渐安全。 但自己没想到,自己每退一步,主人便会跟上来一步。 在此时此刻,自己感到主人很像是那话本儿中的索命阎罗。 而自己就像是犯了什么罪过,被索命阎罗穷追不舍的猎物。 完全无所遁形。 完全退无可退。 自己已然被主人逼到了墙根。 当自己的后脚跟感觉到没有退路之时,自己的心又是一颤。 紧接着,肩胛骨所能感觉到的实在的墙体,并没有给自己安心,反而给了自己可能要被放上方台解剖的恐惧。 此刻的自己,真的恨不得可以和墙融为一体,如此也好躲过去非要面对自身真实的困窘。 当然,即使自己的内心一直都在祈祷着这般糟糕的境地能够有缓和的时候,可主人却定然不是这般想的。 主人抬起了双手,一左一右按住了墙,将自己困在了他和墙之间,几乎封锁了自己所有的逃遁路线。 虽然自己并没有感受到主人身上应当透露出来的神兽之威,但自己确实为此感觉到心头惴惴,以及即将要被解剖的恐惧。 主人仍旧是轻飘飘的,甚至可说是柔情的,但却若一根白练将自己的脖子缠绕,将自己的生气一步步逼个干净。 “你喜欢小银,对吧?” “你在意小银,是吧?” “小银很快就会和梦羽搭上线了,你舍不得了,对吧?” “小银喜欢梦羽这么一个深有背景的家伙儿,你害怕了,对吧?” “今天,流觞阁有小厮打扫,你看见那些小厮了,觉得一切都要变了,急了,对吧?” “如果不是这样,或许此刻,我们还不一定能够见面,对吧?” 主人这一连串的问题,先缓后急,若发射出去的弓箭,先让敌人以为凭借灵巧的身手可以躲过,但却不过是给了敌人升起侥幸想法的契机。敌人恐怕万万想不到,神射手不过是为了玩点老鹰捉白兔的游戏罢了。最终,白兔只会是老鹰的囊中之物。 哪里还会有所谓的逃离之机呢? 不过,主人的确是清明的,也是直切核心的。 的确,自己前来这里,是因为见到了那些小厮收拾流觞阁,便慌了,急了,如此才根本不似平日里的自己般,脑子一热,便跑了来。 但却因为这般冲动,给自己造就了这般逃离不了的困窘。 针对于小银的事情,自己原本都已经打算尘封了。 可没想到在这般窘迫的情况下会被深挖,还要面对,自己是真的被逼进了无法逃脱的囹圄:“主人...我...”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50】 此时的主人,稍稍后退了些,收回了双手,眉眼间应该存了些“我知道你干了坏事,可别不承认~”的意思,提起了前事:“前几天的那晚,你就在主殿外面的隐蔽角落里,对吧?” 虽然主人解除这般近似黑云压城的桎梏,让自己稍微松了一口气。但自己并没有料到,主人竟会提起这个事情,一时间困窘又一次漫溢了上来:“我...我不是有意要...” 原以为主人是要批评什么的,但没想到,针对于这个事情,主人的态度却显得不以为意,甚至是有点嫌弃自己这般的紧张:“我怪你了吗?你急什么?” 自己并不知道主人提及这件事情是何意,也不知道主人的不以为意从何而来,有些疑惑地看向了他:“...” 主人似乎在此刻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挥了挥手:“随我来。” 暂且弄不明白主人为何如此的自己,只能是应了一声:“...是。” 接着,便跟随着主人的脚步走了。 正当自己要迈步的时候,才发觉,不知道方才的自己究竟紧张成了什么样,竟然后背全是冷汗,湿淋淋的一片。且双腿还轻颤,有些许酸软。 或许自己真的是被主人逼到了绝境中,逼到了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境地里,而内心又十分害怕面对这一切,这才... 自己... 委实是辜负主人的栽培... 其实,主人要去的地方,也不过就是此处回廊的尽头罢了。 在这里回廊的尽头,有一处石桌石凳。 这处石桌石凳,恰好所处的位置正是面对池塘假山的。 坐在那里,正好可以看到翠绿点缀石青。 再加上鱼塘的波光粼粼,以及鱼儿的娇巧灵动,其实还是很美的。 只可惜,无论是平日里的对丹青并没有什么深刻认识的自己,还是现在思绪万千的自己,都是无法欣赏这种美丽的。 主人挑了那与假山面对面的位置站定,率先坐了下来,执起一只双蝶戏兰白瓷茶壶,为茶杯分茶。期间,瞧见自己还傻愣愣地站在一旁,遂一边倒茶,一边示意自己不需拘谨:“坐下吧。” 看了看主人轻松的样子,又想起方才主人的逼迫,自己有点进退两难。 若是放在平日里,也许自己也就在主人的这么允许下,走向主人身边的位置坐下,但今天像是被玉体横陈一样的对待,自己的面皮实在薄,也实在害怕主人还像之前一样的对待自己,让自己不得不去面对那些自己的能力无法处理但又必须要处理的事情。 主人的茶已经沏好了,但见自己仍旧没有什么动作,应当是察觉到什么,索性站起身来,一把拽住自己的手腕,将自己往他身边一拽,再用力往自己的肩头一按,自己便僵硬地落座在了他身旁的石凳上。接着,他坐了下来,将沏好的茶强硬地往自己手中一塞,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肩:“别那么拘谨,先喝杯茶,缓缓吧~” 感觉到手心的温度,自己愣愣地看向手中的杯子,觉得手心有些暖暖的。这般温度,似乎也通过自己的手心,逐渐渗透进了自己的身体,轻抚了自己那般困窘不已的心。自己讷讷地应了一声:“是。” 拿着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 瞬间,便有一股幽幽的甜味伴着温暖的温度在自己的舌尖荡漾开来。紧接着便是萦绕在唇齿间的花香以及轻微的药香。 这味道,似乎...有那么一点点熟悉...好像...好像...在哪里尝到过... 等等! 难道是...‘绿荑沉雪’? 小银那次给自己的药茶? 但...味道上,比之前调整了不少。甜味更重了点,增添了花香,药味更淡了些。甚至细细地去尝,好像还用茶叶做了底。 这...这是什么情况? 主人他... 小银他... 一时间,因为这味道,自己有些莫名。 也许,此时此刻对于这一切都有些疑惑的自己是皱着眉头的吧。主人应当是往自己这边瞧了一眼之后,拿起了杯子,问的随意:“感觉如何啊?” 说罢,浅饮一口,十分享受这般滋味。 自己抬眼看向主人,并未回答主人的问题,反而是希望主人给自己问题的答案:“这...” 主人完全没有瞒自己的意思,十分直白:“小银给你准备的,我这属于借花献佛了~” 主人这话,令自己的心头一跳。 这... 难道... 忽的,已经沉于肚中的甜味,又一次回荡在了自己的口中。 虽然口中还回荡着甜味,但自己仍旧觉得这般甜味有那么些许幻觉的意思:“小银不是...他怎么有时间来费这个心思?” 也不知为何,这般问话,还让自己存了几分忐忑。 倒是不知主人会给怎样的回答了。 主人像是知道自己会这么问一般,回答得轻松:“丹阁又不止一个炼丹炉~你这点小毛病,对他来说,早就不算什么了~顶多也就算个举手之劳而已。虽然他的确有他自己的正事要做,但他还是在意你的。”解释了这茶的来源,主人轻微顿了顿,那般令自己有些不太自在的认真的目光,又一次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但主人那话,却有点莫名的苦味与涩味晕在中间,“你...毕竟是他的珲哥哥嘛~” 主人这话,令自己一愣。 小银他... 竟然... 还会想到自己... 但... 原来... 也对啊~ 小银心心念念的都是梦羽,他们狐狸又一生一世一双人。 自己自然... 自己轻微低下了头,眼底有些涩涩的。 主人似乎并未发觉自己的异样,提起了前事的前事:“那晚的事,滢曦告诉我了。” 猛地听到这话,自己霎时紧张起来,生怕当时大总管推测到了什么,并且已经告诉主人了。自己看向主人,不自觉地握紧了杯子:“主人...” 主人示意自己稍安勿躁,接着才有那么些莫测高深:“但是他这么处理欠妥,我责罚他了。” 此刻的自己,心里的疑问何止千千万:“主人,你...” 但主人却非常的镇定而认真:“他的确处理欠妥,他那是在误导你。” 自己更加不明白这其中的曲曲折折了:“怎么会...” 在自己的印象里,大总管总是稳妥的。 主人何出此言? 误导? 主人这是什么意思? 责罚? 主人如此宽待下属,竟也有责罚的时候? 此事... 究竟... 大总管的话,是触犯到了什么“原则”吗? 还是... 是不是大总管透露的关于小银在天界的遭遇那么短短的一句话? 这... 自己总归是让主人和大总管为难了。 甚是不该。 “小银的事,我还是从头跟你说起比较好。如此,你对于这件事心里才有一个判断的标准。这般你对一些事情才能做出相应的结论。否则,总该是个雾里看花不清不楚的模样。”主人应当是瞧见自己这般一头雾水的样子,觉得他说的那些话委实是自己接受不了的缭绕,遂再喝了口茶,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才认真地为自己讲述起了事情的始末,“小银最开始出生并不在阴山,他最开始是在太白山那边。太白山那边,算是他们雪狐一族的地界。但属于他们的地盘儿又不止太白山这么一个小的地盘儿。雪狐,其实也属于仙胎,否则他们的毛色也不可能通体雪白,一丝杂色也没有,也不可能化灵顺利,修炼顺遂了。但因为是在人界降生,所以他们的能力就不如人家直接就生在天界的九尾灵狐一族那么强。他们应该算是半仙胎了。就是那种修行容易,但不像是九尾灵狐一族可以直接就拥有那么长久的寿命,那么善于驾驭灵力。他们要历天劫。每历一次天劫,他们的寿命会增加一千年。如果历不过,就会死。小银的爹妈,就是这么没的,还刚好是在诞下小银不久就发生了这种事。小狐狸出生的时候,眼睛都是没有睁开的。这事儿,小银也就不清楚。恰好,这小银又是独子。结果搞出这种幺蛾子,也是糟糕。没有办法,没有睁开眼睛的小狐狸没有办法自己狩猎,就连走路都跌跌撞撞的,必须要靠父母喂养东西,吃到足够的东西吸收充足的养分才能活命。他没了爹妈,谁也帮不了他,只能饿肚子,久而久之,就会衰竭而亡。倒是幸好,他还有个伯伯。就是在太白山驻守的仙官——乜修。这位你应该也知道,是脾气古怪出了名的,又是个寡老头。对于这种情况,也只能是由他先把小银给养着。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即使是有他这么个经验十分丰富的医官在,小银也长得跟个豆芽菜似的。说是营养不良吧,乜修给他做的饭菜都是色香味俱全的,全都是用来补养他这种没有母乳喂养而导致营养缺乏的身子的,甚至还给他做有不少药膳。说是他吸收不好吧,但也没什么表现。他大些了,竟然发觉他挨不住太白山天然的寒冷,终日呆在天池那里取暖。后来才知道,这家伙儿是因为母体营养不足,加上他母亲和父亲又即将历天劫,在准备着历天劫的这件事儿,就对他这么个还怀着的小豆丁没什么关注。最后就导致了这样的情况。原本,乜修是打算送小银去南朱大帝那里的。那边气候长期温暖如春,还有他们的亲戚——赤狐一族,算是去了那边不仅仅活得舒服,小银还有玩伴。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51】 但是那边瘴气重,他们雪狐又爱干净,去了那边很可能小银会比在太白山还要糟糕。去东苍大帝那里,常年在水下,十分阴寒,乜修又担心小银是否能够接受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去西白大帝那里,还得担心昆仑山的清寒之气和与昆仑山山巅所虚虚接壤的瑶池仙气太盛,小银这身体接受不了。虽然小银五行属水,其实最好也是送到西白大帝那里去的。最终这么兜兜转转的,小银才被送到了我这里来。乜修除了担心小银的身体外,就是担心小银那个调皮捣蛋的性子会吃亏了。除了我爹是个正经八百不管事儿的,其余三位都是正经八百要管事的。小银这性子,你也知道,皮得很。在那三位手下,少不得要被训个凄惨。就这么着,小银就被送了过来。他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能够睁眼了。但他看着就那么蔫儿蔫儿的,一副气力不济精神不振的样子,窝在乜修怀里,连眼睛都只是眯着,连点儿完全睁开的想法都没有。通体雪白的毛发,看着就跟个雪团子似的,但他的毛发却一丝光亮都没有,全是那种暗哑的样子,再加上又瘦瘦小小的,那条尾巴虽然也毛茸茸的,但一动都不动,一看就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和滢曦,看着都觉得心揪着疼。乜修和我关系一直以来都还不错,我们都是神上的部下,算是还有那么些公事上的往来。虽然这种方面的交往不多,尤其是我爹还管事儿的时候。私底下,我们当然也有往来,不过这私底下的往来就要从无慧子那边说起了。无慧子算是我俩的恩师了。这翠薇别院的确是我老爹的地方,但我老爹也是个五行属木的,那性情就特别的恬淡,就喜欢这些个花花草草的。我都是他的第二十七子了。我一出生,见到的可不是什么神兽的威仪,我见到的就是我爹侍弄花草的样子。我们玄武这一脉,就是属于神农神上一脉的绵延,我们除了战斗力强且存续着一定的再生之力以外,便是对这些花花草草确实有怜惜之情,以及对于这些东西有一种无可替代的天赋,即使是随手插个枝,都能把很难养的花草养活。我们对于花草也很敏感,辨识也很容易。不过,这是因为我们嗅觉很敏感,如此才能捕捉到非常细微的味道,从而进行辨识。他们雪狐一族里,多数族民都是五行属水的,且他们也是嗅觉十分的敏锐,甚至比起我们来说还要强些。所以,这算是我们在学药上的一种天赋吧~至于学医,这怎么说呢?无论是我们,还是他们,其实时间对我们来说都是十分漫长的。只是相对于我们来说还要更漫长些才是。他们需要历天劫,历过了才能继续下去。而我们的话,不用修炼,不用历天劫也能活着。只是,区别在于外部的形态上。勤于修行,自然就还是那么一副青壮年的模样,精力什么的,都处在似人一般年轻时候的菁华时期。而疏于修行,肯定还是能够看出差别的。再说,这么漫长的时间,不靠修行打发,不靠着学点儿什么东西打发,该怎么过?难道要像那些人似的,睡不着觉,还去数羊吗?也不知我们得数上多少只羊才能挨过一天了~” 主人那般娓娓道来的嗓音极为好听。 自己也在主人那般轻柔的嗓音下心情平静下来。 退却了如火烧尾巴一般的困窘,退却了如坠入无底洞般的疑问连连,自己也收敛了神思,认真听起主人的讲述来。 只是,主人惯是个会说俏皮话儿的,自己竟被他逗得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嘻~” 也许自己的放松让主人感觉到了自己这张拉满的弓已经有了些微的松弛,主人周身的气息也松快了些,此刻更像是自己的朋友般,在跟自己闲话家常:“觉得好笑?” 被这么一问,也许自己还是比较在意主仆之别的,并不像是那只小狐狸一样那么没有规矩,嘴角挂着的弧度,就那么暂停在了那里:“...” 主人对此,轻笑着释怀自己心中那隐约的界限:“不用觉得不好说~我们是朋友,有什么话都可以直说的,何苦这么遮遮掩掩的呢?” 一直以来,其实主人他都很温和,也很开朗。对在翠薇别院的诸位,也没有什么做主人的架子,反而相当的平易近人。大家对主人,其实也没有什么惧怕的意思,真的彼此间就如同兄弟一般。只是那些礼节确实不可废而已。但在主人这里,那礼节,确实也有点在走过场的意思。主人是不在意的。但主人也是不得不接受的。或许,在礼节的这个事情上,主人才是那个有点左右为难的。相比较而言,主人和大总管之间,可能才是掉了一个个儿。大家对主人是真的有那般近似兄弟的情谊。而对大总管的话,却又是有些惧怕的上下级了。也许,这和他们的性情有着不小的关系吧。 主人的宽纵,让自己嘴角的弧度化冻:“...确实很有意思。” 主人对此,似乎颇有些感喟:“是啊~这件事儿的确属于说起来挺好笑,但真实去体会之后,又会有点儿心酸的感觉了。” 也许,在从前,主人对此就有深刻的体会吧~ 自己对于这件事,尤其是近来的经历,确实是感慨颇深:“睡不着觉,的确很磨人。辗转反侧,也确实让人焦灼却又无可奈何。” 主人摩挲着茶杯,声调略带一丝嘲讽:“那你想想,一个晚上睡不着都那般磨人,像我们这般长久的寿命以及这么靠着汲取天地之间的清气便能拥有的几乎叫做绵延无尽的精力,如此岂不是很像某种可怖的刑罚?” 这般模样的主人,又是自己没有见过的。 以往,主人都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 给自己讲课时,又是一副认真但又不乏轻快的样子。 面对那只小狐狸的胡闹时,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偶尔,主人也会有俏皮话儿连篇的样子。 自己感到,对主人的了解,或许还不如自己照顾的那片药田。 虽然,自己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几百年,但现在却感到似乎自己一直都陷在自己那间小房间里,对处于那间小房间以外的所有一切,都那么的不熟悉,那么的陌生。分明与这翠薇别院的诸位,认识了那么久,交往了那么长,但自己却好像谁也不懂,谁也不了解。 这般感觉,令自己有些心头滞涩,也有些惶惶然。 只是,再想起主人是在跟自己介绍这只小狐狸的由来,这般滞涩的感觉又深重了些。 主人收起了那似乎不应该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情绪,再次缓缓道来:“所以,的确得找点事儿做,才不至于颓废得跟一团烂泥似的。只是在我年少之时,却不是这般境况。”说着,主人的眼尾似乎划过了一丝怀念与喟叹,“我年少之时,虽然也觉得无聊,该找点事儿做,于是便在父亲的指点下开始学药。但那时,我是属于仗着天资吃老本儿的那类,甚至对于这些事的态度也比较敷衍随便。就那么觉得有个事儿混着日子,挺好的。总不至于跟我的那些哥哥姐姐们大眼瞪小眼。但我确实是太过年轻,看轻了这药学一途。只是针对这事儿,父亲也没管我。估计那个时候的他也只是觉得,我有个事儿做挺好的,总比一天到晚插科打诨,游手好闲好。就这么着,慢慢地混着日子。后来,我发现在冬至前后,父亲总要莫名奇妙地消失一段时间。我对此十分的好奇,因为自我有印象以来,好像就没有跨出过这翠薇别院的大门。竟然父亲不见了?!这可委实比那些个书本儿有趣多了,很像是在躲猫猫,于是我就开始找他。但我哪里找得到他?即使是把这片土地给掀了。那段时间,我后来才知道,他其实是前往天界去述职了。蚩尤,就是现在的魔王,他也是战神之神。在人界所谓的夏商以前,还有很长的一段历史。他们人对这段儿时期的说法是叫传说时代。我们虽然并不这么说,但大致还是遵循他们的说法好了。毕竟,那段时期事实上是人界最初始形成的模样。历经一段时期的发展,形成了各个部落。每个部落间独立生存,靠猎杀动物而生。他们人由独个的出现,发展到部落的聚集。但随着部落越来越多,他们所需要占有的地盘儿也越来越大,以及那时他们没有后来的人那么先进,可以用弓弩猎杀动物。那时的他们只能用石头去砸,用打磨过的锋利的石刀和石针去丢。总之,还是过得蛮辛苦的。因为女娲神上造了山川河流,有些地方就特别适合生存。这些适合生存的地方,自然也逐步成为了他们眼中的肥肉。所以,逐渐的,他们这些各个部落间的矛盾就越来越重。后来,这矛盾不断地发展,就变成了各部落间的混战。但那时还不是特别的严重。逐步地发展,这才越发糟糕起来。这一段时期就是人界的混乱时期,那时便是由蚩尤来终结了一切。那一场用来终结的以战止战,十分的惨烈。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52】 为避免再次出现这种事情,自那以后,尊上才派遣了四大神兽前往人界,于人界的东西南北四大方向镇守,保持人界的基本稳定。其实,来镇守的,不止这四大神兽,还有一位。只是这位好像还挺神秘的,到目前为止,我还没见过。我听说,他并不是什么神兽,而是一件法器。好像就埋在现在的秦始皇陵正中的第十八层地宫的下下面。那是在我们都无法守护人界安宁之时的最终级的平定武器。这个事儿吧,它是个传言。再说,如果这东西真有这么厉害,我还真的挺佩服嬴政那家伙儿选的那块儿地了,还竟然在他这么折腾下,居然都没有被他给挖出来,也没有影响到那东西,并且地脉的流动也正常。如此还真是不知道,究竟是因为没有那个东西,还是因为嬴政在挖的时候,也发觉那块地有点儿什么特殊的地方,这才只挖了十八层地宫。正因为被尊上派遣到人界来驻守安宁,所以我们就要对划分在我们应该负责的地界内的一切事物进行掌控。包括人数的多少,山川河流的形态等。你若是有兴趣都可以去藏书阁里看看,那里现在还封存有我老爹当年前往这里的时候,画下的最初一幅地图。掌控这些事物,其实除了是为了监测人界属于我们应该负责区域的情况,就是和鬼界有关了。不知道小银跟你说过这人界和鬼界之间的关系没有?” 此事,自己还算肯定:“说起过。他说,天地初开之时,诞生了四界,即神界、仙界、妖界、魔界。在神界和仙界所组成的天界之上,还诞生了无上界和无极界。在那四界的成员中,称呼人界和鬼界为下界。但在人界,却称呼妖界、魔界和鬼界为下界。这种说法来自于人界的修道者。” 对于自己还知道这些事情,主人略微还有那么一点讶异:“没想到,小银还给你说得挺详细的。”但像是忽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又觉得他的讶异委实没有必要:“现实的确是这样。人界的修道者区分这个东西,就是依靠清浊二气来分辨的,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暗合阴阳二字。只是这委实有些好笑。就连他们都是用壤这种浊的东西做的,还好意思嫌弃人家妖和魔,也真是有意思得很~” 得到主人的确认,自己的心头还有非常淡薄的甜味在游荡。想起主人的介绍,自己有些疑问:“那此事和鬼界有什么关系?” 主人很是直白:“人才有那么复杂的魂魄构成,且人才有生死轮回,需要鬼界进行轮转。” 自己暗忖了片刻,有了些许关于主人职责的推测:“所以,主人每次去天界述职,也和此事有关吗?” 主人对此并没有隐瞒:“的确有关。”接着,便向自己介绍起这其中应当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种种来,“其实,有些时候,我跑去天界述职都挺不好意思的。这天上一天,人界便是十二年。天上仅仅过了五天,这人界都轮转了一个甲子了。我这人界年年都要去述职,人家天界的,还觉得我这一天就要跑个无数趟,也是好玩儿。事实上,这便是天界、人界和鬼界之间嫁接的桥梁,使之得到有效的运转。我们需要向天界报备,在我们所辖的区域内,有多少人降生,有多少人死亡等。而鬼界则要向天界报备,他们的区域内有多少魂魄的魂力彻底消失,有多少魂魄被鬼差带回,什么时候能够完成魂魄的投生,以及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们究竟做了多少这人的轮回往生,还有鬼差的数量和鬼差的规模等。总之就是两边的都要对所负责的事情进行事无巨细地汇报。如此,将我们所提供的数量与他们所提供的数量进行对照,以保持人界和鬼界的相对平衡,以及及时掌控他们可能产生的变数。人界的这些人确实是最弱的,但他们搞事也挺厉害的。那远古时期的动乱让蚩尤都头疼过,自然天界也不想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了,才有这么一通的安排。这些事,以往我年少之时也不知道,父亲不见的那些时候,还会到处找他,等他回来之后还会缠着他,让他告诉我,他究竟去哪儿了,怎么我会找不到他,他去干什么了。但那个时候,他却只是拿了些东西哄我,对于我所问的事情,却只字不提。那时年少,很容易就被这些东西给吸引了,早把要问的事情给忘了。就这么年复一年地过着,终于我醒悟了。我爹这是在顾左右而言他,于是我便缠着他,非要问个所以然不可。虽然我并不是那么执着,但被他哄骗了那么久,还是挺生气的。拗不过我,他便给我讲起了那些早已被遗忘在历史长河的种种。那时,我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样的。可还是很好奇这九重天是个什么样子,于是就缠着他,希望他述职的时候带我去玩。他去述职肯定是公事,这般还把我这个纯粹就是想去玩的小家伙儿带上肯定是不对的。但也不知他是怎么想的,最终还是带我去了。他承诺过,会带我见识见识九重天的,但是这一切都得等他完成公事过后。其实,他肯告诉我真相,肯带我去九重天,我都已经很心满意足了。我也知道,他的公事很重要,通过他告诉我的那些历史。如此,我当然是选择听他的话,乖乖地在天宫门口呆着。但那个时候还小嘛,总是容易被各种各样有趣的事情吸引。瞧着什么都觉得新奇,不自觉地就往其他地方去了。那个时候,看到了很多很多东西。天界的许多东西都华美异常,再一想想人界这个地方,顿时就觉得人界穷乡僻壤了很多。那个时候,可能父亲多半觉得我不会乖乖地呆着,应该对我施了什么法术,就这么绕了一圈儿,最后我还是回到了天宫的门口。没过一会儿,他就出来了。然后,就带着我去了很多地方,顺势也给我介绍了好些天界里边儿显赫的要员。那个时候,算是我对九重天产生了些许向往,自那以后修行和学药都勤奋了很多。其实,这也不为别的,只是想要下一次父亲去述职的时候,再带我去玩。听话乖巧的孩子,在讨赏的时候,终归是要容易些的。也许父亲也觉得有这样改变的我挺好,遂后来每一次去述职都会把我带上。为了这个事,我还高兴了好一阵子,只因我终于有一个可以换一口气儿的地方了。因为有看守的职责,我们就只能困守于此。谁正经八百地承担看守的职责,谁就日日夜夜均是如此了。就这样,去了很多次,也在父亲的引导下,结识了不少天界的成员,还和一些要员建立了友谊。就在后来的某一次,我才结识了乜修。那个时候,父亲去述职,我也认识了一些天界的成员,他知道我也呆不住,还不如放我去玩会儿,只是在他述职完了以后要及时回到天宫门口与他汇合。那次,我与他在天宫门口分别之后,就去玩了。距离天宫没多远的位置,有一个方台,那是用来对弈的。那次去的时候,我发觉那儿有个挺熟悉的身影,就是无真子,就是小银喜欢的那位——梦羽的爹。那个时候,还没有梦羽呢。我瞧着是熟悉的仙,就走过去见了礼。无真子瞧我去了,还热情地招呼我坐下,尝尝天宫里那些宫人们新做的糕点。我一直都觉得他挺好的,很平易近人,对他我也没有什么那种害怕的感觉,不像是见着老龙王,光是瞅着就有点儿犯怵,我只觉得无真子挺像是个亲叔叔般的,对晚辈十分的关照。于是,我也没什么想法地走了过去,跪坐下来,一边尝着糕点,一边瞅着他们下棋。那个时候,只是对棋有些粗浅的了解,高深的技法还不懂。我也看不出来什么,就觉得那糕点的味道还不错。我这边吃的正欢呢,和无真子对弈的那位是直接地就把他手里的黑子给扔进棋盒里,还一脸的不爽。他扔棋子的声儿还把我给吓了一跳,我还以为怎么着了呢。结果,就是输棋了而已。然后,他就开始和无真子斗嘴了。在我的印象里,无真子一直都挺优雅的,没想到还有那么老顽童的一面。那种十分有趣的场面,到现在回味起来,我都还是觉得挺有趣的。那时,我才知道和无真子对弈的那位叫乜修,无真子称他为老狐狸。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53】 听到这么个戏称,我以为是说乜修在下棋的时候使诈,但我又有些不太理解,既然使了诈,怎么还输了?不理解,也是因为那个时候,我的棋艺确实不怎么样,觉得自己不理解也不奇怪,就不去纠结了。然后,就仔仔细细地观察起乜修来。这才发觉无真子这么说,是因为乜修的元身就是只狐狸,是只雪狐。当时,得知这个消息,本来我们玄武一族的元身上只有鳞片和硬壳的,但在那一刻我都感觉我像是小银一样的炸毛了。我在藏书阁里看过,知道他们雪狐一族的主要地界就在人界的太白山一带,属于半仙胎,虽然能力很不错,但长久的寿命依然需要靠过天劫来实现。但这委实令我没有想到,竟然会在天界碰到他。我一直都感觉这人界的兽类,想要上天,几乎没什么可能。我这边还没有惊讶完,就被父亲找上了。那个时候,光顾着惊讶了,忘了要回到天宫门口与他汇合的事。他这么安排,估计也是怕我在天界惹事和走丢了。见我就在无真子身边,也没说什么,寒暄了几句就带我去其他地方了。那个时候,我确实很好奇乜修的事情,就问了我父亲。他跟我说,书上的记载确实没错。但是,乜修确实能力卓著,也确实愿意花时间去苦修,才修得仙道,成为仙界的一员。那时,我还是觉得挺不可思议的。接着,我父亲就告诉我,雪狐一族天资确实不错,但他们多数族民都是那种比较而言随遇而安的性情,所以就对于修炼一事不是那么热衷。只要能够健康成长就好。再说,他们每增长一千岁的寿命,才过一次天劫。即使过不了这个天劫,对他们来说,能够活上一千年,其实一点也不亏。所以,他们对修炼一事就是这么个态度。当然,也有些还是愿意去修炼的,这主要是针对还想多活一些时候的雪狐。不过,即使这般,他们也都是掐着算着在自己个儿快要个八百岁的时候,才开始修炼。这样,他们的日子也不会过得太苦。那时,我对他们这般随遇而安的性情,简直感到叹为观止,竟然还有这么慵懒的种族。后来,我父亲告诉我,乜修就是他们当中的异类。在年少的时候,就很勤奋,且在医道上面也很有天分。所以,大概在他五百岁的时候,就得到天界的宣召了,确实是相当的厉害。历经天界的考验,成为仙官。如此,他就算是彻底摆脱他们那个种族这增长寿命需要度过天劫的桎梏了。自那以后,他就完全是仙的那般模样了,享有无穷无尽的寿命,又不用担心天劫的事情。他或许真的是对医道确实是很感兴趣,即使加入仙籍,也还没有完全满足他。后来他就拜入了无慧子门下,一心钻研医道。出了师之后,就被派遣前往太白山镇守某些太白山的特别药材。人界虽说的确挺脆弱的,但当时用来制作人界的东西,可好些东西都取材于天上。这般情形下,其实人界还是挺带有几分天上的灵气的。如此,自然也会生长出一些珍奇的药材,甚至有些还是这人界独一份儿的,就连天界都没有。或许是因为这人界的确很特殊。既脆弱得几乎是这些神仙动动手指头也能给摧毁得什么都不剩,又柔韧得像蒲苇般的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还有就是人界的特殊性质,让这片土地非常容易受到来自其他四界包括鬼界的气息的熏染,从而会生长出些许非常出乎意料的东西。对于有些珍奇的药材,因为的确是受到来自天界的影响,遂药性和药力都非常的强横。这些强横的药材,事实上是为天道所忌的,且也是不可能让这些人找寻到的。否则,凭借着在他们太白山深处挖出来的三千年人参,他们人界的修道者用来做独参汤服下,都可对他们的修行产生非常积极而巨大的影响。甚至来说,假设一个修道者现目前是在筑基期,都能一步登天到元婴期去。这般情形,持续发展下去,恐怕这天界都没有什么地方可以用来御赐宅邸了。说不定,天界可能还得像长安城似的,分个富豪地儿和贫居地儿。这地儿不同,地价也不同。指不定,到时这天上还能给你搞出个什么地契的买卖来。” 对于质地优良的药材,通过药方来实现这些修道者的进步,自己在那红尘中的三十年,也有所了解。但自己却想象不到,竟然这些十分珍贵的药材,可以让那些修道者一步登天。自己暗暗感到吃惊,同时也对主人的职责和天界、人界、鬼界之间的关系,以及人界的特别有了些了解。 主人提到,他认为人界的兽类,想要上天,证得仙道,是他曾经认为不可能的事情。 这件事,自己也稍微有些了解。 其实,不仅仅是人界的兽类想要上天很难,人界的那些修道者也一样。 就自己所了解的而言,也不过寥寥而已。 如此模样,有了可以让他们一步登天的东西,那该是相当的渴求了。 小银曾向自己提到过,天界的诸位,都有自己的地界儿。这个地界,可不是想在哪里,就可以在哪里的。天界的一切,都要根据等级来。不同的等级,有不同的地方。且会根据该神或者该仙享有的身份和地位,对其进行赏赐。这赏赐的,便是他们的宅邸。 天界,即使再大,也不可能无限制地大下去。 肯定是会存在边界的。 如若像是主人所言的那样,似乎确实该无立锥之地了。 只是,主人这话,委实有那么些许说书人抖包袱的意思,自己忍不住弯了嘴角:“...” 主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他在抖包袱,还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儿讨人厌,甚至小小地白了自己一眼:“我这是在说笑话呢?觉得很有意思?” 被主人有点怨念地盯着,自己抿了抿嘴,有些别扭:“只是...只是觉得主人的想法很是天马行空。以前,我从未发觉主人还有这么不着四六的时候。” 主人对于自己这般评价,暗暗撇了撇嘴。 接着,便摆正了辞色:“这可不是天马行空,而是在事实上非常有可能出现的情况。你这样来类比看看:这长安城是那般繁华,它是不是人人都向往的地方呢?” 对于这话,自己是承认的:“...是。” 只是,自己心里也有些疑问,主人是想要向自己说明什么呢? 主人稍微往自己身边凑了些:“既然向往,是不是都想去凑个热闹呢?” 这个,自己自然不否认:“是。” 主人冲着自己眨了一下眼睛:“那这凑热闹的人多了,是不是让长安城更加人来人往,繁华日盛呢?” 这个,自己也很确定:“是。” 主人坐正了身子,声音平淡:“可是,这长安城的周围是有城墙的,它总共也就那么大块地界,这人无论在哪儿都缺不了衣食住行四个字。你想想,这人多了,整个长安城又只有固定的那么大的地方,是不是逐渐地就人多地少了?是不是逐渐地就需要非常自然地产生某种方式,决出一个人究竟该享有多大的地界?” 将主人的话暗自回味些许,自己感觉确实是这个样子:“...是。” 主人像是变戏法儿般的,手掌一翻,立刻就有一锭一两的银子出现在他的手心里。他将手中的银子往上一抛,待得银子落下时,轻松地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颇有些欣赏那些丹青般样子,一面欣赏着那锭银子,一边状似无意地问道:“平日里,你和小银出去玩,住栈需要做什么?去吃东西需要做什么?遇见喜欢的东西想买,需要做什么?” 即使那么一锭银子不出现,自己也很清楚主人问题的答案:“给钱。” 主人继续把玩着那锭银子,一脸的理所当然:“对啊~商贩是不会因为你一表人才就少卖你一个铜子儿的。并且,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与钱有关。这钱,你可以住栈,可以吃东西,可以买自己喜欢的东西,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它的身影。它可以完成你的很多想法。与此同时,当它跑到其他地方去的时候,是不是也具有相同的作用?” “所以,情况就演变成了,长安城越发热闹,地界不变,人又逐渐增长,出现人多地少的情况,而平日里我们用来购置物品的钱,就成了彼此间应该占地多少的一条衡量标准。并且,也只有这条标准是所有人都认可的,如此才成了人们约定俗成心照不宣的一条铁律。这般情形下...”自己顺着主人的问题去思索演化,心头浮现了主人那俏皮话儿并不是白来的缘由,也知道主人为何不觉得他那话是在抖包袱了,“主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般也是乜修医官被派遣到人界的目的。而且,也只有像乜修医官这样深谙药性的,才能更好地履行这般看守的职责。” 主人点了点头,对于自己能够思考清楚,还算有些满意:“嗯。的确如此。包括我们翠薇别院也是。西白大帝、南朱大帝、东苍大帝他们那里,其实也有专属的一只看护药材的卫队。就是防着这些修道者一步登天,造成天界人满为患的。”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54】 对于主人这个人满为患的说法,自己有点疑问:“可他们...不是需要通过考验,才能批准仙籍吗?这...” 这件事情,小银跟自己提到过。 自己也对这个事情略有耳闻。 主人很肯定自己的说法:“是这样。”与此同时,也再度丰富自己匮乏的认知,“但是,在制定规则的时候,肯定也不可能到条条款款的让你一看就不行的地步。真正的制定规则,是让你有那种只要努力就可以得到的感觉。你现在去想想,这些人界的修道者希望上达天界所需要走过的这一切崎岖蜿蜒的道路,是不是每走过一个台阶,都像是下一个台阶并非可望而不可及,而是只要尽心尽力,皆可达成呢?” “...好像是这样。”自己按照小银给的一些介绍,以及自己在红尘中的经历去忖度了几分,但对此,却不是非常的肯定,“可...” 主人瞧出了自己的疑问,将自己还没有讲完的话,给讲了出来:“你是不是想说,还是有些人也确实接到了来自天界的信函,可以往上走?而这些往上走的,往往都是确实能力挺强,还忠于天道的?在道德上没有什么瑕疵的?又或者是在修行上没有偷懒的?” 对于主人如此精准地猜测到自己心中的想法,自己还是有些诧异的。但想到主人对于小银与自己之间的事情,都是那般的清晰透彻,又对主人这般准确的猜测感到十分平常了:“是。” “这是他们人所认为的。并不是天界的确如此运转的。”主人提起茶壶,续了杯水,“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在天界的辑录里面是有特别标识的?” 有关这个辑录中,关于人成为仙人,会有特别标识的事情,自己并不清楚。 小银也没有向自己讲起过这个事情。 只是,参照人界的规则,譬如那些工匠,便是在他们的户籍上有特别的标识。 自己感觉,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是因为他们本身是人,因为他们本身是有魂魄轮回的,但因为上达天界,这么一个过程就被中断了,如此人界少了一个人,鬼界则少了一个应该去轮回往生的魂魄?如果这样的人多了,那么平衡就会失去?” “对。”主人对于自己能够抓住重点,应当还是有些欣慰的,略略挑了挑眉“你以为天界的成员会认可他们吗?” 主人这话,虽然是个问询,但自己能够明显地读出这其中的言下之意。 此番言下之意便是,天界的成员并不认可他们。 若是接上之前主人所打的那个比方,便就是这么个意思了:“...就好比是长安城中的土著民,觉得其他人都是小地方来的,遂不拿正眼瞧他们?” “聪明~”自己的这个解读应该正中主人的下怀,应该刚好是主人想要告诉自己的事情,主人拍了拍自己的肩,欣慰之色正浓,“所以,天界的那些个家伙儿,才会对这些人界的修道者设置层层障碍,事实上就是想让他们乖乖地再去轮回。”主人抿了一口茶,一派散漫,“不过,这日子嘛,总是要有点儿甜头才有奔头~只是因为他们通过修炼,这魂魄的力量也更强,如此也能多轮回些时候罢了。当然,相对的,这魂魄力量有强的,就有弱的。譬如,你所知道的那些什么盛年而亡的,或是半路而夭的。你也不想想,凭什么像他们这些属于兽类的雪狐可以修炼那么容易,而他们那些人界的修道者却折腾了许久,也不见什么收效?” 自己抿了抿唇,察觉出了主人的言下之意:“说到底,其实是人界的那些修道者痴心妄想了。” 主人对此,有些许感喟之色:“再说,其实无论是天上还是地下,一切都遵循平衡二字。就像他们雪狐,的确是修炼容易,但相对的,他们性子懒散,对这些东西毫不在意,还一副颇为算计的样子,非得等到七八百岁才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且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地准备天劫。他们虽然寿数的确长久,但还有天劫这么一道坎儿。所以啊,好些时候,掌握了平衡二字,便掌握了天道恒长。” 主人所言的平衡与天道之间的关系,自己并非天上人,对此自是体会不深的。但自己知道太极图的模样,倒是有个类比了。自己端着揖礼,带着几分恳切:“阿珲受教。” “怎么说呢?”主人对于自己的这番礼节,应当是觉得非常碍眼吧~主人轻轻抬手,按住了自己的手,止了自己的礼,“其实,他们追求长生也不是错。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具有致命的吸引力。这是十分正常的。在当年制造人界的时候,赋予他们魂魄活力的时间,就只有一个甲子的时间。说白了,就是他们最多能活六十岁。当然,这个时间也不是乱来的。这就是半个轮回的时间。他们的能力有限,又不可能像我们似的,可以日行千里,还可以想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他们会病也会痛。自然他们是十分的渴望身体强健,寿数长久的。但是,渴望归渴望,这并不是他们所能决定的事情。” 也许是因为主人既是神上的属下,也是五行属木的小神,遂对于许多事的态度,都是那般的平和淡然。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主人他寿数长久,看过人界太多的盛衰起伏,所以这心境便早已似那无波的井水,任由这人界变化多端,也没什么多大的起伏了。 不过,不仅仅是人界的人会渴望得不到的东西,其他成员也一样。 只是每一类成员都有每一类成员的求而不得罢了。 对于人来说,自己仅知道的是,他们确实有七十古来稀的说法。 但一直以来,自己都觉得这话有些夸张。 分明那些耄耋之年的人,也还是有的。 但在红尘中的那些日子,却告诉自己,人的确脆弱,人的寿数也的确不多。 至于这魂魄的活力有六十年,此事以往自己还真不知晓。 或许这才是神和人的不同。 神,站在高高的天上,便将地面的一切都看得跟明镜似的。 而人,站在矮矮的地上,便仅能仰望高高的天。 由于视角的不同,便带来缩小与放大。 神看人,那是如蝼蚁。 人看神,则是如巨擘。 人与神之间... 也许彼此都在看那洞天之景。 心头带着些许惆怅,自己看向了手中的茶杯:“...那妖修和魔修呢?” “妖修和魔修他们,不还是人吗?”对于这么两类人,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主人他似乎还有那么一些看戏得了趣的意思,“说起来,这个事情也是颇为有趣的。我们都知道,妖和魔是自天地初开就有的。最本源的他们,其实是很纯粹的。但这在那些人的眼里却不是这样。妖修和魔修,相对于他们人界修道者所言的修炼方式,可以说是一种在短时期内快速得到强大力量的方式。这就跟在同一个学堂里上学的学生一样。人界的修道者,相当于勤勤恳恳的书呆子。而这些妖修和魔修则相当于,轻轻松松就能拿好成绩的偷奸耍滑的奸吝。在这种情况下,书呆子怎么不讨厌这些‘坏学生’呢?他们会想,这凭什么呀?我们这起三更睡半夜的,还头悬梁锥刺股的,难道还比不上他们这些耍滑头的吗?凭什么他们可以一起踢蹴鞠,到处去掏鸟窝,还聚众打架,挑拨是非,竟然我们的成绩和他们差不多?甚是他们还比我们好?这凭什么呀!太不公平了!于是,有趣的情况就产生了。他们便联合起来,要给这些‘坏学生’颜色看看。放在具体的情况中,就是这些人界的修道者联合起来,以除秽卫道为名义,遇见这些妖修魔修就跟人干架,这应该可以算是他们人与人之间的自相残杀了。不过,好些时候嘛,都被虐得挺凄惨的。虽然好些人的确觊觎这妖修和魔修可以获得比同等级的修道者至少翻着倍的力量,但囿于那些什么三纲五常,什么四维八德,他们往往会觉得在道德上是不对的,是过不了自己心头那个坎儿的。虽然也的确有一些人不在意这些,选择了这条路,但终究避不开事实上的他们的力量既不如人家本身的妖魔纯正,而妖魔又是以实力论英雄,又得面对同类相残。的确可说是,选择了这么一条路,便是前有虎,后有豹,处于进退维谷的境地中。这还算不上是四面楚歌。还算勉勉强强能够看了。如此,你觉得,无论是人家妖界的,还是人家魔界的,需要这么费心吗?这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妖和魔,便是渔翁。再说,其实他们人自相残杀,对于妖界和魔界来说,也算是一件有利的事情。原本这些妖修和魔修就是希望能够获得强大的力量。如果你连你的同类都干不掉,还有什么资格进入更加吃人不吐骨头的妖界和魔界呢?” 虽然对于魔界和妖界的事儿有那么些许耳闻,但自己是真的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竞争居然那么激烈,那么血腥:“他们竟...”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55】 主人淡笑着按了按自己的手背:“别那么惊讶,妖和魔本身就是这样的。” 自己隐约有些察觉主人的言外之意了:“这也依旧遵循平衡的原则吗?” “是。”主人对此,应得明确,“妖和魔不断地提高自身和那些神仙不断地往高深的功法上修炼那是一样的。只有他们彼此处于一种在动态状态下的平衡,那么才有整个六界的安宁。”说着,主人给自己出了一道考题,“你想想,你若是强大起来了,是不是会往随心所欲的方向上发展?即使这样一个需求并不是你真心的?或者你需要的?” 然而,这样一件事情,自己却没有想过:“...” 并且,自己对于强大与掠夺,既本身没有兴趣,也没有能力。 能力上,灵的确可以达到一个很高的高度。 只是灵力的五行属性,以及本身的禀赋,还有自身的努力程度,以及一些额外的因素,影响了所能到达的高度。 自己仅是这人界的灵,自然想要达到像之前碰到的那位——琴仙君上的长子——端木瑢珂的程度,是极难极难了。 兴趣上,自己也没有什么非常感兴趣的事情。 自己其实是个很寡淡的灵,若不是有小银拉着自己到处折腾,恐怕自己能够做一颗躺在房梁上的灰尘,任由日升月落,也不会有什么移动和变化。 主人所问的这个问题,还真是难住了自己。 自己没有回答主人的问题,自然惹来了主人的注视。片刻之后,主人举了个例子来让自己做个类比思考:“这样来说吧~你看战国时期的秦国。他强大起来了,便开始远交近攻,征伐天下。那在他没有强大起来以前呢?是不是也安分守己地做他的诸侯国呢?” 主人说起的这个事情,其实自己并不是特别的了解。自己了解的渠道,应该算得上是那些流传于坊间的话本儿。虽然那些话本儿好些都有杜撰和夸张的成分,但也有些是相对而言比较写实的。这一段儿事情,自己略微了解,遂还是回答了主人的问题:“的确。” 只是,在心底里,自己也在思考着主人举这样一个例子,是否是为了说明平衡二字。 眼见自己对于这个例子还是知晓的,主人冲着自己挑了一下眉,声音压得有些低,且带着一两分沁凉的味道:“知道秦国第一个干掉的是谁吗?” 其实,针对于春秋五霸以及战国七雄、秦汉之争的话本儿,自己看过不少。 但自己并没有细看。 毕竟,争夺,所带来的是流血杀戮,是民不聊生,是生灵涂炭。 自己委实接受不了那些。 只是因为小银喜欢,自己也希望和小银有话说,这才勉强自己多看两眼。 但看到有些描写,自己感觉到的,除了窒息,还是窒息。 自己若是像人一般,活在那个年代,恐怕早已变为一抔黄土,不知被历史的风沙卷向何处。 幸好后来跟着主人学了医。 这才对于那些事情稍稍能够接受。 可这也不过是两分接受罢了。 自己的性情便是如此。 至于小银么,他确确实实是个胆大包天的。 对于这些事,就像是真的在看话本儿一样,并没有什么动容。有时,还会针对话本儿中与现实历史不符合的地方,加以点评,又或是评价那些历史真实人物的功过。 他的评价,自己不知道正不正确,但自己能够感觉到他的锋利。 他... 通过他之口,自己确实知道当年的秦国第一个铁蹄踏过的地方,就是韩国。 但自己却避而不答:“...不知。” 那确实是太残酷了。 尤其那拥有大才的韩非,还陨落于秦。 当真是令人扼腕叹息都不够。 自己并不想去解开这淡淡薄薄的两个字下,所遮掩的疮痍。 遂选择了避而不答。 也不知道主人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按理来说,主人应该瞧得出自己的规避,但主人却坦坦荡荡,直直白白:“他们第一个干掉的就是最弱小的韩国。” 自己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跳了一下,心也跟着抽动了一下,手指间存续着凉意:“最弱小的...” 主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异常,继续讲了下去,以一种真正意义旁观者的状态:“当年,秦国首先攻打韩国,算是有着多方面的原因。韩国的弱小,的确是一方面的因素,且还是相对重要一些的因素。但这不完全是人家欺凌弱小,而是当时的天下,强弓劲弩皆出于韩。想要完成秦国的野心,想要征伐天下,自然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而且,韩国地处中原,被几个大国包围,又与这几个大国之间的外交关系并不如何,可说是孤立无援,如此没有谁来帮个忙,就跟落了单的小银一般,挺好处理的。韩国算是一块极好的跳板,也是秦国开启征伐天下序幕的试水之举。加之,那时秦国的情况,对于处在更东边一点的国力强盛的楚国和齐国处理起来也是比较困难的,遂采取了他们秦国曾经名相范雎的‘远交近攻’之策。这般,地处西部边陲的秦国,也算是通过如此作为,打开了东进的通道,更能实现最初的目标。” 自己当然知道主人所说的这些。 但自己还是忍不住地为战争的残酷感到冷颤:“...” 主人此时才好像是察觉了自己的不对劲,赶紧按住了自己的肩,为自己送来一份安定的灵力,轻蹙着眉头,关怀道:“是不是跟你讲战争这些的,你没有接触过,便觉得很吃力?” 感觉到自肩头传来的暖流正慢慢地梳理着自己身体里震荡的灵力,自己默默地接受了主人的好意。 此时的自己,只觉得心头发紧,确实也无法自己来做这个调顺自身灵力的事情。 待得灵力被梳理顺畅,主人收了手。 自己也渐渐平静下来。 顿了许久,自己才微颤着眼睫,迅速地看了主人一眼,又将目光挪开,看向桌面,声音迟缓:“...主人并不完全的悬壶济世吗?” “悬壶济世?”自己的这句话,也不知是不是有些憨傻,或者说是天真,主人掩唇轻笑,“我放你出去那么多年,你是真的不明白这世上并不存在真的悬壶济世吗?” 此话,自己回答不了:“...” 但心头,却存着些涩涩的疼。 自己投入红尘的那三十年,也遇到些事。 不得不承认,主人的话是正确的。 但,对于自己来说,可能更加期望的是一个真实意义的太平盛世。 人们的脸上充满笑容。 不再饱受饥饿、战火、病痛、阴暗的折磨。 只是这般想法,无论是在主人眼里看来,还是在小银眼里看来,更或是在大总管的眼里看来,都不过是自己的痴人说梦罢了。 虽然自己也明白自己这般想法的天真,可还是这般的希望,哪怕这样的希望其实并没有实现的一天。 主人为自己续了水:“你不喜欢这些打打杀杀的,对吧?” 这一点,自己没法否认:“...是。” “好吧~那换个例子。”得到了这般答案,主人放下茶壶,语调带着轻微的上扬,“小银媚术大成之时,你俩干了什么坏事,这你应该清楚吧?” 提起此事,自己的脑海中立刻就出现了当时那般窘迫的样子,脸色微红:“...” 主人也不在意自己有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继续说了下去:“你看,这像不像是人强大起来了,便会去抢占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无论是出于想要,还是需要?” 自己将主人的话回味几许,有了些许轮廓:“...相当于在媚术大成以前,小银还对大总管有几分犯怵,但当他媚术大成之后,便觉得有了可以挑衅的资本吗?” “难道不是这样吗?”主人笑得有些无奈,“滢曦的岁数大了那只小狐狸好几轮,刚开始又是个极为勤恳修炼的性子,小狐狸怎么会不怕他?” 有了主人此番的讲解,自己算是对于“弱肉强食”四个字有了不一样的体会。 虽然自己也明白血脉压制的道理,可还是对这样的法则有些微词。 凭什么强大的,就一定要弱小的归附呢? 就不能坦诚相待,和平共处吗? 一切都源自于力量和欲望吗? 自己对此,在心头还是有弱弱的疑问的。 但自己也隐约感觉到,主人应当也是认可“弱肉强食”这个“森林法则”的,遂自己并没有多问,只是柔顺:“我明白了。”顺带的,转移起了话题,“...人界的医家不是推测人界的人事实上是可以活两个甲子的吗?怎么他们的魂魄活力才一个甲子?” 自己并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去纠缠了。 但自己并没有想到,这般岔开话题,也并非什么明智之举。 或许,归根结底的,转移话题的失败,还是来自于自己对主人的了解甚少。 主人似乎并不介意自己的岔开话题,只是有问必答罢了:“那你有没有读过这些医家的生平记载?” 主人的这个问题,令自己有一瞬的发懵。 生平记载? 这些医家的生平记载? 学医就学医。 学药就学药。 读什么劳什子生平记载? 这跟学医学药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委实有点不太明白,自己也只能是老实地回答了主人的问题:“...没有。”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56】 主人对于自己的这个回答,是惊讶地眨了眨眼,就好像是得知了什么令他觉得震撼的事情。但主人将这种惊讶的情绪收敛得极快,就好像这般惊讶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自己并不明白,主人究竟为此在惊讶些什么。 主人或许也不想深究这个问题,只是解释了前事:“有这样推测的医家,一般都信鬼神之说。他们所谓的一百二十年,事实上是指的人从生到生的一整轮轮回所要花费的时间。” 自己皱了皱眉头,希望主人解释得清楚些:“从生到生?” 主人略一点头:“就是从一份魂魄之力的起点到这份魂魄之力在阳间的消亡,再到这份魂魄之力进入鬼界,再从鬼界即阴间回归到阳界的这么一整轮时间。” “原来如此。”经过主人的解释,自己算是模模糊糊地有点明白了,并以此有了自己的推论,只是不知道是否正确,“那是不是说,这些人界的修道者事实上是以修炼在增长自身的阳气,从而让阳气的消耗减少,以至于到达应当去往阴间的时候更晚,这般便有了他们超过一个甲子的存活时间,但也因为如此,他们超过六十岁之后,每过一年,其实是在成倍地消耗阳气来抵抗自身阴气的产生,当消耗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他们便会死亡。而在这个过程中,因为他们在修炼之时,存续于魂魄中的力量会更强,所以去往阴间的时候,即从进入阴间到离开阴间的时候会比寻常人短?相当于正常的魂魄处于阴阳平衡状态,即在阳间走过六十年的路,到了阴间也同样,才有这样的说法产生?只是因为在阴间,魂魄以游离状态存在,还要洗去记忆,所以这些魂魄本身意识不到他们在阴间呆了多少时候?总体还是遵循一百二十年的轮回?” “是。”主人的眼中有些微欣慰之色,“这个事儿,其实也好理解。你想嘛,让你呆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有窗户,这个窗户一直都是开着的。这样你每天都能看到日升日落。你也以此来计量时间。日升日落一轮,便是一天过去了。但若是把你关在一个黑黢黢的房间里,一丝光亮的变化也不给你,你就处在完全的黑暗中,你又以什么来计量时间的变化呢?” 自己想了想,若自己处在这么一个状况下,怕是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平日里,不都是按照这天亮天黑来计量时间的吗? 若真的在完全幽暗的地方,怕是除了自身的疲惫睡眠能够勉勉强强的按照平日里的习惯,大致推测些许外,恐怕根本不知今夕是何年。 蹙了蹙眉,自己无从应答:“...” 主人估计自己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略带提示地指了指自己的手腕:“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 自己的目光也随着主人所指示的方向来到了自己的手腕上,有了些许猜测:“...难道是计量一息的脉跳吗?” “不对~”主人笑得有些小坏,“脉跳是不稳定的,或快或慢。你以此在安静不动的状态下,只能大致判断是子时还是午时。而你若是平日里留心你一息的时间是多长,那么呆在那种地方,你也没事儿可干,数一数这东西,不还算有个混时间的事儿干吗?” 但自己不太明白,主人究竟要表达的是什么,只能是有点疑惑地看向主人:“...” “所以,他们人界的修道者是真的很有意思~”主人轻微耸了耸肩,嘴上是弯月弧,眼眸里却是兴致缺缺,“时间这个东西,其实本身是不存在的。他们却以这种变化来计量时间。相当于,时间这个东西是他们自己来定义的。而不是本身就存在时间。”说着,主人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肩,“你看看你,和以前有差别吗?” 自己稍将自己一打量,眉头皱得更紧了些:“差别?” 主人笑得轻快,又略带一丝丝嘲讽:“没有吧?以前见到你的时候,就是这么一副样子,你说说这都过了他们人界所言的多少年了,你不还是这个样子么?” 自己抿了抿唇,似乎抓到了虚空中的一缕风:“也就是说,时间其实是这些人幻想出来的东西?” 主人打了个响指,有些得意:“对啊~” 自己再次蹙着眉,有了一点自己觉得不是特别靠谱的猜想:“如此,便是因为神仙其实是至阳的代表,而妖魔则是至阴的代表,所以真正的终结,才是直接崩解?” 主人惊喜地一挑眉:“不错。” 自己抿着唇,看向桌面,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主人伸手在自己面前晃了晃:“怎么?感觉很出乎意料?” 自己也不想遮掩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确实...好些事,我真的想象不到。” 主人弯了嘴角,有些许睿智在他的眼眸中流淌:“人界有句话叫做,站得高,才看得远。你想想,你若是处在山麓的位置,是不是只能看见遮天蔽日的树林?而当你爬到半山腰的时候,你就能看见这些树的顶端了?再往上爬到山顶的时候,你就能看见更多树的顶端了?” 主人的这个比喻,非常地贴近自己的生活。 自己对此,是有些感触的。 此刻,再想想之前大总管的话,自己觉得无论是主人,还是大总管,都应该是想要开解自己,只是方向不同罢了。大总管偏向冷淡强硬,而主人则是循循善诱。 自己抬眼看向主人,确认着自己的猜想:“...主人,你是想要告诉我,其实好些事情我想不明白,是因为眼界太过狭窄了吗?”接着,要提到小银,自己不自觉地偏转了些许目光,“这也是大总管所提议的,让我去青丘多看看世代生活在那里的狐狸的缘由?看得多了,是不是就能分辨对小银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了吗?” 主人并不否认,他有这般想法:“算是如此吧~他们人说,想要有所成就,则应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实,这并不是有所成就的必要条件。只是因为增加了更多的履历,才能更加观而中正地去看待事情,得出相对观而中正的结论。” 自己感觉主人这话,深奥了些:“...” 自己有点迷茫。 主人索性再次选择了用类比的办法,让自己理解他的那番话。 主人拿起他已经喝空了的茶杯,放到自己面前:“看看我手里这个杯子~” 自己对于主人的这个举动更加不解,看了看面前的杯子,再看了看主人,轻微摇了摇头:“?” 主人却没有回答自己疑问的意思,只是又把他手中的杯子往前递了递:“看看嘛~” 对此,自己只能是把疑惑且带了点求助意味的目光收了回来,注视着这只杯子:“...” 主人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杯子:“看出什么来了吗?” 自己感觉这就是个杯子,并且自己也不明白主人此举的意义,只能是再次给了主人回复——摇头。 主人也不在意自己的再次否认,只是把他的杯子往下放了放,指向杯口,给了点提示:“你从上面看,它是不是就是个白色的圆饼呢?” 自己按照主人的提示看了看,有点点犹豫:“有点像。” 主人把杯子又往上挪了挪,指向杯子的侧面,再次提示:“那你从侧面看看,这是不是一幅画呢?只是因为你目力所及,便不能完整地将它看见?” 此刻,这只杯子与自己正坐的视线齐平。 主人一边说,还一边旋转着这只杯子。 这次,自己的答案确定了些:“是。” 紧接着,主人将杯子翻了个面,用杯底对着自己:“那你再看看,它的底部是不是一个画着画的大圆饼中间还扣着一个小的白色圆饼呢?” 自己看着主人所指的方向,心中有些疑惑主人此举的意义,但嘴上却还是确认着答案:“...是。” 主人将杯子放回他的面前,续上半杯水,有些许点拨之意:“你把这三者分开来看,是不是完全想象不到,它其实就是个杯子?” 自己按照主人的提问去想了想,的确如此。 猛地,自己脑中灵光一闪,找到了个近似的例子:“...与盲人摸象异曲同工吗?” 主人的眼角溢着笑意:“对~” 自己忽有所感:“所以,这也是大总管所言的,我其实并不了解小银吗?” 主人以平淡的声音,开解自己的偏颇:“你是了解他的,但就像是盲人摸象一般,你只是了解其中的一个部分,而非全部。再言,无论是谁,对其他任何一个物种的认识都不可能是全面的。只是因为通过学习和通过自身的体会,以及经验的总结,才能提升自己去认知对方的能力。如此,才有对对方认知的逐步完善。” 主人的此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也相当容易理解。 再回想回想自身的经历,自己感觉到眼前有些云雾似乎淡了些许:“...” 主人扬了扬眉,语气轻快:“我若是不告诉你,你也没有了解雪狐一族世代生活的地界,你是不是便认为,小银自出生起,便一直都呆在阴山了?” 这个自己没法否认:“...是。” 若不是这次主人刻意提起小银的身世,自己还真的是不知道这些。 自己对小银... 小银也从未跟自己提起过这些。 虽然有些事情小银自己未必知道,但主人也应该告诉过他。 小银他... 主人抿了口茶,点明要旨:“这只是你理所当然的认为而已。” 自己感到,自己的眼界和思虑确实短浅了些:“是。”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57】 主人续上了前话:“说回乜修那只老狐狸吧~他出师之后,就被派遣前往太白山镇守那方的珍惜药材了。我除了那次在天界看到他,之后我前往天界也没再见到过他。倒是无真子还见得了几面。慢慢的,我长大了,学的东西也更多了。那个时候,父亲他非常隐晦地在我们小辈中透露他打算放手的消息。这个事儿,我当时完全没有想法。虽然与他一道去天界,但他向尊上汇报的那些事情,尊上又给了什么懿旨,我是一点儿都不知道。我除了知道天宫的门长什么样子,天宫的里面,我是一步都没有迈进去过。那时,我不仅仅是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进去。就这般模样,即使想要替他分忧都不可能。再说,这守护安宁的职责这么重大,我这从小又不是在那种非常严苛的环境下长大的孩子,我感觉我是担不起这个责任的。我当时还瞧了瞧我的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他们好像对于这件事也是犹疑居多。虽然不太明白他们具体是怎么想的,但我大致估计他们也还是在犹豫这个自由和责任的问题。只是,这两者也确实是问题的关键。玄武一族的族民,也大多是五行属木的,本来就是个不争不抢的性子,对于这些东西,自然是应该花些时间去好生纠结一番的。而且,我也在想,父亲透露这么一个消息是为了什么?还是以一种隐晦的方式透露的?后来想想,多半也是因为阴山这地界人都没有两个,这般年复一年的,回报的内容恐怕都没什么变化,也确实没有什么让他扰心的必要。他才有这般想法。但在当时,我却没有去细想,只是希望再多学点儿东西。他以前教我的那些不够。我对他表露了这个想法,他说他考虑考虑。就这么着的,两天过后,他就带我去无慧子那里了。那时,算是我正式拜入医家的门下了。天上和地下,确实有很大的不同。到了天上,拥有更多医家的资料,拥有更多珍奇的药材。到了无慧子那儿,我算是如鱼得水吧。只是,即使这般,在他手下学习也挺吃力的。那时,我才真的十分感慨,这医道一途当真是路漫漫其修远兮,这药学一途真是堪比蜀道之难。但当我瞧见无慧子针对十分复杂的病症都能眉头不皱一下的就妙手回春,真的是相当的羡慕,就更加勤学苦练了。只是,想要追上他的程度,怕是这一辈子都不可能了...在出师前,他单独为我安排了一场幻境试炼。” 主人先前的语气还算平淡,但不知为何,说到后来,竟让自己有了隐约的滞涩。 那般感觉很像是在主人的心里有一段不平凡的经历。 虽然已经历经了那么多的岁月,但这段经历仍然在主人的心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以至于让主人这般恬淡的性情,也对此有隐殇。 自己察觉到了主人的不对劲,但又不敢贸然地询问,只得是在主人的那忧郁的尾音停下之时,顺着主人的话,问道:“这是出师的考题吗?为什么需要单独安排?” 当然,这也是自己内心不解的。 按照自己所了解的以及自己的想法,无论是在哪儿学习,对于学习成果,那都是要考教的。 而这终极考教么,在大致程度上就是学成或者出师。 按照主人的情形,应当是这般模样。 但当时的主人也应该是有同窗的,那这般考教也应该是相同的,如此才能体现彼此的相对水平,从而获得是否可以出师的结论。 这种单独安排的,倒是少见得很。 主人抿了抿唇,声音放低:“不是出师的考题。是否出师,并不是一场考试可以决定的,而是从你到他手下开始学习的方方面面来最终决定你是否可以出师。至于单独安排,应该是我父亲的意思吧。” 自己还原以为和人界差不多一般,学子寒窗十年,仕民科举分列。 竟然天界对于考教是这般模样。 也难怪小银当时是那般样子了。 看起来,他当时所受的罪,恐怕不轻。 但也幸好,他还是坚持过来了。 只是... 主人这般... 难道... 自己对此有了推测:“...北玄大帝是希望主人能够接掌看管珍奇药材的这个差事吗?” 主人无力地提了一下嘴角,眼眸黯淡无神,兴致不是很高:“应该吧~我那些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好些都喜欢园艺,对于药学这方面没什么多大的兴趣。”主人缓缓地指向自己身后那面墙上的一个扇面形的空窗,自己也顺着他指示的方向看去,但自己对于园艺也不太懂,只能勉强地觉得好看而已,“你看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通过这个小窗所看见的这么一点儿被小窗所截取的景色,就是我十四哥做的。当时,为了这个,折腾了半月有余。看着他为了弄这个,搞得跟个泥猴似的,我还笑话他。但当我处在我们现在的这个位置静静观赏的时候,发觉了他的用心,还真是笑不出来了。”主人慢慢放下手,态度有了一丝的柔软,“我那个七哥,是个栽种兰花的高手。现在长安城里那些达官贵人家里的兰草,都是我七哥卖出去的。他不仅会种兰花,还挺会赚钱的。否则,这么大一个翠薇别院上上下下的花销也不少。没他这个赚钱的高手在,即使咱们不用像人似的还要吃吃喝喝,但终归还是宽裕些的日子过起来更舒心些。” 自己感觉到,主人似乎是在避开些什么,虽然看似回答了自己的问题,但又不像是给了确切的答案。自己感觉到了主人的顾左右而言他,有些犹豫地试探性问了一问:“...最后......主人应当是通过幻境的试炼了?” 这是自己的猜测。 自己预感到事情可能并不是那么一帆风顺,遂那声音都放得比较轻。 并且,依照之前主人的那种状态,自己对于问出这个问题,还有些紧张。 若是此事是主人心里的隐殇,这般询问就太过冒昧了。 此时的主人,像是没有听到自己的话,那双眼睛是彻底地失了神:“......” 自己有点心虚:“主人?” 是不是真的问到了什么不该问的? 主人仍旧是沉默:“...” 并且,自己现在能够感受到的主人的灵力,都好像变成了一团灰烬。 这... “主人!”自己咬了咬牙,“...若是主人为难,也可略去不讲。” 也许是自己的声音提了一个度,又喊得急,令主人回过了神来。主人扯了扯嘴角,眼尾微勾:“呵~这并没有什么为难的。只是在幻境中去非常趋近地体会了一次死亡和重生的感觉,还有去体会了他们人的轮回转生九世而已。那种感觉...恐怕我终此一生,都不会想体会第二次了。” 主人说罢,叹惋之意,余音绕梁。 自己感觉到心头像是被压了一块镇尺:“...很痛苦吗?” 主人轻蹙眉头,泛着苦笑:“苦瓜拌胆汁,美妙得难以言喻~” 自己眨了眨眼,既不太理解,也有点发懵:“苦瓜和胆汁在一起,岂不是苦上加苦?怎么会美妙?” 主人拿起茶杯,置于唇边,有些许憋笑的意思:“多半你平日里和小银在一起的时候,小银常常为你这般死脑筋,觉得头疼吧?” 说罢,浅饮一口。 被主人说起这个事情,自己有些窘迫:“...没...没有。” 主人对于自己的否认,也没有加以反驳,只是存了几分喟叹之意:“呵~其实,虽然的确如你所言,是苦上加苦,但那次的幻境试炼,也让我涅槃重生。我...自那以后,就全权接手了父亲手上的事,心甘情愿困守此地,守护此处安宁。我接手了相关事宜之后,父亲就闭关了,可以说是放一百个心地把所有事情都交给了我。如此,我也和乜修渐渐在人界熟络了起来,甚至有时还会让滢曦帮我注意着,我自己跑去太白山求教他。他其实也是个不错的老师。跟他,我也学到很多东西。相比于天界的那些东西,人界的好些东西别有一番趣味。这么一来二去的,我们俩就熟悉起来了。这般才有后来他把小银托付给我的事儿。原本,我和滢曦想的都是,乜修既然开了这个口,他应当是深有考量的,无论如何,他也应该是心疼小银的,希望小银活得好好的,而不是现在这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那么就把小银暂且寄养在这里好了。他受不了太白山那边的寒冷,多半也是跟他似个豆芽菜儿的状况有着不小的关系。等着他在这边修养好了,至少来说,这皮毛能够看着就油光水滑的,身子骨也不再这么一把骨头似的样子,也就是等他身体壮实些和长大些之后,就将他送回太白山那边,跟着乜修的。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58】 但...乜修却主动提及,让小银留在这边。这个提议,当时让我和滢曦都比较惊讶。一者,太白山那边才是他们雪狐的地界,和同族生活在一起,才是对的。即使不是同族,在同一块儿地盘儿上的老伙计生活在一起也才是对的。又或者即使是去他们赤狐的地界与那些赤狐一起生活,这么才是对的。同一种族的生活在一起,这是十分符合规律和自然的。这么贸然地让小银呆在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我和滢曦都觉得欠妥。当然,这个事儿,我和滢曦这么认为,后来我想了想,也可能是因为我们都是神上这一脉的,所以对于顺应自然四字,就有着不同一般的认可,甚至感觉这四个字是刻在我们生命里的东西。这才觉得乜修如此作为是在违拗自然,确实不妥。二者,小银的大伯是乜修,就算不让小银和同族的呆在一起,再怎么也应该呆在乜修这个大伯的身边。亲情是不可替代的。三者,翠薇别院这边,基本是对外闭塞的,这一不符合他们雪狐本来就善于交往的性情,二不符合他们雪狐找寻另外一半坚定又执着非要找到最合适的那个的性情。三不符合这翠薇别院中较为避讳迤逦之事的规定。如此,将一直都会长大下去的小银放在我们这里,即使他的身体未来会长好,但他未来的婚姻嫁娶一事该怎么办?又不是所有的雪狐都跟乜修似的,是个寡居的老头儿。小银还那么小,再说这狐狸共通的特性都是风情。虽说可以通过修炼来化解这东西,但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抵抗起来,真的是煞费苦心不说,还很难。我们都觉得这么做不妥。但却被乜修给坚定地拒绝了。这事儿搞得我们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好。” 自己感觉,传言中的乜修医官脾气古怪,似乎并不是全然的传言:“他...为什么拒绝?” 主人完全不绕弯子,非常直白:“就因为小银的爹妈都死了。” 自己被主人的答案惊得眉头一挑:“这...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 主人示意自己稍安勿躁,接着才缓缓道来:“他们雪狐,要么是长到一定的程度,由自己决定是否分家,只是这种情况少之又少,一般都是像乜修这般专注于修炼,本身天资又比同族同龄雪狐更高的家伙儿,且这种家伙儿也多数会去找志同道合者,三五成团,一道修炼,彼此促进,要么就是找到心上人和心上人在一起,如此进行分家的。相当于来说,所有的雪狐都基本上是隶属于一个稳定的团体的。因为他们的体型不如人家赤狐那么大,也不如赤狐那么凶悍和适应性强,又多数是五行属水的,这攻击性就没那么强,所以才会抱团取暖。而像小银这种幼狐,一者是根本无法独立门户的,二者是根本不可能可以与其他的雪狐组建家庭的,相当于,他就是个几乎没有雪狐会要的流浪到他们那个地界去的野狐狸。这种狐狸,呆在那边是十分危险的。好些家庭当中或是团体当中最厉害的那只公雪狐遇到这种小狐狸,是会同类残杀的。他们是绝对不能容忍来历不明的雪狐的。” 听了主人的介绍,自己只觉心中揪疼,忍不住地为小银辩驳:“可他是有父母的。” 主人叹了口气,解释道:“人家那边又不管这个,只看当时的情况。说白了,就是你自己没有能力,你自己没有父母护着,你是个落单的家伙儿,就要遭到那些有家庭的有能力的公狐狸的攻击。” 自己觉得他们雪狐一族真的是没有同情心,简直就跟那些话本儿里编纂的狐狸本是无心无肝的混球一般。 如此落单的小雪狐是那般可怜。 竟还会对同类做出如此混蛋的举动。 真是铁石心肠极了! 自己感觉到,自己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不能跟着乜修吗?” “小银没告诉过你吗?”主人似乎对于自己会问出这么个问题有点讶异,但应当是看见自己确实对于此事不了解,遂又耐心地讲了起来,“他们的心动只有一次。乜修其实也不是个彻底寡居的老头儿,只是听说曾经他也有心动的一位,只是他这边还没有上手打算追人家呢,人家就意外身亡了。所以,就这么着了。具体是否为这样,我也不清楚。但他确实一直以来都独居,没见过他的院子里有别的什么成员。他那边,就连个小厮都看不到。他几乎所有事都是亲力亲为的。我在他那边,除了碰到和他一起下棋以及赏玩那些个精贵玩意儿的无真子,其余的成员,我还真就没碰到过什么。他养小银,也是因为小银确实是在生死边缘徘徊,又是他的亲侄子,医者仁心,怎么能放任小银真的魂断?但要他长久地带着小银,他那般孤僻的性情,又几乎一心给扑到修炼和医药上,带着这么个小豆丁,又没个贴心的,这也不是事儿。要不他怎么会有将小银送走的想法?再说,他已经是仙了,又不用担心天劫的事儿,他可以足不出户地一直呆在那里,又不用担心这天劫会造成没看守药材的接替。可是,小银却属于什么都不行的那种。对于他来说,也确实是个麻烦。” 自己也感觉到了小银的棘手:“这...” 并且,自己在红尘中的经历也告诉自己,一个孤寡老头,确实是无法养好小崽子的。 小银又是那般情况。 恐怕确实是需要寻找新的出路才行。 主人看向自己,眼睛中既有犹豫,又有认真:“...还有一个原因,我不确定你要不要听?” 自己对于主人此举感到莫名:“主人这是什么意思?” 主人将目光移了开,看向假山:“滢曦那天的话,确实说得过分,但那也是在试探你是否会明白表面平静下的暗潮汹涌。”说着,主人的目光回转,看向自己,“但我想,你现在应该明白,你是否明白。”接着,主人沉下一口气,态度肃穆,“那晚,我告诉小银的那些东西,也确实是在确认他心意的情况下,在为他打点这些事情。因为他要跟的这位,是个狠角色。他若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我定然不会要他离开的。就算是毁去他的元神,让他终此一生都只能以元身形态出现,只能寿数不过几十载,只能被我关在笼子里,永失自由,即使让他恨我,将我给予他的恩情全部忘记,我也不会让他离开的!”主人轻微耸了耸肩,态度和缓下来,“但很显然,他有那个能力。翠薇别院事实上是困住他的地方。作为主人,我自然要为他选一条光明大道。既然他自己都已经选择了一条阳关道,我自然乐意为他提供应有的便利。” 自己感觉到自己的指尖渗入了一股寒冷,但冥冥之中身体又在内心无法察知的好奇下木然地点了点头:“......” 但主人此时却有点逗小银的坏人模样:“你确定要听?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比较残忍哦~” 主人此番音调从来也不属于自己,这倒是一下子就将自己给招了魂:“...真的吗?” 也许这回魂还回得不太顺利,自己感觉到自己说出的话,似乎都是气音。 也不知道主人听见了没有。 主人看了自己一眼,又看向此刻正由南往北游动的鱼,周身气息清淡:“其实,医家的这些东西,是可以让人死去活来的。至于是死去,还是活来,这取决于行使这个动作的医士究竟是医者仁心,还是恶毒狠戾。” 主人所言的这个道理,自己明白。 就在不久之前,自己还亲身体会过。 自己隐约察觉出了其中的缘由:“...意思就是,乜修医官,其实属于后者?” 主人收回目光,看向自己,扔了个雾里看花的问题给自己:“那要是他为了保护更多的雪狐呢?” 这让自己有些迷糊了:“...” 主人的这个问题... 是不是就是...师父所说的“生存”? 为了“生存”,所以要摒弃一部分的利益,如此才能换取更大的生机? 主人语调缓慢,也不催促:“还是难以下个决断吗?” 自己低下了头,感到愧疚:“...我确实辜负主人的栽培。” 见到自己这个模样,主人掩唇轻笑:“嘻~你以为所有医士走上这条路的时候,都个个看着那些有着千奇百怪病状的人,冷若冰霜,无动于衷?”主人放下手,轻轻摇了摇头,正色道,“人之初,性本善。我刚开始看着我父亲他们取蛇胆的时候,也吓得不行。甚至来说,我父亲亲自教我的时候,我连刀都不敢拿。虽然曾经还将它们捉来玩过。后来嘛,在无数次的练习下,就能很淡定地取了。其实,你越是犹豫,越是畏缩不前,给它的痛苦也越多,还不如一刀来个痛快。你这边取胆取得顺利,它那边因为你动作熟练够快,也能得到最少的痛苦。决断,很重要。” 说完,主人按了按自己的肩。 自己明显能够透过衣物感觉到主人手上的热量。 此刻的自己,有些进退维谷:“我...”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59】 “呵~难怪那只小狐狸自己一个把搞这些药材的事儿全给包了~”主人觑了自己一眼,似得了什么精彩的八卦,“前些日子,原本是说到江南一带去弄点儿僵蚕和蕲蛇回来的,我才刚刚把这事儿给说了,这家伙儿就主动请缨了~我还道这家伙儿估计是呆不住想要出去玩儿,又没有个正经的由头~没想到啊~没想到啊~呵~” 自己眨了眨眼,有点难以置信:“他...” 与此同时,心底里,自己大致猜测出了小银的心思。 一时间,这心里暖暖的,酸酸的。 主人忽的故作严肃:“喂~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蛇胆、麝香、鹿茸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吧?” 自己此刻有些不知该怎么面对主人,微微侧转了脸:“...知道。未曾亲身体会过。” 主人伸手戳了戳自己的肩,有点带着坏笑:“要不我待会儿带你去玩玩儿?” 一想到可能的血腥的画面,自己怯了:“这...还是不要了。” 估计此时的主人应该翻了个白眼:“无聊~” 自己感觉到,若是再探讨这个话题,指不定自己还要被主人给取笑,或是被主人给调侃,遂索性接上之前被岔开的话题:“...主人还是告诉我另外一个原因吧。” 这样也好些。 但自己没想到,主人会给这么一个答案:“另外一个原因其实也简单,就是乜修不想杀掉小银而已。” “什么?!”一时间,自己被吓得炸毛,“他怎么会...他们是亲人!” 若不是主人还在,自己感觉自己此刻已经拍案而起。 但主人却有些奇怪地看向自己:“亲人之间就不会自相残杀?” 仿佛是觉得自己生活在一片净土之中。 话本儿中,的确有不少亲人相残的戏码。 甚至来说,若是喜欢写虐的话,这般戏码还比较常见。 但自己却看得极少。 若是遇到,很多时候都索性跳过。 自己比较喜欢的,多是轻松愉快的。 自己确实不太能接受那些:“...” 但并不否认,这种事情的确会发生。 “如果要按你的想法来说的话,岂不是母螳螂太过残忍了吗?”主人略有些难以置信,“或者换成我刚才说的那个例子,他们秦国和其他的六个国都是周天子的后人,也是亲人啊~但最后的结果又是什么呢?” 自己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都在发紧:“这...委实惊世骇俗。” 主人却显得淡定:“这并不惊世骇俗,因为规则是乜修自己定的。他不希望小银被杀,自然需要找个其他的方式,来绕过这个规则。” 自己感觉被主人给绕晕了:“他究竟...” “把这个事儿给你捋捋。”应当是瞧出了自己的迷茫,主人叹了口气,接着摆正了辞色,叩击了三次桌面,严肃道,“只是,我先跟你说清楚,这事儿和天界有关,你心里得清楚。” 这般规矩,自己是知晓的:“是。” 坐直了身子,洗耳恭听。 主人的声音压低了些:“天庭自创立以来,看着是风平浪静的。但是,确实还是有部分神仙不满尊上居于天帝的位置。有的是认为尊上坐在那个位置上太久太久了,也该换个人坐坐了。有的又是认为尊上的文治武功不行的。总之,不满是个结果。得到这个结果的原因却是多种多样的。不过,他们有这般取而代之的想法也正常。你看这人界才多少年,都改朝换代多少次了?这些神仙为了取代尊上的天帝之位,就在背地里厉兵秣马,准备推翻尊上。但是,天界中,绝大多数的神仙还是信服尊上的。对于这种可以说是既没有必要,也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并不关心,也觉得这是在表演一场闹剧。天界的武臣不少,且都忠于尊上。所以这些鼠辈想要做成这么一件事,就必须要想办法绕开这些。妖界和魔界,看着懒散,但人家也管得很严,尤其是处在他们本身地域之内的成员。天界也有大致相同的规定,除个别有特别放行令者可在六界畅通无阻自由来往外,其余神仙则是无有召,不得出。其实,真要说起来,这人界和鬼界才是黑白两色之间的灰色地带。无论是其余四界中的哪一界的成员要来,都可以。他们存在于这片土地上,就是那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他们。且因为人界的特殊性,以及因为人界的特殊性而衍生出的鬼界的特别轮转规则,都让其他四界的成员有一些做事的便利。尤其是人界取材于天上和地下,由于如此便会催生出很多可以说是游离在掌控之外的事物,这是非常值得注意的。譬如像他们雪狐这般灵性颇高,又寿数长久,修炼容易的兽类,又或者毒性很强的‘蕲蛇’。无论是他们当中化灵的任何一员,那都是颇有一番利用价值的。人界这种灰色地带,那些宵小想要干些什么小动作,也没谁会知道。除非是本来就有什么重大嫌疑被监视的。几乎可以这么说,其实人界和鬼界,就是对这些乱臣贼子监察的空白地界。因为还有这些人扰乱视线,还有人界本身出产的妖和魔,还有那些妖修和魔修从中影响。确实,想要找出这些乱臣贼子不容易。且即使查出来有什么,毕竟还处于筹备阶段,也不可能对他们有什么审判。天界管理甚严,那些宵小,在天界肯定是不会有什么动作的。但他们的手,已经伸到了人界来。人界是六界中非常特殊的一个,我想小银应该告诉过你,这人界是怎么来的。正因为此处地界事实上是处于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的情况中,便会由此产生出不少的奇人异士。这些家伙儿,便是这些宵小的目标。找到这些家伙儿,再加以一定的训练,又以一定的方法对他们加以控制,甚至随着他们势力的越发壮大,还有觉得他们胜算越来越大的神仙妖魔加入,你完全可以想象最终会有什么后果。虽然我相信尊上绝对有可以平息这种事情的能力,但毕竟这会是一场颇为消耗的长期战争。这无论对哪一界来说,事实上都是损失。但有些时候,这鬼迷心窍了,好些事情便是说不好的。这种事情不发生其实是最好的。太平稳定,是绝大多数成员向往的。乜修是无慧子的得意门生,他估计也应该隐隐约约地知道这个事儿。他回来后,除了掌管太白山的仙药外,还任了他们雪狐一族的族长。他上任之后,制定的第一条规则就是,像小银这种雪狐,杀无赦。如此,保证本来就寿数长久和能力不弱的雪狐一族不会落入这些宵小选择的视线。雪狐本来就是群居,三五成团的。他们这些宵小不会选择这种情形下的雪狐。任何时候,落单的家伙儿都是最好哄骗也是最好利用的。甚至来说,拐带这些落单的家伙儿连点后顾之忧都没有。既没有要来救他的,也没有还记得有这么一个家伙儿的,又可以让这个落单的家伙儿对他们产生依赖,完全听命于他们。确实是一笔相当划算的买卖。乜修这么做,便是在最大的程度上,保护他们雪狐一族。否则,若是他们当中真的有像小银这种情况,还被那些宵小给弄了去,变成了最后敌对尊上的家伙儿,天界的罪可都是要连坐的。如此一来,他们雪狐一族,将会遭遇灭顶之灾。当然,对于人界,很可能尊上会法外开恩,至少考虑到现实的情况而言。但对他们雪狐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值得庆幸的事。为了雪狐一族的长久,乜修对这些不是没有考量的。在小银的事情发生以前,我们也就这个事情曾交换过看法。但我当时却觉得,他这般做,会无端端造成很多杀孽,不是很好。不过,他对这个事,很显然的,从小银的事情来看,是没有采纳我的意见的。虽然他这么做,是有点儿武断,但细细想来,这般也是最大程度上保护他们雪狐一族的办法。若是像一般的蚱蜢,这一天到晚的,担心的都是会不会被鸡吃了,也还真是不用操这么一份儿心。” 自己将主人的话略略总结了一下,感觉应该是这么个意思:“...所以,乜修医官想的办法便是让小银去其他地方,这样他就可以不用因为他所制定的规则而杀掉小银了?” 主人略一点头:“这算是其一吧~” 自己的眉头紧了一下:“...其一?难道还有其二?” 主人很肯定:“是。” 自己带着疑惑,看着主人:“那是...” 主人的语意有些滞涩:“小银他...很可能还是因为他爹妈对他不以为意的关系,睁开眼睛所花费的时间比一般的雪狐足足迟了一个月。但他却在还没有睁眼的时候,便能很轻易地分辨乜修那里放置的药材。虽然看不见,但他却还是挺皮的,总给乜修捣乱。也是因此,乜修发现他在这方面的确很有天赋。你得知道,像小银这种情况,天赋会在更大的程度上是一种糟糕的原罪。”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60】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61】 自己感觉这应该就是全部的缘由了:“...也是因为这样,小银才得以在这里安定下来吗?” 虽然主人的回答是肯定的,但自己却莫名觉得有些微未尽之言:“是。这事儿是在乜修将小银交给我们的那天就确定好的。那天,我到现在还记得很清楚。乜修把小银彻底交给我和滢曦之后,还絮絮叨叨给我们说了好多小银的喜好,还跟我们说了小银的习惯。那般絮絮叨叨跟个老妈子似的他,我还从未见识过。那时,我感到十分的诧异。竟然他乜修这么个脾气古怪的老头儿,还有这般一副慈母般的样子。当时,我都想呲儿他一句,既然这么关心小银,又何苦做这种送养的事?还搞得这么一副依依不舍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但我还是忍住没有呲儿他。因为我心里也明白,这是他作为大伯给小银选的最好的一条路。他心里对小银肯定有不舍,这世上什么都可以割断,唯独亲情无法割断。我理解他那般絮叨下的一切难言的不舍和酸涩。送走乜修的时候,他更是频频回望在我怀里的小银。我当时很想说两句安慰他的话,但却说不出口,因为我明白他对小银内心最深沉的那种疼惜。对于我而言,真的只有照顾好小银,才对得起乜修。那晚,小银就呆在我们这里了。这小家伙儿估计是真的虚弱得紧,就连送乜修离开,他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要死不活的,看得我和滢曦都很心疼。回了屋,我俩就打算投喂他了。刚开始,也不敢给他吃果子,虽然乜修说这小家伙儿贪甜,喜欢吃果子。但多数果子都寒凉,对他这般一副样子,并无好处。我俩就给他煲了药粥,一点儿一点儿地喂他。那药粥里有特地用来补气养血的药材,还有我们找寻了一位就在翠薇别院里的五行属水的成员给他凝的‘曼霞丹’,混在药粥里,给他服下。服下之后,他这般情况,很可能无法自行消解,我就抱着他,一边给他顺毛,一边给他灌注真气,调理他的身体。摸到他的肚子变得扁平,这才收手。到了晚上,他好歹有那么点儿精神了。还能在矮塌上,转悠两圈儿了,我和滢曦都觉得挺欣慰的。这么太白山到阴山的舟车劳顿,总归在小银身上烟消云散了。否则,他这个小身板儿,再加上舟车劳顿,对他真的是雪上加霜。他这般模样,我们当时是打算将他放在距离丹阁没有多远的一间偏房那里。那边距离丹阁近,相对要暖和一些,又不影响无关者不得进入丹阁重地的规定。我和滢曦倒是完全不用怕这阴山的夜晚,但小银肯定是不行的。因为他这也是临时来的,也不可能有给他筹备暖阁的机会,也只能暂时委屈他一下。我抱着他过去,找手下把那里铺上软垫,想着他怕黑,还给他点了些蜡烛。我原本打算把他放在那里之后,等着第二天早上再去看他的,但他瞧都不瞧给他准备的地方,死死抓着我的衣领,就不去软垫上呆着。这还真是让我为难。那时,我和滢曦已经在一起了...” 主人讲述小银的身世,声调是比较平缓的。 但自己没想到,关于主人私事的方面,他竟也那般的不以为意。 就这么随意的,就讲了出来,连点晦涩都没有。 在红尘中去的那些年,自己也对人有了些许了解。 知道他们对于比较私密的事情,那都是缄口不言的。 即使要说,也是那么一副羞羞答答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又或者口齿不清的样子。 他们是非常难以将那种深埋于心的情愫宣之于口的。 既可说不坦荡,也可说不直率。 而主人却当着作为下属的自己的面... 这委实令自己震惊,也令自己有一种探听到不该知道秘密的紧张。 之前,通过小银之口,自己对主人和大总管之间以及和小银之间的些许关系,有那么些了解。 但始终的,自己还是不太明白他们。 直到小银媚术大成,自己好像才将他们之间错乱的关系理清。 此时,又听到主人这般散漫随意地说起此事,自己当真有些咋舌:“...” 主人一边说,也应当一边在注意着自己的反应。自己这边的吃惊,应当是被主人看到了。主人暂且止了之前的话头,有些奇怪地看着自己:“你干嘛那么惊讶?就许小银有心上人,我不能有吗?” 或许在主人的眼里,喜欢也好,爱也好,那都是十分平常的事情。 又或许是因为他的地位,让他可以拥有三宫六院,所以对于这种事情便觉得平常。 还或许主人本身就很坦荡,所以... 然而,此事对于自己... 确实是... 自己既有些难为情,也有些口不对心:“...只是...只是没有想到。” 自己并没有想到,原来主人也有不给人面子的一面。 以往,自己一直都觉得主人说话还是比较注意分寸的。 可这次... 主人是毫不留情地就戳穿了自己的小马甲儿:“你又在胡说八道了,你当滢曦公报私仇的事儿,我不知道是吧?” 自己微微别开了眼,不想直面这般窘境:“...” “他就是这样啊~小气得很~看着挺大气的,挺明事理的,但在感情上,也确实挺自私小气的。”主人或许是觉得自己是个在情感上非常懵懂的家伙儿,又或许是觉得他和大总管之间的事情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遂并未在意自己的窘迫,反而是坦坦荡荡地讲起了他们的曾经,“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在我对感情这件事有些许懵懂认识的时候,就发觉自己好像对他有那么点儿意思。感觉他应该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但那时我并不特别确定这么一件事情。直到发觉他和别人说话,我会感到有些不舒服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是在意他的。之后,就跟他讲了这个事儿。还是经历了一番波折,我俩才在一起了。这个事儿,挺单纯的,就是我喜欢他而已。别的,还真没什么。当然,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种状态,仅仅是情感上的一种牵绊,而没有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考量。我自小便呆在人界,也是在人界降生的。虽然前往天界的时候也有,尤其是我爹彻底把这里的事情交给我之后,我更是与天界的往来增多。除了去述职以外,我还和天界的许多成员成了朋友。他们玩乐什么的,也会找我。如果这边确实没有什么大事的话,我也会去赴约。但这种事情慢慢地就少了。虽然和朋友在一起玩闹确实是很开心,尤其是年纪差不多的。但是这般玩闹却还得注意着对方的身份,注意着对方的父亲抑或母亲在天庭中的地位,以及这些个成员与那些位高权重的成员之间的关系等等,这一切的一切,我不是玩不转,但确实觉得头大。有些时候,面对某些成员确实是性情上不那么对付的,但也会因为对方的家庭或者关系等而与对方虚与委蛇,那般感觉完全可说是如鲠在喉,难受得很。我在这翠薇别院里逍遥有什么不好,非得去委屈自己?后来,就只保留了几个确实觉得品行良好和能够做朋友的成员交往。也只有他们的邀请我才会去,不过这肯定要除了一些避不开的成员。如此,我也感觉好受一些。天界里的情况就是这么复杂,没有一位是什么单纯之辈。甚至于比人界那些王侯将相家中的关系还要复杂。权力就是这样,带来无上的荣耀,也带来力有千钧的重担。担得起这份担子,才是生存下去的基础。若是担不起,却又去担了,最终只会落得个被压死的下场。我自知对于这些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虽然我并不害怕或者没有能力去处理,只是觉得烦恼罢了。我也不愿意天天过着杞人忧天的日子,那般真的是太累太累了。如此,我才只是想要一份单纯些的情感牵绊。滢曦他一直以来都在阴山,与天界没有牵扯,是一颗古松化的灵,中正纯净。灵体的岁数,是以化灵多少年来看,即化出类人类成年体态且持续稳定的状态,而不以存在时间来看。存在时间,我们一般称为元身年龄。平日里所说的年龄,则为灵体状态下的年龄。不过,这其中还有一类要特别注意。这类需要特别注意的,就是器灵一类。就拿剑灵来说,剑灵的形成可分为自然形成和强行形成两大类。自然形成,就跟小羽他们一样,自然化灵。而另一类比较特别的,便是强行形成。强行形成就是注灵,即选择其他已然拥有类似修道者元婴期的灵气团注入该器物内,由该器物作为接纳的载体,注入的灵气团作为操控者。这类特别的,一般以注灵的时间来作为该类灵体的年龄起始。滢曦他一直都挺勤于修炼,又其元身本就长寿,所以,你看他的模样还是挺年轻的。自确定了彼此间的心意之后,我们天天都呆在一处。即使时间已经过了很久很久,我们彼此都没有厌烦对方。或许,我们真的是彼此最契合的那一半,走过了这么多风风雨雨,还是能够过着这么平淡而温暖的日子。可是,这突然之间冒出小银来,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62】 还真让我们俩只能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和滢曦分开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但像这般尴尬的情形,倒是第一次。小银赖在我身上,死死把我拽住,我看着滢曦,不知道该怎么办,滢曦看着我,希望我最终做个决定。这还真的是让我很为难。小银很显然是觉得我很好,就希望赖在我这里。虽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但不得不说,那时的他很信任我。雪狐和赤狐一样,警惕性都很高。但相对而言,雪狐的戒心比赤狐要重。这跟他们本身确实身材娇小,攻击力不如人家赤狐有关。他这般依赖我,还是在除了他大伯以及他一直只见到的大伯以外,这般依赖,这对我来说,确实可称为一种殊荣了。当然,这可能也跟我五行属木有关,确实对天地万物都有非常自然的亲和力。最后,没办法,考虑到小银那个孱弱的身子,考虑到他初来乍到,考虑到他的信任与依赖,只好我抱着小银去主殿歇息,滢曦回了他自己的房间。这小东西敏锐得很,发觉我同意了,对着我各种蹭蹭,蹭了我一身的白毛。那时,我才发现他确实身子十分糟糕。这毛发本就没有什么光泽,竟掉起毛来跟个蒲公英似的,这是比较典型的肺弱之相。了解到这个,我算是决定要好好给小银检查身体,给他制定一个详细严密的治疗方案,就像对梦羽一样。如此,他才能逐渐健壮起来。那晚,就是我抱着他睡的。他倒是高兴得很,我却是一夜没睡~” 说着说着,主人讲回了小银。 不知道在那时发生了什么,说到最后,主人竟有些哭笑不得的样子。 自己往主人那方投去了探究的眼神:“...” 估计自己这反应可能还有些在主人眼里的不解风情吧,主人更加哭笑不得了些:“拜托~胸口压着一个雪团子,你睡得着吗?” 自己原以为会得到主人比较平实的解释,却没想到是这么一句不属于自己的俏皮话儿,一时间竟被逗乐了:“嘻~” 主人此时估计也挺想笑的,但却佯装他并没有很想笑:“第二天,我是很严肃地跟他讲,晚上睡觉别压在我胸口上,但那时他口不能言,就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我,好像还是我无理取闹一样。我也憋屈得很~他那个时候还很小,跟他讲道理肯定也是讲不通的。我也只能是放弃了。他又那么弱,我也不能强迫他什么。只能就这么着了。他与我在一处,我的力量也可以给他一定积极的影响。这也算是对他而言的另外一种形式的修复了。憋屈归憋屈,给他检查身体却是刻不容缓之事。之后,我就和滢曦一起,给他检查身体,给他制定治疗方案,让他能够快速又安全地茁壮成长。这之后,就是很严格地在执行这个方案了。但这小狐狸却不怎么配合,要他喝药,就跟在干嘛似的,那个对药嫌弃的劲儿真跟梦羽有一拼。本来还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一闻到药味儿,嗞溜儿一下,就跑了,常常的,我和滢曦都得逮住他灌药。幸好他那时还很虚弱,没跑两步就喘得很,只能停下来歇口气,又继续跑。我和滢曦逮住他还挺轻松的。只是,逮住了归逮住了,后边儿给他灌药也是相当的费神。也不知道他那个时候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死死地咬着牙,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死都不喝药。就跟他赖在我身上那晚一样,一点儿都不可爱。这么一折腾,又是到处都飘荡着他的狐狸毛。我和滢曦的头发上身上,全是白花花一片,就跟进了蒲公英花丛一样。他那般折腾,我也是服了他了。每次给他喂了药,我和滢曦都要去沐浴更衣,否则顶着一身的狐狸毛,这也太不修边幅了。最后,我和滢曦只能找来‘鹤喙壶’,我把他给逮着,按住他,不许他动,滢曦撬开他的嘴,把‘鹤喙壶’送入他口中,硬是把药给他灌进去。他那般模样,不喝药怎么行?我们又不能用其他方式帮他,也是糟心得很。就跟梦羽的情况一样,复杂又棘手。这么折腾了许久,他的身子才有些起色。后来发觉无论如何都逃不过喝药,他就索性选择千万别让我们逮着。这般才是解决问题源头的方式。当然,被逮着了,他也只能认命了。这般也好,我们也不想用‘鹤喙壶’去强迫他。‘鹤喙壶’一般是用于那种完全不能吞咽的病人,只能通过外力的方式将药液给病人服下。经常使用‘鹤喙壶’,也会影响到病人的身体。‘鹤喙壶’是万般无奈下的选择。他能想通,能认命地好好喝药,我们也算是舒了口气。随着他的身体越来越好,这逮住他可就很费神了。原本我也不想这么做的,但他确实是鼻子太灵光了,只要小厨房的门一开,是他的药,立刻就能跑没影儿。要是小厨房的门打开,是香甜的点心或者鲜美的鸡肉饭,你压根儿在这之前就没瞅见过他,都能立刻出现在你面前,摇着尾巴,楚楚可怜地看着你,一副非常期待又乖巧的样子,要你投喂他,当真是只贪吃的皮狐狸~给他吃药,给他吃好的,晚上让他在我身边暖暖地睡着,这么折腾了半年,才把他给稍微养好点儿。但这半年,我可真是一天都没同滢曦亲热过,连拉个小手都是奢侈,完全去体会了一把他们凡人生了孩子之后带孩子的辛酸。半年的时间,小银确实是壮实了很多,都跟着胖了一圈儿,皮毛看着也好多了,稍微有点儿光泽了。掉毛也没有那么厉害了,至少不是在你身上稍微一蹭,你衣服上就是白花花一片那种。我瞧着也差不多了,只要再严格地按照计划执行下去,小银能够健康长大,那是肯定的。再想着,他刚来,对这边很生分,我陪他也是应该的。他这都好多了,也长大些了,给他准备的房间也差不多了,于是我就打算给他扔过去了。你可不知道,我那半年天天都应该是在表演胸口碎大石。他越长越好,也越来越重,我真快被他给压断气了。他又只喜欢团成一团,压在我胸口上睡。即使刚开始还把他给放在床榻上,搂着他侧睡。等着我睡着了,也不知怎的,到了第二天就变成了我平躺着,他在我胸口上团成一团。哎~幸好这玄武一族还有壳子护体,否则估计真能给他压断气了。但这家伙儿也不知那脑袋瓜儿是怎么长的,就那么聪明。我这还没打算跟他说这个事情,就发现他失踪了。” 想起之前主人告诉自己的关于小银的处境,自己立刻紧张起来,心都漏跳一拍,生怕当时的小银会有什么闪失:“失踪了?!小银他不会...” 但自己却忘了,若真的有什么闪失的话,自己又怎么可能还能跟他相处那么多的岁月? 自己也忘了,凭借那个时候他的身体状况,以及这翠薇别院的看守,他又怎么可能会有事? 也许,他确实在自己的心里很重要,才让自己那么容易紧张起来吧~ 主人按了按自己的肩,以安抚的语调道:“没事儿~那时的这家伙儿连翠薇别院的大门都出不去,还能干嘛?也就是躲在个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而已。但那个时候,我和滢曦都知道他出不去,但偏偏找了老半天都没找到他,他可真能给你添堵的~” 被主人一安抚,自己感到松了口气。 幸好当时的小银没有出事。 也许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放松,主人带着点坏笑地抛给自己一个问题:“你猜,他躲到哪儿去了?” 自己并未察觉出主人这个问题背后的调笑,只是感觉,若是当时的小银想要搞这种凭空不见的幺蛾子,应该会这么选择:“...主人的寝殿?” “哟~瞧你这样,还挺了解他的~”主人故作惊讶,嘴角坏笑的韵味更浓了些,“嗯~猜得不错~这小家伙儿就躲在那里的。” 自己将这么判断的缘由,告诉了主人:“他说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听到这话,主人微蹙眉头,有些难言:“是啊~你说,他这还没有化灵,就这么聪明,是不是相当的讨厌?” 自己并不觉得小银讨厌,只是想要知道后情:“那后来呢?” 主人应当是察觉了自己并不想回答他的这个应当是无意义的问题,遂顺了自己的意,接着讲了下去:“发现他失踪了,我们就去找他,但都没找到他。想着他也跑不出去,就算了。如果是赌气,赌就赌吧~左右最终还是要让他单独有个房间的。如果只是想搞点儿事情让我们改变主意,这点小把戏没什么意义。并且,他也不应该存有这样的侥幸想法。否则,只要我们妥协了这一次,以后肯定是会步步妥协的。这对他不好。” 自己原以为主人会讲述他和大总管找寻小银的过程,但没想到:“主人你...” 主人微眯着眼,眼眸中含了一厘锐利:“从未觉得我如此冷血?” 这话自己并不知道该怎么说:“不是...只是...” 自己只是忽然觉得,主人一下子变得很陌生。 感觉好像自己对主人的认识,说是浅薄,都是一种赞誉。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63】 主人应该大致知道他的话可能还是有些令人误会,又或者知道自己的那一份柔软心肠,再或者知道他的选择是自己不能理解的,才那般纠结,遂细细为自己剖白起当初的选择来:“分开,这是为他好。在他还没有化灵的时候,我和滢曦都看出来,他确实在医药方面很有天赋,就像是乜修说的一样。我和滢曦一起去巡查药田的时候都会带着他。他也离不了我们。去的时候,连我在这里活了很久很久,都不知道竟然咱们这院儿里的云杉林里有好些品相十分好的药材,甚至有好些都产生了灵气,有好些都快要化灵的药材。当然,要化灵的那些,我们都没挖。他们确实很难得,很珍贵。进了那云杉林,他就跟进了藏宝阁似的,到处上蹿下跳地带着我们弄到不少好宝贝。这小狐狸也精明,找到了就在那儿呆着,等我们去挖。他就在一旁等着。他身姿也轻盈,即使是上蹿下跳,也没伤着那些药材。遇到他发现我们却没有采挖的药材,也就一次两次,他就不再去找那种类型的了。他确实聪明得很~那时,我和滢曦都预感到这里不会是小银永远的家。如此,让他太过依赖我们,将会是大错特错。他早一天能够独立,则早一天成熟。这才是对他真正的好。”主人的眼睛渐渐暗淡下来,“至于我和滢曦...只要尊上一天不召我们回归,我们就必须呆在这里一天。我们呆在此处,这是我们的职责所在。其实,这应该说是我的职责所在,而不是滢曦的职责所在。若是真有那么一天,即使我确实喜欢他,但该放手,我也会毫不犹豫地放手。这才是顺应天道。”主人的眼眸中散出点点微光,“我在此困守,不代表小银就要陪着我困守在这里。他有那么好的天赋,若是没有用武之地,确实是太可惜了,即使他自己并不这么觉得,但作为旁人,也确实对此替他感到遗憾。不过,这个事情,我肯定会尊重他的意见。他若是希望进行深造,或者有其他的想法,我都会尊重他的选择,即使是看着他的天赋被浪费。但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择的,作为旁人,也不应置喙。但这一切,肯定都是后话了,至少是他化灵之后的后话了。了解到他的天赋的确惊人,我们感到他的未来很可能并不属于翠薇别院,那晚我们才没有管他。这般,即使是赌气,大不了就是不理我们罢了。难道我们投喂他,他也会不出来?就他那么馋嘴的?只可惜,是我们想错了,我们的如意算盘打飘了~” 自己有些不理解,主人这是何意:“想错了?” “嗯。那个时候,我们都只道他是猜到我们要让他单独去睡一间房了,便生气了,就说跑走,藏起来,让我们担心,这样忽然找到他的时候,就会对他的所有要求妥协。但他也确实挺出乎我们的意料。”主人有些无奈地继续讲起小银的经历来,“那晚,他不在我床上鸠占鹊巢,这么半年了,我也终于可以和滢曦亲热亲热了。即使确实还是有些担心那只小狐狸的,可这么难得的时间,我也确实不想浪费。那晚,滢曦一来,就把我的床单被褥用灵火给烧了个精光。瞧着他那个平时不显吃闷醋的样子,我真觉得他有意思极了。平日里,真看不出来他是个会干这种事儿的家伙儿。但他又确实那么大胆地干了~呵~他那般模样,还真是让我忍不住逗他,真是太有趣了~那晚,除了这事儿让我感到既好气又好笑以外,其他我们都挺愉快的。到了第二天,我们肯定还是要去找这只小狐狸的。但这么漫山遍野地找也不是办法,我们就想出了诱敌的策略。让小厨房做好吃的,打开小厨房的门,刻意让香味到处飘,引这只小狐狸出来,等他吃饱喝足,跑不动的时候,再一把逮住他,跟他好好讲道理。他那时已经能够稍微听懂我们的话了。即使这么个决定还是有点儿草率,但会给他适应的时间,不会非常武断地去执行。只是,我们都这么想的好好的,这小狐狸平日里也贪吃,即使他真的消化不了,但还是会在吃完之后,一双雾蒙蒙的眸子瞅着你,让你心软,再给他点儿。不过,幸好这院儿里的,个个都怕滢曦,滢曦给了命令,他们也不敢多给。即使看着这小狐狸可怜兮兮的,真的是心都软成一滩水,但他们可没这个胆子忤逆滢曦。可最后,这味道引得我都馋了,居然都没见着这只小狐狸的影儿。我当真觉得奇也怪哉,这小狐狸转性儿了?这香甜的点心吃腻了?这鲜美的鸡肉饭觉得味儿浓了?最终,我们的计划宣告失败。想着他身体也好些了,就算饿个一顿两顿的也应该没什么事儿,就没管他。点心就放在小厨房的窗台上,他想要随时都有。想着他肠胃不好,还特地给加了结界,这般他吃的时候,也能是热的,不会因为冰凉的甜腻之食影响脾胃。甚至,滢曦还特地给他准备了要喝的水。不过,想着他这般折腾,很可能身体会抱恙。在那杯水里,还有化开的‘曼霞丹’。只是,为了逮住他,我们也在点心的周围放了一些‘显影粉’和陷阱。只要他动了要吃的念头,并且执行,我们一定能够知道,而且一定能在他吃饱喝足之后逮住他。但我们也确实是失算了。” 自己有些忧心:“...小银并没有出现?” 主人点点头:“是。等着我们去验收成果的时候才发现,‘显影粉’上是一丝一毫狐狸爪子的痕迹都没有,陷阱什么的,更是没有任何被触碰的痕迹。点心一块儿也没少的呆在那儿,那杯水也没碰。瞧着这情况,我心里也染了些焦急。这都两天了,再大的气性也应该消了。就算跟全天下过不去,也不应该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啊~他明知他自己是个什么情况,还这么做,真是忒不知轻重了!” 说着说着,主人的眉眼间有了些许怒气。 自己更担忧了些:“那...” 主人带了点气急败坏的模样:“发现这个情况,我们就立刻开始搜捕他,一定要把他找出来不可。无论如何,先给他把吃的喂了,再说后面的事情。” 但自己已经预感到了结果:“是不是又没有找到?” 主人的眉头有了明显的褶皱,语气也有些沉:“是。虽然明知他根本就出不了翠薇别院,可这翠薇别院也不小,几乎包容了阴山的上半段山脉。我和滢曦两个去找肯定是力有不逮的,就发动所有的家伙儿们都去找。然而,几乎将这翠薇别院给掀了个底朝天,甚至于他还有些喜欢的云杉林,我们都去过,没放过一个地方,可就是连一根狐狸毛都没有找到过。他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像这般,你明知他在你眼皮子底下,但又偏偏找不到的时候,最灼人。那时,我是真的急了。” 自己感觉那时的主人和大总管做了个不太明智的选择:“灵体不是对灵力的波动非常的敏感吗?大总管他...应该能够感觉出来。” 有了对灵力的感知,应该找寻起来是相当容易的。 这般折腾,也真的是糟糕得很。 但却是自己没考虑到具体的情况:“那时,他还是只狐狸。身体又弱,又是个五行属水的灵力性质,即使是滢曦,感觉起来也很难很难。” 自己不太明白主人所谓的很难很难是何意:“?” 主人便耐心地解释起来:“刚开始,或许也是焦虑的缘故,便用了最原始的方法去找,没有想到用灵力去探,他究竟在哪儿。”主人轻轻叹了口气,有点心累的模样,“任何一个物种,生来便带有一定的属性。这是最初的力量性质。这世间的属性分很多种,但最常见的分属类型,还是五行属性。就比如他们人,便是以五行属性来划分力量的性质。有五行属木的,有五行属土的。这是最本源的力量性质。但因为诞下子嗣需要阴阳和合,所以绝大多数人的五行性质都是不纯净的。也就是说,一个人他的身体里很可能会是多种五行属性。他们修道者常常称某人五行属性是什么,这是指这个人身体里占有绝对优势的那种五行属性是什么。非常纯净的五行属性,往往是这个被诞下的子嗣的爹娘都是相同的五行属性,才有这般可能。当然,有些时候,机缘巧合也会产生,即使爹娘的五行属性并不相同,却诞下了非常纯净五行属性的子嗣。这个机率当然更低。这人分男女,就如同这天儿分昼夜。仅仅将人分为阴阳两级,还不足以让这些修道者选择更加合适的修行之路。如此,便衍生出了,通过其五行属性来划分他们应该走的修行道途。怎么区分这个问题?他们的办法便是探究此人的心脉一带盘桓的初始灵力属性是什么。根据这个属性,来进行区分。灵力分为初始灵力和精炼灵力。这两者是不一样的。任何人,乃至任何物种都有最初始的灵力。这是‘道’所赋予他们的。而这最初始的灵力性质,则表明了其未来修行上应走的道路。初始灵力,盘桓于心脉一带,可说是其提供了脉跳的能量,它也是维持人生命长久的力量之一。但在能够驾驭体内真气开始筑基之后,这便是在提炼体内这种原始的灵力了。初始灵力是微弱的,是只因维持脉跳而存在的,是保命的,是用来护着心脉的。但精炼灵力,则是在此基础上的延伸和拔高。”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64】 自己算是有些理解之前主人所讲述的关于人的生死轮回的讲法了:“如此,也才是那些修道者得以长命百岁的缘由?” 主人浅饮半口茶,算是印证了自己的猜想:“大致算是。阳气耗尽则亡。虽然从我们的角度来说,是这一份初始的灵力保护了心脉,促成了脉跳。但从医家的角度来讲,则是阳气推动了一切。” 由小银的事,自己有了猜测:“是否不同五行属性的灵力,具有不同的性质?” 主人沉吟道:“是。你看五行本身,便是相生相克的。所以,自然而然的,以它们来分属的灵力性质自然不同。譬如,五行属土的灵力。这种灵力就偏向于厚重,‘天行健以自强不息,地势坤以厚德载物’。‘土’也是万物生长之基,所以它厚朴。因其地处中央,是故其性质也偏向中性。又比如,你们五行属水的灵力。这种灵力就偏向于轻盈,‘君子上善若水,善利万物而不争’。万物生长,既需要‘土’让它们扎根,也需要‘水’对它们进行滋润。所以它润泽。因其变化多端,且多数时候是以柔润的样子出现,是故其性质也偏向阴柔和隐存。五行属水的灵力原本就属于是那种正常情况下,其灵力波动最隐秘的,所以若是小银有心躲着我们,确实很难发现。当然,与此同时,若是五行属水灵力的持有者处于非正常状态下,如暴怒或心灰意冷,其灵力波动也相较其他性质的灵力波动更为剧烈。” 将主人所述略略在心底里过上一遍,自己感觉到了自己之前的疏漏之处:“这般...是不是那时的他本来就体弱,这般初始灵力就弱,发现起来便难?再加上五行属水的性质,便将这种难度增进了一分?若是他有心放浅脉跳,岂不是他相当于完全的隐形?” 主人对小银是又好气又好笑:“是啊~这小家伙儿真是聪明得很~在还是只狐狸的时候,这小脑瓜儿就比谁都转得快!还知道利用自身的优势,来干这种事情!” 这是自己相当好奇的:“那最后究竟是怎么发现他的?” 主人也没有卖关子:“在我们搜捕无果之后,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我们很清楚,他是不可能离开翠薇别院的。那时,他的能力,连我们现在所处的翠薇别院的内院都跑不出去不说,还会被结界给弹回来,他又怎么可能会莫名奇妙不见?唯一的解释是,他在故意地躲着我们。可是,躲着,总要有个躲着的地方才是。但偏偏这该找的,不该找的都找了,就是没有找到,这是绝对的奇了怪了。为此,我们就开始排查,到底是哪儿我们疏漏了才导致了这种情况的产生。与此同时,我们也在考虑,分明这小厨房里做的点心我们是刻意将其味道远播,又在点心里加了许多香料,让人一闻就觉得很好吃,一定要吃上一口才行。在这般情形下,鼻子那么灵又那么嘴馋的小狐狸怎么会对其视而不见,并没有前往呢?还是虽然前往了,但在很远的位置就看到我们做的小动作了?又或者是虽然前往了,但觉得有诈,便又躲了起来?还或者是我们所干的一切事情,其实他在暗中都看得一清二楚的,所以便让我们的每一步都无功而返?可他真有这么聪明?那时,对于这只小狐狸真叫焦头烂额的。我还没有子嗣,可是完全不懂这种小家伙儿的心思。想了老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把大伙儿凑在一起,想个像样的办法,把这小狐狸给逮住。不过,你要知道,一大群家伙儿一起出主意的话,你一言我一语的,其实除了有点儿开个茶话会儿的感觉外,对事情的进展在绝大多数时候并无好处。就这么又折腾了一天,但却还是没有把这个事儿给解决了,我也是第一次为了这只小狐狸感觉到了头疼。平日里,这小家伙儿就挺让人费心的,没想到他这使个小性子就更让人费心了。晚上,就寝前,滢曦还劝我,别把这件事太记挂在心头,小狐狸总有找到的一天。我听着他这话,简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我这答应了乜修要好好待他,但出了这种事,我自己都觉得丢面儿。滢曦这宽慰,还不如不宽慰呢!那晚,我们都没什么心思来亲热。这心头一直都记挂着那只小狐狸的事儿,完全是做什么都没心思的。滢曦虽然嘴上那么说,结果呢?他还不是跟我一样的担忧。第二天,我想了想,觉得既然这小狐狸的鼻子很灵,会不会是点心不同寻常的香味给他提了个醒?让他觉得这玩意儿有诈,才没有现身的?还有那‘显影粉’也有些味道,虽然极淡,这也会不会是给小狐狸提了个醒儿?想着这些,我就让小厨房按照平时的模样,该怎么做点心就怎么做,该在什么时候打开门就在什么时候打开门,我和滢曦就在暗处守着。这般应该就能逮住他。陷阱什么的,全都收了起来。我当时是忘了,他们雪狐一族的警惕性都很高。稍微有那么一丝丝的不对劲,都很可能让他们上不了当。就这么着,我和滢曦从日中站到日落,但还是一丝狐狸毛都没瞅见。我还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气得我恨不得把这小狐狸给烤来吃了~真是没见过这么讨厌的~不知道关心他的,都很担心吗?这都三天了~他那个样子,没吃东西怎么行?真是拿给这只小狐狸气得要死~但更担心他到底在哪儿,赌气也不是这么个赌法儿的~那晚,我失眠了。” 自己眨了眨眼,有些诧异:“主人竟也会失眠?!” 这真是自己想不到,也闻所未闻的。 但却得了主人的一句打趣:“你是觉得你家主人只会冬眠,是吧?” 主人这话非常的噎人,惹得自己非常的困窘:“呃...不是。” 主人小小地撇了撇嘴:“心里烦,怎么睡得着?在床上烙了一晚上的烧饼,就在想办法,怎么才能找到他?该想的办法也想了,但都不管用。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实在睡不着就起来了。我想着,既然这小狐狸是猜到我要让他单独去睡一个房间了,这才不在的。这般做,好像也不是很地道,虽然已经准备好了还是要给他点适应的时间。可是,他那么依赖我的,却忽然要经历这种有点儿类似于无端端地被抛弃,应该心里挺不好受的。想到这些个,我感觉是我的鲁莽,让敏感的他察觉到什么,恐怕心里对我的信任也大打折扣了。左思右想,我觉得我也确实是有些对不住他,就打算这个事情等他再长大些以后再说。我和滢曦之间有天长地久,也不在乎这么弹指一挥间的时间。他本来就挺可怜的,我还这么做,确实是很糟糕。这么想着,我就用传音的方式告诉他,让他快点出来,我没有不要他。总之,耗着灵力,跟他说了很多很多。那时,整个翠薇别院都拿给我吵醒了,我这声音也说得嘶哑,但还是不见它。” 自己对那时主人的心境似有所感,但也比较想要知道后事如何,遂看着主人,希望主人给个结果:“那...” 估计主人觉得自己的胃口被他这么一直吊着也不太好,索性先给了个结论:“后来,我们又想了让小厨房煮药的办法。他在老远闻着药味,就要跑。他这么一跑,应该还是能够逮住他的。但这个办法也没奏效。就这么折腾了快七八天,我们才终于找见他了。” 虽然得到结果,但主人也并没有完全解答自己的疑惑:“他究竟...” 主人的眼眸中流露出无言以对:“在我寝殿的房梁上。” 自己一惊:“这...” “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也觉得很可气?”主人撇了撇嘴,暗暗咬了咬牙,“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还天天都呆在这个屋子里,还天天进进出出,天天为他烦恼,但居然...呵~真是让你又气又恨!” 自己实在好奇:“那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主人指了指房梁,又指了指地面:“这小东西的口水滴在地上了。” 自己惊奇了:“口水滴在地上?!” “别那么惊讶,事实确实如此。”主人却示意自己稍安勿躁,“被这小狐狸给烦的,我是夜夜难眠,几乎都是睁着眼睛等天亮。那时,真的觉得挺绝望的。就那么巴掌大块地儿,偏偏就是找不到这么一只雪团子。我甚至感觉我就差没有把整个翠薇别院给掀翻,掘地三尺了。该想的办法一个没落下,但偏偏都不奏效。因为睡不着,就起得早。我起了身,滢曦也跟着起来。我们就到处去晃,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那时,我屋子里的洒扫都是滢曦安排的手下在做,如此才让我们都放掉了这么一条线索。之前,我都起得挺早的。一般,起了身,用过早茶之后,滢曦安排的手下才会进屋来清理。与此同时,我和滢曦也去逛药田了。但那天,我这么连续地折腾也累了,就起得晚了许多。等着起来了,都差不多巳时了。一起来,滢曦就替我更衣。我俩打算再找找。结果,就在我们这边打理好,准备出门去的时候,发现屋子主梁对着的地上,有一滩浅浅的水迹。还是滢曦发现的。但头一个晚上,我俩都没喝茶,也没有干过什么会在地上留下水渍的事。再瞧瞧房间里,感觉了一下,也应该没有手下进入过。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65】 这个时候,我们都觉得挺奇怪的,就开始在房间里搜索起来。这滩水迹肯定是不可能凭空产生的。滢曦御下也严,更不可能产生这种逾矩的事,以及也不可能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就闯进寝殿,还留下这种痕迹。绕着这寝殿走了一圈儿,并没有发现什么。我俩都觉得奇怪。就这么的,站在那滩水迹那里,我们看了对方一眼,都没什么收获,感觉到十分的糟糕。我对这种情况,翻了个白眼。就这么的,发现房梁上有个雪团子。我一惊,连忙拉着滢曦看。担心惊动到那个雪团子,我都是小心翼翼的。滢曦一看,和我对看一眼。我俩都想到一块儿去了,觉得那个雪团子就应该是小银。我俩担心吓到他,到时候逮起来又很难了,就一点儿声儿都没发的,翻身上梁。我和滢曦一前一后,把这只小狐狸的去路都给封死了,这才着手准备逮住他。我这边正准备逮他,但滢曦却给了个我手势,让我别逮了。我当时就愣了,干嘛不逮住?此时不逮,更待何时?这个时候好不容易发现了,不逮住,以后肯定没机会了!我还是准备逮他,但滢曦居然隔空用灵力把我的手给弹开了。我气得正准备说他的,他却只给了我一个禁声的手势,还摇了摇头。我简直不明白他这是要干嘛。最终,我还是无奈地跟着他下来。他拉着我出了寝殿,找来专司打扫我寝殿的手下,询问了有关那个水渍的事儿。那时,我们才知道,其实我们很早就可以找到他的,但却就因为我睡不着起早了,跟着这一切的行程都提前了,遂就没发觉这个事儿。在小银失踪的第二天,那手下就发现了这滩水迹。但也没什么别的想法,只道是打扫干净就好。就这么的,错过了这事儿。之后,滢曦拉我去了藏书阁,说是要翻一下书。我当时是真的纳了闷儿了,这都找到小银了,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他弄下来吃饭喝药,跑去藏书阁干嘛?我问他,他跟我说,他有点疑问,需要去查一下才能告诉我。他有疑问的话,一般还是应该相信他怀疑的地方。就这么的,我跟他去了藏书阁。半个时辰之后,他就拎着一本书来找我了。那时,我一直记挂着那只小狐狸可千万别跑了,还一时没有察觉到他来到我身边。他来到我身边之后,把书打开给我看,我这边担忧着那只小狐狸心急火燎的,哪有什么心思看书啊?正准备把书给一把打掉的,但还没来得及出手,就看到滢曦特地勾出来的记载。那书上写的,雪狐一族在没有化灵之前,会冬眠。正常情况会在深冬冬眠一月,体弱者恐冬眠三月。冬眠之时,五感自行封停。待得将醒之时,五感才会一一解封。我和滢曦根本不惧这人界的春雪雨冬,倒是忘了那个时候确实已经是冬天了。” 自己现在是终于察觉小银的心思了:“...相当于小银确实是到了该冬眠的时候,也察觉到主人有那个意思,遂顺水推舟了?” “是这个样子的。”主人肯定了自己的推测,“以前还没发现,这只小狐狸彻底熟睡以后,竟然会流口水。也幸好是这些口水,让我们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也是那时我才知道,滢曦为什么阻止我毛手毛脚地把小银给逮了。原来,他们冬眠的时候,会找一个自己觉得最安全最舒适的地方待着。且一旦冬眠,他们都会睡得很沉。偶尔也确实会有流口水的时候,但不一定会流很多。像这般在地上都有浅浅的一滩,可委实是少见得很。他应该睡得很沉很沉,才有这般模样。他睡得那么沉,最好不要打搅。一旦让他们惊醒,对他们有害无利。再说,其实无论是怎么样的调养,能够睡个好觉都是第一位的。再重的病,只要能够得到绝佳的休息,治疗上也能事半功倍。于是,我们就这么等着他醒来了。不过,他这种可以说是有点惊世骇俗的流口水,也反应了他存在脾湿的情况。为此,我们还给他调整了下一个阶段的调养方案。” 一时间,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这般几乎是天上地下来来回回的感觉:“小银他...” 主人对于此事,却显然是无奈的:“确实是很有灵性,对吧?” 这,自己不可否认:“是。” 提起往事来,主人还有些感喟:“其实,在那件事上,我一直都觉得挺对不起他的。原本,知道这个雪狐还要冬眠的事儿,我还打算跑去乜修那里兴师问罪的,他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说了那么大一串,竟然这最重要的冬眠的事没跟我说。这又事儿赶事儿的,遇到这么个茬儿,害得我失眠了那么久,担心了那么久,可真够讨厌的!但后来仔细想想,其实是我对小银的关心并不够,而且我也还是存在着一些自私。再说,这乜修都成仙许久许久了,估计早就忘了他们雪狐一族还有冬眠的这个茬儿了,就算是要对他兴师问罪,估计到最后很可能尴尬的还是我。哎~分明也知道小银的情况确实是很复杂,他的身世也够惨淡的,但我却...” 自己明白主人对小银的关爱,遂对于这般瑕不掩瑜,也能理解:“这件事,怪不得主人。” 然而,自己却料错了主人的心思。 “你或许这么觉得,但我对此还是有一些负罪感。”主人眸色暗淡,声音也变得低沉,“等着他冬眠结束,我并没有将他送到特地准备的房间里,我还是让他和我呆在一起。虽然仍旧是被他给压得喘不过气来,但感觉到他并没有怪罪我,而是像以前一样依赖我,我很欣慰。那次,他冬眠的时间还算不长,也就约莫两月的时间。这时间比预计的时间短了不少,我和滢曦都挺开心的。至少我们给他的疗养很有作用,没让他冬眠三月。或许,冬眠这种东西很有存在的必要吧~虽然我们也会冬眠,但我们冬眠或许更加倾向于一种习惯。而他们或许也应该称之为一种习惯。不过,冬眠其实也挺好的。对于他而言,历经了这么两个月的沉眠时间,虽然没有吃没有喝,可他的状况却相比于冬眠之前的身体状况有了质的飞跃。尤其是他那一身毛,变得光亮了很多,摸起来也舒服了不少,掉毛也掉的少了,至少他再在我的身上乱蹭,也不会让我和他一样的变成一个雪团子了。他冬眠的那段时间,其实也没多少时候,可一瞬之间就没有一个让我费心的小家伙儿了,没有一个让我天天的得花尽心思逮住喂药的小东西了,没有在我怀里各种乱动的小团子了,我那时有一种很深切的空白感。就好像我这多姿多彩的日子,忽然之间就变得寡淡了一样。其实,在小银来之前,这般日子天天的都一模一样,也未曾觉得寡淡。可就是这么一只雪团子的到来,却让我的日子变得有意思了很多。我觉得这种感觉很难以言喻,但那种流淌在心间的甜味却做不得假。他刚开始冬眠的时候还好,我和滢曦还觉得终于可以歇歇了。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却觉得这样的日子很不是滋味儿。甚至于到了后来,还天天的盼着这只小狐狸能够早点儿醒过来折腾我们。这般,是不是有点儿像他们人所言的贱骨头?” 主人的这个问题,委实叫自己不好回答:“呃...” 但主人并没有放过自己:“小银离开翠薇别院,前往无慧子那里的那段时间,你也应该是这么一种感觉吧?” 虽然并不认同主人那调侃的说法,但这调侃说法背后所隐含着的感觉,自己没法否认:“...他不在,好像整个翠薇别院的那一丝鲜活和精气神都不在了,太安静了。” 主人的眼眸忽然亮了起来,语气也变得轻快:“是啊~他太闹腾了~让整个翠薇别院就像是一个迟暮老者忽然之间焕发了青春活力一样,有他在,这日子才过得有滋有味儿~” 自己对此深有感触:“的确。” 主人怀着不错的心情,继续讲道:“小银来到翠薇别院两个冬去春来,便彻底恢复健康了。我和滢曦也不用天天地逮住他喝药了。只是为了培元固本,我们还是会定期给他准备‘曼霞丹’让他服下。毕竟,他确实有先天不足之症,我们还是希望他能够活得好些。并且,也只有身体壮实了,他之后在修行的时候,才能相对顺利一些。我们也不希望他因为身体的状况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66】 拖累到修行。慢慢的,他长大了,身体好了,这冬眠的时间也越变越短。我们都为他感到高兴。常常的,我们都带他去药田,去云杉林,去翠薇别院的角角落落,带着他玩儿,带着他闹。那时,我才发现,其实咱们翠薇别院还是挺有趣的,竟还有那么多可以玩儿的地方。虽说如此,但这里可供玩儿的地方也就那么大块儿地。时间长了,自然也会感到厌烦。原本我们还计划带着他出去玩儿,但一想到他这种情况,带出去,怕是很容易被人给盯上。我们也不敢带他出去了。想着他也聪明,在云杉林里也为我们弄到不少好东西,药房就成了我们带着他常去的地方。左右他也好像挺喜欢那地方的,一进去就一副如鱼得水的样子,去了很多次也不嫌烦。也没带他去几趟,你念出那些药材的名字,他就能给你找到,聪明得很~我们炮制药材的时候,也会带着他去。尤其是那种只需要晾晒的药材,我们这边还没动作,他那边就把竹筐打翻在地,咬着个竹扒子把药材薅开,帮着你晾晒药材。看着他东奔西跑的样子,其实我们是又好气又好笑。看着他那么可爱的,你也不忍心责备他。只是,他这般做,往往还得辛苦其他管事,等着药材干了以后,把他的狐狸毛给摘出来。否则,这药恐怕得废了~” 主人这话讲得有趣,自己的嘴角都忍不住勾了起来:“...” 主人看见自己笑了,笑得更开了些:“再后来,我们炒制药材的时候,他也会蹲在旁边看。也就几次,就学会了分辨药材炮制的程度。我们一边炮制,也会一边跟他讲,这些药材是拿来干嘛的,要炮制到哪种程度才行,炮制的形式不同会让药材产生什么变化,最终会获得什么效果。就这么着,算是耳濡目染的,让他知道了很多。有时,我也会玩心大起,考他,看他是不是真的学到了。挺出乎意料的,即使这般,他也掌握了很多。虽然仍旧口不能言,但他的聪明劲儿确实是有目共睹的。再再后来,他有了智。这般的他,变得更加聪明了,更能明白我们的话了。当他有了智以后,我和滢曦便开始教他怎么修炼,让他能够快一些化灵。但先天不足,即使脑瓜子聪明,他走这条路也走得磕磕绊绊的。不过,我和滢曦都很有耐心,也很期待他化灵的样子。毕竟,他元身的模样就是那么娇俏,我们也真的挺好奇他化灵之后会是怎么个惊艳了时光的模样。但这事儿中间还是产生了一些插曲的。” 听到主人这话,自己嘴角的弧度一下子凝固:“插曲?小银他该不会...” 自己的话并没有说完。 自己害怕的那插曲便是走火入魔。 更害怕说出之后,便预言了之后的结果。 主人按了按自己的手背,安抚道:“不是他化灵产生了岔子,而是他差点儿被人要走。” 自己感觉,这很不可思议:“怎么会...” 毕竟,这翠薇别院可说是相当的冷清。 就自己在这里的这么几百年的时间,感觉访用一双手都能数得清楚。 访都少。 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那就更少了。 主人估计也预料到自己的反应,微微摇了摇头,有些不知从何说起的意味:“嗨~谁让他这么玉雪可爱呢?那次,西白大帝的一双儿女过来,向我们讨要一些‘墨竹蘅渊’拿去做墨锭的香料。原本这种差事派遣一个手下过来就行了,有他的令牌和信物,我们这边肯定是会毫不犹豫地送上一份的。但他的那双儿女打算到红尘中玩玩,便顺便领了这么个差事。他们过来的时候,还带了个随从。那个随从是只海东青,凶悍得很。不过,那对姐弟——白芙和白润年纪也小,有这么个凶悍的随从跟着也好,可以保护他们,省得出事儿。白芙和白润,是姐弟俩,并不是孪生,中间相差了三四岁的样子,是西白大帝的第六子和第七子。他俩的年纪和我九十六弟差不多,算是小辈了。之前跟你说过,西白大帝的儿女不多。那个时候,这姐弟俩算是最小的两个幺子。他们俩要来,这边肯定是要好好招待的。哪里知道这小团子平日里爱和我们闹也就算了,居然那时还跟人家的随从给杠上了。当时,我们几个凑在一起喝茶,顺便闲聊,滢曦就在我旁边,我们没管那只小狐狸。想着他也闹不出什么事儿来,就随他去了。白芙和白润可能最初要出来玩儿的时候,是不希望有随从跟着的,但后来还是有了个随从,他们应该觉得挺碍事儿的,就把那家伙儿给支走了。我们这边聊得高高兴兴的,但还没高兴多久呢,就听到这小狐狸很尖锐的一声叫声。这把我给吓了个半死,他这么尖利的叫声,不会是出什么事儿了吧?我和滢曦对看了一眼,都感到好像事情有点儿不大对劲,就怕这小狐狸会出事,赶紧地就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去寻摸这只小狐狸。这小东西就在你方才站着的那个地方,跟那只叫冷桐的海东青打起来了。我当时是真的想不通,这俩到底怎么着打起来了,而且人家冷桐还是已经化了灵的,竟然恢复本体跟小银俩打架。这可真的是太出乎意料了。我们赶到的时候,小银仰躺在地上,用四肢跟那海东青较量。我们是亲眼看着这小东西亮出了爪子,打算一爪把人家海东青的脖子给划烂,甚至是一爪子给把人家薅进池塘里的,但紧跟着我们而来的白芙和白润姐弟俩看到的却是他们家随从的利爪划过小银的肚子,搞出了三道血痕。我们都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情势是怎么着就发生了这种惊天的逆转。估计白芙和白润姐弟俩一者是不喜欢这个随从,二者很可能也是拿给小银白花花肚皮上的血色给刺激到了,我和滢曦还愣愣地站在一边,没反应过来,这白润就把我这碍事儿的给一把推开,跑过去,把小银给抱起来,他姐紧随其后。白芙到白润身边去的时候,这小狐狸竟然还低声呜咽起来了,眼泪汪汪的,委屈极了,那般意思似乎很明显的就是冷桐欺负他,他受伤了,快痛死了。瞧着这情况,白芙和白润心疼得很,赶紧的就给他治伤。尤其是白芙,女孩子嘛,心软,瞅着这小狐狸那个虚弱又可怜的样子,心疼得要命。倒是还算好,白芙和白润姐弟俩都是神兽之后,力量强大而纯净,一点点皮肉伤,根本不在话下。很快这伤治好了,小银一把就挣脱白润的怀抱,窜进白芙的怀中,就跟平时跟我撒娇似的,在人家怀里乱拱,感谢人家的‘救命之恩’,把人家拱得心花怒放的。白芙这边倒是被这小狐狸哄得高兴,但白润那边是立刻就冷下了脸来训斥冷桐。那个严厉的样子,确实很有神兽之威。等着白润训斥够了,这冷桐才说他对于白润的训斥有异议,他没有欺负小银,是小银先挑衅的,他觉得他已经化灵了,还用灵体的状态应对挑衅这胜之不武,如此才恢复了元身跟小银两个打架的。他这解释,我倒是还信几分。这小狐狸平日里就是这么干的,到处的逗猫惹草,总会给你搞点事情的。我们了解小银,可人家白芙和白润不了解这小东西的坏水儿啊~冷桐的这个辩驳完全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白芙和白润看着小银那个泪眼汪汪的样子,怎么会信冷桐的话?他们都觉得冷桐是在狡辩。后来,白润更是变本加厉地训斥。有些话,甚至在我看来都有些不堪入耳。并且,他这般做,既不给我面子,也不给冷桐面子,确实有伤大雅。听着白润的训斥是越来越过分,我觉得再不从中阻拦,那就让我们双方之间太过尴尬了,所以我就去劝架了。也不知他们家这性子究竟是怎么长的,估计还真是五行属金,主杀伐的缘故,我这嘴皮子都磨破了,他那气性还大得很。最后,我可真是很无奈了。我这边算是仁至义尽了,他们那边爱咋咋地吧~左右我也管不了了,这该说的都说了,我还能怎么办?再说,我作为和白芙白润同一辈的神兽之后,在面对这种事情上,也最多就能拿个平辈的身份去劝架,这并不带有强制性。当然也止不住对方的气性。而且,训斥下属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很出格的事。既然这个下属到了你的手中,你本身就是有训斥权力的。只是说,这种事情,还是要区分一下说话的地方。否则的话,尴尬的,可不止一个。原本的,我还以为发生了这件事,他们应该会缩短呆在这里的时间,会尽快拿了东西就离开。倒是还算在预计以内的,他姐觉得这事儿似乎他们处理得不是很好,还跟我道了歉,让我帮她准备好东西,她和白润会很快启程。她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67】 这些要求,我也理解,自然是尽快帮她处理好。但说到后来,她竟然打起了小银的主意,她坦言想要小银。我完全没想到她居然这么直白。虽然在那之前隐约的觉得她看小银的眼神,是有那么点儿喜欢的意思。我原本还以为的,这个事情她会比较委婉地提出来。如此,我也好拒绝。大不了就是玩一下推拒战而已。几轮下来,应该可以把事情给圆满解决的。但她这么直白,还真是让我感到为难。说白了,就是个二选一必须做出选择没有缓和余地的送命题。说点套话来否定,对方肯定懒得跟你瞎白话,只会更加直接地问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更不能直接肯定,我也不可能将小银给她。后来白润来了,也说想要小银,还跟他姐对视了一眼,像是这个意见还算是他们姐弟俩明确的商量结果一样。他们这般,无非就是拿给小银那个可爱的样子给糊弄了,根本就不知道这小家伙儿的坏水儿。我和滢曦都清楚这只小狐狸的坏水儿,即使不用去刻意地想也知道个大概,但这种情况我们要怎么跟他们解释?再说,他们已经很笃定地认为是人家冷桐的错,冷桐更算是憋屈地屈打成招,我们即使想要颠倒黑白,但只要他们一看小银那个凄凄惨惨戚戚的样子,肯定会觉得我们是在胡说八道的。更何况,我们的解释才是事实。可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事情本身的面貌归事情本身的面貌,这看待的人的视角不同,就会造成不同的结果。这般情形下,还真是麻烦得很。并且,这个事情,我们也不好直接推辞。小银虽然的确是被划在了我的门下,但是这一切事情必须要等到他化灵以后,亲自在名册上释放属于他的灵力,如此进行签字画押才算数。他那个时候,顶多算是居在翠薇别院。看他们姐弟俩确实很喜欢小银,我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事情了。还是滢曦来打了这个圆场。他跟白芙和白润说,这小狐狸不是我们这儿的,他是我们用来制药的一个工具。有些药材需要他的帮忙才能制成。他是我们从太白山那里借调的,日后会还回去的。这件事的主,我们做不了。若是他们当真想要小银,此事应当前往太白山询问雪狐一族族长的意见。此事应由雪狐族的族长裁夺。当时,我可真是不知道滢曦是怎么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这么胡诌的。甚至当时我还想了一下,这小狐狸究竟能够拿来怎么做一个制药的工具?难道他的口水还能像是金丝燕的口水一样珍贵?这也太能胡诌了些~但是,不得不说,他这话还算是一个很好的理由。乜修那家伙儿的脾气古怪又糟糕,拿他当挡箭牌简直是再合适不过了。他们想要,就去找乜修好了~估计这乜修那糟糕的脾气也是名声在外的,听说这小狐狸是太白山这个山头儿的,那姐弟俩是顿时的就萎靡不振了。我看着他俩这样,心头算是松了口气。只要断了他们想要小银的念想就好。但我这气儿还没完全松掉,竟然招来了这姐弟俩的轮番数落。说什么,这小狐狸这么可怜的,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居然拿人家来制药,你们简直就是禽兽~呃...我当时可真是被他俩给数落懵了~真没想到滢曦就这么一说,还招来这种无妄之灾。我也真是无言以对。果然,是非黑白,在美色面前,总是被扭曲得连一丝一毫的原样都不剩~”主人带着一抹笑意,有点不怀好意地问道,“我这边还在遭遇数落的时候,你猜这只小狐狸在干嘛?” 自己还真不知道:“...猜不到。” 估摸着主人也猜到自己是想不到这只小狐狸那满肚子的坏水儿的,索性就解开了最终的谜底:“他就在主殿的房梁上,还对着我挤眉弄眼的~” 自己真是想不到在那么小的时候,小银就如此调皮捣蛋,真的被他逗乐了:“噗嗤~” “你说这家伙儿坏不坏?真是气死我了!我这边在为了他挨骂,他还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真是讨厌得很~”瞧着自己掩面而笑,笑声还十分的爽朗,主人的嘴角存了一抹无奈伴着欣慰的笑意,“好不容易,这姐弟俩数落够了,我这才像是送佛似的,将他俩给送走。送走之后,我立刻就想把这小狐狸给逮住,报仇的,但拿给滢曦拦下来了。他跟我说,他有点儿事儿想和我商量一下。我瞧他样子挺郑重的,以为是什么大事,就和他去主殿的暗室了。那间暗室是为商量一些重要的事情而设的,在那里也不用有什么担心的。到了那里,他就跟我说,他担心白芙姐弟俩很可能在这个事情上并没有完全死心,现在用这么一个理由把他们给唬住了,但小银现在这种无主的情况,确实挺麻烦的。万一他们回过神来,或者有人无意的提醒,让他们发觉了什么,很可能还是会回来讨要小银的。他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是这么个理儿。白芙和白润姐弟俩年纪还小,看那副骄横跋扈又没什么眼水儿的样子,也不像是什么懂事的家伙儿。他们对小银的印象仅是一时觉得可爱,一时觉得有趣罢了,甚至来说,把小银讨去,不过是做个帮他们消耗时间的宠物罢了。说不定也就三五天的,便嫌烦了,甚至可能遗弃小银。这种情况,肯定是我不愿见到的。我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情。小银这种无主的情况,他们也只是暂时还不知道罢了。要是知道了,跑来讨要,我也不得不给。这确实是很麻烦。只是说,滢曦当时那么讲的唯一好处便是,还有乜修那个当挡箭牌的。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可以让乜修出面来阻止这个事情。可是,这么做的话,又会暴露和小银相关的很多事情,这是我和乜修当初商量的时候,不愿意多讲的。我对于这种情况,确实有点儿头疼,感觉好像怎么做都不对。滢曦建议我,左右这小狐狸也在我们这里呆了很久了,暂时把他送回太白山去,就当是回去探亲,避避风头。西白大帝那边,虽然管辖的人不多,但是他们那边地界的复杂程度却比我们这边和东苍大帝那边要复杂很多,他又看孩子看得比较严,若不是还有这么个事情,估计这姐弟俩想出来玩儿也不容易。如此这般,只需要等着他们姐弟俩回去了,这个事情也就算是迎刃而解了。就目前的情况而言,小银已经有了一部分属于他们兽类本身的灵识,他未来的重点便是通过修炼以致化灵了。这种事情,虽然我们也可以指导,但是让他的大伯来指导会更好一些。不仅仅是增进他们之间的亲情,也是他的大伯比我们更了解雪狐一族的习性,小银这刚开始的修炼还是应该把基础打牢。他本身就有很多不足了,若是不希望他未来的成长会有诸多波折的话,这是对他好的选择。并且,这次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是这小狐狸使的坏,但那姐弟俩却没看出来,这只能怪这对姐弟俩眼拙。这怪不得小银。但是,小银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干这种事情,是相当不对的。长此以往,会助长不正之风。这次,不如就趁这么个由头,将他扔回去,让他以为是他这么做,让我们生气了,不要他了,所以才要把他遣返回去。相对来说,我们待他,应该比乜修待他要温和些。这么,等着接他回来的时候,他感受到这种差别,以后才能令行禁止。否则,迟早要惹出大事来。让小银回去,还有一个好处就是相当于向乜修汇报一下,小银在这边修养的状况,这算是给他一个交代。我当时考虑了一下,滢曦的建议,觉得他其实说得挺对的。也是,我看着小银那个样子,也狠不下心去罚他,但他这么做确实是很不对的,的确也应该给他这么个教训。于是,那天我就给乜修传了信儿,但是没有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他,只是说让小银回去探探亲,以及白芙姐弟俩对小银有意思,让小银暂且先过去避避风头。之后,滢曦就把这小狐狸逮住,扔太白山去了。大概在这事儿之后半个月,我们就收到白芙姐弟俩回府的消息了。但我们并没有因此打算把小银就这么接回来,我们是打算让他呆在乜修那边等着成熟长大些之后,再说把他给接回来的事儿。但是,计划却赶不上变化。谁知道这家伙儿适应了在这边的生活,跑到那边去没多久就生病了。原本还想让乜修指导他修行的,结果却出了这么一场变故,也只能是暂时搁浅了。乜修在,给他治病倒也没什么问题。但即使这般,也架不住他在那边反反复复的病。刚好了没几天,就又病了。在这边养得白白胖胖的,到那边没多久又变得骨瘦如柴,之前的一切努力近乎于付之东流。乜修传信给我说,小银年纪还太小了,这么反反复复的病下去,恐怕岌岌可危。他希望我早日把小银接回来,好生养着。他很欣慰小银在我这里得到的照顾。他也收到了白芙白润姐弟俩已经回府的消息,这个事情也应该解决了。小银回来,应当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了。最后没办法,我们的计划也算是搁浅了。只能把他接回来。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68】 看着滢曦带回来的他又是和当初见面似的病怏怏的样子,我心疼坏了~想要抱他,给他顺顺毛,但他根本就不给我抱。就连滢曦,要不是他还病着,没那个力气挣脱滢曦的铁钳,估计也是不会给滢曦抱着的。就那么一个滢曦打算将他拿给我抱的空隙,他就挣脱了,一溜烟儿就跑走了,也不顾念着他还病着,一边跑还一边喘,头也不回的。我当时一下就懵了,这是什么情况?我看向滢曦,滢曦跟我说,多半是还在记仇。我对这个答案还真是哭笑不得。分明是他的错,怎么回过头来变成是我不仁不义了?这小狐狸倒打一耙的本事可真够不赖的!没办法,他还病着,肯定不能让他那么任性。我俩只有去逮他了。好不容易逮住了,喘得都要倒不过气儿来了,还挣扎得凶,不准我们碰他。挣扎也就算了,他还咬人。” 听到主人这样讲,自己不由把目光移向了主人的手腕:“...那没事吧?” 虽然明知道时间已经过了那么久了,主人的医术也十分了得,但还是忍不住地紧张。 并且,自己感觉,无论是主人,还是大总管,他们的弱点应该都在四肢上。 若是这小狐狸要干报复的事情,应该挑的下口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四肢,尤其那个时候主人和大总管应该是把小银给抱在怀里的。 那时,这小狐狸的嘴也应该不大,遂其开口张合也不大。 加之这小狐狸是很爱胡闹,也不怎么守规矩,但绝不可能去咬主人和大总管的脖子。 虽然脖子是个更脆弱的地方。 自己的目光移向了主人的手腕,但主人并没有遮掩的意思,只是继续讲道:“虽然知道那件事的确是他不对,后来不声不响地把他扔回太白山遭罪,也确实是由这件事引发的,算来算去的,还真是不知道算是谁的错了。他要咬就咬呗~发泄了,就好了~” 主人是一副挺轻松的样子,但自己的担忧却没有减少:“...” 或许此刻主人才察觉了自己担心的缘由,这才解释道:“他那个时候那么小,能够把我怎么样?不过就是两只手上都是他的牙印而已。他也没真咬,就是有点儿疼而已,连血都没见~还算是只有良心的小狐狸。之后,我们就给他看了病,喂了药。小狐狸这点还算好,学会了识时务。知道生了病就该乖乖喝药,否则难受的可是他。知道身体虚弱,就应该好好吃饭,否则他也别想好得快。给他喂药喂食,完全没有什么反抗。可当我准备带着他去休息的时候,他却死活都不肯和我在一起。滢曦也拿给他瞪着。一时之间,就变成了我打算抱他的手僵在半空,滢曦站在我身边一动不动,我俩并肩站着,围堵着他,就这么僵持着。” 自己真没想到,小银的气性还不小:“那最后...” 主人一副不知该如何说的样子,颇有点难言:“他愣是突破重围,跑去给他单独准备的房间了。” 自己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没想到幼时的小银居然是这么一副模样。 “你知道吗?”主人的眼眸里存了几分失落,“那天晚上,我竟然丝毫睡意都没有。我又失眠了。” 自己察觉了其中的缘由:“...因为小银不再和主人亲近了吗?” 主人有些闷闷的:“对啊~他那种浑身上下充满戒备的样子,让我感觉到很难受。那时几乎可以这么说,你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他身上的毛全部炸着,每一根毛都显示出对你的抗拒和戒备,甚至是讨厌。虽然还不到憎恨的地步,可看着那样拒绝我们的他,确实这心里是挺不是滋味儿的。” 自己几乎能够体会当时主人的心境:“...” 主人的声调又沉了一分:“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半年。” 自己有些惊讶:“他竟这样生气吗?” 主人的眉眼间充斥着无奈与后悔:“是。自从回来以后,除了每天到时该喝药喝药,该吃饭吃饭,其余的时候,他要么是自己找个高地儿晒太阳,要么就是回屋睡觉。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干。以前他很讨这院儿里的家伙儿们喜欢,他见着谁都要去蹭一蹭别人,成天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可爱得很。这院儿里的大家伙儿也很喜欢撸他,虽然每次都会搞了一身白毛,可这并不影响大家伙儿对他的喜欢。但这次回来之后,他对所有的家伙儿们都是一副冷冷的样子,甚至是会躲避他们。远远地瞅见他们,他就会赶紧跑开,一点儿也不给别人可以摸一摸他的机会。我们想要趁着他吃饭或者喝药的时候,摸一摸他的头,他都不给。只要我们一伸手,有那个意思,他会立刻停下来,俯下上半身,呲着牙,一副准备着随时进攻的样子。他那般模样,我们还怎么下手?想着让他恢复健康才是正事,其他的一切都来日方长,我们也只能是暂且收手了。” 自己完全没有想到:“他的敌意竟那么深重...” 主人抿了抿嘴,微蹙着眉:“是啊~深重得很,就好像我们对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一样。我那时真觉得挺混乱的,甚至于我都有那么一点点地怀疑,当初是不是我们错怪他了。因为按照常理而言,他不应该有那么大的敌意,除非他是被冤枉的。即使是当初要扔他回房那件事,他也就撇了一下嘴而已,仍然对我们信任亲昵。可是,这种莫名产生的敌意,我们是真的有些不知道这种敌意从何而来了。只是,要说是没有错怪他,我又有些拿捏不准。要是真的没有错怪他,那么当时我就不会看到在房梁上看着我挨骂还一副嬉皮笑脸样子的他了。总之,在这件事上,我心里总有一两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甚至来说,我有些错乱,感觉上就像是这件事很像两个叠放在一起的同样大小的信封,但我只是从上方俯视,所以,看到的便只是一个信封一般。这种感觉一直隐约地伴随着我,我也曾想过要去追寻原因,但似乎也没有找到机会。想着当时的这个事儿,确实考量也不止一种,我们就打算跟他好好谈谈。至少也让我们弄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抗拒我们。于是,找了个机会,我们给他的房间下了个结界,防止他逃脱,然后我俩进去,我让滢曦给他解释,当时的事情是怎么回事,以及试探性地问他为什么这么抗拒我们。”主人深深叹了口气,“我们这边都讲了个清楚,但他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就懒懒地团成一团窝在床上的最里侧,根本不管我俩。” 自己感觉到了事情或许另有隐情,凭借自己对这只小狐狸的了解而言:“那这件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 主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我们当时确实怎么也得不到任何回应,只能是暂且搁置了。我觉得,其实滢曦给他的解释已经足够清楚了,但是他什么反应都没有,这很奇怪。就好像是我们在对牛弹琴一样。这之后,他还是很抗拒我们的亲近。没有办法,我们也只能暂且按兵不动,用这种办法慢慢地瓦解他的戒心。只是在那之后不久,他病好了,不用喝药了。他倒是还有了在院子里闲逛两圈儿的时候。只是仍旧的,不会让任何家伙儿靠近他,不会亲近任何家伙儿。他这般模样,让我很犯愁。他这种样子,说白了,就是谁都不信任的意思。但是,其他人也没惹他,他也不至于迁怒到这个地步。再说,我们给他的东西,他也吃了,也应该不至于搞成这个样子。我们都在想,问题出在哪儿。只是一时之间确实也没有找到问题的根源,就这么看着他独来独往的,看着他这么抗拒着周遭的一切。看着这样的他,我们的心里都挺惆怅的。再后来,我们发现这家伙儿常常前往藏书阁。这倒是让我们觉得很奇怪。若说他跑到药房去,我们倒还觉得正常,他喜欢去那里玩,但他跑到藏书阁去,他这字都不认识,跑去有用吗?发觉这个事情,我们就暗中跟随,看看他要干什么。我们也没想到,他聪明得很,每一次前往,都不会直接前往目的地,总要绕些路程。而且,即使选择的书相同,每次绕行的路径都是不一样的。但这对于我和滢曦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只是我俩都比较惊叹于这小狐狸的聪明劲儿。他简直就跟进了自己家一样的,对藏书阁里的一切都一副如数家珍的模样。我们以前也没见过他这么熟悉藏书阁。他应该是对药房有这么熟悉才对。可那时的我们没想那么多,只是好奇他到藏书阁是去干嘛。后来,我们发现,是我们对他的认识太浅薄了。他去藏书阁,不是去干别的,而是去找修炼灵识的书,他希望在身体好了之后,继续修炼。瞅着他是看这种书,我和滢曦都十分惊叹于他的聪敏。竟然都已经能够识字了,果然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69】 是不能小觑了这只小狐狸。这之后,我们就发觉他除了吃饭睡觉晒太阳,便是去找个没人打扰的地方修炼。他愿意修炼也是好的,他早日化灵,我们也能早一日从他口中得知真相。按照他的程度,以及他翻看的那些书,我们都能大致确定他进行到哪一步了。想着他仅仅就这么按照书上说的去摸索,即使他很聪明,但终究还是会走上一些弯路。于是,我就找了个机会,慢慢靠近他,问他,想不想要修炼得更快一些。但他根本没理我,还一副戒备的样子瞅着我,一步一步往后退,大概觉得安全了,就一溜烟儿跑了。那时,我真挺受伤失落的。我这都释放了善意,希望冰释前嫌的,但他却一点儿机会都不肯给我,还一副防我跟防贼似的样子。我真感到心头在滴血。而且,这事儿我也不好去问乜修,是不是在太白山那边还发生了什么事,小银的变化确实是太大了。还有就是有关小银挑衅人家的事,我也没和乜修说,确实是不明白小银是如何变成这样的。按理说,我们给他解释了,他那么聪明的,怎么会还是这么戒备我们?虽然知道这雪狐一族的戒心原本就是很重的,但我想我们相处了那么久,我们这么掏心掏肺的,他应该是能够感受到我们待他如何的,也应该不至于因为这么一个插曲就这么冷淡我们。冷淡我们也就算了,没有必要迁怒其他人,也没有必要我们给他更好的选择都如此不屑一顾。我是真的感觉到了忧愁。这之后,我们只能日日看着他团成一个球晒太阳,小口小口地吃着饭,缩在床上的最里面团成一个球睡觉,总找那种角落的地方好生修炼。想当初这雪团子在我怀里各种蹭的时候,是多么美好,现在他这么对我,就有多么冷淡。但一直都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我实在忍不住了,只好旁敲侧击地传信问了乜修,是不是雪狐都不太喜欢被欺骗?是不是信任这种东西很重要?一旦失去,便再没有重建的道理?后来,乜修回信给我说,谁都不喜欢被欺骗,信任这种东西无论对于谁都很重要。任何人,任何事物,信任一旦被打破,就如同被摔碎的花瓶,再怎么想要复原,但一定不可能复原如初。因为最开始花瓶是完整的,可当它摔碎之后,你即使想要修补,也只能用胶将碎片黏合起来,逐渐将花瓶拼凑。即使你的复原手艺再高超,可永远也回不到这个花瓶最初的模样。只要你有心,甚至能够看见裂隙的存在。并且,这种裂隙会越看越大,到最后便会变成一个无底的深渊。他的回信,让我想了很久。小银虽然确实不是被他父母抛弃的,但他可以说是被天道被规则所抛弃的,他是这般夹缝下的那一丝侥幸。第一次,我们打算让他回房,却经历了这么一场可说是别开生面的闹剧。那时,我都感到对不起他。这次,我做得更过分了。我感觉,他即使这么对我,我也受之无愧。是我一次一次地在放弃他,而不是他一次一次地不需要我。我没有考虑到,他还仅仅只是只狐狸,一切在他的眼里,都应该是按照他们雪狐的族群规矩在运转的。我一次一次都是以我的角度来考虑,却并未想过,像他们这种雪狐,在那么小的时候,还需要父母的照看,还要被父母关心。虽然我自认为我对他也很好,但是我对他的好,仅仅是从身体上满足他的需要,但并未想过,他的那颗小脑瓜儿即使再聪明,可现目前他也越不过他们雪狐族的那个坎儿,他还没有能力学会接受不属于他们雪狐族的法则。可我却一次又一次的,以我们的规则去要求他,确实是强人所难了。再回想曾经的一切,我觉得他第一次之所以只是撇撇嘴便作罢,很有可能是因为我一再跟他强调,我没有不要他。于是这之后,我就对他围追堵截,非常清晰地告诉他,我没有不要他,我没有放弃他,我没有要遣返他,只是觉得他离开太白山的时间太久了,应该回去看看他的大伯,应该和他的族群伙伴认识认识。但我没想到,会出岔子,以至于让他遭了这么多罪。至于冷桐的事,我都没提,我觉得他很可能也理解不了,滢曦的想法。就这么着,甚至是把他给烦得惹恼了,他浑身上下炸着毛,一副随时都要我好看的样子。那时,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着有那个自信,鼓足那个勇气,一把把他抱入怀里。管他怎么挣扎,就是死都不放手,我还不信他能有我力气大。就这么着,我算是终于圆了这么半年时间没有抱他的愿望。他挣扎久了,发觉怎么也挣扎不开,也就乖了。那时,我算是终于可以摸摸他了。可我刚一伸手,就被他给咬了。原本我还以为他放弃挣扎,也代表着他妥协了,可...还是没想到,他会留后手。他一口咬住我的手腕,这次可比之前咬得狠多了。估计是他的牙也长好了,身体也痊愈了,比之前带劲儿多了。那时都能明显地感觉到,手部的经络都被他的牙给压制得涩疼。可我想着,他之前那么抗拒的,那么对我们信任殆尽的,现在有这么一个发泄的机会,似乎也应该是我们之间重建信任的起点。如此就随他怎么咬了,大不了就是血肉模糊而已。但想象当中血肉模糊的情况并没有出现,一盏茶的时间,他就放开我了。看了一眼他咬出来的牙印,又看了一眼我,有点儿小委屈的样子。我瞧着这情况,应该是冰释前嫌的意思了,就大着胆子去摸他的头,这次他就不抗拒了,还轻微地蹭了蹭。这个时候,我就知道,他应该是愿意接受我了,于是就大着胆子摸了起来。那手感,真的很好。我这边摸得正高兴,滢曦就来了。瞧着到来的滢曦,他往我怀里缩了缩。瞧他那情况,应该是当时滢曦很粗鲁,他对滢曦的印象不太好,所以感到惧怕,本能地想要躲避。我也只能是轻轻拍拍他的头,安慰他。可瞧着滢曦越靠越近,他都不愿意在我怀里呆着了,各种乱拱挣扎,就是要逃离的样子。这种情况,我哪能让他走啊?好不容易稍微化了点儿冰,现在正是最关键的时候,就是应该再接再厉趁热打铁的。他和滢曦之间的和事佬我也必须来做,否则他俩关系不好,最后遭受折磨的也是我。我只能把他抱得更紧,不准他走。这一下把他给逼急了,甚至是要亮出爪子来抓我。滢曦比我干脆,直接用灵力把他给定住,不准他动。就这么一弄,他竟嚎啕大哭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哭呢!以前被灌药灌得凄惨的时候,也只是泪眼朦胧而已。这是真哭~我只能赶紧给他解开,摸着他,安慰他。半个时辰过去,才哭够~也真是服了他的眼泪了~衣服都拿给他打湿了一大片。哭够了,他居然能够开口讲话了。” 自己瞪大了眼:“小银他...” 主人的眼眸中却流露出骄傲与认可:“是不是很厉害?那么快都能开口说话了?” 自己还是有些怔愣:“...的确。” “这肯定要得益于他的聪明和努力。”主人眉眼间都是轻快,“他刚一开口,还把我给吓了一跳。我也和你一样,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进步神速。只是,那时他虽然表达得还算清楚,就是发声还略微有点点模糊。不过,这也不碍事。我和滢曦不受这种影响。”说着,竟面容渐沉,“他告诉我们,那个冷桐有问题。” 自己差点被惊到拍案而起:“什么?!竟然...” 主人按住了自己的肩头,示意自己认真听讲:“稍安勿躁,听我把话说完。” 自己抿了抿唇,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是。”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70】 主人给了自己一些时间,待得自己的鼻息确实稳定了些,他才接着讲道:“他告诉我们,那天我们一起在凉亭里谈笑风生的时候,被支走的冷桐很奇怪。他说,冷桐被白芙和白润姐弟俩支走了以后,刚开始是有点儿漫无目的地到处闲晃,看看这样,瞅瞅那样,确实是一副第一次来什么都没见过的新鲜样子。但是,逐渐地冷桐的目的就明显起来,他还是慢慢地晃着,但最终要靠近的地方是药房和丹阁。他在这里那么久了,知道药房和丹阁是这里的重地,不允许无关者靠近的。看着冷桐往那边走,他也不确定冷桐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但在冷桐从回廊中瞄了一眼丹阁门口有两个在喝酒猜拳的虎灵的时候,有了迅速回缩脚步的动作。他这个动作很不同寻常,按理说,瞧着有热闹可看,他又是第一次来,应该还是有点儿感兴趣的。即使真的对喝酒猜拳不感兴趣,直接走掉就可以了,又何必有这么一个担心被发现的动作呢?之后,冷桐还多看了两眼丹阁,这才往其他方向去。之后,他就是往药房那里去了。药房除了盘点和需要的时候会开门而外,平日里都是关着门的,药房的门口也没人。但在药房里,却有一些躺在抽屉里,已经成灵的药材。他们就是药房的守卫,只是平日里都以元身本体的方式出现。这次,冷桐就往那边靠近了。去了之后,担心周围有人,还四下看了看,然后才靠近过去。不知道他准备干什么,去了之后,绕着药房边缘随意走了几步,像是察觉到什么一样,就离开了。这之后,就恢复了之前那个第一次来的样子,甚至于还找寻了几个小厮,询问这里边儿有没有什么可以去观赏的地方。接着,他就往这个地方来了。小银熟悉这里的路,发觉他往这边走,就抄了个近路,出现在我们现在坐的这里。冷桐来了之后,发觉小银,甚至还走过来摸他。小银摇头晃脑的,看上去像是被他摸得很舒服的样子。但小银只是在潜伏着,看看他有没有其他的动作。结果,这冷桐居然一副高冷的样子忽然就崩塌了,开始轻薄小银,一副很色气的样子。那般样子,小银怎么肯依?顿时就趁机咬了他一口。他瞧着被小银咬了,顿时眼中就乍现狠戾,一把抓过小银,还骂他,就一浪蹄子,还装什么清高?看着真犯恶心!之后,他更是抓住小银,变着法儿调戏,尤其是小银的尾巴,更是拿给他各种揉捏。这倒是他们狐狸的通病,最怕尾巴被人戏弄。他们浑身上下,最能表达他们对别人是什么感觉的,就是他们的尾巴。若是面对心爱之人,他们的尾巴会是他们最致命的软肋。只要他们的心上人,轻轻摸一摸他们的尾巴,他们是立刻就能风情起来,甚至很快就可以情动。可冷桐不是小银的心上人,而小银的敏感又被冷桐触碰,小银觉得很羞愤,就想要弄死冷桐。可那个时候的他,什么能力都没有,反抗也颇为吃力。他实在没有办法了,就静静等待着时机,抓住一个很小的空档,蓄力用尾巴狠狠抽了冷桐一耳光。趁着冷桐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跳下桌子,准备跑走求救。但冷桐也只是那很短暂的一下被打懵了,立刻就反应过来,准备逮着小银往死里整的。不过,那时的小银有四条腿,而冷桐已经化灵,有两条腿,两条腿的怎么跑得赢四条腿的呢?加上用利爪叼起猎物是他们海东青的本能,于是他就化为了元身本体,用利爪去逮小银,并且嘴里还骂骂咧咧的,说是:呵~这还真是有缘得很~性情都一样的烈!不过,硬骨头才美味!如此,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和距离内追到小银。当时小银被吓惨了,感觉很不妙,就非常尖利地叫了一声,希望让别人注意到这个角落,他好求救的,但在没有得到救援之前,他肯定也只能费尽力气抗争。但他怎么打得赢人家?或许也是我们来得快,没有让他继续吃亏。否则,我都不敢想象后果会是什么。小银告诉我,他那时几乎是续了最后一股力希望把冷桐给弄进池塘里去的。他们狐狸识水性,即使落水也没什么关系,刨几爪子就能上岸了。但是,海东青这样的飞鸟却怕水,他们虽然翅膀非常有力,可一旦落了水,便落了下风,把冷桐薅进水里,他便有机会出逃了。然而,我们来得及时,还没有进行到这么一步。那时的他,想着他的爪子力气也没那么大,若是把指甲给亮出来,会增加得胜的机会才那般做的。但我们出现之后,紧随而来的还有其他的脚步声出现,他猜测到应该是白芙和白润姐弟俩,想着管事儿的来了,心神松懈了不少,就收了爪子。而且,这件事发生在翠薇别院,他怕他如果真的让冷桐挂了彩,会让我难做,就顺水推舟了。再言,他想起他见到白芙的第一眼,就感觉到和我完全不同的神兽之威,他隐隐感觉冷桐那个骂骂咧咧的对象应该是白芙才对。所以,这么想着,便停下了反抗。这样,在见到冷桐如此凶残的模样时,白芙和白润姐弟俩一定是十分不认同的,肯定会救他,哪怕因此会挂彩。并且,这般做,假设他们有一定的疑心,那么这便是一颗种子。以后,他若是想要提醒他们什么,这将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假设没有疑心,那么这也是一种让他们对冷桐产生厌恶的手段,如此在以后他向他们姐弟俩传递信息的时候,也会容易很多。只要他们对冷桐产生了厌恶,如此即使不能得到他们的全部信任,他也能告诉他们这个冷桐有问题。他们也会相信他的话。而且,借他们的手,予以冷桐惩治,会比他这么毫无力道的还击要好很多,又不用担心他的出格举动会让我难做。毕竟,是他们自家在管自家的事,不牵扯到两边。这是利益最大的方案,他应该这么采取。他这般做,其实是想要趁机向白芙传递一个消息,希望白芙能够对冷桐产生警惕。要是他没有猜错的话,冷桐应当是觉得白芙很不一般,是神兽之后,他想要占有白芙并不容易,所以才打起了下药这种下三滥的主意。只是,这药肯定不是普通的药,鸳鸯散一类的东西对一般的女子才有用。可白芙是神兽之后,这般肯定是不行的。翠薇别院这边,相较于其他地方,应当是在药量的储存上以及药品的种类上更加丰富的地方,如此才应该能够解释冷桐为什么会有往那些地方去的想法。甚至于很可能冷桐早就在打白芙的主意,更有可能他出现在这姐弟俩身边还是有预谋的。冷桐在见到没有机会得到鸳鸯散一类的药的时候,应当是觉得惋惜的,而不是很怕被人发现他往那些地方去的样子。他那么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很可能图谋的事情不止得到白芙这么一件事。只是,最终并没有产生能够支持他行动的条件而已。要是这冷桐能够在翠薇别院得了逞,日后这边即使真的是很冤枉,向西白大帝那边也不好交代。并且,万一这冷桐还搞了很严重的事情,说不定翠薇别院还会被牵连,这样的后果他也不愿意见到,尤其是他第一眼就觉得冷桐这家伙儿不是什么善茬儿。算是幸好如他所愿的,冷桐遭到了白润的训斥,以及白润也不听冷桐的辩解。虽然他觉得白润挺武断的,但这个时候的这种武断却还是挺好的。他之所以会挣脱白润的怀抱,跑到白芙的怀里去撒娇,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希望快速拉近他和白芙之间的距离,在取得她的信任之后,再想办法给她传递这么一个消息。并且,只要他出现在白芙和白润身边,或者我们身边,不单独行动,冷桐也伤害不了他,也无法报复他。如此,他才尽量地不是在白芙身边,就是在我们身边。当然,他更多的是呆在白芙他们身边,就是为了取得他们的信任,才好行动的。但是,他没想到,这姐弟俩只是喜欢他的皮相,甚至于想要把他从我们身边要走,丝毫没有想过身边存在着的危险。他也没想到,他故意引着他们到桃树下,将那些因为开得过剩没有采摘而掉到地上的桃花,用他的尾巴团成一团,再抖了抖身子,把掉下来的毛铺在桃花上,摆成梨花的样子,他再团成一团压上去,这般暗示他们竟然没有懂,还觉得他是只有趣的狐狸。他真是要被气死~后来,瞧着他们没懂,他又用尾巴把这些花和他掉下来的毛打散,之后见着一朵桃花,就用他的爪子踩住桃花的花心狠狠用脚跟碾上两下,希望他们心里能够有点儿什么想法,尤其是白芙,因为这个动作的暗示性已经很明显了。至少比那‘一树梨花压海棠’要明显。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71】 这边没有梨花,也没有海棠花,他确实找不到可以用来暗示的了。只好在第一次用桃花和他自己的白毛代替。只可惜,无论怎么做,他们俩都觉得是他在讨他们开心,遂根本不在意这个事情。想着暗示没成功,他也不纠结了。他都帮了忙了,冷桐也得到了应有的惩治,这事儿就算翻了篇儿,他不管了。没看懂暗示,就没看懂吧~到最后倒了霉,也只能怪你自己了~之后,就一直都当个乖狐狸了。直到那天,白芙和白润跟我们提出要他的时候,他还有点儿紧张。他知道这事儿是白芙和白润商量好的,他们也准备离开了,这才趁此机会提出来的。遂他远远看见白芙进了主殿正门,他就从主殿的侧门进入,窜上房梁,跑到正厅,躲在副横梁后偷听谈话,他说他那么做是害怕我们会让他跟这对脓包姐弟俩走,他才不要。对于这事儿,他一直都心里玄玄的,才会偷听。当白芙和白润提出来之后,我竟然沉默,他有点儿气。倒是幸好滢曦出来把这事儿给挡了,可他觉得滢曦的理由也不是很靠谱。没见过狐狸还能拿来制药的~他感觉,滢曦这话,顶多就骗骗脑子不好用的这俩。倒是希望他们真的灭了要他的心思。跟着这俩,还不如让他一头撞死来得好~虽然他觉得这种可能性,也就最多一成。但只要有些微的时间差,也能给他创造一点点可以用来想办法让我们留住他的余地。可他没想到,这姐弟俩是完全地被滢曦给牵着走,还居然骂起我来了。他一瞬之间就觉得,这姐弟俩绝对是草包,左右也无事,就顺便出来看看我的笑话~于是,就出现了他在房梁上看我笑话的事~我那时,其实还暗暗给了他一个‘当真放肆!’的眼神,但他却对我吐了吐舌头~当真调皮得很~如此这般,他原本是想着等着那姐弟俩走了以后,再找我闹腾的,可没想到居然被滢曦给扔走了~他那时很生气~他觉得肯定是我们误会他了,才有这种事情的发生。于是,他也赌气了,索性去了太白山,就在那边好好呆着,才不要回来呢!可哪里知道,去了那里,是三天两头的病,他都要痛苦死了~就是因为我们,他才那么痛苦的,他更讨厌我们了。就是乜修的医术,也拿他这种情况没有办法~眼瞧着这样下去不行,乜修就打算把他送回来。但他不愿意,就跟乜修两个闹别扭~他这么一闹别扭,乜修立刻发觉事情有点古怪,老感觉我们所言的遣小银回去探亲和白芙白润对小银有兴趣希望小银过去避避风头一事是个很表面的理由,小银这么抗拒回来应该还有别的事情横亘在其中才对。他就问小银,为什么这么抗拒回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不是在那边过得好好的吗?还有这探亲一事如此突然,连给他一丝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是否存在着一些古怪?其实,在走之前,他就能发一些简单的音节了,但还是为难得很。到了那边,又三天两头的病着,更是耗费他的精力,他发音变得更困难了。乜修问他,那时的他没有办法说话,想要告诉乜修到底是怎么回事,也丝毫办法都没有。就只能是很着急的在那里打转转,又没法讲话,只能呜呜呜的叫唤。想着他这么叫,乜修也不会明白,可乜修又问到了关键的地方,他想告诉乜修原因,这样乜修知道了,就不会送他回来了~他也不想回来~不想见到我们。为了让乜修明白,他就想了个乜修应该会懂的办法执行。他跑去药房,叼了四味药。分别是远志、王不留行、鳖甲、莲子心。他把这些药材在桌子上一字排开,冲着乜修,指了指远志,跺了一下脚,再指了指王不留行,又跺了一下脚。接着用尾巴把这两味药扫下桌子,再把他之前挑的弯曲度最大的鳖甲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最后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把莲子心放在鳖甲上,正放在膻中穴的位置。” 自己按照主人的描述,在心底里想象着小银此番作为的模样,对于小银的举动有了推测:“...这是说他很苦心的意思吗?” 但自己并不是很确定。 主人点了点头,有点孺子可教的意思:“不错,还能猜到四分之一。” 自己期望了解全部的意思:“那他是...” 主人看了自己一眼,又看向假山的翠绿点点,轻轻叹了口气:“他想告诉乜修的就是,他被冤枉了,他很生气,那个时候的他觉得心里很憋闷,他心里很苦,又口不能言,有苦说不出。他这般告诉乜修,当然更重要的是希望乜修明白之后就不会让他离开了。但最终,乜修还是送了他回来。毕竟,留在这边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即使是白芙和白润的事,也不过是个插曲罢了。并不能影响什么。再说,我们后来也收到消息,冷桐被秘密处死,白芙去了天山。如此,也算是在某种程度上验证了小银的话。得到消息的时候,其实带给我更大的感觉是一种震惊,一种后怕。震惊于小银的聪明,后怕于自己对他的轻慢和不信任。也是在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为什么我旁敲侧击地问乜修小银不搭理我们是为什么这个事儿,会得到那么一个答案了。” 听罢主人的讲述,自己也有些叹息:“...难怪是远志和王不留行了。” 主人的眼神变得渺远,拿起茶杯,又看向茶汤,叹息悠长:“他这般暗示,还真的只能是同道中人才能明白了。” 自己觉得在这件事情上,小银的处置方式,也不算是完全的合适:“如此说来,白芙和白润并不理解他的意思,也怪不得人家。” 主人看向自己,对自己这个观点有些难言的讶异:“你看到他这么反常的样子,不会觉得奇怪吗?” 被主人这么一问,自己察觉到好像自己的想法又有些偏颇了,声音放得很低:“...会有一点。” 然而,主人并未放过自己,继续追问了下去:“有了这种想法,你会不会问上一句,怎么了?” 自己想了想主人的话,感觉好像是自己理解得有些偏差:“...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问上一句。可是,在那般情况下,小银应该不会回答。如果回答了,他便是罪人了。” 也许主人也不是非要追问的,而是通过追问来让自己明白某些事情。主人晃了晃茶杯,慢饮一口,放下茶杯,却不松开,看向自己,眸色深沉:“这就如同天界和人界之间的事,很多很多的暗潮汹涌都是在这般情形下传递的。” 主人深沉的眼神一下子撞进自己的眼中,加上那低沉的嗓音,惹得自己疑惑伴着惊讶:“...?!” 主人微微偏转目光,语气忽转轻松:“你知道人界的避讳吗?” 自己有点不解:“避讳?” 主人随即给了参考:“说个简单的,比如皇帝姓黄,国号为宁。那么在其他的地方,要使用这两个字,就需要选择别的字来代替,但通常情况下不会选择同音的字,而会选择其他的可以表达相同意思的字来代替。又或者藏头诗。好些文人墨,遇到喜欢的人,想要跟别人传递这么一个讯息,往往也不会很直接地跑去告诉别人,我很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这算是属于这些文人喜爱的雅趣之一。他们往往会写上一首诗,诗句的头一个字,从上到下连起来便是爱慕对方,询问对方是否同意的意思,但在整个诗中,又是写的其他东西,用以回避这么直接的问询。还或者看对了眼儿的,会送予对方绣着比翼鸟的荷包。友人之间离别之时,送予对方一条折柳,表示挽留之意。” 人界的人会这般做,自己倒是有些了解。 甚至于自己都还会点儿这些。 但自己能够会这些,也是受了那小狐狸的影响。 谁叫这小狐狸惯会用些典故或是隐喻的话拿人打趣? 若是不想被他的利舌给讨伐,便要知晓他的俏皮话儿从何而来,如此才能顺利且精准地反击。 尤其这家伙儿还是个几乎满腹诗书,但又不死读书的。 对付起来可难了。 只看他是否有存心讨伐你的必要了。 否则,在嘴炮上,定然是吃亏得很的。 只可惜,自己不仅仅是个嘴笨的,还是个脑子并没有那么聪明的。 确实在他那里十分的吃亏。 只是,似乎他对自己在此一途上,却并没有什么斗嘴的心思。 如此,自己倒也不算太惨。 主人提及此事,他应该是这么个意思:“...所以,他们人所玩的这些,其实在天界便是早已被玩烂了的手段吗?” “也不完全算是~”主人嘴角微勾,带了点狡黠,“人界有人界的趣味,天界有天界的特别。” 自己感觉主人还有话外之音:“若是如此,那...” 主人的眼神一瞬变得凉淡:“这也是诛仙台十分热闹的原因。” 自己的心头也平添了一丝冰凉:“...是因为...” 主人看向自己,眼神中不仅仅有复杂,还带着几丝深沉:“天界从来不平静,不仅仅是我刚才告诉你的那些宵小要推翻尊上,还有一些其余的,为了权力的争斗,相互抱团取暖的,相互倾轧的,搞事情的,数不胜数。总之是此起彼伏。”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72】 自己想起了大总管的提点:“...这也是大总管所说的,我所感觉到的小银自去了天界之后,便有了城府,而这一切皆因为在那样一个地方,若是没有城府便活不出来吗?” “我可以丝毫不夸张地讲,确实如此。”主人抿了抿唇,眉眼间透着难言,“那晚我对小银说的话,你也应该听了个全篇。我想,你也应该明白,我对小银究竟应该是怎么样的一种心思。” 自己忍不住地以吞咽来润嗓,但收效甚微,声音都带了几分滞涩:“...主人对小银很担忧,担心他也会变成诛仙台上的一员。与此同时,主人也知道,小银对梦羽的心思,希望能够尽量地帮他。” “的确是这么一番心思。”主人捏了捏自己的肩,暗哑的声调中带着叹息,“并且,我这也是在为他寻求一条更加长远,也更加具有价值的道路。” 自己有点不太理解主人这番话的意思:“?” 主人站起身来,走到栏杆旁,背向自己,负手而立:“他在那么小的时候就那么聪明,又那么有天赋,跟着我在这里孤独终老,又有什么意思呢?”主人微微向自己的方向偏了偏头,又继续看向那几抹翠绿,“我之前就告诉过你,在他很小的时候,我和滢曦就发觉了他的天赋,便都不约而同地觉得翠薇别院不会是他永远的家。有了这般一番推断,在匡扶他成长的时候,我们自然也会因为这样的推断是有所侧重的。他就如同一块美玉,只有精心按照他更加具有美感的方向去雕琢,去掉不必要的杂质,他才能绽放出更加耀眼的光华。当初,的确有这样的预计,我们对他算是没有什么设防的倾囊相授,甚至于我们还给他看了一些禁书,如此他的程度也会更深些,也能够走得更远些。虽然那些书说是禁书,但也只是相对而言的禁书罢了。那里面包含了一些丹药的特殊制法,以及一些非常奇妙诡谲的药方。这些东西触碰到了某些忌讳,就变成了禁书。然而,这些方子却有它们的独到之处。在某些时刻,很可能是救命的唯一希望。他有那个能力接触,自然我们也不会吝啬。只是,我们当时也没有想到,无慧子会到我们这里来。那算是一个属于他的契机吧~当然,我们也推波助澜了。这个,我不否认。无论是无慧子也好,还是无真子也罢,他们在他们所处的行当里,几近于触摸到最顶端的道。他们的程度都高深得令我们这些追随者可以叫做是心甘情愿地顶礼膜拜。如此,有这么一个比我更好的老师在,小银便会成长得更好。无慧子他们本身也喜欢能力卓越之辈。小银那时在我的教授下,已经有很不错的程度,这个领路人的差事我还算是完成得不错,也算是对得起乜修的一番苦心了。如此,送他去无慧子那里,其实也算是一个必然的选择。他只有学到更多的本事,他才更有价值,才更有能力走出翠薇别院这一方天地。否则,即使我们都觉得翠薇别院不会是他永远的家,又有什么用?若他没有能力,还不如不要跨出翠薇别院的大门。有些重担,你要有那个承受的能力才行。承受不了,所要面临的就是被压死的命运。他性子虽然活泼,但胆大心细,善于谋定而后动,我和滢曦都觉得他是可造之材。如此,让他前往天界跟着无慧子一段时间,将让他获益匪浅。于是,才有他被无慧子带走的事。这件事,我在私下和父亲谈论过。他尊重我的意见,并且小银跟无慧子走的这件事,算是我和父亲联名向无慧子推荐的。加上我们也提了一句,小银的大伯是乜修,同是他的徒弟,遂这一切也就顺理成章了。”主人回到石凳旁坐下,添了茶,“怎么说呢?其实,在天界这些显贵那里,也还是比较奉行察举制的。如此,大家伙儿都是知根知底的,隶属于一条线儿上的,也好放心。并且,相对而言,也保证被举荐者的质量。他们这些要做师父的,也不会太过操心。我们也没想到,就是这么着,让他碰见了在天界的梦羽。原本这些天界的显贵,都有自己的封地。这个封地不仅仅只是一座宅院,而是像他们人界那些诸侯王般的,有一大片的土地。土地上的一切出产都归自己所有。当然,在这么一片封地上,最重要的最具有代表性的,肯定是一处宫殿。这处宫殿就是封地主人居住的宅邸,也是这片封地的中枢。无慧子是天仙顶级阶品,是故他的封地是天仙中最大的。无真子也是天仙的顶级阶品,原本他的封地应该是和无慧子一样大的规格,但他还有尊上伴驾这么一个身份,以及是众天仙之首这么一个显赫的地位,是故他受封的规格比无慧子还要大。尤其是那处宫殿,占地极广。他们都有自己的儿女,他们的儿女算是继承了他们手中部分的尊荣。在他们自己的封地内,他们的儿女除了在最小最小的时候是住在他们父亲御赐的宫殿里以外,稍微长大些,就会在他们父亲所辖的封地内,根据一定的规则给他们划分一块地方,建造宅邸,供他们居住。原本的,无真子的封地和无慧子的封地之间所间隔的距离也很远,也不知道小银他是怎么着碰上了梦羽。那时,梦羽在天上,是他爹最宠爱的儿子。一身金黄色的华服,他又长得好,即使在天界个个都挺俊美的情况下,还是很出挑,的确是非常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尤其是他弹得一手好琴,琴艺几乎直追他爹,更是让很多神仙对他心驰神往。但凡听过他弹琴的,无一不称赞他可继承无真子琴仙君上的衣钵。很多神仙,不仅仅因为梦羽的面皮,也因为他弹得一手好琴而喜欢他。甚至来说,追求他者甚众。有比他阶品高的,也有比他阶品低的。他对于这事儿,几乎没什么明确的表示,到现在他究竟喜欢谁都还是一个未解之谜,他更重风月。所以,才有他凭借着别人的喜欢,与不少的神仙之间都存在着那旖旎的关系。他擅长风月,天界又原始而散漫,加上他也是要员,又不受那些个对属下的束缚,自然是与那些神仙过得当真是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了。不过,在这样的喜欢中,不可否认的确存在着点儿别样的味道。毕竟,他爹的身份那么显赫,而他又是他爹最宠爱的儿子,很多事情都是颇有些显而易见的。是故,所谓攀龙附凤,还是有些由头的。他的脾性中,有一部分和小银还是比较相似的,就是皮。如此,小银会喜欢上他,我倒是觉得没有那么意外。原本梦羽就挺讨人喜欢的,小银对他一见钟情,这很正常。至少我所见过的梦羽的追求者中,对他一见钟情的至少占有他追求者数量的一半以上,只是这属于比较表面的东西。”主人的眼眸中染上了些阴郁,“当你跟他接触久了,静下心来,深深体会,你便会发觉他这家伙儿有着太多张面具,你永远都猜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有些时候,你以为你猜准了他心头所想,但多半是他希望你这么以为的。他的心思很深沉,没几个能够真正懂他。就目前我所了解的而言,跟他是挚友,同辈的,比较懂他的,总共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其实,就那么几位,七郡主——紫菀、龙太子——囚牛、龙八公子——负屃、龙九公子——螭吻、魔族少主——宇文宗炎。不过,这么说也不完全的对,只能说是在懂他的挚友的基础之上,这几位与他交往最多罢了。他的关系网十分的复杂,也十分的庞大。但真正核心的,却还是那几位相当的显贵。他可十分掂量得清,权力的天平,所以有些事,其实还是颇为回环曲折的。他又比较残忍嗜血,更是让他变得复杂。他很像是龙太子在东海行宫中特意栽种的‘鸽血珊瑚’,深红至妖冶的色泽,又时明时暗的血光,让人见之不忘。被深深吸引的同时,也深深迷醉于其中。可在‘鸽血珊瑚’根部所流淌着的浓稠的血腥味,以及它噬肉销骨的本质却隐隐地提醒着你他的危险。但与此同时,‘鸽血珊瑚’的末端却又散发着非常吸引人的香味,十分类似于罂粟花的味道。然而,它令人上瘾的程度,是罂粟果的数十倍。正因为这种距离你最近的浓稠的香味,让你喜欢,让你上瘾,你根本就不会在意到,你脚下存在着的危险。它深深吸引着你靠近它,再在你为它的美丽感到欢愉的时候,将你吞骨噬魂,最终沦为它的盘中餐。他便是这般。我与他也是很久的朋友了。这般神秘又美丽,还带着邪性的他,对于小银这样一只好奇心很重的小狐狸来讲,确实也很有吸引力。”主人的声音慢慢变得暗哑滞涩起来,“可是...针对于小银而言,喜欢上梦羽,想要靠近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73】 梦羽,这不是简单的事,甚至于是把所有的身家性命放在了赌桌上,而进行的一场豪赌。赌赢了,所获得的东西,绝对令你惊喜。但赌输了,小银真的会魂断于此。如此,我怎么不纠结?怎么不担心?可是,在我无数次的试探下,他还是那么的喜欢梦羽,那么坚定地希望追随,如此我也只能是通过我对梦羽的了解,尽量帮小银避开危险的大坑,让他可以顺利得到梦羽垂青的同时,也得到梦羽对他的信任。否则,小银很有可能只会有非常短暂的与梦羽在一起的欢愉时光。在这一段梦羽觉得他有趣的时间里,他肯定是快乐的。梦羽也有那个本事让他有极乐升天的感觉。这是梦羽对眷属的柔情。并且,还是对非常单纯情况下,眷属的柔情。但当梦羽的兴趣流逝,梦羽又对他的信任仅仅只是一张窗户纸那么薄的时候,小银的聪明则注定会让他即刻面对无尽的黑暗。梦羽虽然不喜欢杀戮,但他杀戮起来,却是连眼睫毛都不会颤上一下,被污血飙了一脸,也能很云淡风轻地拿出手帕擦了脸扭头就走。很大程度上,他那般模样,很像是早就已经麻木不仁的刽子手一样,因为面对的次数太多了,便什么感觉都不会有了。当然,也不能完全这么说。梦羽他也相当精通岐黄,虽然他并不像我们是这么正统培养下的医士,但他在这方面的能力完全不能小觑。也因此,他对于生生死死的这些个东西,都比较淡漠,也不太在意。所以,在这种事情上,他心里是没有什么坎儿要去跨越的。自然就是这么副样子。小银的聪明若是在梦羽不信任的情况下,将会让小银身处的危险扩大数十倍。梦羽杀戮的手法也多变,他算是所学甚杂吧。即使是一些妖界、魔界的杀戮手法也会上几招。他又懂得融会贯通,看到别人使出的招式,会去仔细观察,再结合自身的特点,形成属于他自己的招式。总之,虽然他的武功确实谈不上顶级,但论个一流还是担得起的。尤其是他这种举一反三的能力,都可说是近乎于那些人界中武术流派里宗师的级别。确实是很厉害。再加上他的学习能力很强,记忆力也强,甚至可以看上一遍,就能学会很多东西。也不知他那脑袋是怎么长的,除了琴艺以外,就是那些邪门儿的东西,他是学得又快又溜,尤其是杀戮的手法。好些时候,我和他呆在一起,都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他是真的很可怕,很阴森,很血腥。如果我不能让梦羽对小银取得信任,我是真的想象不到,梦羽会用什么手段对付小银。所以,对于这些事情,我也感到很紧张。小银不仅仅是把他自己放在了赌桌上,我也算是被迫地跟他上了赌桌。我甚至感觉,我要是没有办法帮到他,我会郁郁一生。那时的我,不仅仅对不起乜修,也愧对梦羽,还愧对小银。我就是个罪身!”主人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睁开眼,将情绪平复,“...其实,对于他喜欢梦羽的这个事儿而言,算是有利有弊吧。好处便是他寻找到了比我更加有地位有能力的靠山。小银现阶段的能力很可能已经进入一些宵小的视线中了,但他的武力方面还欠缺很多,我打架也不算行,我不知道在未来我是否还能用身份和能力护住他。而梦羽他,却绝对是有比我更大的能力保护小银,促进小银的成长。我也做了和乜修一样的选择。他喜欢梦羽,这也是一个契机。如此,我便能把他往更高的台阶上推上一步,让他以后能够有更广阔的舞台。我对小银说的,你也听到了,知道梦羽究竟是怎样的一种样子。现在梦羽要来这里养病,这就是小银最大的机会,并且也是他孤注一掷的机会。小银他现在的岁数也快要渡天劫了,虽然依照我的判断,他能够顺利渡劫。但他的先天不足,还是令我十分担忧。若是他这一次能够跟着梦羽前往天界的话,由于这算得上是人界兽类的某种机缘,到时为了他能长久呆在天界,便会有相应的洗髓易经。这种洗髓易经,便可解决他曾经的先天不足,也可以让他顺利延长寿命。这算是我一点点小小的私心,我确实很怕他香消玉殒,也很怕面对他香消玉殒的结果,我感觉我可能都承受不起这种结果,如此便相对意义上的借梦羽之手,借梦羽这个天界之灵的便利,给予小银一个绕开规则的契机。因为有我在,我和梦羽之间是朋友,有我这么一个引荐者,不仅仅可以稍微消除一点点梦羽对小银的戒心,同样也可以让梦羽接受小银接受得更加顺畅一些。这般,许多事情也就算得上是所有人都得偿所愿了。在此之前,其实有一次他可以和梦羽单独接触的机会,但我却没让他去主动接触。” 对于主人所说的这次机会,自己有些好奇:“...” “就是我之前所说的,他主动请缨去江南弄僵蚕那件事。”主人喝了口茶,润了润口,将谜底揭晓,“那时,梦羽也在江南的地界儿上。不过,那时的梦羽身处在一个仙幛中,即使小银熟悉梦羽的灵力,可以通过灵力去溯源,找到梦羽,他也见不到梦羽。他还没有那个能力可以通过仙幛。梦羽也一时半会儿不会从里面出来,算是没有这样的机会。这件事,在他主动请缨之后,我告诉了他。他那时,还打算索性就在仙幛外等着,哪怕偷偷看一眼也好。但是,我还是担心梦羽会对他起戒心,所以没让小银在这个时候现身,与梦羽单独接触。小银与梦羽之间的接触,必须由我来作为桥梁。否则,梦羽始终对他都会有一层戒备。这一层戒备,就会是他们未来彼此间的一道非常隐秘的引线,哪怕可能是点点星火,都会让小银死无葬身之地的。梦羽若是稍微对小银产生了半丝不信任,很快就会设局干掉小银的。在他手下的亡魂,说不定都可以抵得上整个长安城的人那么多。他可不是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明君。他是条蝮蛇。” 为了这样的梦羽,为了小银的安危,自己感到喉咙发紧,脊背紧绷:“...” 主人却像是并未发觉自己的异样,只是继续讲了下去:“梦羽他...心思十分的深沉,且深谙天界的一切法则。即使是在那般条条框框之下,各种犯事,却又能游刃有余地利用规则,让他自己平安无事。就如同那些在高空中走钢索的人一样,可说是艺高人胆大。小银心思活络,有梦羽这么一个在权术上很厉害的家伙儿教导,他的未来将不可限量。翠薇别院这里,太过朴素,小银需要的是繁花似锦。他需要的,我给不了他,就应该放他走。再说,即使梦羽的背景这么厉害,但他还是需要建立自己的一套权力体系,如此有人为他搜集情报,有人为他身先士卒,有人为他做很多很多的事,他才能更加在天界拥有稳固的地位。他有了更加稳固的地位,这些在他手下做事的,也会荣宠翻番。”主人的语调变得低沉而肃穆,“天界,就是一个权力争斗的真正漩涡。想要登临最高峰,则真的是如人界所言,一将功成万骨枯。梦羽需要奠基者。小银也需要一个舞台。他们是相互需要。而他们之间相互的感情,则是连接这种需要的一条隐隐戳戳的纽带罢了。这就像是那些人界的谋士与君王之间的关系一样。君王希望有太平盛世,谋士希望有施展政治抱负的地方。君王提供这么一个地方,谋士尽情表演。最终收获一个共赢的局面。” 主人这一番话说得十分的平淡。 就好像一切合该如此一样。 他对此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 但这却让自己无端端回忆起了那个病人和那个人之间的探讨。 瞬间,自己便已然冷汗直下,手脚轻颤:“...” “怎么了?怎么忽然就脸色煞白了?”也不知是不是主人不经意地一瞥,才发觉了自己的糟糕样子,连忙站起身来,按住自己的肩,再次以灵力疏导自己体内混乱的灵力,问询的声音都放得很轻,生怕把自己给吓得更加糟糕,“...被吓到了?” 得到主人的帮助半晌,自己才艰难地从牙缝中挤出那么几个字:“...主人真的要这么做吗?” 自己怯怯地抬眼看向主人,希望他给出否认的答案。 但主人却坐回了原位,皱着眉头给了自己终极的判决:“真的。除此而外,便是我要帮梦羽。这是真心要帮他。” 此刻,在自己双脚踩着的地面上晕开了两道绿色的涟漪。 但自己感到浑身冰寒,又难以置信:“...” 并未立时察觉。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74】 主人深深叹了口气,向自己解释起他的顾虑来:“梦羽是个好强又强势的性子,好些时候负了伤,即使他自己也精通岐黄之术,但却对自己的身子混不在意。反倒是紫露,就是他的孪生亲弟弟,哪怕是一点点连皮都没破的擦伤,都能让他絮叨许久。即使灵体有再好的修复能力,但这一切都得依靠自身的修炼来完成这么一个事情。梦羽进过天界的刑部,虽然经过修养恢复了,但后面为了赎罪,频繁被派往人界执行任务,他的修炼并不如与他同龄的其他天界灵体。加上他是琴灵,而非剑灵,在修炼上,还是会有些微差距的。俗话说,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刚开始或许这差别还不大,但历经长久的岁月,这种差异便会越发凸显。他们琴灵可说是主花前月下,而剑灵一类的,则主征伐战斗,在恢复上,他们也的确不如人家那些剑灵那么强横。他们的体质也不如人家那些剑灵那么强韧。虽然他的确聪慧,但人界的浊气也对他的修行有不小的影响。尤其是他需要玩转很多人的人心,所以在修炼上就走了轻武的路子。相当于他的攻击路数,都是走的取巧的路子,属于技巧性攻击。而他本身又是个五行属土的灵体。五行属土的灵体攻击力度应该可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形容。然而,他却是另外一种情况。几乎可以这么说,他的五行属性与他轻武的修炼,事实上是背道而驰的。这对他不利。无论是在近战还是在远战中,他这种取巧法子的攻击,虽有四两拨千斤之效,但一旦对方采取了人海战术或是车轮战,对他的不利则会剧增。加上,他为了那些翻转的手段,在修炼上便往摄心一途发展得更多一些,这对他而言也是一种变相的消耗。摄心的术法修炼得越深,他对于别人心思的揣摩就会越容易,也越准确。如此,在行动上,经过一定的筹算,便能找到更加消耗最少获利最多的方案。但这般做,却是在消耗他的气力。这也是,摄心类的法术使用过后,比一场大型动武还要疲累的原因。不过,摄心一类的术法,几乎在这方面修炼的,都很少使用。小银所修炼的媚术,就是一种摄心类的术法,相当于控制着对方的喜欢和爱慕这种情绪,以这种情绪使得对方情动,从而完成接下来的事情。这是媚术的主要用法。但凡摄心类的术法,都有一个共同的作用,就是控制对方。你当时也看到了,小银究竟是怎么干的。这就是一种很粗浅的运用。并且,摄心类的术法,修炼到了很高深的境界,甚至可以控制比自己强大数百倍的对象,非常的厉害。但这类术法,却不会被修炼者轻易使用。一旦使用,则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效。那次,小银那么干了之后,背地里还找我要了几枚‘曼霞丹’用以修复。滢曦比他强很多,他能够这么短暂地控制滢曦,太过费力,没有‘曼霞丹’,他感觉他都只剩下半条命了。当时,他那么做,除了确实不想接受那种处理结果外,便是想要试一试他修炼的成果。虽然成功,他为此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他向我保证,自那以后,若非到了保命的地步,绝对不会向比他更高程度的家伙儿使用摄心的术法了。这一次已经够他受的了。他为此也调养了不少的时间,但总是不怎么得劲儿。这主要是因为滢曦五行属木,而他五行属水,相当于他在逆转五行运转的方向,自然收获的结果不怎么好。为此,我也花了些时间给他调养,这才彻底好了。媚术算是摄心类术法的低阶术法,还有很多高阶的摄心术法,但都无一例外的是以媚术作为基础的。当媚术大成之后,才算是打开了摄心类术法的大门。摄心类术法中,有一个高阶术法名曰,‘燚曌凇昱术’。梦羽对此的修炼已经有不少时日了,算是小有所成。因摄心类术法一般不会轻易地使用,如此便衍生出了一般使用的方法。这个方法,其实就是更加容易且准确揣摩别人的心思。虽然准确而容易地揣摩别人的心思,的确可以更加容易地控制事态的发展,甚至让自己这方胜算更多,但这般同样也是一种损耗。尤其是,这种损耗相对于正式的发动法术那种明明白白的损耗,这般损耗显得微不足道又隐隐绰绰。这是一种非常隐蔽的损耗,且这种损耗还有个特点就是会不自觉地去加深。是故,这般比正式发动术法更伤身。再加上在有些揣摩不定又处在非常具有决断意义的情形之时,说不定还会利用这种法术的另外一种用法,即潜入对方的脑中获取对方的想法。如此,消耗也甚巨。” 自己想起大总管对梦羽身体状况的总结,略有所悟:“...这便是他灵血匮乏的原因吗?” “可以说是目前的主因。”主人肯定了自己的推测,“修炼摄心类的法术,其实所有的修炼者都知道这门法术是有多邪门儿,因为你会不由自主地去使用它,但没有谁可以控制。” 自己有些担心:“那...” 主人冲着自己挑了挑眉,抛来暗示的目光:“滢曦也告诉了你,他大致是什么情况。那晚,我们讨论他的病情如何,你也听了个全篇。你现在应该大致明白,我所说的帮梦羽,是什么意思了吧?” 自己将前因后果给捋上一捋,感觉应该是这样:“相当于给他找了个贴身的高级医官,给他调理身体。” 但主人却竖起右手的食指摇了摇,并不完全肯定自己的答案:“三分之一。” 自己猛地一惊:“?” 意思就是还有另外两个原因? 那另外的两个原因又是什么呢? 主人完全不避讳,只是眉眼间存着些无奈和几丝心衰:“跟这个原因稍微相关一些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这家伙儿忒能作死了,简直就是皮得恨不得上天入地!对他自己个儿的身子又不上心,他爹又是个暴脾气,又宠他,还担心他,他那顶嘴拱火的本事又炉火纯青,往往他俩要关于梦羽的身体有个什么冲突的,倒霉的就是我们这种医官,你明白吗?” 将主人这话略微转了个弯儿,自己明白了:“...被牵连的对象。” “是啊~遇到这俩,真叫倒霉透了~”主人两手一摊,生无可恋,“没办法,谁叫上了他们的贼船呢?” 自己好奇主人还没有解答的另一个答案:“...那第三个原因是什么?” 主人更加不避讳,还颇为言简意赅:“帮他避人耳目。” 自己暗觉,怕是这梦羽做了什么很不得了的大事,且这件大事还牵扯颇深:“避人耳目?他...” 否则,主人怎么会这么说? 但又觉得不是很可能。 若真是如此,小银又能够帮到梦羽什么呢? 像是瞧出了自己的疑问,主人也不卖关子,只是言语平和地为自己解释起来:“之前跟你讲了,他精通岐黄,又杀人手法诡谲,还有就是他的修炼走的是轻武的路子,所以,他这般模样,为了保全自身,便去薅了不少偏门儿的武器,用作防身之用。这倒是没什么,很多神仙也会使暗器以及一些非常带有他们个体特色的武器。就比如文仙君上手中的判官笔吧,这就是比较偏门儿的武器。只需要这么随便地画上两笔,立掌将写好的字往前一推,就能地动山摇。正常情况下,没有武者会用笔作为武器的,顶多也就当做是用以替换飞镖的代替品。但这却是他的武器。又比如画仙君上的‘夷则金秋’,便是将随身都会携带的颜料盒中的金色矿物颜料,随手这么一扬,便可制造幻境或是制造毒雾,又或是将对手的眼睛弄瞎。当然,这些也都是些比较低级的。天仙中的有一位,武仙君上,这位便是精通四界各类武器与暗器,掌管这些的仙。他能使的武器和暗器更是花样百出,是个挺吓人的老头儿。除了暗器以外,梦羽也喜欢豢养毒物。他待这些毒物,感觉比待那些个眷属都还要好上数倍。他很喜欢它们,甚至于就在他随身行李里,还有一个白玉盒子。那个盒子里有一条蛇,是他的宝贝,他甚至在最喜欢它的时候天天搂着它睡觉。如果他来了,你要看着他跟一条红色的蛇睡在一起,别奇怪,就是那家伙儿。他很喜欢人家,当然那条蛇其实也算是他手边的功臣,尤其在验尸方面,它的判断比那些熟手仵作都准确。在验尸上,它帮了梦羽很多。验毒上,它也很厉害。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75】 还有就是在保持面皮儿的年轻上,它也帮了梦羽很多。等着见了他们兄弟俩,你就会发现,他们虽然是孪生兄弟,他还是个当哥哥的,还天天有着操不完的心,但会明显发现,他弟弟比他看着老。这倒还真不是修行的问题。在修行上,他弟弟比他要勤勉得多。他就属于那种躺在老本儿上吃利息的,仗着天资好,就捡懒~他这看着比他弟弟年轻,这条蛇可是功不可没。这条蛇身上会分泌粘稠的液体,这液体本身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这是他们蛇本身就会有的东西,可以帮助他们行动。但这种蛇的粘液,触碰到‘桃荣石斛散’与无根水相兑,待澄清之后所留出的浅金色水,就会变成绝佳的保养皮肤的养料。梦羽常常用这种水沐浴,再上床,让这条蛇沿着他身上的每一寸游弋,在制造这种皮肤养料的同时,还接受这条蛇贴心地按摩,促进这种养料的吸收。这就是梦羽的面皮儿保持水嫩似桃花初绽的原因之一。除了这个,还有就是他喜欢养殖各种各样的蛊。蛊术,虽然算不上什么旁门左道,甚至于介绍蛊术的书都算不得禁书。但因为在炼蛊的时候,会用到一些特殊的东西,以及会因为炼蛊师的某些阴暗的心思,炼制出许多奇蛊来。而且,蛊这种东西,很奇怪,炼蛊的时间越长,炼蛊的手法越复杂,炼蛊时使用的原料越冗繁,最后产生的奇蛊,往往没有解药,只能采取炼制更高级的蛊的方法来加以解决现目前的问题。但是,任何炼蛊师都没有办法保证能够超越现目前的程度,还有就是中了蛊的,可未必等得到更高级的蛊出现便会毙命。并且,蛊完全依赖于炼蛊师对它的控制,但也有会出现控制不了导致反噬自身和导致灾难出现的时候。加上,炼蛊时,很可能还会有一些污秽的原料。而天界又那么干净,所以天界几乎可以说是明令禁止养蛊的。但他却...”主人的眉头往中间挤了挤,“他手中就我所知道的而言,有七对奇蛊,很厉害。他目前只找到了其中三对的解药,其他四对的更高级的反制蛊也还一点着落都没有。他这般委实是在玩杂耍。”主人轻微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可耐不住他确实聪明,好些我们从医的,都还没他这本事呢~”接着,又严肃和叹息起来,“他这般做,肯定是违背律令的。只是还没被逮住而已,逮住了,有他受的。” 自己还是没有明白,小银在其中的作用:“...他...那小银...” 不知为何,感觉主人的眼中似乎带了点八卦的精光:“他薅了不少暗器,用作私藏的事儿,得看上头的怎么来认定这件事了。若说是认定为喜欢收藏,当然没什么事儿,顶多也就斥上两句胡闹。但若是认定为厉兵秣马,肯定是重罪的。不过,他已经找了一个靠谱的家伙儿来解决这个事情。他找的这家伙儿就是龙太子——囚牛。囚牛和他私交很不错,甚至好些囚牛觉得趁手适合梦羽的暗器,都会由他亲自送给梦羽。自然这个事情若真是被发现了,他推给囚牛,囚牛也会为他担着的。当然,囚牛也有能力帮他担着。囚牛是下一任第一武臣的继任者,区区暗器,他事实上也有动用和看管的职责。他一句话,便可以轻松化解这个事情。但是,有关养毒物和炼奇蛊的事情,却有些棘手。囚牛虽然是正经八百的实权贵胄,但他的手还没有那么长,可以伸到这边来。他们家九兄弟,也没谁薅这一块儿的。也就他们家的八弟——负屃,在尊上面前做文书的那家伙儿可以干点儿什么吹吹风或者提前通通风报报信的事情外,其他的针对这块儿还真是没什么办法。”主人的嘴角噙着一丝得意,“我现在把小银支过去,小银是医仙君上的徒弟。这些东西也就只有医仙君上和神上他以及老君他和一些跟这些东西有关的可做研究之用外,其他的没有谁有搞这些事情的权力。这样,就可以完美地掩盖梦羽在干这些事情,算是让他更安全些吧。虽然这种事儿要真的被搞出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终归是犯了忌讳,肯定是逃不过制裁的。” 主人的解释,自己大致理解。 但那晚小银对主人的疑问,却浮上了自己的心头:“...主人,你与梦羽之间...” 也不知自己这句话究竟有着怎样骇人的威力,竟然让主人拍案而起,还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的错愕:“喂!别介!你也怀疑我和梦羽有一腿啊?” 非常像小银炸毛的样子。 这般都让自己怀疑,是不是误会主人了。 但自己并不想违逆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可...主人确实是...对他深谋远虑。” 原本,自己也没有料到主人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此时的自己分明想要说的是,主人确实是太过关心梦羽,已经到了不得不让人遐想的地步。而且,这般遐想还是往‘不得不说的二三事’那个方向去的。 可自己并不敢这么直白地说。 反而是在小心翼翼地措辞。 生怕主人炸毛得更加厉害。 并且,这或许也有隐隐约约的在替小银打探主人和梦羽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的意味在里面。 自己并不希望,小银被蒙骗。 自己这话,也不知是不是说得更加糟糕离谱或者说原本小心翼翼的措辞变成了戳人心尖儿的芒刺,竟惹得主人指着自己鼻尖的手颤抖起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你们...你们...” 猛地,主人坐了下来,灌了一口茶,白了自己一眼:“我不和你们计较!” 不知为何,自己还是感觉主人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我真和他没干系!一丝一毫那种乱七八糟的关系根本就没有!不要胡思乱想!我只是他朋友!”主人瞬间就抓了狂,深深吸上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一脸的‘你们的脑瓜子里装着的简直就是一团豆腐渣!’,大声嚷着,“你们也不想想,我要是真和他有关系,我还往他的床上送人,我是有病吗?” 说罢,鼻息还略带急促。 自己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但还是有些模棱两可的。 主人都快被气得没脾气了:“我是真和他没关系,我也不想有什么多大的关系。只是我确实也挺敬仰他爹的,他爹也对我挺好的。我算是在回报了。”主人对这些想法太多的家伙儿,估计糟心得紧,“你们这些家伙儿真是的!我看着像那么面犯桃花的家伙儿吗?” 感觉自己好像确实是错怪主人了,自己有些不敢抬眼看主人:“...我...我并不是有意要怀疑主人的。只是,主人为他的打算,确实有些过了头。感觉已经不像是普通的朋友一般的关心了,像是超越了朋友界限的关心。” 因着愧疚,也因着想要化解方才的误会,自己还是开口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但愿主人的气能够小上一些。 此刻,低头的自己才发觉了在自己脚边的绿色光晕。 再细细去一感受,发觉是主人的力量从自己的涌泉穴渗入身体,一直都在帮着自己梳理着那混乱的灵力。 今日,或许是自己的接受能力有限,又或许是自己的认识在不断地被更新,遂心绪起伏得就跟那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样。 幸好有主人的协助... 否则... 主人他... 自己似乎... 主人的气息平顺了些,声调也降了下来,应当是不再为之前的误会而愤懑了:“那是因为我待他是真心,而不是假意。做朋友,什么叫做做朋友?那就是要与对方肝胆相照,坦诚相见,能为对方两肋插刀,想着后路。这才叫真朋友。那些个嘴上说得好听,当你真有难了,或者还是那种捕风捉影的有难了,就离你远远的,生怕沾染上他一丝一毫的假朋友多的是。这般狐朋狗友,还是离得远些好。真朋友不多的。这世上,只有真心才能换真心。我待他真诚,他才会信任我,跟我做朋友。我若一开始就待他是假意,你想想,像他那样的家伙儿会跟我有什么往来吗?即使有往来,不也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虚情假意吗?” 主人的问题,自己不好回答:“...” 但在心底里,自己却有明确的答案。 主人的叹息略带复杂:“也是因为有这么一份信任,我才能让小银达成所愿。” 自己的眼睫颤了颤:“...” 但主人却似乎有些意有所指:“这就跟你和小银之间是一样的,你待他好,他也会回报你。朋友之间,就是一种相互的往来,相互的关照。你今日看着‘流觞阁’被整理,想着小银即将离开,想着梦羽是那么的穷凶极恶,便再也忍耐不住来找我了。这说明,你将他放在了你心里很重要的位置上,你待他是真心。而他对你,当他知道他对梦羽动了心的时候,便有了要让你替我们分担的想法。其实,这不仅仅是他在回报我们曾经待他的好,也是在为你的未来打算。那晚,你躲在外面,其实我们都知道,但都没在意。甚至于那主殿还被我们三者的灵力一同做了一个结界。当发觉是你靠近的时候,我们便一同撤了结界。只是留了看守的哨岗。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76】 梦羽要来这件事,是肯定的。你也会知道,很多事还需要你的帮忙和参与,瞒着你也没必要。而且,你心里一直对小银的事多有介怀,会听墙角我们也不意外。那晚,我对小银说的那些话,句句实言,没有一句是夸张的。我需要他在梦羽来之前想清楚,他究竟要不要跨出这一步。有些事,心里明白与表现出来,会有很大的差距,甚至是有可能出现影响巨大的事件。他的心意很重要。如果要,后面我会给他做铺垫,让他有深入单独接触梦羽的机会,甚至于玩点儿花招儿,让梦羽接受他。关于这个事情,左右对他们两者之中的任何一个都是有好处的,我并不介意耍点手段。即使最后梦羽发现了,也会因为我给了他这么一个得力助手而对我心存感激,最多也就是在嘴上讨伐讨伐罢了。但他这家伙儿还是挺重情重义的。我予了他好处,他也会回馈。而这个回馈么,我是多数情况用不上的。他回馈给小银也是一样。如此,小银也会从中获取不少好处。这对小银来说,自然算得上某种意义上的额外收获。小银也会因此感到愉快的。若是小银决定不跨出这一步,自然我也有其他的安排。那晚的事,我们都认为可能对你的影响很大。因为就滢曦对你的试探而言,就连你自己是否对小银是一种别样的喜欢,你都没法做个判断,或者说是你不敢做个判断,在面对更加复杂的情况时,你只会越来越绕不出你给自己画的那个圈。你对此会很苦恼。小银这才主动地为你炼制丹药,疏散你的郁结。他也是真心待你,真心待我们。这就是朋友。” 主人的话一针见血,让自己感到如坐针毡。 不知是不是此刻胆怯在自己的心里占据了上风,自己有些害怕主人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自己感到,若是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很可能会让自己更加如坐针毡。 遂自己硬生生顿了半晌,愣是生硬地转换了话题:“......主人不是不知道梦羽的病该怎么治吧?” 主人或许是有别把自己逼得太紧的想法,竟没有追究自己转换话题这件事。反而还升起了轻松的样子来:“你觉得呢?” 这个话题,本身就是自己为了逃避而提起的。 当然,也是自己期望对梦羽的事情在主人这里求证一番的。 待得小银心神不定的时候,自己也能够说上几句安慰的话。 免得看着小银那个焦虑的样子,自己也心里难受。 自己心里虽然有个答案,但嘴上却不敢承认,也不敢看着主人:“...我不知道。” 自己这儿,话音刚落,主人就猛地一拍桌子。 “啪~”的一下,将自己给狠狠惊了一惊。 自己不由愣愣地看向了主人。 主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指着自己的鼻子骂道:“逃避什么?退缩什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什么可纠结与避讳的?” 被主人这么一炸,自己有些怔愣,实话不自觉地就说出了口:“我觉得主人应该知道。” “不瞒你说,的确如此。当然,现在小银和滢曦呆在一起,脱不开身,我自然可以和你说实话。”主人收敛了那副觉得糟心的辞色,转而由担忧充斥在眉眼间,“梦羽的情况很复杂,比之于小银所提及的治疗方案还要复杂,不仅仅只是他说的那样。他对于梦羽的情况,认知还是太浅表了,才有那么一番略微有点点自我感觉良好的言论。但有关于梦羽的一些别的情况,我不能告诉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包括滢曦。因为这事儿是天界的隐秘,最开始我也不知道,是乜修传密信告诉我的。梦羽在之前跟他见过一面,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梦羽的情况会越来越糟糕,越来越复杂,越来越棘手。那时的他,略微做了一个补救之法。但就目前我所获得的情报来看,他的补救之法很可能是杯水车薪不说,还让梦羽的身子出了一点点其他的问题。这个问题的发现,还是得知梦羽要来我这儿的囚牛,传信向我提及的。之前,梦羽去过他在东海的行宫一趟,一起喝酒。就这么的,他发觉了点问题,他有点担忧,但又不是很确定。后来,他收到消息,梦羽要来我这儿,他就猜测他的发现很可能会影响到我这边对梦羽病情的诊断,如此才传信于我。我综合分析了梦羽这些个挚友给我的似雪花片般的各种各样的消息,也确实是得出了梦羽的病究竟应该怎么治的方案。但是,这件事需要小银的配合,也只有小银才能来完成这个事情。” 听到主人这么说,自己想起了自己之前的那个猜想,心头一紧:“...让小银通过损耗修为的方式来修补梦羽的身体吗?” 主人完全没有瞒着自己的意思,相当的直白:“是。这件事,还必须是小银心甘情愿的才行。梦羽身上有很多伤都比较特殊,只有用五行属水的灵力进行疗愈才能给他恢复一些。只有他恢复到一定的程度,我这边才敢给他下重药治疗。否则,就他目前的情况而言,下重药等于催命。梦羽身上有任务,不可能在这里久待。原本可以给他行针,用行针的方法来替代小银的作用,但他现在这么个半人半灵的情况也委实麻烦。加上他身上还有血契,以及他身体里还有‘琴心之泪’,和一些其他的东西,他就如同一块朽木一样,该从哪个方向下手去雕琢,我都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小银深谙医理,知道轻重,又是五行属水的灵力,加上他又确实喜欢梦羽,便可以让他的灵力以‘琴心之泪’作为桥梁进入梦羽的身体,先从肝经入手,将梦羽的身体先行进行修复。待到一定的程度,我这边就可以通过采集被‘玉液幻灵杯’净化过后的琴江的灵血,以灵血为熔炼的载体,配上烈性的君药,给他炼制‘灵粹血珠’,让他服下,从而给他治病。原本,他也需要‘灵粹血珠’。因为他的实体要拜琴江的灵血存在。虽然可以直接吸食琴江的灵血,但同样份量的灵血,被炼制成了‘灵粹血珠’,则会给梦羽更长的支持时间,以及对梦羽实体的身体更好。就好像这灵血是该梦羽吃的白饭,而‘灵粹血珠’则是还加了菜的饭,营养更好一样。‘灵粹血珠’的炼制,也需要加入药材。但这些药材都是性平的补养药材。而梦羽现在的身子,可说是千疮百孔的,只有下烈药,才能给他镇住。他还有很多事要去完成,一个破败的身子,饶是他再聪明,也无济于事。原本用灵力给他修补身体的这个事情,可以让你来做,你在灵力的控制方面比小银要强,可以让灵力流更稳定。稳定一些的灵力流,对以这种方式进行修复的伤情会更好些。你也是五行属水的灵力,但是你对梦羽一则没有见过面,贸然地双方之间面对面紧紧贴在一起进行修复,无论是你们当中的谁都有点尴尬不说,还有点别扭。虽然他了解这些事情,可以不介意。但你肯定不行。二则,你不知道天界的灵体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掌握不了轻重,也掌握不了修复的深浅。加上梦羽这种半人半灵的情况,有些经脉络是不能用的,以及某些地方经脉的巡行可能还是颠来倒去的,你不了解这些,很可能会遭到反噬。这种反噬还相对而言比较强劲,你未必能够受得起这种冲击。尤其梦羽是天上的灵体,他的能力也颇为强悍,由此所带来的冲击,我有些担心可能会让你的折损比正常折损要大很多。三则,你对他现目前应该说是不可能有小银对他那么深的感情,无法利用‘琴心之泪’作为灵力嫁接的桥梁,为他治病。四则,你在动心忍性方面不及小银。这次的修复,面对的是比你们都强大的灵体,无论是可能产生的灵力倒灌,还是本身这么一场修复所带来的损耗会导致经脉涩疼,以及在修复的时候梦羽处在一种半昏迷的状态,这就需要一人耗费两人的力气帮着修复不说,还得能够忍受为梦羽开拓经脉所带来的回馈性冲击。这种冲击不会在经脉里停留,会直接反馈到心脉,即初始灵力的存在位置,随着心脉的搏动以钝痛和刺痛三错一的方式进行。其间痛苦,还真的是需要个为了爱可以付出一切的成员才行。否则,其中的痛苦,熬不了两个时辰,就会让修复中断。但这场修复一旦开始,绝不能中断,必须要到达合适的程度才行。中途中断,不仅仅对施术者有一定的冲击,对被施术者来说,虽然有一定的修复,但效果却不怎么好。假设四个时辰可以修复四成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77】 伤情,但因为中途中断,遂原本都能修复到两成的程度,会立刻回退到半成的程度不说,还不能续修。相当于,只要一开始就不能中断,否则就是白说。这是个不小的考验,你可没有这只小狐狸能忍,也没有他对梦羽的非要不可,所以,我无法找你来完成这个事情。你也知道,这是一个很耗损修为的事情,梦羽的身子又那么破败,小银他...受的罪肯定不小。这个我很清楚。小银和梦羽对我来说都很重要,我也不想在他们之间去做一个选择。我...其实也是借这件事,试探小银对他的心意。我早就说过,无论是小银的天赋,还是小银的心上人,一切,我都会把选择权交给他自己。他必须要做他自身命运的主人才行。如此,才不辜负他那一身本事。小银的选择已经说明了一切。”解释完,主人的眉间一下子就充斥起凄风苦雨来,“当然,我也做好了小银否认选择的备选药方,甚至有三份。只是说,这些个备选药方的作用会被削减至少五分之一而已。以及我没有处理好这个事情,会被他大哥和囚牛轮番骂个狗血喷头罢了,会被七郡主和她夫君酸言冷语地讽刺而已,会被无慧子嫌弃不够资格做他的徒弟而已,会被紫露螭吻气愤的目光洗礼而已,会被宇文宗炎和负屃白眼相待而已。最坏的情况,很可能会被无真子给找上,感受一下他‘热切的关怀’而已。” 听到主人可能的遭遇,自己为主人感到担忧:“...主人辛苦了。” 主人对此,颇有些自嘲的意思:“所以,我才跟你说,梦羽的身体要是出了什么事,倒霉的是我们这些做医官的~不过,自古以来,这做医官的,好些个时候都会里外不是人的~我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但自己却明白,在主人这自嘲的背后,所背负的责任。 简直就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 稍有不慎,还真是就凄惨无比了。 自己感觉到主人的压力不小。 即使主人那么厉害。 但面对梦羽那种情况,恐怕也力有不逮之处甚多。 对于主人所述的后果,有些自己理解,但有些却不太理解:“...梦羽的父亲和他的大哥因为这件事找上主人...那囚牛他...” 尤其是与梦羽关系不太那么相近的成员。 主人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自己要问的究竟是什么。此时,主人的眼中流淌着之前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错觉的八卦的精光:“他们私交很不错~” 自己感觉主人的话还没有讲完:“...” 被自己这么狐疑地瞧着,主人似乎才有点他在吊人胃口的自觉:“好吧~告诉你个传言吧~这只是个传言~天上那些个神仙嘛~其实跟他们人也差不多,就喜欢在人背后嚼别人舌根~” 自己确实也被主人勾得实在好奇:“愿闻其详。” “传言说,囚牛打算让梦羽成为他东宫的座上宾...”起先主人还挺正经,但之后就一脸的坏笑还带着狡黠,“就是...就是太子妃啦~” 说罢,还眯眼笑起来。 那般模样,怎么看都像是在憋着股坏水儿的模样。 自己被主人这突如其来的大转弯惹得呛咳起来:“咳~咳~” 自己真的没想到,主人说话能够那么大喘气的,那么抖包袱的。 刚开始那话还挺正常。 座上宾么... 依照梦羽的情况,自然应该可以算作这个范畴。 但既然主人特别这么说,那就应该算作是卿一类的人,只是应当作为卿之首的这种角色罢了。 然而,自己哪里知道,主人竟... 竟在之后还挖了个坑。 自己还很不幸地跳了进去。 太子妃... 这是... 怎么会... 自己感觉那些悬疑的话本儿都不如主人这话这么反转。 主人对于自己的反应,可是颇为不解:“没那么夸张吧?” 但在这个事情上,自己确实被主人吓得不轻:“这也...太令人意想不到了。” “这个事儿嘛...传言虽然是传言,但肯定还是要有点儿什么影子,才能有捕风捉影的事儿嘛~”主人一副自己一点都不惊吓的样子,有点兴致缺缺的,但在兴致缺缺之下,又有点儿被冤枉的不甘,“你看,就我和梦羽这么纯洁的友谊,都能拿给你们想出我和他之间有一腿的事儿,我觉得有这种传言也不奇怪。一则,无论是梦羽的爹,还是囚牛的爹,都在天界有显赫的地位。梦羽在天界也有尊号,囚牛也是。他们的爹,一个是文,一个是武,又是个世交的关系,确实传言他们俩有点儿什么的,这属于门当户对的流派。二则,囚牛善音律,梦羽又弹得一手好琴。他俩又都是喜欢搞风花雪月的主儿。囚牛对梦羽又偏帮,还常常地给他送东西。梦羽也经常到他的府邸他的行宫厮混。梦羽的嚣张跋扈,随了他爹的脾气糟糕,好些个神仙都绕着走的。但偏这囚牛还宠着让着,几乎还真是给他们传言这俩有真感情的流派提供了现实的依据。你看,就连我这么很普通地为他着想,都能被你们给误会。像囚牛这么干,那可真的算是石锤了~三则,梦羽的爹是文臣,囚牛的爹又是武臣。梦羽的爹是众天仙之首,且又是天仙阶品的最高级,几乎相当于众仙家之首了,还得外加这尊上伴驾的身份。囚牛的爹是从天庭初建一直到现在的武臣第一臣。就如同治国一样,需要文武双全才能治理好国家。他们俩的爹可说是尊上的左膀右臂了。如此,以权力合集为核心的流派也产生。这算是一些比较有代表性的流派了,还有些也没成什么气候,不提也罢。”说着,主人冲着自己略带深意地挑了挑眉,“你觉得,我要是没把梦羽照顾好,囚牛会不会来找我谈谈呢?” 自己觉得,关于主人的这个问题,自己的答案是很肯定的。 但自己仍旧觉得梦羽和囚牛之间的关系很迷:“他们...” 至少,就自己的直觉而言,感觉他俩的关系是有那么点儿云里雾里的。 或许即使是主人这般,跟他们是朋友,对他们了解颇深,也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感到很迷,语气都有些飘忽:“他们真的是什么关系,这确实不好讲。你要说他们之间相互喜欢呢,但他们分别都有不少的眷属和情人,跟他们有旖旎关系的也是一箩筐一箩筐的。他们之间一直都挺好的,也没传出过什么呷醋的事情来,也没吵过架,很平淡的样子,十分不像是相互喜欢的那种。看起来,更加倾向于知己的感觉。你要说他们之间相互不喜欢呢,哪又干嘛只要站在一起,就能让你有还是自觉地索性滚远点儿,别碍事儿的感觉呢?这俩拥有尊号,被特地赐了府邸的,却都没有正宫。要说梦羽年纪那么小,没有正宫,这好像还说得过去。但囚牛比梦羽的大哥还大,居然也没有正宫,这可说不好是不是特地为梦羽留的位置。还有就是,以往囚牛来人界的时候很少,也就清明前后过来,到处薅上上品的茶叶。他对茶道这一块儿相当的精通,所以对茶叶的品质格外的在意,只选最好的。以往,梦羽的口味虽然随了他爹,非常刁钻。但后来跟囚牛熟悉以后,在囚牛那里,看囚牛玩茶艺,喝囚牛精心烹制的茶。那是逐渐的就把梦羽的胃口给养得更加刁钻。发展到后来的后来,梦羽几乎是彻底放弃家里给他专门冲茶的属下了。想喝茶了,直接抬腿就去囚牛的东宫了。囚牛么,自然是来者不拒的。并且,囚牛还特别乐意两者一起探讨茶道,玩弄茶艺。他俩么,挺臭味相投的,就喜欢这些雅趣儿。自梦羽到人界开始出任务以来,囚牛就跟黏在那东海海底了一样,开始常驻人界,他那在天界的东宫也不知落灰落了多少层了。但梦羽只要完成任务一回去,囚牛必在东宫扫榻以待。而且,囚牛会特地掐算好时间回去,第一时间给梦羽准备最好的茶叶接风洗尘。只不过么,囚牛这般做,是颇有些意思。他那叔叔,青龙,很喜欢下棋。囚牛的棋艺也不错。每次青龙去述职了之后,都会找他这好侄儿手谈两局。后来发觉跟囚牛下棋挺有意思的。就建造了东海的行宫,让囚牛常去他那儿坐坐。毕竟,他有职责在身,肯定是不能随意擅离职守的。而囚牛么,是个闲到沾盐吃的小神,又有可自由往来六界的特权,自然相比较而言,还是囚牛去东海比较好。再加上,这天界的规矩森严,上下等级是非常严明的。其实,更加应该囚牛这个做晚辈的去拜见他这位叔叔的。但在青龙无数次邀请下,囚牛也只在清明前后过来。只能叫做是勉为其难的,在东海的行宫下榻。一旦他的茶叶收集好了,那是马不停蹄地就要回去。为了这个事儿,青龙还有点生气。可自从梦羽开始出任务了,囚牛到东海那个地方去,可完全叫做是不请自来了,甚至搞得人家那些人还以为东海是他的地界,而不是东苍大帝的地界呢。这般情形下,谁能搞得明白他俩是不是喜欢对方呢?”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78】 自己委实都已经无法来形容他们这般纠结又复杂的关系了:“...” 就在自己还在为了他们的关系有些迷糊的时候,主人送来了一份醒神汤:“还有,实话告诉你,你今天看到的‘流觞阁’被整理,不是为了接待梦羽他们的,是为了囚牛。” 自己当真被主人这话一惊:“什么?!” 根本无法想象事情的反转。 主人看了自己一眼,像是自己的反应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不知是忽然之间想到何事,主人非常小幅度地撇了撇嘴:“梦羽要从阴山的山脚上来,尤其是进入翠薇别院的范围,需要‘北玄令’。这次,囚牛就是趁着梦羽还没来之前,亲自过来取了,好拿去给梦羽的。” 自己感觉自己好像还没有从那种震惊中回过神来,脑袋运转得艰难:“这...” 瞧了瞧自己呆愣的样子,这下变成了主人吃惊:“你不会不知道翠薇别院中的所有生灵其实都是被‘北玄令’的力量浸染过才能自由出入的吗?” 被主人那吃惊的目光洗礼着,自己有点别扭:“...确实不知。” 主人还是觉得这不应该:“嗯?滢曦没告诉过你?” 自己只好实话实说:“一直以来,我都不知道,我能自由出入是受‘北玄令’力量的影响。” 像是彻底确定了自己对此丝毫不知情,主人叹了口气,觉得还是给自己解释清楚比较好:“哎~滢曦这不爱说话的毛病,真该给他改改~你不知道,我现在就告诉你好了。在你化灵之后,滢曦带你去藏书阁,让你释放灵力,在一卷白底翠青的卷轴上,那便是让你登记在册,与此同时,也由那个卷轴赋予你在翠薇别院自由出入的能力。那个卷轴上,有与‘北玄令’同根同源的力量。” 此时自己才知晓这其中的缘由:“原来如此。” 主人顺带补充了一句:“其余的,要进入这里,需要有‘北玄令’的指引才行。否则,找不到翠薇别院的具体位置。” 自己有点惊诧:“那...” 主人一下子抓住了自己疑惑的地方:“你是想说,囚牛怎么找得到?” 自己确实是这个意思:“是。” 主人眉尾一挑,说不清是认可,还是理所当然:“他那么强,怎么会找不到?再说,即使是梦羽,也可以毫无困难地进来,但前提在于他是纯粹的在天界的样子。” 自己察觉了这其中的因缘:“...事实上而言,就是在防人吗?” 主人露出了欣慰的神色:“嗯~不错~猜准了。” 自己感觉自己也不是彻底的没有脑子,只是转得比较慢而已:“主人之前告知了翠薇别院中药材看守的意义,这不难推测。” 但自己并不知道,主人其实是为自己挖了个坑:“现在知道来的不是梦羽,你松了口气。” 主人说这话的时候,颇有几分那长安街上算命先生一脸“丝毫不出我所料~”的架势。 一副悠哉悠哉,一切尽在掌控的样子。 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件事情:“我...” 那种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又一次轻微浮现在了主人的眉眼间,主人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叹息:“其实...你完全可以承认,你喜欢小银的。就连我也很喜欢他。他确实是很有意思的一个小家伙儿~” 并且,主人还有点“你这般不坦荡的样子,真是不可爱~”的意思。 但自己委实对于情爱一事处于比较懵懂的阶段,这要自己怎么... 自己的耳朵有些发烫:“主人,你...” 主人按了按自己的肩,语调平缓:“喜欢上别人,这说明你不再是个傻小子了呀~喜欢,是一种非常自然而然生发出的情绪,你不应该压抑它,或者否认它。这是你对自己的背叛。而且,你喜欢上别人,这是你的自由,又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为何要违心地否认呢?即便被你喜欢的这个家伙儿,不喜欢你,但这并不妨碍你对他的感觉。虽然相互喜欢挺令人羡慕的,但往往世道就是这么讽刺,好些时候都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然而,也不能因此,便否认喜欢这种美好的感情,平静地接受它的存在就好。这才是顺其自然。”主人的眼尾染上了明媚的笑意,“小银长得那么好看,性子又那么讨巧,还一天到晚耀武扬威的,恨不得翠薇别院的生灵每个都知道他,还略微有点儿皮,爱捣蛋,这样的他怎么不讨人喜欢呢?他去无慧子那里的时候,我都感到十分的不习惯以及对他的思念。就连滢曦那么冷淡的一家伙儿,偶尔还会跟我说,小银离开多久了。甚至,有些时候,我都未必记得准确的时间。但滢曦这家伙儿还记得清晰。”主人掩面而笑,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愉悦,“呵~他们这些狐狸啊~偷心的本事绝对是一等一的~” 其实,一直以来,自己对主人和大总管以及小银之间的关系都是云里雾里的。 现在主人又这么说... 自己感觉似乎更加云里雾里了些:“主人...你对小银...你...和大总管之间...” 虽然自己是迷茫的,但主人却非常直切重点:“我和滢曦两情相悦,居然还能在他面前讲让小银侍寝的事情,让你感到很诧异吗?” 自己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是有些诧异,尤其主人和小银之间还...” “这没有必要诧异,这也是我一再提醒小银要心胸宽广的原因。”主人对此却是一副平淡的态度,“小银应该告诉过你,他们狐狸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们只会爱上认定的那个心上人。对于其他人,顶多是有一种平淡的喜欢而已。也是由此,他们狐狸的醋劲儿可相当的猛烈。而且,他们也心眼儿挺小。当然,这针对他们的心上人。但没有办法,小银喜欢上的是梦羽。梦羽的情况,你也大致了解。所以,像小银这样,确实还是有些醋海翻腾的。你看,他对我那话是怎么说的。你就应该大致对此有些体会了。但这在更大的程度上,是喜欢这种情绪所带来的占有欲,而非真实意义上的不愿自己的心上人与别人有相应的交集。一旦有了喜欢这种情绪吧,就非常容易患得患失。看着自己的心上人与别人哪怕是很正常地说句话,也会不由自主地老想着对方是不是对别的家伙儿有意思了,或是有其他的想法。莫名奇妙的,就会有气闷的感觉。进而就会和自己的心上人挑刺,甚至是到了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地步。又或者,在遇到会威胁到自己的心上人的时候,即使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怕的危险,也会在眼中被放大数倍,乃至觉得是天都要塌了。这就是产生了喜欢这种感觉以后的变化。正因为会产生这种变化,所以才更要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所见到的东西,是因为有了喜欢,才产生了偏差,而不是事情本身就是自己所想象的那个样子。你看,这‘流觞阁’上次不也接待了贵吗?那时,你怎么没找我问问呢?反而是一个人傻傻地站在一边?这次又为何与平日里完全不同地沉不住气了呢?这就是喜欢在左右着你的想法,你的态度。然而,作为属下,却没有选择这种情绪的权力。天界的,但凡有些阶品的,没有哪个不是三宫六院儿的。如果心胸狭隘,恐怕早该被气得七窍生烟了。且这些有阶品的成员之间,都还可能存在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你若是因为眷属之间的事都气着,那面对这种情况,又该如何呢?那岂不是得被气得直接崩解?这是完全没有意义的。爱是爱,喜欢是喜欢。爱可以延续到寿终正寝,喜欢只能是沿途的风景。明白了吗?” 主人的话,应该叫做是通俗易懂。 自己也知道主人所说的那些事。 只是内心存在隐约的排斥罢了。 现在的自己,对于他们三者之间的关系,有那么些拨云见日了:“...主人的意思是,大总管是主人希望相伴一生的那一位,而小银只是主人偶有的消遣吗?” 与此同时,似乎在内心中也释怀了些事情。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79】 主人对于情爱一事,倒是相当的坦荡:“说消遣的话,这算是在贬低小银了。我对他,的确还是喜欢的。至于占有他,也的确是因为他的需要以及我对他美色的观瞻。” 就好像对于主人而言,这种事情就跟每天要穿衣吃饭一般平常。 主人说得那是一派淡然。 但却将自己一惊:“!” 自己没想到主人竟这般坦荡。 也没想到主人竟这般直率。 自己甚至是被主人这话给噎了一噎。 主人对于自己的反应有些诧异,也有些惊疑:“你对他...难道是那种一丝一毫邪念都没有的非常单纯的喜欢?” 甚至从感觉上来说,主人这话隐约的还有点暗指自己恐怕是个入定的老僧般的意思。 空即是色。 色即是空。 被主人这么一问,自己将目光偏转了不少,盯着不远处的柱子,有些气虚:“我...从来没说过我喜欢他。” 主人找了个类比:“你对他,如同我对梦羽一样?” 自己有点犹豫:“是。” 主人提高了些声音:“你确定?” 逼得自己只好斩钉截铁:“是。” 此刻,主人的坏笑浮现了出来:“那要是我和梦羽之间,不止我说的那样呢?” 自己又是一惊:“!” 转头,见到的就是主人噙着坏笑,举着杯子,慢饮的样子。 自己此时完全分辨不清,主人说的是真话,还是玩笑话。 主人却像是还没有闹够一样,放下茶杯,笑意更深了些:“呵~再说,如果真的是这样,你怎么那么介意他身上的那些痕迹?这可是只有在喜欢的情况下,才会介意的东西。就像是小银小时候在我房间里住,在他躲猫猫的时候,滢曦会把我的卧具全部给烧了换成新的一样。” 自己感觉,自己似乎正穿着单薄的里衣,在人声鼎沸的街头游走:“...” 此时,主人眯着眼,带了几分桃色:“你不觉得他的身子很漂亮吗?尤其是让他把耳朵和尾巴放出来的时候,更是媚得把你的骨头都酥烂~” 自己感觉,自己好像不认识眼前的人了:“主人,你...” 主人眨了眨眼,感觉自己将他当神了:“莫非你以为我是什么正人君子?” 这话自己怎么好说:“...” 但自己内心的震惊确实是不小的。 主人觉得,自己应当是将他想得太美好了,都快身披圣人的霞光了:“若是如此,我怎么可能会对小银说混账话儿?” 实际上,这是自己的错觉。 自己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轻颤了一下:“!” 主人却觉得这压死骆驼的稻草还太少了:“我以前也进出过风月之所,还在天界参与过某些宴会。” 主人这话虽然说得有些云蒸霞蔚,但其实意义分明。 自己听了出来。 自己真的感觉眼前的主人对自己而言,确实挺陌生的:“...” “这不奇怪。食色,性也。”主人对于自己这般‘圣洁’的模样,都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但所传达出来的意思,却是让自己将这些事情当做平常之事,不需特别在意。忽的,主人的眼珠一转,觉得这种事情,自己只是有些抹不开面儿罢了,不是真的不懂,“你就没看过那些流传在坊间的非常有~趣~的话本儿吗?” 主人这话,重音落在了有趣二字上。 自是意有所指的。 那种话本儿,小银看过不少。 也会拉着自己一起看。 但自己经常都会因此熟个透。 还会拿给小银取笑。 现在,居然主人问出这么个问题,自己感觉自己好像是要熟了:“没...没看过。” 主人的语气摆明有些不信:“那你真应该去看看~那可比《素女经》有趣得多~” 但却没有继续下去。 也许自己真的快熟了吧:“...” 自己原以为主人要放过自己的,但没想到,主人还有后手。主人捏住自己的下巴,将自己的脸转过去面对他,眼睛眯成一道缝,痞坏地笑着,有点赏玩的意思:“你这般模样,若是拿给滢曦看到,他可能真的会吃醋的~” 自己别过眼,脸红了个透,感觉脖子也红了,又羞又涩:“我...主人莫要再戏弄我。” 在自己开口求饶之后,主人终于放过了自己:“嘻~你害羞什么?难道你学的那些东西都扔到九霄云外去了吗?” 但自己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没...没有。” 主人为自己续了杯茶,声调恢复了平静:“还有,你想想,我前后的话,有什么差别?” 被主人这么一问,自己身上的热度竟退下去了不少。待得自己稍稍平复下来,才思考起了主人的这个问题。自己感觉,这其中好像是有点差别:“......小银的事,大总管他知道?” 主人欣慰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觉得自己还不算被热度给烧坏了脑子:“要不你以为他真有那么大度?就连小银还是只狐狸的时候,他都会吃那种闷醋,更何况是小银长大之后的风情万种?” 自己为了他们三者之间的关系,又有了一度的迷糊:“...” 主人觉得,在有些事情上,可能应该是自己太钻牛角尖儿了些:“再说,在你的眼里,侍寝就一定代表着耳鬓厮磨,吻颈交缠吗?” 但自己感觉事情就应该是这样的:“...除此而外,还有别的吗?” 也许确实是因为自己比较狭隘吧~ 也可能确实是自己比较无趣。 还或者是自己的脑子比较单一。 仅仅只能这么去想。 主人索性选择了给自己丰富丰富见识,省得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就不能让他陪我下下棋?或者一起看看话本儿?逗逗乐子?” 这是自己真没想过的:“?” 主人眨了眨眼:“你没去过青楼吗?” 这个地方么...自己确实:“...去过。” 但自己却很厌恶这个地方。 自然是恨不得将有关这个地方的记忆统统糊掉。 加之前去也不过是帮着看诊,自然也应当保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原则。 甚至是有些恨不得给自己加上一个隔绝的结界,省得自己做一晚上的噩梦。 主人估摸着是觉得自己的见识浅短了些,但又不知道浅短到什么地步,索性试探地问了一句:“你不知道,青楼里面分清浊吗?” 自己完全没有想到,居然干那种勾当的地方还有分类,简直难以置信:“...”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80】 主人是越发讶异自己的认识:“你该不会以为去青楼的,都是品性恶劣的好色之徒吧?” 只可惜,自己还就是真的这么认为的:“...他们不就是去干那些事儿的吗?还平白让那些姑娘...染上病痛。” 说罢,自己还轻微地咬了咬后槽牙。 对那些家伙儿并没有什么认同。 “呵~你这就想错了。”忽的,不知主人从哪里变出一纸折扇来展开轻摇,有些许风流倜傥的味道,“青楼分正规与不正规两种。正规的青楼里的那些姑娘们南风公子们,个个都有非常让人慕艳的一技之长,什么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吹拉弹唱,那可都是些出挑之辈。千万别小瞧他们的本事。他们甚至可说是才华横溢。有些家伙儿的水平,比那什么翰林院的家伙儿还要厉害。尤其是一些头牌,更是不止一技傍身。那些个头牌会的东西从什么填词作曲到摇骰马吊,只要是那些个文人骚或者贵胄公子哥儿们喜欢的东西,就没有他们不会的。甚至有些厉害的青楼的后院儿,还有专门的马场,供那些人和他们的头牌一起赛马。周围还修有栈道,要围观也可以。当然,在这种时候,还是要搞点儿什么赌局,这才更有意思。这几乎才是人家那些正规的青楼的主要揽方式。但这不是全部,总有些人也会看上其中的某一位,希望与之春宵一度。这种时候,这些雅妓可答应可不答应。答应的话,相当于包夜,肯定这价钱是不菲的。如果不答应,自然也可以。那些人也知道规矩,不会为难人家。大不了就是以后常去找人家就是了。又或者直接把对方做生意的时间全部给包了。相当于做这档子事儿,究竟做不做的选择权在那些雅妓的手里。当然,这样的青楼后院也会养不少的打手。毕竟,总有些不懂规矩的,需要让他们吃点儿苦头才能学乖。这些雅妓在这些青楼都可自由来去,他们是不会签订卖身契的。并且,那些人对他们也没有赎身的说法。若是他们希望跟了人,便跟了去就是。想要回去也可以。总之,是非常自由的。买卖也好,喜恶也罢,全凭彼此乐意。只是,这样的青楼比较少。因为要保全这些雅妓的清白和自由其实相当不容易,所以这样的青楼背后都有一个只手遮天的大老板,否则这样的青楼也开不起来。万一碰到个位高权重又不懂规矩的人,总归还是需要一个定海神针来一锤定音的。而那些不太正规的青楼,确实是像你所想的那样,经营的就是这档子事儿。虽然他们那里也有那种卖艺不卖身的雅妓,但到了好些时候,都是一句空话罢了。并且,在那些青楼里的姑娘们南风公子们,其实多半是什么也不会,全凭一张脸和柔媚的身段儿挣钱。加上,他们许多都是孤儿什么的,无依无靠,又或者是被人贩子撸来卖进去的,这其中大多数都是与青楼之间存在卖身契的。他们被青楼控制着人身自由,无论愿不愿意。没有一技之长,又是庸脂俗粉,还有必要的需求,自然,去了不是做这档子事儿,倒还真的找不到可供消遣的乐子了。这种青楼,只要有点儿钱就可以开。比起那种正规的青楼来说,低级了不少,是故遍地开花。” 自己完全想象不到花柳之地,竟然还有如此多的讲头。 自己更没想到,主人竟然会去:“...主人常去的是...” 像是瞧出了什么,主人并没有卖关子:“喝两杯花酒,听听曲儿,逗逗乐子而已。那些脂粉气太重的家伙儿,我可没什么兴趣。” 自己暗暗松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说回那只小狐狸吧~”主人将扇子一拢,握在了掌心中,“在他将那些事情的原委向我们说明之后,我们对他也确实有几分歉疚,便把当初的计划跟他讲了,也跟他讲明白,我们不是不要他,只是确实还是存在着一定的考量。他对此,知道我们其实是为了他好,还算是理解吧。并且,他跑过去搞出这种三天两头都病着的幺蛾子,我们也确实没有预计到,是对不起他。以后,我们会好好待他的,不会不要他的。就这么着,哄了不少时候才哄好。但可能还是当初滢曦对他比较横,所以他那段儿时间对滢曦相当的犯怵。就算是我在,他一看着滢曦立马就要去躲着,或者绕着滢曦快速逃走。看着他俩这么别扭,我只好把滢曦支去给这小狐狸投喂,甚至会给这小狐狸额外的准备一份性温的果子。如此,在美食的诱惑下,他还是会乖乖地跑到滢曦身边去吃东西的。虽然有点儿不情愿的,怯怯的,但时间长了,感觉到滢曦释放的善意,他们之间的关系也就慢慢破冰了。这之后,我们就一步一步地指导他修行。可能是这么一通的折腾,加上他本身的根基也不太好,虽然聪明是聪明,但他修行之时碰到的曲折也不少。那年冬天,很出乎意料的,他冬眠的时间比之前长了不少。看着他沉眠下去,却很久都没有醒过来,我和滢曦还有些担忧,是不是这么折腾让小银受到了不好的影响,才搞得这般模样。就这么一天天的,在担忧中,等待着他醒来。那次,他足足冬眠了三月。待得他醒来时,我和滢曦都有一种莫名的劫后余生的感觉。等他醒了,我们也确实担心他,便给他检查身体,希望这次的冬眠能够修复他之前遭的罪。但结果,却令我们都始料未及。经过这么一番冬眠,原本他已经能够说话了,但冬眠之后却只能呜呜呜了。这件事,让我和滢曦都很奇怪。至少我们还没有遇见过这种初级程度的修炼,还能回退的情况。他这种情况比较特殊,为此我还特地去补充过医典。虽然他的状态还不错,但却莫名地身子有些虚乏,这也让我们很担心。他每次冬眠之后,整体的状态比之于冬眠之前肯定是会有一定好转的,甚至于这次的冬眠我和滢曦还期待着可以修复他这次这么折腾下的损伤。但,很显然的,事情并没有按照我们预计的发展,还给了我们意料之外。” 自己有了些不太确定的猜测:“...是因为他越级了吗?” “呵~你倒是比当时的我们敏锐。”主人把玩着扇子,嘴角挂着些许无奈的笑意,“我们当时对这种情况可是相当的纳闷儿,因为以前也没有碰见过这种情况,只好先给他弄点儿‘曼霞丹’吃着,先养着再说。之后,我和滢曦就去了藏书阁,想要找到他这般模样的原因。但折腾了一段日子,还是没发觉原因在哪儿。看着这雪团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的玉雪可爱,但竟然出了这种问题,其实我都不知道我应当是种什么心情了。无法,我传信给乜修,询问原因。他告诉我说,很可能是因为小银在没有办法又实在气不过的情况下,这才没有老老实实地按步骤修行,凭借着他那点儿小聪明,进行越级修行,虽然得到了一个好的结果,但这般属于铤而走险。有目前这样的结果,或许也不奇怪。加上他在太白山那边,三天两头的病着,又本身的体质并不那么好,很可能他这种情况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恢复。等着恢复了,就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只是,在恢复过来之前,是万万不能再乱来了。否则,会给小银带来灾难。得知这么个原因,我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以往,父亲也教导我,我们都是神上的部下,应当学会神上对万物都一视同仁的心境,应当平和地不带任何偏见地去看待事情。我年岁虚长了很多,但对于这些事情的感悟还是不够。这次,小银的事情,却让我对父亲当年的教导算是有了深刻的体会。若不是我先入为主地认为小银当时是在故意干坏事,或许小银也不会遭此一劫。并且,我也不应该用那种已经形成的习惯去揣测小银的想法,也不该这么粗鲁的不分黑白的这么对他。总归来说,其实是我对小银的认识还不够,我应该分给他更多的关心才对。之后,我和滢曦便着手给他调理。在调理期间,封锁了藏书阁,以防这小东西跑进去又干这种越级修行的事情。他可万万不能再玩火了。就这么过了一年,他这身子才被调理过来。虽然仍旧口不能言,但身子却确确实实好了很多。待到确认他彻底恢复过后,我们才从最最基础的修炼教起,让他一步一个脚印地往上修行。”主人的眉眼间慢慢渐染上妥妥的气郁和无奈,“但这家伙儿可不怎么听话,让他踏踏实实的修行,他还闹脾气。这小狐狸啊~走还没学会,就想要飞,真是~”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81】 自己有些紧张:“那小银他...” 主人拿着扇子往下按了按,示意自己不必如此:“他闹脾气就闹脾气呗~原则肯定是不容更改的~不过,我们也给他解释清楚了我们这么做的原因。听明白了原委,他就听话多了。为了让他乖一点,我们还会时不时地奖励他一些东西。这样,他才会更乖。在他慢慢修行到可以发声的时候,我们都为他感到开心。这才是他应该有的状态。这次,他的声音比之前那次清晰了很多,气息也不像是上次那么短促。得到这么个结果,我们也不忘让他比较两次修行的成果,从而让他在心底里记清楚,修行是不能想着走捷径的。他那时倒是挺乖巧的。但也是我被他乖巧的样子给蒙蔽了,没有看见他那双狐狸眼下藏着的精明。想着他也学到教训了,藏书阁也就解开封存了。我们也允许他进去看书,但还是会警告他,不许再干之前那种事情了。他也答应得好好的。可...” 自己很早就知道,这只小狐狸是肯定不会老实的:“他不会又做这种事了吧?” 主人的眉眼间充斥着无话可说:“确实。” 虽然自己知道这只小狐狸并不会乖乖听话,但自己也确实无法想明白小银这么做的确切缘由:“那他这...他有什么样的缘由又做这种事?他分明已经吃过一次亏了,为什么还要在相同的地方吃亏?” 若说头一次干这种事情存在非做不可的缘由。 那这非做不可的缘由都没有了,又为什么会重蹈覆辙呢? 小银看上去也不是缺根筋不撞南墙不死心的家伙儿啊~ 主人给了轻飘飘的一个答案:“和梦羽一样的,好强呗~” 这惹得自己有点一头雾水:“?” 并且,在内心深处,自己感觉主人这话并不是答案的全部。 自己跟小银也接触了那么久,自己感觉小银仅是比较喜欢斗斗嘴罢了。要说好强,自己还真没有怎么看出来。虽然在因为梦羽而想要变强这件事上,他是挺勤奋好学的,但也不过是能够看见他的执着罢了。至于好强,自己的感触并不深。而梦羽,通过主人对他的介绍,自己倒确实有点他挺好强的感受。若不是好强,也应该不至于是那般模样。 “五行属土,霸道。五行属木,平和。五行属火,灼烧。五行属金,肃杀。五行属水,变化。”主人轻微地摇了摇头,有些叹息,“这算是不同五行属性的基本模样。但任何物种中的个体都有其各自非常独特的一段路途,这段路途中所碰到的很多事,都会对其性情有不同的影响和塑造,是故即使五行属性相同,但因为所走过的路不同,也会呈现不一样的模样。就像是河流,遇到平缓的地方,它便平缓,遇到狭窄的地方,它便激流。你和他同样是五行属水,但你却若涓涓细流,而他则若汤汤汪洋。你是随遇而安,他却不安现状。你是静水流深,他却汹涌澎湃。” 自己暗暗思忖着主人这话的意思:“...” 主人的叹息更重了些:“所以,我和你说,他喜欢上梦羽,我丝毫不觉得奇怪,就是这样。他们人有句话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很显然,他就是这种情况。” 也许是在忧心这般的小银,未来的路恐怕并不平坦。 自己也为小银这般感到担忧:“...他这...” 主人冲着自己挑了一下眉:“是不是觉得他这样不好?” 自己确实是这么感觉的:“是。” 当然,也或许是因为自己便是个能够安稳度日的,遂觉得纷繁多姿中处处充满危机。 主人眉头微蹙:“其实,一直以来,我也觉得好强不好。但是,我身边的朋友,却很多都好强。以梦羽最为突出。若不是他好强的话,很多事也许都会被彻底地改写。但是,任何人都不可能是他,他也不可能是任何人。谁也替代不了他。” 自己似有所感:“...依照主人的意思,其实梦羽的身子原本不至于到了让主人十分为难的地步,但因为梦羽好强,却让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要不他大哥怎么会特地给我修书呢?”主人又是一副天塌脸,“他大哥很宠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掉了。甚至疼宠他到连一句重话都没对他说过。”主人微微磨了磨牙,“但他大哥因为这件事对我呢?却一副凶巴巴的样子,还暗示我,要是我没做好,他们的爹会亲自跟我谈谈的。”言罢,冷笑一声,“呵~” 自己能够明显地感觉到主人的气恼。 原本也应该说两句安抚的话,但主人这话自己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 毕竟,自己的身份,也容不得自己说出如主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来。 “没有办法,谁叫我遇到的都是好强的家伙儿呢?梦羽,我管不了。这只小狐狸,我也有些力不从心。”主人撑着额角,有点头疼的样子,“当藏书阁开放以后,我们刚开始也怕他重蹈覆辙,遂还是时不时地会突击检查一番。但却没发现过他的踪迹。慢慢的,我们也就放下了心。又开始常常的带他去药房,带他去云杉林玩儿。他的修行,我们也时常考教,看他的程度,以及控制着他修行的步调。只可惜,这小狐狸心思太多了,我们这次是真的拿给他蒙蔽了。一直以来,我们都以为他是按照我们的话,在乖乖照做的。可后来接连的好几年,他每一年的冬眠时间都是足足的三月。这让我们都有些疑惑。但想到他之前因为越级修行是有所损伤的,又觉得这般修复是理所应当的。虽然对此我们心里还是有一丝疑惑,但也的确没有去细想。直到后来有一年的夏天,我在寝殿午休醒来看见就睡在我身边的已经化为人形但却还未将耳朵和尾巴收敛起来的他。那天,真叫把我给吓了个半死。我是被他给吓得几乎叫做是仓皇逃命般的从床上滚下来,瘫软在地,还老半天的回不过神来,总觉得是自己没有睡醒。这玩意儿,大白天的还见了鬼了!” 说罢,主人竟翻了个白眼。 面对主人的话以及主人的反应,自己不知该不该笑:“...主人你...” 只是,自己能够感觉到的是嘴角的痉挛。 想笑,又觉得不好。 但主人的话也确实有趣。 “别憋着~要笑就笑,我可没有不好意思~我当时是真的拿给他吓坏了~”主人对此,倒是很大方,“那个时候,按照我们给他制定的修行计划,应该还在聚灵核的阶段,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出现这种惊悚的情况的。” 这倒是自己不太清楚的:“聚灵核?” 主人索性介绍了起来:“类似于人界修道者凝聚金丹的时期。灵体,算得上是六界中非常特殊的存在了。因为接受的是纯粹气息的供养,所以其纯粹的程度也是最高的。若是按照天界的情况来看,依着纯粹程度来排位,约莫就是灵体大于仙大于神。也是因为这样的纯粹,所以才有灵体通过相当的修炼,可以强大到万物不侵的地步。但在没有到达那个程度之前,灵体却又是相当脆弱的存在。毕竟,太纯粹了,就难以容忍藏污纳垢,遂还是比较容易受到侵袭的。灵体,它的存在方式和存活方式,与其他物种是不同的,甚至可以说是别具一格的。灵体,分为单一灵体和混元灵体。这属于是一个大致的分类。若是具体来分的话,那可能得耗费个五天五夜都不一定能够讲得完。灵体,在六界都有。只不过,这其中还有些区别。在由神界和仙界组成的天界中,天界产生的灵体是属于仙界的分支。因为无论是他们的纯粹程度,还是他们的修炼方式,都是更加接近于仙的。在妖界和魔界,也有相应的分支。在人界的话,算是一个独立的物种。因为当年在制造人界的时候,其实是并没有把灵这个物种考虑在内的。但毕竟制造人界的时候,很多取材都来自于天界,遂因着这一层关系,人界才有了相应的灵。至于鬼界,会更加特殊一些。鬼界之中,也存在灵,但极其的稀少。因为鬼界的主要职责就是确保人界和他们之间的顺利运转,所以鬼界其实是相当单纯的一界。但也正因为是相当单纯的一界,而且其间鬼气纵横,遂也存在产生灵的条件。只是,人界有实实在在的依凭,而鬼界却没有,所以其产生灵的条件还是比较苛刻的。如此,他们那一界的灵体才相当的稀少,可能还不足双十。而且,他们那一界的灵体还身体比较娇弱,与人界的灵体还是有着相当差距的。由于存在不同类型的灵体,所以修行也会受到这种原始性质的影响。单一灵体,就像是你们这样,非常的纯粹,狐狸就是狐狸,松树就是松树。可以这么来说,单一灵体就是原生灵体,即不经过任何加工,自然形成。单一灵体的产生,会经过这么一个过程。出生——成长——成熟——吸收灵气——形成聚灵核——形成类元婴体——成熟——聚形——化灵。灵体,必须要能化出彻彻底底的实实在在的人类成年体态且必须能长期保持稳定,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82】 而不会变成类似于人类魂魄的游离状态,这才能说是化灵了。其中所有的条件那都是缺一不可的。在这其中,有两个比较特别的地方。这两个特别的地方分别是出生和元婴体态。出生之后,任何物种都具备灵识。灵识,这是任何物种生来就有的东西,是一种本能的对周围事物的认知能力,是其元身的最基础的一种能力。就比如小银。它是只狐狸。雪狐,这是它的种族。它出生之后,长到一定的阶段,就会有捕猎的需要。它去捕猎的这个事情,来自于它的本能,也来自于它本身的需要。由此所延展出来的,为了捕猎而拥有的各种技巧和方法,就是灵识的一部分。或者可以说是,灵识是还没有产生灵体之前的属于其元身本身的一种智慧。灵智,则是在该元身体内已经产生了聚灵核之后,逐渐产生的一种类似人类的不断增长的智力与经验结合体的智慧。其实,灵识和灵智这两样东西是差不多的,都可以统称智慧,只是处在灵体形成的不同阶段罢了,只是存在程度上的深浅罢了。但灵识这个东西的提升是有限度的,不会超越其元身所能探索到的范围。而灵智这个东西,却可以不断地通过持续地学习,不断地延伸,甚至能够达到一个很高级的水平。基本上可以这么来说,单一灵体的产生可以分为两个阶段,一个是元身的成长与成熟,另一个是由此产生的灵体的成长与成熟。这两个阶段是分先后的,有了第一个阶段,才能有第二个阶段,是层层递进的。这跟人界的修道者是不同的。人界的修道者是两个阶段融合在一起的。这需要注意区别。就拿滢曦举个例子吧,如此你也会明白一些。滢曦的元身是颗松树。它的出生,也就是一颗松树的种子。它的生长,依靠的是埋在土里,接受阳光雨露养分的滋养,生根发芽,节节拔高,逐渐成熟。它是一颗松树,作为树而言,其本能也仅是不断地吸取养分和再度成长罢了。还有就是在树的中间形成年轮。松树的成熟,是以能够结出第一批果实为标志的。在它能结出第一批果实的时候,就是它成熟的时候了。我们这里的清气十分浓郁,它算是沐浴在清气之下长大的,相当于它日日都在接受清气的熏染。这个时候的清气,都还相当于是一种外力,在促进它的生长,同时也让它保持纯净。随着它走向成熟,就会由清气浸润着它逐步过渡到它主动吸收清气。这个时候,算是由元身发展到灵体的一个转换过程。当它有了这种自主吸纳灵气的能力之后,它会有意识地类似于它本能吸收养分般的进行吸摄。但最开始它的这种吸摄能力肯定还是不太行的,只能一点一点地吸,还是没有办法贪心的那种情况。与此同时,它也拥有了储存清气的能力。如此日复一日的,它体内的清气就会越来越多,它的元身也会越来越强壮。当这些清气在它的元身体内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就会顺着其中心逐渐地像人界的修道者一样,凝聚清气,逐渐形成似人界修道者的金丹。这样的情况,就比较像他们那些妖或者魔的内丹。当金丹越变越大,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金丹就会发育成一个不成形的婴孩。婴孩逐渐长大,但在这个期间无论是他的面容也好,还是身体也罢,都是很模糊的,大致类似于人界女子孕期前三月孩子在她们肚子里的样子。在这个时候,他最初步的灵智也形成,并且由这个最初步的灵智去指导他提升吸纳清气的能力以及凝聚清气的能力,逐步转化为类似人类修道者的修为一类的东西。直到这个婴孩彻底长成个成年的模样,才会在长成的那一刻显现出明显的面容和轮廓。但这个时候的他,还不是个实实在在的模样,而有些像是人类的魂魄,飘飘忽忽的,不实在。至于是雄是雌,这是由其元身决定。若是雌雄同体的,则看他愿意化成什么模样。不过,这没有什么影响,可以随时更换选择。在这个时候,才能说此灵体初步化形,或者说是聚形。但此时还没有到化灵的地步。聚形的更高一个层次,是这种形态可以化作是实实在在的体态,即由类似人的元神形态固化成人本身的形态。如此,才叫做是更加进一步的聚形。当能够凝聚实实在在的体态之时,就可以说其能够化为实体了。这个时候,由于不能持续而稳定地保持这种状态,所以还不能叫化灵。灵体的形成过程中,他们的灵识和灵智都是随之一同成长的,由此所带来的能力也在逐步提升。到了已经能够拥有实体的地步,这个时候他们的灵智也到达了人类弱冠的程度。并且,此时也积累起相当的有关修炼的智慧和经验。接下来,最重要攻克的难关,就是长期稳定保持这么一种体态了。也只有能够达到这种程度,他们才能以灵体的状态脱离本体而存在。但能够脱离本体,也不能说是彻底地能化灵了。化灵的最终阶段是能够在元身形态和灵体形态之间自由转换,这才能说是彻底化灵成功了。但很多时候,能够化灵,却并不代表人家非要以灵体的方式出现。很多灵体,尤其是人界的灵体,据我所知都不太愿意以灵体的方式出现,他们更加喜欢元身形态的样子。虽然到现在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原因,但他们确实很喜欢这样。这就像是云杉林里的很多药材一样,他们好些都已经化灵了。但他们却以元身的形态,该接受阳光雨露就接受阳光雨露,该吸收土里的营养就吸收土里的营养。若是他们不主动地探究你,或是不主动地出现,你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知道他们是灵体。若是你主动地去探究的话,也还得分情况。有些灵体,你发出灵力去刺探他,他会给你回应,如此你也会知道他是灵体。并且,人家还有可能化成灵体的样子,跟你交谈。但有些修炼得高深的灵体,或是五行属木亦或者五行属水这类本身灵力震荡清浅的灵体,再或者有沉眠习惯的灵体等,即使你发出灵力去刺探人家,可能人家半分回应都不会想给你。你仅仅所能知道的就是人家是你的同类而已。这个确实还是得分情况。这大概就是单一灵体的情况。混元灵体,和你们有着相当的不同,它并不是一个非常单纯的状态。这也是混元灵体自出生之日起就比单一灵体强大的原因。小羽就是这种混元灵体的代表。混元灵体的产生和单一灵体有着很大的不同。他们的产生,会经历这么一个过程。选取材料——制作——点化——封存——灵力混元——直接产生元婴——成熟——聚形——化灵。他们的情况,要比你们特殊得多。并且,还是从一开始就比较特殊的。第一步,选材。这是很关键的,也是很重要的一步。若要拥有混元灵体,首先就需要选取带有灵气的材料。这种材料的选取非常严格,必须是其元身处在即将形成灵体的元婴期的材料,还必须灵气充沛。这就要求这类材料本身就出自清气充裕之地,接受天地的馈赠。第二步,制作。这也是很重要的一步。制作的过程中,肯定要牵扯到塑形、雕琢等,这个时候就需要通过灵力去探究采集到的材料之中灵力的分布。必须选取灵力最充足的部位作为制作的选材。制作的过程,可长可短。这个跟工艺的复杂程度以及结构的复杂程度等等相关。并且,这个制作的过程,也是在糅合多重材料之间秉性的过程。就譬如他们剑灵。如果剑体是由五行属金的材料打造,但五行属金导致其杀伐属性过重,你又想要得到的是有着连绵不断剑意的剑,这个时候你就要加入其他的材料来调和这种特性。这个时候,就要把已经具有素胚模样的剑重新融化,逐步加入已经融化的合适分量的新材料,待得两相融合,接着再倒入模具中冷却塑形。但这个时候,还不代表这两种材料有了深度的融合。这只能说明是初级的融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反复加热、折叠、捶打,一直循环往复。直到千次过后,再将其放入铸剑炉高温烧制,最后放入冷却水中,直至粗剑完成。这才是一个材料之间完整融合的过程。当然,还有后续的步骤。这后续的步骤,就主要是打磨开刃等。这是对其外部形态的塑造,与材料之间的融合是不相关的。直到整个剑被制作出来,才算是他们拥有像你们一样的元身了。第三步,点化。因为存在这种混合的情况,所以这类混元灵体它是不能自行的去调整新的元身中的各种属性的。这个时候,就需要制作者对其混元的成果进行调整,达到他最初制作的目的。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83】 第四步,封存。被制作出了新的元身,这个新的元身就相当于你们的出生一样。只是因为之前的种种,他们的能力是你们不可比拟的罢了。虽然经过了制作者的点化,但不代表混元灵体的产生。这个时候,就需要将他们用特制的盒子装着,由制作者给这个盒子上施下一个只抵御外界破坏但不限制内侧情况的封印,接着再把他们放进特殊的地方,等待着他们化出灵体,自行突破封印。这比较类似于孵小鸡,需要一定的条件等着小鸡长大,自己啄开蛋壳才能见到这个世界。第五步,灵力混元。因为制作的材料就是非常具有灵气的,这些灵气肯定有的强有的弱,在制作者给出了具体配比的方针之后,这些灵气就会彼此之间开始突破自身,与其他的灵气融合。这个在盒子里呆着的过程,就叫做灵力混元。第六步,直接产生元婴。发觉没有?这个时候,缺少了聚灵核的这个阶段?因为他们的能力强横,所以在灵力混元完成之后,就可以直接产生元婴体,不需要去经过聚灵核的这么一个阶段。并且,他们由元婴到成熟的这个阶段会比单一灵体的成长快很多。毕竟,他们确实是能力强悍。第八步和第九步之间,虽然确实有先后顺序,但因为他们这种情况,这两步之间的差距就会显得短了很多。待得他们化灵之后,首先要做的就是突破封印。只有把封印打破了,从那个盒子里边儿出来了,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化灵。若是无法打破制作者的封印,这说明他们的化灵有瑕疵。他们还需要继续修炼修炼才行。每一个制作者给这些混元灵体施下的封印都是根据制作之初对于该混元灵体初始状态下最高能力的预计进行的。如此,才能确保每一个出生的混元灵体那都是健康茁壮,没有不足之症的。拿小羽举个例子吧~无真子有了一个做琴的设想,并且为这个设想已经做好了准备,什么设计草图,需要的材料等等,都有了一个详尽的计划。有了计划,那就开始按图索骥。收集到相应的材料之后,就闭关制作。做好了,放进琴盒里,下个封印,扔进个房间里就不管了。这个时候的琴盒里,正在发生着神奇的反应。很快,琴盒中的灵体就打破封印,跑了出来。就是这么个过程。有了我给你介绍的单一灵体的情况,这混元灵体的情况你理解起来也就不难了。单一灵体,因为是原生的,所以往往只有单一的五行属性。这一般被称为一元五行灵体。当然,单一灵体也有多重五行属性的。但这真的极少极少。而混元灵体的五行属性却相对而言比较复杂。有可能是主金带水的相生增强属性,也有可能是主金带木的相克反制属性。总之,此种类型还比较多,甚至是会产生那种初始灵力就五行全占的。这类混元灵体虽然看上去还挺强横的,但相比于只有一种五行属性的混元灵体来说,就要次上一等了。因为有不同的灵物配合,所以想要得到单一五行属性的混元灵体,可是相当的不容易。这其中必然要遵循顺其自然和五行生克的循环之理。总之,这类混元灵体比较少见,也比较珍贵。经过我的介绍,你应该知道小银是在怎样危险的边缘干坏事了吧?” 自己现在是对主人对于小银的评价,有些微实在的感觉了:“他这也...” “他这跳级也跳得太厉害了些~”主人索性将自己没有说出的话补充完整,对这只小狐狸的头疼那是有增无减,“所以,他的耳朵和尾巴收不起来。” 自己按照主人之前选择的类比,寻了个自己感觉比较近似的情况:“相当于那些人界女子的早产?” “嗯~”没想到,这次还得到了主人的认可,“当时,完全把我给吓懵了~要不是滢曦会在我午休结束之后过来替我更衣这个茬儿打断,我估计我这回过神来的时间,都能被无限地给延长。他推门进来,瞧着我在地上坐着,就快步走过来扶我,还问我怎么会在地上。他这么一问,我才发觉屋子里多了一个。瞧见是他,莫名地我竟然还有点儿安心。恐怕在那时,我是真的被小银给吓坏了。但当我想跟滢曦说,小银化灵了的时候,正往床上指,但却赫然发现那个时候呆在我床上的是一个雪团子。我更懵了~” 自己觉得,这是很有可能的情况:“小银这...莫非在戏弄主人?” 凭借着自己对这只小狐狸的认识。 主人的眼眸中晕着两分不知该如何言说的郁闷:“当时,我是彻底懵了,根本就判断不清楚,之前我所见到的是不是幻觉。他还挺轻松地从我床上跳下来,蹲在我面前,问我,怎么一觉醒来,居然我睡到地上去了~他还瞅了瞅他自己的爪子,一脸萌地疑惑道,好像他的爪子还没有那么大的力气可以把我给推下去呀~” 兴许是受了主人的恩准,又或许是在这般言谈中,自己逐渐放松了下来,确实被小银的表现惹得好笑:“...呵呵~” 但自己也没有彻底地放开,还是有些压抑嘴角上扬的弧度。 主人生无可恋:“我简直难以形容那一刻的感受~” 自己按照内心的推测,试探道:“有一种被栽赃陷害的感觉?” 主人冲着自己挤弄了一下眉眼:“你不觉得吗?” 似乎是在暗示自己,事情本身就是这样。 自己暗暗去考虑了一下当时的情况,感觉是有点身在云雾中:“...要是我,我估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甚至是深刻地怀疑自己,而不会怀疑小银。” 主人双手一摊,叹息不止:“那时,我真感觉被雷给劈了,想说什么,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才对,只能是先打发滢曦给我更衣。这小狐狸趁着滢曦给我更衣的间隙,一溜烟儿就跑了。滢曦给我更衣的时候,就问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感觉惊魂未定,想说,但又找不到头绪,就跟他说,先去‘风雪榭’让我回回神再说。之后,我俩就去了‘风雪榭’。连灌了三杯茶,缓了很久,我才缓过劲儿来。细细把所有经过都捋了一遍,我很确信我确实没有看错,我这才把这事儿给滢曦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他对此也很诧异。但是,那时的他只看见了小银本体的样子,还有些不信我的确看到了小银化灵的样子。我那时真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再说,按照小银的程度,也不该到了那种程度。分明前一段时间对他的考教,他也才到了我们考教应当持有水准差强人意的状态,确实出现这种情况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一时之间,甚至在我和滢曦之间还产生了对这件事的分歧。” 自己按照大总管的性情,有了些许推测:“大总管是认为主人看花眼了吗?” 主人抿了抿唇,有点儿难言:“这应该说不上,只是我们的分歧根源在于我们两者看到的不一样,而这个不一样却没有办法去验证。因为这中间存在着一个时间差。” 自己很是好奇:“那后来又是怎么发现的?” 主人一副无赖样儿:“总之呢,我是不信自己看差了,于是就在当天晚上跑去蹲墙角了。” 自己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主人:“主人,你...” 真的没想到居然主人会干这种事情。 主人却不觉得他有错:“蹲墙角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不也常常蹲墙角,或者小银拉着你蹲墙角吗?” 被主人这么将了一军,自己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自己... 自己确实干过这种事情... 但... 果然,那只小狐狸说的是,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我这可是为了追寻事情的原因~”主人瞥了自己一眼,暗暗撇了撇嘴,“当天晚上,我瞅着他回房了以后,等了一段时间,大概也就半个时辰的样子,让他彻底放松警惕。这之后才溜过去,找到正对着他床的那扇窗户,悄悄捅了个窗户眼儿,往里瞧。那时,他房间里的蜡烛全熄了,不过这不影响我能看见屋子里的一切。那时,只见他惯常睡的地方,有个团成一团的雪团子,还有很均匀的呼吸声。我一瞧这情况,他应该是睡熟了。那晚,我并没有逮住他的现行,只好作罢。第二天午休的时候,他跟我一起上了床,但我却不怎么睡得着。头天的那个惊悚劲儿,我还记忆犹新呢!当然,也是因为我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个要抓他现行的事儿,也不怎么有睡意。多数的时候,算是在闭目养神吧~我这边几乎叫做是没有睡意,但这小狐狸呆在我身边却睡得香得很~还有小鼾~甚至于我都被他感染了,觉得有了几分困意~然而,我还是没能睡下去。等着午休结束,我依然没有抓到他的现行。那时,我就奇了怪了,分明头天晚上有机会他可以现出灵体的样子,第二天也可以继续玩这个梗,甚至是借这么一个梗,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84】 加深滢曦对他没有化灵的认识,从而实现让我和滢曦之间分歧增大的目的,但这么好的两个机会,却让我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灵体模样。甚至真的像你说的一样,搞得我都深深地怀疑是我自己眼花了。之后,又连续花了些时间观察他,依然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异样,我觉得这被一个摆在眼前的秘密这么纠缠着,却又见不到谜底的感觉实在是太糟了,于是就挑了个时候,把这小狐狸带到书房去,审问他。” 自己心头升起了一丝紧张:“主人,你不会...” 生怕那时的小银会遭罪。 虽然在心底里,自己是有那么些觉得主人应该干不出那般恐怖的事儿来,但还是忍不住地担忧。 被自己那么看着,主人有点儿气急败坏:“别这么看着我,我可没有对他严刑逼供。这种事儿,我可干不出来~我只是问他,他是不是背着我干了什么坏事?是不是没有听话?又去干了那种越级修行的事儿?他只要老老实实地说,我是不会怪他的。但他却对我的询问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说他没有。那小声音,听得我感觉整个心都给酥了。他又委屈吧啦地把他自己个儿团成一团,就那么委委屈屈的。我当时,还真是拿给他这么一副可见尤怜的样子,给搞得张不开嘴继续问下去。但想到他如果骗我,进行越级修行的话,对他是一丝一毫好处都没有的,于是我就动了点儿心思,跟他讲,没有就好。我很担心他~想着这算是动之以情吧~再加点儿美食诱惑~虽然晚上了,也不该给他吃东西,但我还是亲自给他做了一份茯苓饼。有好吃的,他自然挺高兴的~就这么等他吃饱喝足之后,我带他回房间,让他好好休息。这之后我就回寝殿了。呆了一会儿,我打算趁着他睡熟之后,用灵力去探一下,他究竟有没有骗我。于是,我就去他房间了。但我没有贸然地进去,还是先去了我之前蹲墙角的那个地方先观察观察,一定要等他完全没有防备的时候去探查才行。否则,他一旦抵抗,很可能什么都发现不了。我站在窗户眼儿那儿瞅了瞅,发觉他还是呆在原来的位置,就是床的最里侧,这个位置不是很好动手。如果要探查,需要用手覆上他的整个脑袋,我手心的劳宫穴对准他的百会穴,如此才能探查到。可那个位置,我一旦要去探查,是肯定要上床的。这一上床,难免会弄出响动,要是弄醒了他,该怎么办。想着他睡觉的那个位置,我有点儿犹豫。甚至来说,我还在想,要不换个时间。譬如,给他顺毛的时候。给他顺毛的时候,他就趴在我腿上,他是否放松,我很容易辨认。而且,这也是个更好的,不着痕迹的探查方法。左右这探查,不过一眨眼的事儿,又不是非常的难。我这么想着,权衡了一下,还是觉得给他顺毛的时候,要好些。于是,就打消了在这个时候进他屋子的念头。我正准备转身离开,你猜,我遇到了什么惊悚的事儿?” 自己确实没有那个预测后情的脑子:“...猜不到。” 但主人却对这样的自己起了逗弄的兴致:“猜猜嘛~” 自己真的没有那个写话本儿的能力:“...真的猜不到~” “呵~我估计你也猜不到,就连我也预计不到。”主人的眉梢似乎染上了一分得意,“当我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我听到了不远处小银的声音...” 自己感觉此番情形太过反转:“这怎么可能?” “对啊!这怎么可能?”主人捏着茶杯,轻轻摩挲,“然而事情还真就这么发生了。那时,我完全没有预计到,我跑来蹲墙角的事情,会被全程围观不说,还被搞得十分的尴尬。我只听见小银说,大总管,你看,我没有骗你吧~我好怕~我都不敢自己睡了~我好怕主人报复我~我真的没有那个力气可以把主人推下床啦~是主人自己摔下去的~还把我给吓醒了~就那天晚上,主人就跑来偷看~我好怕啊~主人都是深夜过来,已经几次三番了~今天,主人还问讯我~可我真的好冤枉啊~我什么都没干啊!听到他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地往那个窗户眼儿里望了一眼,确确实实是个雪团子啊~如果是这样,我又是怎么听到那么熟悉的声音的?我几乎可以叫做是十分僵硬地转过了身,就在离我有九步远的地方看见了活生生的他们俩,还看见了好几个滢曦的得力手下。那感觉真的是尴尬都不能形容了~哎~这小狐狸啊~真的是心思比那蜂窝眼儿还多~我怀疑他,他可倒好,直接从滢曦那边下手~真不能小瞧了这小家伙儿~” 自己捋了捋:“...意思就是,其实从一开始,主人见到的那个熟睡的小银就是假的?” 主人肯定了自己的总结:“对。那是他用自己掉下来的毛,黏的一个假样儿。” 自己不知道此刻应该觉得好笑还是不好笑:“...这种办法...” 现在的自己,略微有了点平日里主人对这只小狐狸哭笑不得的感受。 主人抛了个眼神过来求认同:“是不是觉得只有他才能想出来?” 自己的嘴角因此也有了弧度:“他平日里不就是喜欢干这种坏事吗?” “但那时,谁会知道居然这小狐狸可以皮到这个地步?”主人双手一摊,有些崩溃,“当时,我都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滢曦,老感觉这事儿特别的丢面儿。原本是我想去抓这小狐狸越级修行的现行,结果变成了我被抓了偷窥的现行,那感觉还真是别有一番滋味~还这么近的距离,我居然都没发现身后的异动,我真觉得我是一点儿面子都没有了。我正想解释解释,但滢曦却直接抱着小银走了,还跟小银说,晚上在他房间休息可以放心。我这真叫秋风萧瑟啊~” 自己感觉就那般情形而言,这或许是最好的法子:“...那时,或许主人不解释,会比解释要好~” 主人十分通透:“呵~越描越黑,是吗?” 自己微微点了点头:“嗯。” 却惹来了主人的轻声叹息:“但是啊,在这种情况下,其实无论是谁,都特别容易去钻那个牛角尖儿。我也不例外。就想着跟滢曦解释解释,而且还是那种让他信任的解释。因为这种被莫名奇妙冤枉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我不希望滢曦误会我什么。于是,那晚我就在想着我应该怎么跟滢曦解释才对,又是一晚无眠。第二天,我就约了他去‘风雪榭’,跟他讲,我怀疑小银真的在越级修炼,我只是担心他。我没有其他意思。并且,我也跟滢曦坦陈,我的确去了小银的屋子外几趟,就是想要看看这小狐狸是不是在糊弄我们。我也的确把这小狐狸找去书房,正经八百地问了他,但他否认了。头天晚上,我也只是想趁着这小狐狸睡熟了,跑去探查探查,他的情况是不是存在异状。我才真的是什么都没干,只是在担心着他的情况。我这边,我自认为是条理清晰地跟滢曦解释了,虽然有点儿长篇大论的感觉,但我老感觉这事儿还是有那种意犹未尽,没有说清楚的感觉,老害怕遗漏了什么。估计,那个时候的我在滢曦的眼里属于急赤白脸吧~他对我的解释,反应挺冷淡的,就说知道了,以后还是别干这种事情了,于威严有损。有什么事,直接问小银就好,这样折腾没什么意义。你知道吗?他这种态度,让我真有一种费尽了力气,却打在了一团棉花上的感觉。” 自己抿了抿唇,有那么些许犹豫不决地斟酌着词句:“但这...确实是大总管会说的话。” 主人的眉头又有了聚拢的迹象:“可在当时,我却觉得,他是没有把我的解释听进去,是在敷衍我,是在打心底里还是相信小银并没有化灵的事,一切都是我在疑神疑鬼。我们是这么肝胆相照的呀~他怎么能够不信我呢?于是,我还想继续跟他说说这个事情,希望他和我一起探查这个事儿。但他却回避了。这真叫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按照自己对大总管的了解,自己觉得应该是这样:“大总管他...或许并不是在回避主人,只是可能在那个时候觉得主人反复都在解释一件事,其实毫无意义。甚至于来说,如此下去,还颇有几分欲盖弥彰之感。大总管他...或许是不想因为这件事与主人之间生分,这才以回避的方式,避免直接的冲突。” 主人一脸的厌弃:“但那时,滢曦那种回避的态度却让我很生气。我只是关心小银,只是希望查到真相,只是希望滢曦同我一道来确认这个事儿,但他不听我解释,不配合我,还不理解我,真是讨厌死了!我怎么能不生气?索性,我也不想跟他理论这个事情了。不信就不信~” 主人的话,让自己有了些异样的感觉:“...似乎主人和大总管之间的间隙...” 不由向主人投去探究的眼神。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85】 主人扬了扬眉:“你感觉到了?” 示意自己继续说下去。 许是主人的眼睛里还带了鼓励,自己犹豫了片刻,还是将自己的思考成果说了出来:“...以我的角度来看,主人和大总管之间的性情差异不小。主人可能偏向悦动一点,但大总管却偏向冷淡一点。依照主人所述,这个时候的主人和大总管之间,好像已经从一开始的有一点点不确定的分歧,到了越走越远的地步。刚开始的分歧无法验证,而后来发生的事情,却又在确认着大总管对小银根本没有化灵的认识,但这个时候的主人却一直都怀疑这个事情,并且着手调查这个事情,几番阴差阳错,甚至让主人还遇到了尴尬的境地。这么一番下来,主人更想让事情的真相水落石出,而大总管很可能还觉得主人是在无中生有。自然这间隙...” 主人的眼中有了一分认同:“确实是这样。之前,我一直都感觉,小银其实可以在我面前数次化灵,然后又以本体的方式出现在滢曦面前,这样可能更会造成我们之间的不同认识。但我也确实是没有想到,他并没有从我这边入手,而是从滢曦那边入手。甚至于还是从我是一个偷窥狂报复狂这个方向入手的。如此,滢曦对我的想法十分容易偏向于负面,而且在这个事情上,绝大多数遇到这种事情的家伙儿,都会很容易被小银给带偏,会觉得我是个坏蛋,竟因为一点点小事就要为难那么乖巧又可怜的他。再这么演化下去,很快,我估计我就得变得人人喊打了~而若是按照我以前的想法,最多会让不明就里的家伙儿觉得,我是太过希望小银化灵了。这样最多也就显得我比较心急而已,其他的倒不会有什么。这两个方案,相比较而言,他所采取的方案,可是坏多了~”主人重重地叹了口气,心累得很,“那个时候,看着滢曦离开的背影,我真叫心情复杂。但我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只有冷静下来,我才能来好好对付这只小狐狸。虽然我确实叫做是被坑了,但我仍旧十分确信我当时没有看错。这种认为,也许在当时应该叫做是凭着一种义无反顾的勇气,来证明自己没错一样。这种勇气,事实上,应该称作为傻气才对~但就当时而言,我也确实是非常地想要证明,我的确没有错。而且,我也不相信,我强于小银如此多的能力是摆设。于是,这之后,我就细细地从头开始回想,几经确认,我非常地确信我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就开始想办法,要怎么样才能让这小狐狸的计策败露了。如果他打算从滢曦那边入手,我无论是再单独找他,还是跑去偷窥,肯定都不现实,反而会增加滢曦对我负面的想法。这条路就被否了。如果这小狐狸打算从我这边下手,我应该还有近距离接触他的机会,只要找到这个机会,哪怕是非常短暂的时间,也能让我确定他的情况。一旦确定,这般找到滢曦,让他亲自探查一番,这只小狐狸即使是再能狡辩,也无济于事了。想着这个方案应该可行,于是我就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恢复到以前那种状态,找寻机会接近这只小狐狸。但我也万万没想到,我最开始为了让他们俩关系破冰而让滢曦去给小银投喂的这个事儿,竟然成了中间最糟糕的一道坎儿。自从滢曦回避这个事儿以后,他们俩倒是经常凑在一起了。原本是我去给小银顺毛的,变成了滢曦给小银顺毛。甚至于,小银还真的登堂入室,去滢曦房间休息了~瞧着这情况,我真叫给气炸了~但偏偏还不能表现出来,否则之前在滢曦面前造成的那种负面印象,更加难以挽回不说,想要逮住这小狐狸的尾巴便更难了。只能忍着。再说,这小狐狸精得很,又是个四条腿儿的,瞧着他单独一个,我想去逮住他,可没有一次成功的。我这真的是被他给整得只能干瞪眼了。” 自己的好奇,被主人挑了起来:“那后来呢?” 主人抿了口茶,有那么些许无奈:“后来,我只能是暂时放弃对他的追寻,以放松他的警惕。并且,在暗地里,跟滢曦透露,这小狐狸是在避开我,他避开我,肯定是在心虚,害怕被发现什么。但在我这么暗示滢曦之后,我竟然收到了滢曦非常诧异的眼神。他这家伙儿平日里冷淡得跟什么似的,有时甚至我感觉那天山的雪莲都比他要热情点儿。居然我还有收到他那么诧异眼神的一天?我都觉得奇了。索性,我直接地说明我确实怀疑这只小狐狸在越级修炼,既然我怀疑这件事,你不怀疑这件事,不如来做个证明好了,也省得这么兜圈子,烦得很。” “这么一个办法...似乎是解决问题的根本办法。可为什么大总管会...”自己直觉这其中似乎存在着些问题,“莫非大总管已经先主人一步了?” “呵!你这次倒是猜得挺准啊!”主人拍了拍自己的肩,有点儿欣慰,“的确,滢曦之所以感觉到诧异,是因为他已经给小银探查过了。当我摊牌以后,他就告诉我,确实是我感觉差了。他在我告诉他小银已经化灵的那天下午,给小银喂食的时候,就已经探查过了,确实是在聚灵核的阶段,并没有化灵的迹象。很可能,那天是我做梦了,在半梦半醒之间,有些事也说不好。” 自己的眉头微微皱起:“这次,恐怕是换主人很诧异了。” 主人有些不知该从何说起:“嗯~这次,的确是换我目瞪口呆了。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我不应该去怀疑滢曦的程度,可这种结果,我也确实是不能接受。” 自己对此有点疑问:“那时,主人还是非常确信小银已经化灵了吗?” 主人相当的肯定:“是。” 自己是真有些被绕得迷糊:“那真正的结果是什么?” 但主人似乎起了玩心:“你不如猜猜?” 自己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但自己并未想个明白,只能是向主人投去迷茫的神色。 主人拿起扇子,在虚空中轻轻一划:“是不是觉得有点儿扑朔迷离?” 自己看着主人那把扇子移动的轨迹,愣愣地点了点头:“嗯,感觉上,好像已经彻底乱了。” 主人将扇子握在掌中,眉眼间带了几分难言:“你有这种感觉,我也有。虽然我不想让滢曦觉得我不信任他,也不想让滢曦觉得我在胡思乱想,于是我就让他把小银抱来,我们一道探查。如此,这个问题就能得到根本上的解决,否则,我们总要在这个问题上产生分歧,这真的很恼人。”主人揉了揉额角,声音略略放低,“这个方案,他也同意了。之后,他就把小银给抱来,我们一道探查。但令我十分傻眼的是,小银的确还在聚灵核的阶段。我当时都懵了~我完全不敢相信就摆在我眼前的事实。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我实在是难以相信,还想再探查一次,但被滢曦给拦下来了,让我别再这么做了。他说,我的力量太强了,小银现在还在聚灵核的阶段,我若是再这么对他,很可能会伤害到他。这倒是,所谓探查,其实是己身发出的灵力波与对方的灵力产生碰撞,从而对很多事情进行判断。我的力量也确实容易给他造成伤害。聚灵核这个阶段,就如同他们人界女子怀孕的前三月非常容易流产一样。如此,我也不敢再下手了。只能是百思不得其解地瞅着呆在滢曦怀里的小银,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后来,寻了个机会,我单独带他去了云杉林,让他自己去玩儿。我自己就找了颗云杉,翻身上去,坐在树干上休息,看着他在云杉林里东跑西颠儿的。他这家伙儿,只要撒起欢儿来,那简直就跟疯了似的,到处乱窜不说,还到处瞎蹦哒。那雪白的一身毛,弄得点缀了不少的泥和树叶。在我眼前,他就像是一道白光一样,闪来闪去的。我瞅着他的身影,真的陷入了深深地思考。我仍旧还是没有办法相信,是我看错了。如果我真的看错了,我至于会被吓到从床上掉下去的模样吗?比这恐怖惊悚的事情,我都碰到过,根本不至于的。并且,这中间有一个时间差。也就是从我发现这件事,到滢曦进来的这么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究竟有多长,这个我没法做个判断。短的话,确实也有可能出现那种恍惚的感觉。但若是时间长呢?之后,小银所说的那些话,无论如何,都有那么一两丝欲盖弥彰的感觉。你就不觉得吗?” 主人的问题,自己回答不了:“...我...不知道。” 主人并未放弃:“为什么这么说?” 自己真的这么觉得:“小银的话...很普通,只是在向大总管补充说明情况而已。”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86】 主人往自己这边瞟了一眼,再次追问:“但是,有这个必要吗?” 自己偏转了目光:“...在主人没有办法表达清楚的时候,小银也确实是可以代为补充说明。” 主人更进一步:“那他后来对滢曦说的话呢?” 自己感觉都快被逼到墙角了:“...主人,你...不要为难我了。我实在是...” 似乎感觉主人是非要逼自己承认小银在干坏事不可。 虽然自己也有些隐约的感觉。 但确实是不想去面对,也不想去承认。 自己真的没想到,主人还有这么穷追不舍的一天。 这种被逼到墙角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主人此刻放缓了语气:“你看,是不是条条线索都在指明或者证明,他的确没有越级修行?” 自己心不在焉地搭了一句腔:“是。” 主人往自己这边凑了凑,又拿着扇子在虚空中点了点:“是不是有点儿像那几个杂碎?” 自己完全没料到主人怎么会忽然转了话头:“?!” 并且,此刻主人扇子所指的方向,要是没有将方向判断错的话,正是阴山后山密林中那口‘月牙泉’的方向。 主人这是... 主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像是料准了此事:“我跟你说不要去管那个魔修者的时候,你很诧异。后来,无论是你主动去找他问,还是他主动向你说明,肯定都绕不开那几个杂碎的。” 自己有点被透视的困窘:“主人...” 主人把玩着折扇,眼睛微眯:“所以,我比较好奇,梦羽对那几个杂碎是怎么看的。同样的情况,也不知他是比我先发觉不对,还是比我后发觉不对。” 自己按照小银给自己的介绍,以及主人的介绍综合分析,有了答案:“...应该是先。” 主人略一挑眉,带着淡淡的惊奇:“就这么看得起梦羽?” 自己也坦然告诉主人自己的看法:“...小银说过,他很聪明,应该会比主人先发觉问题。毕竟,主人是早就已经了解了全盘的情况,但他却需要一点一点地去收集线索再逐步整理,最后得出结论。每新出现的一个线索,既有可能会影响到最后结论的真实性,也有可能会影响到对最终结果的判断。每新出现一个线索,也很有可能会把人往错误的路上指引。自然,想要得出最终的结论不容易,尤其是在线索一点一点地被找到的时候。” 主人肯定了自己的看法:“的确,每个新的线索背后,往往隐藏着很多种可能。这很多种可能,每一种都需要去预计到。如此才能在将所有线索都搜集完了的时候,把每一个线索所带来的可能进行分析,最终找到串联起整个事件的那一条终极线索,再把前因后果捋上一遍,确认的确是一环扣一环,才能得出最可靠的结论。” 此刻自己才有点模模糊糊地明白,主人那突转的话锋是为了什么:“主人是依据于此,重新开始思考小银的事了?” 主人察觉到自己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有些赞许:“是。因为从头到尾,无论是他最开始的话,还是滢曦对他的探查,再到那个惊悚的夜晚,再到他躲我,再到最后我和滢曦一起对他的探查,这全盘下来,都无一例外地在证明着,是我眼花了,他的确没有化灵。可是,这么多的证据全都在证明一件事,是否有刻意为之之嫌?我是总感觉不对的。于是,在带他去云杉林之前,我寻了一位甘草灵,让他在小狐狸进入云杉林玩的时候,替我探查。我自己这边,确实是力量太强,也的确是像滢曦说的,探查一次就够了。若是我再动用力量去探查,很可能会伤到他。这甘草灵,灵力是所有那些化灵药材中,最柔和的一个,小狐狸在玩的时候也最放松,是个比较好的探查时机。但...” 自己觉得应该没有什么悬念:“结果一样?” 主人叹了口气,有点心累:“是。这让我简直是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甚至为此感觉到烦闷。之后,我对滢曦谈起此事,他对我这般反复都在纠结这个事情,感觉到奇怪。他还说,从来没有见我对一件事这么执着。这么一连串发生的很多事,都的确证明了小银确实是没有越级修行。我又为什么总是抓着这个事情不放呢?滢曦这么一说,我也发觉,我确实是有点儿钻牛角尖儿的感觉。但我的确是在担心他。他们人界的人说,忧心如焚。那时,我是深刻体会到这种感觉了。我担忧他的身体,担忧会对不起乜修,担忧很多事,所以才这么纠结的。这并不是我情愿的。我也向滢曦这么坦陈。他说,即使我确实有这种感觉,但总要有证据来证明我的感觉才行,否则无论是再怎么与我肝胆相照的家伙儿,都会觉得我是疯了,进而对我避而远之。他说的这话,也对。他也向我坦陈,在我找他反复讲这个事情的时候,他回避,的确是不想与我发生冲突。因为那时他已经探查过了,但又觉得这种结果或许我根本就不会相信,他再反驳我,可能我和他之间会因此产生矛盾。他相信,时间长了,我就会没那么大的戾气了。等我心平气和的时候,再向我说明这样的结果,会更好些。但事情的发展也超过了他的预计。就这么着,我和他推心置腹地谈了谈,心底里那种烦闷的感觉好了很多。后来,我又向他提及了,我寻了甘草灵去探查的事。他对此也表示理解,也放心甘草灵的力量柔和,不会伤到小银。在此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都算是有留心观察这小狐狸的异样,但什么都没有发现。只能是心里记挂着这件事,但又没有明确的表示。大概过了一个月的样子,又是在午睡的时候,我被一网头发差点儿弄到窒息。那天,午时到未时的时候,还是挺热的。这个时候,整个院儿中,也没谁会去讨这个不自在,大家都呆在房中。我也是趁着这个时候,睡会儿觉。那天,我把小银抱过去了。他这家伙儿,冬天抱着的时候,暖烘烘的,像个暖炉,到了夏天,他那身毛摸着又凉幽幽的。在正午这个时候,睡觉抱着他,很舒服。我呢,有点儿想要贪图这凉快,就把他抱过去了。其实,我也有段时间没有抱过他了,主要是他不愿意,我也丝毫办法都没有。那天他倒是愿意了。就这么着,抱着他,摸着他那凉幽幽的毛,我是很快就睡着了。但是,自从睡着了以后,却总不怎么安稳,老感觉都快被压死了。又迷迷糊糊地觉得小银长大了不少,的确挺重的,这压在身上,也确实有些份量,被压得喘过不气,好像也很正常。就那么算是不在意地翻了个身,把他往旁边一搁,把手搭在他的腰上,继续享受清凉,与此同时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也好了很多。我又睡熟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翻了多少次身,最终又变成了平躺的样子。这次,我所感觉到的不是我胸口被压了一个铁块儿似的气闷,而是感觉鼻子上给罩了一个什么东西,让我没有办法呼吸。原本我们玄武一族一息的时间就比较长,也比较耐那种窒息的感觉。可在那个时候,我却觉得好像是要被谋财害命了一样,真快给憋死了。而且,感觉脖子上,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勒着。那时,很隐约地感觉到情况不妙,我是赶紧地就想把眼睛给睁开,甚至是有点儿七手八脚地想要把这种恼人的境地赶紧给脱离开去的。我以为我睁开眼睛,看到的应该是豆绿色的床帐,但我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眼前的,全是一片漆黑。那个时候,也没有完全的醒,脑袋懵懵的。可能应该是愣了一下,才发觉事情不对。但那时的我却没有动作,脑袋里有点儿缓慢地在想着这小狐狸是不是太过放肆了,竟然团成一团,蹲在我脸上来睡觉了?也忒没规矩了~这么想着,我就打算把这小东西从脸上给弄下来,但还没有出手,又发现我好像预计错了。如果这小狐狸真的在我脸上,为什么我脖子也觉得那么勒?想到这里,我算是彻底醒了,看着眼前的一片漆黑,感觉到呼吸时候,扫弄在鼻尖的痒意,顿时我就兴奋起来,我抓到这小狐狸化灵的现行了~这绝对不是我自己的头发!想到这个,我是一把就抓住了我脸上铺着的头发,生怕这小狐狸给跑了,我紧紧地拽着,结果...把我自己的头皮给扯痛了。” 自己眨了眨眼,有点发懵:“这是...什么情况?” 主人都有些不太想说话了:“那头发是这小狐狸睡不着觉,把我的头发给一丝一丝地搭在我脸上的。” 自己简直对这只小狐狸的胆大妄为不知该如何形容:“他这也太...” 主人对此,却精辟得很:“很皮,是吧?” 自己无法反驳:“...确实。”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87】 主人再次叹了口气:“当时扯得头皮疼,我才反应过来,我扯的是自己的头发。当时,我又懵了。我怎么会扯到自己的头发?我应该抓住的是这只小狐狸的头发啊!我不相信这个事儿,就四下找寻这只小狐狸,结果,我看到他就蹲坐在距离我不远的椅子上,看着我的样子,笑得那叫一个娇媚。我简直难以置信会发生这种事情,就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说,他睡不着,就只能玩一玩我的头发了。我感觉,我那时估计整张脸都扭曲了。他倒是还在那里笑得开心得很,估计是觉得我这样子忒憨傻了。听到他那种很放肆的笑声,我是真的觉得他这家伙儿太过没规矩了。于是,我就翻身下床,提留着他的脖子,给提到床上去,把之前随手解下的发带弄来,把他的爪子全部捆住,给绑在床头上,这次是真的我要好好审问审问他了。我感觉,我的头发也不至于多到了把我自己给弄来有窒息的感觉,这是很荒谬的。把他捆好,我就问他,他是不是真的化灵了?这么几次三番的,就是故意在捉弄我们?他瞅了瞅被我五花大绑的样子,抽了抽鼻子,奶声奶气地说,没有~要是真的化灵了,他会第一个告诉我们的~他那个小奶音简直就跟糖水儿样的,我听着心头那种焦躁都被浇熄了不少。但我那时算是轻微地用指甲钉了钉自己的手心,提醒自己,上一次这么询问,也是被他这种柔柔的声音给搞来无疾而终的,这次不能再掉进这种温柔乡了。于是,我就问他,真的没有?我还刻意凑近了些,摆出一副凶狠的样子,大有他不说实话,定要他好看的样子。可他还是一口咬定,他确实是没有化灵。我仍旧觉得,我活了那么久,还真没见过睡个觉,还能被自己的头发给搞来一副要被勒死的感觉,这中间肯定有鬼。但这小狐狸还那么嘴硬,是时候得上点儿手段,给这小狐狸一点颜色瞧瞧了!否则,这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呢!” 不知怎么了,自己竟忍不住质问起主人来:“主人,你不是说你干不出严刑逼供的事儿吗?怎么...” 虽然话一出口,自己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过激。 但主人却像是料准了自己会有这般反应一般。 对自己这种几乎可叫做是偏离了正轨的反应,并没有什么讶异之色。 或许也还是有讶异的。 要么是自己没有察觉,要么便是一闪而逝了。 主人悠哉悠哉道:“我还没说,我怎么对他,你到底在着什么急?” 主人这话一出,自己对自己的反应过激感觉更深刻了些:“...” 主人轻微摇了摇头,又有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瞧你这样儿,果真跟滢曦说的一样,太在意他了。” 自己看着主人,虽然担忧没有收敛,但耳尖估摸着是变烫了:“...” 主人瞅着自己,相当的无言以对:“我也只不过是挠他痒痒而已,又没有干过其他什么事,至于这么快的,我就变成了丽景门的头头了吗?” 自己眨了眨眼,对这个词感到十分的陌生:“...丽景门...那是...” 主人一句话做结:“存在于昼夜阴暗角落里的饕餮修罗。” 但自己还是没有怎么明白:“...” 主人索性将他的总结解释得清楚些:“丽景门,说白了就是并不属于朝廷正式的一个刑部组织,仅属于最尊贵的那个人,也只听那个人的号令。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形,只要这个最尊贵的人,想要从某些人嘴里得到他想要的消息,丽景门就会出动,想尽一切办法,不择手段也要撬开哪怕是死人的嘴,得到他们需要交差的东西。” 自己感觉自己的脊背像是被千年寒冰给封住了,呼吸有些瘀滞:“...” “我这点儿手段,在他们眼里,可上不得台面哦~”主人应当是瞧出了自己好像又被吓得有些凄惨,虽然这在他眼里不过是非常平常而准确的表述,遂故意用了欢快的语调来调节现在这般不太对劲的气氛,“这小狐狸侧腰的那两团儿,有痒痒肉,他挺怕挠痒痒的。我这不是见他不肯说实话吗?只好选点儿手段对付对付他了呀~左右被他三番五次的戏弄,我肯定也应该回报他一点才对啊~把他挠得笑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可真够有趣的~在他笑得不行的时候,我又问他,是不是在越级修行?是不是已经化灵了?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能运转他那颗小脑袋,我也是挺佩服他的。我的问题,他一个也没有正面回答,就一直在那里嚷着我欺负他。嘿~我怎么着欺负他了?他要老实些,我至于这么对他吗?瞧他还不说实话,我只好换点儿其他方法对付他了。我用指腹摁住他的脚心,慢慢地施力,继续问他,到底有没有越级修炼?他都因此难受到在连连抽气了,还是说没有。那时,我有些隐约的感觉,我快要接近真相了。于是,我使了坏,逮住了他的尾巴,让他老实交代,要不他的尾巴可能就不保了。这么说着,与此同时,我还给他的尾巴顺了顺毛,暗暗地威胁他。但我完全没有预计到,我这么做,竟然让他颤抖起来,甚至还流起了眼泪来。我一下子就慌了。原本我是胜券在握的,可怎么也没有预计到情况会发生这样的逆转。那时,我颇有些手足无措,顿了一顿,才想起之前他受到冷桐调戏的事情。只能是赶紧给他解开,搂在怀里安慰他。这段记忆对他来说,确实不怎么好。我只是想要知道个结果,但没想到...总之当时真的说不上是种什么感觉,那时感觉瞬间自己就变成了个逼良为娼的恶霸地主,真挺糟糕的。等着滢曦来的时候,瞧着我抱着小银安慰,没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等着这小狐狸哭够了,也哭累了,我让滢曦抱着他去吃点东西,至于更衣的事情,我自己来就是。滢曦没说什么,抱着小银走了。我自己更了衣,就去了‘风雪榭’,坐在那里,发着呆。我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力。等着我发觉滢曦就坐在我对面的时候,都不知道过了多久了。滢曦问我,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原封原样儿地告诉他了。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就伸手过来给我诊脉了。我都被他这动作给惊了一惊,我甚至是觉得他疯了。我又没病,诊什么脉啊?但他却说,事情发生一次或许是偶然。但同样的事情发生第二次,就需要考虑是否存在事情必然发生的影响因素。小银那边,他给喂食之后,还给小银的脚心涂了点消肿止痛的药,也问了小银是怎么回事,内容大致是没有什么出入的,除了有关于这个头发的事情。小银说的是,他只是睡不着,就把我的头发弄来搭在我的脸上,看看我什么时候能醒。而我所告诉滢曦的是,我感觉到了很大一网头发像是一块很厚的布料将我的口鼻捂住,让我喘不了气。这么多的头发,肯定不是我自己一个的,还有化了灵的小银的。滢曦怀疑我是否心火太旺,产生了癔症。” 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形容了:“这...” 主人选择了一个相对而言比较贴切的说法:“是不是觉得有些荒诞?” 自己暗暗咀嚼了一下主人的这个形容,感觉倒是有那么两分贴切:“是。大总管做事一向严谨,虽然他有这样的怀疑并没有什么不对,但在这种时候,也确实显得有些荒诞。” 主人看向不远处的栏杆,有些感喟:“是啊~我也这么觉得。但我还是让他诊了脉。因为我对自己也有了深刻的怀疑。我甚至感觉上像是自己的确魔怔了一样,总是在想着小银化灵了,很多事也非常容易和这件事挂上钩,无论它们本身是不是真的有关系。” 虽然自己的心里有个答案,但还是忍不住地问了一句或许并没有什么意义的问话:“诊脉的结果如何?” 主人的答案印证了自己的猜想:“没有问题。” 自己为了那种扑朔迷离的情况感到了些微脑子打结:“那...” 主人开口继续讲道:“他给我诊脉,发觉没有问题,就问我,会不会是因为小银喜欢团成一团睡在我的胸口上,他长重了很多,才让我有这种憋闷的感觉?他这么问,虽然确实是有可能发生的,但这件事并不确定。我当时是平躺着的,他也喜欢我平躺着,他团在我胸口睡觉。可不能完全地去证明这个事情。之后,滢曦就想了个办法,去找了一包黄芪,称了大概现在小银那么重的份量,再去找了些软布包着,让我躺下,把头发恢复到之前那种糊了满脸的样子,再把这么一包黄芪放在我胸口上,让我感觉一下,是不是和之前的感觉很类似。可能也就一炷香的时间,我就觉得有点儿难受了。那时,经过验证,我们都觉得很可能是我很长时间没有抱着小银睡觉,而小银又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一天一个变化,所以才出现了这种情况。只是,我仍旧有那么一点点不甘心。” 自己还是挺理解主人那种感受的:“...”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88】 主人的眼睛里晕了两分失落:“这之后,小银又不给我抱了,说我总是欺负他。我那时真叫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是眼馋地看着滢曦抱着他了。就这么着,又过了一个月,立秋了。我们这边,秋天比较燥,就给他做了点冰糖雪梨,加了点儿姜丝,免得这雪梨偏凉,会让他肚子难受。有甜的东西,他吃得很欢实。但说真的,自那次验证之后,我几乎叫做是心头被压上了一块石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我从未遇到过这么匪夷所思的情况,甚至于有些时候,对很多事都提不起兴趣,都推给滢曦去做。滢曦见我这样,也开导过我。可我仍旧没有办法放下这件事。甚至于那个时候,滢曦还给我调了许多可以安眠的熏香,在我屋子里烧着。可那些香对我而言,却仍旧是没有办法让我彻底的安眠。瞧着我这样,滢曦好些时候,都在房间里陪着我。我还问他,我这样看上去是不是很像那些丈夫远行,呆在家里,终日思念成疾,以泪洗面的妻子?他对我这话连搭理的兴趣都没有,恐怕是觉得我在说胡话吧~虽然我自己真的有这种感觉,因为两者都是郁郁寡欢嘛~可这么形容吧,又确实是有些莫名的奇怪。那时,我也不想去折磨自己,索性和滢曦一起开心开心好了。但折腾了半天,却什么感觉都没有。那感觉真的叫做是很败坏兴致,滢曦索性去给我做了一份莲子银耳羹,至少甜甜的味道,多少能够疏解那种郁郁寡欢的感觉。我喝莲子银耳羹的时候,他向我问询,此事是不是可以问问乜修。我们对他们雪狐的事情也不是很了解,之前为了许多事去求教藏书阁,但最终还是不如直接去问乜修那么好。我与其在这里为了这件事情,经受内心的折磨,还不如去问问,小银是否真的存在在这个年纪就可以化灵的情况。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对。我在这里始终纠结这个问题,天天的愁云惨雾的,但那小狐狸呢?却过得逍遥得很~目测都又胖了~第二天,我就修书去问了乜修这个事情。乜修跟我回信说,依照小银的身体情况,可能性不大。得到他的回信,其实我都不知道,他这算不算是回答了我的问题。他只是说可能性不大,但没有完全地确认不可能。我之前还对这个事情有点儿希望的,但他这回信还真是让我感觉到更加愁云惨雾了。之后,滢曦过来问我,结果如何。我把回信给他看了,他跟我的感觉差不多。这可真的是纠结万分啊~” 自己能够有相对肯定的推测:“的确,并且这应该算是乜修医官的推测之言,仅能做个参考,但不能完全地确认主人的疑问。” 主人感觉叹息都未必可以形容他的心情万一:“原本以为心头这块石头可以有落下的地方,但这结果很显然的是和我过不去。我还是在为了这个事情纠结着,瞧着这小狐狸在其他家伙儿的怀里各种蹭,又一副乖巧可爱的样子,我甚至在怀疑,这是不是一种表象?这小狐狸的心眼儿可比谁都多~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到了中秋节,大家伙儿便在这院儿里放了不少的花灯和兔子灯,也准备了桂花酒和月饼,准备过节。虽然我们不是人,但我们在人界,也应该入乡随俗。但我想,大家伙儿愿意过过节,恐怕也与这里太过冷清,以及岁月于我们而言十分的没有意义,有个操办的节日,好像还能提醒我们又过了多少时间似的有关吧。虽然每一年都几乎一样的是做灯,放灯,酿酒,品酒,和馅儿,做月饼,吃月饼,大家坐在一起嘻嘻哈哈,但确实这么做也好像让我们触摸到了人界这种很特有的温情。天界的日子,那还真就是只有你自己去找些事来做,才会发觉一天有一天的不同。但若是你每天做的事都几乎相同,那么这般便跟你似乎从未存在过一样,毫无意义。以前,我也听说过一些神仙,冒着被削去仙籍、神籍的风险,不遵守律令也要来到这人界生活,虽然过着躲躲藏藏的日子,甚至来说是有限的躲躲藏藏的日子,但他们却死而无憾。若是日日复日日,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他们有这种想法,我也算挺理解的,只是我不能认同而已。可能,我还是有些属于神兽的骄矜吧~即使日子再无聊,但守着这样的身份和地位,似乎感觉上比那些人要金贵很多。如此,倒是还能与他们有所分别。估计那些晋级的人仙是万万认同不了这样的想法的。甚至我还听说,有人仙上奏尊上,对于这种不遵守天规天条的,应该从重处罚。呵~到底是这些神仙不遵守天规天条可恨呢?还是因为人家踩中了这些人仙的痛处呢?”说起小银,主人的眉梢染了些轻快,“话说回来,其实有了小银在,他们筹备节日这个事儿倒是变得有趣了许多。以前,没有这么个爱捣蛋的雪团子,他们做起事来,便是一丝不苟,一板一眼。甚至在我眼里,他们每一年做的花灯和兔子灯,都是一模一样的,就连用竹条弯曲的骨架大小都没有变化。可有了这小狐狸,到处给你捣蛋,他们手忙脚乱,一会儿是手边的竹条被他悄悄给藏到了房梁上,一团家伙儿们到处找,一会儿是用来黏花灯用的白纸被他用沾了墨的爪子给踩了无数个爪印,根本没法用,只能重新准备,重新裁纸。虽然他捣乱,挺讨厌的,但大家却没有一个真正生他的气,虽然嘴里是抱怨这小狐狸很讨厌什么的,但还是心甘情愿地重新准备。呵~或许他们也舍不得责备为他们带来乐趣的他吧~即使是这么捣乱,但这小狐狸也很有分寸,在中秋节那天,该挂上的花灯和兔子灯,一点都没有被延误,该做好的桂花酒和月饼,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只是,这小狐狸嘴馋,搞得他们在厨房里,就喂了这小东西不少的金丝枣。瞧着他吃得满足的样子,他们还说即使他们没有吃到嘴里,也很满足。真是一群没有底线的家伙儿!那晚,应该叫做是挺没有悬念的满月,只是可能那段儿时间这水汽有点儿多,满月的边儿上还挂着几丝云彩,将那满月稍微遮掩了些。但这也不影响我们坐在一起吃月饼,开茶话会。我们在吃着月饼,说着话的时候,这小狐狸就直勾勾地盯着我杯子里的桂花酒,一副馋兮兮的样子。滢曦抱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跟他讲,他还小,这是酒,不能喝。顺手还塞给他一块儿特地为他准备的桂花糖。那时,他年纪那么小,可不能喝酒。虽说那桂花酒也不醉人,甚至对我们来说,那就是桂花味的糖水,但对那个时候的他来说,却是实实在在的酒。在那年之前,他身子骨不好,像这样大家聚在一起过节的时候,都是呆在屋子里的,他也恹恹的,倒是没有那时那么皮,那么讨厌。以前,想着他的身子,桂花酒就被桂花茶替代了。难得这年他身子骨确实好了很多,我们也算是放心了不少,于是这桂花茶也就换成了桂花酒。他们这些家伙儿都觉得,虽然同样是桂花的香气,但桂花茶却太寡淡了些,还是桂花酒要有些过节的气氛。我对这个事儿倒是无所谓,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好了。这小狐狸从来没见过酒,这一见,还真叫一见倾心了。滢曦给他喂了糖,还是止不住他死死盯着我的杯子,甚至在我感觉,那杯子都快被他热辣的目光给烧穿了。那时,我在同我身边坐着的那位谈论着他跑到岭南那边去玩所遇到的趣事儿,他这家伙儿估计是受了那说书人的影响,其实在我看来挺平常的事情,但拿给他那么一讲,却变得颇有些兴味来。我这边专心地听着他的妙语连珠,那小狐狸却仍旧不死心地打着桂花酒的主意。滢曦一个没在意,他这小狐狸爪子就往我酒杯这边伸了。在他的爪子还距离我那杯子有三个拳头远的距离时,我就瞅见了。那时,我心里还在想,莫非这还是只酒仙小狐狸吗?怎么就对那酒那么感兴趣呢?转念一想,可能是因为以前没见过,就好奇得很。这小狐狸原本好奇心也挺重的。想着这个,我觉得他那年的身体状况也好很多了,给他尝一丁点儿酒,应该没什么问题。否则,这小狐狸绝对要记挂这个事情的。我是在心里这么计划着的,但是我没想到,我这边一边听着趣闻,一边目光聚焦到这只小狐狸爪子上时,席上所有的家伙儿们的目光都被我目光定住的地方给吸引了,很快席间就安静下来,大家都盯着那只小爪子一丁点儿一丁点儿,十分不动声色地往我酒杯这边挪。估计席间的安静,也引起了滢曦的注意,但看我没有阻拦的意思,就没管他。这小狐狸当时恐怕确实是被这酒给迷了心智,完全没有发现大家都在瞅着他干坏事,还是那么不动声色地在众目睽睽之下挪着他的爪子,目标就是我酒杯中的桂花酒。眼瞧着他的爪子已经放到了我的酒杯上方,我一把就抓住他的前腿儿,伸手轻轻打了一下他的爪子,有点儿凶狠的模样,吼他,不是说了不准喝?怎么?不听话?他被抓了现行,却一点儿都不觉得羞愧,眸中波光流转,还理直气壮地嚷嚷着,就喝一点点嘛~你这个做主人的,怎么那么小气?连点酒都这么舍不得?哼!小气鬼!一边昂着头嚷着,还一边把他的爪子往回抽~一副还是我错了的样子~当时,真拿给他逗得,一肚子的闲气~我还在想着,这小狐狸倒打一耙的本事,倒是凶得很啊~他把爪子往回抽,我却并没有如他所愿。我很清楚,他这第一次不成功,后面肯定还是会想办法偷喝的。就当做是满足他的好奇心好了,于是我就拿筷子沾了一点儿酒喂他。那时我是真的感慨,这酒要是不给你尝尝,我还真就坐实了这小气鬼的名头~这是万万不行的~” 自己忍不住笑了:“...主人很会哄小孩~”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89】 主人微微眯了眯眼,语气里,面上是打趣,但暗里却潜藏着难以察觉的危险:“你是觉得我可以为我父亲开枝散叶了吧?” 也许此刻的自己是彻底地放松了下来,并没有察觉那潜藏着的危险,只是对于主人的打趣有些不太自在:“...没有,只是真的这么觉得。那些人界的男子,也像主人这般。” 主人像是来了兴趣:“哦?个个如此吗?” 个个都这样? 这自己说不好:“...只是我碰到的是这样。我看他们都很喜欢自己的孩子。虽然在寻常人眼里他们哄小孩看上去还有些幼稚,但估计在他们的心里,早就不在乎幼不幼稚这么一件事了,而是在体会一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天伦之乐。” “呵~确实如此。”主人轻笑了一下,渐渐主人嘴角的弧度平直了下来,脸色也变得有些晦暗,“但这只是普通人罢了。或许,这应该称之为寻常人才能体会到的乐趣,而有部分人却终其一生都无法体会,甚至会厌恶这样的一种关系。” 按照自己对主人和他父亲之间关系的了解,自己感觉主人和他父亲之间应该是挺和谐的那种父慈子孝的关系。 但此刻主人的话... 主人的模样... 自己有些心颤:“...主人,你...” 主人面上的阴霾慢慢散去,态度也恢复了平淡:“在人界确实存在着这种情况,与天界不同的,人界那些贵胄的父子关系,往往会是冷漠的,或是敌对的,如寻常人那般的天伦之乐,只能存在于妄想之中。” 自己并不知道是什么促成了主人态度的转换。 只是主人提及此事时,让自己不由想起了小银对自己说过的话。 自己有了推测:“主人提及此事,可是与和梦羽他们一同到来的那两个修道者有关?” “看来,你还真挺深受那小狐狸的信任和影响的呀~这事儿他都跟你说了?”自己原以为主人会回答是与否,但主人却蓦的轻笑起来,有点八卦的精光在他的眼睛中荡漾,接着说不清究竟是欣慰还是难言浮上了主人的眉间,“...你竟也猜到了~” 被主人那目光闪耀着,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主人...” 主人的态度渐渐严肃起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你所说的天伦之乐,的确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存在于那些寻常百姓的家中。但对于那些人界的贵胄来说,却常常并不是这般情形。我提及此事,也的确和那两个修道者有关。他们的父亲在人界是位高权重之属,如此你也可借此观瞻观瞻,在这般情形下成长起来的他们,对如我这般哄人,又是怎样的一番作为和认为。” 自己不太明白主人的用意:“这...” 主人看向自己的眼睛中盛满了认真:“多看看~多体会体会~对你有好处。他们人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句话,不无道理。” 面对主人眼眸中的认真,自己说不出逃离的话:“是。” 或许自己的眼睛还是有避讳或是逃离的情愫在,让主人看得清楚。主人随即补充了一句:“还有,这两个修道者的成长路径并不相同,你也可以借此比较他们的不同,从而去体会在相同的身份下,他们又是怎么来面对哄人这件事的。并且,有机会,你还可以观察到,梦羽是怎么来处理他们之间待人接物的不同的。这般,你也能体会体会,小银的心上人究竟有什么值得他这般努力追随的。或者换句话说,就叫做是看看小银的心上人究竟有什么追随的价值。” 提到梦羽,自己没来由的有点排斥:“...” 主人看着是个玩笑的模样,但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意思:“不要抗拒哦~梦羽处理各种各样错综关系时,那种游刃有余的状态,也的确是值得你去学习的东西。你没有办法处理好,你认为似乎是一团乱的关系,这与你心中没有一个处理标准是相关的。当然,这个处理标准肯定也需要逐渐磨砺而来,会经历一个去粗取精的过程。你有机会观察梦羽是怎么去处理这些事情的,这是一个很好的学习机会。并且,因为这两个修道者的性情几乎是相反的,以及有些许本质上的相同,如此也就给处理这样的关系带来了不小的难度。这两个修道者之间还是师徒的关系,甚至是可以说有点儿别扭的师徒关系。梦羽现在与其中一位修道者的关系,又是一种血契的关系,又是一种主仆的关系,又是一种情感的关系,还是一种需要用双修来连接两者的关系。那个做徒弟的修道者还对梦羽有一种依赖以及倾慕的情绪,那个做师父的修道者又是个独占欲极强的家伙儿。紫露与那个做徒弟的修道者之间的关系如同梦羽与另外一位的关系,但那个小家伙儿却在感情方面是个不太开窍的,又是个羞赧的,对梦羽比对紫露的依赖与信任还有欢喜更多。总之,他们四者之间,看上去是只有四个人,应该是一种非常简单的关系。但因为这种身份的多重性,以及彼此性情的不同,就使得他们之间的关系产生了多变性和杂糅性。你多看看,梦羽是怎么对他们说话的,是怎么来拿捏对彼此的态度的,是怎么来调和他们彼此间的既定矛盾和变化中的矛盾的,这对你来处理那种非常复杂的情况很有好处。虽然梦羽的确是无真子的第九千九百九十九公子,身份十分尊贵,但他前往人界执行任务的时候,却都是做的这么个仆从的位置。仆从,看似微不足道,却非常的磨砺性情和能力。仆从,上对自己的主人,以及与其主人相关的一切人情世故,下对比自己地位还低的仆从以及除了与其主人及主人相关的人情世故以外的其他人情世故。如何巧妙地周旋这一切,真正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这十分的需要本事。仆从,对不同的人,很可能还存在着不同的面具,这对一个仆从是否能够尽自己的本分外,还能把所有事情都处理周全,非常的具有考验意义。能否经受这样的考验,这就需要灵活的脑袋了。历经人世间的百折千磨,你也可以看看,梦羽究竟被这世道给改变成了什么样一副油滑的样子。他刚来人界的时候,对很多人界的事,也是很懵懂的。他也是从一个对人界约莫半知半解的模样,一路磕磕绊绊走来,变得强大起来的。你对那种复杂的关系无法驾驭,只是因为你没有遇到更加复杂的情形罢了。遇得多了,你也会在这种百般的磨砺下,逐渐成熟的。翠薇别院,这一方天地太小了,的确不足以让你得到足够的磨砺。现在会来这么一个手段翻覆的家伙儿,应该会对你有很深刻的影响。就像我对小银说的,他虽然聪明是聪明,但他的聪明对于天界而言是不够的。而梦羽则是一个在风暴中心却还能稳坐钓鱼台的家伙儿,他身上有太多太多值得小银去学习的东西了。其实,我让小银跟着他,也是希望小银在下一个阶段能够成长得更好罢了,小银的未来不应该仅仅止步于无慧子的徒弟,我的属下这么一个地步。我能给小银的,已经到头了。” 感受到主人的用心,这次自己是有了甘愿:“...我定不会辜负主人的期望。” “那就好。”主人的笑容里带着欣慰,“经过这么一场观察,你也会对之前滢曦问你的那些事,有一个比较明确的答案。” 虽然主人这话是这么说的,但自己心里对于此事却有那么些没底,声音都小了些:“是。” 毕竟,那些事对于自己而言实在是太复杂了,自己感觉自己是真的没有能力理个清楚明白的,更何况是在想清楚之后做个选择。 自己其实并不寄希望于在见了梦羽之后,在观察了梦羽之后,便能因此对自己脑子里的一团乱麻有所改善。 但主人这般做,应该有他的道理。 此事,就当做姑且试试吧~ 成功与否,听天由命好了。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90】 自己知道,自己这般底气不足的回答,应该还是能够引起主人注意的。但主人却接上了前话,说起了这只小狐狸来,将之前的那些殷殷叮嘱,暂且放下:“当时,我那般哄小银,虽然他挺不情愿的,可就在他鼻子尖儿飘荡着的酒味儿,却让他十分没有骨气地把那筷子给舔了个干净,嚷嚷着还要。那时,那些家伙儿们都笑作了一团,都在感慨以前怎么没瞧出这小狐狸还那么贪杯呢~我肯定是不会再给他了~就严词拒绝。他被拒绝了,立刻就哭丧着一张脸,泪眼涟涟地瞅着我,希望我能改变主意。那般模样看着,还真是让人不忍心啊~但这事儿还真的不能这么干了,让他尝尝都算是法外开恩了。我就让滢曦喂他吃糖,哄哄他好了~但被喂糖不喂酒,他可不干了,直接从滢曦的怀里跳上桌子,跑到酒壶旁边去,也不管旁边儿放着的月饼会不会黏上他的狐狸毛,利落地就地躺下,抱着酒罐子,就咕嘟咕嘟地喝。他这家伙儿...” 自己的眼睫颤了颤:“小银在那么小的时候,就...” 主人觉得自己的震惊似乎并没有来由:“怎么?你和他喝过那么多次酒,还不知道他的酒量?” 被主人这么看着,自己的耳尖略有点热度:“...他确实很厉害,三五杯下肚了,我这边还没有喝完一杯。他喝得又快又急,却根本没有多大的事儿。反而是我,的确酒量不怎么样。” 主人一脸的不可思议:“那他次次约你喝酒,你明知自己不行,还舍命陪君子啊?” 自己感觉自己的的耳尖更热了些:“主要是他在喝,我多数时候都只是在旁边看。” 主人拿着扇子,轻敲掌心,语意间存了几分调侃:“我倒是还没看出来,他还挺照顾你啊~” 自己对主人的这个说法不太理解:“照顾?这从何说起?” 主人一脸的沉痛:“他和我们喝酒,从来都是拼酒。我们这里边儿却没有一个能够喝过他的。但他却对拼酒这个事情乐此不疲,我可经常被他灌得够呛~” 自己眨了眨眼:“他...” 感觉到了小银待自己的特别。 被自己这种探究的眼神看着,这种寻求结果的眼神看着,主人轻微耸了耸肩,语气里更多的是无奈:“这个,我还真的是不知道,他怎么酒量那么好的~甚至有些时候,我还会跟滢曦调侃说,要不是真的舍不得杀掉这只小狐狸,我一定要把这小狐狸给开膛破肚一番,好让我瞧瞧,他这肚子是不是醉仙的‘无底酬酿杯’~呵~” 主人这话,与他平日里说话有着相当的差距。 至少是跟他平日里对自己说话有相当的差距。 这种有点玩笑意思的话,应该是属于那只胆大包天的小狐狸的。 此时,竟... 蓦的,自己的脑海里竟突然闪现曾经的经历。 那什么效仿比干挖心。 那什么粉蒸黑心肠。 自己有些恐惧,也有些错愕:“没想到,主人竟也会说恐怖话本儿~” 主人皱着眉,对自己这话可说是相当的不解:“这就恐怖了?这应该什么都不算吧?” 自己面色一僵,背脊也冷气流窜:“...” 主人试图用玩笑来缓解自己的紧张:“嘻~好歹你也是个学医的,怎么能把自己往胆小如鼠那边挪呢?” 但自己确实还是有些接受不了,只能求饶了:“主人...” “好好好~不说你了~说那只小狐狸~”或许主人是受不住自己眼中渗出来的希冀,略略用手在自己和他之间带着遮挡之意地挥了挥,又把玩起那只扇子来,徐徐讲道,“他这滚到桌子上去喝酒,其实一时之间我们都没反应过来,居然闹了这么一出。等着反应过来了,去夺下酒瓶,他都已经喝了一半了,还感叹说,酿酒没酿好,桂花放少了,且桂花采摘的时候,全部盛开的那种采摘较多,而那种半开的采摘较少,味道损了不少。还是半开的桂花酿酒更好喝些。放在酒中的蜜,是在后来把酒从地下挖出来的时候才混进去的,虽然搅拌过,但甜味不均匀,上边儿的酒没有下边儿的甜。用的是百花蜜,没有槐花蜜好吃。酒罐应该换成更薄一些的白瓷罐,且这酒应是偏清爽的,埋入地下影响了清爽的滋味,应该给放在云杉林后方的山洞深处储存,酿制时还应该一边加酒一边加蜜,搅拌均匀,然后兑入三分无根水烧开,冷却入酒缸,以红泥封之,窖制一月,如此方可得上品...” 自己简直觉得这小狐狸带给自己的惊喜可是一波又一波的:“他在那时就会品酒了?他怎么...还会对酒的酿制如此熟悉?再说,我与他喝酒,他也从来只是喝而已,从未见他对酒进行品评。不过,倒是看得出,他比较偏爱甜味重的酒。” 主人笑得有些无奈:“但那时,我们却都以为这是他的醉话。毕竟,那对那个年纪的他来说,确实是酒。再说,我们酿制这桂花酒都是用的那种浓酒泡制,而不是以薄酒泡制,即使是被埋入地下,桂花吸收了一部分酒味,但酿制时间不长,不会对酒的浓度产生多大的影响。虽然混入了花蜜,可以对酒的烈性加以矫正,但也确实是浓酒。并且,我们也和你一样,对于他的这番品评是不信的,甚至觉得他这么一个从来没见过酒的小家伙儿在这里讲得头头是道的,是一件颇为有趣的事情。” 主人这话,让自己沉静了下来:“...” 主人望向自己,有些不解:“你这是...” 自己看了主人一眼,又看向茶杯沿儿,声音小而坚定:“我只是怀疑,似乎他又被大家给误解了。” 主人对自己这话稍微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你倒是颇为了解他呀~” 自己仍旧盯着茶杯沿儿,抿了抿唇,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想法:“...谈不上了解,只是他看着很活泼,但往往这种时候,很可能是在掩饰他心里的一些想法罢了。很多时候,好些人可能都会被他的外表所吸引,但也因为如此出众的外表,让别人忽视他的能力以及一些其他的东西。” 主人应当是赞许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他那张脸太魅惑众生了,确实是太容易让人对他产生一些误会了。只是,他这点儿比较好,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刻,他不会去辩解。可能还是受了滢曦对他教导的影响,性情还是比较内敛的,不至于到了那种张扬得恨不能上天入地的地步。在这一点儿上,可一点儿都不像梦羽。梦羽那家伙儿,绝对是张扬得恨不得上天入地的,天界的,就没几个不知道他的~” 自己也不知此时的自己究竟评价的是梦羽,还是评价的与梦羽有着共通之处的小银:“他...很容易让别人对他产生误会,即使他的能力确实很强,但也很容易落入以色侍人的俗套。” 主人并未在此刻与自己分辨自己话中的那个‘他’究竟是谁,只是追问了下去:“他在乎这种事吗?” 此事,自己不是他,怎能揣度一两分:“...” “其实,美色也可以是一种武器,怎么来运用这种武器,是这种武器持有者应当终身学习的一门功课。”主人并未追问下去,而是声调平缓地道出了他的深谋远虑,“把小银引荐给梦羽,我还有一层意思。” 通过之前的种种,自己能够感觉到主人对小银的用心,主人对小银的规划。 但这么一通下来,自己才知这中间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弯弯绕究竟有多少。 此刻,主人竟然还有对小银别的规划... 自己将视线瞥向了主人对坐的桌沿儿,不敢看着主人的眼睛,轻微往下弯了弯嘴角:“...主人还说小银的心像蜂窝眼儿,主人似乎也不遑多让。” 主人拿着扇子往那桌上一拍,接着又拿扇子指着自己,颇有些郁闷:“嘿!你这家伙儿,学会这小狐狸顶嘴了,是吧?” 自己感觉得到自己的嘴角再往下弯了些:“...没有。只是今日与主人攀谈,颇有所感而已。” 主人还是拿扇子指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哼~你现在应该觉得,我是为他操碎了心才对~还蜂窝眼儿呢~” 感觉主人这语气有点儿像是小银要炸毛前夕的那般样子,自己把视线挪回了茶杯沿儿,有点安抚的意思:“主人的确对小银十分关怀。” 但自己的心里,却还是觉得主人的心,真的深不可测。 即使主人是为了所有人好。 可这般层层叠叠的考量,还是让自己有喘不过来气的感觉。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91】 也许是平时安抚炸毛的小银让自己有了相当的经验,主人被自己顺了毛:“难为这句话还有那么点儿良心~警告你哦~不许学他那个没良心的~” 虽然语气还是有那么些许恶劣的意思。 自己小小地觑了主人一眼,确认主人被顺毛之后,也跟那小狐狸似的,没良心地轻笑了一下:“嘻~” 自己知道,自己这声轻笑,主人肯定是听见了。但主人却没追究,仅仅只是佯装警告地看了自己一眼,接着才正色道:“我把小银引荐给梦羽,其实是想要通过梦羽这么一条线,让小银有接触梦羽三哥的机会。” 自己有点好奇,主人提到这位的意思:“梦羽的三哥?” 在最开始的时候,自己通过小银之口,只知道梦羽和琴仙君上。 接着,那晚,自己又知道了其他一些要员。 现在,主人提了个在那晚可说是匆匆提过的一位。 似乎... 还有点重点强调的意思。 自己委实有些迷糊了。 难道这位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主人竟这般正经地单独提出来? 还是说,主人对小银也是有所隐瞒的? 可若是主人真的对小银深谋远虑,主人也应该会提点小银,若是到了梦羽身边去,应该学习的重点,就像是主人叮嘱自己一样。 但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这位究竟... 正当自己还在猜测着主人意思的时候,主人握着扇子,眼神渺远,也不知是不是在这种渺远中看见了天界的样子:“嗯。梦羽有九千九百九十八个哥哥姐姐,只有紫露这么一个孪生弟弟。他们家的小辈总共有一万位,梦羽和紫露是最小的两个。虽然他们是孪生兄弟,但化灵的时间相差了两个时辰,是故紫露才是绝对意义上他们家最小的那个幺子。他们俩的年纪,按照人界的时间来计算,是相差了两岁。但因着在制作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是个双生的关系,这才说他们是孪生兄弟。他们家排头的几个都是男丁,最大的老大,是端木瑢珂。这家伙儿,你已经见过了,就是跟我下棋的那个。他是他们家除了无真子以外的大家长,因为无真子是几乎不管事儿的,自从把端木瑢珂给教出来以后,这之后的无真子的子嗣,几乎都是端木瑢珂在带,有点儿像是人界那种家丁旺盛的,父母管不过来,就是大的带小的那样。无真子亲自费心教导的,没几个。毕竟,这些小辈太多了,若是排排站的话,那可都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他也确实会有力有不逮之处。至于亲自费心的么,当然是他这些子嗣中的出挑之辈了。就跟一个学堂里有太多的弟子,这做师父的,往往也只会且只能关注那么几个学习厉害的一样。也是因此,端木瑢珂几乎相当于整个家的大管家,大家长,无论他的这些弟弟妹妹们有什么需要,有什么难处,有什么不懂的,都找他。无真子家的这些小辈们,见到端木瑢珂的时候,远远比见到无真子的时候更多,所以这些小家伙儿们,还是挺亲近他的。再怎么说,无真子也是他们的爹,又颇具威仪,他们这些小家伙儿还是对他挺犯怵的。端木瑢珂嘛,天生就俊朗非凡,又是一双含情脉脉桃花眼,更是为他增添了不少的温柔。他本身也是个性情十分温柔的家伙儿,即使他的这些弟弟妹妹们给他找了无数的麻烦,甚至于他还得欺上瞒下的,为他的这些弟弟妹妹们处理各种各样的烂摊子,但他却几乎都没红过脸,简直就是比慈父还要慈父。并且,他的这些弟弟妹妹们犯了错,他也从来没有惩罚过他们。他会非常耐心地给他们讲道理,待得他们明白之后,还会颇为宠溺地叮嘱他们下不为例。虽然好些时候,这种叮嘱是一种多此一举,但他还是会这么做。只是每次收拾同样的烂摊子的时候,会轻轻叹口气,但又会带着哭笑不得的样子继续下去。他对这些弟弟妹妹们,那是真的很宽容,很宠溺,很温柔。这些小家伙儿们喜欢他,也是不无道理的。有了端木瑢珂没多久,大概也就是端木瑢珂即将学成的时候,就有了老二。老二是南宫璎炙,五行属金。这家伙儿天生的就是一武将的底子,各种舞枪弄棍的事儿即使没有什么特别的指导,也能玩儿得花样翻新。他性情比较直,自小被端木瑢珂带大。与端木瑢珂之间的关系挺好,他也很敬重端木瑢珂这个大哥,很听他的话。有些时候,端木瑢珂太忙了,他也会跟着分担照顾弟弟妹妹的事情,算是个好哥哥啦~有了南宫璎炙之后,也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原因,他们家迎来老三的时间,至少是比端木瑢珂预计的要长了不少。所以,端木瑢珂和南宫璎炙之间的年龄差距不大,而南宫璎炙和老三之间的年龄差距却相对要长一些。他们家的老三,是皇甫霜凝。和你们一样,是五行属水的灵体。他这家伙儿也不知道是不是得了来自无真子更多的关注,亦或说是心血,其化灵之时,远远比端木瑢珂和南宫璎炙要惊艳得多。当时,就连那广寒宫的宫主,还有共工神上等很多五行属水的神仙们,都被一场鹅毛大雪给弄来白了头。天界的风雪不像是人界一样,到了冬天就会有,尤其是咱们这儿和乜修那块儿。天界的风雪,只存在于特定的地方,譬如广寒宫。广寒宫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一副冰清玉洁,雨雪霏霏的样子。又譬如西白大帝出生的那块儿地界。天界绝大多数的地方都像是人界那种温暖如春的地方一样,没什么多大的变化,除了一些比较特殊的地方而外。当时,他化灵之前,只要是五行属水的神仙们那里,全都扑簌簌降起鹅毛大雪,非常的壮观,没多会儿那雪都积了小腿儿那么深。当时,那些神仙们还觉得奇怪呢,怎么的这天界居然有如此异象?尤其是和祝融神上毗邻的共工神上那儿。共工神上是水神,当初赏赐给他的地界就是一块儿水网纵横之地。他倒是也挺有闲情逸致的,将其因地制宜地进行改造,倒是让他那处以水为主的景致,十分的宜人。但那次,却十分糟糕的,他那里的涌泉的泉眼,被冻了个死,水根本不流动,所有的水景,全都变成了冰景。祝融神上的地界,和共工神上不同。祝融神上的地界,可说是烈日炎炎,岩浆涌动。到处都是迸溅着的火花、岩浆。其实,原本而言,他们俩不一定非要做邻居的。但因为那块地界,就是这么一副模样,两块地之间有一道‘流星溪’将其划分,一边是岩浆涌动,一边又是水漫金山的模样。他们一个是火神,一个是水神,对于区区这般地界有很好的驾驭能力,如此才让他们做了邻居,彼此辖制一方地界。那时,共工神上这边的流水全都被冻住,还风雪肆虐。与之毗邻的祝融神上那边就遭了殃了。那两块地因为有两尊力量性质相反,但功力相同的神镇守,是故一直都没发生过什么事。但共工神上这边突然变冷,一下子水的力量就得以增强,其对火的克制也瞬间增强。祝融神上那边,立刻就因此好些岩浆凝滞,好些火花熄灭,到处是因此产生的黑烟,整个儿就一那种人界不会烧菜做饭的家伙儿炸掉厨房搞得黑烟肆虐的样子。祝融神上被呛得不行,连忙出门瞅瞅,自家的邻居那边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平日里力量原本是均衡甚至来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边儿,忽然就力量失衡了?结果,这出了门,跨过‘流星溪’一看,他的老邻居正顶着一脑袋的白毛,愣愣地戳在那儿,对于自家造景变成个死气沉沉的模样,感到各种颓废~” 也许是自己与主人的接触不是特别的多,自己并不知道主人还有这般礼法荒废有趣恣意的样子,自己忍笑忍得真的挺辛苦的:“...” 那些可都是尊神啊~ 主人竟这般口无遮拦! 主人停了下来,冲着自己勾了勾嘴角:“是不是觉得挺逗?” 自己完全不知道主人这话该怎么回答,很是为难:“...主人,你的言辞...也...” 要说主人目无礼法,这是以下犯上。 要说主人这话确实挺有意思的,自己说不出口。 虽然在心底里还是觉得主人其实挺有说书人的潜质,将故事讲得回环曲折,颇为动听。 但在面对那般尊神的时候,自己还是无法去忽视礼法。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92】 “这不是在人界嘛~搞那些婆妈的规矩干嘛~”估计主人是知道自己的顾虑在哪儿,索性为自己解除这种后顾之忧,“其实,抛开那些个规矩不谈,这些神仙私底下还是挺好的。若是上纲上线般的讲规矩的话,也确实是死板生硬得很。” 主人都这般说了,自己也只能是认真继续听讲了:“是。” 主人接着前话讲道:“那个时候,祝融神上原本应该笑话共工神上那一脑袋白毛外加颓废的样子,结果却先被注意到他的共工神上给笑话了。” 自己不太明白:“为何?” 主人似乎知道自己会追问一样,掩唇而笑:“这是因为赶着去看自家邻居是否有恙的祝融神上太过着急,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自己因为自家地界的浓烟滚滚,搞得一副灰扑扑又一身烟味儿的样子。嘻~” 说罢,眼睛更是笑得眯成了一道缝。 自己却并不觉得好笑,只是觉得两位大神这般应该是感觉到尴尬罢了:“他们还真是...” 可能主人察觉到了自己的内心还是无法去挣脱对原有规矩的束缚,遂收敛了笑意,继续讲了下去:“被对方首先取笑,这可是让祝融神上给懵了。共工神上对老伙计还是挺好的,善意地提醒了他一句,他现在跟个从炉灶里边儿沾了炉灰钻出来的白面馒头一样。他才反应过来,究竟是怎的就被共工神上给取笑了。不过,被取笑这种事情,肯定还是应该回敬老友一份儿的。结果,就是这俩不知该是何等高阶身份的神,给笑作一团。笑够了,自然也明白,如此不同寻常的情形肯定是因为天界发生了什么事。毕竟,这天界就是那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都不知过了多久,却还是那么个模样。于是,这俩神就稍作打理,再感受灵力震颤的方向,就往无真子那边去了。只是,挺不凑巧的,他俩多半是因为反应太慢,等着他俩到的时候,无真子的封地都快被挤得水泄不通了。但处于中枢的宫殿却看着还有点儿冷清的样子。问了个先去的,才知道这般异象确实是由无真子他们家这边的异象引发的。他们家要迎来老三了。尊上那边也是因为察觉了异象,这才过来了。宫殿那里之所以看着还挺冷清的,是因为尊上下令不得靠近罢了。在宫殿的外庭还有敖靖带着重兵把守,看样子无真子家的老三不彻底出现以前,如此情形是会一直持续下去了。” 自己感到相当的诧异:“...这皇甫霜凝很不一般吗?竟还惊动到了尊上?还派遣重兵把守?” 主人点点头,非常确认这件事:“确实挺不一般的。也不知道这无真子是上哪儿搞到了给老祖做诏书卷轴的那个‘汓靛冰玉’,还有那上好的‘帝媚冰髓’,还有些其他十分珍奇的材料,经过非常精心的设计和雕琢,才成就了‘霜凝琴’。整张琴通体是若鬼火般幽灵一样的冰蓝色,全透明,只是中间有一团白絮。这一团白絮不是彻底的白色,准确来说是半透明状的样子。这团白絮呈非常规则的团状,很像是尊上元身的样子。琴腹中,用‘帝媚冰髓’刻了一个和那团白絮一般模样的一片,刚好置在那团白絮以下。贴着白絮的那一面是十分光滑的,而另外一面,则印有他无真子的标识以及刻有‘盘龙卷妖狐’的图样。说来也怪,这‘帝媚冰髓’是很浅淡的那种全透明紫色状,置在那团白絮下,应当是只能非常影影绰绰地瞅见一点点如梦似幻的雾状类白色才对。但偏偏这么一搞,却从上方俯视下去的时候,看到的是如梦似幻的帝王紫色,且那雕刻的‘盘龙卷妖狐’图样,就像是活过来般的,在你面前活色生鲜地展现他们之间的悲欢离合。简直就是绝妙到那些制作精良的幻境,都得自愧弗如的境地。琴弦,没有。这琴自制成之日起,就没有琴弦。但当指尖放在琴弦应当所在位置的时候,却能弹奏出声音。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奇景了。不过,还不止于此。这琴看上去是这般模样,但一旦开始弹奏,却又会通体变成似大雪过境般的纯白色,但要说是那种纯粹的白色也不尽然,反而有点儿像是咱们这人界的雾凇,层层叠叠堆积的透明冰晶,让琴原本的颜色被覆盖。因这般透明的冰晶逐渐地堆积增多,便慢慢地呈现了若清冷的月光流泻于夜晚湖面般的霜状。甚至于在弹奏的时候,还能体会到那种流连于指尖的清凉,以及在弹奏时指尖动作带着琴弦震动时而带来的冰雾弥漫。绝对的上上品。这琴还有一枚用‘琉璃醉’和‘北冥玄璟’给糅合炼化的净世白莲样儿玉佩,坠于琴尾。这玉佩上还编有流苏以及吊饰,全是用他们凤族中冰凤的眼泪和羽尾还有他们龙族中刚破壳而出的白龙的龙蛋中的清涎,置于特制用以制弦的熔炉中慢慢炼化而成,又以一丝劈千丝工艺制成的线,加以特殊手法制成。虽说那丝给制成的时候,还能看到非常浅淡的绿色,可偏偏等着给劈丝了之后,竟变成了淡蓝色。等着彻底被用来编纂玉佩了,又变成了彻彻底底的帝王紫色,真是鬼斧神工得很呐!配上那几近透明,又脂头油润,带有非常浅淡紫色的玉佩,当真是绝配!” 自己简直难以想象:“竟有如此模样的琴?!” 主人却觉得自己这般震惊过于激烈:“我跟你说过,无论是无真子,还是无慧子,他们在他们所处的那个行当里可以说是触摸道的存在,自然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的。更何况,这些琴的取材,无一不是极其难得,质量精良,自是如此。无真子当年受封琴仙的尊号,便是因为他弹得一手好琴,连老祖都啧啧称赞。再加上无真子制琴也是个个都华美非凡不说,还个个都余韵悠长,元始天尊都慕艳不止。无论是乐艺,还是制琴,无真子都达到了变化随心,出神入化的地步。是故,他受封琴仙的尊号,当真是当之无愧。所以啊,别那么惊讶~但凡他手中做出的琴,就没有一架不是可以惊艳天地的。只是这皇甫霜凝,又是这个中翘楚罢了。” 自己还没有从那般几乎天崩地坼般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可...还是很令人...” 主人拍了拍自己的肩,安抚道:“所以,我说啊,这翠薇别院确实太小了嘛~你若是多见识见识,便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了。” 自己还处在震惊的余韵中:“...” 主人估计是摇了摇头,右手剑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绕,忽的便有非常清淡的一丝灵力将自己的头绕上了一圈儿,似打湿了冰水的帕子般,为自己醒神。待得自己的眼神恢复清明之后,主人收了那一丝灵力,继续讲了起来:“皇甫霜凝化灵一事,确实是造成了一定的轰动。这尊上都出马了,肯定是很轰动了~那时,无真子的封地内,各路神仙齐聚,但又有些许奇异。五行属水的神仙们,与其他属性的神仙们分列两队。我想,大致是那些五行属水的神仙们,需要交流交流彼此被那鹅毛大雪戕害的程度,才如此的吧~那些神仙们,几乎是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讨论着这即将化灵的琴,究竟是何等光景,竟让整个天界都给惊动了。而无真子的宫殿以内,却安静得真的很像是云销雨霁之时。不过,无真子的宫殿内,也是拿给那鹅毛大雪给整得银装素裹的。和那些五行属水的神仙们那里降下的那种非常凶狠又威压滚滚的鹅毛大雪不同。在无真子这里,这鹅毛大雪很温柔,就像是从天空扔下的一卷又一卷的蚕丝,轻盈而微凉,像他们冰凤的绒毛般。但这也架不住下了整整一天的雪。整个庭院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你得知道,这天上一天,可相当于人界的十二年啊!” 冷静下来的自己,算是能够稍稍转动脑袋了:“...那若是在人界,恐怕得称之为人界有史以来的特大雪灾了。”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93】 主人应当是觉得自己的反应还是比较正常的,紧接着娓娓道来当时的一段惊心动魄:“是啊~当时,无论是接受尊上命令在外庭把守的那些重兵,还是在宫殿外边儿翘首以盼的神仙们,浑身上下都拿给这雪给浸透了,几乎全都变成了雪人。据我估计,可能也就广寒宫的宫主要稍微好点儿,谁让人家那儿常年都是一副冰雪蓉蓉的样子呢~整整下了一天,这雪才停。雪刚停,这‘霜凝琴’就化灵了。他刚化灵时,一身白衣,几乎要与那一堆雪给融为一体。身材高挑,腰段儿柔媚,长得非常的阴柔,可以用人界所说的雌雄莫辨来形容。但他又确确实实的是男儿身。细柳叶眉、狐狸眼、挺鼻、薄唇,长得可比小银漂亮多了,甚至于那天界的九尾灵狐中的顶级绝色都不如他。不过,他虽然长了一双狐狸眼,应当是个柔美的样子,但他整体的长相却非常的阴柔,和苏妲己那种冰山美人很像。也是个清冷的性子,整体都冷冰冰的。仅仅是一个眼神,都能把你的小心肝儿给冻住。当年,纣王为博苏妲己这么个冰山冷美人的嫣然一笑,可以烽火戏诸侯。若他是苏妲己,恐怕纣王没有那个可以在火光间恍惚看到美人笑容的福分了。这家伙儿可以说是又美又冰,又妖又媚。他这绝对是来收割那些痴男怨女的。”主人的眼睛中略有几分慕艳的光彩,“他化灵之后,首先就对尊上和无真子行了大礼,可说是在这些礼节上十分的妥贴。他的声线是偏那种幽凉的,听来就跟含了块儿薄荷糖的感觉相似。只是这薄荷糖的甜味很淡很淡,薄荷的味道倒是相对浓烈一些。当时,端木瑢珂和南宫璎炙也在。但这兄弟俩对他的态度,却颇有些趣味。嘻~端木瑢珂是很喜欢这个弟弟,这个弟弟一看就是个美人,怎么会不喜欢呢?加上,看起来就应该是个省心的弟弟,自然他是挺喜欢对方的。不过,这属于当时他非常单方面的认为,要是他能预计到皇甫霜凝会给他带来多少带着夹竹桃颜色的麻烦,估计应当不会高兴得那么厉害了。但这肯定属于后话嘛~而南宫璎炙却在看见皇甫霜凝的时候,往后退了一步。” 自己按照主人所述,将当时的情形在自己脑中还原,觉得十分的奇怪。按道理来说是不会发生这种情况的,自己感觉脑袋中有些打结:“这是为何?他们兄弟间难道有什么过节?” 此刻的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自己问出的这个问题是多么的不过脑子。 主人像是并没有发现自己话中的漏洞,还做出了回答:“这倒不是。只是因为皇甫霜凝的眼睛里,就像是熔炼了整个天界的冰雪一样,冷得沁心。他有点点怕。” 自己还是难以理解:“他不是...” 也许主人跟南宫璎炙之间的关系也不怎么近,无法回答自己的疑惑:“我也搞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但当时确实是这么个情况。虽然他比皇甫霜凝大,是做哥哥的,还是个舞枪弄棍的,应该是不会对这么一位长相阴柔丝毫没有什么威胁模样的弟弟犯怵的,加上他还是个五行属金的,主杀伐,比五行属水的应该厉害不少,可却弄得这般模样,也真的是很令人匪夷所思。包括到了后来,他们俩之间的兄弟关系也有些别别扭扭的。他一般都比较避着皇甫霜凝,如果有非要同时在场的情况,也仅仅只是不失礼数罢了。为了这个事儿,端木瑢珂也想过办法,但很可能是在第一眼见到皇甫霜凝的时候,他对对方的印象以及因为这种印象所进行的猜测不太好,所以在这个事儿上,还真的挺伤脑筋的。倒是这端木瑢珂却跟谁都亲近,只不过,肯定梦羽是要特别一点的。端木瑢珂对他宠爱会多些。”主人抿了口茶,继续讲起了当时的情况,“皇甫霜凝给他们见了礼之后,原本端木瑢珂和南宫璎炙这会儿应该和他拉个手什么的,或者拥抱一下,以示亲近的。端木瑢珂这边倒是没什么问题,甚至于端木瑢珂还挺愿意拥抱他的,也没觉得他就是个冰块儿什么的。但到了南宫璎炙那里,却发生了意外。” 自己心头一紧:“意外?!” 这可是在天帝面前啊! 主人按了按自己的手,示意自己没多大事儿:“嗯,南宫璎炙就躲在端木瑢珂身后,不愿意跟他握手,也不愿意跟他拥抱。可尊上就在那儿看着呢,总不可能在尊上面前这么失仪吧?端木瑢珂只好出来打个圆场,把他们俩一块儿给抱了,还说他很高兴,家里又添丁了。这算是中间一个小小的插曲吧~不过,端木瑢珂处理得很好,没让当事者都尴尬。” 自己愣了愣,眼眸有微微的失神:“他...颇有大家风范。” 主人对于自己的这份评价,笑了笑:“这不是受到他老爹的熏陶吗?” 这倒是不可否认的:“的确,乐能怡情养性。” 主人接着前话说道:“这是内庭这边。外庭,无真子封地上的那些神仙们,瞧着风雪停了,都安静了下来,就等着这小公子出来,让大家伙儿瞅瞅了。可这小公子,却不是他们想看就能看的。” 忽的,自己竟蹦出了虽然比较近似但却不合时宜的类比:“...还金屋藏娇吗?” 主人听闻自己这句猛地蹦出的戏言,哑然失笑:“或许,无真子还真是这么想的~” 主人应当是有那么点自己也受了那小狐狸熏陶的意思。 自己完全不理解:“这...” 主人大致也知道,这确实算是个挺难以理解的决定,遂将其中缘由一一道来:“其实,这事儿还挺颇为回环曲折的。皇甫霜凝这家伙儿,是生而冰冷如霜,眼眸中又凝万千冰雪,深邃如寒潭之冰,性情也十分的冷漠,整体冰肌玉骨,又寒彻心神,那阴柔的长相甚至给他增添了几分阴煞的美。然而,他的那双狐狸眼又将一切往相反的方向给调和了。他那双狐狸眼,比小银的更加狭长,又颇具风情。但这么一双饱含风情的眼眸,却十分的特别。在他很平常的状态下,他眼眸中散发的是一种寒意。即使是很狐媚,但这样的狐媚却没法让人升起什么不正经的心思。在他有意展现风情的时候,微微一勾,晕上两分笑意,能够让你立刻就被他勾了魂,甚至立刻血涌脉跳,产生情动。在他下发命令的时候,又非常像尊上一样的威压极重,不容置疑。并且,他的瞳也很特别,跟他的本体一样,是冰蓝色。可最中间儿的那个瞳芯儿却又是帝王紫色。他的瞳那时未经修炼,便可将瞳色在全冰蓝色和全帝王紫色,以及均半等不同配比下自由转换。甚至于他还拥有银色的瞳色。但银色的瞳色是在他长大些之后才有的,还不是经过修炼形成的,而是他本身产生的。他的瞳如此特别,其实也昭示了他的一种非常特别的能力。” 自己又不怎么过脑地蹦了一句不应当是自己说出的俏皮话儿来:“...变脸吗?” 这话一出,自己立刻捂住了嘴。 但又发觉这更加的此地无银三百两,连忙把手放下。 这般折腾,惹得自己的面上都挂上了两分惭色。 主人被自己逗乐了:“呵呵~难得啊~你竟也会说笑了~” 自己微微偏转了头,有点别扭,有点不甘地辩解道:“如果不是变脸,那又是什么?” 主人并没有受到那俏皮话儿多大的影响,渐渐敛了笑容,正色道:“这代表他可直接跨阶修炼摄心类的术法,且非常容易大成。” 被主人这话一惊,自己猛地抬起头来,看向主人,满是惊讶与不解:“...” 主人的唇边挂着笑意,解释起来:“之前,我跟你提到过,‘燚曌凇昱术’。那个法术需要在狐族的媚术大成之后,才能修炼其入门心法。皇甫霜凝在此一途非常的厉害,化灵之后,并未研习狐族的媚术,便可直接修炼第六十四重的‘燚曌凇昱术’心法。梦羽在修炼摄心一类的法术上已经很厉害了,但他也还是从狐族的媚术逐步修炼上去的。只是说,在修炼狐族媚术的这个阶段,心法提升比较快而已。可到了正经百八修炼这‘燚曌凇昱术’的时候,也就刚开始的十六重还能自行参悟,到了后来,还得靠他这个三哥哥给他指点。” 自己差点儿从凳子上弹起来:“简直惊为天人!” 这就是天界的灵体吗? 也太厉害了! 主人点了点头,确认他的言语并无半分夸张:“的确如此。无真子迄今为止的这么一段旅程,手上出了不少的名琴。‘霜凝琴’就是其中之一,几乎可说是典藏级的琴。皇甫霜凝有这般模样,还真是要拜他这个几乎已经触摸到道字所在的父亲所赐了。”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94】 自己真是目瞪口呆:“...” 主人伸出手来,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感到瞠目结舌?” 自己还是愣愣的:“是,这太过震撼。” 主人轻轻一耸肩,面带微笑:“还是那句话哦~这里太小了~” 从震惊中勉强挣脱,自己想起了大总管的话,觉得与现在主人的话有几分真意重合:“...大总管曾说,青丘狐狸众多,若是我无法想个清楚明白,可以跟主人告假几日,前往青丘看看。主人,你...” “这算是他对你的一个建议吧~”主人抿了抿唇,还是决定把话说个透亮,“整个阴山这里,也就这么一只皮狐狸。你只见到他,便觉得这世上只有这么一只狐狸了。然而,套用他们人界的一句话,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青丘那地方,算是他们狐狸的发源地了。他们的老祖宗,到现在还在那儿呢!那个地方,几乎可以说是他们狐狸的老巢了~到处都是狐狸,几乎是随处可见的雪团子和火焰团子~小银还只有一条尾巴,那里有多条尾巴的狐狸,比比皆是。且青丘那地界有得天独厚的条件,那里化灵的狐狸也是一捞一大把,随随便便拎一个出来,那都是貌美如花。不仅仅母狐狸是这样,公狐狸也一样。几乎那里的狐狸要是排排站,他们的美貌能够让你瞧花了眼,都不知道到底跟了哪位才好。且他们玩弄风月的手段也相当的高明,那些个风月之地的头牌儿都得跪地叫他们祖宗~那个地方,绝对的是那种烟花柳巷中常,最爱的地界~”主人直视着自己的眼睛,眼眸中充满认真,“滢曦说这个话,其实是他看得出,你对小银的在意,不仅仅是那种挚友的关系,而是一种喜欢的关系。可你自己却看不明白。到了那种地方,去体会体会别样的风情之后,你就会对这些事存在一个比较。如此,就像是你一直都在喝阴山的水,你觉得阴山的水就是天下第一好喝的。这有可能是因为你习惯了阴山水的口味,也有可能是你本身就喜欢阴山。但当你去了天山,尝过‘雪莲滴露’之后,你立刻就能察觉出两者之间的口感究竟有什么不一样。这样一种比较之下,你便会有比较清晰的定位了。滢曦在此处陪伴了我很多年,这里的家伙儿们其实并不完全地会固定在这里,你来这里的时间太短太短,很多事你都不太清楚。他们也有离开去其他神兽那里的,也有确实是不接受这般如死水一样生活的,还有一些其他原因离开的。滢曦看了许多走走停停,遂对于这些事情,也算是能够很中正地来看待了。他也是希望你别那么痛苦,总是在给自己的脖子上套上一条又一条的白绫,还不断地一条又一条地收紧。你为了小银的事那么纠结,我们看着都替你觉得累。” 感受到主人为自己操的心,自己眼眸低垂:“...抱歉,给主人增添烦恼了。” 主人按住自己的肩,十分洒脱:“我们之间,说什么麻不麻烦的?你与那只小狐狸相比,省心多了~嘻~” 主人这话,自己无法给予回应:“...” 自己感觉,主人这般说,其实是想化解自己的内疚而已。 但不代表真实的情况就是这个样子。 这只小狐狸比自己聪明那么多,又怎会让主人觉得操心呢? 像自己这般懵懂不开窍的,恐怕才是主人操心的根源吧~ 谁不喜欢能够举一反三的人呢? 主人的面容渐渐沉静下来,像是在考量说出的话是否合适般的顿了顿,最终还是有点犹豫又艰涩地说道:“其实...即使你不前往青丘,见见梦羽也是好的。” 自己不明白,主人这话从何说起:“?” 主人的眼睛里含着些微复杂:“他那三哥都妖媚得令九尾灵狐中的顶级绝色竞折腰,他的‘燚曌凇昱术’可是拿给他这三哥哥给指导的,你觉得他如何呢?他的性情其实和小银也比较相似,都挺皮的,他也是个绝色,又风情万种的。你看过之后,如此不就能够有个比较了吗?只不过,小银可没有他那种坚毅和阴狠、霸道的气度,这是你可以格外留意的。” 主人之前就将对自己的希望点明,主人的此番提点,自己也明白:“是。” “说回皇甫霜凝吧。”主人得到自己的回答,眼眸中那复杂好像一瞬就化了,“面对皇甫霜凝,尽量不要看他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就像是有万千浮世,只要一看,就会止不住地陷进去,被他吸引的同时,也同时被他解读你内心的各种欲念。你在他面前很可能就是个透明的家伙儿。” 自己完全想象得到那种被瞧个明白的慌张:“怎么会这么...” 主人又是一耸肩:“我怎么知道他怎么那么厉害?这只能归结于无真子太厉害了~” 自己都有点害怕这位了:“这简直难以置信!” 虽然自己的心里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但估计也没有谁愿意被瞧个干净明白吧? 梦羽也修炼过‘燚曌凇昱术’... 这... 估计面对梦羽,也是不能看他眼睛的。 自己还是注意着吧~ 这无论如何来看,也很逆天,也很恐怖。 主人对此的态度却很平淡:“然而,事实也确实如此。所以,当时要出去见礼的这个事儿,让无真子给轻微阻拦了一下。他让皇甫霜凝出去见礼的时候,戴上一张银色的面具,可以遮住全脸的那种,还让他只能用全冰蓝色的瞳色出去见。” 自己虽然震惊于这位的能力,但自己也觉得如此作为有些残忍:“这...这么小就要如此...为何要用全冰蓝色的瞳色见?” 主人对自己的说法也比较理解:“也许你我都觉得这么做,对这么小的他来说,确实是有些残忍,但无真子这不是怕他蓝颜祸水吗?当然,并不仅仅如此。他的天赋确实是很厉害,那时,他又那么小,还处在一个学习成长的阶段。若是让其他那些神仙看到了他的脸,对他起了欢喜之情,常常地来找他,他还有什么时间去提高自己?甚至会产生,凭着这么一张脸,就可以高枕无忧的想法,这对他的成长是万万没有好处的。无真子肯定不能同意他的这些孩子是废柴,尤其是天赋绝佳者。无真子对他的这些子嗣,虽然确实不怎么管事,也确实让端木瑢珂更多的替代了他做父亲的这个角色,长兄如父嘛,但是对于这些子嗣的教养和学习方面,他却抓得很紧。完全不像是人界那些个对自家孩子毫无要求又放纵的家庭。梦羽那家伙儿那么调皮捣蛋的,小时候过的日子也很苦。他们人界的人即使再努力,可他们还要吃饭睡觉。但对于灵体、神仙而言,这些都是不需要的。梦羽刚化灵没多久,就被关入了‘灵犀台’。那个地方就是他们家子嗣独自学习的地方。那是一栋很高的大楼,里面一共有一万个房间。每一个房间的门扉上都挂有该房间对应子嗣的名字。无真子算是因材施教,他对每个孩子的秉性以及能力都了如指掌。对于他的每个孩子,该学习什么,不该学习什么,他都有非常明确的规划。在这些子嗣幼时,便要在‘灵犀台’学会无真子安排的课业。没有学完,对应房间的门便不会打开。他们从里面出来之后,还要经过无真子的考教。考教不通过,则打道回府。直到通过,才能真正摆脱‘灵犀台’的魔爪。‘灵犀台’这里的课业,主要是理论性的课业,即宏观上的了解。当然,有些科目也有深入下去的。譬如兵法什么的。这些东西肯定是得对理论熟悉了,才能去运用。否则,根本都不知道,还如何使用?至于修炼什么的,在‘灵犀台’也主要学习的是口诀一类的东西,意在让他们对修炼一事有个粗中有细的了解。正式的修炼,那都是从‘灵犀台’出来之后的事情了。这大概就类似于那种学宫,在学宫里学会各种各样的理论。等着掌握了这些理论,再通过考试进入官场去运用是一样的。‘灵犀台’的每一间房间都很小,可以说是斗室。真真儿只有巴掌那么大。里边儿就是很朴素的那种一个蒲团,一个矮几,一床软席,还有文房四宝一类的东西。其余的,啥都没有。房间里有用法术处理过的一卷竹简,那竹简上全部载明了该子嗣需要学习的全部内容。进了‘灵犀台’,唯一可做的事,就是专心学习,以致早日学成出来。除了课业繁重和房间狭小外,就是那房间中很幽暗,照明什么的,都只能用灵火点燃那里的蜡烛。但那蜡烛发出的却是非常死寂的白光,还很微弱。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95】 黑暗,最易滋长恐惧和不安。狭小的房间,最易产生憋闷和压抑。在那样的状态下学习,若是心智不坚,若是没有一心扑进竹简里,丝毫没有杂念,估计离疯不远。是故,他的这些子嗣历经这样的折磨,个个都是出挑之辈。皇甫霜凝是这么过来的,其他的家伙儿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皇甫霜凝的脸太过妖孽,无真子也是怕他因此不思进取,才这么做的。”主人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道,“至于要用全冰蓝色的瞳色见,据端木瑢珂说,这是因为皇甫霜凝在全冰蓝色瞳色状态的时候,就跟那广寒宫的宫主如出一辙的冰冷清傲。但若是在其他状态下,他们需要估量一下,他们封地的大门是不是足够的结实。” 自己不明白梦羽大哥的担心究竟有何依据:“?” “这...怎么说呢?”主人皱了皱眉,有点为难,“应该说是皇甫霜凝是个挺复杂的家伙儿,算是一半儿是冰,一半儿是火。说他是冰,那是因为他本身就冰肌玉骨,又如冰如霜,性情也很冷漠,属于那种不管是多大的事儿在面前发生,都能不动如山的样子。而若说他是火,则是因为他那双狐狸眼非常的惹火,以及他那种柔媚如妖狐的样子非常容易让他们家的门槛儿被那些神仙给踏烂。总之,他这家伙儿就是个大麻烦~” 自己眨了眨眼,难以想象:“...” “他那张脸又是真绝色,是有那么点儿金屋藏娇的意思~”主人的语气有那么些曲折,“瞧出皇甫霜凝那双眼睛的特别之处,这件事,尊上也是同意的。皇甫霜凝自然得按规矩办事了。不过,在戴上面具前,他还冲着南宫璎炙笑了笑。” 自己不明白:“这又是为何?” 主人应该也只是听梦羽的大哥讲起当时的事情,且对梦羽的三哥了解也不是特别的深,语气都没那么肯定:“可能应该是想要向南宫璎炙释放善意,与此同时也化解南宫璎炙对他错误的认识。但他不笑还好,他这一笑,却真是遭了秧了。” 说罢,主人的眉毛往两边一搭,有点生无可恋的意思。 自己感觉,梦羽他们那一家都令自己难以理解:“他释放善意,有什么不对吗?” 主人的语气显得更加复杂了些,还夹杂着叹息:“都告诉你了,他的眼睛不能随便看。而且,他不笑,那是冰封万里。但他一笑,则如初绽的淡紫色曼陀罗!” 自己还是不懂:“?” 这下,主人变成了天塌脸:“哎~有毒啊!” 自己感觉,自己的脑袋已经彻底糊了:“?” 自己仍旧是用不明白的眼神看着主人。主人被这么一直盯着,扶了扶额,忽的像是想到什么,抬起头来,自信满满:“这么跟你说,南宫璎炙当时的反应,你就应该明白了。当时,他仅是冲着南宫璎炙轻微地勾了勾嘴角。南宫璎炙后来跟端木瑢珂坦言,若不是知道这是自己的弟弟,他真感觉到了心动~” 自己感觉遭遇了当头棒喝:“!” 这也太离谱了些! 主人幽幽一叹:“所以啊,无真子的决定是很有道理的,真不是乱来的。不过,也是因此,南宫璎炙对皇甫霜凝的认知更是在已经偏了的路上,越走越偏了。皇甫霜凝稍微长大一些,更是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南宫璎炙见他,都躲了走。端木瑢珂看着这情况,也觉得不太好,就说到中间来做个和事佬。这做和事佬呢,也就是这边劝劝,那边哄哄,总之是有点儿哄着骗着,欺左瞒右的,让双方之间达成共识,最终得到一个和解的结果。因为南宫璎炙这家伙儿也比较固执,端木瑢珂首先就是从皇甫霜凝那边下手的。他先找了皇甫霜凝,打算跟他讲讲兄弟之间的相处之道。想着用这个话题去引出,让皇甫霜凝去主动找南宫璎炙和解的这么一个结果。他想着,皇甫霜凝还是比较会说话的,由他做主动的这一方比南宫璎炙总是避开接触,应该能更好地解决问题。但端木瑢珂刚刚才到皇甫霜凝的府邸茶室坐下之后,还没闲聊两句,就拿给皇甫霜凝点出了,端木瑢珂前往他处的目的。那时,端木瑢珂还有些微微的讶然。但看到那时皇甫霜凝的眼睛是浅淡的紫色时,他知道他的想法在皇甫霜凝那里,已经完全清晰了。他也没有避开这么个事儿,相反他觉得既然皇甫霜凝已经知道了,那么彼此开诚布公地谈谈,是最好的选择。这之后,他索性把自己的想法跟皇甫霜凝讲了。但那时,得到的却是皇甫霜凝展开‘冰淬火孤扇’,清淡地眼尾一勾,什么话都没说。” 自己轻微皱了皱眉头:“这是...” 主人立刻答疑:“其实,皇甫霜凝这么做,就是想要很直白地告诉端木瑢珂,这南宫璎炙躲他,究竟是在躲什么。但是,那时的端木瑢珂并不明白,只是觉得这样的弟弟,好像很有风情,甚至是有点儿陷进了自家弟弟的美色中,略略有些恍惚地只想欣赏这样的一个美人,其余的,什么都不想去想了。这种感觉,其实和服用罂粟果的感觉很相似,吃进去之后,就会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这种感觉,一旦沾上,就会不自觉地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自己感觉,恐怕这梦羽的三哥根本不是什么琴灵而是妖精:“...他究竟漂亮到了什么样的地步,就连他大哥都能被他的美色给迷住?!” 只是,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韪。 又或者这种感觉是不是该上诛仙台。 竟然敢非议琴仙君上的三公子... 主人的眉眼间存了几分神秘:“你见了梦羽,能够窥视一两分的。梦羽和他这三哥有那么些许相像,但不同也很大。他三哥是典型的狐狸眼,而且还是那种媚眼如丝的状态。但梦羽却是凤眼。狐狸眼和凤眼之间的差别虽然不大,但并不是没有。同样的眼尾上挑,凤眼挑的位置没有狐狸眼那么高。并且,眼角和眼尾之间,凤眼比狐狸眼的弧度稍平,没有那种非常成熟的媚态,而是有点点隐藏性的媚态。凤眼的眼裂会比狐狸眼更宽一些。上眼皮至眉骨之间,狐狸眼会比凤眼更窄一些。狐狸眼一般都有一对柳叶眉,并且是那种细柳叶眉,还是那种斜飞入鬓的样子。颜色上,也相对要浅淡一些,有那么点烟雨江南的墨韵味道。但凤眼却有一对英眉,比细柳叶眉稍粗,颜色也稍浓,不会斜飞入鬓,看着很有精神。狐狸眼显得慵懒,凤眼则显得威严。大概就是这样了。不过,梦羽修炼‘燚曌凇昱术’,对他的外在也有一定的影响。他的凤眼没有小时候看着那么重,现目前,他的眼睛虽然仍旧是凤眼,但会稍微有点点狐狸眼的媚态,还是挺好看的。梦羽那般模样,虽说不至于像他三哥一样的魅惑众生,但他要媚起来,也令人脸红心跳的。怎么说呢?这大概就有点儿类似于他们这些狐狸一样,梦羽的状态处于幼狐到轻熟狐之间那种虽然妩媚妖娆,但还带有一丝青涩,而他三哥则属于已经成了精的老狐狸那种成熟的妩媚。两者在这方面,若是撞在一起,那是非常明显的高下立判。”说着,主人抿了抿嘴,声调稍微往上扬了扬,“眼睛这个地方,或许是他们兄弟之间最相似的地方了。其他的长相上,也就都是差不多的手脚修长,皮肤白皙如玉,更多的相似便没有了。他们之间最大的不同,其实就来自于彼此的气质上。这个就跟他们之间的五行属性不同是相关联的。梦羽是五行属土的,又是个艮上土,所以他这脾性还真是只有往霸道上发展的。而端木瑢珂,虽然同样是五行属土的,但他是兑中土,便温柔许多了。皇甫霜凝是离上水,性情上的变化,主要受离的影响。且还偏带巽。巽离升,则情似火。巽离降,则冷若冰。” 自己感觉天界好生复杂:“竟...竟还有这么多讲头...” 主人却觉得这仅是平常:“那是自然。‘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之间不同的组合,又衍生出六十四个基本的卦象。六十四个基本卦象又生出三百八十四爻,四千零九十六种变卦。之前跟你说过,任何一个物种的属性都不是一个非常纯然的东西。道理便是这么个道理。他们人界的修道者是以其本身心脉附近的初始灵力的五行属性进行定性。但在天界,却有着另外的定性方法。除此而外,虽然同是一个物种,当处于不同的力量性质分属下,也有不同的叫法。譬如,武仙君上的子嗣,有一些是剑灵。他们则一般以阳明、太阳、少阳、少阴、厥阴、太阴来称呼彼此的性质。而要让这种称呼方法换上一下的话,则可称太阳属性的剑灵为五行属金的剑灵。因归属太阳性质的剑灵,还分乾和兑两种,如此下去,还有更加具体的划分。当然,这些东西,还是挺复杂的,大体知道有个最粗略的分法就好。这些事情,搞得最明白的还是他们曜宸殿的、中宸宫的和文仙君上。”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96】 虽然自己并不想失态的,但还是忍不住用手肘撑住了桌沿儿,以手支头,悄悄地按揉主人视觉死角的太阳穴,希望舒缓舒缓脑子都快炸掉的感觉:“...” 主人看向自己,有点担忧:“看你这样,是彻底的晕了?” 自己抬眼,向着主人递去些微凄惨和求助的目光:“...主人,为何天界竟这么复杂?” 主人拿着扇子轻微敲了敲掌心,有些许深沉:“你也不想想,这天界存在多少年了?你瞧瞧他们人界的皇帝都换了多少茬儿了,将这个数翻个十番,你也就大概能够知道,究竟为什么我一直都在强调,只要沾上天界的事情,就没有一件是简单的这句话。在天界,很多时候,看似是一件小事,但因为时间的长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就如同酿酒一样,刚开始,你也就不过是把那些葡萄给捣烂,再混上糖,封入木桶中,置于地窖里存放。经过长久的岁月,再将木桶打开的时候,你所见到的,便不再是之前被捣烂的葡萄了,而是在这时间的馈赠下,所逐渐生成的佳酿。这么一段时间,历经了糖把葡萄的汁液给逼出,再让被逼出的汁液与糖混杂在一起,在幽暗中慢慢窖制的过程。天界的事便是如此。刚开始,或许不过是一粒尘埃从房檐滚落地上这么简单的事情。但若是时间长了,慢慢地就会变味。所以,在天界,处理起很多事情来,所要考量的东西就会变得复杂而庞大起来。再跟你举个例子吧。他们人界的帝王,收到个臣子上报的消息,说是某某地界因为洪灾而导致良田减产,该地的老百姓房屋被毁,流离失所,且恐当地的赋税也无法收取。那么,你来想想,你若是这个帝王,需要考虑的东西有多少?” 自己没有想到,此刻的主人还要自己开动脑筋。 只好是微微坐正了身子,开始思考起来。 幸得舒缓过,否则估计这脑子是真要炸了。 这个问题,自己感觉解决起来应该不太复杂,遂在片刻之后就说出了自己的答案:“...薄赋、安置百姓、灾后重建、赈灾款项的下发...大概就是这样了。” 说完,自己看着主人,想要得到自己是否正确的结论。 主人听了自己的答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还往前递进了一步:“虽然你说的并不全,但是相对而言,这也是处理这种天灾的基本思路。你再想想,如此一番,究竟要牵动到多少官员?” 自己对官僚体制并不了解,这有些为难自己了:“...” 瞧着自己迷茫的眼神,估计主人觉得他这么问有些宽泛,索性就缩小了范围:“就以咱们现在所处的时期来看吧。” 但这对自己来说,也还是个盲区:“...” 主人终于有点醒悟了:“你...不知道?” 只是主人的醒悟中,还伴着诧异。 自己怯怯的,有点不太敢跟主人的目光接触:“我...我只是知道这个样子需要很多人帮忙才行,但...” 主人叹了口气:“好吧~给你一个小小的提示。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期,一共有六个部门在干实事,分别是吏、户、礼、兵、刑、工。你觉得,这六个部门,需要动用哪些?” 自己并不了解这些,只能通过字面意思去判断:“...应该需要户和工吧?” 主人往自己这边挪动了些许:“你确定?” 自己瞧着靠近过来的主人,不由暗暗往后移动了些许:“...主人,我...我感觉应该是这样。” 主人退回原位,一脸正经:“但事实上,却是这六个部门的人都会被使用,只是他们被使用的阶段不一样罢了。” “?!”自己也跟着退回原位,不仅震惊,也感到复杂,“六个部门都会被使用?这...” 主人应该估计到自己的状况,索性也不去纠结那些细枝末节了:“暂且先不去管正经八百的,处理这种事情会比你所想的方案更复杂,就以你说的作为根据来看,也确实是需要动用这六个部门的人。你刚才说,面对这样的情况,要薄赋。这就是说,希望减少赋税。赋税这一块儿归他们户部管,这是对的。你还说,这些百姓的房屋被毁,流离失所,需要安置和灾后重建,这需要的是户部管理人口和土地的作用。并且,灾后重建,也确实需要他们工部的出力。赈灾款项的下发,与户部的度支有关。但这还不是全部。事实上,从事件的整体而言,处理这么一件事,还牵扯到了这件事是否能够处理好这么一个问题。处理的好,当地的县令一类的,肯定会得到嘉奖之类的,如此便需要吏部的来确定官员的赏罚。如果处理不好,肯定是刑部有请了。在这其中,若要处理好灾后重建的事情,其实还需要兵部的提供地图,并且判断当地的灾情情况,让指挥整个灾情处理的那个头头儿有一个处理灾情的基本依据。在这个过程中,工部和兵部之间还会有合作。因为要灾后重建,那么什么地方应该建二层小楼,什么地方只能建一层,哪些地方低洼不适宜那些老百姓日后居住,哪些地方高耸且坡度相对平缓是相对而言更好的灾后重建地方,这些都需要他们去操心。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个问题,若是此处地界不再适合这些百姓生存,可能还存在一个迁移的问题,这些就与他们户部有关了。良田的减产,这可能还需要属于他们工部主搞水利的去看看,是不是当地的水利没有做好,导致了洪灾的程度加深,以至于良田减产等等。良田的减产,可能还存在多种原因,这些都是需要去考虑和在未来进行改善的。除了这些而外,别以为礼部的就可以清闲。对于那些官员的升迁贬职,他们还需要进行册命等等。若是这样的灾情年年不断,说不定这个帝王还需要找他们礼部的去瞅瞅星象,是不是问题出在天意上,还要去卜筮卜筮,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平稳度过。若是洪灾过境后,还有许多百姓生病等等,这还需要礼部的医药支持。当然,我所举的这个例子,并不是完全地去说他们人界的帝王面临这样的事情,便是这么处理的,我只是以此为例来让你感受一下,这天界为何是芝麻绿豆大点儿小事,都能说是大事。因为其中牵扯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甚至可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虽然主人举的这个例子也不算是太好懂,但针对于主人对天界的介绍,自己又稍微感到轻松一些:“...明白了。” “嘻~你以为面对这天界,就你一个头大吗?”主人为自己这个苦恼的样子,掩面轻笑了一声,“其实呀,大家伙儿都和你一样。没办法,天界的历史,久远而复杂,其中的更迭,更是像由无数只蜘蛛织成的网——千头万绪啊!所以,为了让这些天界的新生代成员能够稍微轻松一点,文仙君上主持编纂了《混沌年记》,还有《混沌年记——简版》。这是以天界纪年的方式,按照每一年天界发生的事情,逐一记录,对于天界成员的升贬和奖罚都有专门的标注。简版的话,就是一个大事件表概览,让你对天界曾经发生的事有个大致的印象。这两本书,记录了从天界诞生之初的混沌时期一直到目前为止发生的所有事情。如果要了解整体的天界历史,读这两本书几乎可以满足要求。后来,还开了妖界篇和魔界篇。这属于上界嘛~上界之间,彼此也应该有个了解嘛~人界和鬼界的历史,则主要是由他们自己的史官在写。天界的,没怎么过问这个事情。不过,我们也会编写相应区域的大事件表概览。他们人界的这些史官,并不是每一个都可以说是中正而无私的,可以观地用自己手中的笔去反映历史,总带了些许他们个人认知的色彩。而我们不属于他们当中的任何阵营,也对任何一个人没有任何的偏私或者憎恶,所以我们的记录,其实比他们更加具有价值。不过,这些东西,肯定也不可能给他们见到。我们神兽有我们驻守的任务,与此同时,我们也有记载历史的义务。这份东西,虽然挺像他们人界那些个掌柜的写的账本儿,如流水一般寡淡,甚至来说很可能看着并没有什么多大的记录意义。但这些东西却有其本身的一种历史价值。他们人说,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其实,这便是予以后人警醒,让后人少走弯路。这些东西还是非常有意义的。这些进行记载的大事件表,我们每次回报,都会上呈一份给天界,以对人界的通体有一个概述。人界有人界的历史,自然鬼界也有鬼界的历史。他们彼此是相伴而生的。鬼界自然也有相应的刀笔撰写大事件表上呈天界。甚至于我们都还有参阅的权限。”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97】 想起一些事,自己有了推测:“...是为了进行对照吗?” 主人点了一下头,认可了自己的推测:“嗯。因为人界的事不仅仅牵扯到人界,还牵扯到天界,有些时候是某些神仙到人界来历劫,有些是被罚到人界来体会人界之苦,有些又是有着特殊的需求要到人界来有事儿,就像梦羽那般,有些又仅仅是来这里玩玩儿,大概就像囚牛那样,还有些其他原因的,他们到人界来,会有一个进入传送阵的过程。传送阵的两头,一头连接天界,一头连接人界。他们前往人界,事实上是不可能长存的。他们需要一定的助力,而这种助力大致的原理便是混入红尘味,这样他们就可以长存了。大致就像梦羽那样,用灵血来支持。当然,还有其他的方法。但无论如何都是需要以一定的桥梁来嫁接两者才行。而如此改变,他们相当于半个人,自然我们也需要进行一定的了解和记载。毕竟是在人界有了除了人以外的多余之物。不过,这里真的得撇开像囚牛,像七郡主他们。他们的身份特殊,可以自由来往于六界,且其能力强横,完全可以以自身的功力或者灵力等作为与人界和鬼界不同属的气息进行对抗的力量。这种对抗,对他们而言,所消耗的功力不足千千万分之一。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损伤,自然也不需要像梦羽他们那么折腾。当然,这也跟他们之间的属性不同有关系。梦羽毕竟是灵体,而他们一个是妖界的皇族,带有极为纯正的妖力,一个又是天界的武臣之后,灵兽之后,带有极为纯正的灵兽之力,自然梦羽这类的灵体是和他们比不得的。再言,灵体这东西,其实很不好说。强大的灵体,甚至能够修炼到万物不侵的地步。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灵体需要经历多久勤耕不辍修行的岁月以及本身的禀赋也得极高才行。没有到达那种至臻的境界之前,他们其实真挺脆弱的。这也怪不得他们。他们生来便纯净得就像是昆仑山上的那一抹白雪,有那么一点点污秽都会削减其冰清玉洁的气质,自然是不如囚牛七郡主他们的。而若是真的能够修炼到至臻境界,那便是囚牛七郡主他们比不得的。但如此灵体,天界也多半是容不下这尊佛的。不出意外,肯定会得到来自无极界或者无上界的命令,进入无上界或者无极界,成为三清或者老祖的童子。至于其他的事,自然也和这类灵体无关了。不过,这个事儿,其实也没有那么玄乎。至少自天界诞生以来,还没有如此强大的灵体。灵体的修炼,也没那么容易。”主人缓缓呼出一口气,继而道,“人界的人,上达天界,这应当进入鬼界轮回的魂魄产生了变化,我们肯定也需要了解。我们这里每一块分属的地方产生了多少亡者,会有多少个魂魄前往鬼界往生,这些魂魄的魂力是否有能力进行再一次的往生等等的事情,都是需要有一个记录,一个了解,一个对照的。否则,整个六界恐怕都要因为人界的这些变化多端且不安分的人,搞得鸡飞狗跳了。” 说罢,主人拿起茶杯,喝了两口,润了润嗓。 自己从来不知这些事情。 再想起曾经对主人的想法,不由愧色满面:“原来...主人的责任竟这样重大...” 主人眼珠一转,瞧出了自己愧疚背后的缘由:“你该不会以为我就天天的只知道喂鱼和逗狐狸吧?” 被主人虽然笑眯眯但不能忽略的锐利的目光直视着,自己的头埋得更低了些:“说来惭愧,我一直觉得主人十分的清闲。” 主人眨了眨眼,夸张道:“我很忙,难道要写在脸上才行?” 自己真的恨不得躲到对面那座假山的背后去:“不...不是...我...” “嘻~没有怪你~我确实看上去挺闲的。”主人抚了抚自己的脊背,慰藉着自己,“这不是都要归功于有滢曦吗?他严谨细致,又认真负责,自然我是可以有清闲的时间。”主人的嘴角慢慢充满了恬静的弧度,“我很感谢他对我的帮助和辅佐,还有陪伴与支持。” 有了主人的安抚,自己那颗心渐渐平静了下来:“大总管,确实是能力过人。” “嘻~”听到自己这么句评价,也不知道主人想到了什么,笑得似乎有点诡异。但很快主人就收敛了笑容,讲起了那三兄弟之间的故事,“说回端木瑢珂那个家伙儿吧。当时,他忘了他去皇甫霜凝府邸的目的,就倚着矮几,看他弟弟优雅的模样。那时,皇甫霜凝眼见端木瑢珂多半是在神游太虚,也没管他,端木瑢珂总有醒神的时候。只是,这时间还是有那么点儿长罢了。等着端木瑢珂醒过神来,才发觉皇甫霜凝是真的挺迷人的。就连他这个做哥哥的,都因为皇甫霜凝的样子而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的确他们父亲的决定是很对的。这之后,他也觉得有点点尴尬嘛~就主动问询皇甫霜凝的意见。这次皇甫霜凝倒是开口了,他让端木瑢珂去问南宫璎炙,别问他。在这个事儿上,他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此刻平静的自己,似乎也不是一块榆木:“他是认为他本身并没有错,错出在梦羽的二哥身上?” 主人肯定了自己的推测:“是。事实也是如此。不是他皇甫霜凝避着南宫璎炙,不懂什么叫做兄友弟恭,而是他南宫璎炙有意避讳,不知道做哥哥的应当爱护弟弟。其实,皇甫霜凝这么说完全也没有错。兄弟关系如何经营,如何在最后得到一个兄友弟恭的结果,这个事儿啊,也确实属于那种一个巴掌拍不响的类型。兄弟关系,是一个双向的关系。兄长要对幼弟有爱护和匡扶,幼弟对兄长要有信赖和尊敬。这样一种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只要有一方出了问题,自然是得不到期待的结果的。并且,做兄长的,总是比做弟弟的要多走些路,自然也应该去承担起这个主动照拂的职责。做弟弟的不懂事,尚可原谅,但若是做哥哥的不懂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只能说是,相对于那时的他们而言,都还挺小的,即使兄弟俩都不懂事,也没有什么多大的问题罢了。”主人似乎有了点憋着股坏水儿的感觉,“当时,在皇甫霜凝那里得了这么个结果,再一瞧皇甫霜凝的眼睛一片冰蓝色,端木瑢珂就知道皇甫霜凝拒人于千里之外,这是典型的不想就这个事儿继续再谈下去了。他也没办法,只好和皇甫霜凝说了点儿别的,来缓和这般糟糕的情况。这之后,他逮了个机会就问南宫璎炙为什么要避着皇甫霜凝?难道皇甫霜凝不是他弟弟吗?做哥哥的,怎么能够不爱护弟弟,反而要避着弟弟呢?你猜,南宫璎炙是怎么回答他的?” 自己直觉是这样:“...是觉得皇甫霜凝冰蓝色的瞳色很冷峻吗?” 得到的却是主人的否定:“不是。” 自己按照人之常情猜测:“有点嫉妒?” 主人晃了晃扇子,否定了:“也不是。” 自己只好按照他们三兄弟之间不走寻常路的关系,大着胆子猜测:“觉得皇甫霜凝那微微一笑让他有了心动的感觉,这是做哥哥不该有的感觉,所以觉得愧疚?” 主人的眼尾有点向上微勾,但还是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不是。” 自己真的猜不到了:“那是...” 瞧着自己愣愣的样子,主人原本还是有点正经的模样,却忽然一下子崩裂开来,直接拍桌大笑:“他觉得皇甫霜凝太过妖媚,不是个正经弟弟~哈哈哈~” 自己被这般模样的主人弄得一愣:“......” 不知道这话究竟有何有趣的地方,惹得主人这个样子。 也不知主人竟有如此放浪形骸的时候。 自己感觉,自己有点懵。 但回荡在自己耳边的笑声却告诉自己,主人觉得此事十分有趣。 自己也只好迟钝地勾了勾嘴角。 主人笑够了,这才想起了自己来:“是不是觉得他这个答案挺令人哭笑不得的?” 自己对此,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似乎顺水推舟是个不错的选择:“的确。” 主人揉了揉脸,估计是方才笑得太狠了,脸有点麻:“但这话,确实是他的心里话。他这家伙儿吧,就是个武将的脑子加身子,所以他确实是对皇甫霜凝那种阴柔的美欣赏不来。” 对于人和人之间的不对付,自己还是有两分了解,也不难有些猜测:“这之后,他们的兄弟关系就一直如此吗?” “这不是年少时期的糗事吗?”主人恢复了平淡,只是上挑的音调却还昭示着他并未完全收敛,“在长大成熟些之后,就好很多了。只不过,这事儿是真的挺有意思的~” 自己对此也只能是顺坡下驴:“的确。” 自己也确实是不太懂这其中的乐趣究竟在哪儿,主人怎么说,怎么好。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98】 主人瞥了一眼自己,估计是觉得自己有那么些败坏这欢愉的气氛,也或许是觉得自己是那种不懂得找寻乐子的家伙儿,那上挑的尾音也彻底收敛了,慢慢正经了起来:“皇甫霜凝长大了以后,是越发出落得狐媚惑人。那冷若冰霜的一面,倒是少见了不少。这跟他修炼‘燚曌凇昱术’事实上是有关的。相由心生。他修炼这般极高阶的摄心术法,肯定对他面容等等的一切都是有一定的影响的。他有三种瞳色可以自由转换。但他往往都以后来自行拥有的银色瞳色示人。冰蓝色和帝王紫色都很少见了。他这么选择的缘由,我不是很了解,只是听说这样的瞳色不会让他不自觉地使用摄心类的术法,他才这般选择的。但这究竟是真是假,确实无从考证。不过,他即使是银色的瞳色,也异常的漂亮。再长大些,大概就是他们家有小一百的时候,尊上觉得这算是个有纪念意义的喜事吧,就组织了一个小型的宴席,庆祝这个事儿。但这算是属于尊上和无真子他们家比较私下的聚会,就没有邀请多少神仙前往。当然,和无真子关系好的,还是有几位的。尊上也邀请了几个。皇甫霜凝在年轻的时候,是个非常深居简出的家伙儿,他很喜欢窝在他的那一亩三分地。遇到宴席什么的,那都是能推就推,他并不喜欢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就连他爹的生辰,他都敢推。不过,这肯定得付出点代价的。常常的都是他推辞,无真子表面允了。但真的到了那天,无真子身边的侍从就会直接闯进他的府邸,给他从床上逮起来,一番梳妆之后,强行押去。整个宴席,别的子嗣身后都坐着的是两个属于他们的贴身侍从,就只有他的身后是无真子特地派遣的侍从,就是为了盯住他,不准他半途落跑的。这种事情,不能因为不喜欢就失仪。那次,因为尊上也会出席,所以这个事儿就变得格外的重要。倒是那次,他还算自觉,无真子问他的时候,他说一定会赴约。” 自己为这位前后不一的态度感到莫名:“...他不是不喜欢吗?怎么会...” “这不是他的当时最小的那个弟弟黏他吗?说是皇甫霜凝不去,他也不去。这种情况,他怎么能不把这个事情处理好呢?”主人轻轻一笑,“怎么说呢?他估计是受到端木瑢珂的影响,也还是挺宠他这些弟弟妹妹的。不过,他这家伙儿并不会像端木瑢珂似的,无底线地宠。他对于合理的要求可以满足,对于无理取闹的要求,从来不予理会。他的那些弟弟妹妹,对他算是既喜欢又害怕吧。他笑起来,感觉那万年玄冰都能给化成了水。他严肃起来吧,那是瞬间就万里封冻了。他在这些弟弟妹妹当中,威严要比端木瑢珂高些。而且,他这家伙儿还有点儿喜新厌旧。基本上他每增加一个弟弟妹妹,他便会对谁比较宠。自然,那时的小一百算是他比较宠的弟弟了。当有了一零一的时候,自然这小一百就失宠了嘛~” 自己感觉这位真的让人很难理解,并且,自己的脑海中还闪现了一个话本儿中的片段,自己为这个片段轻微皱了皱眉:“这...这好像...” 此刻的主人,似乎拥有一双透视眼:“是不是觉得很像是羊车选妃?” 自己微微别开目光:“有一些,并且感觉这最后一位的手中才握有羊需要的盐。” 主人也许也不太懂这位,颇有些感慨:“是啊~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对老幺的那一位那么执着。这就跟他现在宠着紫露是一般的道理。” 想起那晚主人对紫露的描述,不知为何,自己竟有了这般疑问:“他们家...不会再有更小的了吗?” “不会了。”主人摇了摇头,“梦羽紫露双琴是无真子的收官之作。” 自己将主人的话微微咀嚼,感觉到了什么,立刻看向主人:“意思就是说,琴仙君上自那以后不会再做琴,也不会再有因此化灵的琴灵了?” 主人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是。所以,紫露是幸运的,可以说是得到了皇甫霜凝的独宠,还不用担心会失宠。” 自己觉得主人这话不完全:“梦羽不也一样吗?” 主人却冲着自己摇了摇扇子:“不一样。紫露才是最最最小的那个。相对而言,梦羽还沾了点紫露的光,否则他想找皇甫霜凝给他指点‘燚曌凇昱术’,估计他还真得费一番心思讨皇甫霜凝喜欢才行。而这般做,收效未必好。皇甫霜凝这家伙儿属于软硬不吃的,只要他不想,你怎么着都没用。” 自己感觉这位的浑身上下都是迷:“他这等选择十分令人捉摸不透。” “谁说不是呢?”主人轻轻叹了口气,对自己的说法颇为认同,“那个时候的小一百并不知道未来会失去他这个三哥的宠爱,在他三哥还宠爱他的时候,他自是要充分的享受。或许是因为他比较懂顺杆儿爬吧~而当时的皇甫霜凝也愿意接受。” 这不难推测:“如此,那时的他应当是很开心了。” “那是当然的嘛~估计无真子也难得的觉得,这小一百挺好的,居然能够把皇甫霜凝给挖出来参加这些他并不喜欢的宴会。”主人嘴角微勾,“那次,他确实是准时赴约了,抱着小一百去的。因为还有除了家人的外人在,他就按照要求,戴了面具赴约。整个宴会上,他都挺配合的。虽说还是有无真子派遣的侍从坐在他身后盯着他。毕竟,他这在宴席中半途落跑已经是个深入骨髓的坏毛病了嘛~估计任谁也不会相信他能立刻改邪归正。尊上也在那儿。要是这种时候出了幺蛾子,那肯定是不妙的。一直以来,那些个神仙一者是见到皇甫霜凝的时候少,他这家伙儿几乎都不出门的,二者是皇甫霜凝面见这些人从第一次起便是以面具示人,所以那些个神仙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奇怪的。那时,他的瞳色是冰蓝色,再配上银色的面具,即使没有看见脸,也挺好看的。那些神仙对他略有些议论纷纷。他这家伙儿当初出世的时候,就那么轰动的,但他们家这小一百都出来了,却没见他有什么动作,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样。自然那些神仙对他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奇。但这个好奇,很快就变成了惊为天人。” 自己微微挺直了脊背:“他向他们展示了他的能力?” 主人否认了自己的猜测:“不是。只是在宴席要结束,无真子一家列队送他们这些神仙离开的时候,他因为作揖,面具掉了。” 自己一惊:“!” 这是个什么情况? 主人接着解释起来:“可当时在行礼,他也不可能弯下腰去把面具捡起来戴上。而且,这种情况,他身份高贵,怎么能自己去捡那个面具?这只能由他的侍从或者无真子派遣到他身边去的侍从来做这个事儿。天界的等级是相当森严的,对这些事是很在意的。而这些侍从在宴席结束也就是送别的时候,是只能站在最最最后方的。相当于当时那个送别的队伍排列是这样的,无真子是封地的主人,肯定是站在最前方的。他身后半步距离,左手边站的是端木瑢珂,右手边站的是南宫璎炙。在端木瑢珂的身后半步距离,左手边站的是皇甫霜凝,右手边站的是他们家的老四。就是这么依次排列下去的。到了最后一排,按照之前的规则没有排满的时候,该怎么空着就怎么空着,那些侍从不能上前一步来填补缺位,以保持队列形状。排满了,那自然是不管了。在最后一排子嗣身后的五步距离,这才是侍从应该站的位置。不过,这些侍从的队列就不是这么一个三角形了,而是整齐的一个方形。按照人数列成四方形,若最后一排没有站满,还是该空着就空着。该四方形的宽度,只能占有他们面前那一排无真子子嗣所站宽度的三分之一。位列正中,以无真子的左右手为基准,最左边站的是无真子手下的最高阶的侍从,接着按照其子嗣地位进行侍从排列。因着皇甫霜凝自己的侍从并没有参与这件事情,而是由无真子这边派遣的侍从来服侍皇甫霜凝。这个时候的这些无真子手下的侍从,应暂时视同皇甫霜凝的侍从,即应排列在南宫璎炙的侍从的右手边。那时,虽然无真子派遣给皇甫霜凝的侍从确实是站在侍从队伍的第一排,但那么远的距离,他们一者是看不见前方发生了什么,二者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可能自由行动。一切至少要等行送别礼结束,宾走完之后,他们才能自由行动。”解释完,主人淡淡舒了口气,眼眸中暗存了几分笑意,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99】 “等着他直起腰身的时候,恰巧还有几位宾在谈论他们家的小一百是如何有趣,就这么着,那些宾因不经意瞧见了他的庐山真面目。什么小一百啊?这才是个大美人!他们全都噤声了,几乎在他的美色中回不过神来。走在前面的神仙之前还听到讨论声呢,怎么忽然就停了呢?走在前方的还打算出了门之后,和同僚们聊聊的,结果最后是所有的神仙们都停了下来,看见了他的脸。个个都被惊呆了。他确实比人家九尾灵狐的顶级绝色还美。那时,原本刚刚结束的宴席,却在那些神仙回过神之后,变成了对无真子金屋藏娇的讨伐。那场面...真是...” 主人是一脸的不知该如何形容。 自己感觉似乎天界的成员也不是很好理解:“他们...” 主人似乎是瞧出了自己的话外之音:“是不是觉得这些神仙也很逗?” 自己自然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回应主人这话,只能是换了个相对委婉的说法:“说不上,只是如此被欺瞒,心头有不满是很正常的。” 主人并未对自己的说法有何评价,只是掩面轻笑:“是啊~当时的无真子要多无奈有多无奈~嘻嘻~” 自己感觉情况已是这样,这位所受的欲加之罪,也应该刑满释放了:“那这之后,是不是他都可以不戴面具了?” 主人点了一下头:“是。” 自己为了这位的遭遇,稍稍松了一口气:“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主人微微眯眼,看向自己:“你确定?” 自己确实这般认为:“难道不是吗?他的长相并不是他自己选择的,却要因此得到这种待遇,确实是很糟糕。想必他也因此觉得委屈。既然因为意外,一切都得以改变,对他来说,自然是好事。” 主人此刻眼眸清亮地看着自己:“你不知道塞翁失马的故事吗?” 自己原以为主人对这些事情这么了解,应该也与这位有些渊源。若是有些渊源的话,凭借主人的性子也应该跟这位有那么些至少是友好的关系。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感觉主人也应该认为这是一件好事的。但自己没想到,主人竟然回了这么一句话。一时间,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内心里,自己也在回忆着这个故事。 虽然有了些大致的脉络,但是自己并不知道主人提及这个故事的缘由。 自己只能静待主人的解释。 主人将目光投向远处,声音如同七九的江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自古以来,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任何一件事,那都不能非常单纯地去评价它的好坏。因为对于当事方而言,所占角度不同,便会存在不同的看法。而事情却只有一种呈现方式,一种最终结果。虽然他的确是可以不用再戴面具了,因为他的面容已经展现在那些神仙面前了,以往的隐藏全都被曝光了,自然也是没有必要再继续隐瞒下去了,再这么做,只会招来一些可说是妄言般的猜测。这对他来说,是不利的。但与此同时,他想要的安静也不复存在了。”说着,主人看向自己,“你想想,就连他爹的生辰宴席,他都觉得是个麻烦,不想参加,那么因为这些神仙的传言而对他产生了无比浓厚兴趣的其他神仙,是不是也很想要一睹他的风彩?他还能安安静静的吗?这也是在最开始,无真子希望他能戴上面具的原因。然而,因为意外,一切都中止了。” 自己感觉到,自己好像还是太浅薄了些:“...” 主人的目光落在了茶壶上:“自那以后,那些个神仙自从知道了无真子家的老三是个真绝色,几乎立刻就让无真子的封地门庭若市。他们变着法儿地跑去无真子的封地,就连以往算是连泛泛之交都不是的,居然也登门拜访。那一段时间,搞得他们那块封地还真叫做是热闹非凡。端木瑢珂对这些神仙迎来送往,几乎是脸都要给笑僵了。任他脾气再好,也还是忍不住抱怨,这场意外可真够糟糕的。南宫璎炙那家伙儿本来就不擅长于应对这些事情,直接拉着他们家老五,早跑其他地方去躲清静去了。其余的家伙儿们,因为辈分还是稍微显小了些,对这些事情也没什么发言权,除了看热闹的,便是躲清静的。他们家的老四是个慢性子,又是个不管事儿的,还是个怕麻烦的。这种事情,自然也指望不上他。真所有事儿都落在了端木瑢珂一个的身上,端木瑢珂时常都在感慨,他们爹当年的决定是多么多么正确。足见他当时是被这种迎来送往的事,折腾得有多够呛。但皇甫霜凝却对这个事儿没什么意见,该怎么见怎么见,该怎么送怎么送。他和端木瑢珂俩来完成这个解决那些宾好奇的问题。谁叫他才是问题之源呢?没法儿啊~这个事儿,还真让他们那儿热闹了好一阵儿。几乎还真叫全天界的都去他皇甫霜凝的面前给走了个过场儿,这事儿啊,才算是偃旗息鼓。这事儿稍稍告一段落,端木瑢珂可算是能够安静一下,歇口气了,就拉着皇甫霜凝到他府邸去喝茶,顺带抱怨抱怨的。但皇甫霜凝就这个事儿而言,却仅仅只是听他这个哥哥发发牢骚,其他的他什么都没说。说来也是,这么一场骚乱也是因他而起的,即使端木瑢珂骂他,他不也得受着吗?等着端木瑢珂抱怨完了,皇甫霜凝这才柔柔地往他怀里一歪,搂住他的腰,眼角微勾,眼尾微挑,再很柔软很婉转地叫他一声儿:哥哥~哎哟~那感觉真是霎时就到达天堂了!他这般模样,窝在端木瑢珂怀里撒娇,端木瑢珂那家伙儿心又软,听着这比蜜糖还甜的撒娇,能够怎么办呢?只能是刮一刮对方的鼻梁,宠溺而无奈地笑笑就算是了事了。甚至,我估计他是感觉即使因此累瘫了,但得到他弟弟这么难得的撒娇,那也是超值了~”说着,主人的脸上晕开了无奈但却明媚的笑意,“他这家伙儿啊,那撒娇的手段,可和这小狐狸是一模一样的,少有能者能够抵抗~” 说罢,还轻微摇了摇头。 那般样子,应当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意思吧~ 自己想象着主人描绘的场景,耳尖有点温度:“...” 主人看向自己,有点带着坏笑:“嘻~你是不是也经常因为这小狐狸的撒娇而妥协啊?” 虽然事实如此,但自己并不想承认:“...没...没有。” 哪知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主人往自己这方凑了凑,用扇子挑起了自己的下巴,目光就那么直勾勾地在自己的脸上逡巡:“哟~真没看出来,你还是柳下惠转世呢!小银这等风姿在你面前撒娇,你竟还能安稳如山?” 自己抿了抿唇,耳尖的温度又上升了些:“...” 主人退回原位,把玩着扇子,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但眼睛中却带着几丝锐利的光芒:“嘻~坦诚一点嘛~连滢曦那么个烂木头都有时受不了这雪团子的柔软,怎的?你还比他都强硬了?” 自己低下了头,极轻微地点了点头:“...” 终于逼得自己说出实话,主人朗声笑道:“呵呵~我就说嘛~他这小妖精撒娇的手段一套儿一套儿的,我可丝毫不相信,你能扛得住~” 说罢,主人还眼泛桃花地瞥了自己一眼。 自己感觉到脸上也有些灼烧了:“...” 主人为自己续了杯茶,态度也恢复了平常:“你看吧,其实这么个事儿,就是个意外而已,但因为这个意外而带来的一连串的麻烦也确实够恼人的,端木瑢珂也因此累得够呛。就仅仅因为皇甫霜凝的撒娇,而让端木瑢珂有再苦也甜的感觉。”说着,主人再一次将目光投向自己,这次似乎是带了几丝暗示的意思,“你说,这美色,是不是一种有力的武器?” 但抬起头来的自己,直觉不太认同主人的说法:“...” 内心里更是有些杂乱地没理出个头绪来。 主人像是知道自己的答案,索性剖析起来:“你或许会觉得,这是因为端木瑢珂本身是个温柔的性情,对于这么一件事的理解,偏向于这是意外,本身不是皇甫霜凝的错,且皇甫霜凝也陪他一起辛苦,那么这个事儿事实上并不是皇甫霜凝的责任。既然如此,皇甫霜凝的撒娇当然能够获得他的原谅,这并不能说明美色是一种有力的武器,对吧?” 说罢,冲着自己轻轻一挑眉。 虽然自己的内心确实还是有些杂乱无章的,但无疑主人将自己剖析得清楚。经过主人的这么一剖析,倒是让心中杂乱的自己理出了个头绪来。自己许是对于这位还是有着某种处于本能的忌惮,遂说话都带了几分底气不足:“...若美色是一种有力的武器,那么与苏妲己之属又有何分别?” 虽然在自己的内心,或许这话会更尖锐些。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00】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01】 自己一时间被主人所述的这段历史给震惊了:“竟...” 自己从来不知道这些,也从来没想过事情是这样的。 主人坐回自己的旁边,用扇子点了点自己的肩头:“记得我说过的话,任何事都不能单纯地去看待,所占角度不同,则由此引发的认知也不同。” 自己有些隐隐戳戳的感觉:“...这便是大总管对我说那一番话的原因吗?” 主人也很坦诚:“他其实是在引导你,看待小银这件事不要一直都陷在一个你自己给自己画的圈里。他还告诉你,辨明本心,需要自己,这是让你明白究竟怎么认为你和小银之间的关系,需要你自己来决定,我们作为旁人干涉不了。任何事,只有你自己想个明白这才算数,我们再怎么给你和小银之间的关系定性,那都取代不了你本身的意愿。” 自己感到,好像之前主人所述的那么一个黑黢黢没有一丝光亮的房间,正渗进了一丝微风:“...” 主人抿了口茶,继续讲起了这三兄弟之间的故事,声音中晕着两分柔和:“说回皇甫霜凝吧~他那般难得地冲着端木瑢珂撒娇,端木瑢珂肯定是心里很受用的。甚至可说是心花怒放的。当然,对于这个事儿,端木瑢珂自然没有再去抱怨什么。因为这个事儿的影响还是挺大的,既然那些个神仙的好奇都已经被满足了,那么接下来事情就应该得到解决,以及无真子的封地也应该得到安宁了。但事情并没有按照预想的发展。那些个神仙见过了皇甫霜凝,略有那么点儿念念不忘的意思,再去翻翻他们九尾灵狐的顶级绝色的画像,越发的觉得不如皇甫霜凝。于是,在那些神仙之间啊,就产生了些许与这等妙人做个朋友的想法。加上无真子是伴驾,又几乎是众仙之首,这般身份地位,若是跟皇甫霜凝这般绝色是朋友,那可是非常划算的事情。哪怕只是远远地见着这位真绝色,那心情也舒畅啊~就这么着,在外边儿有关皇甫霜凝的传言也好,猜测也罢正到处乱飞的时候,皇甫霜凝还算过了一点点平稳的日子。估计皇甫霜凝也很能体会端木瑢珂的辛苦,甚至到端木瑢珂那边去住了些日子,说是陪陪端木瑢珂。端木瑢珂自然也挺高兴的。在外边儿因为皇甫霜凝而沸沸扬扬的时候,那时的皇甫霜凝还正跟端木瑢珂探讨棋艺呢~皇甫霜凝天资聪颖,端木瑢珂也很乐意跟他探讨棋艺。他们俩的水平差不多,有那么点儿棋逢对手的感觉。又是个兄弟的关系,自然这般会更加亲厚一些。在下棋的时候,往往就是这样。遇到个水平比自己高很多的,一直都在输,自然这下棋便没有什么趣味可言了。而若是遇到个水平比自己低的,或许刚开始一直都在赢还觉得很高兴,但时间长了,便会觉得索然无味了。还是这样,双方之间水平差不多,彼此有输有赢,才更有意思一点。原本端木瑢珂都觉得这么一场意外,再怎么也应该画上句号的时候,却通过他的侍从收到了不少的拜帖。这些个拜帖原本是交到皇甫霜凝的侍从那边的。但那个时候皇甫霜凝没在他自己的府邸里,那些个侍从就把这些拜帖给转到了端木瑢珂的侍从手里,通过端木瑢珂的侍从把这些拜帖转交给皇甫霜凝。最开始的时候,端木瑢珂沉迷于跟皇甫霜凝下棋,对于这拜帖的事儿并没有多少关注,只说是这等事等着跟皇甫霜凝把棋下完了再说。一次两次被扰还行,但三番五次,任他再好的脾气,自然也是觉得挺烦的。就这么被烦了,下棋的兴致也被搅扰了个干净,索性不下了,他这才让侍从把拜帖呈上去,他倒是想看看这般几次三番搅扰他下棋的拜帖究竟长什么模样。等着见到了拜帖,他才知道,这些拜帖不是找他的,而是找皇甫霜凝的。且数量还不少,每一本都有不同的缘由,什么请皇甫霜凝去看看自己家的花园啦,什么请皇甫霜凝去欣赏欣赏自家的宝贝啦,什么请皇甫霜凝一起去出游啦等等。甚至于还有同一署名,但是邀请内容不同的。当端木瑢珂让侍从把所有拜帖都呈上去的时候,那些个拜帖都堆成了一座小山。端木瑢珂都傻眼了。没想到当初的意外不仅仅没有结束,反而还有了要继续发展下去的趋势。他对此,是有些忧心皇甫霜凝应付不了的。他让皇甫霜凝看看那些拜帖,问皇甫霜凝这些事情他是个什么意见。这事儿,无论他有什么样的想法,最终还是得看皇甫霜凝这个正主的态度。皇甫霜凝看都没看那些拜帖,就说照目前这个情况,只有他们父君来做挡箭牌才行了。否则,就照这么源源不断的架势,很可能最终会获得一个非常糟糕的结果。去了这家,不去那家,势必会得罪一些神仙,惹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但照这种情况而言,恐怕分身乏术。端木瑢珂觉得,皇甫霜凝的说法还是挺靠谱的,就打算和皇甫霜凝一起去无真子那儿说明情况,让无真子出面来解决这个问题。但事情也没有那么顺利。进了无真子的宫殿,并没有见到无真子,他们被拦在了外庭,守卫说是无真子正在接待贵,不能冲撞。被守卫告知这么个消息,端木瑢珂和皇甫霜凝也只能退到外庭的东阁等待。他们刚去没多久,茶都还没喝上两口,就被守卫告知,宣他们觐见。这事儿啊,惹得他俩是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这是个什么情况。前脚才说在会见贵,不能冲撞,这椅子都还没有坐热,又让他们进去了,这可真是奇怪得很。他俩稍微顿了一下,估计到了可能是那些守卫进去通报了,而这个贵是他们的父君认为他们可以认识的或者可以拜见的,如此才应该有这么一个结果。接着,这俩就好好整了整衣冠,随侍从去了内庭的书房。说来,那时与无真子呆在一起的,还真的是位贵。像端木瑢珂和皇甫霜凝这种小辈,还真的不是说,想见就能见的。那位贵就是上清。” 听闻这个尊号,自己愣了愣,有点不太确定地看向主人:“上清...难道是灵宝天尊?” 主人眨了一下眼睛,表示了确定:“对,就是他。” 自己霎时感觉到梦羽一家果然非同凡响:“!” 主人瞧出了自己震惊的缘由:“是不是觉得他们家很厉害,连这等尊神都认识?” 自己也只好点点头:“...” 自己确实是这么想的。 有些奇怪的,主人并未针对于此进行解释,而是顺着前话讲了下去:“所以啊,这是真贵。就连玉清的徒弟——太公,那些个天界的成员都少见得很,更何况是这等尊神了。自然,无真子与这样的贵会面,也确实是端木瑢珂和皇甫霜凝这样的小辈不能冲撞的。虽说这的确是个真贵,但他前来却并不是为了什么非常严肃的事关整个天界的事。他来,其实就是来带个懿旨的。说是老祖听闻无真子家出了个惊艳四座的孩子,他想见见。” “这!”自己真的已经被惊吓得魂不附体了,“就为这个?!劳动这样的尊神?这...” 自己完全不能想象无真子在天界的地位究竟高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竟然可以得到这般待遇! 皇甫霜凝还有这等机缘! 这太震撼了! “淡定~淡定~别那么激动嘛~”主人站起身来,按住自己的肩,生怕自己被吓个半死,也生怕自己被吓得弹起来,宽慰两句后,这才轻言细语道,“其实,无论是老祖还是三清,再或者太公,抛开身份不谈,他们挺像人界那些个慈祥的享受着天伦之乐的老头儿一样。自天界在尊上的带领下,天下平,四海一,且确立了尊上天帝的尊号之后,他们便真的很像是人界的那些赋闲在家的老人,成天到晚闲适得很,自然也只有做些含饴弄孙的事儿了。晚辈嘛,就像是从老树上发出的新芽儿,嫩嫩的,绿绿的,充满着一种其余东西无法替代的新鲜活力。他们的年岁早已不可考,对于这些小辈还是挺欢喜的。再说了,约莫从尊上他们那儿开始数,都有五六层后代了。也不止皇甫霜凝一个去过无极界和无上界。刚才我提到的囚牛也去过。他们见这些小辈并不是为了什么特殊的目的,只是作为长辈对小辈的怜爱之情罢了。他们是基本不会过问天界的事情的。相对于天界这个什么都要讲规矩讲层级的地方,无上界和无极界更加像是一个世外桃源。在那里,老祖和三清他们都是平辈相称的,除了太公。毕竟,太公是元始天尊的弟子嘛~再怎么想要平辈相称,还是会显得怪怪的,倒还不如别这么折腾。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02】 不过,这还跟一个事儿有关系。老祖和三清之所以可以平辈相称,那是因为他们渡的是道劫,即比天道还要存在得早高深得多的劫,而太公渡的劫则是天劫,即天道所带来的劫。这是不一样的。有句他们那第一辈儿的神仙们所说的话,叫做‘先有鸿钧后有天’。这便是说,是老祖先于天存在,所以从事实上而言,天道是在老祖之下的。可以这么来说吧,这层级约莫是这样的,最高的是道,道所带来的是道劫。接着便是老祖他了,然后就是三清,接着再是天,以及天所带来的天道、天劫。最后才是太公他。太公之后,才是尊上他。当然,这是一个比较粗略的排行,这只是相对而言地说明他们之间大概是个什么关系啦~再言,三清是历万劫不灭的混元无极大罗金仙,他们历的这万劫就是由道所带来的道劫,而老祖虽然同样历的是道劫,但却比他们要更多,而且在有三清以前,老祖他就已经是教尊了,自然他们之间的差别还是蛮大的。他们这些位的辈分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高,若是还搞天界那一套,估计他们自己都能给自己绕晕了。所以,他们那里不讲天界那些繁文缛节的那一套,他们都挺慈祥和蔼的。和他们相处,那是真的会感觉就跟一个人界的普通老头儿相处的感觉差不多。而且,还是个很疼爱孙辈的老头儿哦~嘻嘻~”主人微微收敛了笑容,正色道,“当然,若是要讲天界那繁文缛节的一套,他们也是确确实实的地位极其尊贵,连尊上见了,都要行大礼,就那种一揖到底的。其余的神仙,那还真的只能是行全叩首的那种礼节了。不过,像无真子他们要稍微特殊一点点。从实际上而言,仙的力量和三清的力量是比较接近的。而像尊上他们这些神的力量则会比他们仙的力量要稍显浑浊一点点。无真子、无韵子、无慧子等受封无字号的七位天仙,赐尊号琴仙君上、棋仙君上、书仙君上、画仙君上、文仙君上、武仙君上、医仙君上,这几位在道行上都几乎是触摸道的存在。而道是什么?‘鸿蒙未分,化元光一道,乃太上先天原始之祖炁也,称名曰道。’道是万事万物的主宰。最开始的道,便是那创始元灵。创始元灵之后,混沌之中,生了盘古尊神与鸿钧老祖。创始元灵为两者之师。而后盘古尊神开天辟地,分清理浊,祭道而与万物共生长存。在此之后,因清浊已分,创始元灵便崩解于四界之中,散落四界,成为四界最初始的力量来源。此时,鸿钧老祖也已出师。之后,一气化三清,三清成为老祖的弟子。再之后,有了其他的神仙。因神仙诞生之初便若最初由天界制造出的人界一般,神仙们都是单个单个出现的,碰在一起了,若臭味相投还好,要是见面便不对付,便难免要以力量论输赢。慢慢的,天界便爆发了战争。从小的摩擦到大的战争爆发这一段时间内,不止有战争,还有不停产生的神仙,还有三清出师而收下的不少门人这些等等的事情。战争这种事情,要么是大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谈判,定下一个彼此都会遵守且彼此都能够接受的律令,让战争得以平息。要么便是以战止战,让最强战力来制定大家都要遵守的规则。显然,天道还是认为强者为上的。最终,天界的安宁,归因于尊上的以战止战。如此,便逐渐地确立起规则,大家共同遵守。尊上那时已是整个天界公认的领袖,且三清以及老祖居于比天界还要高的无上界及无极界,为让安宁永续,遂算是退隐,不理天庭诸事。而尊上若是有违天道,作奸犯科,则老祖有权真~替天行道。其余神仙,有违天道,那就是该尊上去处理的了。不过,说是退隐也不完全是退隐。天界刚刚稳定下来的时候,也还是有很多事难以处理,自然三清他们也没法闲着。但劳动他们出面的话,难免他们说的话就还是挺影响尊上在其他神仙面前的绝对权的。所以,真要有什么事儿,那都是太公来做传话筒。这也是太公一直游离于无上界和天界之间的原因,他本身是随元始天尊居于无上界的。约莫在人界的纣王当政时期,因当时一者元始天尊座下的十二金仙犯了红尘之厄,杀伐临身,需到人界来渡杀劫,二者在平定天界的过程中,有不少神与尊上为敌,且违背天道,是故要应一次轮回劫和功业劫,就有点类似于梦羽那个样子,但梦羽那种情况又稍微要好点儿,毕竟不是什么大错,甚至可以说是小惩大诫他居多,而当时的那些神则是直接被贬下凡尘以罪身来渡劫,三者商朝国运衰微,凤鸣岐山,该他们西周的运数起运了,遂在人界爆发了封神之战。那时,太公受元始天尊之命,前往西岐,帮助他们,并且将封神榜、打神鞭、杏黄旗交予太公,让他于岐山造封神台。待得封神之战完毕,将那些应劫的神以及仙于封神台重新送回天界。封神台也算是人界和天界之间的一个传送阵,只是说这个传送阵相对而言比较特殊罢了。人界和天界之间的传送阵不止一处,但有一些比较特殊的传送阵与其他传送阵之间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这感觉就有点儿像当归,同样的一只当归,但当归头和当归尾以及全当归之间的功效和作用不同。其中,有一个传送阵名曰‘灭身阵’。那个阵就是当时那些要应劫的神或者仙,需要经过的从天界进入人界的阵。这个阵传送的时间约莫是人界一年左右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中,阵法会将进入者的神力或者仙力,若人界行千刀万剐以及剔骨之刑般的,将其所有的神力或者仙力全部剥落,成为凡身。封神台基本与之相反,是在阵中逐步地恢复他们的神力或者仙力。要进入‘灭身阵’的,自然是那些违反了天道要应轮回劫和功业劫的神或者仙。至于其他的,他们又是从另外的一个叫做‘尘渊阵’的地方去人界的。这个阵同样有去除他们仙力或者神力的能力,但不会那么恐怖,只是类似于封印般的让他们的仙力或者神力消失,挺温柔的。其实,那一次不仅仅是那些神以及仙应劫,同样也是太公应劫。当年,太公应的便是几乎人界所有军师都会遭遇的怀才不遇之劫。怀才不遇这种事,对于人界许多有才有志之士,都可说是他们这一辈子相当大的一个坎儿。若以我们的眼光来看,说是他们这一生的浩劫,其实也不为过。怀才不遇,好些的,最后还能有个好的结果,譬如位极人臣或者做做顶级元老什么的。坏些的,不是什么郁郁而终,便是什么死无葬身之地之类的。总之,也还是挺凄惨的。韩非子,身有大才,但韩王却无视且不重用,法家之领袖,但却终生不得志,虽一时受嬴政赏识,最后却遭受谗言,身殒于监牢。张良,五世相韩,出身贵族,聪颖绝代,精通黄老之学,却经历国破家亡,颠沛流离,直到中年才与刘邦兴味相投。虽然他们的君臣关系传为一段佳话,但从始至终他们的君臣关系其实都如履薄冰。刘邦虽仰慕他的大才,但知道他心中装着的永远都是他的韩国,待他始终不如萧何亲近。虽然每一个君王不信任臣子都是很正常的,但他们之间始终隔了一个故国。张良虽给他出谋划策,但仅仅也不过是借用刘邦的力量推翻嬴政而已。他始终是在报一个故国沦丧的仇,无论是帮刘邦,还是帮项羽,那都是一样的。他要的最终结果,只是看那秦王建立起的王朝土崩瓦解,也和他一起经历国破家亡之殇罢了。他也不是完全的真心的站在刘邦的阵营里。他们之间的君臣关系,明面上被传颂为君臣关系的最佳典范,但事实却是相互的猜忌,彼此的留有大步的退路。诸葛孔明,满腹谋略,才智过人,身姿伟岸,形貌迤逦,却也人到中年,还是受到好友徐庶的力荐,才有了后来的隆中对。他这一生活了五十三岁,二十六岁之时才与刘备相遇,还是在徐庶的帮助下。荀攸从小失去父母,十三岁的时候又失去与他相依为命的祖父,直到四十岁才得遇曹操,有施展之地。他此一生活了五十七个年头,几乎可说是到了由中年到晚年之间的时候,才有了施展的舞台。这几乎就是属于像太公一般作为军师的凡人的命数,基本上他们的幼年总是各种变故,人生也跌宕起伏,往往到了中晚年才得遇明主,命运才起势。太公他是应劫,自然与他们是略微有些差别的。太公当年应劫,乃以凡身入命应劫,即变得和凡人一样会病也会死。他的凡身在人界活了一百三十九年,而他得遇姬昌,是在他七十二岁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03】 的时候,也是差不多人到中年才有入世之机。太公的凡身前半生也过得挺惨淡的,在得遇姬昌之后,才兴起了势。他们之间,说不上是谁成就了谁,但还是和我之前说的一样,君王需要辅佐,能臣需要舞台。这便是他们之间真正应当存在的关系。当年,太公按照元始天尊的安排,将所有任务完成,而后便于封神台得见元始天尊,归还封神榜、打神鞭、杏黄旗。但那时,元始天尊却没有收下,他让太公暂时保管着这些东西,并且告诉太公,他的劫还没有历完。他的劫还包括了后续的著书立说,即现在我们所说的《无字天书》,那里面记载了太公对兵家谋略的所思所想,被后世许多军师奉为圭臬。以及经历了战争,人界需要休养生息,他需要给那些百姓安定的生活,以及西周的运数还需要他的一份助力才能持续下去。如此,太公的凡身才在其一百三十九岁的时候,历完劫数,寿终正寝,元神归位。回到天上,太公再次前往元始天尊处归还三样法宝,但元始天尊还是没有收。因太公在历劫之时的表现比当初的预计还要好,且无极界和无上界不参言天界的事,不代表不挟制和平衡天界,遂让这些法宝留存于太公手中,让太公得有超越尊上的执法权,即日后天界传言的‘太公在此,诸神退位’。其实,这并不是一个传言,而是一个规定。只是由于时间太过久远,这天界的重重重重重孙辈儿的,都不知凡几了,加上天界也确实是安静得很久很久了,这么一条硬性的规定反而成了一个传言。毕竟,天界安静了,这太公闭关的时间也多了,很少出现在那些神仙面前,也只有最早最早那一辈儿的对他还有些印象外,其余的神仙好些只知道有这么一位尊神,却连见都没见过。也因为如此,太公在回到天界之后,便以散圣为称。即无论是无极界无上界也好,还是天界也罢,他都不领受任何尊号,是故曰散。并且,这也象征着他处于中立的立场,不从属于任何阵营,不会有任何偏私,他仅传递消息罢了。而圣则是他历了这次天劫,已经超凡入圣,只是还没有修到他师尊那种混元无极大罗金仙的级别而已,还没有历万劫之极——道劫而成圣尊,所以才是这么个称号而非尊号。无真子他们是顶级天仙,几乎处在众仙之顶级,但这样的能力也仅仅留存于天界的范畴之内。三清他们就是混元无极大罗金仙的等级,这是第一等。第二等为洞元太初金仙,第三等为灵元造化真仙,第四等才是天仙。太公的等级约莫是处在灵元造化真仙到洞元太初金仙之间。除了太公和三清以外,到这个等级的,只有他们七位。且他们这七位历经那么长久的岁月,几乎已经要跨进灵元造化真仙的范畴了。所以,他们才是顶级的天仙修为。相当于来说,将三清和太公除外,他们的能力到达了仙类的第三高位。这里稍微区分一下。天界所言的仙界五级排位为天仙、神仙、地仙、人仙、鬼仙。这算是按照其力量的纯粹程度、力量的强大程度和力量的不同类型来进行区分。但若是按照无上界和无极界那一套规则来看,则变成了九个等级层次的力量强度。譬如玉清座下弟子的力量强度与修为高低则可以分为上圣、高圣、太圣、玄圣、天圣、真圣、神圣、灵圣、至圣九级。这是不一样的,真得注意着,否则肯定得将其弄混肴了。所以,就这种境况而言,也确实三清和他们的关系会稍微特殊一些。他们彼此之间的力量性质会更加接近一些,加上他们的能力也确实很强,三清赏识他们,喜欢他们的子嗣,这并没有什么问题。无真子他们的号——‘无’,还是老祖亲赐的呢~所以,别觉得那么惊悚。这是有渊源的。” 说完,主人坐回了原位,悠哉悠哉地续了杯茶,润了润口。 自己感觉脑中一片混乱:“......” 但又说不清,这般混乱是怎么样的混乱。 主人润了口放下茶杯之后,伸出手来,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怎么了?我这是说得太绕?晕了?” 自己傻傻地看向主人:“...主人,你...怎么可以一口气说那么多话?” “嗯?”主人也许并没有料到自己会问出这么个不着边际的问题,还一时反应不过来。待得反应过来,则染上了几分教书先生遇到上课不专心学生的语气,佯装教训道,“你这是我说话,你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没认真听讲?” 主人这语气令自己惊了一惊,顿了一顿,才发觉自己之前讲的话,委实是有些莫名其妙。但那应该是属于自己直觉上的判断。感觉到很多时候,主人就像是有双透视眼一样地将自己看得明白,自己也有些不太想去遮掩那种非常直接的感官判断了:“...未曾。只是讶异于主人的气息太过绵长。” 主人扯了扯嘴角,语气是不悦的,但却是种实实在在的调侃:“呵!还没看出来呢!你竟还学会说反话了!” 自己感觉,似乎闭嘴是最正确的选择:“...” 自己在嘴炮上,是抗衡不了任何人的。 “早告诉过你啊~我们玄武一族气息本来就很缓慢,也很绵长啊~”主人轻微翻了个白眼,没什么好气,“知道他们人界的‘龟息术’吗?” 这个事情,自己略有了解,通过话本儿:“...好像是人界修道者修炼的一种可以长时间停止气息甚至脉跳的术法。” 主人那平淡的语气含着难以察觉的骄矜:“你猜他们是跟谁学的?” 此事,自己怎么知道:“...” “跟人界与我们相似的同类——龟鳖,学的。”主人估计自己也不知道,索性为自己解惑,“但他们和我们不一样。他们是通过控制真气的运转以及以灵力加持来控制一切的。而我们本身便气息进出缓慢,我们每一次气息进出的交换甚至可达他们人界一个小二十四年的时间。加上我们本身的血是冷的,也不需要像他们人似的需要以脉跳促其血脉融通,来保持生存。所以,我们的脉跳也很缓慢。气息缓慢,与脉跳的缓慢这两者之间可以说是相辅相成的。我当然可以一口气说很长时间,还可以不用换气。” 经过主人这么一解释,自己的脸上微微爬上了些惭愧:“难怪那晚主人...” “呵~我知道你怀疑我跟梦羽之间有什么的原因是从哪儿来的了!”主人看了自己一眼,一拍桌子,霎时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大喇喇地就显了出来。接着,主人往自己这边凑了凑,还拿扇子指着自己,有点逼问的意思,“是不是听我跟小银介绍和梦羽有关的事情的时候,说得又快,说的事儿又多,还大气儿都不带喘的,你便觉得我和梦羽之间有猫腻啊?” 被主人用扇子指着,自己感觉到了不太自在,遂稍微偏转了一下身子,以稍微避讳一下这般隐约的威胁。 主人这话,确实是自己心中所想。 但之前主人已经解释了原委。 此刻再提起这个话题,自己感觉自己这话可能不回答是不行了。但鉴于之前的那般情况,自己只能是委婉再委婉:“...小银提起梦羽的时候,和主人那晚说话的样子很像很像。” “谁叫他是只痴心的傻狐狸呢~”听着自己这般说,主人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去,轻声叹了口气,指着自己的扇子也被主人握在手中,眉眼间有几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愁云,“我只是担心他,我跟梦羽之间真没有什么。” 此时的自己应该叫做是善解人意吧:“主人不用一直强调。” 但却得了主人郁闷的眼神:“哎~这不是被你们给轮番冤枉,总感觉不放心嘛~” 这种情况下,似乎当个不做声的鹌鹑才是对的:“...” “说回皇甫霜凝吧。那次,上清去找无真子,就是传个信儿说,老祖想见见皇甫霜凝而已,并没有别的什么事。至于为什么是上清过来,而不是太公去,这是源于这个事儿仅仅的就是个比较私下的事儿,而不是需要上纲上线的那种事儿。所以才是上清去的。之前告诉了你,太公手中有打神鞭,又是那么一个超然的地位,所以若是他来找无真子把皇甫霜凝带走的话,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04】 就有点儿命令的意思。若是上清的话,便是长辈找晚辈说说话而已。这谁来找皇甫霜凝,来传信儿的不同,自然意思也不同。”主人似乎也无意于追究自己对他的误会,接着讲起了前事,“皇甫霜凝他们那边,受到侍从的指引,去了内庭的书房,跟上清见了礼。上清一见皇甫霜凝就眼前一亮,觉得这孩子挺有意思的。上清的修为要辨别皇甫霜凝的那些可说是变幻莫测的瞳色,完全不是事儿。上上下下把他一打量,皇甫霜凝的底他就全知道了。他多半也挺喜欢皇甫霜凝的,一见面就送了他一把‘飞柳羽’。‘飞柳羽’,形似柳叶,无色透明带无上界银玉琼英洞中之寒霜的类凤尾镖。那玩意儿也不知是怎么做出来的,薄得就跟真真儿的柳叶一样。并且,这东西它是双侧开刃儿的,非常的锋利。还是连削铁如泥都不能形容其锋利程度的万一。想要把它拿着,都不能用手直接去拿,而要在手上首先裹上一层厚厚的真气,才能去拿。否则,被它划伤了,可是你自找的。表面也异常的光滑,没有任何一滴水可以在它的表面停留,包括血在内。它...挺爱干净的。两头儿都非常的尖锐,最细的头尖儿能有头发丝儿那么细。通体冰凉,能自主散发能冷彻心神的寒气。这东西还比较有脾气,就像是烈马一样,它会自己挑选主人。除非你的能力足以驾驭它,它才会乖乖地任你驱使,而且它自带的寒气又不会伤你。但要是你的能力弱于它,拿到它的那一刻便是它将你斩于剑下的那一刻。它的寒气散发非常的迅速,并且它的寒气冻住的不是躯体,而是元神。待得将元神全部冻住之后,会直接由其的灵力震颤,将被冻住的元神彻底摧毁。那感觉就跟直接崩解似的。总之呢,是个看上去比较普通的武器,但却是个大巧不工的家伙儿,也是个脾气暴虐的家伙儿。比它能力低,可是彻底没有活路的。不过,这也比较适合皇甫霜凝那种喜好干净,又比较懒散的样子。而且,这‘飞柳羽’的属性也与皇甫霜凝的禀赋相合,算是比较趁手的武器。皇甫霜凝其实挺幸运的,见到这尊大神不说,大神还送了他见面礼。这份见面礼,他还能够驾驭。这可真的是血赚!这之后,原本端木瑢珂和皇甫霜凝还想说要找无真子做挡箭牌的事儿,却连这事儿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皇甫霜凝就被上清给带走了。这下子倒好了。原本端木瑢珂和皇甫霜凝是想要想办法让无真子做挡箭牌的,这下子却完全不用了。被上清带走了,这么个理由可比无真子说皇甫霜凝不宜见不仅仅是有说服力得多,而且还不用被怀疑是不是在骗人。皇甫霜凝走了以后,端木瑢珂还是把他们来找无真子的原委给说了,无真子告诉端木瑢珂,这不是刚好吗?无真子的意思,大概就是你们俩原本想找我当挡箭牌的,现在这个理由更好,还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接下来的事情,就是端木瑢珂去给那些投了拜帖的一一回复。说来也怪,上清带走皇甫霜凝这个事儿,端木瑢珂是原原本本的给这些投了拜帖的说明情况,原本他还预计的总有不死心的,他还在想着要应付的说辞,却竟然没有一个不死心的。他都觉得这事儿还真是颇有些奇妙莫名。但后来发生的事儿,却更是让他奇妙莫名。” 自己被主人这话引得有些好奇:“...” 主人眼珠一转,有了些眉目:“是不是你也觉得这些神仙仅仅因为这般一个理由就放弃,确实感觉里头有鬼?” 自己点点头:“既然他们对皇甫霜凝的美色念念不忘,还搞了那么多幺蛾子,而端木瑢珂用这么一个理由,我想应该还是有觉得这是在打发他们的意思,虽说不至于死磕,但应该不会轻易放弃。再言,既然上清的地位极尊,我想在他们的眼里,皇甫霜凝也应该不至于到了会引起上清兴趣的地步。皇甫霜凝...去无上界一事,在他们的眼里,应当是有待商榷的,而不是端木瑢珂的一家之言。” 主人轻微一耸肩,也对这种情况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但事情却偏偏那么奇怪,真没有一个觉得端木瑢珂的说法站不住脚的。” 自己对于这么一个插曲的兴趣更深了些:“...那后来...” 主人的眼尾存着些许坏笑的韵味:“之后嘛,这皇甫霜凝就跟人界那些人踏春出游似的,到无上界转了一圈儿就回来了嘛~回来之后,还没到无真子的封地呢,就被一群神仙给围追堵截了,给他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对他各种嘘寒问暖。那感觉比人界的头牌儿都受人欢迎。就这么吵吵嚷嚷的,这事儿闹得端木瑢珂的手下都知道了。端木瑢珂的手下将这事儿给端木瑢珂汇报,端木瑢珂这才知道皇甫霜凝回来了。连忙跑出去迎接自家弟弟,结果看到的就是自家弟弟被围得都看不见脸了。端木瑢珂原本还说救自家弟弟于水火的,但那情况估计他也挤不进去。他只能是在旁边儿候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弟弟才把这一群神仙打发完。其实,对于这事儿他还挺惊讶的。他这弟弟那么讨厌这些破事儿的,居然还有耐心应对的一天,这可真够奇的!等着那一群神仙散完了,他这才赶过去,拉着皇甫霜凝的手,一边把皇甫霜凝往回带,一边问起皇甫霜凝去无上界的事儿。皇甫霜凝只说是无上界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三清个个的都把他当面团儿揉脸,挺惨的。他这话挺让端木瑢珂诧异的。皇甫霜凝虽说长相阴柔,但他的脸真心不是那种温润的样子,反而有点儿皮包骨般的寡寡的。他那脸就跟滢曦似的,寡寡的,怎么揉脸嘛~就算只是把这脸皮给扯起来都得费上一番功夫,更何况是揉脸了。端木瑢珂还有点儿不信,但细细瞅了瞅自家弟弟的脸,却发觉到无上界转了一圈儿回来的自家弟弟,脸上竟然还有点肉了,不难推测他家这个弟弟估计还挺受三清他们喜欢的,应该也给了他家弟弟不少的好吃好喝的,竟把他这个弟弟那清寡的脸都给喂胖了些许。再想想,估计也是三清为了可以好好揉脸,才给他家弟弟喂胖了。想到这个嘛,端木瑢珂肯定是很不地道地给笑出来了。结果,拿给皇甫霜凝给瞪着。可能还真是胖了点儿这种原因,即使是皇甫霜凝那时的瞳色接近氤蓝色,都比之于之前看着柔和多了。端木瑢珂肯定是没在意这个事情嘛,就继续笑他。结果,给皇甫霜凝气得都不想理自家哥哥了,甩手就准备走了。但端木瑢珂没给他机会,把手握得更紧,皇甫霜凝气呼呼地往前快步走,却被端木瑢珂给拉得很紧,没挣脱,回头恨恨地看了端木瑢珂一眼,气得恨不得咬人。那时,端木瑢珂是瞬间就明白,这皇甫霜凝为何会被三清给揉脸了。其实啊,他这个弟弟,略略微有点儿气呼呼的样子,是真的挺惹怜爱的。别说是三清,就算是他,都想揉脸了。瞧着自家弟弟给气得就差七窍生烟了,端木瑢珂快步走到他身边,说了几句好话,哄了哄,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怎么说呢?端木瑢珂和皇甫霜凝之间的兄弟关系挺好的,皇甫霜凝对端木瑢珂也还是挺敬重的,但比之于南宫璎炙稍有不同的是,皇甫霜凝对端木瑢珂还存在着一种弟弟对哥哥的依赖和那种只对自己哥哥和家人才有的柔软与彻底的交托。而南宫璎炙的话,基本上对端木瑢珂是非常纯粹的敬重。或许小的时候也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依赖,但是随着他逐渐长大懂事,性情也逐渐稳定独立,还有那么多弟弟妹妹需要帮着端木瑢珂照看顾着,遂对端木瑢珂便没有皇甫霜凝那般的依赖、柔软与交托。端木瑢珂确实是一个很好的大哥,也确实挺值得他的这些弟弟妹妹崇敬与追随。不过,皇甫霜凝肯定还是要特别一点的。因为在理解他和心疼他这件事上,南宫璎炙是完完全全的不如端木瑢珂,自然在这个老三的位置上,他肯定对端木瑢珂的那种兄弟之情会厚重很多。那天儿,皇甫霜凝就是在端木瑢珂那里留宿的。那时,都有小一百了,他们早就有了各自的封地和宫殿。虽然这些都算是独立的居处,但都在无真子的封地境内。因无真子享有的封地是很大很大的,他这些儿女自然也能得到更多的福荫嘛~倒是还算挺好的,端木瑢珂和皇甫霜凝的封地还是接壤且相邻的,这倒是不影响什么。他俩无论谁在谁那里留宿,都无所谓,左右也是在他们爹的封地以内。南宫璎炙的封地与他俩的封地之间相隔还比较远。其实,原本南宫璎炙的封地就在端木瑢珂的附近,但南宫璎炙要舞枪弄棍,觉得这样会影响到端木瑢珂,虽然事实上端木瑢珂并没有受他影响,但他还是奏请无真子给他调换个离端木瑢珂稍微远一些的地方,这样就不会影响到端木瑢珂了。对于这个奏请,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05】 无真子是同意的,后来就安排胤翎帮着给调换地方和整理南宫璎炙的细软那些了。在南宫璎炙之后好一段时间才有的皇甫霜凝,对于调换封地这个事情,皇甫霜凝最开始还是不清楚的。在皇甫霜凝学成从‘灵犀台’离开的时候,都已经有了小七了。可能无真子也比较器重他吧,那么多孩子,他准许他们自己挑选封地的都是极少的,到目前为止共有一万位子嗣的他,允许这些子嗣自行挑选封地的,不超过百位。当然,作为长子的端木瑢珂肯定是有这个权力的嘛~接着,第二个享有这个权力的就是皇甫霜凝。当年,南宫璎炙的封地就是顺便安排在端木瑢珂旁边儿的。就因为是顺便安排的,就没想那么多嘛。如此,也算是无真子准许南宫璎炙调换封地的原因之一了。南宫璎炙的出世算是平淡无奇吧,在他那个人才济济的家里,所以对南宫璎炙的心思就不会那么多。其实,这个也怪不了无真子。他那么多孩子,个个都去操心一下,估计他可没时间去修身养性了。皇甫霜凝那个时候,挑选的封地就在端木瑢珂的旁边。据我估计,也可能是在他刚出世的时候,端木瑢珂对他是那种很包容的哥哥的感觉,加上还有南宫璎炙那个哥哥做对比,他对端木瑢珂的印象应该是比较好的。如此,也觉得两者之间能够做个邻居挺好的。也有可能是五行属性中所带来的天性,‘水土而雄’嘛~那之后,他俩就算是邻居了。当然,这只是说他俩的封地是接壤的意思,算是封地的邻居,而不是宫殿上的邻居。所有的宫殿都是修造在该封地的天枢之位上,事实上而言,他俩的宫殿相隔是很远很远,堪称一眼绝对是望不见的。虽然他俩的宫殿绝对可称作是雄奇巍峨,不过,你懂的,天界的规矩森严,对于层级什么的很严格,他们这一群小的虽然有长幼之别,但严格上来说,他们是平辈,所以他们的宫殿,最高的主楼的顶端,肯定是要低于他们爹的宫殿的主楼顶端,否则便是以下犯上之罪。因为那个时候的皇甫霜凝去无上界其实有好一段时间了,端木瑢珂也挺想念他的,皇甫霜凝也觉得离家很久了,遂打算和他哥哥住些日子,然后就留宿了嘛~或许还真是他俩兴味相投,这俩在一起,总能找到事情干,不是下棋,就是一起探讨曲谱,再不就是赏花、吟诗、喝酒、品茶。总之,干的就是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儿。若是用个不太正确的形容,那感觉还真是神仙眷侣。之后嘛,那小一百听说皇甫霜凝回来了,就跑去皇甫霜凝那里,但是皇甫霜凝没在自己的府邸里,算是扑了个空。之后,那些属下告诉小一百,皇甫霜凝确实回来了,但在端木瑢珂那里。这小一百就跑去端木瑢珂那里找皇甫霜凝。我之前跟你说过,皇甫霜凝本身的性情是很寡薄的,他的宠爱和依赖都不多。正因为不多,所以只能给特定的一些对象。就譬如吧,同样是弟弟对哥哥的仰赖,这样一份情,他只给端木瑢珂一个。对于他那么多弟弟妹妹,他的宠溺只给最小的那个。什么时候,你不是最小的那个了,便意味着这一份宠溺的中止。他和端木瑢珂不一样。端木瑢珂属于比较博爱的那一种,对谁的宠爱都是差不多的。虽然也有稍微倾斜一些的对象,譬如梦羽,但相对来说还是一碗水端平的,不像皇甫霜凝那么泾渭分明。恰巧在那之前,端木瑢珂就告诉皇甫霜凝,在他去无上界的那段时间里,家里添了两个妹妹,还是一对姐妹花儿。也不知道无真子到底是怎么想的,几乎他要做双琴的话,往往都是五行属性相克的双琴,但偏偏这样的双琴所化生出的琴灵又是孪生双子,真的不得不感叹他的鬼斧神工。这五行之间虽然相生相克,但要在双琴之间建立这般孪生关系,且又是五行相克的孪生关系,真的挺不可思议的。那对姐妹花儿,恰好是一位五行属火,一位五行属金的。属火的那位是姐姐,属金的那位是妹妹。虽说在五行属性上,她们俩都属于烈性的,应当有几分女身男相之意,但偏偏这俩都生得如那人界江南的女子般灵秀可人,对着这些个大的,哥哥姐姐的,叫的甜甜的,又是如那种江南女子般的吴语软调,那可真是舒心得很。那对姐妹花儿可以用娇俏可人来形容吧~端木瑢珂跟皇甫霜凝讲了这个事情,皇甫霜凝还是挺感兴趣的,遂打算说抽个时间去见见。但他和端木瑢珂下棋什么的,一旦开始就没个完,这个事儿嘛自然也就延后了。当时,他俩正在端木瑢珂府邸的后花园里欣赏端木瑢珂特地在一处院儿中,栽培的‘琼霄花’。那花儿,很像咱们人界的白牡丹,但比白牡丹要小上一些,花整体呈球状,花瓣更多更密,呈柔柔的白色,薄如蝉翼,但面上却有一层似雾凇般的绒毛,挺像咱们小银元身时候团成一团的样子。这绒毛贴近花瓣儿的地方是与花瓣儿一般的白色,但到了尖尖儿,却又过渡到了银灰色,这般感觉倒是很像在阴天儿的时候,看见的这小狐狸。‘琼霄花’的花枝叶片全都是非常浅淡的冰蓝色,趋近透明,甚至于如果不是密密匝匝的一大片,估计还看不出那是冰蓝色。‘琼霄花’栽种于水中,但这种水还有些特殊。这水并不是像我们用来栽种‘晗凌青莲’的水是活水,还是那种可流动的水。栽种‘琼霄花’的那水是死水,还是那种含着冰碴儿,那冰碴儿层层叠叠的堆积,略有些让那水呈现雾凇般的样子。甚至于面上看着,那‘琼霄花’就像是长在雾凇面上的样子,但‘琼霄花’的根部,却如浮萍般,仅仅是在水中荡着。但因为有很多很多的冰碴儿,却又让它们像是在那冰水中扎了根,而不是似水浮萍。‘琼霄花’盛开的时候,还会由花心蒸腾出一团雾霭,那团雾霭便是它的香气。随着它释放的香气越来越多,雾霭也会变得更多,且随着香气的逐渐增浓,雾霭也会由白色逐渐地转为无色。那般感觉,很有几分云蒸霞蔚的意思。‘琼霄花’,是端木瑢珂觉得和皇甫霜凝很像,就给特地栽的,还亲自照料那些花儿。皇甫霜凝知道这个事情,也肯定是觉得端木瑢珂挺疼他的嘛。就提议说,他们合奏一曲《君子临风·芝兰玉树》。对于这个提议,端木瑢珂肯定是很愿意答应的。这曲子对他们来说,中等的难度都算不上,但这首曲子对于那时的意境来说,却是十分的融洽。那栽花的地方是个方形的院子,用回廊分隔出来的,如此,恰巧,他俩还能有个坐的地方,否则,要是席地而坐的话,老伯那里估计少不了他们俩的亲临。他们就召唤出他们的本体,一个占巽位,一个占乾位,合奏。那真叫天地都失色哦~小一百找到他们的时候,仿佛是进入了一片冰雪世界,那方小院儿都跟着像是变成了广寒宫,雨雪霏霏,杨柳依依,那真是令人拍案叫绝!小一百哪儿见过这等光景啊,早给吓得傻了。或许这次合奏,端木瑢珂和皇甫霜凝都很满意,加上余音绕梁,再加上受到琴音波及的那些云烟雾霭,此刻更是蒸腾得如梦似幻,他俩都觉得这一把雅趣很合心意。等着他俩都回了神,收了琴,打算离开的时候,才发觉小一百跟傻了似的站在那儿,他俩就很那种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了嘛~端木瑢珂就走过去,拍了拍小一百的头,问他,哥哥合奏的好不好啊?” 主人的故事还没讲完,但自己却对如此模样的端木瑢珂有了些好奇:“...端木瑢珂也很擅长哄小孩子吗?” 主人抿了抿嘴,似乎是觉得这个结论并不好下:“他天生性情就是那么温柔,说不上擅不擅长吧~不过,他那么多弟弟妹妹,就算真的不擅长,慢慢地也会擅长的。” 自己看着主人,觉得主人这话似乎说得太过轻描淡写:“...” “这就跟你学医是一样的,开第一副药方的时候,还十分地不确定是否对症,还会寻你的老师问上两句。但当你熟练了之后,便会有自己的主意了。”主人似乎对于端木瑢珂的了解也说不上太多太多,说不定主人认识端木瑢珂,都是因着梦羽这个朋友,遂解释上都带了些推测的意味,“至于端木瑢珂嘛,你想想他们是多大的一个家庭,便能体会我说的,就算不会也得会了。再说,无真子确实是不怎么管事儿的,好些个事儿都落在端木瑢珂的身上,他也只有这般了呗~” 主人的话是这般说的,自己也还算理解,只是稍微有那么些许不甘心罢了:“...”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06】 主人似乎是瞧出了什么,带了两分安慰道:“也许,这事儿在我们看来,还有几分无可奈何的意思,但对于端木瑢珂来说,人家可是甘之如饴哦~” 自己对此,也只能是沉默以对了:“...” 主人凑近了些,就像是兄弟一样,揽住了自己的肩,眉眼弯弯:“嘻~我没匡你。我和他也是多年的朋友了,虽然说不上很了解他,但他对他那些弟弟妹妹的疼惜,我却是确确实实看在眼里的。他对于这事儿,还真是感觉再苦也甜。你恐怕也听小银说了梦羽的事。梦羽的事十分的棘手,搞不好我真可能会被无真子抓去骂个狗血喷头。其实,作为小羽的父亲,即使小羽真的到了那种琴毁灵散的前夕,无真子也有这个本事力挽狂澜。原本这些个事情,有没有我们这种医官的参与是完全没有多大个关系的。只是,如果小羽真的往这种情况发展,即使无真子有这个回天之力,小羽即使能够活下来,肯定也会有一个回归本体在强硬的封印之下,长期修养的过程。若是这个过程顺利,小羽再世也不是什么问题。若是不顺利的话,很多事自然是不好讲的。虽说达到这种程度,历经修养再世不是问题,但会在他们的本体上留下一种非常特殊的裂纹。这道裂纹就存在于琴腹中,于其天枢之位留下一道盘螭纹。老龙王的幺子——螭吻,其实长得挺好的,甚至可以用乖小孩来形容。但他若以元身形态出现,盘着身子,昂着首,却略带几分威仪和凶相。而这道存在于琴腹中的盘螭纹,比之于他元身的样子,可是恐怖多了,那是完完全全的凶相,如同饕餮进食般的张着血盆大口,还支着獠牙。甚至此纹还会闪着非常诡异的血红色的亮光。这东西还真有点儿像他们那些冒牌道士做法时候的鬼画桃符,总之是挺吓人的。除了这么个类似于人界的人行了黥刑一样的再也弄不掉的印记外,便是他们的修为以及能力几乎折损一半,甚至于曾经学会的很多东西都要从头开始。总之,很多时候,不是到了万不得已,真的不能让他们这样的灵体涉足这样的境地,否则不仅仅是他们本身的境遇十分的糟糕,这在一旁看的旁人也觉得揪心。”主人收回了手,轻轻叹了口气,“所以,对于他们而言,最佳选择就是在出问题的时候,便及时解决,这样便会好些。你也知道,病人若真的到了病入膏肓的境地,我们再有什么通天的本事,不也只能是在一旁做着无意义的安慰吗?如此,自然也就与我们这样的医官相关了。得知小羽要过来找我的这个消息,端木瑢珂就赶紧传信给我了嘛~要我好好给小羽治病,治不好的话...”主人的叹息,更重了些,眉眼间也透着生无可恋,“哎~他那些威胁的话,我还是别告诉你好了。你当时看着他那么一副优雅温和的样子,要是知道,他为了梦羽,就差没让我立军令状,估计都能够觉得这乾坤颠覆了。他对这些弟弟妹妹,那是真好。我们都那么多年的朋友了,我可是一点儿都没想到,他会为了小羽的事情威胁我。我得到他的传信都挺惊讶的。但当我收到乜修那边给我的回信时,我却心里没那么多怨气了,甚至于我还为此理解了他。” 自己感觉,这样的他,或许才更真实一些:“...” 主人续了杯水,将茶杯握在手中,看着茶杯中升腾起的袅袅白烟,声调是一如江南的雨般温柔:“说回前事儿吧~那时,他也仅仅只是很随意地问了问小一百。这般,或许在更大的程度上是一种出乎于意料之外的询问和打开话题的方式吧。但他没想到,小一百的反应很大,简直是对他俩的合奏赞不绝口。得到弟弟的夸赞,他还是挺高兴的。虽然在这个事儿上,算得上他和皇甫霜凝被打扰了。不过,他们的合奏让小一百听了,也对小一百琴艺的提高有一定的好处。他自然也就不去计较这个插曲儿了。他这家伙儿挺大度的,什么事儿都往好的方面去想,如此倒也少去许多烦恼。他倒是在那里笑眯眯地听着小一百的各种慕艳,但皇甫霜凝却在一旁跟个冰雕似的杵着,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既没有觉得小一百十分的聒噪,也没有觉得听着那些溢美之词有多么的心动。端木瑢珂在听美言的间隙,瞅到皇甫霜凝的样子,知道多半是皇甫霜凝听着家里又添丁了,这小一百便失宠了,如此小一百的话便没什么可听的了。虽说这的确算得上是皇甫霜凝的一个毛病,端木瑢珂也曾问过皇甫霜凝为啥是这样,但对于这个事儿,皇甫霜凝从来没有回答过,一律以沉默代替回答。皇甫霜凝不答,端木瑢珂也没办法,只是提醒他,这种事情即使他真的是这么选择的,但也稍微做得迂回一些,别做的那么明显,否则这些弟弟妹妹年纪还那么小,不会懂他的,甚至会为此加深与他之间的间隙,这样对整个家里这种和谐的氛围是不好的。对于端木瑢珂的劝告,皇甫霜凝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端木瑢珂对此也没什么办法。那个时候,端木瑢珂想着皇甫霜凝刚刚回来,加上刚刚才跟他讲了那对姐妹花儿的事儿,皇甫霜凝还没有见过人家,如此就对小一百这般冷淡,且这时小一百又一副兴奋和崇拜的样子,皇甫霜凝这么一副尊容确实不太好,就悄悄地递给皇甫霜凝一个眼神,让他就算真的不愿意,还是稍微曲意逢迎一下。但皇甫霜凝完全没有接端木瑢珂的茬儿的意思,直接行了一礼就说,他还有事,先走一步。说完,也不等端木瑢珂的同意,无视那俩,径直走了。那时的端木瑢珂,估计挺无语的,就没见过这么直白的嫌弃。”说到此处,主人顿了一顿,又有了一丝非常难以察觉的坏笑存放在眼底,“瞧见皇甫霜凝是这个态度,你猜小一百是什么样的态度?” 自己感觉应该是这样:“...很失望吧?” 主人眯眼笑着,揭晓答案:“他第一个反应就是问端木瑢珂,家里添了妹妹的事,端木瑢珂是不是告诉给皇甫霜凝了。” 虽然与自己的猜测不符,但自己也不知为何,对小一百有了些许恻隐之情:“似乎...人界的小孩也是这般,十分的敏锐。” 主人洒脱地笑笑:“那是当然的嘛~因为单纯,对于事情之间的联系,不会像大人一样想得那么复杂,他们会很直白地去找寻事情之间的联系。而这样的联系,却又往往是在各种迷雾之下,最真实的联系。这般情形,有意思得很啊~” 自己有些好奇,在尊上面前都能将事情处理妥帖的他,在面对这样一件事的时候,又会是个什么模样:“那端木瑢珂是怎么回答的?” 主人抿了口茶,嘴角晕着浅浅的弧度:“小一百都这么问了,他还能怎么说,只能是如实告诉他了呗~都这般模样了,要是端木瑢珂还胡说八道,这肯定就没意思了~并且,也会折损他作为大哥的信誉。” 自己感觉,似乎他也不是那么的一个对弟妹异常温柔的哥哥:“...” 此事,其实是可以选择一个温婉些的说法的。 但他却这般做。 也不知那小一百的心里,又该是何等的感受了。 “小一百没你想得那么脆弱,他很快就接受这件事了。毕竟,他也曾得过宠,也曾被九十九嫉妒过,自然也明白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家的孩子都挺大气的,不会因为芝麻绿豆大点儿小事,就耿耿于怀。”主人觉得,自己这纯属就是替他人白操心,“这之后,端木瑢珂估计小一百的心里虽然可能放下了,但小孩子嘛,总归还是有那么两三分不甘心的,就哄了他些许时候。哄完小一百,他就回寝殿了。”说着,主人的声调有了忽然的拔高,“结果,他刚一回寝殿,你猜他看见了什么?” 将自己的神思唤回:“...莫非...皇甫霜凝在那儿?” 主人笑嘻嘻地打了个响指:“呵~猜得真准!那个时候的皇甫霜凝,就斜躺在美人榻上,喝‘千日红’。” 自己的直觉,这应该是酒:“‘千日红’?那是...”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07】 主人确认了自己的猜想:“是天界的一种果酒,味道清甜,色泽鲜红,很像是刚刚放出的血,带有十分浓艳的香气。因其在酿制的时候,每一日都需要打开酒桶往里面添加新的酿酒原料,直到千日方成,才有了这么个名字。这酒跟普通的果酒一样,属于后劲儿挺大的那种类型。喝的时候没什么多大的感觉,甚至于觉得这就是一杯加了点糖的果汁儿,但一般喝到三两的时候,酒量好的都会因为上头而晕头转向,再喝不下第四两,酒量差的估计得吐到昏天黑地。所以,这酒还有个别名叫‘三两倒’。这种酒在酿制完成后,去掉酒糟,需要用褐色的琉璃罐储存,不能见光,否则最后倒出来喝的时候,颜色会变成酱色。香气也会变得非常的沉闷,口感也会折损大半。酿制好的酒没有香味,要将其放进‘鹤颈瓶’中,让酒在瓶中停留上一些时候,与此同时还得将酒壶放在热水中温着,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方能得到其浓艳的香气,以及清醇的口感。否则,那酒喝着是涩口的。” 自己感觉,或许主人希望梦羽将小银引荐给这位,不仅仅只是那些想法:“皇甫霜凝也很好喝酒?” 主人的总结极其精辟:“酒鬼一只~” 自己蓦的一惊:“!” 若是如此,岂不是从侧面印证了自己的想法? 主人却对皇甫霜凝有这种状态,丝毫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稀松平常,或者说合该如此:“像他们这样的,成天到晚的又没个事儿,在天庭里连个站的位置都没有,醉生梦死不都是常态吗?” 自己一时无话:“...” 主人接着讲道:“当时,皇甫霜凝瘫在那儿喝酒,还一副放浪形骸的样子,甚至没有拿杯子喝,直接拿着‘鹤颈瓶’喝的,酒液溅得到处都是,他又一副朦朦胧胧,眼神迷离的样子,两颊晕红,还笑得特别的愉快,甚至还调侃端木瑢珂,终于把小鬼哄好啦?还真是辛苦大哥了~嘻~端木瑢珂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了,真挺皮的~说是有事,结果呢?跑他寝殿里喝酒不说,还那么一副尊态,这会儿还明里暗里讥讽他做事拖泥带水的,真有够无聊的。我估计端木瑢珂那时的感觉,应该和我每次面对这只皮狐狸时那种又好笑又好气的感觉差不离。端木瑢珂那时觉得,跟个醉鬼是没有办法好好讲话的,只能是亲自下厨房,给皇甫霜凝熬醒酒汤了。但等着他这醒酒汤熬好了,皇甫霜凝早就睡着了。没法,自己要宠弟弟的,弟弟再怎么不着调,他不也得宠吗?这之后,就给皇甫霜凝更衣,他俩一起休息了。等着皇甫霜凝醒了,端木瑢珂还是跟皇甫霜凝说了说这个事情,但皇甫霜凝还是一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样子。说了那么久都不听,端木瑢珂真觉得心累。但皇甫霜凝很无所谓,还特别没心没肺地拉着端木瑢珂去瞅瞅他们的妹妹。那对姐妹花儿估计还很合皇甫霜凝的胃口,皇甫霜凝很快就和她们玩到一起了,把端木瑢珂放一边儿晾着。端木瑢珂那时算是深刻地感觉到了,什么叫做始乱终弃...” 主人的话还没有讲完,但自己确实觉得这不大对劲,很冒失地阻止了主人的用词不当:“主人,始乱终弃,好像不是这么用的。” 自己感觉,主人的文章应该没有学得太好。 否则,怎么会... 被自己打断,主人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僵硬,很快又恢复了常态,甚至似乎觉得他的话只是略微夸张了一点点,略微将这个词的意思迁移了一点点,但对于他要表达的内容来说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呃...总之大概就这么个意思嘛~就是那种哪儿凉快,你老人家哪儿呆着去,别搁这儿碍眼,我还要和妹妹共话家常的感觉。” 自己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与此同时也好奇他的态度:“端木瑢珂...都不会为此感到生气吗?” 主人的眼尾微微上勾,眼中存了一分慕艳:“他疼皇甫霜凝还来不及呢,生什么气呀~” 自己对此完全不理解:“!” 主人把玩着扇子,态度随意:“这事儿啊,还真跟这人界的话本儿不一样。端木瑢珂不是因为皇甫霜凝有什么悲惨的身世或者多舛的命运就对皇甫霜凝那么皮的样子,都生不起气来,还那么放纵,而是端木瑢珂本身就是个谦谦君子,温文如玉,那是真的没有脾气。加上皇甫霜凝这家伙儿吧,他很懂得进退的分寸,知道什么事是能够任性的,什么事是不能够任性的,端木瑢珂的底线在哪儿他也知道,所以在哪种程度上不会让端木瑢珂生气,他是门儿清的,自然不会去犯忌讳。再加上,皇甫霜凝还懂得怎么去撒娇,才能撒娇撒到对方的心坎儿里,自然端木瑢珂哪怕是有令人闻风丧胆的脾气,也一样可以被皇甫霜凝给治得服服帖帖的。” 说罢,主人的嘴角还晕着笑意。 自己感觉,他都快成圣人了:“...” 主人看了自己一眼,有了个猜测:“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自己不知道这话该不该说,颇为犹豫:“端木瑢珂...” 主人似乎看出来自己的疑问在哪儿,索性开始解释起来:“端木瑢珂就是这样的,他对这些弟弟妹妹好得很。我的脾气已经够好的了,要是皇甫霜凝是我弟弟,在我面前搞这种幺蛾子,我是肯定会罚他的。但端木瑢珂却能够容忍皇甫霜凝,虽然说起来是有些不可思议,但这事儿啊,却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一者,端木瑢珂本身的脾气就是那个样子,甚至你都可以说他有点儿逆来顺受的意思。二者,皇甫霜凝懂分寸,不会出格,自然也造成不了他们之间的矛盾。三者,端木瑢珂作为大哥,如果连点儿雅量都没有,他估计早就气得七窍生烟了,如此还怎么修炼啊?四者,那个时候的端木瑢珂修为已经有很不错的进境了,对皇甫霜凝这般小小的顽皮,当然是能够一笑置之的。这修炼的境界越高,自然对这脾性也有一定的影响。人界修道者所言,修道即修心,修身先养性,这是一般的道理。当然,像无真子他们那般脾气大,这个嘛,就不是得不得道的问题了,这属于他的地位决定了他可以随心所欲嘛~你恐怕觉得他们人界的那些修道者颇有些奇怪,甚至于小银前往天界的时候,除了学医学药之外,还要学习礼乐射御书数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但这事实上,才是正确的培养优秀才子的途径。” 有关于小银前往天界之时,学习了哪些东西,自己听小银主动非常粗略地提过。 这个时候,主人这般说... 自己起了想要了解更多的心思:“何解?” 主人仍旧把玩着扇子,但态度却端正了许多:“礼。子曰:‘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孔夫子他老人家认为,不学《诗经》,你说话就没有水平,不学礼仪,就不能学会在人群中立足。这说明了礼的重要性。荀子《修身》一篇中讲:‘故人无礼则不生,事无礼则不成,国家无礼则不宁’。荀夫子认为,做人不讲礼,就不能生存,做事儿不讲礼,就没有成就,国家不讲礼,就不得安宁。虽然我认为这话说得有点儿重,但是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其实,礼这个东西,就是在确定一种秩序。确定秩序,事实上就是在制定规则。有了规则,大家都按照这个规则行事,秩序就会自然而然地得到呈现。”解释完,主人顺势举了个例子,帮助自己理解,“你看,这就很像是长安城的宵禁。宵禁,就是一种规则,确定了在某个时间关闭长安城的城门,不能进出。有了这个规则,那么城外的人希望进城的,只能白天进入。城内的希望出城的百姓,只能在白天出去。还有两部分人,一者不属于这一片区域,是否有宵禁与他们无关,二者是长安城中的长居百姓,有了宵禁,他们才有可以安生休息的夜晚。有了这样的一个规则,是不是对所有人都是一种便利和好处呢?” 自己感觉好像是这样:“...” 主人暂停了对扇子的把玩,总结道:“这就是礼,让一切得到该有的秩序,从而得到顺畅的运行。” 由此,自己也有了猜测:“...乐,便是怡情养性,用以陶冶情操吗?” 主人点点头,有些欣慰:“对啊~你看过咱们这里藏书阁中,一本叫做《五音·养修诸论》的书吗?” 听到这个书名,自己在心底里默默地念叨了两遍,却发现自己的脑中一片空白,不知为何,竟产生了一丝困窘:“...未曾。” 主人听到自己这么说,也没有多说什么,仍旧和颜悦色:“那书,你有时间可以看看。那本书看上去像是一本曲谱,但事实上却是医家独有的一种治病方法下所开具的特色药方。就譬如普通的失眠这种事儿吧。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就是朝左侧睡,屈膝至胸前,如婴儿般抱膝而睡。如此‘水火相交’便可安眠。如果有五弦琴的话,那就可以根据书上所展示的以徴声与羽声为主调所书写的曲谱加以演奏,徴声应‘心’,‘心’属‘火’,其声雄以明,羽声应‘肾’,‘肾’属‘水’,其声沉以细,这般‘水火相交’方可入眠。”主人微微沉吟,“乐这个东西,不仅仅是怡情养性,同样也是在治病,更或者说是以乐音来正其性。”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08】 自己感觉,自己有些浅薄:“...” 主人了解自己的情况,估计接下来的这些东西,自己会更加不明白,索性什么都不多说了,直接讲解起来:“射,多指射箭。这是在培养对于目标的绝对专注,阳光、风向、目标等,都是影响最终是否射中的因素。只有当你非常专注于目标的时候,才能百发百中。在这个过程中,你需要瞄准。此时未必一次就能瞄准,甚至于为了目标你可能还有静静等待的时候,这是在磨练你的耐心和意志。想要成就一番事业,懂得忍耐与专注十分的重要。当然,还有一个附带的作用,那就是增强手臂的力气。弓要拉满,才能射的远,射出去的箭力道才大,才能将目标击毙。不同材质的弓,肯定有它本身的松紧。最松的如我们平时玩儿的弹弓,最紧的如一些特制的重弓。练习之时,都是从竹制的小弓开始。竹子韧性大,将弓拉满容易。待得掌握基本的射术之后,再逐渐过度到重弓。如此,手臂的力气在不断地增长,同时也增加习字之时对笔的掌控。”主人略一停顿,给自己一点喘息的时间,继而讲道,“御,多指骑马,或者说是马术。这是在锻炼一种掌控力。马儿有温顺的,也有性情暴虐的,如何让它们向你俯首称臣,让它们完全继承你的意志,按照你的意思前行,是一门并不简单的功课。如我们人界的西域,那里的马儿便是非常彪悍,一般人都驾驭不了它们。好些这中原御马有方的人,遇到西域的马儿,最后的境况都是惨不忍睹。要么是连马儿还没碰到,就被马儿的后蹄给踢了的。要么是上了马,眨眼功夫就被马儿给摔下地甚至还在其身上踩踏的。要么是虽然上了马,但马儿不听其掌控,被马儿各种折腾,最后被马儿给折腾疯或者折腾死的。驯马,是非常需要能力的一件事。这在更大的意义上,其实是在教驯马者如何统治御下,如何与不同的人相处。除此而外,在相对早期一些的时候,御更大的意义指驾驭马车。虽然同样是驾驭马匹,但因为有了车,还是有一定的不同。在春秋战国时期,那时战争连连。一般称国力强盛的国家,叫千乘之国。这里的乘,就是指的马车。但要说是马车,都还不太准确,应该说是战车才对。之所以用战车的多少来表示国力的强盛与否,只是因为在那时的战争中,战车是个非常重要的工具。战车的制造是一个相对于那时来说,还比较麻烦又费钱的事情。并且,因为战争,其损耗也是相当可观的。所以,这战车越多,自然也表示其工艺水平越高,国力越强盛。那时,在战争中,主要使用的是步兵,就是那种拿个矛,拿个戈徒步去杀敌的士兵。但这样杀敌的效率就比较低。于是,就有了战车的出现。因为有马儿在,不仅仅提升行军的速度,也提升战力。这个战力,不仅仅指兵士可以节省很多力气用于战斗,也指马儿奔跑起来的冲劲和马儿的铁蹄非常的彪悍。但在那个时候,马儿也是比较少的,车呢也比较少,所以学习这种驾驭之术的资格,就停留在了贵族的阶层。那时,一架战车上会站着三个人,一个在左边,拿着弓,远距离射杀敌人,一个在中间,驾驭战车,不仅仅利用战车的冲劲将敌人冲散,往两边引流,也利用马儿的铁蹄踩踏敌人,还利用马儿奔跑过来的样子恐吓敌人,还有一人,站在右侧,拿着戈,使用戈的攻击方式伤敌。那时,站在中间的那个驾驭马车的,便是学习这种驾驭之术的贵族。无论是驾驭马车,还是驾驭马儿,这都需要强大的御马之术做支撑,否则,只能被马骑。”主人抿了口茶,蓦的手中多了一支狼毫,把玩了起来,“书,多指书法。人界有句话是说,字如其人。一个人的字写得如何,既体现其书法的功底,也体现其性情如何,还隐约体现其内力如何。写字,这是在磨练内心的平静,只有静得下来,这字才能写得端正,否则定然是既无骨又无气的样子。除了是在磨练内心的安静外,也是在锻炼执笔者的控制力。只有手腕的力道控制得当,才能让那点横撇捺有形。历经长久的练习,加上自身的内劲,如此才能有一副形神兼备的好字。这也是一种怡情养性的手段。当然,书的这个范围,其实可以加上丹青,两者都需要学会如何控笔,从而学会收放自如。丹青这东西,讲究一个意境和布局。如此,便是在教习画者的全局观和胸怀与眼界的高低。”主人将笔搁下,手腕一翻,手中立刻就多了一个类似笔筒模样的竹筒。竹筒里有许多长度相等的竹签,每个竹签上都有同一颜色的标注,只是每根竹签上颜色标注的长短不同。主人把这个竹筒,推到了自己的面前,示意自己看看,“术,多指术数,或者说是计算。这是在锻炼心细如尘以及锻炼规划的能力。除了普通的计算外,我们平日里使用的算盘,也属于其中。使用算盘,一边算,一边记账与对账,这是在学习一种一心二用的能力,并且均衡左右手的力量。若是更高阶的,还有算筹。那更是在锻炼一种快速做出决策的能力。这种能力在军师中比较常见。譬如从某地到某地,行军会花费多少时间,队列应该如何行进才能保持战力,军中的粮草是否够用等等。不过,这都是比较小的运用。若是上升到比较大的用法上,还有对奇门遁甲的演算,以及各类阵法的演算等等。”主人呼出一口气,略一停顿,总结道,“这六门功课可说是看着平淡无奇,甚至你若是抱着一种比较随意的态度去面对,其实学不到什么东西,甚至还会觉得非常的没有意思。但这六门功课却是非常非常基础的课程,学会了这些东西,并且懂得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如此学起其他的东西来,便会轻松许多,甚至能够一份付出获得五份回报。再言,这六门功课除了表面上的让你学会该门课程的技能与技巧外,同样也通过其中的练习,教会你动心忍性,学到安身立命的根本。所以,这般安排,完全是有理有据的。这也是大家历经长久的岁月而得出的智慧的总结。端木瑢珂也是在这般教育下成长起来的家伙儿,又有无真子的很多提点,自然是能成长到真真儿的君子模样。” 自己感到,自己的心因此沉重了很多:“......” 主人将笔和竹筒收了起来,按了按自己的手背,示意自己回神:“他对皇甫霜凝的包容除了自身的修养外,自然也是作为一个哥哥对自己弟弟的宠溺了。” 但自己仍旧没有完全挣脱那种情绪的牢笼:“...” 主人索性提高了些声音,继续讲道:“对于皇甫霜凝这般把他晾在一边的事儿,他完全没有恼,反而是走过去和他们玩在一起。当时,他们都挺开心的。这妹妹也看了,玩也玩了,皇甫霜凝觉得差不多了,就和端木瑢珂一起回去了。回去了之后,刚到端木瑢珂的府邸门口,就碰见了皇甫霜凝的侍从。皇甫霜凝的侍从交给了皇甫霜凝一个盒子,皇甫霜凝开开心心地拿着盒子,就将侍从给打发了。端木瑢珂当时还以为那个盒子里装着的应该是个礼物,估计是谁送给皇甫霜凝的,而恰好又是皇甫霜凝喜欢的,才那么一副开开心心的样子。端木瑢珂也没有在意这个事情。等着进了内庭,皇甫霜凝就邀请端木瑢珂去茶室,一起喝茶。这茶道嘛,自然也属于雅趣之一,端木瑢珂也挺有兴趣的,就应了邀。等着到了茶室,端木瑢珂才知道皇甫霜凝手里那个盒子装着的是茶叶,是皇甫霜凝拜托文曲星君拿到的最新鲜的‘凤求凰’,皇甫霜凝希望与端木瑢珂一起欣赏。你还别说,皇甫霜凝这真叫投其所好了。端木瑢珂挺偏爱茶道的,也很爱收集泡茶的用具。囚牛这家伙儿跟他也差不多,都挺偏爱茶道的,不过囚牛这家伙儿更加偏好尝鲜。几乎这上界的鲜货都被他给尝了个遍,若不是觉得鬼界是个乌烟瘴气的地方,那种地方根本不可能养出好的茶叶来,我估计他都要屈尊去淘换了~如此一来,你说,端木瑢珂还怎么生气呀?嘻~”主人的眉梢都染了些愉快,“那茶汤色金黄,简直就跟往那茶碗里放了一块儿真黄金似的,茶香宜人,味道鲜爽回甘,端木瑢珂挺喜欢的。皇甫霜凝就顺势再让手下送了一份到端木瑢珂那里去。端木瑢珂分明知道皇甫霜凝的小把戏,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09】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10】 此刻,主人才有了一副大赦天下的模样:“好了~我不为难你了~想必你也无法弄明白他们兄弟俩之间是怎么就忽然变化这么大的。”主人细细解释起来,这其中的纠葛,“端木瑢珂的手下跟了端木瑢珂很久,算得上是忠心耿耿。且这家伙儿还是无真子钦点的端木瑢珂的贴身内侍,自然其品性能力等要得无真子的青眼,才能到端木瑢珂的身边去。那家伙儿算是胤翎他们一手调教的,自然明白做事的分寸。有关皇甫霜凝的事情,那位手下是如实跟端木瑢珂汇报的。也就是说,端木瑢珂所得到的消息,就如同我们在‘湛筠镜’中看到的影像,该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只是无法知道影像中的诸位心里是怎么想的而已。端木瑢珂回府算是一个很随机的事情,谁也预料不到,他什么时候能够做完手里的事回府。但皇甫霜凝却若神兵天降一般地出现在他面前,可以说是巧合吗?当然可以。如果你忽略了皇甫霜凝手里的礼物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皇甫霜凝很清楚他自己做了什么事,同样也预计到他自己这么一反常态的样子,必然会引起端木瑢珂手下的警觉,也必然会让端木瑢珂的手下注意到他,进而收集和他相关的消息,最后等端木瑢珂回来了,便会一字不漏地告诉给端木瑢珂。端木瑢珂得知了消息,肯定会问他,到底在搞什么鬼。预计到这一步,这礼物什么的,自然是会提早准备的。但这份礼物,却不仅仅是一份礼物,与此同时,还在传递一个消息。这个消息就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自己蓦的一惊:“!” 这是什么意思? 主人却像是没有发现自己的吃惊一样,接着讲道:“除了这个消息而外,皇甫霜凝还通过‘窈窕美人’传递给端木瑢珂一个消息——‘绿叶红镶边’。” 自己感觉,这些位的世界太复杂:“这...这...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主人并没有回答自己问题的意思,反而提起了前话:“还记得我刚刚问你,端木瑢珂为什么会收下这份礼物,以及绿叶和红花之间的正常关系若是颠倒,是否觉得怪诞吗?” 自己很努力地抓住了点儿什么:“记得...所以,主人的意思是,端木瑢珂读懂了皇甫霜凝通过茶叶传达的消息,才会收下茶叶?” 主人的眼眸中,有了欣慰:“是。” 自己着实想要知道:“那皇甫霜凝究竟传达的是什么消息?” 主人声音幽幽:“趋之若鹜乃假象,身在曹营心在汉。” 这次,自己选择直白一些:“不明白。” 或许是因为自己直白了些,主人也回答得同样直白:“他的意思就是,端木瑢珂所听到的那些事,他并不推脱此乃子虚乌有之事,只是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他是那位窈窕的女子,而那些神仙则是趋之若鹜之辈。并且,也借用这个消息,告诉端木瑢珂他没干坏事,可绝不是什么风尘佳人,他只是一个‘淑女’。‘窈窕美人’这种茶,将其完全泡开之后,便能清晰地看到,茶叶的中心是绿色的,而茶叶的边缘则是红色的,茶汤接近琥珀色。这种茶要说它属于口味清淡的茶,它不是,要说它属于口味浓重的茶,它也不是。它就站在中间儿。但若是了解这种茶的制作工艺就知道,这茶原本是绿色的,但通过某种工艺之后,就为它披上了一层红纱。但穿了一层红纱,却没有改变这茶本身的一种归属,只是通过不同的工艺,让它变成了不同的茶而已。所以才说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同时也向端木瑢珂表明,他心里清楚家里对很多事的认定标准,红线他绝不踏过去一步。他是有原则的。至于鲜货,那是皇甫霜凝在暗示端木瑢珂,他的神兵天降可不是恰巧的,而是专程来的,就是为了给端木瑢珂解释原委。他知道端木瑢珂会不放心他。他得做个让端木瑢珂省心的弟弟,该主动汇报的,他一定会主动汇报的,绝对不给端木瑢珂添麻烦。”主人略一停顿,接着讲道,“而端木瑢珂接受茶叶,也是读明白了皇甫霜凝的暗示,才收下的。当然,也有他的确喜欢那茶叶和他略微有些原谅皇甫霜凝的意思。皇甫霜凝接收到这个暗示,当然才有后来地放开撒娇了。否则,他若是没有一定的把握,他也不敢那么对端木瑢珂做。端木瑢珂的确不凶,也不狠,但不代表他没有权力对他的这些弟弟妹妹施行惩戒。皇甫霜凝需要试探端木瑢珂对他的暗示和献诚究竟是什么态度,才能知道接下来说话的分寸。” 自己对他们兄弟俩之间的互动,委实不明白:“......既然端木瑢珂都已经知道了,那还有问的意义吗?” 主人递过来一个略有深意的眼神:“这是在给皇甫霜凝台阶下。” 自己还是不太明白:“...” 主人拿起了茶杯,微微晃着:“与此同时,也是在暗示皇甫霜凝别卖关子了,赶紧交代,我不怪你。” 主人提及的这些事,让自己蓦的回忆起了那个病人和那人。 似乎他们之间,也是这么别别扭扭的,有话不能好好说的。 分明一个很简单的事情,但从他们的口中说出,却也不知被扭曲了多少次。 自己感觉,这兄弟俩和那两人,也挺像:“...兄弟之间,也要这么复杂吗?” 主人轻微摇了摇头:“这倒不是,只是因为那个时候的端木瑢珂预感到皇甫霜凝要跟他讲的事情恐怕比较大条,所以这算是让皇甫霜凝安心交代,以及也有对责任大包大揽的意思。相当于这事儿是他端木瑢珂主动问的,无论皇甫霜凝怎么回答,即使是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也是由他端木瑢珂的话引发的,责任应该归他,与皇甫霜凝无关。” 主人这个解释,倒是让自己在心里有了个令人汗毛倒竖的推测:“...那皇甫霜凝究竟说了什么?” 自己希望不是真的。 此刻,主人的脸上有了一层灰色,声音也变得滞涩:“他跟端木瑢珂说了在未来一百天内,天庭内三位大员的任免以及调动的预测。” 自己为主人的答案和自己内心的答案重合而一惊:“!” 像是收到了某种预料的结果,主人冲着自己有那么一分俏皮地扬了扬眉:“有没有很震惊很震惊?” 自己自然是很震惊的,与此同时也是不理解的:“他...跟端木瑢珂讲这个做什么?” 主人抿了口茶,这才幽幽道:“因为他的预测跟端木瑢珂在文仙君上那里处理事情的时候,所接触到的一些消息不谋而合。相当于此时,他在一箭双雕。一者告诉端木瑢珂,端木瑢珂在文仙君上那里的事,他都知道,所以才能神兵天降,掐着点儿来找端木瑢珂。二者告诉端木瑢珂,他知道这三位大员的内幕,以及他们任免和调动的缘由是什么。而这个缘由,便是端木瑢珂在文仙君上那里处理事情的时候,所接触到的一些消息,有影影绰绰的指向。” 自己霎时拨云见日:“...难怪...” 主人的眼眸中晕着两分笑意:“现在你明白,端木瑢珂为什么是那般模样了吧?” 自己摇了摇头,面色有些晦暗:“...他们...很难懂。” 但主人却对此是完全相反的态度:“嘻~你不觉得跟小银干的事儿,是异曲同工之妙吗?” 主人提起小银干的坏事儿,这倒是让自己一下子想起了小银对白芙的那些暗示,一瞬之间,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心底里,略有些怅然。 主人略略清了清嗓子,提醒自己回神:“再说,端木瑢珂那般可不仅仅是表面上的情绪发泄,也有在警告皇甫霜凝家里不涉政事的意思。” 自己略略有些猜测:“就是说,无论皇甫霜凝知不知道,或者说预测得准不准,这个话就在他们之间流传?不能出现第三者?” 主人的面容上带着些许认可:“对。因为无真子已经是伴驾这么一个身份了,又几乎算作是众仙之首的地位,他即使在天庭中没有什么立锥之地,但他的话却颇有份量,自然跟天庭本身的一些事情是应该避嫌的,否则好些事很难独善其身。”此时的主人,眼神渺远,不知是在叹息,还是在感慨,“那个漩涡一旦进了,可谓朝为青丝暮成雪。” 声音都平添了一丝沙哑。 听着主人的形容,自己感到心惊:“皇甫霜凝竟然...这么胆大?” 主人略一耸肩:“他很胆大啊~我可没告诉过你他很胆小哈~” 主人确实没有这么说过:“...” 主人或许觉得自己的沉默不太符合自己一贯的状态:“你就不奇怪,皇甫霜凝是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吗?”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11】 这是自然的。 因为自己大致猜测到了,皇甫霜凝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花魁细作’吗?” 听到自己这么说,主人颇为惊喜:“哟~你这是私底下跟小银一起看话本儿了?”接着,主人略略蹙眉,目露追忆之色,“这个词儿,我记得第一次出现好像是在八十年前一本叫做《簪花录》的连载话本儿上。当年那《簪花录》可谓是风行一时啊~想要,抢都不一定能够抢到~太畅销了~只可惜,在十五年前因里面有些内容不合时宜,遂列为禁书,全都焚了。若不是将其好好藏起来,现在恐怕是看不见当年人家的辉煌了。” 自己感到,自己的舌头有些不听使唤:“...主人也看?” 主人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日子这么无聊的,当然要有这些个话本儿当下饭菜才有意思咯~” 自己一时语塞:“...” 毕竟,自己也确实想象不到主人会这么做。 自己原以为主人即使喜欢看话本儿,也应该喜欢看的是些轻松愉快的。 但却没想到,主人会看这种令人想入非非的作品。 主人凑近了些许,睁大眼睛,打算不放过自己任何一个细微的反应:“话说,你是不是也看了?” 自己微微侧转身子,耳尖滚烫:“...小银看了,拉着我,非要说的。” 主人对自己的回答,并不相信,捏着下巴,将自己好生一番打量:“咦~我怎么听说小银的话本儿全是你给的呀?” 自己感觉像是被扔进了热水锅里,正准备被褪毛:“...他喜欢,平日里便留意着。我...不看这些的。” 主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语气是随意的,但能够感觉出来,那隐藏在随意之下的戏谑:“有时间去看看嘛~很有意思的~” 自己感觉,自己好像已经被端上桌了:“...” 主人瞧着都快熟了的自己,终于大发善心了,将话题转回了正轨:“你确实没有说错,的确可以算是‘花魁细作’。但皇甫霜凝怎么会流于庸俗?仍旧的,和他自我认为的一样,有些事并不是他来决定的,而是那些趋之若鹜之辈来决定的。他不过是借用这么一种优势来获取自己所需罢了。从本质上来说,这就是一种生意。生意,自然讲究的就是买卖相宜。再说,他也没有什么吃亏的。毕竟,他真正与之交往的,那都是天庭中的位高权重之属,所获得的消息质量也是十分的上乘,加上这东西更多的是你情我愿,自然旁人也没什么可以指摘的地方。俗话说,千金难买愿意,便是这么个道理。” 自己觉得,这并不是什么好事:“...端木瑢珂都没有阻止吗?” 自己犹记得当年小银拖着自己看那话本儿时候,为主人公的命运所发出的阵阵感慨。 主人抿了抿嘴,似乎有点难言:“怎么说呢?处于天界那么一个漩涡中,若能第一时间知道些隐秘的消息,自然也对明哲保身什么的是有好处的。加上他们家是这么一个敏感的地位,能够有消息提供,自然也是好的。只是,端木瑢珂肯定也担心皇甫霜凝游走在这些神仙之间,搞不好容易出事,但又觉得皇甫霜凝天生就是一身的本事,对于处理这种事,也多半是得心应手的。其实,在这其中,他才是最矛盾的那个。既希望皇甫霜凝平安,也希望有一些消息。但最终,还是他对皇甫霜凝能力的信任战胜了一切。再说,这种事情,就算是端木瑢珂阻止,皇甫霜凝也未必会听他的。他所做的,也只能是行使一个忠告者的职责罢了。更何况,皇甫霜凝无论做什么,只要没有惹来一身骚,也不是什么非常严重的事。把握好尺度,一切都是可运转的。” 自己对此,完全不理解:“...” 并且,自己也不太认可端木瑢珂的决定。 甚至来说,自己觉得他这个哥哥当得不称职。 估计此时自己的脸色不太好看,主人注意到了,索性将语调微微扬起,用以软化自己的脸色:“这件事,你也别觉得这么严重嘛~细作这种人,自古以来都是有的。这算是一种军事上的手段。我之前告诉过你,任何事情只有一种呈现的方式,但因为所占的角度不同,就会产生不一样的看法。两军交战,往对方那里派去细作,以得到对方的作战计划,从而实现自己这方的胜利,这算得上是一种军师常用的手段。正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若是取得了胜利,这种胜利还是在往后一段日子里长期性的,自然如此被派遣出去的细作,则可说是荣耀加身。因为他们可以说是功臣。而若是输了,这些细作便会成为其他人茶余饭后的唾沫所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细作这个东西它很中性,究竟是黑是白,往往与最终胜利所向有关。《孙子兵法》中,还将细作分为了五种呢!分别为因间、内间、反间、死间、生间。也就是说,从军事的角度而言,这已经被提升到了一种战略的高度。所以,没你想的那么不堪哈~” 但自己的脸色应该仍旧比较僵硬吧:“...” 主人估计是对这样的自己摇了摇头:“做事的方法有很多种,但你无论怎么做,所有的成员最终看的是结果,谁也不会去关心过程的。因为过程不可衡量,但结果可视。” 自己感觉,好像自己又多了解了主人一点:“...主人也识兵法吗?” “不过用来消磨时间罢了。”主人微微一耸肩,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就算我想天天给小银撸毛,他也得肯啊~就算我想天天喂鱼,但鱼食儿喂多了,鱼会死呀~” 主人的话说得这么轻松,但不知为何,自己却在这种轻松中感觉到了其背后的辛酸:“...” 并且,自己感觉事情也不是像主人所说的那样。 若真是如此的话,估计他也不会对小银有这般深谋远虑了。 除了他对小银的考量外,他对梦羽的考量也是相当的细致和缜密。 这样一位,真的是将兵法用来当做消磨时间的工具吗? 主人他... 自己也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应该是个什么状态,总之是感觉到心里很复杂。但却不知道,这在主人的眼里是什么。主人仅是续上了前话:“端木瑢珂可以说是恨恨地骂了皇甫霜凝一句,但这其中肯定也不乏端木瑢珂对皇甫霜凝的担心。皇甫霜凝也会意,便笑眯眯地跟他赔罪。在这个事儿上,端木瑢珂有隐隐的预感,即使皇甫霜凝现在看着是这么一副可人的模样,但在其心里应该是有主意的。这事儿,他拦不住,遂也只能是没说什么了。就在他俩还在为了这个事情,皇甫霜凝讨好他的时候,却接到了手下的传信,说是让他们俩准备一下,该是例行的考试了...” 自己不敢相信:“他们还有考试?” 主人对此却很肯定:“对啊~无真子就算再不管事,也得知道知道他的这些孩子究竟是个什么水平啊~这种考试就是为了这个而设立的。一者掌握他们修行的进境,二者了解他们在修行中的困惑和不足,三者通过这么一次机会加深所有子嗣之间的关系,毕竟他们家的子嗣众多,平日里是不一定有接触的,如此便像是制造了一个让大家聚一聚的机会,促进促进大家的感情,四者也给他一些与这些子嗣交流的机会,五者给予这些子嗣相对应的指导,促进他们的修行。” 自己抿了抿嘴:“...琴仙君上也非...” 主人淡定地总结了一句:“他只是抓大放小,并不是真的不管。” 自己感觉,或许天界和人界的差别,终究不是自己这么一个在人界的生灵能够全部理解的:“...” 主人按了按自己的肩,也不知道是在让自己回神,还是在安慰自己:“当时,他俩还懵了一下,怎么忽然之间时间就过得这么快了,居然都到了例行的考试时间?缓过神,问了时间才发现,其实是他俩都没太在意这个时间的事儿,所以便忽略了此事。若不是有手下提醒,多半是想不起来的。得知了这么一个消息,他俩也没耽搁,赶紧地就沐浴更衣,穿上武服,前往练武场,接受考教。等着他俩到了,其实前往练武场的诸位都差不多了。有一些因为住的远,还在中途。那时,无真子都已经坐于主位了,他俩就过去见了礼。这也是应该的。见了礼之后,无真子就安排端木瑢珂把所有的弟弟妹妹集合好,分为三部,顺便确认数量。” 按照自己的想法,难道不应该是分为五部么:“分为三部,这是...”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12】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13】 主人将那颓然收了起来,正色道:“你可别听着梦羽的风流韵事,就觉得他像个人界的纨绔子弟,或者听着他的身份与地位,就觉得他是个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家伙儿。他本身的能力也很强的。就是他这家伙儿比较贪玩儿,又比较皮,所以才是那么一副模样。再说,他年纪还小,正是爱玩儿的时候,自然你也不能用端木瑢珂的标准去衡量他。端木瑢珂比他大了四万多岁,这四万多岁是能开玩笑的吗?端木瑢珂早就已经到达一个很高的高度了,而他还嫩着呢!打个比方,你会更理解一些。相当于端木瑢珂已经是人界的那种到了从心所欲状态下的男子,而小羽却还处在四五岁的垂髫小儿之状,虽灵气逼人,但掩不住孩童的心性。”主人眼珠一转,寻了个他觉得自己应该能够理解的梦羽究竟有多厉害的例子,跟自己说明,“别说其他的,就拿他不怎么拿手的射箭来说,都能参连、剡注、井仪并举,你行吗?而且,还是什么能力都不用,仅凭自身的射箭水平。” 然而,主人的这个例子,恰好踏进了自己的盲区:“?” 主人顿了一下,明白过来自己为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赶紧解释道:“就是在一轮射箭中,他可张弓搭箭,瞄准红心用时非常之短,刚刚将箭架上弓,即可发射。且还可继后连发三箭,后三箭首尾相连,若连珠之相衔,总共四箭全部命中红心,且在箭靶子那里校验结果的时候只会看到一个箭痕,就好像是他只射了一箭一样,但现实是他射了四箭。” 自己猛的一惊:“!” 这太强了! 主人似乎还有些满意自己的吃惊,眼尾好像都洋溢着一种愉悦:“人界所言百步穿杨便为神射手,这对他来说,可完全是小菜一碟啊~甚至他还可蒙上眼睛,都能射中在天上的飞鸟。所以,跟着他在一起,我们总有鲜味可以尝,嘻嘻~” 自己真的感觉到咋舌:“!” 主人好像还挺理解自己有这样的感觉,索性寻了个例子,来让自己感受感受,自己究竟对梦羽的感觉偏差有多严重:“他这家伙儿吧,其实挺像那种人界十分无聊的人,将一根簪子放在了个差不多大小的盒子里,再把盒子套盒子,最后变成了个很大的箱子。你得有耐心去把一个又一个的盒子打开,才能看到最里面的那个价值连城的簪子。你得相信小银的眼光~” 自己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主人微微叹了口气:“他的水,不浅~” 自己看向主人,不太明白,这句评价是什么意思:“?” 主人思索了片刻,找了个自己绝对应该知道的例子:“见过沼泽吧?” 想起那吞噬生命的沼泽,自己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 瞧着自己这反应,主人甚是欣慰:“看来你是明白我的意思了~嘻~” 自己仍旧处于一种混沌的状态之中,脑海中闪过某些见过的沼泽,觉得脊背有些凉飕飕的:“...” “天界的事没有一件是简单的,天界的成员同样,即使看着不怎么样,哪怕是个蟠桃果,也是不简单的~”主人缓缓呼出一口浊气,继而道,“说回他们的考教吧~他们的考教都是从最小的那个开始,这般他们这些个做大的,心里也会有点儿数,在平日里也知道该在什么地方进行提携。考教完一部分,便会先行散去一部分。越到后面的考教,所产生的灵力震动也越大,那些年纪小修为还不够高的承受不了,才是如此决定的。最后参与考教的,是他们家的老大到老五。老二和老五,一个五行为金,一个五行为火,遂在一组。当然,他俩关系也挺好的,在一组也不碍什么事儿。老三和老四在一组,一个五行属水,一个五行属木。老大单独一组。首先就是老二和老五一起接受考教,结果差强人意。接着就是老三和老四,虽说皇甫霜凝插科打诨了一段日子,但最后的结果还是比较可喜可贺的。老二和老五接受完考教,听完无真子的点评就退下了。老三和老四听完点评之后,原本应该告退的,但无真子留下了皇甫霜凝。他们家老四不太爱说话,比皇甫霜凝还要深居简出,非常喜欢习字。好些时候,他们家迎来了小家伙儿,自己人要举行个家宴庆祝一番的时候,往往都是端木瑢珂在张罗,南宫璎炙帮着做做跑跑腿的事情,具体的安排南宫璎炙也帮不上什么忙。皇甫霜凝虽然不喜欢,甚至于不参加,但皇甫霜凝却好些时候往往承担了这个具体安排的职责。端木瑢珂好些时候分身乏术嘛~南宫璎炙忙不过来的时候,便会把老五拉下水。至于老四,这是真属于逆来顺受的家伙儿,端木瑢珂和皇甫霜凝怎么安排,他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一点意见都没有,但要他帮忙,他是一副慢性子,做事儿什么的基本上指望不上他,其他兄弟姊妹也对他不是很喜欢,因为他这家伙儿太寡淡了,很有几分人界老僧那种看破红尘并欲乘风归去的样子。甚至于即使是非常热闹的场面,他也一副这些热闹都是别人的,不是自己的,自己只是在这个地方看着这么一场热闹,却无法走进那热闹之中的感觉。又动作慢吞吞的,做事儿什么的,若是找他,基本上事情就没有可能如期顺利做成的情况。据我估计,在无真子眼中,可能比较倾向于皇甫霜凝与端木瑢珂之间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一般。而南宫璎炙则是能够帮个外围的忙,连带老五。老四的话,还是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别添乱比较好。再加上,他对皇甫霜凝也应该比较青眼有加,这才留下了皇甫霜凝。这应该是让皇甫霜凝跟着端木瑢珂学习学习的意思。端木瑢珂所要接受的考教是综合型的,这对皇甫霜凝来说,还是有很强的指导意义的。这之后,皇甫霜凝就搁旁边儿看着端木瑢珂被折腾。虽说同样的去插科打诨了,但端木瑢珂的表现也很不错。就连皇甫霜凝都认为那次的考教,端木瑢珂在无真子那儿的分数应该很不错。这倒也没有超出他所料,的确端木瑢珂那次的成绩挺好的。无真子对端木瑢珂的考教结果,同样也点评了一番。端木瑢珂应该是感到受教良多。其实,无真子亲自指点他们的时候不多,他也应该是挺珍惜这般机会的。无真子是得道真仙,对他们这些家伙儿的指点,自然也是一针见血的。他也不爱说漂亮话儿,反而他对这些家伙儿的指点,很平实。这对他们也有好处,听多了漂亮话儿,容易犯迷糊嘛~原本端木瑢珂和皇甫霜凝以为听完了无真子对端木瑢珂的点评,他们就可以退下的,但无真子却问起了皇甫霜凝对端木瑢珂的看法,那时还真叫皇甫霜凝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下嘴。”主人的眼眸中似乎晕着好笑的意思,“皇甫霜凝是瞅了瞅端木瑢珂,又瞅了瞅无真子,硬是好生忖度了一会儿,这才对端木瑢珂的考教品评了一番。对此,无真子并没有说什么,之后又问起了端木瑢珂对皇甫霜凝的看法。端木瑢珂多半在心里也有推测无真子会这么问,所以比起毫无准备的皇甫霜凝,回答这个问题,倒是显得从容许多了。他们俩对对方的评价,其实还是比较真实的。当然,他们俩也不敢在无真子面前胡言乱语嘛~对于他们相互之间的评价,无真子都没说什么。对于这种无真子没有表态的情况,他俩还对看了一眼,我估摸着那个时候的他们应该是有点儿不太明白无真子这么询问是个什么意思的。这之后,无真子就问起了皇甫霜凝的‘飞柳羽’的学习情况。那玩意儿毕竟是人家上清送的,可不是什么破铜烂铁,学习修炼什么的,肯定都是要花心思的,虽然皇甫霜凝的天赋很不错。皇甫霜凝对此,也算是如实以告,他的招式已经修炼到了第七式——‘一叶扁舟’,心法大致修炼到了第六层。相当于他招式的修炼略先于心法的修炼。皇甫霜凝的汇报,端木瑢珂也仔细听了。并且,皇甫霜凝有上清给的‘飞柳羽’这件事他也清楚,虽然这个事儿他们家其他的弟弟妹妹没几个知道的。对于这个事儿,端木瑢珂觉得皇甫霜凝其实已经很不错了,搞了那么多事儿,还有空修炼到这个程度。但这事儿在无真子眼里是不是这么一回事,端木瑢珂就不清楚了。只是端木瑢珂也有些推测,无真子问起这个事情,是不是也有要指导的意思。虽然据他估计,像‘飞柳羽’这类的武器,还是拿给武仙君上指点会好些。当然,这不是说无真子的水平不行,只是术业有专攻而已。也许在心法上,无真子的指点作用会大些,但牵扯到具体的技法上,当然还是精通各类兵器的武仙君上会好些。端木瑢珂是这么想的。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14】 皇甫霜凝倒是没有端木瑢珂那么多的想法,甚至于无真子问起‘飞柳羽’的事情,他也不意外。其实,当时他被上清带走到无上界之后,上清给他安排了住处,就顺手把‘飞柳羽’的修炼手书交给了他,告诉他,他在这方面可以多花些心思,他没有南宫璎炙那么强悍,有些个并不用费多大力气,却可以很好防身的东西,还是应该有那么些许上进的心思。他得到了那个手书之后,就在空余和闲暇时间还是好生研习过的。无真子问起这个事儿,他也算是比较坦然地就跟无真子汇报了学习的情况。无真子听了他的汇报,沉默了好一会儿,啥都没说。如此这般,再一次惹得端木瑢珂和皇甫霜凝看了对方一眼。端木瑢珂在揣测,是不是无真子对于皇甫霜凝在修炼‘飞柳羽’这件事上的进境有所不满,他是不是应该为皇甫霜凝说说话之类的。皇甫霜凝揣测的却是,无真子这么问,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意思。按道理来说,无真子这么问,要么是随意的提上一句,算作是例行的询问。要么便是有什么要提点的。但他这该回答的都回答了,但却没有得到无真子的答复,他觉得挺奇怪的。就在他俩都对这个事儿有点儿懵的时候,无真子一扬手,皇甫霜凝随身携带的‘飞柳羽’就尽数落在了无真子手中。感觉到随身放置‘飞柳羽’的地方一空,皇甫霜凝一愣,随后就看向了如莲花初绽般立于无真子手掌中仙气袅袅的‘飞柳羽’,有点儿惊讶。端木瑢珂显然比皇甫霜凝要惊讶得多,不知道无真子要做什么,隐约觉得,估计没什么好事。那时,无真子细细地看着手中的‘飞柳羽’,有些许欣赏的味道。之后,就让皇甫霜凝给他练练‘飞柳羽’。” 主人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但自己的心思却好像跑到了其他地方去:“...” 主人伸出手,在自己眼前晃了晃:“喂~你在想什么呢?” 自己看向主人,提出了自己的疑问:“这是琴仙君上并未相信皇甫霜凝说的话吗?” 主人蹙着眉头,有点为难:“这个...我怎么知道?不过,无论他信与不信,对于这些小辈的考教,不都是需要他来执行的吗?” 自己感觉,自己似乎是多此一举了:“...” “也许是他觉得皇甫霜凝有所保留呢?”估计主人也没有想明白当时的事情是怎么回事,语气都显得比较飘忽,“那玩意儿毕竟也是人家上清送的,肯定也是瞧出了皇甫霜凝有驾驭的能力,才给的嘛~当然也希望皇甫霜凝能够掌控住了。无真子也关心这件事,可能才有这么个举动吧~”主人抿了口茶润口,接着讲道,“这之后,无真子手掌一番,那些‘飞柳羽’就分列四份,每份一招,往前打向皇甫霜凝,看皇甫霜凝如何接招。” “!”想起之前主人对这‘飞柳羽’的描述,自己不由瞪大了眼,“这不是...” 主人看了自己一眼,大致对自己的反应,有点推测:“怎么?觉得无真子在欺负皇甫霜凝?” 自己确实这么觉得:“...这不公平。” 主人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这有什么不公平的?” 自己如实以告:“皇甫霜凝分明刚刚才开始练,但却要...一下子就接四招...这也委实是太过难为他了。” “那你怎么不想想,皇甫霜凝拥有三种瞳色,这对于其他的灵体而言,也是一种不公平呢?”主人对自己的想法,似乎仍是不太理解,“还有你为什么不敢去想皇甫霜凝有可能能够接住这四招呢?” 自己想了想,好像对于皇甫霜凝来说,能够拥有三种瞳色,确实是相比于其他灵体的优势。并且,他能直接修炼高阶的摄心类法术,似乎也昭示着他非同凡响的能力。这对其他灵体来说,也的确算得上是有点出格了。 只是,自己仍旧觉得,这样一场考教,怕是皇甫霜凝难以招架:“...这...这可能吗?” 主人瞅了自己一眼,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自己也说不清,只是这么直觉的罢了:“...” “有些时候,没有被逼到最后的关头,其实谁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够走到哪样一种极限的地步。”主人看向自己,眼眸中倒映着认真,“在初学阶段,就被要求要同时接住四招。这也许是不敢想的,或者是不愿面对的,但当真的要面对的时候,其实反而会很坦然。人界的人常说,只要相信,便会有奇迹发生。虽然这话并不一定对,但若是都不去希望一下,都不去争取一下,怎么会知道奇迹是不是在一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呢?” 自己看了主人一眼,再看了主人一眼,虽然并没有在主人沉静而认真的面容上看出什么,但自己仍旧有了一种被点按阿是穴的感觉:“......主人,你...这是话里有话,对吗?” “为何这样说?”主人那一副认真的样子,立刻就被一副被人冤枉的神色取代,“我只是在很中立地讲皇甫霜凝的事情,没有其他的意思。” 自己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主人:“...” 但在自己的心中,却在问,是这样吗?真是这样吗?确定是这样吗?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15】 “不要那么多心~我并没有意有所指,现在我只是在和你说皇甫霜凝的事情。”也许自己遮掩的能力并不怎么好,或许所思所想什么的,都写在了脸上。自己能够察觉到主人看了自己好几眼,顿了半晌,不知主人是怎么想的,似乎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口不对心,反而是笑嘻嘻又轻轻松松地提起梦羽他们家的事情来,“好啦~继续听我讲。皇甫霜凝当时是一下子就被无真子的掌风给弄懵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这四招他是不可能同时接住,并且一一拆解的。于是他就采取了另外一种策略,直接用‘太极云手’将直扑面门的这道掌风给先分散于四周,将主要力量给拆分,再用‘兑坤溟印’将所有的‘飞柳羽’给全部削弱其攻击的力度,以及攻击的强度,还有飞行速度,再以此法将所有的‘飞柳羽’给全部吸进阵中,又起势‘上善若水’,最终将所有的攻击以‘水’的柔性力道,一一化解,并且将所有的‘飞柳羽’全部收入囊中,这关便算过了。一般而言,任何灵物在跟随使用者一段时间以后,便会对其有一定的认知能力。这般,有点儿类似于他们剑灵认主之类的。如此,武器即使被夺去,也不会反过来伤害持有者。当然,这得排除对方有更强的操控力,对方比原先的持有者拥有更加与武器贴合的禀赋,以及对方可以将该武器原本的认主力给洗去又重新以更强的束缚力对其进行束缚,以此来改变武器的归属性。皇甫霜凝当时是这么想的,加上他也想到‘飞柳羽’跟了他一段时间了,是不会反噬他的,再加上他考虑到这不是什么生死相搏的场面,无真子也不可能要他性命,所以无真子这次出招,应该是有那么些许围魏救赵的意思,相当于表面上是用‘飞柳羽’他所习过的四招来试他,但事实上真正需要去应对的是忽然出现的那一道强劲的掌风。也就是说,在这一场考教当中,随机应变和判断对手出招的虚实才是考教的重点。即直扑面门的掌风为实招,而另外以‘飞柳羽’做武器攻击的是虚招。他觉得只要把掌风的力道先给破了,那么他就能够空出手来,解决‘飞柳羽’的事情。无真子对他们这些小辈的考教,并不仅仅只是招式层面和心法层面的考教,也会进行实战方面的考教。而实战,则必然牵扯到兵法的研习,以及对战双方对于兵法实际运用而衍生出的对抗。皇甫霜凝感觉到,无真子的声东击西的意图,遂才制定了这样的对战策略。但...端木瑢珂却为皇甫霜凝的轻敌给吓了一身冷汗不说,更是担忧得就差没有一夜白头了。” “什么?!这...”自己为主人这般描述,而感到心头一紧,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测,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难道...” 主人按了按自己的手背,示意自己淡定一些:“别那么紧张~在实战的对抗中,确实也存在对对手出招判断失误,从而导致失败的情况。皇甫霜凝确实聪明,但他怎么能够跟他的爹爹相比呢?区区繁星,哪能与日月争辉呢?” 主人这话在理,自己转念一想:“...皇甫霜凝判断失误?莫非...琴仙君上不是那么个意思?” 与此同时,也为皇甫霜凝捏一把汗。 主人微微一耸肩,全然没有紧张的样子:“的确,无真子的出招,并不像是皇甫霜凝所想的那般,否则端木瑢珂怎么会担心得差点一夜白头嘛~” 自己微蹙着眉,有点不太确定的猜测:“端木瑢珂看出了琴仙君上的出招意图?” 主人点了点头:“是。” 自己感觉,端木瑢珂或许确实是一个能力非常卓越的琴灵:“他是...” 主人对此,觉得平常:“他再怎么也是做大哥的,以前小时候考试也被无真子给坑过无数回,这被坑得多了,自然就知道坑在哪儿了嘛~” 自己的心头,还是有些紧张:“那琴仙君上...” 主人轻微摇了摇头,有轻微的叹息:“总共发了五招,皇甫霜凝只预计到两招。” 自己感觉,皇甫霜凝这都已经不是判断失误四个字能够概括的了:“这...” 或许,主人也这么觉得吧:“当时,无真子出招很快,还有就是最开始的那一道掌风很烈,所以容易误判。” 自己为了这般战况,更加紧张了些:“那到底是...” 毕竟,那‘飞柳羽’确实不怎么好惹啊~ 主人似乎感觉到了自己想要尽快地知道结果,语速都快了一些:“第一道掌风出去的时候,因为很烈,所以给敌方的震慑性就很强,有那么点儿杀威棍的意思。这在无真子的本意里,其实是提醒皇甫霜凝考试要开始了,需要认真对待。但皇甫霜凝却以为这是无真子先以实招对战,再以虚招试探。这算是他第一次判断失误。掌风很烈,又是直扑面门的,用‘太极云手’一招,先将掌风化解,这是没有错的。也只有先把这一道掌风化解,才能清晰地见到后面同时出现的四招‘飞柳羽’是个什么模样,才能选择正确的方式进行对抗。皇甫霜凝选取的是‘兑坤溟印’,这是一种阵法,意在削弱大范围的攻击力道和强度,以及控制武器的出招速度,有那么一点点类似于护盾和时空暂停操控术的结合。皇甫霜凝能用这招,倒也源于他能跨阶修炼摄心类的法术。时空暂停的操控术,需要有一定水平的摄心类术法的心法基础作为支撑才行。相当于需要有很不错的摄心能力,才能来控制周遭的一切,处于静止的状态。时空暂停的操控术,名为‘亘息术’,此术最开始源于‘凛璗术’。‘凛璗术’是一种用来保存受了重伤濒死躯体的法术,有那么点儿类似于他们人为了不让鲜肉腐败,而将鲜肉放进有着冰的山洞中,让鲜肉被冷冻的样子。‘凛璗术’是一种古老的法术,算是与当年天界的混战相伴而生的。因为这个法术,至少可以给救治伤者的成员一定的时间,让他们能够想出解决的办法,不至于因为时间的流逝而眼睁睁地看着伤者灰飞烟灭。后来,这种法术也被运用在了其他地方。虽然用途不大一样,但那种类似于使得一切近乎于停滞的效果,却让那些神仙们发觉了此术的好处,遂有了‘亘息术’。‘凛璗术’的施展,倒是不需要有多强的能力。但‘兑坤溟印’是一种阵法,需要摆阵以及控制阵眼,自然与‘凛璗术’的施展是不一样的。任何阵法的操控,都需要修炼一定的摄心类法术进行支撑,否则,便会遭到阵法的反噬。相当于养蛇,需要你有控制它的能力,你得比它强大,它才会认你这个蛇王,否则你便是它的盘中餐。刚好,皇甫霜凝主修的许多法术都是摄心类的,这也是他能启动‘兑坤溟印’的基础。当然,这还与皇甫霜凝本身是属水的五行属性有关。这个阵能够摆出,需要操控者具有很强的对‘水’这种力量的控制力,否则有反噬的危险。那时的皇甫霜凝施行这个法术,既说不上吃力,也说不上完全不费劲,还算勉勉强强吧。当皇甫霜凝将这个阵摆出的时候,‘飞柳羽’距离他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如此,也算是给他的后招‘上善若水’一定准备的时间。但是,他没有预计到,看上去无真子是以一道掌风推出,使得四招‘飞柳羽’同上,却事实上在发招的时候,是被拆分为了一个序列。处在最前方的是‘一叶知秋’,此招迅猛,意在直取首级。跟在‘一叶知秋’后方的是,‘拈叶飞花’和‘骤雨无晴’,意在给‘一叶知秋’增势,看上去像是四招齐发,用这两招迷惑皇甫霜凝,还有给‘一叶知秋’增加攻击力道和以后两招围猎的意思。躲在‘拈叶飞花’和‘骤雨无晴’身后的是‘飞星暗渡’,这是终极杀招。‘飞星暗渡’有点类似于射箭时候的参连,一只‘飞柳羽’在前,后面跟了五只‘飞柳羽’。看似这六只‘飞柳羽’在同一条线上,但事实上是后面跟着的五只‘飞柳羽’紧紧合抱在一起,待得打头的那只‘飞柳羽’快要与敌方短兵相接的时候,再突然分散四周,拱卫第一只‘飞柳羽’,非命中目标不可。在这‘飞星暗渡’之后,无真子还添了一掌,但这一掌的力道小得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前面的这些,都足够让皇甫霜凝狼狈了,最后这一掌算得上是好歹让皇甫霜凝体面一些,不至于到了残花败柳的地步。皇甫霜凝是完全不知道无真子的对战策略,而在一旁的端木瑢珂因为不参加考教,就被胤翎用结界给隔开了,防止误伤。因为他以前也被无真子给坑得挺惨,加上他那个时候算是个旁观者,又对皇甫霜凝非常的关注,所以他对无真子那极快的五招齐发全部看得清清楚楚的。你说,这个样子,他怎么能够不担心皇甫霜凝呢?怎么不是一副担心得都快愁白了头的样子嘛~” 听完主人的话,自己的心稍微安顿下来:“...即使如此,按照主人的介绍,皇甫霜凝的对战策略,也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主人对于自己的说法,完全否认了:“不,你错了,皇甫霜凝的对战策略问题有点大。” 自己不明白了:“怎么会...” 主人叹了口气,解释道:“无真子这一套对战策略,用个比较好理解的说法来说的话就是,让站在城楼上手持重弓的神射手瞄准敌方首级,一箭射出,在敌方应对之时,又让城楼上站满射手,进行万箭齐发,最后,再让轻弓射手躲在其他射手之后,混在万箭齐发中,射出毒箭和火箭。相当于一个密不透风的罗网,网住想要负隅顽抗的小鱼。皇甫霜凝的对战策略是希望化解‘飞柳羽’的攻击力道,一边将力道化解,一边将‘飞柳羽’引进阵中,再以‘上善若水’,将‘飞柳羽’收入囊中。但无真子这套对战策略则是用‘一叶知秋’似锥子一样的找到一个可供突破的位置,再用‘拈叶飞花’与‘骤雨无晴’加强‘一叶知秋’的力度,对抗皇甫霜凝对力道的化解,以及凭借‘拈叶飞花’和‘骤雨无晴’的攻击力道的方向是不定的,来对皇甫霜凝进行攻击,而后的‘飞星暗渡’更是在‘拈叶飞花’和‘骤雨无晴’发动的时候,‘乱花渐欲迷人眼’,最后直取目标。皇甫霜凝最多能够化解‘一叶知秋’的攻击,而后跟来的‘拈叶飞花’与‘骤雨无晴’抵抗起来,就难了。皇甫霜凝摆出阵法,只能应对直扑面门而来的‘一叶知秋’与‘飞星暗渡’,而像‘骤雨无晴’和‘拈叶飞花’这种全方位纵横上下连开的攻击是难以抵抗的。而且,关键在于‘一叶知秋’和‘飞星暗渡’不是一个先后的发招顺序,而是在中间还有‘拈叶飞花’和‘骤雨无晴’夹杂着,能应对‘一叶知秋’,未必能够应对‘拈叶飞花’和‘骤雨无晴’的联合,以及而后跟来的‘飞星暗渡’。再说,无真子最后还有一掌呢~那一掌事实上应该说是混在‘飞星暗渡’里面的,算是个暗器吧,就是给‘飞星暗渡’制造可以攻击的机会。这般情况,端木瑢珂怎么不为皇甫霜凝捏一把汗啊~” 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其实,在实战当中,就是这样的,以把敌方全部歼灭为主旨,采取怎样的方法,都是不为过的。在战场上,你总不能同情你的敌人吧?”主人应当是瞧着自己一脸灰色,又有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对敌人的仁慈,可就是对己方的残忍!” 自己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感觉危机四伏。 主人换了个角度,继续说明着:“再说,你想想嘛~你对人家仁慈,人家却未必会以礼相待啊~还有,你对敌方仁慈,你有想过己方牺牲的成员吗?如此,对得起别人吗?” 但自己还是有些抵触:“...” 估计主人是在心里连连叹息,但面上却显得轻松:“嘻~早知道你是这般一副模样,就应该在前些年让你去赤壁,瞅一瞅当年火烧赤壁究竟是个什么景象~” 自己感觉,张嘴都成了一件很困难的事情:“...那是什么景象?” “惨烈。”主人完全没有拖泥带水,“曹军战死数万,病死十余万。” 这惹得自己倒抽一口凉气:“吸~”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16】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17】 自己感觉,即便皇甫霜凝很灵活,但在这种时候,估计也很困难:“可那个时候,他都已经摆了阵,如此突然收回,岂不是不战而败?” 主人细细咀嚼了自己的话,察觉到了自己要说的重点:“不~战~而~败~你是说遭到阵法的反噬?” 自己很确定:“是。” 主人眨了眨眼,感觉自己的想法与他要说的事情之间,偏差还有点大:“他不是把阵法收回来啊~” 自己不明白了:“那是...” 主人抬起手来,往下按了按,示意自己仔细听讲:“他那个时候是发觉,‘飞柳羽’在往他这边飞的时候,风向和声音不对,从而断定不是四招齐发,同时攻击。他是琴灵,天生就对声音异常的敏感。在‘飞柳羽’飞行的过程中,会产生一定的气流波动。这种气流波动跟他们弹琴之时,琴弦的震颤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如此,便可使他识别风向。这之后,他是根据自己对风向和声音的判断,认为‘一叶知秋’是当头炮,遂采取了‘马踏飞燕’来应对,以轻盈的身姿脚尖轻踩‘飞柳羽’的中脊,‘飞柳羽’的最中间儿有一根稍微粗一些的突出,那就是它的中脊,类似于剑脊,也类似于柳叶的叶茎,躲去气势汹汹的第一份攻击,再把‘兑坤溟印’进行变阵,化解‘拈叶飞花’和‘骤雨无晴’。‘一叶知秋’是只发射一枚‘飞柳羽’,且来者不善,他采取这种策略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而‘拈叶飞花’和‘骤雨无晴’都属于大范围的攻击招式,他单打独斗也不现实,所以采取‘兑坤溟印’也确实是一个化解的办法。但当他躲过了‘一叶知秋’,发觉事情并不那么简单的时候,虽然是打算采用‘兑坤溟印’来应对的,但因为距离这一波攻击太近,后招‘上善若水’施展空间受限,遂他才采用了变阵应对。这个变阵不是本身‘兑坤溟印’的阵法变化,而是他根据当时的情况,想起在玉清那里见到的‘混元金斗’,临时调整‘兑坤溟印’的阵型,以旋斗状对抗几乎可从四面八方飞来的‘飞柳羽’。因为这两招有一点剑招中幻影剑的意思,真正发动攻击的‘飞柳羽’其实数量不多,而产生协同的幻影很多,只要控制住了真正发动的‘飞柳羽’,那些幻影也发挥不了多大作用。他根据他自己在练习这两招时的情况,以及当时的风向判断真正‘飞柳羽’的来向,像网鱼一般的,将那些真正发动的‘飞柳羽’用阵法给网住,收入囊中。这一场对抗,因中间临时改变了阵型,加上是应对两招,他显得吃力了很多,再加上他那时所能用来支撑阵法以及化解‘飞柳羽’攻击力度还有顺势收回‘飞柳羽’的灵力几近他的极限,对于后面跟来的‘飞星暗渡’,那可真是力有不逮了。” 自己真为他捏一把汗:“这...” 估计主人也是如此吧:“当时,端木瑢珂可是那小心肝儿忽上忽下的,见着皇甫霜凝前面的随机应变很成功,那叫松了一口气。可瞧着皇甫霜凝力有不逮,这小心肝儿又收紧起来,为皇甫霜凝担忧着。皇甫霜凝这边气都来不及喘,发现还有后招,也很惊愕。他凭借感觉判断,这后面跟来的可能是杀招,即使真的力有不逮,也得想办法去应对。他那时预估到自己能够把‘拈叶飞花’和‘骤雨无晴’化解,已经是比较吃力了,如果跟后面跟来的杀招硬碰硬,他根本就讨不到便宜。遂他调转思路,找了个讨巧的办法来应对。他把收回的‘飞柳羽’以‘拈叶飞花’和‘骤雨无晴’反推而出,与后面跟来的‘飞星暗渡’相对...” 自己感觉到这天上的灵确实是不容小觑:“他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应对的办法...这也...” 主人轻轻地笑了笑,眼眸中是对皇甫霜凝的钦佩:“是啊~谁又能想到,都已经是迫在眉睫了,他竟然还能想到应对的办法?而且,谁又能想到,他居然用反向的方法去应对?” 自己深深呼出一口气,有些难言:“...这着实出乎意料。” 主人幽幽评价道:“但这也同时说明了他在学习的时候,是吃透了每一个招式,并非囫囵吞枣。” 自己对此,起了点探究的心思:“这里面有什么讲头吗?” 主人略一点头,为自己讲解起来:“的确是有讲头的。他那么做,可以说是急中生智,但他若是不熟悉这些招式的特点,想要急中生智也不容易。‘拈叶飞花’这招是从左至右环绕向内进行切割,而‘骤雨无晴’是从上而下竖直进行戳刺。一个是‘飞柳羽’的刃向内割,一个是用刃尖儿刺。一个是利用‘飞柳羽’环绕向内形成四周朝中心的能力控制场,以此控制被攻击的对象挣脱攻击。一个又是利用‘飞柳羽’从上而下俯冲所带来的能力控制场,以此来压制被攻击的对象离开攻击范围。这‘飞星暗渡’攻击的关键在于它是分两步进行的,第一步是飞在最前面的那只‘飞柳羽’,那是主要的攻击,而后跟来的那几只是辅助,第二步是后面跟来的‘飞柳羽’从合抱变为分列四周,为第一只‘飞柳羽’增加攻击力道,以及矫正第一只‘飞柳羽’可能攻击力被削弱的情况。而皇甫霜凝的应对,是在了解这招的基础上,知道不能让这招的第二步展开,否则胜算便会被削减一半。如此,才以这般办法去应对。以‘拈叶飞花’对‘飞星暗渡’进行合围,再以‘骤雨无晴’对其进行压制,使其无法发挥威力,从而破解此招。” 自己按照主人的讲解,在脑海中勾画着皇甫霜凝的应对,略略对最终的局面有些期待:“结果如何?” 然而,主人却给了否定的答案:“有点遗憾。” 自己不明白:“遗憾?” 主人有些叹息:“是,前期为发动‘兑坤溟印’消耗了太多的灵力,这一次的反向攻击,力道就不足,加上这些个招式都是需要相对远一些的距离才行,否则就会存在施展不开的问题。如此,最终就变成了两股力量短兵相接,还是‘飞星暗渡’占了上风,皇甫霜凝眼瞧着情况不对,只能是相当狼狈的连滚带爬,退出数十丈远,躲开攻击。最后,可说是惨兮兮地委顿在地。” 自己感觉,这个结果有些出乎自己的意料:“...” 主人抿了抿嘴,觉得此事的结果也不算是糟糕:“...其实,相对来说,这一战,他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毕竟,还是应对得可圈可点。端木瑢珂当时真叫被皇甫霜凝吓了个半死。最开始他以为,皇甫霜凝能够应对‘拈叶飞花’和‘骤雨无晴’已经是极限,他也没想到面对后面跟来的‘飞星暗渡’,皇甫霜凝还能想到应对的办法。那时,他可说是在内心为皇甫霜凝的应对而叫绝,但后面发生的转折也让他既惊又忧。考验一结束,胤翎对端木瑢珂下的结界是立刻就给撤了去。端木瑢珂几乎是叫做狂奔到皇甫霜凝身边,一者助他调息,二者看看他有没有受伤。其实,这种考验实战能力的考试,无真子是很有分寸的。‘飞柳羽’的刃非常的锋利,在发动攻击的时候,所有向着皇甫霜凝飞来的‘飞柳羽’外都包裹着一层真气,这层真气就是保护着皇甫霜凝不会被误伤。当然,这个伤指的是外伤。是否因为两厢对战产生内伤,这个就不好讲了。端木瑢珂担心坏了。倒是幸好,皇甫霜凝只是气息很混乱,并没有内伤。得知这么个消息,端木瑢珂那个时候才算是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一边助皇甫霜凝调息,一边还探着他的脉,随时观察着皇甫霜凝的情况。” 自己有些奇异:“对于皇甫霜凝的这次应对,琴仙君上也没有意见吗?” 也不知自己这个问题是不是问得有些不合时宜,主人的面色有些僵硬:“他...确实是打算对皇甫霜凝指导一番的,但正打算说的时候,被截胡了。” 自己霎时就惊了:“...竟还有敢跟琴仙君上抢话的...” 主人用眼神稍稍将自己安抚之后,这才讲道:“这应该算不上是抢话,只能说是挺凑巧的。就在这个时候,上清来了。瞧着皇甫霜凝一副狼狈的样子,端木瑢珂还一脸忧心忡忡地帮着调息,就以为是无真子在欺负皇甫霜凝,还说无真子这么做有点儿过分。那时,无真子只好向上清解释,上清所见到的这一幕的由来。上清听了,觉得皇甫霜凝的确应该认真修行。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自己感觉,这事儿的发生,似乎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18】 主人续着前话讲道:“不过,让上清比较感兴趣的是,皇甫霜凝竟然发觉了‘混元金斗’产生的渊源,还能借用这种渊源改换阵型,遂就把皇甫霜凝接走了,打算好好跟他讲讲‘混元金斗’的事儿,让皇甫霜凝下一次对战的时候,别被欺负得那么惨。” 自己那种诡异的感觉递进了一分:“竟...” “或许这玩意儿还真是因为皇甫霜凝长得挺漂亮,所获得的好处也挺多吧~据我感觉,上清这么说,或许也只是个他本来就想把皇甫霜凝带去无上界拿给他们几位捏脸的借口。皇甫霜凝虽然性情不是什么讨巧的样子,但他聪明漂亮,也确实容易让这些长辈喜欢。”主人轻微一耸肩,觉得这事儿挺正常的,“当时,上清打算带走皇甫霜凝,皇甫霜凝还犹豫了片刻...” 自己直觉皇甫霜凝的状态有些奇怪:“这是为何?” “在被捏脸和得到指导之间,他不得衡量衡量,此一行是否划算吗?”主人轻笑一声,继续讲道,“最终他还是决定去无上界,好好听听这‘混元金斗’的事儿。上一次,他去无上界,也只是见到了在玉清手里的‘混元金斗’,听玉清随意地说上了两句,并没有深入的了解。决定了之后,他就跟着上清离开了。端木瑢珂对这情况都还有点儿懵,怎么这忽然之间,皇甫霜凝又走了?才刚见面没多久呢!没办法,端木瑢珂也不可能从上清手里把皇甫霜凝抢过来,再舍不得,也只能认了。更何况,皇甫霜凝是去跟着上清学本事,这就更应该割舍了。这之后,端木瑢珂就跟着无真子去了书房,无真子一一把这些子嗣的不足和应该提升的方向及应对的策略全都吩咐给端木瑢珂,让端木瑢珂督促着这些事情。端木瑢珂领了命,回了自己府邸,就直奔书房,奋笔疾书,给每一个子嗣那里都送了一封书信去,让他们按照无真子的指导修炼。” 自己又一次被他们家奇怪的做法弄得有点懵:“这样的事,一个‘灵笺’即可,为何还要如此麻烦?” 主人平实地解释了这事儿的由来:“这是为了保存。‘灵笺’是接收看后即毁的。这些指导又不是一两句话的事儿,总有些子嗣忘性比较大。这样用笔墨记载下来的东西,他们也能时时翻阅,常读常新。” 自己现在对他们那一家为何那么厉害,有了些许体会:“原来如此。” 主人续了杯水,抿上一口,继续讲来:“等着端木瑢珂把他这些弟弟妹妹的事情安排好了,他还接到了一些弟弟妹妹的询问,并且回答他们在修行上的困惑和疑难。把这些弟弟妹妹的问题给解决了,他才有闲下来的时间,好生歇息一下。轻松下来,才发觉时间过得挺快。这么一晃,四五十天都过去了,但还没见着皇甫霜凝回来的影子。对皇甫霜凝,他还是颇为想念的。相对来说,皇甫霜凝和他也算是年纪相仿,加上他们彼此之间又兴味相投,倒是很瓷实的关系了。想起皇甫霜凝,他也想起了皇甫霜凝给他带的茶叶,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泡杯茶来喝。这之后,他就去了茶室,取了‘窈窕美人’,泡了一杯来尝鲜。确实皇甫霜凝的眼界很高,自然这做礼物的‘窈窕美人’喝着也颇为舒心。端木瑢珂品评了茶汤,还将叶底展开来细细观赏。这绿叶红镶边,确实很美。看着茶底的红色镶边,他想起皇甫霜凝也挺喜欢穿红衣的,这之后就慢慢想起了和皇甫霜凝相关的很多事,包括当时皇甫霜凝对他说的话,以及‘窈窕美人’所代表的意义,甚至于后来可以算作是给皇甫霜凝的额外的考教。把这一连串的事情连起来,加上他从小六十五那里听到的天庭中新发布的任命,与当时皇甫霜凝所预测的进行对比,他是给活生生吓得真快要三魂没了七魄。” 这是自己的第一感觉:“皇甫霜凝预测得一丝不差?” 主人点点头:“是。” 自己感觉,主人的说法夸张了些:“...但也不至于受到如此惊吓。” 主人强调了一句:“他的三个预测,全对!” 自己还是觉得主人在夸张了:“这也真的不至于。” 主人那一副认真的模样霎时化作一声轻笑:“嘻~说的对~确实不至于。” 自己想知道:“...另外的原因是什么?” 主人也不卖关子:“皇甫霜凝的事情,无真子知道。” 自己心头一紧:“!” 主人再添了一把火:“那一场额外的考试,说是考试,不如说是警告。” 自己为此,心像拉满的弓:“竟然...” 主人呼出一口浊气,有些难言地讲道:“原本端木瑢珂还以为无真子并不知道皇甫霜凝在干着这种事情,最多就以为皇甫霜凝挺风流的罢了。这般的话,他还有欺上瞒下的空间。风流这东西对他们来说,又不是什么多大的错误。甚至对于那些个神仙来说,就是个非常稀松平常的状态。什么成天到晚寻欢作乐,什么歌舞升平夜夜笙歌,对于绝大多数在天庭中并没有管事的神仙来说,那都很平常。他们拥有无尽的时间,也拥有不错的能力,自然也没有必要跟那些人似的那么勤勉,那么自苦。再说,像皇甫霜凝这般模样,没有天庭中的立锥之地,也不需要去周旋那些天庭中成员的关系,更不需要去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以及他又有这么一个爹爹,真的可以过那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思进取的日子。并且,因为本身的天赋高,同样的修炼,别人需要花费两个时辰,他可能半个时辰也就行了。如此,他不是就省出了一个半时辰可以用来玩乐吗?更何况,他们家不涉足天庭的事,自然也给了他可以不用去费心漩涡之中是否存在危、机的机会。即使闲着,但也总该找点事情来消磨。否则,容易萎靡不振,那比成天到晚寻欢作乐还要糟糕。灵,是无根之浮萍,需要自身对周遭的灵气有意识地去汲取,才能一直存在。否则,一旦丧失对灵气汲取的能力,慢慢就会回退到什么也不剩的地步。虽然这个过程看上去耗时还挺长,可如此时间也只是针对于人界所说的时间而言。这般,就像是梦羽和紫露之间的出生,中间只是相隔了两个时辰,但对于人界的时间来说,就是相差了两岁。所以,若是在天界发生这样的事,那可真是眨眼功夫,估计就不存在了。这个事儿,其实也好理解。就跟你种下去的种子一样,若是这个种子连吸取土壤里养分的能力都不存在了,最后的结果,不过就是腐烂化为土壤中的一份肥力罢了。端木瑢珂想到这个事情拿给无真子知道了,怎么不是吓得一身的冷汗?这样一个事儿,到那个时候为止都只能算是他和皇甫霜凝之间的秘密,却在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情况下,就拿给无真子知道了,他怎么不觉得无真子是通天彻地手眼通天的主儿啊?想到这个,怎么不觉得恐怖?他们在无真子面前简直就是无所遁形的,一点秘密都没有的。这般,他们那些个小心思,不是变成了非常拙劣的演技吗?再说,他们家不涉足天庭中的事,是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也是上上下下都作为行动标尺的,但皇甫霜凝却搞这种事情,还拿给无真子知道了,端木瑢珂怎么不是感觉天崩地坼了嘛~” 自己感到惊奇:“...这么短暂的时间,琴仙君上又是怎么知道的?” 主人对此却觉得并不奇怪:“无论是凭借着无真子的地位,还是他在仙界与众仙的关系都很融洽,他想要知道点儿消息,可不是什么难事。否则,你以为他在这么敏感的位置,还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是应该有的状态吗?” 自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主人抿了口茶,有轻微的叹息:“你或许觉得,无真子的地位都在这么一个位置了,却还在有着一些可说是不怎么好的心思,是一件颇有些奇怪的事情。只要有这般的地位,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还会去对这般境况有一定的盘桓呢?” 自己感觉到,说天界是个纤尘不染的地方,似乎是个讽刺:“...” 主人按住自己的肩,眼神幽深:“在天界的范围以内,所有的尊荣都是尊上给的。他有权给,也有权收回。明白吗?” 自己的心漏跳一拍:“...进了天界,岂不是日日如履薄冰?” 主人收回手,眼眸深邃:“要不滢曦怎么会告诉你,那小狐狸在天界的日子过得并不好呢?” 自己觉得,小银做出的决定并不明智:“...”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19】 主人按了按自己的肩,幽幽道:“哎~这个事儿啊,你也没有必要为他觉得惋惜或者什么的。在这个世上,每一个成员都有每一个成员的选择。有的喜欢缤纷多姿的热闹非凡,有的喜欢高山流水的清澈淡雅,有的喜欢激情似火的刺激疯狂,有的喜欢平静似水的寡薄死板。他本身就相当的不安分,像天界那种日日都要如履薄冰的日子,说不定还让他觉得很刺激,他还很喜欢那种变化多端的日子呢!虽然这么一件事儿或者说他的这么一个决定,在外人看来放弃这么平静的日子,日日去寻求刺激,是一件难以理解的事。但谁又能知道这样平静的日子,对他而言,也可能是一种折磨呢?绝大多数事,那都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没有谁可以完全的去体会别人。就算是灵,天生就具有对万物的沟通能力,但也只能因此对当事人的感受有万分之一的感觉而已,不会有更多了。说什么感同身受,那不过就是一句夸张的表述罢了。除非在摄心一类的法术上修炼到了很高深的地步,或许才能多上那么万分之一的感受。但这些感受都不是通过去设身处地的感觉得到,而是通过摄心类法术中的‘共情通感’这种桥梁来体会。但终究不是真实的感觉,所以所谓感同身受,是真的一句空话。当事人觉得万念俱灰,灵所能感知到的也只是这个人成了提线木偶而已。灵并不能完全地去体会这种万念俱灰的感受。除非是灵自身经历了令其万念俱灰的事,如此在碰到某个人也是相同的情况时,才能对碰到的那个人的感受至少有一半的体会。否则,那是真的最多只有万分之一的模模糊糊的感觉。”主人拿起了扇子,把玩起来,“跟你说个事儿吧~如此你也能比较具体地去体会,我为什么这么说。梦羽这一次跟着的任务对象,叫琴江。这家伙儿可说是人界中很难得的那种天资卓著的人。非常纯净的单一五行属性,和梦羽一样的土,算得上在梦羽的任务对象里与他比较合拍的那种。琴江幼时出生在一个官宦之家,母亲是一位奇女子,长得明眸皓齿,身姿窈窕,弹得一手好琴,上能骑马打猎,下能挥毫泼墨。这般女子,在人界倒是少见。父亲是一个高官,可说是权势滔天。”主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算是暂且地先补充了一句,“‘昆仑联盟’是在许多年前,由众多修仙门派共同组成的一个联盟。该联盟对整个人界的修仙门派有治理的权力,所有门派按照《昆仑盟约》同气连枝,上下相携。‘昆仑联盟’在创立的时候,就由当时参与的那些修仙门派,共同推举了在当时名望极高的几家实力雄厚的修仙门派,作为盟主。为不至产生各类修仙门派因盟主之位而产生对其他修仙门派的倾轧,盟主一共有好几位。这好几位,每一位手中都有一票。若有针对整个修仙界的决议,大家投票决定。少数服从多数,但这些盟主也拥有一票否决权。若是其中一位认为该决议不行,投了否定票,那么该决议作废,一切重新来过。琴江就在‘昆仑联盟’盟主之一的景廷派。说来这景廷派可是厉害得很,这‘昆仑联盟’自创立伊始,他们可就是盟主之一,直到现在他们这盟主之一的地位都没有变过。而另外的两个盟主的位置,可还经过不少的更迭。景廷派历史久远,到现在这一代,已经是传了十八代弟子了。琴江的师父,道号名曰道英,是现在景廷派的掌门,也是整个景廷派的第十八代掌门,还是整个景廷派的第十八届弟子。琴江是道英的关门弟子,即第十九届弟子,是道英的大弟子,也是道英钦定的下一任景廷派掌门,现目前是整个景廷派的掌门继任者。道英一心修道,对于掌门事务很少操心。很多事都是他的师弟,一个道号名曰道和的长老在帮着处理的。道和也是琴江的师叔。因在多年前,道英就向整个江湖放了话,琴江就是下一任的景廷派掌门继任者,遂在承认琴江这么个地位的时候,就把与掌门相关的一应事情全都交给了琴江,包括在整个景廷派中象征着最高权力的印件——‘白虎石符’也交给了琴江。相当于琴江其实已经是景廷派中实权的掌门了,而道英则成为了类似太上皇一般的人物。”主人略一停顿,接着讲道,“琴江的父亲与道英是旧识,甚至他们都可算是同门。道英的师祖,可算是琴江父亲的师祖。琴江父亲是那位师祖的亲传弟子,但不知是什么原因,在琴江父亲的头上还有个挂名的师父。这个被用来挂名的师父,就是道英的师父,即景廷派第十七届弟子,第十七任掌门。琴江父亲的命格很特殊,既有极佳的仙缘,但与此同时跟红尘更有无法摆脱的纠缠。或许,这才是那位师祖那么做的原因吧。琴江的父亲与道英年纪相仿,性情相投,倒也是挺好的兄弟关系。只是略有不同的是,琴江的父亲毕竟也是个红尘之人,而道英却是了无牵挂的一心向道,遂后来他们也走向了不同的道路。一个回归红尘,娶妻生子。一个成了道家弟子,与红尘之间划出一道清晰的界限。”主人的眉头微锁,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暂停了前话,“说到这儿,跟你区别个事情。他们这些修仙门派在收弟子的时候,最开始都是按照很普通的方式去培养的。等着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让他们自行选择他们需要走下去的道路。这些门派中,弟子、亲传弟子、执事弟子、关门弟子等,这些都只是说明该弟子是怎样的一种职权或者地位甚至于归属关系,但这种称谓却并没有说明他们跟道门之间的关系。这些弟子即使是身在门派中,也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婚姻与延续香火,对他们而言,并没有任何的限制。但若是这些弟子中,有人决心成为道家弟子,决心进入道门,则日后就真与红尘划分出一道界限来。他们自此之后,终生不能婚姻与诞下子嗣。除此而外便是,这些修仙门派都有他们自身专有的墓园。那些非道门弟子,可选择葬在其专有的墓园中,也可选择落叶归根,归到他们本身氏族的祠堂中。若是他们娶妻生子,而他们又决定在死后留在本门派当中,则只能他们自己留存,他们的妻儿是不允许进入该门派的墓园的。相当于那些修仙门派的墓园只是提供给该门派的弟子,与其弟子相关的一切都是不予理会的。所以,好些个娶妻生子的弟子,最后都是归于他们本身氏族的祠堂。而那些道门弟子,则属于是生死都是该门派的人,所以他们是没有权力选择葬在除了本门墓园以外的地方的。当然,这也不是说这些修仙门派很霸道,而是好些归进道门的弟子,许多都是孤苦伶仃的可怜人,他们就那么孤零零的一个,离开了门派,又魂归何处呢?其实,本门的墓地是最好的选择。道英当年前往昆仑山拜在景廷派门下的时候,就可说是这世间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人了,遂在那个时候,他就决心成为道家弟子,遂与琴江他爹那种情况是不同的。琴江他爹那种情况也确实是比较特殊。可以这么说吧,他们家就是官宦世家,琴江的爷爷就是个权臣,所以琴江他爹还真的是即使想要成为道家弟子,也得考虑考虑,如此是不是会给他拜入的门派带来几近灭门的血光之灾。因他也的确仙缘深厚,加上年少之时琴江的爷爷也希望他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就送他去了昆仑山。因他弹得一手好琴,音律过人,遂当时便选择了在昆仑山从事乐修的景廷派。景廷派是乐修中的代表修仙门派,是‘昆仑联盟’的盟主之一,算是整个修仙界的翘楚。其实力之雄厚,出过不少出挑之辈,甚至于他们的好些个掌门,那都是能力非凡。他们家能够选择景廷派,也算是一种非常必然的选择了。那时,他还未进景廷派就拿给远游归来的那位师祖给瞧上了,于是就变成了人家的关门弟子。那时,那位师祖好像已经隐居了,正经八百的好些个景廷派的事情都是已经继任掌门的道英的师父在管着,遂可能才有了搞个挂名师父的事情。否则,那位师祖收个关门弟子什么的,似乎有点儿名不正言不顺。他们这些人,挺讲这个的。那个师祖隐居之地也在昆仑山,但没有在景廷派的内部,而是在其他地方。琴江他爹就跟着那个师祖在其隐居地修行。道英与他认识的契机是道英的师父在修行上有些疑问,遂前往寻那位师祖给些指点,加上那个师祖还是挺喜欢道英的,就把道英给捎带上了。这么也就认识了。后来,发觉彼此兴味相投,也就成了好朋友,好兄弟。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20】 再之后,琴江他爹受到其父亲大人的传唤,遂回归了红尘,接掌权柄,娶妻生子。但一直还是与道英之间存在着书信往来,其关系一直都没有疏远。甚至于他娶妻的婚宴,琴江的出生,琴江的百日宴,他都邀请了道英前往。他和道英之间的关系挺好的。琴江他爹和他母亲身体状况都挺好的,但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琴江却生来便有痼疾。这种痼疾,比之于我们平日里诊治的寒症要严重得多,尤其是到了冬天,更是随时都会危及琴江的性命。再对琴江的命格进行推演,发现他仙缘格为顶格命格,注定是不与红尘相融的。为了他们琴家,他需要到昆仑山接受清气的滋养,以及开始修炼,从而逐渐摆脱那种毫无还手之力的情况。如此,道英这么一个本身就与他们家关系好,又是琴父所信任的人,可做琴江伯父的人,还背靠景廷派强大的实力,自然也就成了琴父托付的选择。这之后,琴江就上了昆仑山,入了景廷派,成了道英的关门弟子。后来,应该是在琴江十多岁的时候,他娘生了一场非常奇怪的病,从发病到死亡仅仅只过了一个时辰。这一场意外可以说是突如其来,甚至来说是没有谁能够突然之间就接受这种事情。因为这事儿可以说是影响极大,加上琴江父亲又处在一个很敏感的位置,这个事儿是不能到处宣扬的。当时,琴江父亲对于这个事情是严格地封锁了消息,一边将琴江母亲的牌位放进他们琴家本家的祠堂,一边将其玉体送入另外一处特殊的墓地埋葬。琴江父母的感情很好,琴江父亲一直以来都只有琴江母亲这么一个相伴之人,在琴江的母亲离世之后,更是不近女色,更是活成了一个冰人。因为事出突然,即使在那个时候能够联络到在昆仑山的琴江,这么短的时间,琴江也不可能见到其母亲的最后一面,而且这个事情可说是前无因后无果,即使琴父要给琴江一个解释,都是无从下口的,加上幼时琴江和他母亲的关系很好,琴江弹琴的启蒙都是他母亲做的,还有他母亲很擅长的马术也是亲自教给琴江的。琴江的母亲对琴江一直都略微有些内疚,因为琴江天生带有痼疾的事儿。她对琴江很好,琴江也很喜欢她。他们母子之间的情谊是相当深厚的。但就是这么突如其来的一个变故,却几乎让一切天地翻覆。琴江父亲一者考虑到此事不能张扬,也想到琴江和他母亲之间的关系很好,若是这个事情告诉琴江,琴江指不定能够崩溃,以及这件事也确实是事出突然,甚至后来追寻多年也未曾找到原因,所以这个事儿就一直都瞒着琴江的。相当于这个事儿不仅仅是针对于所有人封锁消息,琴江也是最最要封锁消息的那一个。”被主人一直把玩着的扇子,此刻安分了下来,就呆在主人的掌心中。主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声音都低沉了很多,“琴江娘亲这突然抱病身亡的事,即使是到了现在,琴江的父亲都还在追寻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曾经也排查过下毒一事,毕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处在风口浪尖,许多眼红的、嫉妒的等等,都确实有暗害他们的理由。但此事,还真是挺出乎意料的。并没有找到毒源,他母亲身上也没有任何中毒的痕迹。琴江的父亲为此还曾秘密找到过那位师祖,帮着看看。但最终得到的结果,也只是天妒红颜。像这般,让琴父如何给琴江一个交代?”主人的眉眼间唏嘘之色犹盛,“但谁也不会想到,小时候的琴江是那么的命途多舛,差点儿夭折,竟长大了却成了个黑白通吃的主儿。在得到道英喜爱的同时,暗度陈仓,在景廷派之外建立了属于自己的江湖势力——‘影斋’。并且,颇有些兴味的是,琴江算是自小就生活在仙气飘飘的昆仑山,竟这他建立的‘影斋’却是个魔修者的窝。这真是很不可思议的一件事。但仔细想想吧,若是他想要在短时间内拥有黑白通吃的能力,景廷派这颗大树他是找着了,还得到了权柄,可这阴暗角落里的东西,就并不像是景廷派中,还能有个可以推杯换盏或者可以口蜜腹剑的虚与委蛇的过程。阴暗的角落里,只凭狠字说话。光是凭借一般的武者,想要在短时间内建立起一只庞大的黑色队伍,这可不容易。但是,魔修者却非常满足他的条件。一者,魔修者的力量强大,一般的武者甚至于修道者乃至一些其他的人,可都惹不起他们。想要在黑暗中杀出一条血路来,魔修者是一把很好的刀。而且,魔修者本身就崇尚于强大的力量,与一般的武者不同,即使不督促他们练功,他们也会日耕不辍,从而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这对琴江来说,可算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如此,他也不用从景廷派那里分出过多的心思放在‘影斋’上。毕竟,他是以景廷派的掌门继任者的身份示人,若是有过多的阴暗角落的来往,难保不会让人发现这些事情。这对他来说,是不利的。并且,魔修者和魔其实带有相同的性质。若要他们听令,那么只需要比他们强大即可。魔修者虽然都比较特立独行,但若是聚在一起的话,总会按照武力的强大分出个一二三等。处于最顶级的,自然是这一群魔修者的领导者。魔修者的聚集,有可能出自于某地非常适合他们,也有可能出自于某些利益的结盟。但无论如何,最终都会决策出一个临时的领导者来。之所以说是临时,这也是因为他们魔修者崇尚力量二字,若是不行了,就会被替换下来。这就是魔修者之间的规则,和真实的魔界也是差不多的。琴江天赋异禀,在修炼上更是一骑绝尘,想要控制那些魔修者的领导者,完全不是问题。这对他来说,是个便利。当然,也是因为他的能力确实过人,否则也难以让梦羽与他缔结血契。天界的灵要是与人界的人之间缔结血契,那也一定得是这个人很强大才行。并且几乎可说是天界的灵决定了缔结血契的这个人的能力层次。若是灵的能力一般,与其缔结血契的人,也不用太过出挑。若是灵的能力本身就很强,与其缔结血契的人也必须很强才行。否则,根本就承受不了,灵体通过灵血以及血契对灵存在于红尘的力量的索取。这次,梦羽出事儿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这个事儿所带来的。琴江受了伤,用其自身的灵力修复运转都是个问题,自然也无法为梦羽提供优良的灵血。梦羽也算是理所应当的倒霉了。没办法,灵力这东西都是先供应己身,有多余的再说后话。二者,琴江需要不断地扩充属于他自己的势力来实现他的目的,那么掌控无数的情报,也是非常重要的。魔修者身法诡谲,无论是采用哪种方式取得情报,对他们来说,都是相对容易的。如此,也给‘影斋’日进斗金创造了条件。‘影斋’的那些成员,个个都像是掉落在阴暗角落里的尘埃,不起眼,也不招摇,但在某一天却能摇身一变成为嗜血的魔鬼,将你一丝不剩地吞噬殆尽。琴江并不希望‘影斋’在江湖中招摇,所以对所有‘影斋’的成员那都是要求的静默,如有需要,才会行动。普通时候,那都是静静地呆着,琴江一声令下,被执行的对象就会立刻毙命。三者,琴江的生活非常的奢侈,他又有很多花钱的嗜好,以及有扩展‘影斋’这个组织的需要和将这个组织更加融入寻常中从而获得更好的情报的需求,遂在‘影斋’逐渐壮大的过程中,几乎是占有一块儿地盘儿,他们便会在该地盘儿上做起那种非常赚钱的生意,譬如建立青楼等等。并且,开青楼都算是他们‘影斋’当中的正经生意了。除了开青楼外,他们还做一些阴暗的买卖,譬如卖卖刑具,又或者在黑市买卖生铁以及私盐。不过,他们本身也是黑的,做这些倒也没什么可奇怪的。琴江可以说是个非常精明的商人,他‘影斋’的生意版图遍布整个咱们四大神兽驻守的全部区域,甚至与波斯那边还有生意往来。那可真叫日进斗金啊~但他们‘影斋’也必须要日进斗金,才能扩张,才能有更多的情报来源,也才能有更多的人为之效命。当然,他那奢侈的生活,也需要日进斗金才能运转。他随随便便一套茶具的价钱,在长安城中都可在地契最贵的那条街上,买下半个相国级的御赐宅子。呃...真的是富可敌国啊~在洛阳城中那些有名的丹青馆,好些个都是他们‘影斋’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21】 的产业,全部售卖的都是古画真迹,随随便便一幅卷轴,那可都是千两纹银起步。总之,有钱得要命啊~尤其是‘影斋’在完成扩张,基本保持稳定状态之后,他的‘影斋’或许更像是为他积累财富的组织,而非一个黑色的组织了。当然,这也只能说是在不同的阶段,他们‘影斋’有不同的任务嘛。虽说如此,他们也没有办法说他们完全的干净,如此日进斗金的生意,怎么会没有人觊觎?自然,这就需要道上的规矩来定胜负了。所以,这两者算是相辅相成的吧~‘影斋’在逐步扩张的过程中,收集到的消息也越来越多,越来越有价值。甚至于琴江父亲的身边,都有他们‘影斋’渗透进去的魔修者。琴江得到他娘亲过世的消息,以及找到他爹给他娘下葬的地方,就是通过‘影斋’中渗透入他父亲身边去的魔修者得到的消息。琴江的父亲做事十分的谨慎,琴江娘亲过世的消息被他压得很死,稍微知道点儿风的,都被他给处死了,还是集中在一起,用毒气给弄死的,手法老道,做得相当的干净。所以,这也足见他‘影斋’那些手下的本事了。在这种情况下,还是为他挖到了这样的消息。当时,知道这个消息,他是直奔他娘亲的墓地,悲痛欲绝,在他娘的墓地面前,活活弹奏了三天三夜的《暮雨寒凝》,把手指给磨得几欲见骨,琴板上、琴弦上,全是他因为疯狂弹琴磨破手指而洒出的血,流得到处都是。自那以后,琴江每一年都要在他当初第一次去他娘墓地的那天前往那里,祭拜他娘。《暮雨寒凝》是一首极其悲怆的曲子,若是弹得好,仅仅只是曲子的前奏,都能催人泪下,令人悲痛欲绝。如果,我是说如果,要是梦羽来弹的话,我给你说,你真能感觉到什么叫做天地同悲,涕泗哀鸣。这首曲子别看着它只是首曲子,杀伤力是很大的。厉害的,可以用这首曲子摧心折肝到让听到这首曲子的人痛苦到不能自抑,最后用非常极端的方式自裁以结束这种痛苦。你可以想象,当时琴江这么干,得是多么的绝望~哎~也真挺苦命的~”主人的面容上,微露同情之色,“琴江与他娘之间的感情极深,虽然后来可以说是不得已上了昆仑山,但他依然还是很想念他的娘亲。不过,在这个事儿上,道英却成了中间那个从中作梗的人。琴江有很好的天赋,这个不仅仅是道英这么认为的,那位师祖也曾通过琴江的生辰八字推算过琴江的命格,都觉得琴江确实是天赋异禀。这也是道英收下琴江做关门弟子的原因之一。道英本身就是个对权力和对力量很执着的人,所以他对于收下琴江这件事情,一直以来都是有一定盘算的。在琴江还很小的时候,他就背着琴江的父亲查看过琴江的根骨,发觉其根骨相当的好,就打上了琴江的主意。后来,找道和仔细推算过琴江的命运轨迹,发觉琴江这辈子就不是红尘之人,更是因此坚定了要把琴江给薅到手做徒弟的想法。景廷派虽说是个正经八百的修仙门派,但他们信奉的那一套强者至上的理念,却很像是人家魔界的理念。所以,碰到琴江这么个情况,道英自然是对其爱不释手的。加上这‘昆仑联盟’的盟主之位,道英也希望一直被景廷派霸占,所以琴江更是做他徒弟的不二人选。所以啊,这老头就挖空心思地想着把琴江给收为徒弟。但琴江他爹对这个事情的态度一直都挺模棱两可的。因为琴江的性情说起来可不是那种软弱好欺负的,也不是那种可以岁月静好静水流深的,而是那种非常霸道的掌控欲极强的性情。这种性情,若是将他父亲手里的权柄交给他,那么他们琴家的下一个辉煌便会由琴江来创造。但在那种修身养性的地方,他这种性情就委实是不太合适。加上琴江是独子,他爹娘怎么舍得嘛~但在道英的眼里,却觉得他的大弟子,舍琴江其谁?据我估计,这老头那么期望琴江做他的徒弟,很可能也跟另外一件事相关。”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22】 自己很显然的,被主人的故事吸引了:“何事?” 主人手中的扇子,又活跃了起来:“就是‘景廷派系’。人界修仙一事,其实是由来已久的。最开始的时候,各类道门林立,什么乐修,什么丹鼎修,什么剑修,还有气修等等门类。那时的道门可以说是百花齐放。加上这些人本来就有对长生不老一事的追求,自然这些门派是从来不缺门人的,甚至于把这些门派当作神一样地供着。正因为修仙的人数非常的庞大,且道门也多,加上江湖各帮派之间事实上还存在着相互倾轧之事,所以这些修仙门派才联合起来,成立了‘昆仑联盟’。如此,便是所有的修仙门派同气连枝,相互团结,在江湖的帮派中拥有一席之地,再不是散兵游勇。最开始,组建‘昆仑联盟’的时候,大到各家修仙门派,小到各种道观都参与了。虽然大家修炼的方式不一样,但都遵守道教的教义。这倒让他们统一意见不成问题。那时,推举做盟主的,就是当时也是现在最鼎盛的几种道门修炼方式,剑修、乐修、丹鼎修。在这么多年的发展中,这三种道门的门人一直众多,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没落,或许真是有其过人之处,如此也对得起他们的盟主地位吧。其余的道门修炼方式,慢慢的,便销声匿迹了。当然,也有些遗存,但这些遗存与这三门可是无法相争的。在这些其余道门逐渐销声匿迹的过程中,有一些也会垂死挣扎,遂逐渐产生了站队的事儿。相当于,找棵大树好乘凉。这算是一部分其他道门的想法。还有一些属于这三种道门的其他修仙门派,也有一定这样的想法。这事儿主要源于,像景廷派他们这些在昆仑山建立的修仙门派可以说是坐拥最好的修炼条件,而像在什么南岭、太行山、秦岭等等的地方,则远不如昆仑山。这些地方发展起来的修仙门派,虽然有些势力也不小,门人也不少,但始终比他们这些昆仑山的老牌修仙门派,还是在历史韵味和能人辈出上逊色了很多。加上,这些处在昆仑山的修仙门派多是大门大派,在选择弟子的时候,都干的是掐尖儿的行当,再加上那么好的条件,以及他们对门人都有严格而规范、系统而严密的培养方式,自然也是那些小门小派所不能相比的。如此,慢慢地这些小的修仙门派出于各种各样的原因,就做出了站队的选择。这景廷派一直以来都实力强劲,遂也是这些小门小派抱大腿的首选。如此,便衍生出了站队到他们景廷派这一派的许多修仙门派,从而产生所谓‘景廷派系’的说法。都说这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所以这么一个庞大的派系管理起来,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还真是需要个铁血的家伙儿,恐怕才能驾驭。除了‘景廷派系’的事,还有就是景廷派本身的事儿,也是个麻烦。景廷派除了有一处位于山顶的本部而外,在昆仑山各处还有一些分院。这些分院就是给本部提供经过训练的优质预备弟子的地方。每一年,人家都要举行一场大考,从而决出这些分院优质预备弟子中可以留在本部的弟子。他们那些个弟子,还真是掐了尖儿再掐尖儿的。这能力出挑嘛,就会产生相互看不顺眼的问题。若是掌控力不强,还真是要给吃得连骨头渣子也不剩。我感觉吧,道英其实也不完全是为了私情,他也有从大的方向上去考虑,才有非要把琴江薅到手不可的想法。并不是像一些人认为的,道英纯属是为了私人的情感,才非要去干这种有点儿夺人所爱的事情。虽然在琴江这件事上,他也确实是有私心的。但这并不能全盘地去否认他作为一个掌门人该有的考量。” 鉴于之前主人说话的状态,自己觉得还是问个清楚比较好:“...那主人所言的道英成了从中作梗的人,这是什么意思?” 主人的眉眼间,透着些许灰色:“正因为对种种有所考量嘛,道英觉得琴江既然本身与红尘就是不融的,加上他也不想琴江分心,在景廷派那么一个人才济济的地方,稍微放松一些,就会被别的弟子反超,他怎么能让他选定的好苗子就毁在这种俗世的感情上呢?所以,好些琴江家里传来的消息,全被他给截断了,相当于琴江自上了昆仑山,就与家里断了联系。要不是他所建立的‘影斋’渗透到他父亲的身边,他便是一丝一毫与家里的关系都没有。” 自己完全想象不到:“竟...” 主人非常小幅度地撇了一下嘴:“所以,我就跟你说,这老头其实私心还是挺重的。他的确有作为一个掌门,作为‘昆仑联盟’的盟主对于一切的考量,但与此同时他的私心也不少。他搞的小动作也不少。” 自己感觉,似乎人也不比天界简单:“...” 主人将扇子往上一抛,再在扇子下落时,轻松接住:“再说,依我来看,道英截断消息的事,估计琴江也应该影影绰绰知道一点儿,否则他的‘影斋’也应该不会渗透到他父亲那里去。因为这事儿怎么看那都是不合理的。而且,他们家是官宦世家,在护卫这一块儿肯定是往密不透风这个方向去努力的。他本来就是琴家的人,怎么不可以得到家里的消息了?而却采取了这种方式,这就说明这其中肯定还是有那么些曲折的。相对而言,在琴江娘亲的这件事上,道英其实可以算是琴父的帮凶。否则的话,依照他俩的关系,这事儿道英肯定是会知道的。” 自己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主人大致推测了一下当时的情形:“我想这个事儿,琴江最终是从‘影斋’手里得到消息,一者就是琴父对消息压得太死,琴江没机会知道,二者就是琴父可能也对道英说起过这个事情,但道英认为这些红尘的事情跟琴江没关系,即使是琴江娘亲过世这样的消息,所以根本没有向琴江透露。三者,这暴毙的事情,到目前还没有一个结果,谁都无法给琴江一个像样的交代,知不知道或许根本就不重要。” 自己对琴江的感受,有那么些许明了:“...这般被人瞒着,他与他娘亲又是那么好的关系,不疯才怪了。” “是啊~自从知道了这个事情,这个事情就成了琴江的心病。那玩意儿简直比龙的逆鳞还可怕,连看都不准看。”主人对此,也是叹息连连,“心病,其实可以算作是一种执着,甚至说得过分些,就叫执迷不悟,就叫冥顽不灵。这对琴江来说,是一种更进一步的阻碍。与此同时,在这一场任务中,梦羽有一项附加的修炼,那就是得到琴江的真心。” “得到真心?”自己有点不理解主人意思的同时,也觉得此事多半不是什么好事,“这是...” 主人应当是瞧出了自己在想什么,语调都变得温柔起来,似乎是在安抚自己:“你不用那么惊讶,这不是什么不好的事,这只是一种对梦羽的历练。梦羽摄心类的术法的修炼,其实可以说是走到了一个停滞的时期。他再往上走,就需要更强大的对情感的操控能力。琴江这家伙儿,霸道又不讲理,铁面又缺人情,多疑又无信任,掌控力强又不容丝毫差错与背叛,内心还挺阴暗。想要得到这样一个人的真心,其付出肯定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就算仅仅只是得到这样的人的信任,那都是极其艰难的。而面对这样一个人,梦羽若是在这近二十年的时间里,能够一点一点地蚕食他所有的刚硬与阴暗,一点一点的把他引渡到光明,对梦羽来说是一场人心操控的历练,对琴江来说则是一步一步走向成熟的历练。这对他们来说,都是好事。并且,这也是对他们彼此之间性情的一种磨练。梦羽也是个好强又霸道的,如此对上与他差不多的琴江,刚好便是个磨刀石,让他也懂得妥协,懂得更多的柔软。这件事儿,对他们两者而言,可以说是熬鹰。” 自己眨了眨眼,感觉有点迷糊:“熬鹰?” 主人或许并未料到自己的反应,还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不知道?” 自己老实答道:“不清楚。” 对此,主人稍稍愣了一下,这才开始给自己解释起来:“呃...也对,在我们这儿,估计倒是常常能够看到苍鹰在天空飞翔,但却见不到他们降落的时候。这个事儿在西白大帝的地盘儿上,却挺常见的。尤其是南疆和北疆那里,估计会更常见些。在南疆和北疆那里,许多部落都对鹰有一种非常的崇拜,觉得它就是他们西北天空的大英雄,遂在那里的不少部落都以鹰作为他们部落的图腾或者圣物。他们为了得到大鹰,遂慢慢有了专门的捕捉和训练大鹰的队伍。这个队伍中训练大鹰的人,就被称为熬鹰人。捕捉大鹰的人,叫做猎捕手。猎捕手会专门地去养殖一些令大鹰垂涎的肥羊,那是一定会喂养得非常符合大鹰口味的肥美。接着,就在大鹰时常会巡视的地界,在地面上圈出一定的范围,在这个被圈出地块儿的边缘撒上一圈毒药,把肥羊赶进被圈出的区域,因为羊可以分辨什么草能吃,什么草不能吃,遂它们也跨不出被猎捕手圈定的范围。大鹰能够看见很远很远的猎物,发现肥羊后,便会俯冲下来,用鹰爪抓住肥羊的后背,把肥羊带走到自己的巢穴,再慢慢享用。大鹰的力气是很大的,一只普通的肥羊被它们用利爪叼走完全不是问题。但它还没有猎捕手那么聪明。猎捕手所放出的肥羊,全都是很长时间没有修剪过羊毛的肥羊,如此在大鹰将它们抓住的时候,它的鹰爪就会被羊毛给缠住,没有那么容易脱身。为防大鹰挣脱,他们还在羊毛上特地刷上一层带着肉香的浓胶,让这些大鹰一旦动了抓肥羊的念头,就会把它给牢牢抓住。大鹰抓住肥羊的那一刻,大鹰想的是将肥羊带走,遂那些猎捕手根据这个特点,还在肥羊的四条腿上装置了铁链,不会妨碍肥羊的正常走动,但会让抓住肥羊想把肥羊带离的大鹰无法将肥羊带走,反而会因为无法带走肥羊而努力地往上飞,越折腾,它的鹰爪就越与羊毛黏在一起,就趁着这段儿大鹰与肥羊胶着的时间,猎捕手再撒下铁网,将大鹰一举捕获。将大鹰用铁网兜住之后,他们会把大鹰和肥羊一同转移进特制的铁笼中,再将黏住鹰爪的羊毛给剪掉,这样肥羊和大鹰都自由了。这只肥羊会成为下一个猎捕大鹰的诱饵,而这只被捕的大鹰却会成为被驯养的对象。大鹰的领地是苍茫的天空,是俯冲时飞啸而过的风,是那无比接近天空的峭壁。它们怎么能够忍受那狭小而逼仄的铁笼?怎能忍受失去空中霸主的自由?怎会希望与这些渣滓为伍?它们志存高远,傲视苍穹,一身铁骨铮铮,怎能屈服于这狡猾的人?加上它们孤傲凶狠,普普通通的疼痛,也无法摧折它们的傲骨。如此,想要得到它们,便只有将其的傲骨摧折,将其的傲气凌迟,这般它们才会乖顺。这样一个过程,事实上是死亡逐渐迫近的过程,大鹰只有在感觉到死亡越来越近,直到与它不过毫厘距离的时候,才会屈服。在将它们关进铁笼之后,它们会机警地审视着它们所处的地方,发觉身陷囹圄,它们便会想办法逃脱,遂开始在铁笼中不断地试探挣扎,找寻可以脱离桎梏的窗口,它们会用利爪抓挠铁笼上的铁网,试图撕破一道可以供它们抽身离开的缝隙,它们会用喙不停地啄铁笼的栏杆,试图将这些限制它们自由的栏杆给一一毁去,它们会用有力的翅膀各种煽动,试图用蛮力冲破这个该死的牢笼。但是,它们哪儿会有那铁笼经得起折腾呢?它们毕竟有血有肉,会死会痛,怎么比得上不动如山的铁笼呢?就这么的,它们会折腾上一段时间,发觉似乎无论做什么努力都无法离开的时候,它们会暂且的偃旗息鼓,顺带也会看看熬鹰人,这算是它们在观察在思考各种各样事物之间的联系,静待时机,以得脱逃。但往往这个时候,熬鹰人也在看它们,根据它们挣扎的时间、方式、力度、效果,判断捕捉到的这只大鹰约莫会消耗他们多少的时间才能熬成。在这个期间,大鹰和熬鹰人之间的眼神会有无数次交锋,谁也不让谁。熬鹰人志在必得,大鹰傲慢轻蔑。这之后,熬鹰人会暂时离开,留下之前捕获大鹰的猎捕手帮着看着。此时,熬鹰人就是去给大鹰煮吃的。” 自己直觉,这或许是假象:“他们不是...怎么还会...” 主人轻笑着解答自己的疑问:“别以为熬鹰人很好心哦~不是像你想的那个样子。熬鹰人这个时候去给大鹰煮吃的,事实上是在欺负对方。大鹰一般会在还残存至少两到三成力气的时候,去捕食。它们可以吃的东西很多,水里游的小鱼小虾,地上跑的白兔肥羊游蛇,空中飞的麻雀小鸟。它们的食物来源其实还是很丰富的,所以它们也不需要未雨绸缪地去囤积。不过,它们其实还是比较倾向于抓肥羊的。肥羊汁多味美,可以给它们提供更多的力量。并且,肥羊的体型对它们来说,抓捕不困难,又能做存积一段时间不需要捕猎的食物,是很不错的。所以,肥羊算是它们的首选。但这被捕又挣扎,其实消耗了它们不少的力气。这个时候,熬鹰人去给大鹰煮吃的,你说,他们不是使坏,又是做什么呢?”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23】 自己感觉,人为了自身的欲望能够做出这等事来,当真是足够糟糕:“...相当于给饥饿的人一份可望而不可及的食物吗?” 主人打了个响指,眼眸中尽是对自己的认可:“对喽~就是这样的~很像我当时利用这小狐狸喜欢甜食的事儿,让小厨房做些点心来诱捕它,是一样的。” 自己感觉,后槽牙有点痒:“...” 主人放下扇子,喝了口茶,继续前话:“熬鹰人会给大鹰煮上一锅热气腾腾的肥羊汤,还会特地给大鹰准备清水,但不会放进笼子中,他们会端着这些东西绕着笼子走上一圈儿,全面地用大鹰喜欢的食物吸引它。接着,熬鹰人就会把这些东西放在距离铁笼大概五步远的地方,再寻个位置坐下来欣赏大鹰接下来的表演。这个时候,大鹰略微感觉到了腹中空空,又见着距离自己不远的羊肉,觉得只要自己再努力一点点,一定能够吃到羊肉的。而之前计划的暂且偃旗息鼓,也忘了。遂再度挣扎起来。但那铁笼非常的结实,在关住大鹰的铁笼的下方还有一个专门拿来放置石头的夹层,这就是防着大鹰的力气很大,从而把铁笼弄倒或者让大鹰有机会将铁笼摔倒在地,经过数次,从而把铁笼的锁弄松,以此逃脱。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肥羊就在面前,但却怎么也够不到,大鹰很气愤,一双锐利的鹰眼染上血色,死死盯着恶劣的熬鹰人。熬鹰人感受到几乎是可将自己给戳死的大鹰的目光,是非常坦诚且略带一丝恶劣地回视,甚至会有半分的挑衅。双方之间,再度眼神交锋。这一轮的交锋时间很短暂,不一定会决出谁胜谁负。往往以大鹰骄傲的偏头,不屑一顾告终。此时,熬鹰人也不会去理会大鹰。只是静静地等待着大鹰力气耗尽的那一刻到来。夜晚,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并且,夜晚也是非常好的庇护。此时的大鹰以为,到了下半夜,就应该是它的逃脱之机了。但熬鹰人怎么会放过它呢?当夜幕刚刚降临的时候,熬鹰人就会燃起篝火。南疆和北疆那地界儿到了晚上,会比白天冷上许多,遂他们都会在晚间烤火取暖。而针对于熬鹰这件事,熬鹰人却会多准备很多的柴火,除了自己弄个火堆以外,还会在铁笼的周围也燃起篝火,映照得整个铁笼都亮堂堂的。大鹰是一种猛禽,与狼、老虎那些野兽一样,都惧怕火光,如此便给了大鹰一整夜的恐惧。再加上本来就很干燥,又有火堆的烘烤更热更干,此时大鹰对清水的渴望就会加剧。但这一切,熬鹰人都是不予理会的。就这么被热浪烘烤,被火光灼眼,被恐惧包裹了一夜,大鹰有些疲惫了,饥饿的感觉也更明显了,对清水的渴求也会比头一天强烈很多。但同样的,这些都不在熬鹰人的考虑范围以内,他只会和头天一样的,将冷透了的肥羊汤给用大火烧开,就在大鹰的面前大快朵颐,让大鹰慕艳不已。此时,大鹰那种要挣脱牢笼的想法会忽然变得强烈起来,遂开始疯狂地折腾,势必要跑出来吃肉才行。但得到的结果,不过是遍体鳞伤罢了。只是,这点疼痛对它来说,还不算什么,它只是没有力气了而已。此时,它会安静一段时间,用来蓄力。又一次夜幕来临,这次,熬鹰人会把篝火往笼子的方向挪上一些,更加靠近大鹰,让篝火继续刺激大鹰,让大鹰没法安稳。在这般战战兢兢中过了一夜,大鹰的力气也得到些许恢复,虽然仍旧因火光忐忑不已。此时,熬鹰人又重蹈覆辙。大鹰亦是重蹈覆辙,又开始折腾。但这次没有前两次那么幸运,那点积蓄起来的力气很快就耗尽了。它只能气息奄奄地呆在角落里,虽然气势弱了很多,但它那双眸子却在这个时候亮得出奇,用充满恨意的目光恨不得将熬鹰人给凌迟。可这只是它永远也不可能达成的希望而已。这个时候,熬鹰人会有第三次与大鹰之间的目光相接。大鹰的目光是充满恨意的,而熬鹰人的目光却充满挑衅与奚落。这是大鹰的骄傲所不允许的,遂再次准备攻击。只可惜,即使心比天高,但没有力气却是非常现实的事情。最终只能是在铁笼中动了动,却连响动都弄不出。此时,大鹰历经这么折腾,估计应该是有点儿身心俱疲的意思。但此刻,真正的熬鹰才刚刚开始。此时,熬鹰人会选择木棍或者铁棍又或者用竹棍绑几根鸡毛,用作逗弄大鹰的工具。就这么不停地刺激着大鹰,就不让大鹰有休息的时候。这般,会反反复复地折腾大鹰一到两天。历经这么折腾,大鹰可以说是感觉到绝望二字逐渐在侵占它的脑海。也是在这个时候,它会看一眼曾经属于它的天空,觉得它们彼此之间已经渐行渐远,它有极大可能会告别曾经的一切。再看上铁笼一眼,有些绝望地感觉到自己的情状,就是个阶下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虽然有这种感受,但它还没有彻底的绝望。这个时候,熬鹰就进入了关键的阶段,即大鹰还抱有一丝希望的阶段。这个阶段就是熬鹰人与大鹰之间实质性决战的阶段。因为还有那么一丝希望,大鹰是不会屈服的,同时也是继续向往天空的。如此的大鹰,是不会听从熬鹰人的指令的。这个时候,熬鹰人所要做的就是将大鹰的这一丝希望掐灭。不管是用火把迫近大鹰挥舞,还是焚烧会产生浓烟的枯草,又或者是继续下去的轮番挑逗,直到将大鹰折磨到倒下为止。这一场较量才算是微微落下帷幕。可只要大鹰还能看见天空,便还是不愿意屈居人下。此时,熬鹰人会请来善于口技的人,忽近忽远地模仿各种各样野兽凄厉悲惨的叫声,用声音作为击垮大鹰的最终砝码。历经近一天凄厉叫声的洗礼,大鹰发觉自己是那么的孤立无援,是那么的惨绝人寰,遂所有的骄傲会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碎得连渣都不剩。以往的傲骨被摧折,以前的傲气被挫伤。大鹰此时会低下高昂着的头颅,向熬鹰人表示归顺与服从。这个时候,熬鹰人却不会轻易地接受大鹰的投诚。大鹰生性机警,此时的顺从未必是真实的顺从,很有可能是为了获得自由而假意的顺从。即使经历了那么多,但大鹰的内心未必会全然的若死灰一般。死灰,也有复燃的可能。除非将这些死灰全部都翻腾一遍,确认每一粒死灰下都不再有星星之火,如此才能确认死灰就是死灰。在这个时候,熬鹰人还会让善于口技的人模仿它们苍鹰的声音,让大鹰误以为会有同伴来救它。当听到这种声音的时候,熬鹰人会在一旁观察,若是大鹰轻微地张了嘴,这意味着熬鹰还没有结束,遂会在这个时候,让善于口技的人一边模仿着大鹰同伴的声音,一边走到大鹰的面前,让大鹰那点最后的希望全部破灭。若是大鹰连嘴都不张了,这说明它已经彻底的屈服了。这时,熬鹰人还会再等上两个时辰,才会与猎捕手一起给大鹰的鹰爪上套上铁链,将大鹰放出铁笼。这时,猎捕手会去给大鹰准备食物,而熬鹰人则会把手放在大鹰的头上,轻轻抚摸。如果大鹰用歪头轻蹭表示回应的话,这只鹰算是熬成了。而若是大鹰不回应,在给予它食物之后,还有一个训诫的过程。因为回应表示了服从,而不回应表示了其心性刚烈还有可磨练之处。熬鹰,不仅仅是对熬鹰人心智的锻炼,也是对大鹰心智的消磨。总之,双方都不好过,都在彼此的最底线上试探,看谁比谁的底线更低更厉害。其实,双方都彼此身心俱疲,但这又是一个不得不经历的过程。未曾体会过的,真算是难以去理解其中彼此间对对方的折磨。” 自己按照主人的描述,尽量地去寻找自己身边的例子,让自己能够理解得顺利一些:“...就像是磨刀,磨刀石在把刀刃磨得锋利的同时,刀刃钝的地方也在将磨刀石磨损,对吗?” 这次,自己找的例子还不错,主人还算认可:“是。这是一个相互的过程。虽然痛苦,且还不是一方的痛苦,但对梦羽和琴江两人来说,却是一场在修炼进境上的升华。” 自己忍不住地吞咽了一下:“...” 竟那么残忍吗?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24】 主人也许对于这种事也深有体会,话语间都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沧桑:“无论是谁,成长都要经历苦痛,没有苦痛的历练,谁也不会平白无故变得坚不可摧。”针对于梦羽和琴江的具体情况,主人也有相应的评述,“琴江和小羽之间,有很多的相似之处。这些相似之处,其实也是他们可以成为彼此磨刀石的原因。他们都可说是出生在一个非常有权势的家中,虽然所经历的教导方式不一样,所获得的教导内容不太一样,但这样的一种环境都造就了他们的高人一等。并且,这样的高人一等还是自出生之日起就伴随他们的,如此所生出的性情难免骄纵傲慢,自视甚高。这样的性情,是需要经过雕琢才能成熟的。他们俩对目标都十分的坚毅,属于为了目标可以不择手段,不死不休的性情。虽然专注目标没有什么不对,但若是化为执念,则是比天劫更加难熬的劫数。他们俩在做事的手段上,都是只为目标服务,阴损毒辣、激烈霸道,甚至是有些剑走偏锋。不过,针对剑走偏锋一事,或许用来说小羽会更加贴切一些。他做事往往都是这么个样子,就在那悬崖的边边上颤颤巍巍地走着,让你这一群关心他的家伙儿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他却还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说你瞎担心。只是,他也确实是有这个在悬崖边儿上行走,却又不会发生危险的本事,说是艺高人胆大也不为过吧~原本他自小得到的教育就是系统而严苛的,再加上他那种好强的性子,更是让他非常的努力,不到累趴下前的最后一刻,绝不放手。如此,也应该才是造就了他这般强悍样子的原因吧~而琴江的话,在这上面或许应该把剑走偏锋换为个相近的偏执,会合适些。虽然他并不是所谓的一条道走到黑的人,但他也确实是那种会固执得令人头疼的人。若是他认为一件事是怎样的,任你旁人说破天去,也完全无用。别以为什么动之以情就能感化他,别以为什么晓之以理就能改变他。纵横捭阖在他那里,可不对他胃口。除非是他自己觉得他的想法不对,才有修正之机。说他这般叫刚愎自用,倒也没有埋汰他。小羽第一次到人界来执行任务的时候,跟着的主人是个杀手组织的头目,那时的他学会了很多杀手的方法,也是在那时将他历练得浑身浴血却刀刀坚毅。甚至于那些个什么不杀老弱妇孺的不成文的事儿,到了他们那儿,都会为了目标变成一句空话。而琴江则是在建立‘影斋’的时候,到南疆那边去,偶然间发现了一个逃难之人,也不知他是怎么就确定对方是他想要的人。面对这个被追杀的逃难之人,他一口气荡平了前来追杀这人的千余人,一个不剩,这里面还包括了怀着孩子的女人。当年,他那么一曲《雷霆万钧》可说是浩浩荡荡,犹如千军万马过境,铁蹄踏过,寸草不生。不过,他眼光倒是很不错。他所救下的这个人,脑袋非常的精明,确实是一个人才。现在这家伙儿就在琴江所建立的‘影斋’里做事,是整个‘影斋’的军师,也是个魔修者。‘影斋’的每一步扩张,每一次提升,都有他的功劳,可说是现在‘影斋’成为暗夜里的帝王,他功不可没。他与琴江之间的关系也甚好,甚至是有点儿莫逆之交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他们彼此都比较阴暗,如此才能在一起闯荡一番事业吧~琴江在获得‘白虎石符’之后,为确定他的唯一权威,将景廷派上下是他绊脚石的所有人都进行了一场血洗和肃清,当时可说是血流成河,流血漂橹。后来,琴江还为景廷派重新编写了一本律法,确定了更多的罪责名目以及处罚方式,且酷刑居多。在景廷派中,但凡有被琴江怀疑对他不忠的弟子,很快这个弟子就会被‘影斋’埋藏在景廷派的棋子给解决。这般怀疑,或许有些时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但这可不是他所考虑的事情。他只会把一切他认为不利的苗头早日掐灭,绝对不会在对方有可以与他掰腕子的能力时才处理。并且,他行事是十分的武断,甚至可说是在景廷派中一切都是他说了算的一言堂。原本在景廷派中,对于议事这么一件事,是有一些各抒己见的机会的,至于最后是否采纳,也有一定的规则。但到了琴江这儿,却是全然地推翻这么一些规则,所有的事情都以他的决定为准,任何人不得提出异议,也不得多言。否则,自有‘影斋’的棋子会在暗地里料理这些提了不同意见的弟子。可以这么说,他在景廷派表面上是个会听取不同意见的人,但事实上这却仅仅是个表象罢了。那些所谓意见,全都是站在他这一方的弟子,在揣摩他的心思之后,提出的符合他胃口的意见。他再假意顺水推舟,一切也就成了,好像还显得他挺贤明的,还知道广开言路什么的,其实却是全派上下唯我独尊。虽然这些懂得揣摩他心思的人,在一段时间内会得到他的重用,但在之后,这些人也会得到‘影斋’暗桩的料理。他是不会留那种太过了解他的弟子在他手下,算是那种知道得越多,提出的意见越准确,被料理的速度也越快的情况。在他的手下,好些个弟子都是战战兢兢,生怕聪明成了他们的夺命刀。可是,装笨在他那里不管用,他眼睛挺毒辣的,能分辨是真笨还是装笨。装笨的家伙儿,可比真笨的家伙儿会惨上许多了。他在掌门继承人这个位置上,景廷派还进行了一定程度的扩张。这倒不是他有什么扩展景廷派的需要,而是他处置了不少‘叛徒’,景廷派弟子的人数锐减,他需要新鲜的血液。而且,也只有这些新鲜的血液注入,才能将以前的腐朽荡涤,才能冲击曾经那种稳固,让那些弟子人人自危,别以为自己不会被取代。这些新进的血液会被他的人甄选,机灵的、会来事儿的、懂得讨巧会当爪牙的,全都被薅到了他那方去,那些一看就脑子不得劲儿的,全都将其一律漠视。如此,慢慢的,在整个景廷派中,就形成了唯他马首是瞻的团体。他们这些家伙儿把持着景廷派的话语权,又掌控着景廷派的监察惩罚权,排除异己,上下相携,倒是好一番师兄弟相亲相爱的光景。但这不过是个利益集团罢了,并且还可说是个看似紧密实则松散的利益集团。若是谁有反心,这么一种‘苛政猛于虎’的情况,说不一定很快就能天翻地覆了。不过,琴江这家伙儿估计还是挺受他们琴家的家风熏陶的,在这方面都还留了后手。想要天翻地覆,恐怕在他那种多疑又谨慎的性情下,也没那么容易。琴江除了干这种拉帮结派的事情,甚至他还干那种随意处置的事情。好些个根本就没什么错误的弟子,若是碍着他的眼了,不管是与非,最终都会莫名奇妙地消失。可说是在权力的掌控下,十分的随心所欲。可这么说他,也不是很对。他这人或许真的是因为他们琴家是官宦世家,所以他对潜在的眼中钉肉中刺有相当的敏感,虽然他每次处置掉那些人看上去还有点儿莫名奇妙,但往往最后事实会证明,那些人确实是有反心。这般,倒还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了。再说,他们俩也属于那种心思多的家伙儿。小羽是属于心思活络,聪颖敏锐,明察秋毫。但琴江却属于疑心病相当的重。与琴江十几年师兄弟的其他几位道英的关门弟子,他都防着,甚至来说他防着所有人,包括目前和他亲近的小羽。他那般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一丝一毫的不顺他心意的事儿都会被怀疑是对他不忠,那感觉还真是莫名的奇异。这家伙儿的这种疑心病,其实挺像是嬴政那家伙儿的。嬴政那家伙儿,在咸阳宫里,每晚休息的地方都不一样,甚至于一个晚上很可能还会在不同的地方休息。这般多疑的模样,琴江和他倒是有那么一拼。如此这般,他们俩就像是两株相似的藤蔓,相互缠绕,看谁能缠得过谁。他们彼此的性情如此相似,其实也有些像是在水塘中看着水中映照的自己。彼此相互挫磨的过程,也是相互彼此扶持成长的过程。这对他们来说,也确实是熬鹰。就看谁能扛到最后了。琴江的缺陷在于多疑,在于霸道,在于强硬,在于铁腕,在于偏执,在于过于谨慎,这对他来说,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25】 是一种阻碍。针对于他娘亲的这个事情,就因为这种阻碍演化成了,他对他父亲的憎恨,因为瞒着他这个事情和他没有见到他娘最后一面而形成的遗憾,以及他做事更加偏激,不相信任何人,对所有事都有强烈的掌控欲,不容忍丝毫与他不同的意见。小羽的任务是得到他的真心。想要得到他的真心,首先就必须破除琴江的多疑,得到他的信任,如此小羽才能有机会一步一步引导他放下执着,更进一步。这很难。但也因为难,才有挑战性,对小羽的历练才有意义。琴江娘亲过世的这个事情,是琴江的心病,也是他的瓶颈。引导琴江接受这个事情,甚至于软化他,逐渐让他平静下来,就是这一场获取琴江真心之旅的其中一个关口。琴江偏激、固执、多疑,这些对小羽来说都是一个又一个的难关。只有以不易察觉的蚕食与渗透的方式,才能在琴江这么一个刚硬的情况下,慢慢改变他。而想要做到如此,小羽首先就得去体会琴江那么浓重的悲伤究竟从何而来,那么痛彻心扉的感觉究竟怎么在摧折着琴江的内心。这就是小羽需要去体会的。只有体会了,再结合相应的他能够知道的有关琴江的事情,尝试着去思索应对的方法,以及劝说的方式,再去尝试,从尝试中获得回馈,再度想办法,如此才能让琴江把这个坎儿给过了。但这对小羽来说,却很难。灵的确对于万物都有很强的亲和力和与万物沟通的能力,也的确可以通过这些能力,对万物产生共情。但是,这种感觉很微乎其微。加上小羽只有爹爹,没有娘亲,以及小羽呆在无真子身边的时间可说是屈指可数,他是难以去体会琴江那种对他娘亲深厚的感情的。再说,无真子是得道天仙,又不会死,小羽也没有体会过人界的人失去亲人时候的痛彻心神,加上人死了几乎可说是一切告罄,丝毫没有挽回的余地,他是无法理解人界的人对于死亡这件事究竟是怎么的一种认为和怎样的一种情感。无法理解这些,在他的眼里,便不会把这样的事看成是那种天都能塌了的事,遂心态会非常的平常。而这件事对琴江来说,却可真的说是那种天都塌了的事。在这种针对同一件事,却有不同看法的时候,就是他们的交锋开始的时候。这是琴江身上的一根倒刺,小羽要做的是拔掉这根倒刺,才能为琴江刮骨疗毒。这个刺究竟该怎么拔,就非常考验小羽的处理能力了。你我都知道,人若是被锐器刺中关键部位,尤其是在刺得比较深的时候,贸然拔出锐器,是一件很冒险的事情。说不定,不拔还好些,一旦拔出,殷血四溅,因血流过多,会死得更快。现在,小羽就站到了我们医官的角度来,思考这刺进琴江心口的匕首该怎么拔出,才能既拔除匕首,又还得保住琴江的性命。在这件事上,小羽也做过一些尝试,但都以失败告终。这倒不是说,他采取的方式不对,或者说贸然行事。而是在这件事上,因为他无法彻底地去体会那种天灭地绝的感受,却硬要让在黑暗深处的琴江将其视为千帆过尽只余平静,这太强人所难了。并且,这对琴江来说,也是不公平的。分明心底有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是无法愈合的伤口,却非要被人给填平,这真的是挺惨无人道的。如此,就看他们谁能在这么一件事上成为驯马者了。” 不知为何,自己又一次感觉到熟悉的凉意在自己的脊背处徘徊:“......驯马者?” 也许是对于自己的反应早有防备,主人直接就按住了自己的肩,接着才解释道:“我的意思是,琴江现目前就如同一匹来自西域的良驹,浑身上下长满尖刺。如此是不可能供人驱策的。而要驱策他,就需要一个合格的驯马者来执行这么一个任务。这跟熬鹰一样,说白了,就是彼此之间掰腕子,看谁干得过谁。则天大圣皇帝,对于驯马一事,可有着非同一般的见解。我觉得,她说的,倒也挺符合这俩的情况的。当年,太宗得了一匹‘狮子骢’,日行千里,性情暴烈,没有人可以驾驭它。就在这一筹莫展之际,则天大圣皇帝进言曰:‘妾能驭之,然需三物,一铁鞭,二铁锤,三匕首。铁鞭击之不服,则以铁锤锤其首;又不服,则以匕首断其喉。’”主人收回了手,带着轻微的叹息,“怎么说呢?这就是人与马之间的关系,究竟是马被人骑,还是人被马踢,就看他们之间谁才是那个掌控者了。” 但主人的早有防备,并没有阻止徘徊在自己脊背处的寒意侵袭,自己能够感觉到,霎时,自己的身体又变得冰凉起来,估计脸色还十分的难看:“...” 主人应该是往自己这边瞄了一眼,说话都轻轻的,生怕把自己给吓得更狠:“...你怎么了?这...又是被吓着了?” 自己感觉,自己说话时极像一个冻僵的人,估摸着那后槽牙都在打颤:“...这也太残忍了些。” 主人眼见这种情况不好,连忙按住自己的脉,立刻一股精纯的灵力就顺着经脉进入自己的身体,快速安抚下那混乱的灵力。待得将自己的经脉梳理好,主人这才收了手,略略有点嫌弃:“要是你能早化灵些时候,我一定把你送到在执行任务的小羽身边去,去好好感受感受那种与黑暗作伴,成天浴血的日子,在污泥里去滚上两圈儿,我看你还怕不怕~” 冷静下来的自己,想象不到那时的梦羽又是个什么样子:“梦羽那时...” 主人是一副十分轻松的样子:“既是贴身内侍,又是暗夜杀手。成天到晚的,都跟污血和尸体作伴~这次,他要走后边儿,有机会你可以看看,他是怎么看待那些玩意儿的~” 自己对主人的说法略有不明:“...那些...还能怎么看?” 主人眨了两下眼睛,竟有些俏皮灵动:“当然是仔细看看啦~” 自己将主人这话暗自咀嚼一下,有了个推测:“...仵作吗?” 主人点点头:“这方面,他算是熟手了。以前他还干过那种非常无聊的事情。就南朱大帝那地界儿,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战国时期楚国的地盘儿,他们信奉巫蛊之术,存在着很多专职卜筮或者专职饲养蛊虫的教派。当年,小羽来执行任务,跟着的第一任主人,就是楚国的。他那时也接触了很多这种事儿。后来,他还悄悄收集了七个头骨,学着那些巫师做法。好像是没学到精髓,失败了。” 自己感觉,自己不了解的事情似乎还有点多:“头骨...做法...那是什么?” 主人找了个比较接近的例子:“就是以一定的咒术控制和驱策那些头骨为其办事而已,有点像是‘五鬼搬运决’。” 自己虽然是有点明白了,但能感觉到还是面色一僵:“...” 主人瞅着自己这样,掩面而笑:“嘻~你这模样,估计小露会比较喜欢。” 自己在想,紫露为何会喜欢自己这个模样:“?” 主人眉眼间的笑意更重了些,说话都是一副愉悦的声调:“他会觉得你和他站在同一个阵营里嘛~你是有点恐惧这些,他纯属是嫌弃他哥太过无聊。如此,你俩应该很有话聊嘛~嘻嘻~” 说罢,忍不住实实在在地笑起来,差点泪花都被笑了出来。 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对于那个叫紫露的,自己感觉对他的印象,似乎好了点儿。 “我不开玩笑了~说回端木瑢珂吧~”主人稍稍收敛了笑意,清了清嗓子,接着说道,“端木瑢珂那时属于受到了惊吓嘛~后来缓缓,倒是觉得皇甫霜凝还算是在这一场警告中有惊无险。并且,他也觉得,皇甫霜凝应该是推测到了这么一层。他对此还算是放了一点心。毕竟,他们的爹在他们那里就是权威嘛~权威都说了不行,那肯定就是不行了。他觉得皇甫霜凝应该懂得收敛甚至是金盆洗手了,这个样子他也确实是可以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稍微松了一口气,他发觉好像事情并不如此简单。如果这么一场额外的考验是一份警告的话,那上清的出现岂不是有些太过凑巧了?而且,上清一来,就断定是无真子在欺负皇甫霜凝,这事儿又该从何说起?原本无真子就几乎算是天仙的顶格修为了,而那个时候的皇甫霜凝最多也还在地仙这个修为的范畴以内,打不赢其实还是挺正常的。即使是实战的演习,伤痛在所难免,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26】 即使无真子确实也控制着历练的强度,但有些时候也有意外情况出现导致误伤的可能。若是以此来看,上清的出现以及上清所说的推断,就显得有点儿可疑了。加上后来,在无真子解释过后,上清对此的意见是皇甫霜凝还需要提高,而所谓提高是指要让他多了解了解‘混元金斗’的事儿,以助他下一次别那么惨。如此看来,后面这理由略有些牵强。这种假设如果成立的话,端木瑢珂觉得很可能上清也知道这些个事儿了,算是来救场的。否则,按照他的推测,很可能在这一场考试结束之后,皇甫霜凝会倒霉一段时间。而那个时候皇甫霜凝已经在无上界了,自然这倒霉也不会找到皇甫霜凝的头上来。想到这个,端木瑢珂觉得即使很可能会有一段时间见不到皇甫霜凝,虽然很想念,但也好过他看着皇甫霜凝倒霉,却无能为力要好。就这么着,日子又一天一天地过着,他们家的家丁也越来越兴旺。这搞家宴的事儿,以往有皇甫霜凝帮忙,端木瑢珂倒还觉得没有那么辛苦。这皇甫霜凝离开了,好些事情还得他来挑这个大梁,没个帮忙的,这南宫璎炙和老五是时常都会被抓壮丁。有些时候还不够,甚至老六老七老八老九老十都会惨遭端木瑢珂的毒手,被抓壮丁。可这也没有办法,谁让皇甫霜凝确实协调和打理这些事儿的能力强呢?自然是能给这些事情处理得妥妥贴贴,也不至于搞得这几个大的都被抓壮丁。大概都是在他们家迎来了小三百的时候,这算是跑到无上界接受上清庇护的皇甫霜凝才归来。要说起来,估计这皇甫霜凝也确实挺招三清喜欢的,否则,怎么会来趟这个浑水呢?应该算是为小三百举办家宴的前夕,皇甫霜凝就归来了。皇甫霜凝这次回归可没有之前那么高调,反而是有点贼头贼脑的意思。他一回来,没往自己的府邸去,直接去了端木瑢珂那里,鸠占鹊巢。” 自己直觉,主人似乎又在“乱用”成语了:“鸠占鹊巢?” 但自己猜错了:“呃...这也应该算是皇甫霜凝一个很奇怪的习惯吧~他自己个儿的府邸,除了很年轻的时候,非常的深居简出,连窝都不肯挪一下以外,在小一百的家宴之后,他就很少呆在自己的府邸了,好些时候,都是在别的兄弟那里借住。不过,说是别的兄弟,其实主要就是在端木瑢珂那里。他和端木瑢珂的关系很好嘛~又是邻居,跑去端木瑢珂那边还是挺方便的。他每次去,都把端木瑢珂的地方当自己的府邸,所以才说是鸠占鹊巢嘛~人家还相当的理直气壮,连个招呼都不打,搞得被他侵占地盘儿的主人,还像是仆人般的,得点头哈腰才对。一般来说,借住的话,往往会被安排在专门的居之处。如果关系好,就会被安排在主屋的偏殿处。可他要是想借住,却是这个地界儿的主人灰溜溜地跑去住偏殿,或者跟他在主殿共寝。这家伙儿也是个不讲理的混不吝,偏巧他又能说会道,长得妖艳,随随便便这迷魂汤一灌,你这是不从也得从~” 自己感觉,自己的舌头有点不听自己的使唤:“这...是一个很特别的习惯。” “谁说不是呢?真的不知道他这家伙儿是怎么想的,就那么横行霸道的~哎~估计也真是吃定了别人会顺从他吧~”主人低笑一声,眉眼间还存着那种有些无可奈何的意思,“他当时跑去端木瑢珂那里的时候,端木瑢珂没在,跑去给小三百看礼服了。去了端木瑢珂那儿,他使唤端木瑢珂的手下就跟使唤自己的手下一样,舒舒服服地洗个澡,就跑去端木瑢珂的床上瘫着,还让端木瑢珂的手下给他拿端木瑢珂亲手酿的‘逐熵’,他要喝。那‘逐熵’其实是在他归来这日前第一百日才酿下的,也不知他是怎么知道这事儿的。据我估计,很可能是在无上界那种滴酒不沾的地方呆久了,他这属于酒虫上脑,那鼻子就变得特别灵光,端木瑢珂那儿有什么佳酿,他一闻就知道。端木瑢珂的手下知道这是个酒鬼,也就随了他的意,给他拿了‘逐熵’。有酒喝,这家伙儿高兴得跟什么似的,喝完一瓶,还要再来一瓶。不过,这倒是无所谓。‘逐熵’属于淡酒,多喝一些也没什么,不是特别的醉人。可即使如此,也架不住这酒鬼贪杯啊~等着端木瑢珂从司衣坊回到寝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滚了一地的梅子青双耳白莲瓶,还有一只瘫在他榻上的醉鬼。看着一地的瓶子,他当时还有点儿懵,这是屋子里招贼了?稍微缓了缓,闻见‘逐熵’的味道,才发觉,原来是酒味。再一看这一地狼藉的模样,他的心猛的一跳,这是皇甫霜凝回来了?想到这个茬儿,他是啥都没管,一挥袖子,先把那些碍事的酒瓶给扫到一边去,快步走向他的床榻,一撩床帘,看见的就是一只浑身上下若桃花初绽般粉色的皇甫霜凝。那时,端木瑢珂很惊喜,也很语塞。惊喜于见到皇甫霜凝,语塞于皇甫霜凝这个爱喝酒的毛病。那时,皇甫霜凝完全没有喝醉,但却借酒撒起了酒疯。软软地从床榻的内侧滚出来,冲着端木瑢珂的腰就是一个熊抱,绵绵软软地唤着,哥哥~哥哥~我好想你呀~一边唤,还一边跟个狸奴似的,在端木瑢珂的怀里乱拱,身子因酒发烫,还带着醉人的芳香。端木瑢珂真是拿给他这么一撒娇给弄得心软得不行,是直接的就紧紧地搂着皇甫霜凝,摸着他的头,跟他讲,回来就好,他也很想念皇甫霜凝。这般模样,皇甫霜凝还觉得不怎么满足,往前膝行了几步,从搂着端木瑢珂的腰到搂着端木瑢珂的脖子,头还柔柔地给靠在端木瑢珂的肩头,诉说着他在无上界的寂寞和对端木瑢珂的想念,以及三清对他总喜欢揉脸这件事让他很苦恼。听着皇甫霜凝的这些个抱怨,端木瑢珂真的是心疼坏了,甚至于那个时候,如果皇甫霜凝要端木瑢珂去闯天界的禁地,我估计端木瑢珂都能毫不犹豫不计危险地跑过去。没办法,这家伙儿是又黏人,又柔软,还特能撒娇。那般感觉,是真的会让你觉得不满足他的要求,便是极大的罪过。那天儿,端木瑢珂是啥都不想干了,就想陪着皇甫霜凝。这之后,他就把有关小三百家宴的有些安排,老五能够做的,全都指派给老五了。那天他就抱着这个撒娇的醉鬼,在寝殿里呆了一天。等着这皇甫霜凝的娇撒够了,从无上界这么小心翼翼地归来,想给端木瑢珂一个惊喜,这么轮番地折腾下,皇甫霜凝也累了,就在端木瑢珂的怀里睡着了。端木瑢珂看着自家弟弟那么依赖自己,那张妖媚的脸那时还一副粉琢玉砌的样子,身上还荡漾着‘逐熵’的酒香,即使那满地的瓶子昭示着皇甫霜凝把他之前酿的‘逐熵’至少喝了一半儿,他也不怪罪皇甫霜凝,反而想的是,皇甫霜凝对‘逐熵’应该还是挺喜欢的,且这酒比较薄,比起浓酒对身体更好些,并不怎么醉人,也少去一些危险发生的可能,下一次酿制的时候,给皇甫霜凝多酿一点。这怀里抱了个醉鬼,没办法,皇甫霜凝又把他给抓得紧紧的,那晚他也只能是和衣而卧了。那晚,他们那边倒是过得还算挺平静的,但老五却拉着南宫璎炙抱怨,说是端木瑢珂给了他好多事情,他都快要忙不过来了,大哥这是讨厌他了,才给他派了那么多事情。说的也是,他们家这家丁兴旺,要搞个家宴什么的,因为他们家的规格在那么个位置,即使只是自家人的聚会,也确实组织起来挺耗费心神的。成员那么多,即使是安排好宴席要用的位置以及后期氛围的装饰、座次的安排,都足够的伤脑筋,更别说为此还要督促着司衣坊那边给每一位子嗣定制礼服,还要督促着食肆坊给每一个子嗣准备合适的小食。总之啊,这个家宴的事儿看着没什么,但这里面琐碎的事情太多,需要操心督促的地方也多,确实是够麻烦的。老五当时是把南宫璎炙给拽着,一边往食肆坊那边去督促食材的准备,一边跟南宫璎炙抱怨的。你还别说,虽然武将的脑子也许并不是最精明的,但在直觉上,他们也确实是挺强的。老五跟南宫璎炙抱怨这个事情,南宫璎炙那可真叫做是福临心至,一下子就猜中是皇甫霜凝从无上界回来了,如此...”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27】 自己感到相当的不可思议,甚至叫做是粗鲁地打断了主人的话:“南宫璎炙和皇甫霜凝之间的关系不是不怎么样吗?怎么会那么容易就猜到了?还猜准了?不是要关系好的,才更容易猜中吗?” 主人应该并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做,还微微愣了一下,这才有了个他的推测:“这个嘛...或许是因为端木瑢珂做的比较明显吧~所以让南宫璎炙对这种联系看得清楚明白,或者说端木瑢珂对皇甫霜凝的疼宠比较显而易见吧~” 自己感觉主人的这个推测,不足以说明问题:“...” 主人微微耸了耸肩,看待此事,态度相当的平淡:“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说是一碗水端平,但这只存在于想象之中。任何时候,一碗水都是不可能端平的。这就跟那句俗话是一样的,‘一代亲,二代表,三代四代认不到。’。即使同是亲人,即使处于同一个辈分,即使是个博爱的人,但终究还是会有很隐约的亲疏远近之分。端木瑢珂和皇甫霜凝之间,一者是兴味相投,二者他们也年纪相仿,三者他们交往的时间也长,四者他们之间很多观点也颇为相近,就有点类似于人界的人形容彼此之间是知己的那种感觉是一样的,端木瑢珂对皇甫霜凝有些特别,倒也不足为奇。还有就是,在他们家老四还没出来的时候,端木瑢珂、南宫璎炙、皇甫霜凝之间的关系既曲折又单纯,所以他们对彼此之间的印象应该会更深刻些,以及对彼此的认知会更全面些。南宫璎炙猜到,也不是什么难事。再说,端木瑢珂因为皇甫霜凝把事情推掉,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一回生二回熟,南宫璎炙反应过来,确实也不奇怪。” 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许是自己并没有兄弟姊妹,便对这些事情无法体会,如此才十分懵懂:“...” 主人觉得自己应该是理解了,遂接上了前话:“南宫璎炙有了这个推测以后,和老五去食肆坊的时候,就吩咐食肆坊那边给皇甫霜凝准备一份东西,之后还跑去找司衣坊的赶紧给皇甫霜凝做一身礼服,必须得赶制,因为那个时候距离家宴的时间已经不远了。老五刚开始还挺懵的,但听到南宫璎炙跟食肆坊的吩咐,他也大致知道是皇甫霜凝回来了。否则,他怎么会那么苦命?对于这个事儿,他也只能是在心里稍微抱怨抱怨了。毕竟,皇甫霜凝也的确离开了很久很久,端木瑢珂要跟皇甫霜凝叙叙旧,那也是情有可原的。既然端木瑢珂都安排了,那么按照端木瑢珂的要求做就是了。就这么着,南宫璎炙和老五根据当时端木瑢珂给老五的安排赶紧地继续开动,尽量给端木瑢珂减少麻烦,让他有时间陪皇甫霜凝。哎~有时我都挺羡慕他们这种兄弟感情的,这是真好啊~端木瑢珂那边,历经了一夜的休息,这皇甫霜凝也恢复了很多。酒醒了,这俩就一起去‘霁枫泉’泡澡去。泡澡的时候,端木瑢珂还特地吩咐手下,给皇甫霜凝准备了一份解酒汤,让皇甫霜凝喝了,才准下水泡澡。我估摸着他是觉着皇甫霜凝头天儿喝太多了,即使酒醒了,即使那酒并不是特别醉人,这泡澡还是容易发晕,所以才有这么个安排的。皇甫霜凝倒是无所谓,既然端木瑢珂让他喝,他就喝呗~难道还能拒绝这份心意不成?喝了解酒汤,皇甫霜凝就走下汤池,跟端木瑢珂一道泡澡。泡澡的时候,端木瑢珂还说起皇甫霜凝真是个醉鬼,以后不要喝那么多,容易出危险。皇甫霜凝对这话,还没心没肺地讲,有哥哥在,不会有危险的,可以放心大胆地喝~皇甫霜凝这话给端木瑢珂噎得差点儿都讲不出话来了~那时,端木瑢珂也在考虑,三清是不是也像他一样地挺放纵皇甫霜凝的,否则怎么会那么侍宠生娇。但再想想,像皇甫霜凝那么聪明,又长得那么好看,似乎也确实有侍宠生娇的资本,遂最终也只能是一笑置之了。在泡澡的时候,皇甫霜凝跟端木瑢珂提起了‘飞柳羽’的事儿,说他在上清的指导下,‘飞柳羽’已经突破第六十重心法了。听到这个事儿,端木瑢珂觉得挺欣慰的。这‘飞柳羽’原本就是上清送给皇甫霜凝的,有上清给皇甫霜凝指导,确实挺好的。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皇甫霜凝就能晋升到这个地步。‘飞柳羽’这东西,其实算是属于比较传统的那种投掷类武器,因为在招式上的变化并不那么多,而又要增强其攻击性,那么就只有从心法上下手了。‘飞柳羽’的心法比起一般跟剑谱相伴而生的心法要难上许多,加上皇甫霜凝事实上应该在武将方面不算是特别有天赋的那种,能够进境到这个地步,端木瑢珂还是有点儿惊讶的。说起‘飞柳羽’的事儿,端木瑢珂想起了当初的事情,想着那种令他跌宕起伏的心绪,那种为皇甫霜凝忐忑的感觉,他想跟皇甫霜凝谈谈这个事情。如此,他就跟皇甫霜凝提起了这个话头。但他刚刚才唤了一声皇甫霜凝的名字,皇甫霜凝就用食指给摁住了端木瑢珂的嘴唇,示意端木瑢珂不要说了。端木瑢珂对皇甫霜凝这反应还觉得有点儿奇怪,但看到他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的皇甫霜凝的那种浅紫色的瞳色的时候,端木瑢珂就知道皇甫霜凝大概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了。既然知道了,他也不必再费唇舌了,遂拿开皇甫霜凝的手,握在手心里,轻轻拍了拍皇甫霜凝的手背,问皇甫霜凝究竟是怎么想的。皇甫霜凝对于这个事情,沉默了很久,最终他看了端木瑢珂一眼,后又低下头去,看着端木瑢珂握着他的手的手背,声音很小地告诉端木瑢珂,他认识七郡主。” 听闻这个熟悉的名号,小银的那些话还在自己的耳边回响,自己霎时一惊:“这是...” 自己真的没有想到,那皇甫霜凝竟会认识这位! 这位... 这... 自己的吃惊,惹来了主人的打量:“看你这样子,小银告诉过你七郡主的事?” 自己低下头,声音低浅:“...是,他说七郡主手上有一张纵贯六界的顶级情报网,只要她想知道的事情,即使过了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都能被她挖掘出来。上界中,有许多成员都是她的好友,并且也最好和她成为朋友,否则非常容易吃不了兜着走。上界中,很少有敢惹她的,也很少有敢不给她薄面的。她...很可怕。” 听罢自己的话,主人竟轻笑了一声:“小狐狸对她的评价挺准的~” 自己对此煞是不解,抬起头来,看着主人:“?” 主人示意自己稍安勿躁:“给你看个东西吧~” 说罢,就从怀中掏出了个令牌一类的东西。 这东西呈墨绿色,六边形,上面暗刻着一条昂着首,蜷着身子的蛇。 在这东西的上下两侧,分别开了一孔。 上面的那个孔,系着一条深绿色的丝带。 下方的那个孔,也系着一条丝带。 自己直觉这下方的孔,应该系着的是一条深绿色的丝带。 但此时这东西下方系着的,却是一根颇为奇特的丝带。 这条颇为奇特的丝带,主体的颜色是深紫色。 深紫色处于丝带的中间。 但看得出,这深紫色的部分并不是非常单薄的样子。 细细看来,便可发现,这条丝带应该是用亮黄色的厚织丝带做底,再将同样大小的深紫色丝带附着其上,接着又用亮黄色的薄织丝带裹边,但却不是完全的裹边,而是半裹边。 如此,这条丝带的样子,就成了个类似剑袖的形状,整体呈长方形,下部呈向下的倒三角形。 深紫色自上而下延伸。 亮黄色就在深紫色的两边,也是从上而下延伸。 深紫色的部分上,还有个用稍浅一点紫色丝线暗织的类似莲花的纹样。 两侧的亮黄色部分,则有几乎接近于白色的浅黄色丝线暗织的...返魂草纹样。 返魂草... 似乎... 似乎... 那不是“紫菀”的别称吗? 这... 难道... 为了心中的那个猜想,自己有点舌头发麻:“这是...” 主人似乎并未在意到自己的异样,只是将他手中的东西放在桌上,往自己这个方向一推:“这就是‘北玄令’。” 说罢,示意自己仔细看看。 自己拿起‘北玄令’,立刻就能感受到五行属木的灵力在上面流转。 但这种五行属木的灵力却跟自己往常见到的不太一样。 这个更加精纯。 自己轻轻摸着‘北玄令’的边缘,喃喃道:“原来...‘北玄令’竟是这个模样。” 主人浅浅地笑了笑:“有没有感觉到那种似曾相识的灵力流动?” 自己缓缓地点了点头:“...有。” 接着,将‘北玄令’双手奉还给主人。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28】 主人拿过‘北玄令’,轻巧地把玩着,眉眼间皆是惬意:“这东西就是这翠薇别院的通行证。” 也许是因为这个令牌上那更加精纯的五行属木的灵力吧~ 这翠薇别院中五行属木的,也不少。 但自己还没有见过谁的灵力能够有这块令牌上的灵力那么精纯。 自己有个猜想,或许这个令牌上的灵力跟北玄大帝有关。 再看看这个令牌的颜色,自己有了猜想:“其余三位神兽所驻守区域的通行证,也是这般模样?以本色为尊?” 主人略一点头:“是。这代表了我们的五行属性,并且也代表了我们彼此的分野。再给你看个东西~” 说罢,主人停下了对令牌的把玩,将令牌端端正正地放在他面前,接着才一挥手,立刻在自己的眼前就出现了神州地图的虚影。 整个神州地图被分为了四个部分。 每一个部分都有不同的颜色。 这应该就是主人所谓的分野了。 每一个部分的边缘都插着颜色不同的小旗。 看得出是在做着什么区分。 自己看向主人,希望了解更多:“这又是...” “这东西其实有点儿类似于他们那些军师打仗时候用的沙盘,但不一样的是,我们在领受驻守任务的时候,会在我们各自的地盘儿上用灵力画上一道线,这道线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些各种颜色三角旗。这些不同颜色的三角旗代表了该区域是谁的地界,也代表了进入该区域的核心领地,即我们所住的地方,需要谁的通行证。每一块驻守的区域之间那都是单一独立的,这是为了确认未来若是出了事,究竟该是谁的责任。任何两块相邻的驻守区域之间灵力所画出的线是重合的,但在真实的区域上却不重合。无论是进入谁的领地核心区域,都需要该领地的驻守神兽签发进入的令牌,也只有使用这种令牌才能凭借令牌的指引进入。否则,是无法寻找到的。”主人一边解释着,也一边在神州地图的虚影上给自己演示。解释完,就将虚影给收了去,继续讲道,“每签发一份令牌,都需要进行记载,该令牌是给谁的,因为什么事给的,给的时间,收回的时间等等,一切都需要详细记载。一般而言,得到令牌的成员,不会得到超过两份令牌。因为该令牌具有排他性。若是南朱大帝那边给了‘南朱令’,那么必然得到这块令牌的对象首先应该在南朱大帝的地盘儿上,若是携带着‘南朱令’想要进入我的地界,就会被用灵力所画的线给挡在外面。相当于若是有令牌,则是不能跨区自由走动的。有了令牌,只能在该令牌所在的区域行动。所以,一般不会有得到两块令牌的成员。因为令牌有这些作用,且为了区分清楚,这些令牌在炼制的时候,都熔铸了神兽们的一缕精魂,只为令牌上力量来源的唯一性。所以,的确如你所说,这些令牌是以本色为尊。不过,每一家的令牌模样不尽相同。我们的令牌,是这么一个龟鳞上蜷着一条昂首的蛇的样子,南朱大帝的令牌是一团火焰中飘着一片羽尾的样子,西白大帝是他本身做攻击状俯下上半身尾巴高高翘起的样子,东苍大帝是他本身腾云驾雾还带闪电的样子。” 说完,主人还用虚影给自己展示了‘南朱令’、‘西白令’和‘东苍令’的模样,不至于让自己感觉他的讲解很空洞。 听完主人的介绍,自己之前的那个疑问算是浮出了水面:“...若是如此,下面的这一条飘带岂不是很不协调?” 说着,自己将目光落在了那条特殊的丝带上。 “呵~不错,眼睛还挺毒辣的嘛~”主人的目光也随后落在了那条特殊的丝带上,轻轻用拇指从上而下抚过那条丝带,那条丝带的暗纹竟然还很轻微地亮了一下,此刻那些暗纹显得更加清晰了些,“这‘北玄令’的下方,其实是缀着一条穗子的。穗子为蛇身模样,在尾部还串了一颗‘霓玉珠’,最下方还有深绿色的流苏。但这块‘北玄令’的下方,那条穗子被我拆了,换成了这个。这条飘带是七郡主与我书信往来的时候给的,这是他们妖族皇族的信物。七郡主这么做,自有她的一番安排。”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提到有关七郡主的安排的时候,主人的眼睛似乎非常轻微地黯淡了一下。 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想起那晚小银的坏笑,自己有那么点不好的预感:“...那晚,我听主人和小银之间的对话,七郡主是否是在...” “...虽然这个事儿其实不应该和你细说,但你都问到这里了,我就给你说个大概好了。”感觉上,主人那样子就像是看到了没人给他收尸的模样,那叫一个一团死灰,“那晚,小银那个话的确是在调侃我,我对这个事情,也确实是有那么一点为难。梦羽和我是好兄弟,端木瑢珂又是我好朋友,囚牛还是我的酒友,我也和七郡主认识,有几分交情,囚牛和梦羽之间至少是个挚友的情份,端木瑢珂和囚牛也有些许接触,七郡主和囚牛也认识,这么一般情况下,却要让我做出欺瞒兄弟之举,这让我都不知该如何自处。我甚至都在想,如果我这么做了,以后要是在哪一天,梦羽醒过味儿来,会不会把我给咬死~哎~命苦啊~他们这些个,我一个都惹不起~真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啊~” 这是自己的直觉:“这件事莫非和琴江相关?” 却没想到,自己的直觉相当的准。 主人给出回答的样子,就像是历经了千难万险,那话都像是从牙缝中给挤出来的:“呼~的确。” 瞧着主人这个样子,自己暗感事情肯定牵扯甚深,并且也不简单。自己一者不想给自己增加烦恼和负担,二者也不想主人那么难做,索性宽慰了一句:“...主人,若是你实在无法直言,略去即可。” 这次,自己猜错了主人的状态。 主人摆了摆手,声音都晕着一丝沙哑:“这不是直不直言的问题,而是这千头万绪的,我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嘴。” 自己感觉到自己的脊背都绷紧了:“竟...” 主人耷拉着肩,叹息不绝:“这个事儿是真悬乎,所以我也是真的挺纠结该怎么说的。” 自己感到讶异:“悬乎?难道比说书人口中的‘阴兵借道’还要悬乎?” 主人点了点头,对此是相当的肯定:“比‘阴兵借道’要悬乎得多啦~” 自己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坐直了,心似乎也跳得慢了些:“这...” 主人抿了抿嘴,紧锁着眉头,略略沉默了片刻,像是在决定究竟从何说起。 片刻之后,主人才看向自己,艰难又犹豫地开口了:“你...相信人的天赋能够被更改吗?” “人的...天赋...被更改?”自己咀嚼着主人这话,眉头紧锁,“我不确定。我只是听说过,可以通过特殊的方式转变命格。” 主人对自己这话加以驳斥:“但人自出生那一刻开始,他的生辰八字就是定了的,自然命格也是定了的,怎么去改变命格?” 这次,自己没有直接地去回答主人的问题,而是将前几次主人有那么些类似的反驳给略略回忆了一下,感觉到主人的反驳并不是在针对自己的话,而是在引导着自己去追寻正确的答案,遂自己在经过思索之后,这才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地回应了主人的此番驳斥:“...主人之前不是说,时间事实上是人臆想出来的东西,这似乎是一种依据。” “聪明!”主人有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肩,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睛中是毫不遮掩地对自己的赞赏。接着,他收回了手,轻轻虚握着茶杯,感慨颇深,“有时,这人的智慧是真的不能小觑。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个人发觉时间这东西其实是没有意义的,而以没有意义的东西,来确定人的命格是一件非常奇趣的事,遂有了转变命格的方式。但这也只针对时间这么一个飘渺的东西而言,有这么一个可以说是有空可钻的通道。但天赋这东西,却是个死的东西,没有终南捷径。” 自己再次将主人的话咀嚼,并且也学会了自己去找寻能够帮助自己理解的例子来减轻自己的理解负担:“...没有终南捷径...这是说如果一个人天生是个妙笔丹青手,想要改为惊鸿执剑,是无法的吗?” 主人看向自己,眼眸中略带鼓励:“你想想呢?” 自己按照主人很不明显的提示,有了点推测:“这两者之间,似乎有些风马牛不相及。若是丹青,听说没个二三十年的细细雕琢,难有神韵。而剑,或许终其一生都无法得到‘心中无剑’之境。他们之间...好像...” 只是,自己很不确定,只好看向主人,希望主人能够给自己一个解答。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29】 主人此刻由虚握茶杯改为了实握茶杯,看着茶杯里的茶汤,眼眸中应当是淬了一丝冰寒:“但还真有一种非常奇特的法术,让人的天赋被控制。” 自己真的被主人这句看似平淡无奇的话给惊得一下子站直了身子:“这也...太过逆天了!” 自己完全不相信居然这个世上能够有这么离奇的事情。 主人比自己倒是淡定得多。 主人松开茶杯,站起身来,强硬地把自己压着坐下,一只手按住自己的肩,又是一股温热的灵力顺着肩头为自己调理乱成一团的灵力,另一只手背在了身后,看向远处的假山,声音都变得飘渺起来:“甚至在我看来,这都可以算作是能写进史册的一个典型病例了。” 在主人的帮助下,自己算得上是非常迅速地就冷静了下来。想起小银说的话,自己微微歪头,看向主人:“...是另外一个修道者的事吗?” 主人见自己平静了,就收了手,回到原位坐下,把扇子拿在手中,却没有把玩的意思:“不瞒你说,的确是的。其实琴江也一样,但因为个人的状况不同,所以琴江算是那个幸运儿。甚至来说,还有其他三个人也是相同的情况,只可惜琴珏这家伙儿可说是个失败品。” 主人这话,透露了一些自己之前尚未知晓的消息,一时间,自己还不知道该怎样接话才对,遂暂且沉默:“...” 但在心底里,自己却在想,主人为什么这么说? 主人又开始把玩起了那把扇子:“之前,你接触过摸骨吗?” 听主人说起这事儿,自己满脑子窜过的都是话本儿里的色狼道士,一时间,脸色应该变得有些难看,甚至还因此有点儿结巴:“那...那不是...” 主人一下子看穿了自己在想什么,拿着扇子,轻轻敲了一下自己的头:“别想歪了,不是那些个假算命的干的那种占人便宜的事儿。” 被这般对待,自己有点不好意思:“...为一些人正骨的时候,确实会通过触摸去判断情况。” 主人把玩着扇子,很像是在闲话家常:“你技术如何?” 提起医术方面的事,自己连忙端正态度:“总共因该病症治疗过十七位病人,十六位痊愈,还有一位因恰好碰到梅雨,加上并未遵照医嘱,留下了些许残症。” “还算不错~”听到这么个结果,主人略一点头,应该是对自己行医的认可。接着,主人把扇子放在一旁,双手手肘搭在桌子上,将他的双手往自己这个方向一伸,身子也跟着稍稍侧转,微微一挑眉,“来,试试我的手骨。” 自己看了眼前那双米色匀称的手一眼,再看了主人一眼,不明白主人的意思:“主人这是...” 主人笑得眉眼弯弯:“嘻~你先看看,要仔细看看~” 无法,只好按照主人的意思,按照看筋骨伤、皮外伤的要点,仔细排查主人的那双手:“...” 眼见着自己差不多检查完了,主人顺势问了一句:“看出什么了吗?” 自己很直白:“主人的手骨很健全。” 主人并未将手抽回去,而是恨恨地瞪了自己一眼:“废话!你以为我是残花败柳呢!” 自己略略有点迷糊了:“...不知主人究竟要我看什么?” “给个提示~”主人将他的手往前递了递,颇有些暗示性地往他手上投去目光,“仔细看看手腕和每一根手指第一节指骨和第二节指骨之间。” 自己按照主人的提示,仔仔细细地再看了一遍,甚至还用灵力对主人提示的地方稍加试探,但结果确实不如人意。感觉到自己似乎没有达到主人的要求,自己都有些惭愧:“...请主人恕阿珲眼拙,阿珲确实没有看出什么问题。” 主人将他的手收了回去,还颇有些得意:“我很健全啊~” 自己一怔:“主人你...你莫要戏弄阿珲。”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30】 估计此时自己的两颊还有点微红。 不知道是被戏弄的尴尬,还是被戏弄的生气。 主人看着自己这样,应该是有点想笑的,但估计也是为了自己,给硬生生憋住了,反而显得此刻想要摆出一副正经样子的脸看起来有些别扭:“我并没有戏弄你,只是让你看看,什么叫做周正的一双手。” 自己看着主人这样,也知这算得上是自己的原因,并且此时是在讨论正事,方才的小插曲还是最好揭过不提,否则,尴尬的肯定不止一个,索性就询问了起来:“这与那个修道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这本也是自己想问的。 自己感觉,主人不会无缘无故地让自己给他将手检查一番。 这其中应该是有缘由的。 既然之前都已经有了些隐约的苗头,要猜测表面的关系还是不难。 难的是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纠葛。 主人此刻应该是把情绪给完全收敛了,声音都恢复了平淡的样子:“因为他的手和普通人的手不一样。” 这是自己的第一反应:“有残缺?” 虽然这第一反应算不得对。 毕竟,若是有残缺的话,即使是翠薇别院这里,也拿他毫无办法的。 主人微微摇了摇头,眼眸中是凉淡与难言交织的难解难分:“不,那叫有病~” 但这话却令自己的嘴角忍不住地向上弯曲:“...” 又不太敢明目张胆。 并且,自己隐约也在想,主人是不是为了之前自己说他戏弄自己的事情,在找补。 主人瞧着自己这样,隐约锁了锁眉头:“觉得好笑?” 主人这副模样,倒是显得自己有那么些许轻佻了。自己觉得,还是实话实说好了:“我...觉得主人似乎是在戏弄我。” 主人的眉头又皱紧了些:“没有!这是真的没有!那真的叫病!” 瞧见主人这样,自己也从主人那认真而急促的语气中感觉到了什么,立刻就恢复了一个医士该有的样子,严肃冷静,一个学生该有的样子,谦虚认真:“什么病?” 主人眼眸寒凉,一字一顿道:“‘芒针鲠间’。” “这是怎样的一种病?”自己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闻所未闻。” 主人的叹息像是没有尽头:“这个东西,说它是一种缺陷,不错,说它是一种病,也对,说它是一个筛子,也没问题。” 自己完全被主人给绕晕了:“主人的话...很难懂。” 又是缺陷又是病的。 还外带是筛子。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并且,主人的第一句评语,这是病。 难道这是一种带着缺陷和筛子属性的病? 可什么病能够像这样? 也许此事解释起来,还比较麻烦,主人索性寻了个相关的例子,如此,有个参照,就会好上许多了:“见过那些搞乐器的人吧?” 这个么,自己很肯定:“见过一些。” 主人举起双手,轻微晃了晃:“你觉得他们的手长得如何?” 自己按照主人的提示,细细回忆起来:“...至少我所见过的乐师而言,我从未见过五指短粗之人。他们手指修长柴劲,骨节分明,手掌细长,匀称,大拇指微翘,且大拇指与手掌之间的开合可呈垂直状态。有些人会留有较长的指甲,用来演奏乐器。有些会在手指上缠上拨片,用以弹拨。有些又把指甲修剪整齐,干净素雅...似乎这些乐师的手掌会比一般的人偏窄,也不知这是不是我的错觉。” 主人微微点了点头,还算满意:“观察得挺仔细啊~没有一个说错的。” 自己在心底里猜测着主人的意思:“这...” 原本以为主人要继续解释的,但主人却问了个另外的问题:“你有没有碰到过相同的病症,却因为在不同的地方,有时甚至当地没有你需要的药材,你只能更改药方,或是替换药材的情况?” 这种情况其实挺常见的,毕竟要受到当地情况的限制:“碰到过,当时是将人参与党参进行替换。” 主人扬了扬眉,有点暗示的意思:“感觉到区别了吗?” 自己将这两味药的功能和主治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儿,有了点模模糊糊的答案:“区...别...药性相同,作用相似,但用药不同?” 主人更满意了些:“嗯~” 自己感觉到,就快要接近了:“这...” 此刻,主人应当是觉得自己能够理解了,这才缓慢地道来:“这算是他们人特有的一种难以形容的病。” 自己感觉,主人这话相当的拗口:“特有的?难以形容的?” 但这在主人的眼里,应该是最接近他要表达的意思了:“对。你听说过他们人的‘缩骨功’吗?” 自己微一点头:“这个我见过。那次是在赶集的时候,有人在街头卖艺,说是表演逃脱术。当时,我看见一个被关进笼子里面的人,也不知是做了什么,就看着他像是变成了身体十分柔韧的蛇一般,眼见着从我们目测比他小很多的栏杆之间钻了出来。那时,围观的人都为此惊呼。我也是问过师父,才知道那叫‘缩骨功’的。甚至我还问过师父,那是怎么做到的?但师父没跟我说,只说是那人必定短命。” 主人抛来一个略带深意的眼神:“同样的情况,你觉得我们需要吗?” 自己略略思忖,有了点理解:“这是人特有的解释吗?” 主人对此表示了肯定:“对。” 但主人并没有解释另外一个形容,自己索性便询问起来:“那难以形容呢?” 主人整体的状态都显得有些阴郁:“这是一种天生的无法治愈的像是枷锁般的疾病。” “天生的...无法治愈的...像枷锁般的...天赋...筛子...改变...不同...手骨...”自己咀嚼着主人的话,再联系之前的猜想,感觉拨云见日了很多,但不是很确定,“主人,莫非这病是生在人的手上的?这种病还是一种非常特殊的病,是一些特殊的人才会得的?” 主人向自己投来赞赏的目光:“是。” 自己再将整个话题给捋了捋,好像思路又清晰了些:“难道得这种特殊的病的人,多数是乐师?” 不知为何,主人的嘴角即使有向上弯曲的弧度,但看着却莫名有点惨淡的意味:“看来,你有点儿明白了。” 也许是主人的连续肯定让自己还有些承受不来,自己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了杯沿儿上,说话都显得柔柔弱弱的:“我...我只是这么觉得,具体的还希望主人赐教。” 主人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声音低沉地介绍起了这其中的原委:“这种病,记载于一本禁书上,那本禁书叫《纵古难经》。那可不是一本经书,而是一本记载有关于人的非常多的几近于无法治愈的绝症的书。‘芒针鲠间’是该书第六十七章所主要论述的病症。该病症的注解为,此症为骨间生有似芒针般的白色骨质物,非骨非髓,于骨腔中生,为横行仿楔形状物,一般为并蒂莲生,两只为一组,两头粗而圆,中间细若针,面似荆麻有细刺,多生于手腕及指骨间,为骨窄而补偿生物,多见于手型修长者。且往往伴有手部经络涩滞之状,虽极罕见手指屈伸无能,但多屈伸受限,甚至手指僵直,无法抓握。因该病极难见到重症之状,遂多有忽略。也就是说,这类情状若是发生,很多人都以为这仅仅就是手不太灵活而已,也因为并不影响生活,所以便将这个事情忽略了,并不认为它应该算是一种病。这种病常见于江南一带,益州等也多有发生。病人常有轻微的体虚之状,但须于脉诊中细细察之,极易误诊为短期劳损之症,与其背道而驰。也有重者,但脉诊中却常常被重寒症者误之。且该症者,同服回阳救逆、大补元气类药剂,其脉象与短期劳损之症及重寒症有极细微差别,易误判。这病是天生的,虽影响不大,但会伴其一生,且也是无法治愈的。” 自己冷静而仔细地听着主人的描述,有一处十分不明:“为什么不可治愈?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将其剔除便可。” “你去剔一个试试~”主人微微摇了摇头,语气有点浅淡的不悦,“别说把这东西先从骨肉中分离出来有多难,就算是给分离出来了,以后它还要长,这是在做无用功!而且,分离这种事情,与我们平日里治疗骨折完全是不同性质的事情,没那么容易。关键在于,这东西生的位置十分的棘手,还与筋缠脉绕,搞不好人会给你治残废的。再说,这东西若真如你觉得的这么好解决的话,怎么会被收录到这种书里面去?” 自己一时无话可说:“...” 但自己仍旧认为这确实算得上是一种解决的手段。 估计这个时候的自己还有点不甘心的样子,主人索性将话说得明白些:“你有想过,若是打开创口,血流不断,且很可能为了挑出一根来,需要花费一个时辰左右,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吗?按照这东西生长的特点,你算算,是不是最少得挑出十二根来?这是不是一天也就过去了?一个人流血不断一天,是个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即使挑出来了,后来还会长,这种挑又有什么意义呢?” 主人的解释虽然没有完全打消自己的想法,但自己也感觉出了其中的曲折:“这是难症的原因吗?” 主人很确定这件事:“是。” 虽然自己也明白,在这个世上,不是什么病都能被诊治,但这般病症,自己觉得还是应当有那么点希望的:“真的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主人的眉间萦绕着一丝阴霾:“...有是有,但不走寻常路啊~” 自己略略想了想,还是不太明白:“不走寻常路?” 主人的目光,好像落在了整个桌子的中心,有些涣散:“对啊~寻常路就像是你想的一样,把它挑出来,但不寻常的那条路却是不动它,不做无用功。” 自己感觉主人这话有些似是而非,像是回答了自己的问题,又像是没有:“不明白。” “挑出来了,原本生长的位置就会变成一个有着空隙的腔室,这个腔室并不会因为已经空置了就会萎缩,反而会保持原有的状态。这东西不会因为你把它取了就没事了,它还会继续生长,直到把原来已经形成的腔室占满。若是不把它挑出来,让它呆在原有的位置,却想其他的办法来整治它,不仅仅解决这个无用功的问题,还减少丧命的可能以及分离的痛苦。这就是那些人想出的不走寻常路的方法。”主人的目光落在了茶杯沿儿上,语气中似乎夹杂有几丝难言的凉淡,“与此同时,他们还在这条不同寻常的道路上,发掘了终南捷径。” 自己忍不住地吞咽了一下,暗暗感到吃惊:“竟...竟面对这样的事,他们也能想出解决的办法?还...” 主人的嘴角轻微地往上扬了一下,但看不出愉悦:“不错。这的确是他们人想出来的,应该算是这种不治之症的完美解决办法。” 自己对此有点狐疑:“还是完美的?” 既然都已经算得上是绝症了,竟还能有治疗的完美办法? 这是在开玩笑吗? 主人续了杯水,眼眸清亮:“对。因为对于一般的病症而言,能够治好就已经算是一个合格的医士了。而若是能够在治好的基础上,还能让病人获得更大的好处,这难道不该是一个完美的医士吗?” 对于主人这话,自己颇为认同:“这...师父也说过,能够解决目前病人的病症,让病人的症状得以解决,确实已经算是合格了。若是在解决症状的基础上,还调和病人的五脏六腑以达到让其体魄强健的目的,那便是更进一步了。这也是区别一般医士和神医的分水岭。” 可能是主人希望自己再深入一些,这才这么问道:“要不,你也来想想,在不挑出来的前提下,该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 自己为此,艰难地咬牙想了想,确实还是觉得太困难了:“...除了挑出来以外,我...确实想不到还有其他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主人为自己提示了一个思路:“你就没想过把它破坏掉吗?” 自己感觉,这可能不太行:“破坏掉?这...能行吗?” “为什么不可以?”主人反问了一句,言下之意便是这是个可行的方案。接着,主人又打了个响指,让自己再考虑考虑,“给个提示~金钱草和这个方法还是有点儿相似之处的。” 自己回忆了一下金钱草的功效与作用,还是有些迷糊:“...可金钱草是帮助排出石头,这是在破坏它?这相似之处在哪儿?” 主人给了个提示:“你觉得这石头太大了,还能轻易被弄出来吗?” 自己感觉应该是这样:“先大化小,再逐渐解决?” 主人略一点头:“对。但他们人所采用的办法却更高级了。” 自己起了些兴趣:“更高级?” 主人拿起扇子,轻轻敲了一下掌心:“嗯。刚才提到的有‘芒针鲠间’的人,多为生活在河网纵横和处于钟鸣鼎食之家的人,且他们多数在乐艺方面都有不错的能力。看你对乐师也有所了解,对他们手部的特征也描述准确,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手,那可真能说是纤若玉葱,柔若无骨。可这个病,就像是一种天然的枷锁,让他们无法有所成就。于是,便有人对这个难题思索良久,甚至还做过尝试,最终发觉,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没有那么难,遂慢慢地就总结出了解决这类问题的方法。这个方法,就叫‘断骨重生术’。”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31】 自己听着这样一个名字,再联系之前主人用金钱草举的那个例子,以及前面对这个病的说明,顾名思义:“‘断骨重生术’...这是指将这种类似于骨刺的东西破坏掉,使得原本存在的不灵活的问题得以解决,而重获新生吗?” 主人微露赞许的目光:“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自己隐约感觉到事情似乎并不如自己的推测那么简单:“这也太...” 主人看了自己一眼,有点疑惑:“觉得这个方法不好?” 自己形容不出那种内心的纠结:“...能够想出办法来解决这般几乎是无解的问题已经很了不起了,只是我...我觉得这既然并不是什么多严重的问题,甚至于好些在江南一带的人,都有阴雨天便会周身酸软甚至疼痛的毛病,如此相比这便不算什么了。那一者费心思考这件事是为什么?二者这么做,我觉得光是听名字,就有些残忍,很难想象具体的治疗过程又是何等模样?” 主人的眼眸中滑过三分冷淡:“的确,能够想出这般办法来,确实挺了不起的。你说的也对,四肢屈伸不利,到了阴雨天酸软甚至疼痛,这对生活在江南一带以及益州的人来说都不算什么,这么很隐约的问题,当然也显得微不足道了些。”也不知道此时主人稍显轻松的样子,是否是在说着某种程度上的反话,“可有人他不甘心呀~这好好的天赋放在那儿,却因为这等小小的问题,就不能得以施展其才华,太可悲了!太可叹了!这是绝对的天妒英才呀~于是,才去想办法了嘛~不过,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也的确做到了。你的感觉也没错,确实这治疗的过程挺...挺那个啥的。” 自己不自觉地吞咽了两下,感觉指尖微凉:“......竟是为了这等原因...这也...” 主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这就像是人对于权力的野心是一样的,也跟人对于长生不老的渴求是一样的。” 自己感觉到指尖的凉意正在往手心靠近:“竟...” 主人轻微摇了摇头:“这就是一些人的想法,要不那些个人界的修道者怎么会崇尚休养生息?怎么会崇尚清静无为呢?其实,也只有心平静了,欲望减少了,才能获得长久。” 自己感觉到舌头的呆滞:“...他们太难理解了。” 自己这话虽是自己有感而发,但可能是自己并没有在意到这话有什么不对,就那么很直白地讲了出来。而这话确实有些问题。主人瞧出来了不说,还笑话自己:“你又不是人,你这辈子肯定都无法理解了,何苦把眉头皱得那么紧呢?” 自己现在对之前主人讲的事情,算是稍微有所感悟了:“这就是主人所说的,琴江和梦羽之间针对同样一件事看法不同的根源吗?” 主人的嘴角晕着两分笑意:“对啊~” 自己感到,这天地万物,还真是各有其所:“...” 主人按住自己的肩,轻微揉了揉:“别这么忧愁,你要为了这个忧愁,那当你知道这个病究竟该怎么治的时候岂不是更加忧愁?” 自己还有些愣愣的:“这...病能够怎么治?” 主人又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自己有些疑惑地看向主人,希望主人解释清楚:“?” 主人也许是坐得比较久,还是觉得比较累,索性站起了身来,走到栏杆旁,寻了根柱子靠着,双手环于胸前,整张脸都埋在阴影里:“先对这类人以灵力障与周遭隔绝。为防挣扎,在此之间要用一股强大的灵力同时打进膻中穴、命门穴,促使其产生类似于服下假死药般的状态。再对其百会穴和涌泉穴施加一道上下半轮合而为一的半围封印,使其基本处于濒死之状。后以左手控制一束灵力,将产生了这类骨刺的地方,进行包裹,如此形成第二道封印。再以右手操控一股强劲的灵力,冲击被包裹着的骨刺,碎之粉之,再以第三道封印缚之。接着,分一束灵力包裹住其外围那些缠络绕筋的地方,施加第四道封印,再用灵力冲击以柔其筋,软其络,后以第五道封印缚之。此刻,这类人的手如同完全丧失了生气。想要让这双手呈现各种诡异的角度都可以。但这样的情况,却是没有什么作用的。虽然柔软,但也无力,无法有所作为。后又于人之肩、肘、腕、拇指指骨,四指指骨,施加十道封印。最后再施加一道与第一道封印灵力运转方向相反的封印。并将这总共十六道封印按照施加的顺序和按照施加者对这类人天赋层次的判断,从而建立灵力链,将这十六道封印按照他们的想法以灵力链连接。将所有的封印似一个非常复杂的阵法一般用灵力链连接完成之后,这类人被灵力链缠得看上去就跟个蚕茧似的,甚至还有点儿楚楚可怜的感觉。但这还没有完,最终还有一个锁定的过程。这个过程便是,等着该术所有的灵力链与所有的阵法相连接之后,灵力之间彻底贯通,这之后再以自身的真气控制两份灵力球,悬浮于这类人的头顶和脚底,在这类人的额间出现白色斜放‘田字纹’之后,这两份灵力球须及时冲击该人的百会穴和会阴穴,完成任脉督脉的通脉及阴阳相接,最后在体内一者悬浮于膻中穴下三分,一者悬浮于命门穴下三分,以极快的速度由内向外冲击该两个穴位离体,最后合而为一,淡入气海穴,完成整个‘断骨重生术’。如此,待得这类人醒来,他们的手就像是被重塑新生一样,有着即将可以演奏世间佳音的无限可能。但这还没有完,必须要等到他们可以用自身体内的真气流转所带来的强力内劲与自身灵力相互交织而形成的一股力量,先破气海的那一份‘锁心’,找到两个半围封印冲击,再以这一股力量不仅仅斩断灵力链的相互缠绕还需要将封印全部冲开。全部冲过,则软其手,乐艺突飞猛进,甚至终此一生在乐艺方面一路凯歌高奏。若是冲不过,则泯然众人矣。并且,这种封印还会扭曲人的性情,因其对人体的筋与骨产生了限制。这次,你可以看看那个叫琴珏的家伙儿是个什么模样,大致就能理解我所说的对性情的扭曲了。当然,刚开始也许你还感觉不那么明显,等着我们把封印给他解开,你不仅仅可以从他本身的变化来发觉他性情的更转,也可以通过梦羽、紫露、琴江这三者对他变化之后的样子所做出的反应来察觉,他的性情究竟被这种法术扭曲到了哪样一种程度。这次,梦羽要来这里,就是为了他。他能力太弱,虽然有和琴江一样的对琴曲的领悟力和对琴曲的驾驭能力,但因为他的修为无法让他冲破这重重封印,遂连一般未曾接受过这样一种法术的乐师都不如。他们人管生了这种病的人的手骨中所产生的这种类似骨刺的东西,叫做‘乐灵骨’。听名字,你也应该知道是个什么意思。所以,我才说这种病是一个筛子。并且,那些人还为了这个东西铸造了一个体系,即根据这‘乐灵骨’的情况,给那些人进行分级,用以对照乐师处于哪个段位。‘乐灵骨’的状况不同,这也影响了该封印在连接灵力链的时候的复杂程度。总之是个很麻烦的事情。” “!”自己先是为这些人的做法一惊,接着才有点迟钝地反应过来,“...这其实是艾绒做的枕头吗?” 也许还有些出乎主人的预料,自己竟能找到这么好的例子,主人的声调中有了明显的愉悦:“嗯!不错!你这个比喻很恰当!就是这么个意思!” 自己感觉,很多事此时才有了些清晰的脉络:“难怪...” 主人回到自己身边坐下,抿了口茶:“是不是觉得他们人的智慧真的不能小觑?” 虽然自己对于他们的解决方案觉得惊叹,但与此同时也觉得这似乎有违天道:“...的确得甘拜下风。可他们这样做,有考虑过被他们施下这种法术的人若是琴珏这种情况,究竟有多么无辜吗?这是...” “哎~有些人的想法就那么疯狂~没办法~”主人还端着茶杯,听到自己这么说,都不知道是叹息居多,还是感慨居多,“其实,琴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被施下了这种法术,他好歹还遇到了梦羽,还遇到了琴江,还遇到了紫露,有可以转圜的余地。但若是其他人,估摸着在景廷派可能连个立锥之地都没有,甚至有可能连景廷派本部的大门都进不去。” 对于主人这话,或许是出于直觉,自己并不认同:“主人为什么说琴珏碰到琴江是一种幸运?根据主人所言,我想琴江应该不怎么喜欢他吧?”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32】 “怎么不算是一种幸运?”主人放下茶杯,有那么些许嫌弃的意思,“琴江在景廷派这么大权独揽的,又是琴珏的师父,这琴珏的后台得多硬啊~谁敢欺负他啊?加上这道英和道和对他也宠爱,你想想他怎么不算是很幸运呢?都说了,就他这种情况,无论是否被施加这种封印,他那种能力,那是真连景廷派本部的大门都摸不到!”略略平复一下,主人又轻微叹了口气,“不过,你也确实没有说错,琴江是不喜欢他。琴江这家伙儿就是个典型的政,有用就拉拢,没有就丢弃。像他这么个情况,也确实是在琴江手底下受了不少的委屈,还是那种都没地儿去说的委屈。景廷派的那些弟子都怕琴江,他要是找别人说琴江的不好,你想想最终的结果和听到他抱怨的人会是个什么后果就大致能够理解这个小孩究竟这境遇有多么糟糕了。倒是幸好他碰见了梦羽和紫露嘛~他们兄弟俩对于调和关系很有一手,加上这次紫露的附加任务是得到琴珏的真心,自然这小孩还是有路可退的。至少有一个可以倾听他委屈的人,否则也真是不知若是没有梦羽和紫露,他得变成个什么凄惨的样子。” 主人的态度如此千回百转,这让自己不由有了其中纠葛千千万的猜想。 想到之前主人提过的,事情很可能会比较麻烦,自己也需要做事,遂真的起了了解清楚的心思:“那依照琴珏这种情况,又是怎么...” 主人拿起扇子,在五指间来回翻腾着,慢悠悠的:“琴珏,原名为上官珏,是个弃婴...” 自己并未想到,主人一来,就给了自己这么大冲击:“什么?!弃婴......” 无论是自己所知的话本儿上,还是自己在红尘中亲自的体会,一股子悲凉霎时侵占了自己的心肺。 主人将扇子从右手换到左手,左手拿着扇子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肩头,是以自己安稳些:“对于这么个事儿,你也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在这红尘中,不知有多少人在贫苦的边缘挣扎,像琴珏这种还算好的,至少还活到了现在,加上景廷派的生活也很好,不仅仅是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还有个能够吃饱穿暖的地方。好些弃婴,可就没有琴珏那么幸运了。弃婴多数的命运,不是被野兽当作食物吃掉,就是被活活饿死,再不就是像琴珏这样被收养。那些富贵人家是觉得多子多孙多福气嘛~生孩子什么的都是喜事~还有些雅士之家是觉得孩子多了顾不过来,对孩子的成长没什么好处等。总之,那些在钱上有富裕的人,孩子都不少,并且在生孩子这个事情上,虽然觉得多一些挺好,但到了一定的程度上,还是会不再继续下去。这些在钱上比较富裕的家庭,有这样的要求,那些医士自然也能办到。一般而言,在行事之前,服用一副避子汤即可。或者如果真的在以后都不想要孩子了,还可以用‘寒宫丸’置于神阙,日日贴敷,直至三月方止。期间行事,并不影响。但对于那些贫苦的人来说,哪里有这样的条件呢?真的是,碰到了,只能是冒着可能丧命的风险生下来。因为他们连找稳婆的银子都没有,甚至是通身都不过几个铜板。如此,便是烧上一锅热水,听天由命地等待着上天对母子二人的裁决。因为他们本身的生活并不好,吃的都是非常粗糙的食物,哪里有什么养分供这些母亲产生奶水来养育婴孩呢?最终,她们只能狠心将这意外到来的孩子,放在富人街区,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有个吃饱穿暖的地方,哪怕是这一生都无法与之相认,但好歹他们的孩子还能活下来,哪怕是做个下人,也比他们这些做父母的吃得稍微好点,穿得稍微暖点。哎~可怜天下父母心啊~他们也并不是狠心,只是在为自己的孩子谋求更好的出路罢了。毕竟,那些富贵人家攀比成风,那些跟着的下人自然也衣着光鲜,还有不少赏银,确实比之于那种家徒四壁的情况,好了很多。这些也多是生活在市井的人可以做的,其他地方的,那真的比听天由命还要糟糕。好些都是被饿死的,也有被狼叼走的。总之还是挺惨的。像琴珏这种还算好,至少他的父母还将他放在了这种武林门派的大门口,让他们有机会出人头地,当然出人头地也许是奢望,但能有个稍微好点儿的地方活着,对他们这些做父母的来说,也是莫大的安慰了。只不过,其实在这个过程中,对于双方而言,都是受益的而已。这些弃婴能够有更好的环境生活,这是一方面的好处。另一方面的好处就是这些武林门派,其实也倾向于收这样的弃婴作为其关门弟子。虽然并不是每一个弃婴都有很好的武学天赋,但因为他们跟小银的那种情况比较类似,在这些武林门派中还算是比较吃香的。通常都会被收为关门弟子,从小培养。当然,他们这类弟子在长大了以后,也是掌门或者长老的有力竞争人选。因为他们算是无亲无故的,只认做他们师父的人,倒也的确可以算是可为整个门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确实是一个门派当中比较而言合适的领导者人选。这些事情,在红尘中是很常见的。” 主人的解释,自己也不是不了解,但就还是觉得挺悲凉的:“...那...” 甚至在这一瞬,自己感觉,人与人之间看起来,好像还没有那些神仙懂得感情,懂得众生平等,懂得生命可贵。对于之前主人说的,关于神与人之间的差别,此刻自己倒是略有些体会。也对主人所谓的守着这般神兽的身份,似乎还能与那些人有所鉴别,略略懂了些。 他们这般草率对待生命,似乎在日后收获不怎样的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 主人的左手依然十分的灵活,那扇子在他五指间的倒腾,并未因为左右手而有所分别:“琴珏他很小就被其父母遗弃在景廷派本部的门口,具体他的父母是出于怎样的一种缘故将他放在了那里,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他们家也的确是高官,这是我所了解的事儿。据我估计,可能是私生子吧~你知道的,宗室这种事情,对他们人来说很重要的。不明不白的小孩,被送走都算是走运的,有些还会被处死。也有可能他是双生子的其中一个。他们那些人,尤其是世代的官宦人家,都比较忌讳双生子,尤其是作为正妻,却生下双生子,多数都会认为不详,遂会选择其中出生的最早的那个作为嫡长子,另外一个,一般会被处理掉。就像是梦羽和紫露那种情况,在人界,紫露就最可能是被处理掉的那个。这个处理,好些的是送走,而且是送的远远的。坏些的,有活埋的,有处死的,还有赐白绫的,赏鸩酒的等等,方式还是挺丰富的,但终究就一点,必须死掉。所以,像琴珏这种的确还算好的。至于被扔在景廷派,还是人家本部那里,很可能也是他父母觉得景廷派名满天下,既然他注定不能在家了,那么去个这种地方也应该挺好。景廷派有分院的事情,这个事儿其实是比较隐秘的。每一年招收弟子的时候,都是在他们处于昆仑山脚的办事处进行的。他们本部的样子,那些期望进入的人,没一个见过。估计可能他父母是得到景廷派本部地界的消息,就直接这么做了吧,具体的事情也没了解过。就这么着,他就被扔在那里。其实,这小孩也算顽强了,在昆仑山那种苦寒之地,还没被冻死,也还是挺不错了。被扔在那儿之后,恰巧被道英和道和发现。对于这么个家伙儿,这俩一个太上掌门和一个算是太上长老的老头,态度还不一样。道和是不主张收下这个孩子的,甚至是打算将这个孩子送养的。他们景廷派收徒很看重能力,这么一个小团子,啥都看不出来,并且一看就感觉是个蔫儿了吧唧的豆芽菜儿,多半没什么搞头,还不如别揽下这么一个麻烦。但道英跟他的意见不一样,道英觉得这小孩能够在昆仑山这种苦寒之地还没被冻死算是不错,应该还是有点儿观察的价值。左右养这么一个小团子,也费不了多少事儿,等着养大些,看看根骨再说是否送养的事儿。当然,具体养孩子的事儿,也不是他道英操持,而是服侍道英的那些弟子操持,他也确实可以不怕麻烦。两者的意见不统一,最终还是以道和的退让与妥协让琴珏留在了景廷派。把他养大些,道英就查看了他的根骨。其实,那时还没到可以查看对方根骨的时间,稍不留意就会在这个过程中伤害到琴珏。但对于这种提早查看根骨的事儿,道英算是非常的轻车熟路了,因为在琴江身上他就干过这种事,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33】 遂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提前查看了。这次,他是血赚!他搞到了一个五行属木,且五行属性纯净的家伙儿。查看了琴珏的根骨,他确实觉得这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但当他把这个事情分享给道和的时候,道和却不怎么高兴得起来。因为按照道英的性情来说,遇到这么个苗子,琴珏的未来其实是可以预见的,就是被他们这第十八届弟子中的其中一个收下,成为第十九届弟子,就是跟琴江他们是同一届的。那个时候,琴江他们那一辈的第十九届弟子还没个出师的,虽说琴江的能力很出挑,但那个时候琴江还真的没有成熟到那种地步,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说白了,他道和无论怎么的,都应该是这个小团子的师伯或者师叔了。但他不愿意。虽然刚开始的时候是不怎么看好这个家伙儿,但那么长时间的相处也让他发觉这个小家伙儿的乖巧和可爱来。这景廷派不仅仅讲弟子的能力,也讲弟子间的地位层级。原本他和这个小家伙儿之间的关系,有点儿像是爷孙,可若是谁收下了这个小家伙儿,他道和可是摇身一变,就成了琴珏的师伯或者师叔,琴珏以后再也不能跟他撒娇要糖吃,也不能跟着他看星星,以后只能是恭恭敬敬地对他道和一揖到底,谨慎而刻板地喊上一声师伯或者师叔,甚至有时还会跪在他道和面前行礼。这是道和不愿意的。但这个事儿在道英那儿,道和也预计到是铁板钉钉的。只能是试探试探道英是怎么想的。因为琴江是非常纯净的五行属土的五行属性,道和也在考虑道英会不会把琴珏往那个方向引领,遂就问了他。在这个事儿上,道英在知道琴珏根骨的那一刻起就有计划了,但在道和问他的时候,他却没有回答。这个事儿还搞得人家道和七上八下了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在琴珏七岁那年尘埃落定了——道英就是等着琴江能力成熟,可堪师长之职之时,将琴珏交到他手上,让其教导。” 自己直觉主人的话并没有讲完:“这就是缘由?” 主人的眉眼间似乎存了一分纠结与叹息:“不止。在这个事儿上,其实算是颇为回环曲折了。就连道和也对道英的决定,算是走过了从诧异到震惊再到多番思索,最终理解的过程。如此,你就可以想想,这中间究竟是有多么的似九曲回廊了。” 主人这话,让自己的心底升腾起一分紧张:“这...究竟...是有多么回环曲折?” 主人将扇子放到了右手上,仍旧把玩着,只是这会儿主人走到了栏杆旁去,颇有些放浪形骸地倚着柱子,坐在栏杆上,一条腿曲着,一条腿伸直,态度相对来说还比较放松和随意:“这个事儿,还得先分个角度再来说会更好些。先从道英的角度说起吧。他是掌门人,虽然那个时候基本上已经是全权放手给琴江了,但是这是相对于景廷派内部而言的。并且,即使是对景廷派内部而言,琴江的身份也仅仅只是掌门继承人,代行掌门之责,并非正经八百的掌门。虽说象征着整个景廷派至高无上权力的‘白虎石符’在他手里,他以此来颁发掌门令,但这有点相当于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块‘白虎石符’就目前在道英没有正式传位,和没有给琴江行掌门戴冠大典,下发掌门传位册命,掌门信物移交,景廷派刀笔撰记录掌门人更改前,其实琴江充其量只能算作是个掌门的代理人。只有当他成为第十九届掌门之后,他才能够真正说自己执掌景廷派。至于对整个江湖而言,则是在道英放话琴江是景廷派下一任掌门人那一刻开始,则江湖上的帮派就基本上认为琴江就是景廷派的第十九任掌门了。道英作为现目前的掌门,他需要考虑的事情有很多,一者景廷派技艺的发展与传承,二者景廷派权力的更迭,三者景廷派内部结构的进一步优化,四者‘昆仑联盟’中景廷派的盟**位的稳固与传承,五者景廷派在整个修仙界的地位与进一步发展,六者景廷派在江湖中的地位和影响,七者‘景廷派系’的稳定与发展等等。他作为一个执掌景廷派最高权力几十载的人,虽然常常的都干那种甩手掌柜的事儿,道和就是那个接手的,但他确实可算是对景廷派的一切都了如指掌,都用心筹谋。你以为琴江干的那些事儿他不知道?他不清楚?其实,一切他都是很清楚的,甚至于道和对于琴江的做法还有些微词,却都拿给他阻拦了。因为确实景廷派发展了那么多年,是有些积弊,也确实需要一个有强大决断力和统治力的人来将一切重新洗牌。琴江那种武断和强硬的作风,确实是目前而言景廷派需要的,自然道英也没有阻拦的理由。还有就是,其实从道英师祖的师父那一辈开始,即景廷派的第十五届掌门那一届开始,景廷派中就出现了派系斗争。这种纷争一路往下,就没有断过。包括道英也是在这种派系斗争下,杀出重围成为掌门的。如果景廷派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因为内耗而逐渐在江湖中销声匿迹的。这是道英不愿意看到的,自然他会想办法阻止。但这个事情,他却真的没有办法动手。包括他自己都是借了这些派系的力量,才坐拥掌门之位,如果由他动手,怕是在景廷派内部掀起一场内乱都是有可能的。如此,其他对景廷派虎视眈眈的家伙儿们,若是一拥而上,分而食之,那可真叫在一夕之间这么一个大门大派就土崩瓦解了。他不能那么做。于是,他只能作壁上观了。事实上,琴江是他手中解决景廷派内部派系斗争的一颗棋子。琴家是官宦世家,其影响力不可小觑。这个解决派系斗争的事情,如果由琴江来主导,试问,谁能同他们家掰腕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啊!道英这一张牌打得很绝~再说,琴江也超出他的期待,比他所预计的更加狠绝,几乎当年的那一场肃清,就把所有的派系给连根拔起,一时间,整个景廷派没有谁见到琴江不是噤若寒蝉。后来,在琴江主导期间,这派系斗争也有复辟的迹象,主要表现为一些忠犬对琴江实行暗害,譬如投毒、刺杀、下套子。但那个时候,琴江已经完成了对‘影斋’的组建,并且按照他的安排,有不少的‘影斋’的棋子已经蛰伏在景廷派之内,想要暗害他,确实还是需要几分机巧的。并且,在琴江身边做事的,还有个老仆,那个人是梦羽成为他琴江贴身内侍之前的贴身内侍,是他们琴家的人。那个老仆看着挺不起眼的,但能够被琴父安插在琴江身边且一直以家仆的身份保持静默,你就应该知道这个老仆不简单了。加上后来有了梦羽,梦羽的机灵讨了琴江的欢心,如此晋升贴身内侍,与那个老仆一同照顾琴江的生活起居。有这俩在,那些想要暗害琴江的人,根本就没有得手的机会。再加上道英一直都站在琴江身后,对琴江的所作所为既不干涉也没表示赞同,那些想要下手的人虽然看上去肆无忌惮,但还是有些投鼠忌器。道英这家伙儿道行也挺深的,在不明道英的态度之前,那些人终究还是有些惧怕的。当然,这些暗害琴江的人,不止是派系斗争中的遗孤,还有些是和他姓琴有关。这也是琴父在琴江身边安插人的原因。眼红他们家的人多的是,得到琴江在景廷派的线索,便有不少前仆后继跑去的。有些是直接来,有些是潜入那些弟子中,暂时保持静默,得到机会再下手。不过,要说起来,那些想要琴江命的人也算是煞费苦心了,想要接触到琴江,还得先进了景廷派的本部再说。琴江从不涉足景廷派的分院。即使进了景廷派的本部,想要见到本尊也不容易。确实算是为了他的命,颇费了一番功夫啊~除了这些,还有些是在‘影斋’扩张的过程中,被吞并掉的帮派,总有不甘心的,也会找琴江寻仇。他琴江的命,在‘黑霖榜’上的价钱可以排到前十位。但到目前为止,人家还活得好好的~毕竟,不仅仅是他自己对自己的安保措施很完全,还有额外补充的,加上他本身也确实挺剽悍的,想要他的命,还得先问问他手中的‘梦羽琴’答不答应。” 自己感觉这不是什么好东西:“‘黑霖榜’?那是...”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34】 主人索性暂停了前话,将此事给自己解释清楚:“一张不能见人的榜单,那上面从上往下做了一个排行,基本上,你可以认为那东西就是告诉你谁最招人恨,这最招恨的人的命值多少钱。这个榜单具体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我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确实江湖上流传着这么一份榜单,并且这份榜单其实有点相当于悬赏令一类的东西。大概就是有人在对一些人不满,想要干掉对方,但又干不掉对方的情况下,重金悬赏可以干掉的人。而这个榜单的排行是按照出价多少进行排行的,所以排行居榜首的,便是最招人恨且命也最值钱的那位。这个榜单的出价未必是一家出价,还有组团出价的。就大概是一群人都恨这个人,就联合起来一起出价。除了这种出价方式而外,还有一种竞标的方式。这种方式,多数是那些江湖帮派中出了叛逆,但自身门派又暂时没有办法把这个叛逆给找出来。久而久之,这样的叛逆多了以后,就会有专人对这些人进行一个拍卖,看谁来接手这个叛逆的逮捕。根据来竞标的人的多少,判断该叛逆的价格。这个价格会回馈到要处决该叛逆的江湖帮派那里。那个江湖帮派愿意接受这个给出建议的价格,则把这个价格作为起拍价。根据最终那些竞标人的热情以及逮捕的难度,会有十轮出价。看谁拔得头筹。据说,这东西好像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得手的人,奉上榜单上的人的全尸,悬赏的人在验尸过后,交予其重金。这个东西好像已经流传了很久很久了,但具体是谁在制作这个东西,拍卖又是由谁组织的,却根本就没有任何消息。总之,这东西还挺神秘的。” 自己完全不敢相信:“竟还有这样的东西...” “虽说这东西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它也确实有存在的现实可能性。这世上,总有些人挺招人恨的。”主人动作极小地耸了一下肩,说起琴江来,又带了点咬牙切齿的味道,“像琴江那么有钱的,我都恨他~” 自己为此,怔怔地看着自己对面的主人:“主人,你...” 主人轻笑一声:“嘻~开个玩笑嘛~不过,他那个样子,确实是有招人恨的资本啊~人长得俊逸,一副翩然若仙的样子,背后还有景廷派这么一个大派在身后站台,还有琴家的势力,还有他自身非凡的实力,还有‘影斋’的支持...虽说我这都可算是化外之人了,但真羡慕啊~” 在自己的认为里,事情不是这样的:“主人竟还有这样的感觉?” 主人眨了眨眼,有些俏皮:“怎么没有?我又不是打算心如止水了~任何成员,都对美好的东西是有向往之情的,有这种感觉,说明我还没到日薄西山的境况中呀~” 自己有些怔愣:“...” 感觉自己似乎遇到了假的主人。 “莫非你到了那种境况中?”主人仿佛觉得不够似的,竟然跳下栏杆,猛地隔着桌子凑近自己,用扇子挑起了自己的下巴,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如果是这样,我是不是还得喊你一声尊师呀?” 自己窘得脸都羞红一大片:“主人莫要戏弄我~” 主人仿佛是得了趣,这才笑嘻嘻地退回原位,依旧那么放浪形骸地瘫着:“嘻~我想,即使是像老祖那样的尊神,也不可能到了完全心如止水的地步。难道这六界的安危,他不担忧吗?难道三清的进境,他不担心吗?” 但自己却羞得都不敢去看主人,只敢低着头,脸上的热度一点退却的意思都没有:“...” 主人看着自己这样,低低感慨道:“别那么压抑自己,任何成员都有属于自己的情绪,或慕艳,或喜爱,或伤感,或犹豫。任何成员事实上只能是淡化情绪的汹涌澎湃,却没有谁可以完全的没有情绪。” 自己脸上的热度因为主人的话,好像退了点,但自己还是不敢抬头:“...” 对于这样的自己,主人只好把话题回转:“其实...在处理派系斗争的这个事情上,琴江处理得很不错,道英对于这件事也算是处于默许的状态中,甚至对于结果还算是满意的。不过,这对琴江来说,也不能完全地说是他当了一回道英手中的棋子。这件事,对他来说,也是有好处的。他们琴家是官宦世家,在官场中混迹,光是有那么几分舌头灵光,可是完全站不住脚的。可以说在官场中混迹,是既要口蜜腹剑,还要面软心硬。没几分手腕,在官场中想要左右逢源,想要平步青云,想要稳居泰山,那可不容易。琴江虽然本身的性情,也确实很霸道,很铁血,但这些东西只是打娘胎里带来的,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他不算是完全的成长为一个合格的上位者。而道英这么一做,其实算是恰巧地给了他一个历练的机会,他们之间可以说是各取所需了。这个事情,其实挺像是纸上谈兵那个故事的。光是在嘴上将兵法说得头头是道,在沙盘上将双方对阵演习得酣畅淋漓,这都是没用的。唯有走上战场,亲自去体会体会疆场的肃杀,去感受感受马革裹尸的凄凉,去品尝品尝浴血奋战的激烈,才能真正成长为将才。景廷派那么大,光是分院都有好几个,还有隶属景廷派的‘景廷派系’,还有‘昆仑联盟’的盟主之位,若是琴江得不到非常严苛的训练,他是无法驾驭景廷派这么一匹烈马的。” 自己对那些人所说的话,有了稍微深一些的体会:“这...便是那些人所说的,真正的爱,是给予后辈翱翔天际的能力,而非奉上无与伦比的珍馐吗?” “是。”主人的面容带着沉静,“你想想,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个故事,你也能大致明白道英对琴江的期待。” 自己感觉,与小银的大伯对小银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道英对琴江...” 主人微蹙着眉头,声音有些低沉:“可以这么说,确确实实的,师父之情。” 自己感觉,主人这话说得太笼统了些:“师父之情?” “古人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但主人却觉得他说得相当的名副其实,“道英教给琴江的,并不仅仅只是高深的弹琴技法,同样也教给他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上位者。道英与琴家有一些渊源,当然更多的渊源事实上是他跟琴父之间的交情。他都可以做琴江的伯父了。他这老头惜才爱才,否则也犯不着对琴江如此栽培。派系斗争的事情,虽然他来做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不代表他不可以冒天下之大不韪。并且,即使他真的不想来做这个事情,道和也是一个可替代的选择。不过,这么一件事情,他是多数可能不会选择道和的。道和这老头,其实算得上幸运,虽说能力上不及道英,并且在整体上也没有什么突出的表现,甚至来说当年景廷派的派系斗争都是把他这么一个与世无争的家伙儿排除在外的,但谁能想到,他却得到了道英师父的钦点,成为景廷派的长老呢?这可真的算是非常幸运了。这景廷派的长老之位,是很多人慕艳的位置,尤其是长老之首这个位置。景廷派的长老之首这个位置,其实都有点儿相当于景廷派的副掌门了,权势比那些一般的长老大多了,对景廷派的很多事情都有调度的权力。这么一件事情,道英不出面,让道和来做,也不是不可以。但多半情况,道和没有做到的能力。道和他确实...挺优柔寡断的。他无法做,道英还可以选择其他的长老来做这个事情,只是道和处于长老之首这个位置,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些掣肘吧~在这件事情上,其实道和并不怎么认同道英和琴江的做法,他心肠软,见不得这些事情。所以,当一切的一切呈现自然选择的状况下,琴江还真的是只能担起这么一个重任了。”主人略有些叹息,“道英更多的是把琴江当作自己的儿子在爱护了。他和道和不一样,道和那老头和蔼得多,对这些后生晚辈都有提携之情,但他更多给这些后生晚辈的关爱很像是做好的‘鱼’。而道英给这些后生晚辈的关爱,则更加倾向于教给这些后生晚辈自己去‘钓鱼’的方法。原本也是,他们这些做师父的,可以帮这些做徒弟的一时,帮不了他们一世。我更加赞同道英的做法。再说,其实琴江与他也算是情同父子,他们俩关系挺好的。道英待他也算是视如己出。几乎可称作模范师徒了。” 自己感觉到在自己的四面八方有些微凉气在将自己缠绕:“...合格的上位者...” 主人的语气有些复杂:“怎么说呢?在这件事上,道英算是既有革除景廷派积弊的需要,也有在见到琴江的那一刻起就希望把他手中的掌门大权交到琴江手里的期望。他...算是既有私心,也有责任吧~”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35】 自己看向主人,感觉事情因太过肯定而显得有些怪诞,就好像这琴江是天选之子一样,跟话本儿里那种一路凯歌高奏又带点悲凉身世的主角很像,甚至自己都有些怀疑,到底是现实中真有这样的人,让那些话本儿的写手以此为蓝本创作,还是这些人按照话本儿的描述,来往脸上贴金:“他为什么觉得琴江就是他所期望的那个人选?其他人就真的一点都比不上琴江吗?” “这个嘛~”主人微微歪了歪头,露出了有点困惑的神情,自己还以为自己的感觉应该是没有错的。但主人那困惑的神情却极快地被确定的神情取代,“还真的是确实如此。” 自己不相信:“怎么可能?!” 主人似乎对自己这般近乎于有点盲目的否认,都有点难以置信:“怎么不可能?” “主人不是说,景廷派收徒,尤其是本部的弟子,那都是掐尖儿又掐尖儿的吗?还是那种稍微放松一点点就会被别人反超的情况?”自己沉下一口气,攥着杯子,尽量声调平稳,“如此这般,像琴江这样甚至是凭借着父辈的关系进入的,即使有琴家的关系作为备底,以及他的性情很可能也适合做掌门人,但我确实无法相信,道英可以在见到琴江的那一刻起,就确认这么一件事情。这世上,很多事并不是非谁不可。” 主人轻笑着将自己的一概论据全部推翻:“然而,在琴江那儿,就是非他不可。” 自己睁大了眼,怎么着都不敢相信:“!” 主人细细地看了自己好几眼,像是明白了什么,胸有成竹地开口道:“你以为光是凭借着琴父与道英之间的交情,就让琴江拥有如此殊荣?” 自己感觉,这是最大的原因:“难道与此并没有关联吗?” 主人拿着扇子摇了摇:“你知道顶级的杀手组织是怎么培养杀手的吗?” 这种事情,自己怎么会知道:“...不知道。” 主人此时很淡定:“这跟炼蛊,尤其是找到最毒的蛊差不多。” 听闻找到最毒的蛊,自己脑海中一下子窜出一个猜想来:“难道是...” “对!就是这样,把所有的蛊虫放在一个盒子里,关紧盒子,让所有的蛊虫相互残杀,活到最后的那个,就是蛊王,是所有蛊当中最强也最毒的那个。并且,角逐蛇王,也是一样的。”主人打了个响指,“真正的顶级杀手,更是这样,不仅仅杀人的手法诡谲,还得真能完全对杀人这件事麻木,不能有丝毫的感情,即使是面对曾经的同伴,曾经过命的兄弟。因为最终的顶级杀手只能有一个,其余的杀手都只能成为这个顶级杀手的陪练。并且,也因为在这个过程中,都是非常厉害的杀手过招,对彼此间能力的提升也极快。自然能够站在顶端的那个杀手,一定是最优秀的。” 主人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自己却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应该是个什么感觉了:“...” “琴江的爹妈就很强了,自然他也不会逊色。虎父无犬子嘛~”主人暂停了对扇子的把玩,握在掌中,“甚至可以这么来说,如果不是琴父应召回去,道英和他之间,谁做掌门都很难说。” 自己霎时一愣:“!” “确实是这样。道英的师祖曾断言,琴父的仙缘极佳,但因红尘牵绊,终是不得与仙道相合。不过,即使如此,他也福泽深厚,可享五福齐身。而也是因为这个事情,在后来,琴父应召回归的时候,那位师祖虽是对此有些遗憾,最终还是放手了。”主人的眉眼间染着些春日阳光的柔和,“甚至琴江的母亲,也是这位师祖介绍给琴父的。琴江的母亲生得貌美,比琴江看上去更有仙气。但她也确实可算是女中豪杰,她的骑射技艺几乎和梦羽能有一拼,作为一个凡人,已经算是很厉害了。除了骑射厉害,她弹琴更是一绝。她和琴父在认识以后,两人一起合奏过景廷派的一首高阶曲目《鹊踏枝》,那简直就是惊为天人。这首曲子在他们俩合奏的时候,确实叫做《鹊踏枝》,但在后来,道英对这首曲子进行了修改,将其叫做《蝶恋花》。道英对这首曲子的修改,更多的是从他个人的角度去修改的。但那俩是心有灵犀地在演奏的过程中对其进行了变调,比之于后来道英对其的修改惊艳得多。《蝶恋花》这首曲子被技法高深的人演奏,可吸引方圆数十里的蝴蝶全部赶往弹琴的人身边,先是绕着弹琴的人飞上几圈儿,再在弹琴的人身边徘徊,等着更多的同伴到来。当蝴蝶聚集得多了,慢慢地这些蝴蝶就会聚集在一起,就像是那些训练有素的舞姬一样,随着旋律翩翩起舞,技法越高深,吸引的蝴蝶越多,那些蝴蝶跳的舞也越美。到了后来,停止演奏之后,那些蝴蝶还会久久不散,对弹琴的人恋恋不舍。那俩或许真是彼此对的人,心有灵犀不说,还特别的恩爱,两者对《鹊踏枝》的随性而弹,不仅仅是吸引了蝴蝶去他们身边翩翩起舞,还把人家昆仑山那边丹鼎修门派养的珍禽异兽,尤其是仙鹤给吸引了过去,那场面简直堪称撼动了整座昆仑山。他们俩确实是挺厉害的,当时可是得到了那位师祖亲自赠予他们一副难得的‘龙凤相思扣’,祝愿他俩百年好合。那些个丹鼎修的门派,好些最后还跑去人家景廷派那里讨要他们那些落跑的珍禽异兽,也是有趣得很啊~琴江相比他们倒确实还是弱了一些。琴江当年是按照道英修改后的《蝶恋花》弹的,不过也很不错了,吸引了乌泱乌泱一大片蝴蝶前去,甚至蝴蝶多到让景廷派经历了一场短暂的天黑。” 自己感觉,这样的场景简直对自己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这!” 并且,自己也想象不到。 主人走回自己身边坐下,冲着自己轻微挑了一下眉:“是不是很厉害?” 自己感到瞠目结舌:“这简直...” “嘿嘿~这也没什么的,这次梦羽要来,郡主她打算为难一下小羽,让小羽学着弹一次《凛滢曦》。你到时候就可以看看,达到技艺巅峰的琴师,究竟能有多么厉害了。”主人掩面而笑,眼眸里全是对梦羽的认可和欣赏,“小羽的琴艺可是直追无真子的,说他是天界的第二琴师,都没谁会予以否认。” 自己感觉,这个女子的心思真的很深沉:“这位七郡主为何...” “嗨~小羽要喊七郡主——姐姐,你说他们之间关系如何啊?”主人的语调略带升调,但在说起梦羽的时候,却忽转深沉,“小羽他...他经历了很多,身上杀伐狠戾之气太重。这对他来说,不好。木强则折,月满则亏。郡主她虽然看上去像是在为难小羽,但却是通过这个事情洗濯小羽的心性,让他懂得柔软,懂得细水长流。”主人的语调略略拖得长了些,也不知是不是应该称作叹息,并且眉眼间存着难以言说的纠结和复杂,“只可惜...我觉得郡主她的想法,得不到完全的执行。” 自己感觉,主人的话有些难懂:“为何?” 主人挂在嘴角的笑容显得惨淡,甚至略带一丝戏谑与嘲讽:“若是仅凭一首曲子就能荡涤掉小羽身上的污浊,我觉得小羽曾经所经历的一切,那都叫是白活了。再说,在这个事情上,我有七分的把握,小羽会作弊。所以,郡主的想法是不会得到完全执行的。” 或许这是正直的自己觉得不太能够接受的:“什么?!作弊?!” “对啊~这首曲子的难度并不大,甚至对他来说什么都不算。但因为这首曲子对弹琴之人心性的要求是干净平和,如此演奏出来的曲子才真正能浸润心田,有静水流深之感。可小羽的心并不干净,相反因为见过的黑暗太多了,他本身都不会去怀疑黑暗存在的合理性了,这样的他,还怎么做到?”主人却对他的推测有那么八九分的肯定,“弹琴的技法归弹琴的技法,弹琴的能力归弹琴的能力。这两者是不一样的。技法,通过无数次的练习,即使再难,也能学会。但能力,是一种通过琴声以情动人的能力。如果这个琴师本身对这个琴曲无法理解其真意,是永远也弹奏不出佳音的。这首曲子,无论放在谁那里,都会认为小露能弹出曲中真意。并且,现实的情况也确实如此。听小露弹琴,很像是在竹海听那种非常空灵的风声,非常的令五内舒畅。这首曲子很适合他。”提起紫露,感觉主人的语气比对梦羽会更复杂一些,“小露他...被小羽保护得不错,所以他的心至少还有一大半是白色的。而小羽的心却已经是被熏染得幽深不见底了,连一丝丝红色也被他武断地给用黑色熏染。这般模样,没把这首曲子给弹得令人作呕都不错了,还能指望他弹出小露的水平来?他不作弊都是不可能的。据我估计,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36】 他很可能不会召唤出他的本体演奏。若是召唤出他的本体演奏,十分有可能会因为几乎扭曲了这首曲子,而搞得我们阴山这里地动山摇。并且,听到那种完全扭曲曲中真意的曲子,绝对是一场灾难,甚至我们这里所有的灵体都会对他进行攻击。那种能够给人整疯的歪调,是很可怕的。比那种刺耳的声音还难听。他最有可能的,就是用小露的本体演奏。小露本身就是五行属木的,如此也算是他沾了点儿小露的光。这样,虽然曲子会变味,但因为演奏的琴是以平和力量运行的,最终的结果会好些罢了。甚至我都还怀疑,这个事情在他正式演奏之前会找小露给他做陪练,甚至会让小露给他一些建议,以供他调整修改。但我估计小露应该对这种事情很头疼。对于琴灵而言,他们对琴曲的要求很高,一个人弹琴如何,在他们那里,很像是这个人被分裂成了几个人在同时演奏曲目。他们会去品评弹琴的人的指法、技艺、左手与右手之间的配合、琴音、琴意、曲意等等。估计小羽给小露演示,小露没有捂着耳朵逃跑,都算小羽还行了。” 自己对这些事完全不了解,似乎还有些错怪梦羽了:“...” 主人抿了口茶,眼眸暗淡:“不过,话说回来,我觉得郡主这么安排,也算是煞费苦心了。她希望小羽成长得更好。只是,效用上确实有限罢了。再说,小羽他做事又没有什么那种迂腐的非要一板一眼的标准,他在乎的只是最终的结果,这过程从来不是他关注的地方。哪怕这件事,他的确是会去作弊,但最后完成了这件事情,在他那儿,也叫做是这件事情做好了。无论如何,哪怕他作弊,这首曲子如果真的能够给他哪怕一丝一毫的影响,我和郡主也应该觉得欣慰了。” 自己感觉,也许主人和那位七郡主的想法,并不会得到实现:“...” “说回琴江吧。琴江爹娘都是很厉害的,俗话说,虎父无犬子,他也确实还算不错。你说得也没错,像景廷派收徒那种掐了尖儿还掐尖儿的,这似乎也构不成琴江能够接掌大权的必然原因,尤其是在道英见到琴江第一眼之后。但琴江确实也是最合适的人选。”主人放下茶盏,续上前话,“一个门派的掌门继承人的选择,往往会从武力、智谋、心性、手腕等等方面进行考察。这样的考察,有的长,有的短。想要领导一个门派并不容易,尤其是像景廷派这样的大门大派。几乎可以这么来说,想做景廷派的掌门,几乎是需要一个在全派上下技压群雄之人,在武力上至少于武林中放话有份量之人,对全派上下具有权威之人,对于门派之外又能进退有度和谐关系之人。总之,想要一揽这种门派的大权,没几分备底,几乎是没什么悬念会被淘汰掉的。景廷派建立时间久远,最开始这掌门继承人是在很大的一个范围中选拔,也就是说,是该派弟子,人人都有机会。但这也只是在最开始,其规模还不大的时候。当景廷派逐渐完成扩张,走向稳定的时候,这样的选举方式就产生了变化。演变成了从仙缘足带仙根十岁以下自小上山拜在那些长老或者掌门门下的关门弟子中选择。这些小家伙儿,其实就是那种所谓的幸运儿。这是天生的,身体的阳气比一般人足,即在最终的寿命上比一般人长的那种人。这就是他们所谓仙缘足带仙根的属于人的这个范畴的解释。或者换一个说法,就是初始灵力更强的人。当然,这样的选择并不是在这些小孩子还没有长开的时候进行抉择。而是在这些小孩子历经各种训练长大之后,进行一轮又一轮的筛选,他们彼此之间的竞争倾轧,最终决出掌门继承人。换句话说,也就是想要竞争这么一个位置,首先需要满足那些条件。而那些条件也不是白来的。这些条件是景廷派的掌门长老们在经历过几次似大海捞针般的角逐之后,发现多数成为掌门和长老的人,都具备这些条件。如此,才慢慢的,有的这些标准。并且,在这个过程中,这些长老和掌门还发现,一个人的天赋,真的决定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若是一个人的天赋在弹奏瑶琴上,你却非要让他去学习吹奏笛子,很可能到最后,就是个因为气短无法演绎曲目的后果,或者难以把握笛子演奏技巧的后果。经过很多的对比和试验,他们有了这个发现以后,就针对于这个事情特别的留心,尽量让那些弟子在自己天赋所擅长的领域中发光发热。当然,也因为这样的一个决定,促成了景廷派的稳步发展。对于这些条件而言,琴江全部满足。这是基础。其实,昆仑山上的修仙大派,几经更迭,几经盛衰起伏。最开始,是一些剑修,那个时候搞这些的人还没有意识到可以乐修。并且,那个时候铸剑也很流行,也在那段时间出了不少的名剑。在那个时期,他们还在懵懂地探索着道与剑法与人生的种种关系。后来,有了丹鼎修的加入。这个可考和具有一定记载的时候,约莫应该是战国末年到秦朝初年。虽说医士或者说吴越一带所言的巫医算是很早很早就有了,但因为这东西还在一个探索的过程中,以及这个东西总带了点神秘的色彩,所以一直以来这东西都挺忌讳的。可人吃五谷生百病,还是有依靠他们的时候。慢慢的,大家生活变好了,也开始追求长生不老了,丹鼎修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慢慢发展起来的。最开始,其实就是几个异想天开的方士,希望通过草药来达到一些莫名奇妙的目的。在逐渐发展的过程中,丹鼎修还产生过分裂,有了正邪之分。不过,昆仑山那边的还算比较好,没有分离得很厉害。吴越一带,因为本身那里就信奉巫仪,还有不少养蛊养毒的教派,所以那边的情况就比较复杂。那边的丹鼎修,真的说不上到底是干嘛的,甚至他们还会有点儿什么挺神秘的仪式什么的,总之是神神叨叨,毒物缠身,蛊虫遍地,很难去说他们究竟应不应该属于丹鼎修。在这个时期,还涌现了很多的各种各样莫名奇妙的门派,譬如阴阳家等。在这个时期,算是百花齐放吧。可在这个时期,乐修还没有出现。乐修出现的时间,现目前大家比较认可的时候,应该是晚于丹鼎修的出现。但这是那些人的刀笔撰这么认为的。而乐修出现的时间,比他们认为的要早很多。甚至于在春秋时期,就已经出现了乐修。但那个时候,仍旧的还是与剑修一样,虽然出了不少的名琴,出了不少的乐器,可还在一个曲折的道路上探究着,所以还是走得跌跌撞撞的,自然也是不可能扬名立万的。这一切在道家学说创立之后,就得到了非常明确的改善。因为针对于这个修炼的问题,总算是有了一个非常明确的方向以及体系,只是还缺一些具体的方法罢了。不过,有了总的纲领,事情就好办多了。如此,昆仑山上也热闹了。越来越多的人到昆仑山开山建派,但多数还是选择在昆仑山半山腰以下的阳坡,再往上去,这就真的得看你究竟有多抗冻了。那些在半山腰以下的门派,其实好些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对于道教的教义无法深刻地领略,遂没经历几代掌门,也就在昆仑山销声匿迹了。而在半山腰以上的,倒是好些都留存了下来。并且,在昆仑山热闹的那几年,还流传着一个说法。说是谁能在昆仑山更高的位置拜入修仙门派,则代表这个人更能成为传承道法的道士。那时,甚至还流行谁能攀上昆仑山之巅,就收谁为徒的考教之法。不过,这也只针对于那些比较有名的道士收徒。在这个过程中,当年有不少人都埋骨于此,尤其是遭遇雪崩的时候,谁都无法幸免。因秦朝征调人手修建长城,修建秦始皇陵等,昆仑山历经了一个比较小时期的安静。稍微后来一些,大概也就汉朝初年的时候,因为出了个‘从赤松子游’的张大仙,就是张良,又掀起了一波对修仙的狂热。这个狂热,还不仅仅是那些本就对修仙有兴趣的人的狂热,而是一种全体性的狂热,甚至于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有一口锅,用来炼制长生不老的仙药。你说,这事儿好不好笑?连基本的药理都不知道,人体的穴位脉络都不知道,还敢干这种事情?怕是真觉得命太长了~那次,算是昆仑山的第二波热闹,一大批人乌泱乌泱地前往昆仑山。那时,因为这个事情,在昆仑山脚下做栈生意的那些个掌柜,可谓是赚得盆满钵满。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37】 谁也阻止不了这些人的热血澎湃嘛~不过,这个热闹很有意思。有一些人是为了去追寻这从赤松子游的张大仙的仙踪如何,因为在那些人的眼里,若是修仙,若是隐居,首选昆仑山。也的确,昆仑山是整个人界的龙脉所在,也是整个神州大地的龙脉所在,还处于天界的瑶池之底,确实在那些人的眼里应该算是仙气飘渺了。而这张大仙要是从赤松子游的话,肯定就应该在昆仑山。但这个事儿,还得分两头儿说。据我所知,这张大仙可是有妻子儿女的,全然地抛弃这些,跟个道士离开,这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而且,这赤松子究竟是谁?来自何方?去往何处?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在名录上找到这个道士。当然,也有可能是个化名,还有可能是个道号。可是,无论如何,总该在我们四大神兽驻守的区域中,找到这么一个人。因为我对这事儿也挺感兴趣的,就一直都有关注,但到现在为止,我始终没有找到这么一个人,我对这个说法事实上是存疑的。再者,根据当时的情况来看,以及后来这张大仙的儿子的遭遇,我感觉他根本就是为了避免皇室的斗争,这才赶紧地随便找个地儿,只要不在刘老四的眼皮子底下,去躲个清静。所谓从赤松子游,很可能就是个托词。更何况,他那时的情况,其实和太公很像很像。分明应该领导留地的老百姓过上更好的日子,但又为何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离开了?他这辈子都觉得嬴政太残暴了,这好不容易大家都有太平日子过了,难道不该让大家的日子更加蒸蒸日上吗?这跟当年太公与姬发合作,推翻纣王的暴虐,让大家过上安定的日子不是一样的吗?最终又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若说他们家五世相韩看惯了腐朽,厌恶了官场,有可能。但他又对推翻在许多人眼里残暴的嬴政有一种使命感,按理说,他的心中应该装着的是天下,即使装着的不是天下,也应该装着的是他的故国。历经了国破家亡的他,对让老百姓安居乐业一事,应该是有一定的执念的。如此,就真的应该和诸葛亮一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更何况,那时的初汉其实算不得稳定,很多事实则还存在一定的变数,换句话说也就是当时的安定中还存在着一定的隐患。作为军师,真的应该在这么个位置就修仙去了?这般一个结果,委实令人捉摸不透。虽然我对于这个说法存疑,但对于那些人来说,却完全不管这些,只道是寻得仙踪,定能与张大仙一同跳脱红尘,自此寿与天齐。另外一波人觉得修仙这种事,既然侯爷都在干,张大仙当年受封的是留地的侯爷,简称留侯,在公侯伯子男中,算是高位了,加上刘邦对他评价也很高,这种事情的可信度自然也挺高,那么肯定还是有希望的,于是就多了不少人跑去昆仑山修仙的。甚至当时,朝廷中的官员都有不少辞官跑去昆仑山修仙的。还有些原本在昆仑山的修仙门派,也不知是不是这里边儿有不少脑子好使会经商的,竟还有派遣人到那些官员家里讲学的,并且收取高昂的费用。但就有些人愿意花这个钱,接受仙气的熏陶。总之,因为张大仙的事情,昆仑山那边又热闹了些许时候。并且,在这段时间里,这些人对昆仑山的探索也多了很多。修仙门派也开始呈现更加鱼龙混杂的姿态。直到后来有个宣称自己是张大仙第八世孙的人——张道陵,原名张陵,创立了正一道,这种鱼龙混杂的姿态才稍微有所好转。并且,此时也呈现了昆仑山的修仙门派南移的特征。当时,有不少昆仑山的门派迁往巴蜀地区,这跟正一道在那边是有一定关系的。除此而外就是确实巴蜀地区的环境更舒适一些,虽说清气确实比不上昆仑山,但无论是生活还是与其他门派的交往,也确实便利了很多。尤其是昆仑山有几近半年的时间都是白雪皑皑的,还有些门派崇尚苦修的,冰天雪地的日子穿得单单薄薄的,冻出毛病来的人可不少。遂确实也有因为昆仑山本身气候恶劣而迁居巴蜀地区的修仙门派。随着迁居的门派变多以及在巴蜀当地建立的教派变多,逐渐地就发展起了以蜀山为中心四处分布的修仙门派格局。再到后来,因三国混战,有些人为了避难,也有前往昆仑山的,寻求所谓一方净土,安身立命。再到后来,因魏晋风流,又掀起了大家对修仙的热切。基本上,昆仑山那边的修仙门派经历了五次左右的盛衰起伏。这其中恐怕是剑修受到的影响最大,因为这些盛衰起伏,往往也和人界的战争有关。至于丹鼎修和乐修所受到的影响要小一些。进入接近我们现在的时期,昆仑山那边的修仙门派事实上是呈现一个衰落的状态。相当于,整个修仙界的地位在武林中是在下降的。目前也只能说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了。在昆仑山和天山之间,以及阿尔泰山和天山之间,有两块腹地,分别为南疆和北疆。在很早期的时候,就有人从这两块腹地,一路往西去探索,究竟远方是个什么模样。如此,慢慢的,中原的人发现原来还有更加广阔的地界。因南疆和北疆地处整个神州大地的西方,便基本称过了玉门关以西的广大地区为西域。但西域并不仅仅只包含这么一小块地方,相反,西域是一个很笼统的说法。一直往西走,走到昆仑山和天山西沿的尽头,那才是真正西域的开始。因中原人很少往那个方向走,就连走到玉门关都觉得很远很远,所以便是这么说的。西域那边的风情与我们这里迥异,如此也为其增添了几分神秘。跨过以南疆腹地和北疆腹地为主的小西域,再往西边走很远很远,然后再往南走,会到一个神奇的国度,那地方叫羌独。我大致知道在西汉的时候,好像就有这个称呼了,至于之前还没去探究过。当然,也是在那个时候,有个叫张骞的家伙儿,奉了皇帝的命令,跑去瞅瞅西域那边到底长个什么样子,才让这中原的人,知道了西域那边广阔的模样。也是因为张骞,中原与西域之间的关系慢慢密切起来,甚至后来还通了商。在通商的过程中,很多东西都发生了碰撞,慢慢地,中原的人也知道了西域的文化,西域的人也知道了咱们的富庶。通过伴着驼铃的来来往往的商队,天竺就是羌独的很多东西也传入了中原。传入中原种种的其中之一,就有一个教派——佛教。道家是我们这里本土的东西,而他们则可说是外来物。对于外来的东西,有些人新奇,有些人迷恋,有些人谦虚探究,有些人盲目排斥。慢慢地,佛教也因为中原内地的各地贸易往来,在中原传播开来。到了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时期的前一段儿,即则天大圣皇帝时期,佛教迎来了广泛发展之机。因为则天大圣皇帝就信仰佛教,大肆修建庙宇,也提倡佛教。而在则天大圣皇帝之前的贞观年间,还有位跑到天竺去取经的玄奘,他也对佛家在中原的传播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就这么的,有人讲学,统治者的提倡,事实上现目前的修仙界的确是在武林中的地位有那么两三分弱势了。虽然修仙以获得长生的这个事情,一直都存在,一直都向往,但毕竟那么多可考证的时间过去了,也没见谁真的享有十分长久的寿命,就连老神仙也不过一百四十余岁,还是仙游了。在这种情况下,产生弱势,其实也是一种自然。但若是想要让弱势不再继续下去,办法便是得有代表出来,分庭抗礼。现目前,修仙界的代表,也就那么几个大家,丹鼎修、剑修、乐修。其余的那些小虾米,就算了。剑修的话,估计现目前是最惨的。虽然最近这些年,也出了不少的好剑,尤其是蜀山那边。但是,那剑哪儿有陌刀厉害呀?朝廷的军队,配备的那都是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陌刀,比起剑在正经八百的战斗中可有用多了。自然,这拜入剑修门下的弟子少了不少。其实,很多人所谓修仙,还特地跑去昆仑山,真实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修仙,他们觉得来世太飘渺,还是把握现在实际些。所以,好些跑去昆仑山的人,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38】 在最近三百年之间,更多的是去学个艺,而非修仙。自然,这现实情况的变化,也确实对他们产生了不小的冲击。当然,还有些跑去的,也不是为了修仙,而是为了逃避尘世,觉得好像离开了原有的地方,避开了原有的烦恼,就像是斩断了烦恼的来源。总之,他们前往昆仑山这个结果是一定的,但前往的原因却是多种多样的。只是,这些原因有一部分是要受制于现实中的大势的。丹鼎修恐怕是受到影响最小的,还是那句话,人吃五谷生百病,总有需要他们的时候。加上这人啊,希望长生不老,他们也还有存在的理由。尤其是出了那啥五石散,药方是五味的那个,更是让丹鼎修得到了非常大的发展。那时的达官贵人文人雅士全玩这个。在那段时期,丹鼎修可说是遍地开花,多数都以制作五石散为生,价格非常昂贵。可即使如此,却还是有源源不断的单子让他们快些供货。事实上,这些丹鼎修不应该称之为丹鼎修的,说他们是商人也不为过。不过,那时的人认为这五石散是仙丹妙药,自然也抬高了这些人的身价,把他们归类为丹鼎修,好像也没什么不对。不过,其中一些也在制作五石散的过程中发觉这东西有毒,从而走上了与之背道而驰的道路,逐渐脱胎换骨成为正经八百的丹鼎修。虽然后来这方子的确被验证为有毒,但也没有太过改变丹鼎修受欢迎的局面。反而因为五石散这个事情,很多人走上了丹鼎修的道路。近几年来,丹鼎修的发展趋势更猛,收徒的质量更是步步高升。这对乐修和剑修而言,冲击不小。尤其是乐修。乐修本身就对收徒的质量有很高的要求,比之于丹鼎修都要强上很多,这收徒本来就收的少了,再加上近年来丹鼎修发展的势头很猛,的确这乐修的地位是有些岌岌可危的。而且,乐修,恐怕在这三种修炼门类里,应该属于不怎么容易让人认同的异类。你说剑修吧,凭力气说事儿,丹鼎修吧,凭药方说事儿,那这乐修用啥说事儿呢?乐修发展的历史,也很悠久,只是因为他们那般模样,确实是感觉上有些异类,所以得到的认同并没有剑修和丹鼎修那么多。若不是景廷派那强劲的实力在那里坐镇,我相信并没有多少人知道还有乐修这么个门类,也并没有多少人会投入。乐修,其实是个比较笼统的说法,应该可以这么来说,基本上叫做是以使用乐器辅之道法修炼的,都可以称为乐修。但乐修里面还是分了不少门类的,有主乐音辅以符箓的,有为乐器注灵用以修炼乐器的等等。事实上,乐修算得上是比较高深的修炼门类了。只是因为大家都不是很了解,所以就显得还有那么些许抗拒和陌生。而且,现目前之所以基本上剩下这三个大家,也跟修炼的门类是有关系的。在术法上,以作用来划分,分为攻击类、治愈类、摄心类。这三门大家就恰好对应这三种术法的作用。这也是在自然选择下而逐渐呈现出的结果。乐修,基本可以划分为摄心类。原本这些人就对神神鬼鬼的东西是既好奇又胆怯,针对于乐修的修炼,是有那么些误解。这也是造成最早期乐修发展比剑修还曲折的原因。不过,这一切自景廷派建立,就一切都改写了。景廷派的第一任掌门——苛荣真人,那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几乎叫做是以非常强硬的姿态在当时的修仙界撕开一道口子,以自身强劲的实力以及有力的号召和略微强硬的手段建立起景廷派来,当时几乎叫做名震整个修仙界。景廷派就如同突然杀出的一匹黑马,一扫当时修仙界的死气和呆板,把一切规则重新书写。那时,因为有对其不服气的,给他们景廷派下战帖的也不少,尤其是剑修的门派。那些丹鼎修原本武功就不行,打架什么的,也只能拿个小板凳,在一旁看看热闹罢了。那些剑修哪里知道他们面对的仅仅只是一个人,却如同面对了千军万马一样的恐怖。当年,有几个昆仑山那边的剑修大派确实知道在昆仑山那边是有乐修,且还好些都在半山腰以下,对别人就有那么点儿轻蔑,觉得那些道观不过是闹着玩儿的,根本不成气候,与他们是无法相比的。他们不会想到,竟然还有干乐修的抢占了昆仑山七十二奇峰之一开山建派。这可是非常的有意思啊~居然乐修也有厉害的?不就是闹着玩的吗?弹个琴儿,吹个曲儿,这也叫修炼?这也叫触摸道门?别开玩笑了~当时的他们,对于这么一个消息还当作是个笑话来看待。直到景廷派建成,运行五年后,景廷派的弟子在建派的那日下山帮扶百姓的过程中,与剑修的弟子发生了冲突。其实,这其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冲突,纯属就是剑修的瞧他们是乐修,就挑事儿。觉得他们文文弱弱的,根本不抗揍,就算挑衅也没事儿。再说,这搞剑修的,好些个大点儿的门派彼此间都认识,即使欺负了他们这么个孤零零的景廷派,也没什么大事儿,也没人会说什么。于是,就这么大胆的干了。结果吧,他们当初碰到的是景廷派的甲级弟子。那时,景廷派才立派,弟子的分级还没有那么复杂,也没有那么多规矩。最早的时候,他们整个门派从上到下就分为五级,掌门一级,长老一级,甲乙丙三级弟子。跟我们现在看到的好些小型的道观是差不多的形制。因从建派伊始,苛荣真人就确立了一项规定——建派的这日是景廷派的弟子下山帮扶老百姓的日子,须由门派中高阶弟子担此重任。至于为何选择高阶弟子,则主要是觉得高阶弟子的修养和能力更能代表景廷派。并且,他认为,他们这些修仙的,好歹比那些一般的老百姓至少在身体上要强健些,帮助他们是必须的,尤其是老弱妇孺。这个规定到现在景廷派都还在执行,也真的挺坚持如一了。那时,所谓的高阶弟子,就是他们的甲级弟子。虽然那个时候景廷派人不多,但个个都很厉害。几乎可以达到当年鬼谷子的弟子那种水准,一怒而诸侯惧啊!但那些剑修怎么会知道这次碰上了厉害角色呢?在那些剑修三五结对三番五次的挑衅下,人家景廷派的弟子还是气气的,没跟他们一般见识。但这些剑修委实不识趣,还主动把剑组成剑阵,打算好好收拾对方一番。对于这种挑衅,景廷派的弟子应战了。” 自己觉得,那些景廷派的弟子应该是这么想的:“...这是因为已经到了名正言顺的地步吗?” 主人对此表示了赞同:“对啊~再说,都到了这个地步,算是脸皮都撕破了,再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要等着别人骑到自己头上来?” 自己隐约觉得,景廷派弟子这般模样或许是以守为攻:“...的确。”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39】 主人对景廷派的弟子的做法好像还比较欣赏:“但考虑到那些老百姓,景廷派的弟子建议去往没人的地方比试。” 这是自己的第一感觉:“是怕伤及无辜吗?” 主人略略点了点头:“是。比试嘛,尤其是对方这么气势汹汹恨不得把人给咬来吃了的样子,多半是无法以较小的损失收场的。这种情况下,说不定还得拼个你死我活。那些老百姓也的确最好不要被波及。” 自己感觉,这景廷派的弟子似乎还有点君子的做派:“他们还能考虑到这个...” 主人稍稍斜睨了一眼,有那么点非常不明显的嫌弃:“这算是乐修和剑修之间一个比较明显的差别吧,乐能怡情养性,能对他们的性情进行潜移默化的影响。而那些剑修想要达到乐修弟子那种比较平和的心境,还真是得晋升到道法比较高的级别才行。否则,都挺血性,也挺容易惹事的。” 自己觉得这倒是:“...” 主人带着那种非常不明显的嫌弃,继续讲道:“对于景廷派弟子的建议,那些剑修没当回事,只觉得对方是怕了,想要求饶了,不想丢面子,这才换个地方求饶。对此,他们还挺愉快的。之后,双方就转移了地方,去了个很小的山涧。因为原本也没多少人,没必要跑个大老远。去了那边,景廷派的弟子就召唤出了他们的琴,准备对战。剑修的弟子一看,这不对劲啊,对方不是要求饶吗?怎么还一副要弹琴的架势啊?察觉到不对,那些剑修弟子个个都把手放在了剑柄上握住,警惕起来。当时,在那一队景廷派弟子里领头的,率先垮了一步出去,还给那些趾高气昂的剑修作揖,行了个平辈礼,这之后,讲明了,只是双方之间的道法切磋,不伤和气,点到为止。但他这话说了,在人家剑修那里相当于没有说,而且人家那些剑修根本就不吃这一套,率先就开始组合剑阵,准备大干一场。瞧着对方这个多半是要把己方全部干掉的样子,那个领头的是啥话也没说,朝着身后的那些跟他一起出来的甲级弟子打了分列两边,整个队列呈现以他为锥心呈锥形的手势。手势一做,他身后的那些弟子就按照安排站好,把召唤出的琴悬停在身前,随时准备好,等候领头的命令。领头的瞧他们剑修那边是打算采用梅花阵,就打算自己个儿上,于是就拨了一下空弦。后边儿的,得到这个指示,就真的没管。不过,他们都严阵以待,可随时投入战斗。剑修的梅花阵,需要六个人,一个在正中,其余五人分列四周,中间为主控,四周为辅控。阵心就在中间那个人那里。那个领头的眼看着由中心的剑修弟子主控的长剑往他这边飞过来的时候,一点儿都没慌,选择了《弱水三千》反击回去。《弱水三千》这只曲子,挺奇怪的,我也不知道人家是怎么做到的,只是听小羽说,这曲子略微有点难度,是三重调。左手按住三根弦上的三个依次排列的低音到高音,右手按低音到高音的顺序急速拨下三次弦,保证这三次拨弦的音全部踩在一个点上。这是第一组,意在钝。第二组则是中音到高音再到低音,意在刺而散。第三组则是中音到低音再到高音,意在收。三组音,先快后慢,最终达到全组音弹奏完毕,在二十分之一炷香之内。这是《弱水三千》的副曲部分,内力需用三分,灵力只能用一分,覆于按下的琴弦之上,低音到高音由多到少。我都不知道,这得多快才行。这种攻击很像是拿了个大铁锤,一口气不停地从上而下抡锤,又快又急,但又急中有慢,慢中有急。当时,那个领头的弹琴所发出的音浪直接把人家那边剑修的剑阵给破了不说,还把人家的剑全部震断,散了一地的碎片,但又没有对对方的身体造成伤害,连内伤都没有。我完全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按理说,像这种情况,这些剑修即使没有内伤,都应该因剑阵的破解而遭到反噬,竟然他们还什么事都没有。这不得不说,这个领头的对力量的控制非常的强,竟在攻击的同时,还消解掉剑阵的力量,让剑阵处于力量自然流失的状态,却不反击施展剑阵的人。就这么一战,把那些剑修吓得落荒而逃,直言见了鬼了。其实,这是当时的他们不明白乐修攻击的路数究竟是怎么做的,才有这种少见多怪。乐修的攻击,主要看发不发声。发声的话,有摄心和干扰之用,还有移情共情之用。若是不发声的话,则是通过旋律通过琴曲的节奏辅之以灵力与内力进行攻击。若是在不动用灵力和内力的情况下,肯定是能听到声音的,是普通的曲子。而动用灵力和内力又不发声,这是用灵力和内力作为主要的攻击力量,有时是用灵力控制不发声,有时又是用内劲控制不发声。有些时候,为了增强攻击,也有提升内力从而操控琴弦加强震颤的。这东西比之于他们剑修的攻击方式要复杂多了,确实天资一般的人也是无法做到的。他们乐修还有个挺奇怪的毛病,喜欢对着池塘弹琴。以前我挺不明白这是在干什么,感觉挺莫名奇妙的,在其他地方不行吗?后来,问了小羽才知道,这是因为水哪怕只要一点点受到外界力量的影响都会发生变化。对着池塘练琴,就能通过池塘中水与琴弦共同的震动发现自己的缺陷以及对力量的掌控是否合格,从而改进的。也有对着柳树弹琴的,还有对着羽毛弹琴的,无一例外都是通过琴音的音浪对这些对力量很敏感的东西来逐步修正的。说起来,就这个样子,那些剑修输了,也不可惜。” 自己有非常强烈的一种感觉:“...这样一场闹剧,恐怕不是结束吧?” 主人带着欣赏的目光,看了自己一眼:“是啊~演化到后来,就变成给他们景廷派下战帖了嘛~刚开始,那几个咋咋呼呼的剑修弟子回了门派,对这事儿一通胡言乱语,夸张到真比‘阴兵借道’在说书人嘴里还玄幻。但这只是他们见识浅短罢了。这事儿传传传的,好些个剑修门派都知道了,有些门派的长老掌门听说了战况,有点儿见识的都知道这就是人家乐修的攻击方式,并不奇怪。只是他们也确实挺讶异于这根本就没建立多久的景廷派竟有这么厉害。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有不少的剑修门派就给人投了帖子,说是要拜访,但现实却是借着拜访的幌子,事实上是想要比武的。这倒是无所谓,景廷派也不虚。但一直都是甲级弟子中那个领头的去应付,苛荣真人根本连面都不露,那些个长老也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跟苛荣真人一块儿喝茶一块儿赏花,甚至还玩点儿曲水流觞的雅趣儿,才不管其他呢!这领头的也是辛苦,有些时候一天都要对付两三波剑修。对付了这些家伙儿,到了晚上,还得去苛荣真人的书房给汇报一番情况如何,也累得够呛。不过,这对他实力的提升也很有好处,苛荣真人也没管这个事情,就说按老办法干就是。就这么着,那些剑修派出的弟子一批比一批优秀,对战的时间也逐渐变长。并且,也从最初的所谓切磋的外衣彻底剥落到直接下战书。” 自己微微一转念,察觉了其中的联系:“这是因为屡战屡败,所以恼羞成怒了?” 主人对于那些剑修,竟然还有点理解的样子,也不知这算不算某种程度上的反话:“算是吧~毕竟,人家有些剑修门派到了后来都把自家的长老给派去了,还跟景廷派一个甲级的弟子对战,还输了,能不恼羞成怒吗?” 只是,自己觉得,为了这种事就三番五次的找事,实在是挺糟糕的。并且,和平相处才是正道:“...若是如此,的确有些...但也不至于。” 此时,主人笑得有点像偷腥的狐狸:“你就不许人家脸皮太薄,还别扭哦?” 自己仍旧觉得这种方式不可取:“可...输就是输,赢就是赢,这并没有什么可供辩驳的余地。” 主人微微眯眼,给了自己一个另外的思考方向:“你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会认为是景廷派侥幸赢了吗?” 自己将主人这话一思忖,隐约感觉到了这其中的不简单:“这...” 只是,自己对人毕竟不是很了解,对他们的想法理解起来,确实还是有些困难。 只能这么隐约的感觉了。 主人对于人性似乎认知得还比较深刻:“再说,人家景廷派对他们算是气的,人家可没用音调对其进行干扰,否则,他们这些不服气的家伙儿真能编造出景廷派妖言惑众的谣言来。这真比后来的那啥曦钺派要好多了。至少来说,人家景廷派处事,真的君子。曦钺派最喜欢的攻击招式就是用涟漪音调攻击别人,那种层层叠叠像是涟漪晕开一样的曲子,又是用箜篌弹奏的,真是听到你脑袋炸开都止不住头疼。” 听到曦钺派这个名字,自己有那么些印象,但不是特别的明晰:“这也是个乐修门派?” 主人略一点头:“是,现目前跟景廷派并列昆仑乐修三派之一。” 虽然按照主人的话自己应该能够想起来点儿什么的,但就还是有点脑子打结:“还有一家是谁?” 主人倒也直白简练:“蓉苧派。” 主人这一提醒,倒是仿佛捅破了那层讨厌的窗户纸,这下自己倒是想起和这个门派相关的好些事情来。想起那些事,自己有点隐约的不悦:“这个门派...” 此时,主人想的却好像和自己不太一样:“是不是觉得这个门派有点儿不伦不类的?” 自己此刻好像也有了方才主人那般对剑修的隐隐戳戳的嫌弃,但还多了点厌恶:“的确,听说他们这个门派似乎挺擅长于制作香毒的,又是个乐修门派,他们到底应该归属于乐修还是丹鼎修?” 主人倒是总结得挺精辟:“乐修为表,丹鼎修为里。” 自己觉得主人这话还不算表述得清楚:“这是...” 主人极为隐蔽地翻了个白眼:“相当于打着乐修的旗号,但其实他们搞的是丹鼎修那一套,而且还是邪路上的丹鼎修。他们搞这个事情,在这一届掌门身上非常的明显。以往的掌门那里,还有点儿偷鸡摸狗的意思。” 自己对这个门派的厌恶又增加了一点:“竟...”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40】 此时,估计主人应该跟自己比较同仇敌忾:“甚至于他们门派的财源有一部分都来自于在暗地里走香毒的货,他们制的香毒很不错,在黑市里卖的价钱也挺可观的。” 自己感到奇怪:“那琴江的‘影斋’那里...” “走货的渠道是不一样的,琴江的手也还没有伸到那么长的地步。”主人微微摇了摇头,眼眸中存着些看戏的光芒,“而且,这事儿,琴江还必须要感谢一个喜欢他的女人,有这个女人在,这蓉苧派背地里的生意倒还没有渗透的那么厉害。并且,也因为这个女人,他们蓉苧派不敢那么嚣张,否则即使是魔修者,对于香毒这种东西,也还是有力有不逮的地方。当然,蓉苧派现在也在‘昆仑联盟’当中,装样子还是要装的,所以也不至于到了那种明目张胆的地步。不过,确实在黑市中,他们的东西流通的不少。甚至还为此专门发展了一些线人,帮着联系有需求的买家,甚至他们还提供定制。” “天!这...”虽然经过主人的介绍,自己对于那些个久远年代的事情了解了个梗概,但此刻主人说出的话,也确实给了自己相当大的冲击,“...一个女人竟有这么大能耐?” 主人笑得眼睛都成了月牙:“你可别小看人家呀~人家的家族可都传了很多很多代了,人家还是现任的家主,还是‘金檀联盟’的成员呢!” “‘金檀联盟’?那是什么?”自己感觉被主人给绕晕了,“家主...一个女人做家主?” 主人微微收敛了辞色,解释起来:“‘金檀联盟’和‘昆仑联盟’的性质是差不多的,都是一个由很多门派组成的组织,‘昆仑联盟’是修仙界的组织,‘金檀联盟’则是香道界的组织。这个组织是专管人家香道界的事儿的。只是,与‘昆仑联盟’略有不同的是,这‘金檀联盟’事实上还带有点儿商会的性质,并非全然地探讨制香的技艺和香料的评级。香道,虽然它也有一个道字,但跟他们那些修道的,却是不同的道字。这个道,是指的炼制香氛这么个门类。就跟他们炼制蛊毒是一样的。香道这个东西,当然也分个正邪。像蓉苧派往黑市卖出的那些香粉是有毒的,他们干的是助纣为虐的事儿,这就是邪的。像他们那些钻研香粉的配方,用来售卖给达官贵人的,就是赚点儿钱,不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便是正的。这东西说是一门生意也对,说是属于他们丹鼎修的范畴好像也不错。香道这个东西更是由来已久了,光是那些香粉的配方都有过亿。虽然有些失传了,但保留至今的也浩如烟海。艾家,最开始就是靠倒卖香料起家的。后面慢慢发展到研制香粉的配方,售卖香粉。慢慢地也就有了他们的势力,为了扩大发展,也跟那些医士招学徒一样的,招收了不少的徒弟学习这门功课,帮着制香,扩大艾家的影响力。逐渐地,艾家为了独霸香道界的生意,就跟那些阴暗角落里的人有了来往。有了这些在阴暗角落里的人为他们艾家打击对手,扩展人脉,疏通某些渠道,艾家是真的逐渐独霸了香道界的生意。但这种独霸,更多的是针对于售卖香粉这个范畴。香料这一块儿,他们并没有完全掌控,当然他们也没那个意思掌控。好的香料可遇而不可求,就跟名贵的药材一样,甚至真的是一毫千金难求。加上采收香料很多都伴着不可预知的危险,他们也没兴趣去搞这一块儿的事情。尤其是中原和西域通商以后,有很多西域的香料进入中原,那些香料好些是人家西域独有的,有些又是品味比中原高的,逐渐地西域的香料甚至一度驱赶了市面上本土的香料。西域那边太远,同样他们艾家的手也伸不了那么长。于是,就发展成了这种情况。因为跟那些阴暗角落里的人有往来,其实艾家也有一些阴暗角落里的生意,只是做得比蓉苧派更干净罢了。甚至于黑市中流通的那些蓉苧派的香毒,若不是人家艾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流通,从中间赚取一定的介绍费用,他们蓉苧派的东西想在黑市里流转肯定是不会很顺利的。基本上香道界的黑市都把控在他们艾家的手里。他们艾家子嗣也众多,但是有一条传承的规矩就是在七岁的时候,一定要能在存放香料的库房里分辨出所有香料的味道。香料那东西闻多了闻久了,你最终只会觉得是一个味道,甚至是没有味道。他们这些子嗣在七岁的时候,会被关进香料库房里,库房里放有水,可以喝上三天。这三天这些子嗣只能喝水,不能吃饭,必须呆在这里面。直到三天过后,通过考试,才能接触香料配方等等的东西。而没通过,则直接淘汰。差不多跟学药是一样的,能够辨析药材是最最基本的能力。最终通过一轮又一轮的筛选,无论男女,最终拔得头筹的那个就是家主。他们艾家现任的家主就是艾鸳。这个女人自从见了琴江第一面开始,就对人家念念不忘,喜欢得很。隔三差五都要邀请琴江去她那儿玩。因考虑到‘金檀联盟’的事儿,琴江也会一年去个三五回。艾鸳喜欢琴江,除了确实琴江很对她胃口以外,就是琴江的身份会方便她做一些事情了。艾鸳手中有不少的灰色势力,但这些东西终究不是很上台面,于是就打起了琴江这个名门正派弟子的主意。加上这景廷派的影响力,艾鸳若是跟琴江在一起喜结连理,那就可以黑白通吃了。当然,在这个事儿上,琴江被她纠缠也不能说他很委屈。因为他并不是道门弟子,所以还是可以婚娶的。艾鸳也是钻的这个空子,打的这个主意,这女人的野心不小。这也是琴江跟她俩掰扯不清那么多年的原因。香道这一块儿,乐修和剑修的确算是个短板,就跟他们有时也需要求助于丹鼎修是一样的。若琴江是丹鼎修的话,虽然未必能够全然跟艾鸢这种制香高手对抗,但也不会似现在这般被动。” 自己缓缓呼出一口气,颇有些感慨:“竟还有这等渊源...” 主人非常轻微地挑了一下眉尾,但这也遮掩不住他的轻微得意:“你以为呢!他们这一圈儿的事儿简直就跟小银的尾巴似的,最中间倒的确是有根尾骨,可在尾骨的周围还有无数的绒毛,盘根错节的,想要给毛撸顺了,可不容易~” 也许主人这话是在无意间说出来的。 但也因为是无心之言,或许更能表现出主人的内心。 自己小心翼翼地试探起来:“...主人舍不得小银吗?” 主人或许本就是个爽朗的性情,对于这个问题,相当的直白:“当然舍不得!左右他也给了我几百年愉快的时光,很快就要分别了,怎么会不伤感呢?” 自己感觉,也许自己的希望还是有可能实现的:“主人就这么笃定梦羽会要了小银吗?” 主人轻微皱了皱眉头,又将眉头舒展开来,眉间存着的不知道是纠结,还是胸有成竹:“有我在,梦羽肯定会要了小银的。这是对他们彼此都划算的买卖,梦羽没有道理拒绝。” 自己觉得即便如此,但总也应该考虑一些意外的情况:“那若是他拒绝了...” 主人虚虚握拳,掩于嘴唇,虽然声调是上扬的,但能够感觉得出这背后的笃定:“呵~你说的也有可能,我想这种情况想要发生,除非是他不行了。但这不可能。小银的风情,他只会沉溺其中,难以自拔。他本身也极善风月之事,只要没事可做,几乎夜夜笙歌。小银所构筑的温柔乡,他怎么会放过呢?再说,小银那聪明的小脑袋,又懂进退,知分寸,无慧子之徒的名头,乜修医官的侄子,这些都足以让梦羽动心了。” 自己不了解梦羽,对梦羽所有的认知都来自于听说。自己实在无法判断主人的说法是否合理。只是在内心里,自己总在期待着那个否认的答案:“...” 主人按住了自己的肩,带着些关怀:“你不想小银离开,是吗?” 自己的确是不想的。 但主人那些为了梦羽的考量,也确实是需要小银的离开。 这话,让自己怎么回:“我...” 主人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肩,这话也不知是释然居多,还是叹息居多:“天下无不散之宴席,你得学会这种东西。再舍不得,也会走到必然舍得的境地中去。与其抚膺悲怆,不如潇洒转身。” 然而,自己做不到:“...”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41】 主人收了手,缓缓呼出一口气,声调是难得的沉重:“接受这个事情吧~据我估计,从现在一直到小羽的任务完成再到天界去述职这段期间,还有些时间,真的舍不得,就多陪陪他吧~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时间,这样的时间不多了,我...不会主动占用的。”主人的声音好像变涩了好几分,“他也舍不得我们,但是他有喜欢的人了,雪狐动心只有那么一次嘛~他们为了找寻心仪的另一半甚至是会翻山越岭的去找,一生一世一双人。他也有可以展示才华的舞台了。这是他必然要去做的一个取舍。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有得自会有舍。我其实挺欣慰他能够有如此决断,也挺欣赏他那种为了目标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的样子。他确实是在时光的打磨下成熟了,不再是我认识的那只懵懂的小狐狸了。说不定,他跟着梦羽,以后还能在天界有个高位呢~”虽然声调是上扬的,但那悲伤却掩饰不住,“以后,虽然可能会见面,但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有什么话,早些告诉他,别让这一切成为遗憾。以前,我也认为那些人的悲欢离合很矫情,可慢慢去想,他们的一生何其短暂,很多人已经见完了对方的最后一面,有些想要说的,有些想要问的,却再没有机会了。很多人都把遗憾带进了坟墓中,郁郁而终,这又是何苦呢?” 自己感觉到自己的身上像是压上了一座大山,将自己压得喘不过气来。并且,自己感觉到自己的心好像在一寸又一寸的冻结,属于身体的求生本能最终让自己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景廷派便一直都让甲级弟子迎战吗?” 只是,一开口,声音涩哑得像是撕裂的布帛。 连自己都感到心惊。 “!”主人应当完全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做,但很快,他还是接受了,顺着自己的问题,讲述了下去,“...刚开始的确如此,到后来,甲级弟子中那个领头的遇上那些剑修一窝蜂涌上来的,随着剑修那边派出的弟子越来越高级,他也力有不逮了。于是,他也找了一些甲级弟子,与他配合。基本上,这就是经历了从一对多到多对多的过程,或者说从一个打一群到一群打一群的过程,可丝毫没有修道者该有的仙气飘飘,反而有点儿那些个江湖帮派约架干架的样子。这样的情况还持续了一段时间,那时候景廷派还挺热闹的。与此同时,也因为这种轮番的挑衅,逐渐地让景廷派的名声响亮了起来。无论是修仙界,还是武林帮派,有关景廷派的传言也越来越多,不管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总之是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个乐修门派,还挺厉害的。后来,眼见着这种情况继续演化下去,似乎对谁都没有好处,一些比较老牌的丹鼎修的掌门就凑在一起,去游说一些认识的剑修门派,说是道家本无门,何苦自相煎?这般同道相残的样子,让其他的武林帮派怎么看待道家?怎么看待修道者?经过这些丹鼎修的调停,暂时安静了一段时间,那些剑修也没去挑事儿。在这期间,那些丹鼎修并没有因此安静下来,反而是一部分前往剑修那里继续化解剑修的戾气,劝慰他们既然景廷派的实力这么强,也确实该承认别人的存在。加上本身就有乐修这么个门类,又为何不可以有个出挑的呢?再说,有个强劲的道家盟友有什么不好呢?如此大家在江湖中的地位也会擢升不少啊~那些剑修囿于还是有求助于他们丹鼎修的时候,以及好像这些丹鼎修也说得在理,遂算是暂时没有发作。他们这些丹鼎修相当于在中间做了个和事佬。原本也是,如此彼此间继续纠缠下去也没有什么作用,不过是道家的人在内耗而已。他们还是比较有大局观的。另外一部分丹鼎修则是趁着安静下来的这段时间,做起了暗度陈仓之事,跑去和景廷派修缮关系,缔结同盟。”主人轻微勾了勾嘴角,“其实...他们这种做法也不能说是不对,只能说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们武力不行,的确是得去找个实力强劲的缔结盟约作为后盾。只是,在这种时候干这种事情是有那么点儿不地道。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了有丹鼎修门派与景廷派之间缔结盟约,抱上了新晋门派的大腿这样的消息。这个消息传出来可是不得了啊~一下子就让那些剑修给炸了锅了~敢情这可真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呀~气炸了的他们集结起来,找寻与景廷派对战过的弟子,彻夜讨论应对的策略,挑选实力强劲的剑修,按照决定的策略苦练,在半个月之后,苦练有了很好的成效。因这个事情,他们看待景廷派是相当的不顺眼,为了给景廷派一个教训,他们这些剑修还邀请了不少的武林门派,和他们一起去景廷派,让那些说他们剑修被景廷派打得落花流水的谣言不攻自破。这次,因为有了其他武林门派的参与,虽然他们也就是去看个热闹的,但礼数不能有失,这次就换人家景廷派的长老上阵了。那时,景廷派人少,只有两位长老,加上甲级弟子中那个领头的对战经验丰富,就让他加入了对战的团队。如此,就这么三个人,每人手执一柄瑶琴,轻松对阵剑修百人团。因为当时邀请了很多武林中的门派嘛,这场比试就有那么点儿非得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基本上,当时进入剑修百人团的那些剑修,都有点儿视死如归的感觉,也就是说,虽然面上是说邀请各大门派看一看道门内部的武艺切磋,事实上是要让这些门派做个见证,谁才是道门正宗。如此这般,刚开始,这气氛还挺融洽的。景廷派作为东道主,刻意留了一些时间,款待那些武林门派。各大门派其实也不是很明白人家道家到底是怎么着修炼的,只是觉得都挺仙风道骨,也挺能打的,还算不错。他们那时对道门就是这么个印象,直到前往景廷派,发觉原来还有这么真的似人间仙境一样的教派,非常的开眼界。怎么说呢?人家景廷派有钱嘛~什么好东西都有,什么东海碧玉珠、南海紫珊瑚、天山凌霄玉、太白蕖墨蘭在人家那里,这些好宝贝真是随处可见,比起皇宫都奢华,但又一点都不俗气。那些武林门派是真的很开眼,由此对人家景廷派的印象也挺好的。对各大门派款待一番之后,就大家坐下来商议什么时候对战。这才是重点,当然这也有考虑到其他门派舟车劳顿,无法好好观看这道门正宗争夺战的现实情况。不过,这多是那些剑修在那里瞎操心,人家那些武林帮派派出的人再怎么也是有见识能力卓著的可以代表本门本派一定程度的人,怎么会有他们想的那么糟糕?虽然他们也的确需要一些歇脚的时间,但这并不会妨碍他们观战啊~这也是景廷派在款待这些武林门派的时候,那些剑修默许,没有捣乱的原因。最终,大家商议在第二天中午进行。就这样,几乎所有人都是满腹心事地休息了。剑修等着第二天干翻景廷派,那些武林帮派等着第二天看好戏。只有景廷派自家的弟子相当的清闲,还有三三两两凑在一起下棋的,逗趣的,根本没有把这个对战的事情当回事。有些武林帮派的门人回房回得晚的,瞅见他们景廷派的弟子竟那么一副模样,更是对第二天的对战七上八下,真的不知道结果如何。等到第二天,苛荣真人就组织对战的事情,还邀请了剑修里边儿打头的那个门派的掌门,说是一起宣布这个事情。那掌门觉得既然跟那些武林门派说的是道门内部的切磋,那么装装样子也是该的,就一脸假笑地跟苛荣真人宣布这个事情开始。但在正式开始之前,苛荣真人特地讲了一句,这件事是道门内部的切磋,一切都是为了彼此提高,共同为维护武林的稳定做出贡献,这只是道门弟子的友好交流,点到为止。” 自己感到,这是没有必要做的事:“...他们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吗?恐怕当时所有人都能明显感觉到并不是苛荣真人说的那样吧?” “怎么会没有意义呢?”主人轻笑着让自己明白这人与人之间的交往究竟应该是怎样,“这个事儿就跟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那是一样的。他们这些人无论做什么事,都希望有个由头,而这个由头还得是个大家都认可的由头,如此做起事来,才能应了‘名正言顺’四个字。这样, 欲言又止惹怒气,密室血雾望拨云【142】 他们所做的一切才是对的。否则,就会被批为名不正言不顺,如此便是事不成。这也跟陈涉举起反抗苛政的大旗是一样的。当时,他们打的旗号就是公子扶苏的旗号,扶苏是嬴政的长子,也是希望寄托江山之人。只是中间出了点插曲,扶苏被派往咱们这片儿来戍边了。一直到嬴政驾崩都没回过咸阳。当时,相隔千远万远的陈涉怎么会知道,在他打着这个旗号的时候,扶苏早就已经自刎了。但这不影响事情的走向。因为是打着扶苏的旗号,而扶苏那种爱民如子的印象又是深入人心的,倒也确实给了他们很大的助力聚集人心。”主人继而细细致致地给自己分析起来,这其中的缘由,“苛荣真人那么讲,虽然没有必要,但其实算是备了一手,如此也在情况多变之下,留足后路。虽然的确那些武林门派之前是没有察觉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正宗之战,但都到这种情况下了,还瞧见剑修百人团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再怎么还是有点儿醒悟了。不过,有些反应慢的,也不一定瞧出来了。而这样一场事实上是没有意义的争斗,背后的意义却蕴含丰富。一者,这是道门内部的争斗,你得想想那些被邀请来的武林门派,是如何看待这一场争斗的?这种内斗,对他们来说,是好处,还是坏处?二者,就之前剑修那种轮番挑衅,加上这种有备而来,即使话说得再漂亮,但对战的双方都是心知肚明这场战斗的性质究竟是怎样的。再加上这次剑修那般模样,是非要让景廷派认输不可,那些武林门派对景廷派的态度估计也褒贬不一,甚至是贬占了不少的份额,若是想要在这场战斗中里子面子都要有,苛荣真人这么做才是一个万全之策。” 自己将主人的话略作整理:“相当于最后若是他们景廷派下了死手,也是因为那些剑修先挑衅,先下死手的吗?” 主人略一点头:“对,因为这是不需要费脑子,就能知道那些剑修是肯定会下死手的。如此,就剥去了他们伪善的外衣,再加上最终不敌,便更是让他们剑修跌份儿,日后自当明白究竟该如何行事。” 自己感到这个景廷派的首任掌门似乎也跟主人一样,都是心如蜂窝:“这位苛荣真人...” 主人拿起扇子,晃了晃:“人家可不是心眼儿多,而是面对这种喜欢狂吠的狗,就得想想办法治治这种坏毛病。否则,这才真的是道门之耻。” 这是自己的直觉:“...最后结果,没有悬念,是吗?” 主人把玩起了扇子下方坠着的一块儿松花绿色的玉扣,音色略显低沉:“是,虽然耗时了近一天,但最终还是赢了。” 自己感觉,这样的情况颇有些诡异:“为何会...景廷派不是...” 主人继续把玩着那个玉扣,声调平缓地解释起来:“他们剑修的资质确实不如乐修,可他们人多,加上还总结了以往对战不利的经验,又苦练阵法,确实在实力上强劲了不少。对战起来,也确实会费力一些。这次,景廷派派出的是人家的长老和甲级弟子领头的,总共也才三个人,却要对战配合尚算不错的一百个人,还是在轮番选择下挑出的一百个剑修,甚至有些剑修门派的长老和掌门都出动了。这对战起来,是有点儿难度。而且,在这个事儿上,苛荣真人不许他们奏出琴声,因为如此进行干扰,就会显得这一场战斗的胜利虚有其表,甚至会加重武林门派对景廷派的误解。他们景廷派是正经八百的道教门派,不是那种旁门左道,要赢就要用他们这些武林门派都认可的方式去赢。否则,日后景廷派的麻烦肯定不会少。且他们景廷派制定的策略是以守为攻,不主动跟他们剑修打,相当于剑修那边一直不停地进行攻击,他们只是进行化解。所以,在此种种之下,的确拉锯了一段时间。但这只是在刚开始的几个时辰。他们乐修和剑修不同,乐修在修炼的时候,其实算是比较崇尚于辟谷的,只是你愿不愿意辟谷,那是你自己的选择而已。当他们修炼得有一定水品了,尤其是道门弟子,便好些都会走上辟谷的道路,只是考虑到完全不吃东西,无法濡养胃气,胃气弱,则易损自身真气与脉络,遂会选择每日以非常清透的米汤来代替进食,以此辟谷。若是还有喝茶爱好的,也可选择只喝茶来辟谷。不过,多数还是选择喝米汤进行辟谷。长此以往,确实可轻身延年。加上他们弹个琴吹个笛子也不需要花费太多太多的力气,逐渐到了修炼的后期,他们乐修都基本上是真有仙人之相,身姿轻盈瘦削,精神矍铄。而剑修的修炼,与乐修是有着很大不同的。剑修,若是从小就上山的那种,是绝对不允许在弱冠之前就进行辟谷的,甚至在弱冠之前他们的吃食都是很丰富的。弱冠之前,还在长身体嘛~当然,在弱冠之前,他们也得吃饱了,才能拿得起剑。你可别小看他们的剑,那可不轻。他们一般使用的都是长剑,短剑很少见。有些是使的单剑,还有使双剑的。若不是天生力能扛鼎,想要把长剑拿起来可得花费不少的力气。一把剑,看怎么铸造吧,铸造的技艺、材料、火候等不同,铸造出来的剑的重量也有很大差别。但无论如何,一把剑的重量也在三十斤以上。即使是三十斤的金子摆在眼前,好些人说是拿着就能开跑,可真让他们抱起来的时候,还不是个个的都面目狰狞。轻于三十斤的长剑,一般会被评为次品。因为长剑太轻,拿着就是飘的,没有办法进行有效的攻击。所以,这些长剑一柄至少是在三十斤以上。这算是他们剑修所使用的最普通的那种长剑的重量,随着练习的增多,他们所使用的剑也会越来越重,甚至有些会超过百斤。当然,力气增长了,确实也可以拿起重剑了。这还仅仅是平时使用的剑,在他们剑修门派中,还有一种剑叫做礼剑。这种剑是为了表示一个剑修在该门派中的地位而铸造。这种剑也就能看看,连刃都没开。不过,确实是做得很华丽,剑鞘上还镶嵌有不少的金银珠宝。剑柄上也会有华丽的花纹,剑格也比一般的剑更大更好看。但这种剑就更重了。甚至还有剑修在受封这种剑的时候,双手捧剑捧不住,掉在地上砸个坑的。长剑一般长约四尺,原本就重,还只能拿一头,确实也挺难为人家的,也的确只有吃饱喝足才能干这种耗力气的事儿。或许你还听说过木剑,但这东西在昆仑山那边的正宗剑修门派里,却是根本不容的。包括蜀山一带的剑修门派,也同样是不容木剑的。木剑,很轻,确实很容易拿起来,也确实很容易去练习剑招。但是他们是在修道,与武林门派中那些剑是不同的。他们是要通过以真气御内力将剑拿起来,不仅仅用剑招杀敌,还要用自身内劲影响剑气,以剑气杀敌,甚至于有了注灵或者本身就很有灵气的剑,以其为载体,通贯灵力,以灵力伤敌。所以,自小就得拿起正经八百的剑,如此才能非常真切地感受到自己一天一天的成长。并且,给他们的剑全都是开了刃的,意在告诉他们无论是御敌还是同门之间的练习,刀剑都是无眼的,受了伤,这得怪你自己不小心。还有这种正经八百的剑,才能真正练习到每一个剑招。若是木剑的话,在练习劈一类的剑招时就会因为重量轻,劈下去都不是劈的一根直线。在练习上斜向勾刺的时候,也会因为重量太轻,导致剑招是飘的,完全达不到练习的目的。木剑这种东西,顶多能够练练剑招的花架子,对于真正的无论是习武还是剑修来说,那都是没什么用处的东西。这东西只有一些不怎么正宗和不怎么行的剑修门派用来作为刚刚入门弟子使用的练习工具。当时,为了增强攻击性,剑修百人团里,好些剑修拿上的剑,那可都基本上是压箱底的宝剑,个个的都光彩逼人。这剑嘛,越好也越重,即使是长久修道的人拿久了也吃力呀~他们以为他们人多,加上这次算是有备而来,又有灵力强盛的剑加持,这场战斗不会持续太久的。但事情并没有像他们预计的那样子去发展。虽然景廷派这边还需要用自身真气托举着瑶琴,用于悬浮在身前,但他们只是守,不是攻,也确实还是省了些力。原本剑修这边还是蛮有优势的,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力气在一分一分的损耗,他们的优势是不会那么长久的。看着这种模样,当时那些来看个热闹的武林门派,还纷纷猜测起了最终的结果如何,有点儿咱们看街头卖艺还在那里瞎叨叨的感觉。有的觉得,这些剑修勇而无谋,恐怕不行。有的觉得,景廷派这么被动,怕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