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境天枢》 第1章 人自远方来 第2章 有马长卿,有剑长铗 第3章 破你他妈的飞刀 第4章 修行路不成,长安居不易 第5章 宅子里的中年人 第6章 二先生与十三执事 第7章 石坪、棋子、道德经 第8章 口称“二哥”的三先生 第9章 风~流意出,要还是不要? 这个梦极美,美到桐不愿意从梦中醒来;这个梦也太真实,真实到梦中竟然还有二先生的身影。只是,和二先生并肩而立的老头是谁? 浑身一阵刺痛,吴桐“呀”的一声睁开眼睛,景色依旧,人物依旧。 一身青衫的二先生负着双手站在窗前,凝望着天边的浮云,沉思着什么。听到吴桐弄出的声响,回过头来,说道:“你醒了?” 吴桐见二先生脸色如常,只是眉宇间依稀能看出几丝疲惫,想着自己怎么就这么在椅子上睡着了,想必是二先生一直照看着自己,心中升起阵阵愧意。 “醒了就好,去把那碗药喝了!”二先生随手一指,吴桐转头看见桌上放着一直青瓷小碗,碗沿一缕金边在光线的影射下,时不时闪出几缕耀眼的光芒。 吴桐站起身,走到桌前,看着碗里那一碗黑得仿佛都能滴出墨来的汤药,眼皮不禁颤了颤,闻着汤药传来的刺鼻腥味,有些犹豫不定。 耳边传来二先生的声音:“怎么,堂堂天枢处执事,连碗汤药都不敢喝?” 虽然心志坚定,但少年人总有少年人的脾气,一仰头,咕咚咕咚,一碗汤药就进了吴桐的肚子。虽然汤药腥味刺鼻,但是味道却不算难喝,被苦涩淹没的味蕾上慢慢感受到清凉的甘甜。 “这是……”吴桐青瓷碗,有些迟疑地问道。 二先生轻笑一声,说道:“算你小子有福,正是‘破天丸’,只是此药药力浑厚,怕你体虚承受不起,才用雪莲水化开,缓解其中的霸道。” 吴桐在家乡时曾听那位私塾的魏先生说起过,天下灵药虽多,此药常人服之,虽然能濒死回魂,可作用也不过是延年益寿,强身健体。可对修行者来说,珍贵莫过“破天丸”,修行之路漫漫,终生无望破境实属平常,可如能服下“破天丸”,便有望突破目前境界。只是因材料有些已然绝迹,这“破天丸”也仅在天枢处还剩下那么三四颗。 感受着一股凉意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刺骨的疼痛变成一种痒痒的酥麻,忍着着这种痒并快乐着的煎熬,吴桐说道:“二先生,这‘破天丸’如此珍贵,岂能随意浪费在我身上?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值得值得!” 吴桐这才发现,屋子的角落里还站着一个人,只是因为他站的位置是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所以,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直到此人连声说道“值得”,吴桐才看到,这说话之人与自己梦中与二先生并肩而立的老人面目极其相像。 看着这人一副口水欲滴,恨不得抢上来握住吴桐双手的样子,二先生摇了摇头,说道:“这位,就是天枢处的三客卿了,你便随我的称谓,尊他一声三先生吧。” 吴桐看着眼前这位不修边幅的三先生,觉得这人的装束不是疯子乞丐,便是世外高人。想着此处乃是修行者的圣地天枢处,吴桐觉得后者的可能性略大几分,虽然有些不明白为何年纪明显偏大的他反而位居二先生之下,但依然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二先生座下十三执事吴桐,见过三先生!” 三先生听到吴桐的话,脸上的皱纹并没有舒展开来,反而挤成了风化石层般的线条,密密麻麻,充满了沉重。 “小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随意尝试这等危险之事?” “我不太明白,望三先生赐教!” “天地元气乃由天地呼吸而成,修行者便是上体天心,寻得其中规律,调动其为己用。” “三先生说的是,可,这与我有何关系呢?” 三先生看着吴桐年轻的面庞,狠狠地说道:“我就是要告诉你,修行应当量力!你现在是属于老子的!” 满屋莫名惊诧,空气中充满着不可思议的气息! 看着吴桐投过了的莫名其妙的眼神,三先生掏出那张写着“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的纸来,指着角落的“好诗”二字,问道:“这两个字是不是出自于你手?” 吴桐看到自己信手涂鸦的笔迹被三先生捏在手里,听到三先生如是说,便以为是在怪罪自己,于是就低下头,像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子那般,两手握在身前,有些不知所措。 “对不起,二先生,我不该在你的墨宝上随手乱写,下次再也不会了!”吴桐抬起头,诚恳地对二先生表示着自己的歉意。 三先生看着正在一旁洋洋得意的二先生,不由地叫道:“就凭他姓魏的这两个破字,也配被你称作是墨宝?我呸呸呸!” 二先生向来自认琴棋书画,文采风流,如今自己的得意之处被三先生当着吴桐的面如此践踏,面子上觉得有些难堪,低声道:“老三,你够了!” 正在使劲朝着地板吐口水的三先生,哪里顾得上看二先生此刻的脸色已然由白转青,青终是青面獠牙的青! 听得三先生所用之词越来越不堪,二先生终于再也按耐不住,幽幽地叹了口气。 随着二先生的叹气,桌上书堆中叠在最上面的那本书页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在快速翻动,发出“刷刷”的声音,半开着的窗户微微振动,窗棂“嗡嗡”响声不绝。 “风流意!姓魏的,你来真的?” 二先生散发出来的气息,温雅而文儒,让人感觉到如沐春风,这便是他的“风流意”。 见二先生“风流意”一出,老头顿时如被霜打的茄子一般,嘀咕了一句“幸亏只是风流意,还没化成‘肃杀意’。”,随手将手伸进破袄,在探出时,食指中指间赫然夹着一只虱子。轻轻双指一捏,“啪”的一声轻响,一缕青烟从指间渐渐散为无形,这才悻悻地走到椅子旁,一屁股坐下,赌气般地闭口不语。 二先生终究是见多识广,并不会像吴桐那样,见到三先生一把年纪突现顽童之状而感到惊奇好笑,只是淡淡地说道:“老三,还要不要?” “要!怎么不要?”三先生听到问话,再也顾不得维持自己先前的扮相,跳起来叫道。 “什么要还是不要?”吴桐有点不知所以! “闭嘴!”天枢处的两位先生同时喝道。 第10章 三先生的身份 第11章 长安街上的屁滚尿流 第12章 风流后的肃杀 第13章 东施效颦一般的手段 看着欢快地打着响鼻,追逐着那一树桃花间翻飞蝴蝶的老马,吴桐有些若有所思。 那一夜长安街头的光明,犹如春风吹拂下的种子,扎根于吴桐的眼里,发芽于吴桐的心中。 三先生的挥手间,便将踏入化神境的修行强者逼入绝境,以致见破樊笼无望,心若死灰,最后迎来自己身化飞灰,烟尘漫天的落幕。 从怀中掏出那本页页苍白的书册,右手轻轻在上面拂过,感受着指间传来的那丝若有若无的光滑,吴桐叹了口气,虽说字没了,可书毕竟还在,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如今只是觉得奇怪,三先生自那晚一夜绽放后,便没有在自己面前出现过,似乎已经忘记了自己这么一位抢来的学生。 吴桐本欲去看望下多日不见的二先生,顺便求教下那一抹风流后的肃杀。可,二先生竟是不在。 天枢处的两位先生都不在,吴桐数着满楼上下,竟是无一可倾诉之人,当下便有些沮丧,突然想起自己的那匹老马,无人照看,也不知过得好是不好,便施施然向楼后走去。 这是个极好的天气,脚下踩着的是穿过草地的白石子路,一直蜿蜒,不知尽处。身后天枢处楼内隐隐有丝竹之声传来,映入耳朵,便显得干净曼妙。 此刻的吴桐实为期盼能遇到一位丁香一般的姑娘,无论是不是撑着油纸伞。最好长着一张素颜俊脸,走路如摇惹风,极奇妙地透着股清秀碧玉的味道。 天枢处畔那宛若平湖的河岸遍布皆是柳树。杨柳依依,风拂柳梢,那旧楼斑驳的灰墙也在初升的朝阳映照下新添一丝盎然生机。 在这副良辰美景之下,正见到曾经相依为伴的老马对着眼前的一株牡丹大下其口,时不时咀嚼几下,发出满意的哼哼声。 吴桐走上前去,一把揪住老马的耳朵,喝道:“好你个呆子,牛嚼牡丹,大煞风景,这花开得正艳,可是碍着你了?” 老马听出了自家这位主人话语里的责备之意,略有不满地晃了晃脑袋,一脸幽怨地看着吴桐。心中颇为委屈,自己明明是匹马,哪里是主人口中的蠢牛? 吴桐瞧着老马那富含人情的眼神,不禁哑然失笑,松开手,随后轻轻拍了拍它的背,笑着道:“长卿,走,耍耍去!” 听到“耍耍”两字,老马两眼放光,便如那夜三先生指间绽放的火光。 吴桐翻身爬上马背,一夹马镫,老马清嘶一声,撒腿便跑,仿佛身旁四周便是那一望无际的希望的田野。 “长卿。”任由身体随着老马奔跑上下起伏,吴桐说道:“我能修行了,你知道吗?我终于能修行了!” 老马的舌头无数次品尝过在深夜中出自吴桐眼眶,却由脸庞滑落的那些个晶莹水滴,冰凉而苦涩。 如今听闻主人竟然奇经八脉皆通,一举踏入修行之境,脚下的四蹄奔跑地愈发舒畅起来。 直至吴桐有些倦了,这才让老马在一旁独自玩耍,而他自己,则是挑了棵柳树,背靠着眯起了眼睛。 今日阳光出奇的好,明媚的阳光仿佛能透过眼皮刺入人的眼睛,眼睛都有些发酸。吴桐晒得舒服地都将睡去,便借机将眼睛闭得更紧了一些,同时将身体尽可能地舒展开来,似乎想让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能沐浴在暖暖的阳光里。 此刻天光透过云影铺洒而下,时亮时暗。看河对岸的老树也纷纷抽出新枝,惬意地在风中轻轻摇摆。 手中无字的《道德经》,突然踏入的修行之境,被责令禁用的长铗和曾经无往不利的斩天拔剑术,以及三先生不顾身份地抢人,这些事之间,看着无序,可吴桐却总觉得似乎它们之间有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可三先生的出手是在夜晚,道德经的失而复得也是在夜晚,二先生发觉的长铗和斩天拔剑术,留下踪迹的还是在夜晚,而得知自己踏入修行的依然还是在夜晚。 可如今是在白天,却没有一个人能告诉自己这一切的原因。 吴桐只能心中感慨,这白天毕竟还是不懂夜的黑! 想着还在那座大宅子里面的某个人,吴桐心中升起一丝无奈的温暖,便如此时透过树荫洒在身上的阳光。 吴桐一个呼哨,召回了正在努力扑着蝴蝶的老马,一本正经地对它说道:“长卿,你说,他会知道我来找他了吗?” 老马知道吴桐口中的那个他对于自己的主人有着怎样不同寻常的意义,也知道,主人想听到的是怎样一个答案。 可,这里是长安;而他,又是那个人。 那个人既是说人,也是身份! 对于此时身处危险之际的他,是否有心思,有精力来注意到来自千里之外的寻求,这是一个不可知的事情。 于是,老马只能沉默,用舔在吴桐脸颊上的舌头,诉说着自己的安慰。 感受着脸上那股异样的滑腻,吴桐终于挤出了一丝笑意,伸手一把抱住老马的脖子,说道:“也许等他见到我的时候,我会是一个很强的修行者呢。你说是不是,长卿?” 老马一声响亮的长嘶,惊起河畔正欲觅食的飞鸟。 吴桐闭上眼睛,感受着天地间流淌不息的轻风,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伸出食指,调动体内的念力,挥斥天地元气,模仿者三先生那夜手指划过的痕迹,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樊笼!” 轻风开始肆虐,天地元气聚集,隐隐有股波动在生成。 吴桐的俊秀的小白脸上浮现出异样的红晕,终于转化成喷出口的殷红,胸口如遭锤击般的剧痛,冷冷地告诉了他一个事实! 他,并不是那随手间便能大放光明的神符师! 他,只是个刚入修行境的蝼蚁! “原来,这便是反噬!”吴桐心中想到,随即转为无限的怒骂:“可是,真的很痛啊!” 老马的眼神间透露着对自己主人不自量力的不屑,这便更让吴桐感到失败后被嘲笑的恼羞成怒,一把揪住老马颈后的鬃毛,翻身爬了上去,喝道:“走,长卿,去吃面!” 颈后传来的疼痛让老马收敛了脸部耐人寻味的神情,再加上想着面铺那虽然辛辣,但是够劲的劣酒,不由垂涎欲滴,于是长嘶一声,前蹄高高抬起,继而一溜烟跨过栈桥,向城内驰去。 吴桐方才站立的地方,青草依旧,一只蚱蜢在原地死命蹦跶,却仿佛被困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分毫…… 第14章 一路独行在长安 第15章 送上门来的跟班 第16章 你若发怒我来动手 第17章 大水冲庙的十三 第18章 院内惊雷乍起 第19章 拾刀杀人论公道 第20章 破阵只在一指间 第21章 北溟龙鲲,长安符文 第22章 一蓑风雨任平生 两人坐着,便如寻常师生一般对话,头顶落英片片,本已是春末,这天气也一日热过一日,纵然是在花丛之中,额上也不禁渗出层层细密水珠,于是便偶有几片桃花花瓣停驻其上,这片叶不沾身之说也只得作罢。 秦河突然问道: “热吗?” “很热!” “想一想你喜欢的人……” “嗯,心凉了……” “再想想如今你的修行之路的漫长久远!” “呃……有点哆嗦了!” 一番对话,便连对话的双方都觉得有些无趣,但是冷笑话重点便是要冷,于是,吴桐皮肤上觉得有点点凉意,看着秦河的眼神便有些愕然。 “怎么?”秦河摘取挂在鼻翼侧边的一瓣桃花,问道。 吴桐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默然不语。 “天地悠悠,路遥且长?痴儿,你终于悟了!” 吴桐猛地从地上站起身来,肃然道:“老师,看天上已然乌云渐浓,地上斑点乍现。” “如何?” “下雨了!”吴桐缩起脖子,便向旧楼跑去。 秦河抬起头,恰有雨滴落于鼻尖,终于恍然,随即大喜,自己徒儿如此敏感,将来必成大器,于是,便任由雨丝垂落,于朦胧间施施然踱回楼内。 刹那间,大雨倾盆。 春雨不合时宜地又来了,坐在天枢处旧楼二楼窗口边的吴桐端着一杯水,看着身后满架子的书,深吸一口气,将其散发出的书卷墨香吸入肺中,沉淀升华。 “春雨贵如油啊,真是好兆头!” 一个时辰前,二先生座下的诸位执事奉命,出楼去搜寻那些黑衣修行者的线索,吴桐孤零零地被留了下来。 望着从屋檐滴落的雨丝,吴桐发出了方才的感慨,是说给自己听,也是在说给奔波在路上的诸位师兄听。 进入天枢处以来,吴桐从来都没有好好端详过它,犹还记得二先生带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这栋楼,给自己留下一种异样的感觉! 以前一直想不到这是一种什么样子的感觉,此刻,在这儿,细细品味,才明白原来那种感觉,叫做沧桑。 天枢处旧楼就像一个垂垂暮年的老人,在风烛残年中苟延残喘,墙上砖石缝中早已爬满绿色的藤蔓,雨水偶尔会顺着藤蔓渗入墙内,给缝隙中的根茎提供滋润的水分。 从楼里向外遥望,雨继续在下,噼噼啪啪击打着屋檐和河对岸道路沿途的树叶,这时已经转为磅礴大雨,雨声如雷,到处可见在雨水中撑着伞或慢走,或快跑的路人,甚至不少人口中发出大呼大喊之声。 突然有些想出去走走,于是,吴桐于大雨中走出楼外,春季本就多雨,这时声势恢弘的暴雨又变成涓涓雨丝,开始滴落,逐渐变得绵延,与大地的关系仿佛悱恻缠绵。 走在路上,撑着油纸伞,笼罩出一片无雨的小天地,瞧着伞沿淌下的雨丝,吴桐微微蹙起了眉,自己的心突然没来由地一阵悸动,仿佛这雨中有着侵入骨髓的寒意,而此刻,早已不再是阳春三月! 一宵春寒一宵梦…… 撑着油纸伞,吴桐有些感慨自己到底无法像丁香一样的姑娘般摇弋生姿,便沿着河岸一路走去,从后面远远望去,只能看见一个寂然的身影慢慢融于雨雾中。 虽是春末,然而湖中的已然浮现几片新荷在湖面上漂浮,雨点如丝,如烟白色一般的雨气宛如浓雾弥漫,慢慢拂过湖面,湖畔的柳树则在雨中成排伫立着。 新荷虽少,荷香却已侬,白天里颇显圣洁的荷枝在雨水的垂泻下不复亭亭玉立的仪态,反而有些东倒西歪,呈现不支,只是有蛙自河中不知哪一处的荷叶上不遗余力地发出自己的嘶鸣声。 不曾走远,却见到二先生坐于柳树下,乱石旁,正看着柳条千万,默然不语,身上青衫尽湿,呈现出如墨一般的黑。 吴桐走上前去,悄然将油纸伞遮于二先生身上,而柳树上一只羽翼被雨水打湿的老鸹似被惊动,却于此时不合时宜地“呀呀”地叫了起来。 “聒噪!”不见二先生有什么动作,头顶的那只老鸹的叫声像是被突然斩断,只听得树后传来一道有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 听着雨水滴落在伞面上的声音,二先生开口说道:“如今长安城内暗流涌动,丞相大人遇刺,我们已经留了心,却没有想到还有如此多的道天教门人隐藏在此。想着要不是你无意中撞见,恐怕到时一旦发生什么,我天枢处必定措手不及。” 吴桐从垂到眼前的柳条上摘下一片树叶,放到鼻下嗅了嗅,说道:“二先生意思是刺杀丞相的便是道天教的人?” 二先生点点头,继而说道:“可我始终想不通,道天教为何要行此毫无意义之事,于它并无好处!” “除非,”二先生语气略作犹豫,说道:“丞相身上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两人同时抬起头,看向河对岸在雨雾遮掩中并不起眼的那栋小楼,四周树梢亭亭,偶尔有青草的芬芳随风送至鼻翼,因为有着心事,那栋小楼隐隐传来的气息在吴桐看来更是有些飘飘渺渺不知深浅。 “我天枢处成立以来,一向替朝廷掌管大唐修行者,虽并不属于正式的官家机构,可朝廷上下对天枢处从来都是礼敬有加,如今竟让道天教的人在长安城内肆意妄为,传将出去,岂非让天下修行者耻笑?” 吴桐从未见过二先生脸上有如此怒意,便如金刚怒目! 二先生将目光放在了那栋因雨雾慢慢淡去而愈发显得清晰的小楼上。一切都那么平静,只是周围的风似乎有些越来越大,柳条也越发飞舞地粗犷起来。 吴桐的发髻终于承受不住风的肆虐,突然散开,远远看去,满头黑发有如群魔乱舞,在风中四散飘摇。 二先生伸出右手的食指,缓缓向前伸去,正在滴落地雨丝犹如见了什么恐怖的事物一般,纷纷躲闪开去,吴桐清晰地听到空气被撕裂时发出的“嗤啦”声。 石屑纷飞如烟尘。 二先生收回伸出的手,平静地看了吴桐一眼,拿过吴桐手中的油纸伞,自顾自飘然离去。只是柳枝的飞舞变得矜持了许多,雨丝如旧,直落九天! 对于二先生丢下自己于细雨中,吴桐并没有什么不满,可看向乱石的眼神却是顿时凝滞,垂落的水幕将乱世冲刷地异常干净,唯独七个清晰的大字静静地留在了上面,指痕依旧,风流依旧: 一蓑风雨任平生! 第23章 长安街头有神仙 第24章 不过如此 第25章 不败便是无敌 第26章 命中的责任 第27章 请你安心上路 安顿好秦河睡下,见有二先生陪着,吴桐想着多日不曾见到自己的伙伴,不免有些想念,趁着月色极好,心中一动,起身走到旧楼后,便见老马极舒坦地横卧在一片青草之上,听到声响,两只黑眼珠滴溜溜地转向自己。 “哟,长卿,享受着呢?”吴桐看见老马,没来由地心情放松起来,一个猛扑,压到老马的肚子上,惬意地翻了个身,四肢摊开,贪婪地嗅着夜风中送来的青草芬芳。 老马腹部的皮肤泛起一阵细密的波纹,随即被吴桐的上半身压得微微有些凹陷,只是嘴里发出的仿佛有些吃不消的粗重喘息声最终变成了马脸上淌出来的笑意。 随手在青草丛中拔下一株狗尾草,衔在嘴里,好像回到了在家乡于田野间同老马相伴而卧的岁月。 岁月静好,过不复来。 吴桐伸了个懒腰,吐出口中刚刚微微咀嚼的狗尾草,咂咂嘴,舌尖上犹有一丝植物固有的酸涩清香萦绕,不免有些怅然。 “长卿,这几日好像发生了不少事情。”吴桐看着天上清朗的明月,开口道: “那日宅中事后,老师授我符道,二先生却在河边静怒。” “有修行者入城,便是大街轰动。” “老师出手,可竟是伤了!” 吴桐挠了挠头,语气里便有几分黯然:“在这个修行者的世界,我终究是太过无用!” 老马有些艰难地抬起头,努力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吴桐鬓角上的乱发,却不料突然打了个喷嚏,少年的脸上发间便多了几坨粘稠之物。 吴桐猛地站起身,有些愠怒道:“长卿,你是故意取笑我来着?” 老马自觉有些不好意思,便顾不得自己满身的瘦骨嶙峋,在地上扮演起懒驴的角色,不停地打起滚来。 少年脸上的那层愠色渐渐淡去,终于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来:“长卿,每次你都只会这一手,下次换个新花样给少爷我瞧瞧。” “走,长卿,这萌你也卖过了,陪少爷我出去散散心如何?” 老马听到吴桐发话,站起身来,昂首打了个响鼻,将自己鬃毛上凝结出来的露珠轻轻抖落,便是一阵细雨润湿脚下的这方草地。 翻身骑到老马背上,俯下身在它耳边说道:“长卿,我们走!” 一声嘶鸣,四蹄翻动,便是一阵尘烟。 此刻,便是那一声清冷的“走”响起于长安街头,丞相府外。 长安城内,不能尽兴而驰。 吴桐坐在老马背上,任凭它缓缓沿街而行。京都白日里纸醉金迷,极尽繁华奢靡的芳华尽数化为夜间街头凄清孤冷的深寒。 走过的金吾卫虽然不识这老马上的少年,可亮出来的那块天枢处的腰牌便使得这些拱卫京畿的汉子们尽低头,只是望向地面的那一双双眼眸中毫无遮掩地闪现着炙热的羡慕,这就是天枢处的强者,如此年纪便可以独当一面地在外行走。浑不知眼前的少年只不过是个初入修行的新手。 恭敬地向吴桐施了一礼,金吾卫们继续履行自己巡夜的职责,随着脚步声的远去,吴桐深吸一口气,看着手中拿着的这块黑得似乎要融入夜色中去的腰牌,说道:“长卿,没想到这块木头这么有用!” 将腰牌纳入怀中,抬头看着远处,却觉那座自己时常在梦中眺望的府邸外天地元气有些异样地波动,不禁心中有些疑惑,说道:“长卿,快,去那里!”出口便是急促! 寂静中马蹄声大作,如雷般翻滚,瞬时便是如电。 风还在吹着街旁的树梢,沙沙声单调轻和催人入眠,树影不停倒退,渐成不停流逝的画卷,直至成丝。 丞相府外,车夫张小花的耳朵微微有些颤动,随后肃然道:“主人,有一人一马朝这里而来,速度极快。” 张无敌饶有兴趣地抬头看着大门上挂着的那块匾额上“丞相府”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摆摆手道:“无妨,你不是已经在这里布下阵法,隔绝内外动静了么?” 听着越来越清晰的马蹄声,继而说到:“那边先收拾了这只不解风情的蝼蚁好了,只是又得脏一次手!” 张小花搓了搓手,嘴角处咧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不时,人马已至眼前。 “是你?” “是你!” 张小花与吴桐同时张口出声,前者不禁大吃一惊,而后者则是在吃惊之余多了几分意料之中的理所当然。 看见吴桐身下的老马,张小花肆无忌惮地大笑出声,继而捂着肚子弯下了腰,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 良久,方才站直身躯,突然冷言道:“你不该来?” “可我已经来了!” “来了,那便不用走了!” 吴桐心中颇为无语这一番如同曾经看过的某本武侠小说中意境深远的对白,眼神却已绕过身前的张小花,落在不远处正伸出手指一笔一划认真模仿匾额上笔迹的那一袭白衫上。 “你,便是那马车内的人?”吴桐张口问道。 那正在半空挥舞的手指一顿,随着张无敌的转身,悄然束手于背后,这时才有嘶哑之声回荡于寂静的街道: “日间见你藏身于那三先生身后,以为不过是贪生怕死,胆小如鼠之辈。” “何况,你亲眼见三先生以返虚境修为伤于我手。” “却没想到你却敢于深夜只身来阻挡我等!” “所以,我倒有点佩服你了!” “那便请你安心上路!” 话语间淡然之意尽去,便有股浓浓的肃杀之意回转与方寸之间。 月黑风高杀人夜。 如今这夜,月光如水倾泻,于是这人便当在这无边月色下杀得格外分明。 只是月光仿佛于此时凝聚于张无敌右手食中两指之上,顿时光华大作,并指间,剑气纵横,交织纠结,布成一张不可挣的网,兜头向吴桐和老马罩去。 不待吴桐吩咐,老马转身便向来处避去,可张小花那如山般高大的身躯早已悄悄挡在了他的归路上。 生死间,吴桐心中方才淌过秦河肃然而道的那个字:“逃!” 剑气迎面而至,于是逃不可逃,避无可避! 天枢处二楼,二先生看着天边滑落的一颗流星,默然不语,黯然神伤…… 第28章 蝼蚁的权利 第29章 我叫朝夕夕 时间开始流淌,纵然只是须臾,静止便转瞬破碎于岁月长河,张无敌也只得看着少年的背影在起伏间远去,追之不及,亦或只是追之不屑。 “有趣有趣,这只蝼蚁真正有趣!”张无敌抚掌轻笑,眼神中却是殊无半分笑意,有的只是冰冷和难言的怒色。 张小花单膝跪地,低头道:“主人,属下办事不力,请责罚。” 伸手轻轻在自己这位车夫的肩膀上拍了拍,张无敌说道:“无妨,此子居然能释出‘樊笼’,便是连我也没有想到,怎能怪你,起来吧。” 夜风正凉,身后的丞相府内却突然灯火通明,连府门外挂着的两盏灯笼绽出的红光也变得愈发娇艳起来。 “主人,这……”站起身挺立在张无敌身旁的张小花看着丞相府上方被火把冲天而起的浓烟熏得有些发黑的天,有些茫然道。 纵然是黑夜里,丞相府外近在咫尺的桃花在夜间的春风里,毫不畏惧地怒放。张无敌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有些惊诧于这些夹杂在空气中的这股清甜香气的浓郁,肃然的表情突然放松下来,不由地笑了笑,说道:“今日不行,还有明日;明日不行,还有后日。一日复一日,终有可行之日!” 说着,嘴角愈发上翘,在清瘦的脸颊上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而且,我好像看到了更加有趣的东西。” 说完,如来时一般,清瘦的身影于缓缓消失间轻轻闭上眼睛,倾听着那已微不可辨的马蹄声。 …… …… 被子下的少年轻叹了口气,手腕间的疼痛依旧,想着便要用左手来完成一些日常的生理,吴桐便不由有些烦躁。 “也不知长卿怎么样了,现在是否安好?” 磅礴念力的涌入,助他释放出了樊,困住了对手,可同时这股猝不及防、意料之外的念力也毫不留情地伤到了他自己的内腑,于是,在逃回天枢处的第一时间,他便已然躺下,躺在马背,躺在地上,躺在三先生秦河的床榻上。 可受伤后的混沌间,竟没有发觉那念力是从何而来,却又来得如此及时。 想着那袭白衫指间的光华,想着那兜头而下的拳风,吴桐心中的后怕化为身躯的微微颤栗。 可当回忆留在那夜的后半截时,吴桐的脸上便多了几分如窗外透入的清丽阳光般的灿烂,自言自语道:“原来小爷我也挺会装x的!” 门被推开,桌上的上好熟宣被镇纸压着,无法动弹,只有一角被风吹起,发出沙沙的声响,便如轻语。 “九哥!”看见踏进屋内,往日里尽显干练神色的脸上如今堆满了一种发自内心担忧的青年,吴桐轻身唤道。 青年的眉微微跳了跳,随即露出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顺势一屁股坐到床沿上,笑道:“昨儿见你如死狗一般回来,想着你还欠我顿饭,心里总有些不爽,便过来看看这顿饭到底有没有机会着落,现在看你还能认得出我,想必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吴桐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九哥,你过来就是来讨饭的?” 青年哈哈大笑,说道:“十三,为兄只是开个玩笑,你别介意啊。我朝夕夕可不至于不堪到这个地步。” “九哥,每次听到你的名字,我都有忍不住捧腹大笑的冲动,只是胸口疼,您便饶了我吧。” 朝夕夕的笑容在脸上顿住,随即变成了一丝尴尬,小声道:“当年,二先生召我为门下执事,嫌我朝大宝的名字太俗,恰巧又正好看到书上‘朝闻道,夕死可矣。’一句,便自作主张,强行给我改名为朝夕夕。可在我听来,远不如朝大宝来得大气响亮。” “朝大宝?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没事,没事,唉哟,疼……” “活该!” 吴桐伸手轻抚胸口,深吸一口气,说道:“有事?” 朝夕夕站起身来,走到窗前,看着外面正在不知不觉中蔓延生长的青草,在瞳孔中化为在片片灰烬,肃然道:“战争开始了!” “战争?”吴桐松开抚在胸口的左手,伸到头顶,挠了挠被枕头压散的乱发,有些疑惑道:“哪来的战争?” “千里之外,蛮荒之国。已起兵十万南下侵我大唐。陛下已经下旨,举国上下,进入备战。” “既然开战,自有我大唐将士,九哥你为何摆出这样一副不堪入目的扭曲嘴脸。” 朝夕夕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似乎也觉得无意间露出了几分狰狞,便有些不好意思,白皙的脸皮上有些泛红。 似乎突然发觉这不是此刻应该有的情绪,朝夕夕正色道:“据宫中传来的消息,镇北军指挥使林子聪于伯阳城大营内被杀。十三,有修行强者出手。” “那又如何?” 朝夕夕正要发话,一身青色长袍的二先生走了进来,摆手制止了吴桐起身施礼,说道:“十三,觉得如何?” 吴桐微笑道:“除了这右手无法动弹,其他已经无碍。” 二先生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三日后,与老六老九一起走吧。” “去哪?” “伯阳城!”二先生轻轻转动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的一枚玉戒指,说道:“既然蛮荒国有修行者入世,我天枢处自然无法置身事外,皇上已下旨,天枢处去查明此事,记住,是去查,不是去打。” 想着方才进门前在楼道不起眼的转角处,秦河曾经轻声问道:“让他去真的合适?” 自己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有经历风雨,如何见得彩虹。何况,有老六老九在,只要对方没有返虚境的修行者,便当无事。” 想到这一幕,二先生下巴轻点,抬头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蛀洞,说道:“当然,如果他们真的有修行者出手,他们要打,那便打,只是千万别堕了我天枢处的名头。” 说完,咂咂嘴,想着自己这番话够煽情,够霸气,便施施然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留下房内两人面面相觑,随即门外传来二先生爽朗的笑声! 吴桐与朝夕夕这才感受到二先生那挥之不去的胸臆,便如凌云。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第30章 哪来的暑意? 第31章 幸好有你 第32章 六执事的青梅竹马 “不要这么看着我,脸上又没有长花。”这个如今在吴桐眼中地位陡升的男子,拿着一锭银子端详着说道。 吴桐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掐了掐对方脸上的肥肉,说道:“六哥,你藏得挺深的啊。” 被称为“六哥”的男子自然便是刚刚突破到炼气化神巅峰的天枢处六执事,只是此时他对吴桐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将目光专注地放在银子上,仿佛从那能看出一朵花来。 于是,他真的看出了一朵花,一朵银灿灿的牡丹,无数银粉悉悉索索自手中滑落,洒在屋内的地板上,摊出个星星点点。 吴桐看着他手中的银子于静穆间在自己的眼瞳中绽放,喉咙一阵收缩,咽下泛起的口水,说道:“六哥,你这是……” 六执事脸上堆积起来的肉因为突然浮现出的笑容而产生了连绵的颤动,于是,便激得本就不大的眼睛在脸上若隐若现。 “呵呵,霜儿喜欢,我便做来给她。” “沧云旭,我的六哥,你没发烧呀!”吴桐从沧云旭的额头上拿下自己的手,说道:“你可是天枢处的大执事,堂堂化神境巅峰的修行者,怎么会为这些小玩意耗费心神念力?” “等等,你说霜儿,谁是霜儿?”吴桐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沧云旭收回放在手中银花上的目光,脸上笑意愈盛:“霜儿是我在洛邑从小一起长大的隔壁女孩,我们两家家长在我们很小的时候便已经定下亲事。只是自我进入天枢处后,便只是书信联系。” 这是不是便是所谓的青梅竹马,鸿雁传书?吴桐瞧着沧云旭如圆桶般的身材,想着这春风惹人醉,便是连这肥胖如某种牲畜的六哥都有心上人,自己则是孤单影只,想到此处,心中不觉略有些黯然。 一只肥厚的手掌轻轻放在吴桐的肩膀上,沧云旭说道:“那时候,我便说过,总有一天,我会赚很多钱去她家提亲,如今一晃多年,洛邑虽离长安不过半日路程,可我潜心修行,这咫尺便成了天涯之距。十三,我有好几年没有见到霜儿了,想着即将去边疆,便想今日去跟她告个别。” 沧云旭看着吴桐的眼睛,殷切地说道:“十三,要不,你陪我去?” 吴桐自恃闲着也是没事,随口应了下来。 …… …… “小姐今儿不在。”赵府门外,一身轻纱素裹的丫鬟对站着的二人说道。 沧云旭急忙问道:“那可知你家小姐去了何处?” 丫鬟唯一迟疑,便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和老爷夫人去庙里还愿去了。” “可知何时归来?” “这却不知。”丫鬟摇了摇头,说道:“沧公子,要不您改日再来吧。” 吴桐竖起耳朵听到赵府那黑漆漆的大门后轻微地喘息声,有些疑惑,随即这份疑惑化为心中不敢确信的若有所思。 “六哥,这霜儿姑娘与你多久未见了?”走过转角,吴桐轻声问道。 沧云旭说道:“在旧楼不是已经说了,半年有余。” 吴桐有些犹豫,便看着沧云旭说道:“这个事情恐怕有点不对,方才我分明听到门后有女子喘息之声。“ “如此粗重而急促,想必是因为心情紧张而致,依我看来,应该是有人在门后偷听。” “而我等上门,并不是什么难堪之事,为何会引人私下窥听?想着刚才那丫鬟神色异常,六哥,此事必有蹊跷!” 沧云旭脸上的神色随着吴桐的话变得有些紧张,说道:“十三,你的意思是……” “六哥,你随我来。”吴桐带着沧云旭转到赵府的院墙外,一把拎住他的衣领,一纵身,便是身形未动。 沧云旭有些尴尬地歉然道:“对不住啊,十三,我不过是稍微重了些。” 修行不过是逆天改命,却终不是成仙之道,便是化神境巅峰,沧云旭也无法让自己翻过这一丈左右的高墙,吴桐本想凭借着自己的轻功助他,却只能看着这位六执事的身躯徒然兴叹。 心中想着对策,吴桐随手无意识地虚空乱画,便听到耳旁沧云旭如女子般慌张的尖叫。 看去,却见到沧云旭庞大的身躯如气球般浮于半空,受不住突然间踏足虚空的空虚感,不由自主地发出凄厉的惨叫。 天地元气于沧云旭脚下凝聚,便托着他向上飘去。 一个隐隐的“浮”字在吴桐停下的手指前凝聚成形。 吴桐听着耳边传来的尖叫,心中悟道,原来这就是老师说的符文! 一指落,符文现。 于是,赵府院内有两人于清风微拂间落于地上。 半日奔波,已是暮时。 只是一睁眼,心便如琉璃般碎裂于冰冷的地上,溅起若烟花,绽开如牡丹。 院内,赵霜儿偎依入怀,有胳膊搂于其腰,一抹红晕出现在她美艳的脸上,平添了几分少女的娇羞。 沉浸在甜蜜中的她觉得正温柔地搂着自己的那只胳膊突然有些僵硬,硌得自己有些生疼,便张开眼想要撒娇地埋怨几句,却发现面前多了两个人,熟悉与陌生! “旭……旭哥,你……你怎么来了?”颤抖的声音出口,赵霜儿的身体便不由自主地如同声音一样颤抖起来。 沧云旭右手负在身后,强笑道:“霜儿,你真的是霜儿?如果你是霜儿,现在不应该是庙里陪着你父母吗?” 赵霜儿看了眼身边的男子,轻声道:“旭哥,我……” 沧云旭的眼神静静地徜徉在赵霜儿的脸上,便想用这一眼来还自己心中万年的愿! 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凝滞,便在这一眼万年之中。 便有突然想起的声音打破这份凝滞:“我说霜儿,这个死胖子是谁?” 赵霜儿这才回过神来,说道:“牧哥,这是我的朋友,旭哥。” 随后对着沧云旭轻声道:“旭哥,他叫牧天,是城东牧家米行的少东家。” 吴桐嗅着空气中带来的夜意,在一旁冷眼看着,心里不禁有些感慨,这青梅竹马嫌贫爱富,转身另投他人怀抱的狗血戏码总是在众生中不断上演。 “和他们说这么多做什么,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像这种人怎么配跟我说话,还不赶紧叫人赶他们出去?”牧天叫道。 吴桐眉宇间突然轻蹙,因为看到沧云旭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看着牧天,而他放在身前的手掌间已然有天地元气汇聚,凝聚如剑…… 第33章 暮色下的火树银花 第34章 张无敌的依依不舍 第35章 我也很喜欢 第36章 天罡五雷 第37章 相逢何必曾相识 第38章 终于和怎么 第39章 古道亭内 第40章 不见了的年轻人 相聚总是短暂,离别却是久远,长亭外,古道边,便是那看不见尽头仿佛与那天际相交的碧草。 亭内的五人虽即将分开,但却也没有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觉悟,只是由二先生极其郑重其事地说了声:“保重!” 然后便在他袍袖一挥间,便是旌旗密布的队伍缓缓开拔,没有欢笑,没有壮志,只有那一张张年轻而朝气的脸庞随着行进的脚步在柳枝间穿过。 “你很紧张?” 边上传来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 正站在亭内看着队伍的行进而发呆的吴桐听到声音,施礼道:“老师!” 秦河看着吴桐方才自青草间拔起后于手里紧攥的狗尾草,说道:“你很紧张!” 四个同样的字,却因为语气的不同而有着不一样的意思。 吴桐没有否认,只是看着秦河,没有言语。 “我知道你是第一次担当如此重任,心中有些不安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只是玉不琢不成器,总有一天你会要独自面对一些困难的事情。” “你不能奢望于总是能有人在你最艰难的时候,面对最困难的事情的时候刚巧路过,并且有能力去为你解决,这是生活,这不是市井流传的那些小说。” “而且,我们都相信你,相信你能和小六小九一起将这项任务完成。我们会在长安等你们凯旋而归。” “记住,如果真的遇到对付不了的人,还是那个字,逃!” 吴桐听到自己这位老师的最后一句话,有些诧异,随即便是满满的温暖,直若此刻倾泻于自己身上的那番阳光。 点了点头,吴桐招呼了站在不远处的赵一赵二,追上了已随着队伍前行的沧云旭和朝夕夕。 秦河看着吴桐的背影,有清丽阳光映照在那一袭白衫之上,竟仿佛有些刺眼,这位大唐第一神符师不禁眼睛眯了起来,看着队伍在蜿蜒间远去。 …… …… 春末本就多雨,一下便是难以收住这份淅淅沥沥,站在天枢处旧楼二楼向外望去,不远处那座陡然拔起的高山不受丝毫影响,有阳光山峰之前一片清明,而山峰更是在雨云之上,初升的朝阳投射出的光辉,被山崖反射,向世间洒出片片光芒,感觉十分温暖。 遥望前方朝阳下的山峰,两个站在窗口默然出神的人眉宇间尽显忧色。 秦河看着楼下那片草甸之间成群的桃花,开口道:“他们已走了数日,如今却是没有什么消息回来。” 二先生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说道:“不过数日,算起来也不曾走得太远,没有什么消息便是好事。” “这些我倒不曾担心,我担心的是,长安城里突然出现的那些道天教的教众。以前并不曾发觉,这几天却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纷纷自城内各个角落现身,想来总有些蹊跷。” “如今虽然将这些事情平定,可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秦河想了想,说道:“那个年轻人没有再出现。” 二先生猛然转过身,说道:“细细想来,自孩子们出发之后,这城里便是风波四起,而那个女扮男装的丫头却是一次也没露过面,莫非……” 眼神在交汇间变得凝重,从窗口拥挤而入的风有些出奇的寒冷,与春末的本该用自己略有些灼热的温暖拥抱一切的气息截然不同。 “糟了!”一句原来代表着懊恼的话语却裹挟着比风中温度愈加冰冷的寒意从二先生口中吐出。 一只信鸽从天枢处旧楼二层飞出,振翅间直向北方而去。 …… …… “九哥,你说车里的会是什么人?” 自第一天起,便有一架马车不急不缓地夹杂在队伍中,而天枢处的三人早已得到嘱咐,务必要保护好马车里的人。 只是这些日子来,包括吃喝拉撒,也从没有见马车里有人出来过,只有车夫默默地挥鞭在空中舞出个花,便是“啪”的一声爆响。 年少的人总是会对未知的事物有着停不下来的好奇,于是,年少的吴桐自然而然地对车里的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几次求见被车夫拦住后,便时常拉着沧云旭和朝夕夕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一日,吴桐又一次问起了这个听得朝夕夕耳朵起茧的问题。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朝夕夕双手紧紧捂着耳朵,脑袋摇得如拨浪鼓一般,说道:“你想知道为何不自己去问?” 吴桐挠了挠头,说道:“九哥莫要再嘲笑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已经被拒绝过好几次了。” 朝夕夕痛苦地发出一声呻吟,说道:“你这番话要是被六哥听到,恐怕又要触景生情,想起自己这一路来被多少村中的姑娘断然拒绝。” “六哥,对,我去问问六哥。”吴桐显然没有领会朝夕夕的好意,欣欣然背负双手,带着一丝谄媚向蹲坐在一旁的沧云旭走去。 人的体形并不总和某种动物一般,与智商成反比,至少,身肥如猪的沧云旭绝对不在这个范围内。身为一月便是在炼气化神一境由初入直达巅峰的天才,虽然蹲坐一旁,可早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此刻见到吴桐施施然向自己走来,连忙侧身躺在杂草丛生的黄土上,闭上眼睛,时不时发出几声如雷般的鼾声。 见状,吴桐不禁有些莞尔,更是有些不好意思,便也找了棵树靠着开始闭目养神。 有风吹过,地上的树叶便不再安静地栖息在黄土之上,欣喜地打起转来,偶有烟尘扬起,却在落下时重重地洒在它们的身上。 吴桐猛然睁开眼睛,对着一个方向,面色肃然。 一个手出现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拍了拍,随后一道声音响起:“不要紧张,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吴桐转头看着站在自己身侧的那厚且宽的身影,悬起的心不由地安静下来。 那个方向空无一物,除了有一只落单的兔子慌张地从乱石间跑过,可沧云旭的眼神里却有着比吴桐更肃然的慎重。 有天地元气在其间流转,一辆黑色的马车悄然浮现在黄绿交杂的地面上,像是凭空出现,却又仿佛本来便是在那里,在盼着什么,看着什么,等着什么…… 第41章 好久不见 第42章 请你道歉 第43章 去他的规矩 第44章 终究不知对与错 第45章 你很美,就别想得太美 第46章 往日之事今日还 第47章 幸好这种时候不多 第48章 雪花飘落肩头 第49章 分离生死的白 第50章 或许我知道 夜幕已经降临,雪却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有繁星点点缀于黑色天空,一弯纤细的月牙羞涩地挂在东方。 登临城头的徐大友看着城下一里远的蛮荒国骑兵,皱了皱眉。 夜间并不是袭城的好时机,因为伯阳城的坚固程度已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几次三番得到了证明,可便是如此,蛮荒国一万精骑依然如垂城的铅云一般列队于城下。 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氛,迅速地在伯阳城上蔓延开来。紧随着那些校尉们低促的呼喝声,拿着旗令的传令官们在城墙的十来座角楼里匆忙地来回着。 站在城墙上的大唐镇北军官兵们,看到下面由人群组成的无数条密密麻麻的黑线,随之分解成他们一个个具体的人。以至于他们觉得自己都能够看清楚那些蛮荒国骑兵睫毛上凝着的冰冷霜花,以及那些紧紧握着长枪的苍白的手。 徐大友对站在身边负手而立的丞相轻声道:“大人,自蛮荒国出兵南下以来,已经十数次进行攻城,可每次总是在紧要关头便无故撤兵。即便是我军输阵,也任由将士们撤回城内,并不追赶。” 这位大唐的丞相大人借着星辰月光,着城下这些毫无征兆,忽如雪花飘来的蛮荒**队,微微蹙眉。 他有些不解,十万大军,每日消耗的粮草数目就是个巨大的数字。既然派出修行者刺杀了镇北军指挥使,那便本该及早破城挥兵南下,或者,在久攻不下时即刻退兵。如今却不进不退,想来对方的统帅也不至于愚蠢至此。 于是,他有些警惕,他猜不透对方到底在想些什么。 “徐将军。”丞相从城下那片仿佛融入夜色中的铅云上收回目光,问道:“对方可有过夜间袭城的先例?” 徐大友拱手道:“不曾有过,往日都是在日间袭城,而且多数都是由步兵先行。今夜不知为何,竟然是万余精骑。” 探头朝着城下的那片铅云看了一眼,仿佛自言自语道:“而且,来得好快!” 沧云旭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说道:“城中有多少人马?” 徐大友脸色有些难堪,随即轻声道:“不足三千!” 有青石从墙上碎裂,掉落在地上,在朝夕夕脚边横陈。 年轻的俊脸上满是愠怒:“镇北军的人都死光了吗,怎么只剩三千人马?” 夜间风寒,却有汗珠自徐大友额前沁出,将那头盔下悄然溜出的几缕发丝润湿,紧紧地贴在额前。 “我镇北军五万将士都在离伯阳城十里外的大营驻扎,城里只留了一万人马。蛮荒国这次出兵,预先便切断了大营与伯阳城之间的通道。大营那边数次派兵援救,都被挡了回去。” “说来也十分奇怪,镇北军大营与伯阳城之间的通道十分隐蔽,向来都是作为高度机密,这次蛮荒国却好像事先知道的一清二楚,连林将军正巧在伯阳城巡视之事似乎都在他们掌握之中。” 沧云旭眼珠微动,突然道:“军中有奸细?” “此事绝不可能!”未等徐大友答话,束手立于身旁的校尉大声道:“我们镇北军全军上下一心,怎么可能会出奸细?何况林将军对将士们极好,又有谁会对他不利?” 言语之中略有颤抖,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愤怒。 城下漆黑如墨,那些肃然而立的身影静穆无声,唯有嘴里和身下马匹鼻孔中哈出的白气渐渐凝聚成团,笼罩着他们的面目,看起来有些不太真实。 突然,光亮骤起,人群中亮起无数火把,照亮了一张张或年轻,或成熟的脸,在火光的映照下,仿佛有热血在皮肤下奔涌,似乎是点燃了心中的战意。 一直没有出声的吴桐,缓缓地握住了手中的剑柄,眯着眼睛看着城下雪丘那端声势惊人的蛮荒人,似乎想要看穿对方的真实意图。 凭蛮荒国的国力,想要劳师动众,直刺大唐,这是一种不可能更是一种找死的做法。可是,他们为什么还要摆出这样一副兴师动众,举国南下的样子来? 攻城?吴桐也不相信,今夜来的都是骑兵,难道要靠着骑兵攻下城墙坚固,尚有三千守备的伯阳城? 那对方到底要干什么呢? 吴桐看着城下那如花团那般锦簇的明亮火把,将手中长剑轻轻在地上划拉。 蛮荒国南下…… 镇北军大营被阻…… 修行者出手…… 指挥使林子聪被刺…… 长安有道天教作乱…… 路上的那道清瘦身影,闭月容颜…… 以及今夜在自己刚刚到达后便席卷而至的蛮荒国精骑…… 吴桐觉得自己好像抓到了什么,他闭上眼睛,心中默默思索。 有云真的开始闭月,风雪又起。这时的雪花并不大,有些碎碎地惹人厌烦。有冰凉雪花落在少年的鼻尖,那股寒意透过肌肤渗入骨子里,不禁让他微一寒颤。 原来是这样。吴桐心里说道。 “大人、徐将军。”他看着两人,说道:“我可能知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丞相眼睛微眯,徐大友却急忙说道:“快说来听听。” 却听到那校尉在一旁说道:“将军你怕是急糊涂了,看他年纪,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即便是天枢处出来的大人,可听说那天枢处管理的可是修行者,何曾会懂得这战场上的事情?” “我看还是不用说了,免得一会说出来变成个笑话,反而泄了军中的士气。” 徐大友一愣,随即点点头,不禁有些自嘲,堂堂镇北军副指挥使,竟会相信一个垂髫少年会猜到他们都无法猜到的事情。 丞相微蹙的眉宇渐渐释开,看着吴桐眼神中闪现的光芒,在那里面,丞相读出了一种叫做自信的东西,于是他开始微笑,并且温和地说道:“说来听听!” 吴桐伸手拍去发丝上沾染的片片雪花,说道:“这次蛮荒国出兵,怕正是为了大人而来。” “为了我?” “正是。在长安时便有刺客屡次行刺大人。后来便是蛮荒国出兵,刺杀指挥使林将军。自然是为了让朝廷再派一名指挥使来此。而对方几次围而不攻,攻而不破,握得先机却留有余地,想来便是等着大人的到来。” “特别是大人刚刚到达这里,对方的骑兵便不顾这并不适合袭城的天时地利紧随而至。更是印证了我的猜想!” “只是不知对方为何能够知晓朝廷指派到此担任镇北军指挥使的一定会是大人您?” 一番话合情合理,丝丝紧扣。 徐大友望着吴桐,赞道:“天枢处果然人才辈出,便连这小小少年都有如此的大智慧,我大唐有幸啊!” 那校尉脸颊被火光照亮,映得通红,轻声道:“抱歉,方才是我失礼,请大人恕罪。” 丞相看着转头望向城下的少年,嘴角扬起,脸上的那些浅浅沟壑都欢快地相聚起来。 “咚咚咚咚……” 城下战鼓擂响,便有马踏冻土声由远及近,在夜色和火光中清晰传来! 第51章 停下的撞木 第52章 我存在的理由 第53章 还会这个 第54章 很抱歉,我赢了 第55章 你说的好像很有道理 站立一旁的丞相手掌挥出,念力自掌心勃发,将压向吴桐的天地元气拍散。随即冷冷地看着落在地上的青木青土。 “你没事吧!”青木看着表情有些黯然的青空,轻声问道。 鲜血从口中喷出,洒落在青空那袭黄色袍衫之上,恰如黄色院墙之上绽开的点点梅花。身形踉跄退后,终于不支,脚下一软,人便坐在了地上。 一丝嘲讽的苦笑自青空嘴角扬起:“自五十岁破境踏入炼气化神后,便从未在同境修为的战斗中输过。以为会给你一个教训,却没有想到自己却结结实实地挨了一个痛快的巴掌!” 吴桐有些无奈地看了看自己裸露在夜风中的手臂,摇了摇头,说道:“我并没有想要在你嘲笑我的时候狠狠地在你脸上打上一巴掌。我只是觉得,既然你想教训我,可你毕竟不是我那不愿见我的亲爹,也不是我那总是穿着一件臭烘烘破袄的老师,更不是我的亲人、长辈、朋友……” “那我,凭什么要被你教训?”吴桐有些认真地说道。 坐在地上的青空服下青木递过来的丹药,平缓了下自己的气息,听凭青土将手掌放在他的背上,用念力驱除正在自己体内肆虐的那股肃杀之意。 低着头想了想,青空抬起头来,说道:“好像,你说的确实很有道理!” 吴桐闻言,微微一怔,随即点点头道:“嗯,因为我真的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 站在青空后面的青土两眼一翻,险些岔过气去,连送入青空体内的念力都有些紊乱起来。 “我想,诸位应该不是来谈心的吧。”丞相拍了拍衣襟上的雪花,说道:“或许你们三个人一起上,我会感到有些头疼。纵然便是旭日剑,恐怕也未必可以不付点代价便能轻松战胜你们。” “可如今,你们只剩两个人。那个眉毛细得有点像婆娘的‘祭祀强者’,此刻应该只剩下坐在一旁看戏的份了。那,你们还有与我一战的信心?” “如果你们就此收手,我看着你们蛮荒国那位洁癖得有些变态的家伙面上,便放你们一马。” “放肆!” “大胆!” “不得侮辱白衣祭祀大人!” 青木青土青空三人异口同声喝道。 丞相看着重新在指间燃起的如旭日般的光华,悠悠然说道:“这话,哪怕是那家伙站在我的面前,我也照说不误!” 因为说话,气息从口鼻而出,化成团团白雾交融在一起,便在漫天风雪中将众人的颜面遮得有些朦胧。 城墙之上已经积起了一层不薄的雪。吴桐低下头,发现自己只穿着布鞋的双足踩在雪中,却奇怪地没有觉得因为雪水融化打湿鞋面而造成的冰痛感觉,反而清晰地感觉到一片片雪花所带来的触感。 “我们不是您的对手。”青木有些感慨,却并不是那么低落,于是他说道:“可是,您都看到了,城外有我们一万精骑。我们不需要战胜,只需要拖住您,那破城便在眼前。” 听到青木的话,丞相眼瞳微缩,因为,这正是他所担心的。 正低头看雪的吴桐轻声说道:“六哥他们在下面,要不……” 丞相摇了摇头,说道:“城下需要他们去守住城门。缺了他们,还有谁能有办法堵住城门?” 吴桐伸手轻轻地挠了挠头,下意识地说道:“或者,我帮着对付一个?” 丞相转头看着他苍白如纸的脸,笑了笑,说道:“你,还有再战的力气?” 吴桐抬起头,温煦的笑容升起了他心中的暖意。 于是,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没了,现在浑身便像是散了架一样,疼得很!” “那还不赶紧滚到一旁休息去。”丞相没好气地笑骂道:“接下来,便是我的事了!” 正说话间,有轻微脚步声沿着石阶向上踏雪而来。 丞相温和的脸上顿时有些失色,此刻能突破气墙到城头上来的,除了天枢处的两位执事还能有谁?糟了,定然是因为担心城上发生的事情,所以强行破墙上来的吧。不知道是他们中的哪个如此不适大体。是小六还是小九? 对面青木等三人同样有些失色,如今平衡之势已然打破,唯有竭尽全力拖出眼前这位返虚境的强者,才能给下面的一万精骑争取到时间。 可,这上来的人,必然是天枢处的哪位执事,如此,计划再次打乱。 吴桐侧耳听去,脸上的神情并没有像其他四人那么失色,反而有些古怪。 看着在石阶处渐渐出现的黑影,吴桐终于笑了。 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到吴桐身旁,伸出湿漉漉的长舌在他的脸上胡乱地舔着,一股熟悉的温润让少年的笑容有些灿若星辰。 “好了,长卿,别闹!”吴桐轻轻拍了拍老马伸过去的脑袋,说道。 在风雪中对立的四人,不可置信地看着突兀出现在城头的老马,满脸震惊。 “这马是怎么上来的?”青木等人心中闪过无数疑问。 “这马竟然是破了气墙?”丞相心头万马奔腾。 老马看着吴桐苍白的脸,两只眼睛中开始显露怒意。转过头,眼神扫在持棍而立的青木青土身上,便有种称作神目如电的味道直击而去。 青木心中一凛,因为他发觉自己周遭汇聚的天地元气,竟然因为这扫过来的一眼隐隐有些崩溃的迹象。 不能等了,动手! 青木左手上扬,有焰火在半空中绽放,夜幕里凝重的黑色也因为这暂放的光明而有了几分轻松的颜色。 只是,这份轻松代表着城下的铅云如潮般涌出,向着城门而去。 最前面的百人队,每二十骑便拖着一根如先前一般的撞木。 守不住!徐大友大惊…… 守不住!朝夕夕叹息…… 守不住!百姓们颤抖…… 青木青空手中铁棍扬起,蓄积的念力裹挟这天地元气注入棍中,便是这般,直直地向丞相砸去,哪怕他手中的光华此刻开始大盛! 不尽风雪中一声清亮的嘶鸣! 吴桐诧异地看着身边的老马,伸手想去安抚。 天边有云裂开,似乎有什么东西自云端探出,那是一只爪子…… 第56章 这,便是你们的命 第57章 光华尽处是为谁 “长……长卿。”吴桐艰难地转过头,对着身边嘴巴微张的老马说道:“它……它在看你!” 老马伸出舌头舔了舔厚重的嘴唇,将头伸到吴桐怀中轻轻地蹭了蹭。 感受着烈烈鬃毛在下巴处的瘙痒,吴桐诧异地发现原本存在的强大威压渐渐趋于无形,转头看着身旁脸色尽显苍白的青木三人以及一时失去温煦的丞相,便知道,其实威压仍在,只是唯独自己感受不到。 低沉龙吟自天际而发,扫过城下熊熊火焰,掠上城头,便将满地堆积的落雪惊得簌簌发抖。 老马低头看着坐在地上的少年,轻轻摇了摇头。 夜幕中,云层积厚,渐有雷霆在其中游走,偶一乍现,便将天际照得如白昼般通透。电光缠绕在那巨大龙爪之上,滋滋作响。 终于,巨大雷霆划破夜色,狠狠地砸在城下那片连绵的火光中。那是一声巨响,掀起的风浪硬生生让肆虐的火势无声地熄灭。那一地的枯焦顷刻间化为飞灰,夹杂在随后飘落的白色飞雪中落于尘土之上。 天地之间有波动,仿佛是微弱的叹息,便连城墙缝里钻出的那株不畏严寒的杂草也都体会到那波动里的伤感和失落。 龙首轻摇,随即转身隐回云后,凭空留下漫天大雪和天地间紊乱不堪的元气。 吴桐有些黯然,因为他分明听到了那声叹息里抹不去的落寞。于是,他伸手轻轻在老马颈部的鬃毛上抚弄着。 “长卿。”吴桐似乎在自言自语:“小时候不曾觉得什么,只是觉得你总是能随时能找到我真是很厉害。可今天,突然觉得,好像这一切变得理所应当。” 吴桐嘴角的弧线慢慢扬起,一抹包含着期待的笑容挂上他的面颊:“或许,你本来就是很厉害,而且,你应该会更厉害!” 雪花纷坠,与原先从云层跃下,融于地面的同伴重逢,在风中互相倾诉着各自的欣喜,浑然不觉此刻正站在城墙之上的众人心中起伏的波澜。 “如果我没有记错,方才你说的,那是我们的命!”丞相目送云端里那团黑影悄然隐匿,突然说道:“那我现在很想问问,这命究竟是我们的还是你们的?” 青木默然,因为他想不明白,那在神殿中安然歆享祭祀的伟大存在,为何会在如此关键的时候轻描淡写地随手给了自己一个吞不下的苦果。 想到方才那龙睛里透出的那份表露无遗的情感,青木眼瞳微缩,随即便是吃惊地看着正与吴桐撒欢的老马,竟然隐隐有了些许畏惧。 他转过头,正看到面如死灰一般站立在一旁的青空和青土,一番与黄连相同的苦随着咽下的津液吞入腹中,于是他想了想,缓缓地开口道:“便如刚才这位小兄弟所说,即使这是命,那总得争上一争。” “你们不觉得有些愚蠢?”丞相耐人寻味地看着面前这位仿佛显得更为苍老的老人,说道:“是想让我钦佩你们这种不屈的斗志,还是为了在那神殿里给自己添上一块殉道的牌位?” “不过,我很愿意满足你,以及你的同伴!” 三道棍影破开风雪,开始掠过彼此之间的距离。 有旭日阳光在城头上冲天而起! …… …… 车辙印痕在向着来处蜿蜒,车顶积满落雪的黑色马车在长途跋涉后,丝毫没有减慢它的速度,只是车前的两匹骏马粗重的喘息里透出了有些精疲力竭的疲劳。 “主人。”张小花看了看头顶的天色,看着在夜色中逐渐变大的风雪,说道:“我们快到了。” 张无敌轻轻掀开车帘,看着在夜凉如冰的北疆依旧头冒热气的张小花,点了点头:“方才不知为何,我似乎听到了有隐约的雷霆之声自天际落下。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毕竟那位大人终究是返虚境的强者。” 张小花抬手擦去腮边胡须上沾染上的汗滴,笑道:“主人何必自寻烦恼。虽然说那位大人境界如此,可,那边不是还有祭祀神殿的三位祭祀在么?堂堂三位化神境巅峰的修行者,虽说未必能抗衡一名返虚境的强者,可拖住他一段时间,想来未必是件办不到的事情。” “何况,还有那一万精骑。修行者也是人,即便万军之中能自保,可想要抵挡住蛮荒铁骑,恐怕也不过是妄想罢了。” 张无敌将肘撑在窗上,白皙的右掌轻轻拖着自己的腮边,看着自窗前不断后退的高大树木,心中总觉得有些隐隐不安,可却又想不出这份不安源自何处。 终于她想到了什么,眼瞳中的恍然便在星辰闪耀下清晰而出。 早已传递过去的情报中,明白地提醒着对方,那少年手中长剑的可怕。可是,却忘了告诉对方,少年的老师是天枢处的三先生秦河,而他正是大唐第一神符师。 但愿还能来得及,但愿他们很谨慎!张无敌直起身子,用纤细的小指挑起额前有些被吹散的发丝,幽幽地叹了口气。 张小花伸手解开自己衣襟上的扣子,让凛冽的寒风顺着脖前的缝隙倾斜而入,那股说不出的寒意,让他浑身的热意在酣畅淋漓退去的时候也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知道张无敌心中的焦虑和担忧,于是,他挥起长鞭,马车骤然加速…… …… …… 三棍齐出,彼此之间带起的天地元气互相叠加,与空气相擦,泛起了强烈到极点的热浪,而这股热浪,更是毫不犹豫地向着丞相而来。 丞相的左手衣袖有意无意地轻轻挥舞几下,周遭的寒意围聚过来,于是他的周围,温度依旧便如先前。 青木一声轻喝,灌入铁棍内的念力从一端喷薄而出,便如雨水一般,朝着丞相身上倾盆而下。 丞相右手指间的光华愈发强盛,便在如墨夜色中决然挥出。 棍中涌出的念力在这散发着旭日般暖意的剑光中悄然消融,便是连地上的积雪都逐渐化为涓涓细流,沿着石缝,向着城下流淌,给那片焦土添上了一丝湿意。 “这一剑,是为了林将军!” 光华骤盛,随即敛去。 青木低头看着自胸口汩汩而下的血流,眼神中终于闪现一丝茫然,接着便是那丝剧痛清晰地传入脑海,于是他踉跄后退,如先前青空那边坐于地上,开始大声咳嗽。 丞相冷冷地看着那颓然的身影,随后眯起眼睛看着仍然坚持着的两道棍影,说道:“剩下的,便是为了逝去的大唐将士!” 第58章 风吹起,掠向那远方 第59章 恍若冬季,便是春天 第60章 你应该听她的 第61章 湿泞地面上的沟壑 第62章 黄鹂与杂烩乱炖 暖暖阳光下,张无敌罕见地脸上浮现一丝桃色,便如墙头绽开的那朵娇羞的小白花。随即脸色恢复到往日如昔的那份冷上。 “你想得太多了!”张无敌用小指挑起一绺鬓角的发丝,说道。 丞相揉了揉鼻子,走到吴桐身旁,轻声道:“听到了吧,你想得太多了!”然后便是“呵呵”一笑。 “哈哈,哈哈……”那是沧云旭和朝夕夕在轻风拂动里开心地笑声。 只有吴桐,站在原地,有些发愣。因为他觉得,其实张小花还有再战之力,而那句自他口中说出的“我输了”却显得那么地毫不在意。 他抬起头,如先前张小花那般,眯着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有些惊诧于今日的天气竟然如此之好。 城门的巨石早已不见踪迹,两行在湿泞泥土上留下的深深沟壑随着黑色马车的背影渐趋渐长。 叮当叮当声不绝于耳,军民混杂的队伍已经开始有序地修复起伯阳城的城门。黑色马车安静地驶过他们身边,坐回车厢内的张无敌从车窗看着外面这番忙碌景象,有些若有所思。 虽然有阳光洒下,但是城内的那片白色依旧遮掩着下面原本似乎坚强有余的青石砖,偶有屋檐上滴落的水珠凝为垂之而下的冰棱,反射出有些晃眼的光来。 “大人!”眼睛布满血丝,一脸憔悴的徐大友看到丞相,慌忙上前施礼道:“昨夜将士和百姓们拼死尽力,确保城门未失。” “只是……” 丞相看着突然有些黯然的徐大友,问道:“只是什么,但说无妨。” 徐大友低声道:“除去受伤的三十名将士,还有六位弟兄阵亡!” “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丞相叹了口气:“厚葬吧!” 徐大友拱手道:“是!” 揉了揉发胀的眉心,丞相叫住了正欲离去的徐大友,说道:“大友,他们为国捐躯,是一种荣耀。除了发放抚恤金外,给他们在城门处立碑。” 徐大友布满血丝的眼眸顿时变得通红,用一种颤抖的声音轻声说道:“是,丞相大人!” 目送徐大友的离开,丞相看着正伸出长舌不亦乐乎地舔着吴桐的老马,说道:“他们本来都可以不必死。或许他们的双亲,妻儿都在翘首盼着他们的归去。如今,怕是只能等到一个冰冷的消息了。” “是的,这就是战争。可是,为什么会有这场战争?” “所以,总有人要为一些事情负责!” 丞相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似乎只是说给自己听,也或许是顺着那流淌的空气说给车厢里的那个人听。 那辆如墨般的黑色马车里安静异常,唯有张小花百无聊赖地深深打了个哈欠。 吴桐抚摸着老马的鬃毛,见到卸去车辕的两匹骏马讨好般地用头蹭着老马的脖子,嘴角挂起一道好看的弧线,说道:“长卿,想不到,你还有粉丝哩。” 老马甩了甩头,似乎不满于自己这位主人口中又冒出一些听不懂的“胡言乱语”。身子一动,将正在献媚的两匹骏马丢在一边,自顾自跑到沧云旭身边,看起他擦拭吴桐的那把黑魆魆的长剑来。 赵一赵二兄弟俩正帮着朝夕夕一起修复城门,时不时回过头看着默然不语的吴桐,眼光交换之间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 丞相将手放在吴桐的肩膀上,说道:“这里,我就交给你了,我去城里看看。” 说完,施施然背负双手沿着雪地里纷乱无章的脚印向城内走去。 气氛有些冷,却又有些春意盎然在少年心底滋生,于是,他抬起脚,迟疑着向那辆一开始就进入他眼瞳,却从未离开的黑色马车走去。 “你,你好!”吴桐有些结巴,因为紧张,也是因为害怕。 张小花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境界不如自己,却两次让自己狼狈不堪的少年,说道:“你放心,我家主人是何等身份。既然答应了赌局,自然会安心在这里呆上几天。” “小花。”车里的声音不再嘶哑,反而有些悦耳。吴桐歪过头,想了想,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一般。 此刻的天枢处二先生却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那梧桐树上的小巧玲珑,温馨的亮黄中带着一抹翠绿的那道身影,微笑道:“这好天气,连黄鹂都开始鸣叫了!” 吴桐自然不知道那千里之外那袭风~流倜傥的青衫所做的事情,他只是觉得自车厢里传出来的声音很好听。 于是他看着车辕上的张小花讪讪地跳下车,走到一棵树旁坐下。 然后,少年开始很仔细地听。 “你不用担心我会出手杀了你,因为赌局输了,所以我会遵守我的承诺。” “但是,这并不代表什么,所以你也不用多想。” “而且,现在,我饿了!” …… …… 城中粮食早已不足,可镇北军驻扎在这里的火头军硬是弄出了一锅杂烩乱炖。 吴桐盛了一碗,正想端到车厢那边去,张小花大步走来,一把抢了过去,随即恭恭敬敬地递到从车厢里伸出的那只白皙的手掌中。 愣了愣,吴桐随手拿起一只冷馒头,用削去枝桠的树枝串了后放在火上烤着,随后便有淡淡的香味开始弥漫。 有饥肠辘辘的低鸣自少年腹中响起,于是,吴桐取下枝上的馒头,小心翼翼地剥去表层有些微焦的面皮,随后放在鼻前嗅了嗅,满意地在阳光里笑了。 一只大手带起劲风从少年耳旁掠过。 吴桐怔怔地看着张小花蛮不讲理地抢过自己手中的馒头,掠回自己坐的地方,张开大嘴享受起自己的辛劳。 有些愤怒,于是他握紧了拳头。 张小花斜眼看着吴桐,眉目里尽是嚣张。 城门处的百姓们觉得拂过自己身体的风有些变大了,于是他们互相鼓劲,嚷着要加快点速度。 空气里多了几分寒冷,连屋檐处挂下的冰棱都似乎多了许多。 朝夕夕抬起头,擦了擦额前沁出的密密汗珠,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便低头继续挥动手里的大锤。 开始缓慢汇聚的天地元气里,突然传来一声低语:“嗯,味道还行,给我再来一碗……” 第63章 雪花纷飞里的少年 第64章 真的不用谢 第65章 一袭黑衣下山来 第66章 温饱之后雪上的漫步 不过是夜暮时分,不舍的夕阳忘我地努力点亮世间的每个角落,将一缕残存阳光射入房间,在床头的墙上留下一滩光影。 桌上有碗清粥,虽然屋中生着炭火,可粥早已微凉。 吴桐坐在条凳上,用手撑着下颌,看着粥里清晰可见的白嫩鸡丝和青翠可人的葱花,有些出神。 “你看,都凉了!”朝夕夕埋怨道。半个时辰前是他小心翼翼地端着这碗粥走进这间屋子,如今看到粥上的热气已然消散,自然心中有些愤然。 吴桐瞥了他一眼,说道:“这是你熬的?” 不断地唠叨般的埋怨声戛然而止,朝夕夕讪讪地说道:“这个不是重点,你看粥都凉了!” “你熬的?” 朝夕夕转头看着墙上的那个光斑,轻声道:“是丞相大人熬的。” 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突然提高声音道:“但是你要承认,这是我端进来的。” 吴桐用手抚着额头,一脸无奈地看着在自己面前一脸认真的朝夕夕,突然心里涌起阵阵暖意。远离家乡,没有了私塾先生严厉的管教,没有了三叔的一脸慈爱,却在这里,依然有人在关心着自己。 “九哥。”吴桐说道,有些满足,有些欢喜。 朝夕夕摆了摆手,说道:“哎,我说十三,没事别给我整什么肉麻的话。赶紧麻溜地把粥喝了,就算是对得起我们了。” 吴桐端过碗来,拿起汤匙,大口大口地吞咽着滑嫩的鸡粥。带有几分凉意的鸡粥顺着喉咙滑入腹中,便连白天受的伤都感觉好了几分。 朝夕夕退后几步,倚在门框上,看着在暮色下安静喝粥的少年,心里多了些羡慕。 粥并不多,顷刻便已见底,吴桐舔了舔粘滑的嘴唇,夸张地打了个意犹未尽的饱嗝。 “喝完粥,要不要出去走走?”朝夕夕走上前去,将碗筷收拾好,问道。 吴桐点了点头,说道:“好。” 随即起身陪着朝夕夕到厨房将碗筷洗干净,举步向外走去。 城里到处可见的白幡依旧在风中不断扬起落下,似乎在这个过程中便完成了对自家逝去亲人的召唤,盼得哪怕是一刻的再相聚。 暮色掩映下,白幡染上几分血色,便如同在夜风中开始燃烧,灼热了在这城中的每一个人体内奔涌的鲜血。 “九哥,我不太开心。”吴桐低头看着自己脚下还不曾融开的积雪,说道。 朝夕夕停住脚步,转头看着有些黯然的吴桐,说道:“是因为有人死了?” 吴桐点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你们说过,这是战争。既然是战争,便总是要死人的。可是,死的人太多了!” “我也杀过人,也见别人杀过人,可是,却没有想到这短短的一夜,便被吞噬了万余人的生命。” “这里面有大唐的将士,百姓。也有蛮荒国的人。无论是哪一方,他们的亲人想必都在苦苦等待着他们的归去,可如今却只有一缕亡魂重回故土了。” 朝夕夕看着已近入土的半截残阳,说道:“十三,我们是修行者。” “有什么不同吗?”吴桐不解道。 “修行者,超脱俗世之外,凌驾凡人之上。而我们的最终目的,便是不断地修行,窥得天道,成就强者。”朝夕夕看着吴桐的眼睛,正色道。 吴桐脸上的疑惑之色愈盛:“这岂不是和道天教有些相似?” 朝夕夕微抬右脚,用脚尖在雪上轻碾,看着那明显凹陷的雪坑,说道:“修行之路,殊途同归。道天教之所以被众多修行者敌视,正是因为它借天之命,不择手段。” “不过。”朝夕夕语气突然顿住,微一愣神,似乎想起了什么,然后说道:“道天教的教主却是个极为了不起的人物。” 吴桐弯腰,从地上揉起一个雪团,随即放在自己额前,那丝冰凉有些彻骨,让他的心情反而有些平复下来。 而此刻听到出自朝夕夕口中的称颂,有些奇怪,便说道:“九哥你很少夸人,便是天才如六哥,你都视作平常。虽然你平日里总是笑意盈盈,可我知道,你骨子里是个很傲气的人,在你眼里,值得称赞的人实在不多。” “所以,我不禁有些好奇,你刚才所说的道天教的教主,究竟会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朝夕夕看着吴桐脸上露出的那一丝认真地好奇,突然笑了笑,说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神秘。离这里三百余里,有座高山,名为鲲鹏。道天教便在那山上。道天教的教主有个很特殊的名字,听了就不会忘记。” “鲲鹏山?”吴桐轻声道。 “是的,鲲鹏山正好在蛮荒国与大唐之间的要道上。虽说我从不屑于道天教的行径,可是,对于他们始终将蛮荒国的精锐挡在山的那头,也是很佩服的。只是这次不知为何,蛮荒国的军队竟然兵临大唐边疆,几欲挥军南下。” “想来应该和那常年在山顶潜悟天道的道天教教主有莫大的关系。” 吴桐伸手穿过在风中被吹得散乱的发丝,在头上挠了挠,突然说道:“那他莫非是……” 朝夕夕脸上笑意不减,只是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点了点头,说道:“正是那马车主人的老师!” 不知道为何,吴桐此刻却觉得朝夕夕露出的暧昧笑意有些可恶,可偏偏自己的脸上却有些发烫,连方才雪团留下的凉意都在不经意间匿去了踪迹。 “哟,我们的十三什么时候都学会害羞了?”朝夕夕发现吴桐脸上浮现的一抹红晕,出口调侃,随即便有些想要发笑。 吴桐右手食指轻点,天地元气顺着流淌的空气聚拢过来,隐隐形成气柱。 朝夕夕笑意顿时尴尬地停在脸上,随即叫道:“十三,你竟然想对我释出樊笼?” 五指轻拢,气柱崩散,天地元气消散无形。 吴桐说道:“九哥,你为何对那教主如此推崇?” 此时繁星高悬,唯有明月倾洒银霜,夜风吹过,纵然穿着皮袍,却依旧感到几分挡不住的微寒。 朝夕夕紧了紧脖子处的衣襟,说道:“因为,自他担任教主六十多年来,从未败过!” “一场都没败过?” “一场都没!” 吴桐想了想,说道:“或许是因为他常年呆在鲲鹏山,不曾下山的缘故吧。” 朝夕夕摇了摇头,说道:“大唐之所以选择默认鲲鹏山的存在,除了它的地理位置外,更多的原因在于,他曾经连败大唐十一位返虚境修行者?” “传说中,他已经踏入炼虚合道之境,纵横间,恐怕难有敌手。” 吴桐默然不语,过了良久,抬起头,问道:“他的名字是……” 朝夕夕看着吴桐的眼瞳,认真地说道:“北溟龙鲲!” 再一次说出这个名字,依然有着敬意,却再也不会畏惧,因为朝夕夕眼里看到的瞳孔中有着灿若星辰的光芒开始点亮! 第67章 名字刻于石上 第68章 幽梦并不仅是一帘 第69章 屋外的尴尬,屋内的期待 “入梦?”张小花诧异地转过头,随着张无敌的目光看去,随即有些恍然,然后便是极度的不可置信:“主人,你是说那小子入梦了?” 张无敌没有回答,只是出神地看着那透出窗户的缕缕微光,任凭那如涛般纷至沓来的夜风吹起自己随意散开的发丝。 这一刻,没有人听得见她内心里惊诧的声音。 因为即便天才如她,在巩固化气境之时的入梦,也只是沟通了部分天地元气,何曾见过有人居然能在入梦之时有如此剧烈的天地元气波动。 之前曾经与张小花共同认为,那间屋子里的少年身体必然有些问题,不然在之前的出手中不会仅能操控些许天地元气。 可在今夜,方才发生的一幕,却险些颠覆了她的观点。 终于,张无敌转过头来,看向张小花,却发现对方眼神中有着同样的震惊与不解。 张小花感受着散去的天地元气,有些迟疑地问道:“他该不会本来就是化神境的修行者了吧。” 夜已深暮,只是月光依旧清冷,屋前栽种槐树的树枝上早已不见往日的那抹翠色。空荡荡的枝桠上,枯草堆成的鸟巢间,有毛茸茸的小脑袋探出来,极度不满地看了看打扰了自己休息的两人,发出几声“啾啾”的低鸣。 张小花脸色一沉,微一抬手,握拳正欲挥出。 一只白皙的手挡在了张小花的身前,也留住了那正欲缩回脑袋的鸟儿性命。 张无敌摆摆手,淡然道:“何必与那禽鸟一般见识。” 见到自己主人这般说话,张小花悻悻地收了手。 他低着头,再抬起的时候,脸上多了一丝莫名的笑意:“主人,我发现你变了!” 迎着张无敌的目光,张小花认真地说道:“以前,你对我们这些下属们很好。可是,对于其他人,其他事物,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你喜欢男装,性子便也如同男子一般,杀伐果断。” “可是如今,你却会因为一只杂毛鸟而来制止我。所以,我觉得,你变了,变得不再那么凛冽,变得开始有点像个女人了!” “而且,这一切,似乎发生在你遇到了那个小子之后!” 张无敌静静地听着,便像是听着与己无关的故事,只是在最后,将右手食指拇指并拢,微微绽起一道吞吐不定的光华,似乎有些浑不在意地说道:“今夜,你的话好像说得有点多了!” “咕咚”声自张小花喉间响起,他艰难地吞下一口涎水,脸上堆满了尴尬,不禁开始有些后悔起晚上多喝了几杯,以至于现在口无遮拦,将心头所想之事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啊,主人,我有些乏了,这便去休息。”张小花故意当着张无敌的面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即向马车旁的帐篷走去。 只是走出几步,突然回转身来,轻轻地说了一句:“主人,现在的你,我很喜欢!” 然后,脸上再次浮现出方才的那抹笑意,说道:“想必,某些人,会更喜欢!” 张无敌看着张小花离去的背影,心中划过一丝暖意。这道背影,打自己懂事起便一直守护着自己,遮风挡雨,总是做着属下的事情,却扮演着父亲的关爱。 可便是这样一个人,在满是青霜的月光铺洒下,会突然用这样不正经的口吻调侃着自己。 张无敌看着自己指间的光华,微微摇头。 她有些奇怪,为何在大唐北疆如此寒冷的夜里,如冰般彻寒的风拂过,自己却反而有些燥热起来,便是连一贯有着冷意的脸上都有着一丝滚烫在滋生。 她极其郑重地朝着那间屋子再看了一眼,按了按自己有些酸楚的眉心,转身进屋,再无声息。 …… …… “你入梦了!” 屋内,油灯上的火苗轻轻颤动,将坐在桌旁的那个少年映成墙上因为模糊而变得有些不真实的虚影。只是,掩抑不去的茫然之情浮现在他的脸上。 丞相因为吴桐的茫然而觉得有些无奈,于是,他再次用一种极其肃然的神情说道:“你入梦了!虽然不知道为何是出现在你踏入化气境中期之时,可入梦就是入梦。” “入梦?”吴桐并不因为丞相的肃然而感到解惑,反而脸上的茫然有些大张旗鼓起来。 丞相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打开,便有寒风顷刻涌入,将那挣扎不定的油灯扑灭。透进来的月光照在桌上,也照在少年的脸上,那是一种期待,一种从窗前人的口中得到答案的期待。 “入梦,是每个踏入炼精化气之境后,首次巩固境界或者说是真正成为一名化气境修行者之后才会发生的事。他会做梦,会梦到面对自己;一个充满杀意,决然出手的自己。” “而这个梦中的自己,他的修为有多深,便意味着这个修行者将来的潜力有多深。简单说来,如果你梦到的那个自己,有着化神境的修为,那便是说,你将来必然能踏入化神境。但是,也仅能踏入化神境。至于之后的炼神返虚,炼虚合道乃至更高的境界,多半是终生无望。” 吴桐眨了眨眼睛,他听到了“多半”这两个字,于是,他问道:“大人的意思是说,也会有例外?” 丞相点了点头,说道:“这便与地点有关,凡是梦中事发生的地方越宽广,越险峻,那便是有望成为比梦中自己更高一阶乃至更高的修行者。例如,你梦见的是海!” 吴桐将杯中的茶水一口喝尽,感受着自内而外的寒意,挠了挠头,说道:“原来这就是入梦。未来的修行尽头便被那个梦中的自己所限。” 丞相没有听见吴桐的话,只是抬起头,看着窗外天边挂着的明月,怔怔出神。 寒风自领口灌入,丞相微微一凛,回过神来,突然说道:“也有例外!” 吴桐猛地站起身来,眼中点亮光芒,远胜方才的灯火。 他问道:“什么例外?” “有一种人,他的修行之路不可测。”丞相沉声道:“因为,那种人,在梦中只做了一件事!” 吴桐心脏开始急剧跳动,便连自己耳边都似乎想起了那如鼓声大作的心跳声。于是,他问道:“什么事?” 丞相看着吴桐,诧异于他脸上那份期待中夹杂着的坚毅和倔强,更惊讶于他眼中那团开始燃烧的光明。 那个温煦如故的中年人笑了,只是笑意里多了几分难以名状的苦涩,他说道: “杀死梦中出现的自己!” ———————————————————————————————————————— 希望喜欢《破境天枢》的童鞋能到书城,手机端,qq阅读上给桃夭个点击、收藏和评论,谢谢! 第70章 他们睡了,所以我来试试 第71章 由得它来报仇 第72章 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马蹄踏处,落雨纷飞,便是积水处溅起的莹白也都被那穿破帘幕的身影带得四下倾洒,那直奔而去的气势,竟然连坠落而下的万千银丝都有些滞缓。 张小花起初只是不屑,然后便是凝重,最后有极大的震惊之色浮现脸上。 他看着疾驰而来的老马,左手虚划半圆,竖掌凝于胸前,身躯微微下蹲,右肘抬起向后支出,手指握紧成拳。 他不知道为何眼前这匹老马不过嶙峋瘦骨,却能爆发出如此惊人的速度。于是瞥了一眼孤身站立在雨中的吴桐,心下感慨,大概这便是有什么样的主人便有什么样的牲畜了吧。 虽然看似久长,但十来米的距离不过转眼而过,老马将头低下,便这样,狠狠地撞在张小花挥出的拳头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老马长声嘶鸣,那歪向一侧的马头上,无数雨滴从鬃毛间飞出,随同天上的密雨坠落地上。 张小花踉跄后退,从老马身上传过来的力量,让肉身力量强横的他,都无法承受。于是,在退出一丈开外后,终于还是“哇”的一声,吐出一口红得有些深沉的血来。 “长卿!”吴桐抢上前去,仔细检查了老马的身体,却惊讶地发现它正龇牙咧嘴地摇着头,似乎张小花的那一拳让它觉得颇为疼痛,而身上却不见丝毫伤势。 扑通,有重物落于水中的声音,吴桐转头看去,张小花喘着粗气坐在地上,眼中的震惊渐渐化为一种难言的敬畏。 有白衣身影婀娜而来,撑着伞,遮在张小花头上,同时将一个青瓷小瓶递到他的手中,这才开口道:“那夜在长安城,我便觉得你这匹坐骑有些与众不同。却没想到居然能在**力量上将小花击伤,莫非是有着圣兽血脉?” 长时间的沉默,让敲打着屋顶砖瓦上的雨声格外地清楚起来。 这不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甚至可以说随口便能应上。 可是,便是这样一个问题,让吴桐怔怔地站在雨中,目光却盯着不断打着响鼻,摇头晃脑的老马。 他知道被自己唤作“长卿”的老马有着很多特殊的地方,例如速度,例如嗅觉,例如感知,例如…… 可在自己心底,他终究认为这不过是有些神奇罢了。 而在亲眼看到那自云端出现的巨大身影后,他心中已然隐隐觉得自己的这匹老马与那伟大存在之间,必然有着什么说不清的特殊关系。自己闲暇时候也曾做过诸多猜测,却总是觉得那些想法结果太过离奇。 此刻听到张无敌的询问,却不由地对始终陪伴自己一路走来的老马突然有了一丝陌生。 吴桐低下头,任凭那冰凉的雨水连绵不断地敲打着自己早已湿透的发丝,凉意随着细密毛孔沁入肌肤之内,混在血液中浸寒心房。 老马转过头,看着沉默的少年,轻轻地伸出舌头,便如往日一般,将那份黏湿热意替换去他脸上冰凉的雨水。 感受到脸上的那份腻软,吴桐突然微笑起来,心中的寒意因为热血的不断涌入,而悄然散去。 是啊,纵然是百般离奇又如何,它终究是陪着自己长大的老马,与自己同过生,共过死的长卿! 所以,它到底是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吴桐脸上浮现的浅浅笑意,张无敌似乎猜到了什么,于是,便不再追问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是伸手理顺了自己额前的刘海,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老马,微微点了点头,转过身,施施然回屋去了。 “你没事吧?”吴桐微笑着问道。 张小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说道:“花爷我还死不了。” 见老马正用它的脑袋温柔地在吴桐怀中蹭着,张小花叹了口气,说道:“只可惜花爷一世英名,居然被一头畜生给生生毁去。嘿,劲儿还真大!” 努力地撑起身体,方才从小瓶中倾出的药丸早已随着津液吞入腹中,伤势片刻间便缓和了许多。 张小花正欲转身回到帐篷中去,却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入梦,便是修行之限的遥望。哪怕纵然是知晓自己止步化气之境,但是有句话却是昭昭不泯,便是谓之天道酬勤。” “不是杀死梦中的自己?”吴桐好奇地问道。 张小花迟疑了下,随后说道:“我也不甚明了。你也知道,花爷是个粗人,所以这番话自然不是我能说出来的。” 吴桐好奇之情不禁勃然而发,忙问道:“那是何人?” “自然是教主大人!”张小花说得自然之极,理所应当。 想到在朝夕夕和丞相大人口中那风华绝伦般的逆天人物,吴桐心中突生神往之意,随后想到自己与他之间如同天堑一般的差距,便有些沮丧。 “你好自为之吧。” 张小花脚步有些踉跄,扭歪着钻进帐篷,不多时,便有鼾声如雷,难辨真假。 雨一直下,而风却刮得更盛了。吴桐的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在风中便觉得那凉意有些刺骨。 于是,他呆呆地看了看张无敌屋子窗户上因为烛光而映出的那道芊芊剪影,挠了挠因为湿透而全部紧贴在自己头皮上的发丝,拉着老马,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 …… 那片黄土安静如昨,一身黑衫的男子身影静静地蹲在地上,看着早已被尘土掩盖得毫无痕迹的车辙,掐指在算着什么。 因为正是夏初,树梢间的青翠之色盎然,倾泻下的日光都无法从缝隙中透入,几步之间便有大片浓郁绿荫在枝桠上小鸟的清鸣中凝聚成形。 北子山想了想,伸出手,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放到鼻前轻轻地嗅了嗅。 没有人知道从鲲鹏山上下来的他,为何没有直奔伯阳城,而是昼夜疾行,如今却出现在离长安城数日路程的这片黄土地上。 原来少教主和小花真在这里试图挡住过那个人。北子山摇了摇头,禁不住叹息那场意料之中的失败。 唔,这是“不怒惊神指”? 似乎有着什么秘法,北子山品着消散无迹的天地元气波动,砸了砸嘴。 咦,它也在这里? 北子山有些诧异,似乎这个“它”的出现是件令他极为吃惊的事情! 终于,他双目圆睁,禁不住失声道:“这是……斩天拔剑术?!” 第73章 恰好知道一个 第74章 砂锅打破,一问惊人 第75章 斑驳里的一掌 第76章 不是我们,而是你 “长安?”吴桐微微诧异,目光中透出些疑惑,于是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如花容颜,随即被那颈间露出的一丝白腻晃花了眼。 于是悄然低下头,有些羞涩,但是随即再次勇敢地抬起头来,说道:“为何要这么说?难道是你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张无敌断然道,并不等吴桐反应过来,转身自顾自沿着石板路飘然远去。 那阳光散开来,地上坑洼间的积水泛起点点粼粼波光,映入吴桐的眼瞳,却有些恍若星辰。 伊人莫名而来,悄然而去。清丽的日光洒在身上,终于开始有些暖暖的味道,吴桐觉得自己的骨头里竟然开始滋生些许酥麻的感觉,恍惚间,无法确定方才发生的事情是真实的还是梦中的。 那从斑驳里挥出的一掌,没有石破天惊的气势,却在温婉中如破竹般无法可挡。那是张小花的术法,却经由张无敌施出,可即便如此,自己终究没有能挡住,那一掌印在胸膛,却仿佛是击在心上,那般生疼足以铭心,直至刻骨。 而张无敌最后离去时候丢下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语,还是让心隐隐作痛的吴桐依然选择了信任。 于是,他开始举步,走向那栋他一度想要在其中寻求真相的屋子。 那栋屋子与别处并无两样,黏土烧成的砖块垒成屋墙,静静地杵在一小块绿油油地菜地后面,有弯曲的泥路从菜地中穿过,经由栅栏,与大路相通。 因为北方寒冷,那有些泛黄的墙上,杂乱地挂着一些红艳的辣椒。那抹红色直直地映入正推开栅栏,走进院内的吴桐眼帘,让他不由觉得嘴唇有些干涩,禁不住“咕咚”咽了口唾沫。 一张小凳子就这样,随意地放置在菜地里。丞相弯着腰坐在上面,悠闲地剥着苞米。那修长的手指灵巧地翻飞,有着一种韵律在空气中波动荡开。 吴桐静静地站在院中,看着那游走在苞米上的手指,便在阳光倾泻下开始出神起来,片刻后,脸上浮现出欢喜的笑意。 又一根苞米丢入早已放在一旁的木盆中,丞相直起腰来,擦了擦额前的汗珠,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你来了?” 吴桐恭敬地说道:“是的,大人。” “有事?” “刚刚她来找过我?” 丞相突然开始微笑,轻声道:“她来找你?” 吴桐点点头,却没有去体会丞相语气里带有的那丝戏虐,反而有些认真地说道:“她说,让我们马上回长安?” “回长安?”丞相的微笑在脸上凝住,渐渐开始化为肃然:“如今伯阳城刚刚安定,而蛮荒国大军尚在数十里之外,她让我们此刻回长安?” 那墙上的辣椒摘下的时间似乎并不是很久,被风拂过,辛辣的气息随着空气流淌,悄悄钻进吴桐的鼻子,惹得少年忍不住打起了喷嚏,再抬起头的时候,已是涕泪纵流。 他伸手擦拭去眼角不断溢出的泪花,模样有些狼狈,只得捂着鼻子哼哼道:“虽然她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我总觉得,她是在告诉我,长安会有状况发生。” 丞相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散落的苞米的茎须,任由它们跌落在泥土之上,在不久之后成为收成的养料。 “长安,有天枢处。”丞相在阳光倾洒下,眯起眼睛,看了看屋檐下挂着的燕子窝,说道:“两位先生也在长安。那是两位返虚境的强者,会有什么人,什么事能是他们都应付不了的呢?” 气氛突然开始有些转冷,此刻便是清空万里,可那蔽日的阴霾却开始漫上心头,一种因为不可知而产生的诡异寒意慢慢爬上后背。 丞相很清楚,除非出现比天枢处两位先生更加强大的修行者,才会有机会搅乱长安。可如今,有能力做到这点的两人,一个常年隐居鲲鹏山顶;一人破出天枢处,从此不再现身。 难道他们之中有人出世了? 似乎觉得自己的想法极其荒谬,于是丞相微微摇了摇头,便在心底否定了这种可能。 隔壁院中的狗,因为自己小主人的逗弄,正在欢快地发出呜呜的撒娇声,穿过稀疏灌木构成的院墙,传到丞相耳中。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瞳微缩,有凛冽之意蔓延其中。 “或许,她说的对。”丞相开口道:“应该回长安。” “我们回了长安,这里怎么办?”吴桐想起入城时在城中到处可见的白幡,说道。 丞相叹了口气,说道:“是要回长安。然而不是我们,而是你。是你回长安!” “我知道你心中有疑惑,而你也知道,这里的形势并不十分乐观,此时的平静只是如同湖水波澜不起的表面,那看不见的涌动暗流正在水面下肆虐。所以,正如你所说,这个时候,我不能离开。” “她单单通知了你,想来总有她的理由。虽然不知道她的心思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却对你有着信心,何况你还有老马长卿,宝剑长铗!” 远处传来一阵清亮的嘶鸣,马蹄声由远而近。吴桐转头看去,老马在院外打着响鼻,不住地用蹄子刨动着地上的湿土。 一丝惊讶在吴桐脸上流露,他分明看见,那黑色马车前的两匹骏马正谄媚地用自己的头蹭着老马的脖子,后颈处的鬃毛因为头颅的摆动而纷纷在风中扬起,起伏不定。 老马却对腻在身旁的两匹神骏的母马颇为不屑,时不时用自己的嶙峋瘦骨将它们挤到一旁,然后咧开嘴,摆出一副极其得意的样子来。 “看起来,它比你更受欢迎!” 吴桐回过头去,正看到丞相脸上露出的温煦笑意,然后有些羞恼,便走到外面,抱着老马的脖子狠狠地摇晃了几下。 “你去收拾下东西,明日带上那两兄弟就回长安去吧。沧云旭和朝夕夕我就留下了。”丞相替吴桐整了整衣襟,说道。 吴桐一拱手,肃然道:“是,丞相大人!” 丞相正欲交待几句,却突然面色大变,城头的号角却在此刻不解风情地突然被吹响起来…… 第77章 烟尘之中的俊朗儒雅 第78章 不止一次 第79章 羞涩的“咕噜”声 第80章 袍袖挥舞,便是赌局 第81章 竹枝断两截 第82章 少年的悟 第83章 一字记之曰断 第84章 赢一次很重要 第85章 感情可以培养培养 虽有大雨倾盆,但那道身影周围却是一片焦土,杂生的艾草和近旁的一株翠竹便在那如荼的火焰中化为飞灰,湮灭在脚下再次湿泞的泥土里。 吴桐走到墨痕面前,深深地一躬到底,却见墨痕微笑着拱手还礼。 丞相凝神看着吴桐身上穿着的一件白色夹袄,突然有了些恍然,随即伸手摩挲着下颌,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色来。 “原来,青丝甲在你那里。”有声音如黄鹂出云般清丽:“难怪连我的皓月之光都对你无可奈何。” 夹袄外层片片剥落,露出里面闪着青色流光的软甲来。 青丝甲在天枢处《鉴宝录》中排名第十七位,虽然名列不前,却是少有的防护软甲。相传青丝甲是由得窥四境之上的修行者发间青丝编绣而成,抗刀兵、拒水火、御念力。 张无敌师承道天教北溟龙鲲,自然知道相传的故事不过是愚昧世人以讹传讹的结果。四境之上的那些传说中的人物,身躯强度同世俗之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即便是修为精深的武道强者,也只是刀枪难入,其身体上的各处毛发却也是与常人无异。 所以,它的来历始终是个谜,或许有人知道,但那些人必然是高高在上,漠视苍生,便如自己的老师一般。 探究青丝甲的来历此时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因为,它已经穿在了吴桐的身上,并且,挡住了自己的皓月之光。这是事实,纵然千不愿万不肯,却也只能轻轻一叹。 “难怪你有那么大的信心挑战我。”张无敌将手轻轻笼于袖中,说道:“有青丝甲在身,非返虚巅峰强者不能破。” 吴桐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被湿意浸润的乱发,说道:“我知道青丝甲的用处极大,却没想到连你都对它无可奈何,倒是让我这次长安之行,多了几分信心。” 墨痕伸手轻揉自己的眉间,似乎有些没好气地说道:“这青丝甲便连我都破不了,何况她这个不过区区化神境的小丫头。” “放肆!”听得墨痕如此轻视自己,张无敌目光一凛,随手一拍,念力径直奔袭而去。 墨痕待得念力即将及身,将衣袖漫不经心地一挥,就将那看似浑厚的念力击得粉碎,然后抬起头,嘴角有些上扬,竟是露出几许戏虐来。 张无敌见自己一击无功,眼瞳微缩,三个字冷冷地从唇角溢出:“返虚境!” 随即一丝自嘲地苦笑挂上脸颊,心中叹道:又是一个返虚境的强者,莫非自己与这炼神返虚的强者们有缘? 吴桐见张无敌悄然出神,便问道:“还打么?”话音方落,突然感到自己的后脑被什么东西撞到,一阵微疼。 丞相收回拍在吴桐后脑的右手,作势在吴桐的青丝甲上擦了擦,笑骂道:“你穿着青丝甲,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这样还跟别人打,不是欺负人么?” “何况我看,凭你那几下三脚猫的功夫,想要赢,怕也是一时无望。不如就此作罢,免得伤了感情!” 听到“感情”二字,张无敌脸上没来由地多了一抹红晕,然后狠狠叱道:“大人,枉你身为返虚境的强者,却也说出这等荒谬之言。我与他,何来感情之说?” 丞相摆了摆手,气定神闲地说道:“没有就没有嘛,你这么激动作甚?” 张无敌点点头,随即想了想,觉得再没留在此地的必要,于是便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丞相幽幽的轻语:“没有感情,那也可以培养培养嘛!” 身子一歪,脚下一个踉跄,张无敌似乎骂了一句什么,有些慌张地离去,剩下丞相“呵呵”笑声不住。 随着张无敌的离去,那因她而聚的天地元气逐渐散开,如墨般的铅云带着藏身其中的惊雷离去。雨水悄然停歇,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如水般音符一样灿烂流动,湿澈了不同的妩媚忧伤。 一转眼,便是晴天。那天空开始变得澄碧,待得纤云不染,便连风都似乎被过滤了一切杂色,开始瑰丽地熠熠发光。 丞相转过身,伸出手拍了拍墨痕的肩膀,说道:“没想到,你会将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他。” 墨痕不露痕迹地微微侧身,将丞相放在他肩上的手抖落,然后说道:“青丝甲虽然贵重,但是物赠有缘人。我观吴桐小友骨骼惊奇,将来必成大器。这青丝甲给了他,倒也不算埋没。” 一声马嘶,老马摇晃着脑袋走到吴桐跟前,伸出长舌酣畅淋漓地舔了他一脸口水,然后看着少年身上闪着异泽的软甲,不停打着响鼻。 “呵呵,长卿,你看。”吴桐拍了拍身上的青丝甲,对老马说道:“这可是青丝甲。《鉴宝录》上有排名的宝贝。让我们带着它回长安去书写我们的名字。” 老马兴奋地用蹄子刨着地面,却失望地发现地上满是湿泞的泥土。自己方才的几下举动,由于用力过猛差点便将蹄子陷了进去。 看着老马略有些狼狈的样子,两位返虚境的强者开始环抱双手,交叉在胸前,饶有兴趣地互相低语着什么。 “你是说,有龙自云端现身?”墨痕不可置信地说道:“这种伟大的存在会因为这匹看起来弱不禁风的老马现身?” 丞相点了点头,说道:“我也不愿意相信,可这毕竟是事实。” “那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纵然是返虚境的修行者,恐怕也当不住龙息的喷吐。”墨痕觉得心神大定,便开口说道,神情开始有些得意。 丞相看着脸上开始显露轻松的墨痕,轻声道:“可惜,自那日在伯阳城外,龙息灭尽万余蛮荒国精骑后,便再也未曾见到过它的半点行踪。” “何况,长安有诛神阵在,那伟大存在恐怕也未必有胆量去长安城上走一遭!” 墨痕伸手,将飘落眼前的枯黄竹叶摘在手中,仔细端详半天,意味深长地说道:“长安的诛神阵,城外的断龙台!” 第86章 长铗开始嗡鸣 第87章 如墨般的黑花 伸手从马鞍上摘下长剑,握在手中。吴桐感受着它在嗡鸣中的激荡,心中一片凛然。 那间茅屋里散发出来的杀气虽然并不浓烈,但是却已经让吴桐提起了十二分的警觉,因为以往长剑的每次嗡鸣都是危机暗藏的时刻。 可让吴桐有些诧异的是,这村里的人似乎对这杀气没有丝毫察觉,依然好奇地看着自己,脸上带着憨厚的笑意。 老人伸手到背后,敲了敲自己有些微酸的腰,然后说道:“年轻人,赶紧跟娃儿们进村歇息歇息吧。” 村里人是看到吴桐身带长剑的,但是大唐以武立国,国内民风剽悍,对此不以为意,反而纷纷在互相窃语这个少年郎的胆子颇大,居然敢孤身独自走天涯。 吴桐笑了笑,将长剑挂回马鞍之上,牵着老马,随着孩童们走进村内,只是,眼神中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那间茅屋。 村庄不算很大,绿树掩映之中,整齐的瓦房和陈旧的草屋交错杂陈,恰似一盘厮杀正酣的棋局。 带头的孩童将吴桐带到一座小院前,稚气地说道:“大哥哥,就是这儿。” 院子的门敞开着,吴桐探眼向内望去,只见一片清雅。墙上爬满藤蔓,篱笆上挂满了绿色的豆荚,那抹翠绿的叶子因为暮色的掩映,添上了几分优美恬静的感觉。 吴桐蹲下身子,从怀中掏出几件小零食,递给那孩童,问道:“这儿是……” 孩童毕竟心性稚嫩,见到吃食已是满心欢喜,听到吴桐发问,不假思索地说道:“这是村长爷爷的家。” “村长爷爷?” “嗯,就是方才在村口和你说话的爷爷。” 吴桐恍然,却不禁有些感叹于村民的淳朴。好言送走孩童,然后举步踏入院子,开始四下张望。 院子极为普通,与平常农舍无异,只是在一个角落里,在几根细长的竹竿架上,爬满了花藤,稠密的绿叶间,隐隐显出朵朵黑色的花来。 吴桐走到花架前,仔细端详着这些花儿,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夜风开始吹过,一个名字突然从他唇角冷冷淌出:“曼陀罗花!” 曼陀罗花相传总是盛开在刑场附近,如同冷静的旁观者一般,记录着生命逐渐消失的每一个瞬间。于是,它被称作是一种被诅咒的花。 事实上,曼陀罗花喜欢生长在没有人际的地方,因为有毒,所以很少人去接近。而现在这种代表了不可预知的死亡和爱的花却被人堂而皇之地种植在了这里,散发着妖异的芬香。 因为曼陀罗花的出现,这个村庄原本的恬静气氛慢慢淡去,加上那间茅屋内若有若无的杀气,更是让缓缓掠过的空气里夹杂了几分不可名状的诡异。 一声轻微的咳嗽声在院门处响起,孩童口中的村长正慢慢踱进院子,看到盛开在吴桐身前的那些黑色花儿,顿时脸上浮现出几丝孩子般的得意之色。 “你也喜欢花?”老人两眼眯起,那仅剩的一条细缝中还是流露出来几分找到知音的悦然。 吴桐闻言微怔,因为,他听出,老人的那份欢欣出于自然,不含半分做作。 既然老人真情流露至此,那这些曼陀罗花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吴桐心中不由升起万般谜团。 “村长大人,这些花可是你栽种的?”吴桐看着老人脸上深深的沟壑问道。 老人听到吴桐发问,慌忙摆摆手,说道:“可不敢这么叫。娃儿,我姓刘,你便喊我刘叔便是。” 说完,老人才想起方才吴桐的问题,说道:“你方才问的这些花,虽然种在我家院子里,可栽种的人却不是我。” 这时,村中各家已是开始准备晚饭,那农家房屋顶上的炊烟如缕缕浮云般冉冉上升。牧童吹着笛赶着正“哞哞”叫着的耕牛,还有那农人扛着锄头回归时高声唱出来的充满着山野粗犷没有韵律不成调子的乡歌,这一切混在一起,勾勒了一副如桃源般的暮归图。 吴桐听着村中的动静,眉头微蹙,随即说道:“既然不是刘叔你种的,那为何会出现在你家的院子中?” 老人笑着说道:“那是跟你一样的外乡人,说这些花能静心安神。当时我那孙子正好每日每夜哭闹不停,于是便听他的,任由他种了试一试。却没想到,一切尽如他所言。” 吴桐心下有些明悟。在天枢处内典籍中记载,黑色曼陀罗是曼陀罗花当中最高贵、最稀有的品种,是高贵典雅而神秘的花儿,形似百合。花香清淡优雅,而那种清淡优雅中却藏着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芬香。花儿清丽,枝叶妖娆,有剧毒,无解,也被称之为“情花”。 可见,黑色曼陀罗是一种极其珍贵的品种,如今却被随意栽种在乡野村庄的院子内,这种与常理相违背的情况,让吴桐愈发地不解起来。 “那个外乡人在哪?”吴桐想了想,开口问道。 老人伸手指了指南方,说道:“他已经走了。不过说来也奇怪,借给他寄住的那间屋子,如今却没有人敢再住进去。原先进去的人出来都说,那房中有鬼!” “有鬼?” “鬼神之说,向来虚无缥缈。但是,那间屋子,却实在透着几分邪门。”老人闭上眼睛,从自己的脑海中支取了一些记忆的碎片,然后说道:“我们这种山野之地,有个蛇虫之患并不为奇,可偏偏那间屋子,便是连只老鼠都没有。” “常有人在距离那屋子三丈开外的地方,见有蛇鼠青蛙毫无征兆地死在地上,浑身没有半点伤痕。于是,村中有人说那间屋子闹鬼,可能是那异乡人得罪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吴桐看着院墙上最后退去的一抹如血般的残红,说道:“刘叔,斩妖除魔捉鬼之事,我也略懂一二,不如带我去看看如何?” 老人闻言大喜,当下带着吴桐来到那间茅屋之外。 吴桐劝老人先行回去,然后牵着老马走到屋门前,静静地站着。 四处人声鼎沸,一片热闹,此地却万籁俱静,死寂无声! 圆月爬上天际,开始铺洒清辉,只是那层如银般的亮白中,隐隐透出一丝如血般的红来。 疾风骤起,树叶婆娑不定,吴桐拍了拍老马的背,深吸一口气,伸出手,“吱呀”一声,将门推开…… 第88章 人生如梦亦如幻 屋门背后,是片沙漠,那仿佛便是另一个世界。 吴桐抬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看时,那沙漠依然分明清晰地就在那里,不离不弃。 于是,方才揉眼的右手偷偷探到老马背上,然后狠狠地拧了下去。 一声嘶鸣,老马死命地跺着蹄子,嘴里开始不住地倒吸凉气。 看来似乎并不是在梦中,那这片沙漠又应该如何解释? 吴桐头有些微微发疼,因为对眼前的东西无法理解,于是他抱着老马的脖子开始呻吟: “长卿,我看到的究竟是什么啊?” 老马正想将脑袋在吴桐身上蹭蹭以示安慰,随即想到方才自己身上的那阵疼痛,便故作姿态地将头高高昂起,表示不屑。 吴桐拍了拍老马的背,然后直起身子,凝神站在门外看着里面的那片荒凉之地。 杀气还在若有若无地散发,却因为屋门的敞开而变得愈发凛冽。 马背上的长剑嗡鸣声大作,因为沙漠的出现而有些失神的吴桐眼神再次坚定,与老马对视一眼,举步决然而入。 荒漠上自然都是沙,吴桐转身看去,那屋门却已不见,身后代之的仍然是一望无尽的黄色。 一轮浑圆的落日贴着沙漠的棱线,大地被衬得暗沉,却经不住透出一层深红来。托着落日的沙漠浪头凝固着,像是一片睡着了的海。 虽然这里已近傍晚,可脚下的流沙依旧散发着滚烫的温度,吴桐只得运转念力灌注脚底,方才能够堪堪忍受下来,随即无奈地看着身旁若无其事,气定神闲的老马。 此刻,杀气愈发清晰可辨,便是前方。 吴桐抓住马鞍,翻身骑上老马的背,然后说道:“长卿,走!” 落日余晖下,黄色沙漠间,一道黑色闪电急速掠过,惊起无数风尘。 此处寸草不生,却有着磅礴的天地元气。 突然,那道闪电戛然而止,老马轻轻地打了个响鼻,然后晃了晃脑袋,看起来对自己的主人突然勒住缰绳感到有些不太满意。 吴桐从马背上下来,感受着这里的天地元气,心中隐隐有这样的一种感觉,如果他不断地将这里的天地元气想办法灌入经脉内,即便他奇经八脉不如他人,也有突破化气境,一举踏足炼气化神之境,成为化神境的修行强者。 只是,如今奔驰了近半个时辰,却离那杀气来处的距离并没有缩短分毫,这却让吴桐嗅出些事出反常必有妖的味道来。 天色终于黑了,却没有星辰闪耀,风倒是开始刮得肆虐起来,在暗夜中,蜂拥着咆哮前进,漠视这里存在的一切。黄沙被风携卷,开始翻滚,那凄厉的摩擦声,有些刺痛耳膜。 终于,吴桐觉得这片沉寂的沙漠有些异样,而这异样,来自于自己识海中的熟悉感! 那种异样叫做记忆! 原来,就是这片沙海,送走了前世的往昔,迎来了今生的自己。而曾经的躯壳如今想必早已化作了这片黄沙之下的森冷白骨,再无声息。 可为何,它会出现在这里? 脸上满是湿意,那从眼角处不经意滑落的点点晶莹,道出了少年的哀伤! 老马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舌头将那些诉说着哀伤的泪水舔走,留下一片温热。 吴桐伸出手抚摸着老马的鬃毛,触手间觉得好像缺少了什么,转眼看去,原本在马背上安放着并不住嗡鸣的长剑已不知去向。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也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吴桐心中一寒,随即想到一个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名词:梦境叠加! 而梦境叠加的特殊性便在于它的真实。 吴桐缓缓抬起右手,汇集身边天地元气于食指间,犹豫良久,一咬牙,对着自己的眉心便是一指点下。 梦醒要看生死间。 于是,无痛,梦醒! 眼睛睁开,吴桐发现,自己依然站在屋门之外,而身边的老马正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自己,仿佛正在询问为何半天毫无反应,呆滞凝立。 原来,一切竟是一场梦,一场幻。 人生如梦亦如幻,缘生缘灭还自在。吴桐心中不由淌过这句诗。 感慨之余,将目光投入屋门之内,陡然间双眼圆睁,惊惧不已。 满屋竟是黑色曼陀罗花,犹自散发着浓郁的香气。 这茅屋不知因何,居然能隔绝曼陀罗花绝大部分的芬香透出屋外,所以只有当打开屋门之后,才会被其花香引入幻境。 而这幻境,居然便是将入境之人心底最大的秘密呈现出来,于是,在虚幻的真实中让人无法自拔。 想来有村民进入之时,当时的曼陀罗花并没有现在这么多,所以,那些人尚且能够从幻境中挣扎而出,并传出鬼神之说。 如今这屋内曼陀罗花不知何故,竟然大盛,便连周围的蛇虫青蛙都因为承受不住这散出的丝缕香气而纷纷倒毙。 吴桐心下后怕不已,如果不是自己强行灭杀自己而破此幻境,恐怕下场便会如那些蛇虫一般。 如今长剑嗡鸣不绝,杀气依旧。吴桐遮蔽口鼻,将念力在奇经八脉内游走不定,生息在体内循环畅通。 在觉得那黑色曼陀罗花对自己再无威胁之后,吴桐走入茅屋之中,四下环顾间却突然看见墙上挂着一幅画。 画中人一袭白衫,身材匀称,五官清秀异常。左手指间拈着一朵黑色曼陀罗,而右手里却有长剑生辉。 而那股杀气便是自画中而来。 那幅画纸张有些泛黄,似乎已经经历了不少的岁月沧桑。可那画中人手中长剑却不住透着凛冽的杀气。 吴桐觉得那一袭白衫如出尘的画中人自己应该认识,可眉宇间却尽是陌生。这种熟悉与陌生的纠葛错觉,让他有些茫然,只是呆呆地看着那幅画。 一行小字在画卷角落中映入吴桐眼帘,待得看仔细后,顿时让他口干舌燥,想要呐喊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因为那行字分明写着: 大唐贞观六年,天枢处大先生破蛮荒国祭祀神殿,持剑而上,斩尽满山曼陀罗! 第89章 你是那个有缘人 第90章 夜风吹过那座土堆 第91章 绽开的光华和老人的记忆 第92章 且听我来数十声 第93章 啪啪啪 第94章 约定请兑现 第95章 该轮到我了 第96章 这是你的罪过 “该轮到我了!” 话语说出来很淡然,并没有因为对方出去后想要报复的愤怒,反而像是给对面的于叶何交代什么极其平常的事情。 可于叶何却从这份淡然中感到了如山般的压力。他不由地侧过身,双脚不丁不八地站着,方才释出火龙的右手竖而成掌,立于胸前,眼神中有些凝重。便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在吴桐还没有出手的时候,自己已然不自觉地采取了守势。 突然他眼瞳骤缩,因为,吴桐动了。 右手抬起,五指张开扫过身前流淌着的微凉空气,然后将它们拢而成圈。天地元气争先恐后地钻入这个圈中,然后开始波动,而这波动有愈来愈烈之势。 “去!”一个字从吴桐唇间出。 隐隐成形的那个圈,自他身前而发,朝于叶何而去。 越来越近,于叶何凝视着那奔袭而来的圈,感应着其中裹杂的天地元气,心底闪过一丝疑惑。而这疑惑一经浮现便不可遏抑。 “化气境?”他很不解,因为他不明白能不动声色化解自己秘法的人,为何能操控的天地元气只是勉强达到化气境中期的水准。 于是,他将左手也提了起来,与竖在胸前的手掌一起,平平向前推出,与直击而来的那个圈相撞,念力自掌心涌出,冲击着构成那个圈的天地元气,如潮水拍打岩礁一般。 那个由念力与元气相交杂的圈缓慢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突破于叶何的念力套上他平伸在前的双手手腕之上,然后骤然收紧。 于叶何觉得腕上有如铁箍一般紧紧将自己的双手拢在一起,无法分开。他用力想要挣脱,却无奈地发现一切尽是徒劳。 月光开始透出云层,却依旧有些昏弱,地上随处可见的杂草蒙上了它的色泽,在夜风里开始晶莹。光阴和光泽在枝叶上凝固,而四周有虫鸣开始清晰。 “为什么会是这样?”有密密汗珠在于叶何额上沁出,可他丝毫未觉,只是低头看着被无形之圈箍住的双手,不停自语。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吴桐,说道:“你真的是化气境?” 吴桐点点头,极其认真地说道:“如你所想,不久前刚刚踏入化气境中期。” 虽然心中早有猜测,可当这个事实传入自己耳朵时,于叶何依然无法相信,为何一个化气境中期修为的少年居然能困住自己这样一个已经触摸到炼气化神之境的化气境巅峰修行者。 他不甘心,那种强烈的不甘让他疯狂地运转经脉中的念力,涌入双手之中。然后一咬牙,猛地将两手一挣。 “砰”,有微弱的碎裂声在夜色中响起,那由天地元气灌注而成的圈在于叶何全力之下,终于化为斑斑碎片,消散在空气中。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自于叶何口中发出,他扶着胸口,抬起手,用手背擦拭去嘴角溢出殷红,说道:“你这般的修为,不可能挡得住我的南明离火。如果我猜得没错,你身上一定有什么东西在保护你。” “我的南明离火,便是化神境初期的强者也未必能够全身而退,而你居然能够身形不动却毫发未伤。想来,那件东西给了你极大的信心。” 说着,于叶何揉了揉发疼的胸膛,口中呢喃道:“能卸去念力,能遮掩温度,嗯,想来刀剑之类也不能伤。抗刀兵、拒水火、御念力。” 突然,他眼角翘起,惊呼出声:“青丝甲,你穿的是青丝甲!” 村民们很茫然,不知道为何这个率众而来,举手投足间便有要毁去村庄的黑衣青年,为何会如此失态,青丝甲?那又是什么东西?卖了能否抵得上来年的赋税呢? 吴桐微诧,似乎没有想到只是一会,于叶何就猜到了自己身着青丝甲的事情。性格质朴的他没办法去欺骗,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正是青丝甲!” 于叶何的眼中的惶恐渐渐褪去,而一丝滚烫的贪婪开始浮现。 “将青丝甲交出来,我就放人。不但如此,我还可以做主,免收这次的赋税。”于叶何看向依旧如墨般的层云,开始思索如何让吴桐相信自己。 一丝戏谑爬上吴桐的脸颊,随即化为他嘴角处的那道弯起,他说道:“你居然还在做着这等美梦。将青丝甲交给你,你便放人?那,我不妨提个醒。即使不将青丝甲给你,你也得放人,因为,我会打得你服为止!” “只是我很好奇,为何他们会称你为祭祀大人?”吴桐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问道:“莫非,你真的来自那不可知的祭祀神殿?” 于叶何浑身一震,原来还是被眼前的少年听到了自己的秘密。于是,眼中的贪婪只是在顷刻间便化为凛冽的杀意,便连在经脉内流转的念力都陡然之间快了几分。 看着吴桐在火把的光照中愈见清秀的面庞,于叶何说道:“有些东西,知道了并不一定就是好事。” 他伸出右手食指,遥遥在正屏息而待的村民们脸上划过,继续说道:“他们原来,或许还能够好好地生活下去,虽然会有些艰辛,可活着,总有希望不是?” “而现在,因为你的缘故,他们都得死,这便是你的罪过!所以,青丝甲我要,你们所有人的命,我也要!” 说着,于叶何嘴角牵动,竟有一丝残忍挂于其上,而同时,一句冰冷而现实的话从他嘴中说出:“你有青丝甲,他们可没有!” 手高高扬起,随即迅疾落下。 他身后的黑衣人们,开始举步向前,看向村民们的眼神中,如同看待待宰羔羊一般,毫无生气,而他们从身上抽出的兵刃,开始在夜风中发出兴奋的嗡鸣。 吴桐大惊,他从未想到一个堂堂的修行者,居然能无耻到这种地步。他深吸一口气,正欲向那些黑衣人冲去,却再一次听到了那声此刻听起来令人极度厌烦的轻喝:“离火!” 村民们早已呆滞,继而陷入绝望。 灼热的念力化而为火,向吴桐席卷而来,而此刻,那些黑衣人们手中的兵刃对着村民们开始闪耀寒芒。 第97章 谁开始悔恨? 第98章 剑光现于樊笼后 “我是什么人?”吴桐轻声自语,然后抬起头,看着被“樊笼”困于其内的于叶何,认真地说道:“我叫吴桐,用你的话来说,只不过是个刚刚踏入化气境中期的修行者。” 于叶何不断地挥掌向围聚自己的气柱拍打而去,却不能动摇分毫,反而自己因为疲惫不堪而后背变得湿冷一片。听到吴桐的回答,因为烦躁而滋生的愠怒之意浮上双颊,沉声道:“你的名字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我只想知道,你的身份!” “身份?”吴桐眉角上扬,咂了咂嘴说道:“我并没有什么显赫的身份,我只是大唐天枢处的执事。” 天枢处,大唐为了监察天下修行者而设立的机构。对于这个庞大而神秘的存在,于叶何自然并不陌生,甚至因为某些原因,远比一般人对它了解地更多。现在听到这个明显稚嫩的少年居然大言不惭地说他自己是天枢处的执事,倒是让于叶何心中的烦躁略微平息了几分,反而有些忘了自己身在“樊笼”的难堪,突然觉得有趣起来。 “你是天枢处的人?” “是。” “天枢处的执事?” “嗯。” “哈哈哈哈哈……” 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于叶何开始狂笑起来,甚至因为笑得太过厉害,在那些波动不已的气柱之间捂着肚子弯下腰来。半晌,才一手继续按在腹部,另一只手伸出食指,遥遥指着吴桐,喘着粗气说道:“你说你是天枢处的执事?那你为何不干脆说你就是天枢处二楼的三先生?” 吴桐有些无奈,只是低声说道:“我不太会说谎。” 于叶何的腰再次弯了下来,那在空气中荡开的狂笑声将一旁黑衣人们的惨嚎声都压了下去。 “你不太会说谎?”于叶何好不容易忍住笑,说道:“可我看你说得却是极好。” 吴桐知道,因为自己的年龄,因为自己的修为,这一切都无法让人相信他会是天枢处的执事。 有些时候,事实会让人更让人无法相信。对于这个,吴桐除了无奈,也只能默然地揉了揉自己发胀的眉心。 老马打着响鼻,悠闲中显出几分自得,走到吴桐身旁,将脑袋在他的身上蹭了蹭,然后用一种看待白痴般的眼神看着于叶何。 这种极富有人性化的眼神落在正弯腰捧腹的于叶何眼中,却让他心头一凛。方才就是这匹看起来瘦骨嶙峋,虚弱不堪的老马,却在一瞬间,驰过十数丈距离,将自己的那些手下击溃,留下一地横七竖八躺着的躯体。 只是现在,却在它的眼神中看到了如此人性化的含义,难道,自己哪里说错了? 然后,于叶何直起腰来,看着正挠着乱发的吴桐,心中一动,然后开始震惊。 莫非,这个少年说的都是真的? 天地一时俱静,便连旁边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也似乎被隔绝在这片空间外,只有村民们低声的互相安慰间的窃窃私语偶尔惊扰着掠过的凉风。 “你真是天枢处的执事?”于叶何有些迟疑,然后试探着问道。 吴桐抚摸着老马颈后的鬃毛,认真地说道:“我说了,我真的不太会说谎。” 于叶何以手扶额,说道:“天下修行者大多知晓天枢处三先生懒于事物,于是执事们尽归二先生座下,也不过十二之数。虽然不甚了解,但也有所耳闻,却从未听说过何时多了你这么一位这般年轻的执事。” “莫非,天枢处如今无人了?”于叶何仿佛自语般说出来自己心中的猜测。 吴桐微微摇头,说道:“天枢处人才辈出,只是因为二先生一时善心发作,将我接引入天枢处,授我执事之位。其实,你的猜测有些道理,与其他的执事哥哥们比起来,我确实实力不足以担负起这个重任。” 于叶何眼神中闪现恍然之色,口中却说道:“原来竟是这样,你真正走运。” 只是心中不断嘀咕,这堂堂天枢处的二先生,名满天下的返虚境强者,岂会无缘无故大发善心?不过这些,对于此刻的自己,已经不太重要,因为,时间到了! “樊笼”是三先生的术法,纵然是在这个化气境的少年手中释出,威势不足万一,可终究是符师的手段,于叶何因为没有防备,被困于其中,一时不得挣脱。 所以,他在等,等自己念力的积蓄,等天地元气的汇聚,等一个最恰当的时机。于是,便是现在。 不间断地交谈对话,让吴桐的心神有些分散,维持“樊笼”的念力自然不继,这,便是于叶何破笼而出的时机。 双手拇指相扣,于叶何在身前结成一个奇怪的手印,便连不断拂过的风都在刹那间有了停滞。 缓缓向“樊笼”灌注的天地元气顿时被切断,吴桐手指一颤,不禁后退一步,正欲运转念力重新点出时,却听得于叶何喝道:“破!” 相扣的拇指向前直直伸出,那结成的手印将汇聚而来的天地元气凝为一团,然后从指尖飘出,在气柱前炸开。 爆响声不绝于耳,骇得村民们纷纷抱头蹲在地上,不敢动弹。 四散的念力与杂乱的天地元气混在一起,将流淌的空气纵横切开,化为夜色里逐渐消散的斑驳碎片,重新归于无形。 吴桐很愤怒,他可以容忍自己释出的术法被破,但是他绝对无法原谅因为自己的大意而造成的失利,这种羞辱让他心中开始发烫。 他也很清楚,这个真正身份来自于祭祀神殿的黑衣青年从此地逃脱,对于自己的这次长安之行,会有极其不利的影响。 所以,这个人不能走! 于叶何一把抓住因为害怕而始终未曾逃离的那农家娘子,然后一脚将边上的孩童踹开,开始向远处飞奔,不多时,已是相隔数丈。 一道剑光自夜空中乍现。 于叶何看着眼前正急速迈步向前奔跑的半个身子,心中突然觉得十分奇怪,这身子上穿着的黑色裤子为何看起来如此眼熟。 然后一阵剧烈的疼痛自腰间传到识海,这时,他才想起来,原来,那半截身子竟然是他自己的。 于叶何努力地转过头,却看到了吴桐手中黑魆魆的长剑,于是不由地低声赞道:“好快的剑!” 黑暗遮住眼睛,湮灭了他最后一丝的残念,最终,两声沉闷的声响相继传来,有烟尘自地上扬起,又随风散去。 弯月开始透出云层,一地银霜下,黄土因为被某些东西浸润而变得如墨般浓黑…… 第99章 身影一路向南 第100章 少年心头有燥意 第101章 在温热间相逢 第102章 面条背后的气吞山河 面很快就放在了桌上,散发出暖人肺腑的热气,袅绕于这一老一少眼前,竟将他们的脸庞遮掩的有几分不真实起来。 两壶酒一壶正在熨烫,而另一壶早已倒在碗中,放在了老马的面前,引得它不住地欢快嘶鸣。 面很劲道,汤很浓香,连上面铺着的几片牛肉也很有嚼劲。 吴桐与秦河相对而坐,捧着碗,吃得稀里哗啦。尤其是身为大唐第一神符师的秦河,非但将面吃完,汤喝光,更是意犹未尽地将碗仔细舔了个干净,丝毫没有返虚境强者的风范气度。 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老师抬起油腻的袖子,擦了擦同样油腻的嘴,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吴桐伸手扶额,眼睛却瞄向正在不远处轻声低语的老板夫妇,见他们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才舒了口气。 要是让别人看到这位天枢处的三先生,居然吃面也吃出如此一个气吞山河来,实在是让自己这个做弟子的觉得脸上无光。 “面的味道可好?”老板走过来,一边将酒壶和酒杯放下,一边将碗筷收拾干净。老板娘笑着送上一盘卤花生,然后问道。 未等吴桐开口,秦河早已忙不迭地说道:“好极好极,老夫从来未曾尝过如此美味的面条。” 老板娘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连眼睛都眯成细缝,高声朝走去洗碗的老板喊道:“老头子,再送盘酱辣椒给二位客官尝尝。” 酒在前,杯莫停。 外面风雨飘摇,铺子内则是暖意丛生。 杯盏交错间,便是师生二人的久别叙话。 “老师。”吴桐端起酒杯,并未饮尽,而是浅浅抿了一口,让那股辛辣缠绕舌尖,然后砸了砸嘴,问道:“如今长安形势如何?” 秦河看着铺子外急坠的雨丝,叹了口气,说道:“不知道为何,城中突然发生疫病,蔓延甚快。” “疫病?”吴桐低下头,想了想,说道:“如果是疫病,京中自有名医,何须如此担心?” 秦河将手放在桌上,食指轻叩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 “如果光是疫病,自然无需如此。可有人趁着疫病蔓延,人心惶惶之时,出手对朝廷官员,城中富甲商贾进行刺杀,这才是形势严峻的根源。” 吴桐听到“刺杀”这个词,心中一凛。 长安是大唐的京都,守备向来森严。纵然是有疫病蔓延之时,也不会松懈多少。可居然有人便在这天子脚下对官员、富商出手刺杀,何止是胆大可以形容! 突然,吴桐想到了什么,抬起头,对秦河说道:“老师,记得我刚刚来到长安之事,正好遇到丞相大人被刺杀之事,你看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所关联?” “你是说道天教?”秦河停止了手指尖的敲击,说道:“按常理来说,此事应当是他们所为,可是,我总觉得这里面有些蹊跷。但是究竟是什么,却一时想不明白。” “出手之人,境界修为极高。曾有城内化气境修行者与其碰面,试图将他拦住。结果一战之下,却是一招毙于那人之手。” “所以,我推测,此人纵然不是与我修为相同,至少已是踏足化神巅峰。” “而令我不明白的是,既然身为化神境巅峰的强者,自然有他的骄傲,又为何会对普通的商贾出手?” 吴桐伸手挠了挠头,脑海中却想到了路上遇到的事情,说道:“老师,我在路上,遇到了一件事情。” “哦?”秦河转头看着吴桐,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学生为人谨慎,如果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神情不会如此认真。所以,他轻声问道:“什么事情?” 吴桐又抿了一口杯中的烈酒,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在回长安的路上,我因为错过宿头,便去一个村庄中借宿。可晚上,有人到村中征税。” 秦河有些不以为然道:“征税?百姓自当缴纳税赋,有何奇怪?” “可他们的税早已交上去了。”吴桐揉了揉自己的鼻子,说道。 秦河点了点头,说道:“那就是说,有人多收赋税?” 吴桐看着秦河,肃然道:“那个去收税的人,是蛮荒国祭祀神殿出来的祭祀!” “啪”的一声脆响,秦河一掌拍在木质的方桌上,惊怒道:“蛮荒国的祭祀?为何会出现在我大唐境内,还会是那征缴赋税之人?” 突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然后顿时浑身如浸入寒潭般的彻骨冰冷。 “他们难道已经渗入到大唐境内,是为了伺机颠覆我大唐?” 吴桐朝着因为刚才的拍桌声而向这边张望的老板夫妇歉意地笑笑,然后回过头说道:“学生这次随丞相大人去伯阳城,却发现蛮荒**队中有祭祀神殿的祭祀混杂其内。” “蛮荒国此次选择了一个并不是十分好的时机出兵南下,驻扎伯阳城外却又不急于攻城,每次皆是一触即退。现在想来,当是在等大唐境内的消息。” 秦河捻起一颗卤花生丢进嘴里,轻轻咀嚼了几下,然后说道:“那你的意思是说,这次的事情绝不是巧合,而是经过长期谋划的?” 吴桐将秦河已空的酒杯斟满,说道:“怕的就是这样。而且,学生觉得,蛮荒**队能长驱南下,自然是向道天教借的路,因此,这事与那道天教定然也脱不开关系。” 秦河又是一声轻叹,说道:“这正是我最担心的事情。道天教教主北溟龙鲲惊才绝艳,如果此事背后有他的影子,恐怕就不会这么简单。” 此刻外面雨落不止,像银灰色黏湿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整个朦胧的天地。天空浓黑一片,像与水相融后研开的浓墨。街道上旧宅屋顶的檐角边,不住地有水柱泻落,却不禁有沉闷的气息在滋生。 “好,既然如此看得起我们,那便让我们与他们斗上一斗。大唐、我天枢处难道便怕了他们不成?” 酒杯相碰,两人下颌扬起,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听到秦河的豪言,吴桐顿时心中有滚烫之意沸腾,再看向外面垂落的雨丝时,更有抑制不住的战意在燃烧! 第103章 询问,然后安慰 第104章 放着我来 第105章 十字街头有玄机 第106章 那人,超乎想象的强大 第107章 一枚棋子照光寒 第108章 看你如何抹去 第109章 这一击,交给我吧! “安心上路!” 北子山从唇角冷冷吐出四个字,便不再言语,只是用异样的眼神看了看手中的竹剑,便是一剑挥下。 二先生眼瞳微缩,他看着从竹剑挥落间那直窜而来,闪着刺眼白光的雷芒,竟然夹杂着凛冽剑意,让自己的眼皮不禁颤动不止。 怎么可能有人能将天罡五雷**用剑术释出,这已经不是修为高深的问题,而是在于对术法的参透。 可对方的年纪并不如那些隐世不出的老怪物,为何也会对术法理解如此之深?道天教里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个人物? “起!”秦河轻喝一声,方才指间划过的地方天地元气开始波动,然后相互连接,交错间织成一张大网。 没有迟疑,他手指一点,那张大网便向着北子山兜去。 北子山看着那张网,目光淡然,手中竹剑连连挥动,将那张大网斩碎。 紧接着,秦河右手食指凸出,迅疾在空气中写了一个字,便引得天地元气争先恐后地奔涌而入,将那个字隐隐显出踪迹。 随后,他双手画圈,将这个刚刚写就的字框于其中。 “御!” 一字从双唇间吐出,那由天地元气构成的字顿时炸开,化为一个一丈方圆的罩子,将自己四人护在其内。 那奔纵而来的雷芒于半路中突然散去,却于秦河等人的身后再度出现,然后一头砸在气罩之上,发出“咯吱咯吱”令人发酸的声响。 气罩未破,雷芒不散。 混杂在电光闪烁的雷芒之中的凛冽剑意随后而至,与半空中炸开。 二先生微怔,因为他发现,那炸开的的剑意并没有对气罩产生半点影响。于是,他有些不解,那威势无匹的剑意难道只是用来分散注意力的么? 僵持间,气罩开始抖动,蕴含在其中的天地元气莫名地有些后继无力。 转头看去,却见到秦河也是一脸茫然,这位大唐第一神符师此时也并不知道为何本该持续不断涌入气罩的天地元气,仿佛突然消失了一般。 刘星木感应着周围的气息,突然惊叫道:“天地元气,这里的天地元气……” 其余三人顿时恍然。这里的天地元气在方才便被那道剑意炸散。此时,已是聚无可聚了。 一声长笑从对面传来。 “三先生贵为大唐第一神符师,善于操控天地元气化为符文。”北子山虽然在笑,面色依旧清冷,只是口中依然说道:“我自认即便凭我此刻的修为,也无法在一时之间破去你的防御。” “可修行界的人都知道,符师的身体是脆弱的,体内能蓄积的念力也远比同境界的修行者来得少。所以,我便借着这道雷芒为幌子,用剑意驱散你周围的天地元气。” “如今,不知止三先生可还能坚持多久?” 杀人不过诛心! 此时北子山说出的话,便如尖刀一般扎在天枢处众人的心上。 没错,念师作为修行者中特殊的存在,身体强度远脆弱于其他的修行者。而作为念师中顶尖存在的符师,自然也不能避免。符师能以稍许念力为引,勾动天地元气,凝而为符,便能发挥出巨大的威势。 而一旦他们置身于天地元气匮乏之地,所能产生的威势甚至不如普通的修行者,因为他们经脉中蓄积的念力远远不如。 可是,要将念师身周的天地元气隔绝,需要有远超过念师修为的实力,毕竟,念师同境之内堪称无敌。 “两位先生,这……”刘星木憨厚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焦灼。 二先生目光凝重,念力运转不断,将手搭在秦河的肩上,将自己体内磅礴的念力灌输过去,维持着气罩不至于崩散。 “看起来很艰难啊!”他看着正在不断奔袭而来的如柱雷芒,肃然道:“如今我们只能被动防御,可看样子却撑不了多久,也不知道能不能熬到他药力散去的那刻。” 老马这个时候突然打了个响鼻,然后发出一声低低的嘶鸣。 吴桐一愣,然后低声道:“长卿,你是说他的药力一时不会消散?” 看着对面双颊上露出浅浅疲态的北子山,眼眸中却更见一种难以形容的亢奋。 “你们是在拖延时间吗?”北子山双眉扬了扬,说道:“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既然这丹药会在事后让人跌落境界,那药力自然是逆天的。” “认命吧!” 北子山将竹剑向下一扔,那毫不起眼的竹剑的半尺剑身,就这样,没入了街心坚硬的青石砖内,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剑不在手,剑意仍在。他双手中食二指并拢如剑,念力灌涌而入,此时散开的剑意比方才愈发凛冽。 有光华自指间绽放而起,一温煦一清丽,彼此映照,不舍分开。 二先生沉声道:“旭日和皓月?” 虽然相距有段距离,可北子山依然听得很清晰。 “二先生好眼力,不错,正是旭日和皓月!”他微微点了点头道。 秦河不顾在额前滑落的汗滴,眼神中满是震惊:“居然能有人能同时使出旭日剑和皓月剑?这,这怎么可能!” 北子山抬起头,目光透过眼前的四人,却看向在一片夜色中的北方,轻叹道:“是啊,曾经我也这么想过,有谁能同时使出这两套剑术?除了对剑术需要极深的理解,还必须要有无比强大的修为。” “可是,却有人在我面前,用事实告诉我,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从那天开始,我便放慢了执着的修炼,开始思考如何将术法更好地释出。这十来年,也算是偶有小得。” “可惜,我跟他,差的实在是太远太远!” 道天教中,能被眼前之人如此推崇的只有一个人,那个终年在鲲鹏山顶看淡风舒云卷的男子。 “北溟龙鲲?他的境界修为难道已经到这般地步了?”二先生低喃道。 秦河转头,对二先生说道:“此人因为服用了丹药,加上他对术法的理解,如今也能双剑合璧,虽然看样子不能发挥全部的威力,但是,怕是以我们现在的状态,也很难挡得住。” “没有天地元气而聚,只能靠我们经脉内的念力来维持这个防御,脱不得身。除非……”二先生眼睛看向正在一旁聚气凝神的吴桐二人,轻声道:“除非十三他们能挡得下对方的一击,你我便有联手破他术法的机会。” 耳边听到这句话,吴桐闭上眼睛,微一盘算,然后睁开,眼中闪过一道精芒问道:“只是一击?” “只需一击!” “好,二先生,老师,这一击便让学生来挡了,请你们做好出手的准备!”吴桐认真地说道。 未等二先生等人回答,吴桐将剑鞘紧握手中,此时剑鞘上的布条因为之前不断炸开的天地元气早已成片片碎渣。 老马走到吴桐身旁,悄悄地靠在了他的背后。 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心中的决然,长剑在剑鞘中开始不断震荡,然后嗡鸣! 天地元气并没有波动,却有极强的气息自少年身上开始弥漫开来。 二先生和秦河相视一眼,心中暗道:“或许,他真的可以!” “来了!”刘星木叫道。 两道光华相互偎依,点亮了周围夜色的墨黑,以不可挡之势直接而来! 第110章 手段用尽 旭日与皓月双剑,道天教无上术法,威力并不下于天罡五雷**。此时相伴而来,将方圆映得通透。 吴桐心中有疑惑萦绕。他分明记得那蛮荒国的黄袍祭祀于伯阳城头在见到自丞相大人指间绽起的光华时,口中分明惊叫出声的便是“旭日剑”。 那,丞相大人为何会道天教的术法? 强袭已到,吴桐使劲摇了摇头,将这念头从脑海中驱走,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锃”的一声金属相擦的轻响,长剑从剑鞘中决然而出,被吴桐紧紧握在手中。他感受着手心中的那份润湿,再次深吸了口气。 双剑剑意就在眼前,吴桐将长剑竖起,学着北子山先前那般,手腕转动,画了一个圆。经脉中的念力开始欢呼,争抢着向圆圈内涌入,使得那个圆凝若实质,化为由念力所铸的盾。 盾上念力流转,迎向了剑意磅礴无匹,撕裂一路上阻挡的空气的旭日与皓月双剑。 终于相遇,在这无形的狭路。 不断有音爆声响起,然后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纷纷炸开。 吴桐双手握着长剑,身体略微前倾,死死地抵住旭日与皓月双剑合璧后的强大威势。他的手在颤动,胳膊上道道青筋如虬须般纵横,一时竟有些狰狞。 他知道自己不能退,退不得。他退了,等待他们的必将是溃败的结局。所以,便像他先前说的那样,这一击,他一定要挡下。 牙齿顶在唇上,一丝淡淡的带着腥味的咸意顺着涎水咽入腹中。 吴桐没有察觉唇间传来的那缕微疼,此时的他只是用脚支撑在地上,听着青石砖因为承受不住压力而发出的此起彼伏的破碎声。 北子山看着那在双剑合璧的剑意下苦苦支撑的年轻身影,森然的眼神中终于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只是,这种不一样很快就在夜风的吹拂中迅速散去。 “小家伙不错,看来还能撑十息时间。十息过后,一切都该结束了!”北子山低声自语道。 十个呼吸,不过几个眨眼。 击来的剑意愈发强横。因长剑而起,挡在吴桐身前由念力而化的盾开始“咯咯”作响,有着崩散的不支之相。 “挡不住了!”吴桐心中一声叹息,自己还是太年轻,低估了对方,高估了自己。 自身后突然涌入一股磅礴的念力,便如先前曾经出现过的那般,温暖熟悉。 吴桐突然涌起了无比强大的信心,再也没有方才在心底淌过的那丝颓然,眼眸中开始有亮光开始点燃。 身后三人的目光此刻都会聚在这少年的身上,而此刻,秦河满头散开的斑白发丝开始动了。 感受到吴桐身上逐渐升腾的气息,北子山嘴角略一牵扯,哼道:“螳臂当车,冥顽不灵!” 剑意凛冽如寒,温煦与清丽在翻转间并成一道耀眼的光芒,然后再次轰然炸开。 “咔擦”声连绵响起,那由念力而化成的盾上逐渐出现了道道交错的斑纹,然后开始碎裂,最终在众人眼眸中崩散开去。 破盾,只在瞬间,却并没有消弱多少剑意。 然后,那光芒击在吴桐胸膛之上,却激起一道青色光泽在少年身上流转不停。 “唔,青丝甲?”北子山看着在吴桐身上流转的青色光泽,不觉有些惊奇。 长铗握在那少年手中,现在居然他还穿着青丝甲。那在他的身上,还有多少秘密?北子山想着,眼睛却眯了起来。他突然觉得这一切变得有趣起来。 不过十息,盾已散,这些尽如北子山所料,可他却没有想到,青丝甲会在此间出世。 “纵然青丝甲在身又如何,不过拖延片刻罢了。”北子山恢复了先前的森冷,心中想道。 “还是挡不住吗?”吴桐不甘心,他分明看到自己身上流转的青色光泽在逐渐暗淡。转过头,他看着秦河在二先生念力帮助下正不断地在半空中比划着什么。 吴桐知道,自己还需要时间,可时间都去哪儿了,自己又该用什么方法来争取到时间? 他从来没有感觉到像此时这般如山的压力,以至于压得双肩生生作疼。 自己的手段已经使出,可依然没能挡住那奔袭而来的一击。于是,他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放弃,更不甘心便这样等来失败。 想到离开伯阳城前与张无敌的最后一战,吴桐心中闪过一个念头。 也许,该试试那个! 一团念力涌出,然后迅速通过指间的书写,赫然构成一个字。 一个“断”字! 便是吴桐的“断”字符! “断”字符一出,便带有割断一切的符意,竟似也要将北子山身周的天地元气割断一般。 北子山右手旭日剑轻晃,然后左手皓月剑随手一挥,便将吴桐曾经引以为傲的“断”字符劈成无形。 吴桐长剑扬起,将自身后传入的念力灌注剑身,眼瞳微缩,气息弥漫开去,愈发强盛。 “哦?‘斩天拔剑术’,有意思!”看着吴桐的动作,北子山说道:“方才我还在诧异,既然长铗都在你手,为何不见斩天拔剑之术?” “只是,‘斩天拔剑术’逆天而为,需要的天地元气极为庞大。此刻你身周天地元气匮乏,即便能使出,怕也是威力有限,说不得遭受的反噬会更加厉害。” “你觉得这时候使出‘斩天拔剑’,能对我造成威胁?” 吴桐知道北子山说得不错,可是,他更知道,除了赌这一局,自己已经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于是,他只是拼命将念力往剑身中灌注而入。 北子山脸上的不屑之色在光华闪耀间格外刺眼,他看着吴桐,便如同猎人看着已入陷阱的猎物。 他决定不再留手,因为,那不远处金吾卫纷乱的脚步声愈发近了。 吴桐闭上眼睛,握着长剑的手即将落下。 剑鞘被放在一旁的积水中,安静,直至被遗忘。 只是,此刻的剑鞘有些异常,上面斑驳复杂的纹路在天上月华的倾洒下,开始有光泽在其上游走不停。 ———————————————————————————————————————————————————————— 还是一样噢,求推荐票呢! 第111章 剑鞘安卧积水中 第112章 九字阵列在半空 第113章 这也算是空城计? 第114章 你不觉得烫吗? 第115章 落雪之夜,奇兵将出 第116章 演员的自我修养 第117章 故人相逢跪地上 第118章 银钩赌坊玄字堂 第119章 这是第三封信! 心中挂念着什么,便有远方的消息跨过千山万水而来。 只是吴桐此刻心中却充斥着黯然,他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知道了!” 刘星木看着他,有些若有所思,终于还是说了声:“十三,你去吧,这里有我。”却换来吴桐微微点头,然后随着刘执事向外走去。走出几步,突然回过头来,说道:“七哥,在我看来,修行者也好,世俗人也罢,都是一条条鲜活无比的生命。既然是生命,便该敬畏,更应珍惜,无论是敌还是我!” 说完,毅然而去,踏过地面上已凝固的殷红,任凭额前的发丝在夜风在微微拂动。 不知何故,天枢处旧楼外的桃花依旧在那绽放,只是如今笑的已经不再是春风。枝桠摇曳间,偶尔会有粉红色花瓣飘摇而下,便如落英。 二先生正端着一杯清茶,倚靠在窗前看着楼下在月光倾洒中的桃花丛怔怔出神,在他屋子的书桌上,一封书信正安静地躺在上面。 有敲门声传来,打破此间的寂静。 “进来!”二先生端起茶杯,抿上一口,轻声说道。 他的话语虽轻,却清晰地彻响于门外人的耳边。于是,他推门进来,朝着二先生微一躬身道:“二先生,你找我?” “唔,十三,你来了?”二先生朝着吴桐微微点了下头,然后下颌往书桌方向一指,说道:“那边有封信,你自己去看吧。” 吴桐走到桌前,伸手将书信拿起,借着桌上的烛光,仔细看去。信上的笔迹映入眼眸,却是一种温暖的熟悉,正是出自朝夕夕之手。 “两位先生,伯阳城尚属安好,只是与镇北军驻地之间的通道还未打通,蛮荒国大军横在中间,让丞相大人颇为头疼。” “有个新来的修行者,据说是十三的好友,却整日学二先生这般摆出一副风流儒雅的样子来,要是您在这儿,想必定然会引他为知己。只是我与六哥却是有些不喜,因为此人时常以高人自居,指手画脚,将我二人当做普通仆从使唤。” “还有那个道天教的小丫头。丞相大人早已说明她可自行离去,可当初不肯留下的她如今却偏偏不肯动身,大有在伯阳城中休养生息的架势。” “只是丞相大人自十三走后,不免在夜深人静时候长吁短叹,似有什么忧心之事,我与六哥时常询问却至今未得答案,想来应当是有些思春罢了。” “望先生转告十三,我们一切无恙,让他无需挂念,待得我们回归之日,必定要让他请我们好好喝一杯。” “还有,我们想念长安,想念天枢处,想念二位先生和各位兄弟,希望大家保重!” 吴桐一字一字看地很认真,那轻颤的睫毛随着墨迹的浸衍,不时变化着透出内心的喜和忧。 终于,书信重新躺回桌上,伴随着吴桐的一声长长的吐气声。 “二先生找我回来便是为了看这份信?”少年抬起头,眉目中渐渐涌起了一丝不解。 二先生衣袂不停拂动,整个人站在窗前,却突然让人心生凛冽之感,而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语,带上了几分森寒的味道: “这是第三封!” “第三封?”吴桐愈发不解,这明明便是一封信,却为何说是第三封?如果说这是第三封信,那前两封信又去了何处? 他并没有将自己的疑惑问出,只是静静地看着在窗前凝视而立的二先生。他没有失望,因为他听到了二先生随即出口的话: “从伯阳城方向传来三封信,都是一样的内容,按照时间来看,这是第三封,也是最后出发的一封信。” 说着,伸手一指,说道:“你看信的右下角。” 吴桐凝神看去,却惊讶地发现在方才看的那封信的右下角处有个微不可察的“三”字,不过数个呼吸,便是极度震惊地抬起头,向二先生看去。 二先生见到吴桐脸上不由自主的神情,叹了口气说道:“这个是我们天枢处常用的传信手段,角落的数字代表着书信的顺序。为了稳妥,书信传递往往同时用多封信以不同方式,不同时间发向目的地。” “这个‘三’字,便说明小九的这封信是他发出了的第三封信。我想你现在心中一定也有所领悟。既然这是第三封信,那前两封信为何没有到达我们的手里?” 窗外,是月光渐淡的夜空,像是浸透了墨汁,在那树影婆娑的缝隙里,间或透出点点黄色的灯火,却有说不出的清寒。 “我想,或许我们之中有内奸!” 一句话,便是一道突然炸响的惊雷,将屋子里站着的青涩的少年整得眼前发黑。可二先生却像是已经预料到吴桐会有这般强烈的反应。于是,他并不像方才那般清冷,反而有些淡然地说道:“是的,有内奸,这是目前唯一能说得通的理由。” 吴桐扶着桌子,努力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他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什么,可在二先生再一次的肯定中,那份怀疑被碾压成点点粉末,散于自己的脑海之中。 “有内奸?怎么可能?” 他的心中在叫着。吴桐自己很清楚,虽然他是最晚进入天枢处的,可是,他对这栋旧楼,对楼里的人都已经有了感情。他无法相信,在时常对着自己微笑,甚至有些宠溺自己的那些熟悉的脸庞中,会有一张在背后藏着尖利獠牙的面容隐藏在其中。 他很想大声说,二先生你猜错了。可当他看见二先生那蹙起的眉头和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却在不断颤抖的眼皮,他明白了,二先生也很痛苦,这种痛苦在于触及了真相后的彷徨挣扎和不愿相信。 真相让人痛苦,可更多的却是无奈。 “十三!”二先生睁开眼睛,任凭那只在袖子中的手的无助地颤动,肃然地说道:“你是天枢处最不会引起人关注的那个人,所以,你去找出这个内奸,然后,清理门户!” 吴桐目光凝滞,便在风中呆立,悄然出神! ———————————————————————————————————————— 新的一周啦,求票求票! 第120章 东方既白,路遇说书人 第121章 城头之上有风起 吴桐想到一句话,那是一句无论是他曾经还是现在都依然清晰记得的话,那句话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百姓不可侮,百姓不可欺,因为得民心者得天下。 令吴桐身躯微震的,便是他心中方才划过的猜测。莫非,道天教招揽那些说书人,便是想让他们到百姓中间去散布些什么,到时舆论一成,便是真相湮灭,那时面对风言浪潮,结局便是不可收场。 “老板娘,结账!”吴桐朝着锅炉方向喊了一声,在桌上丢下几枚铜钱,翻身上马,便不顾长安清晨间未见喧闹的寂静,在马蹄翻飞中向旧楼方向驰去,一时烟尘滚滚。 锅炉上的白色水汽如云雾袅绕,将锅炉后的面铺老板夫妇的面容遮掩的有些朦胧。 “你说,这个年轻人为啥走得那么匆忙?”老板娘用手肘轻轻地捅了捅老板,问道。 老板从腰间拿出烟袋,在边上的石砖上磕了磕,放入口中美美地吸了一口,随即看着从口中吐出的青烟,想了想说道:“现在长安不太平啊,娃儿们太闹腾,这生意也变得清淡了不少。” “是啊是啊。”老板娘伸手擦去脸颊上蹭到的灰,说道:“现在一天都挣不到一两银子,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老板叹了口气,转头看着远去的烟尘,轻声道:“没法过也得想办法过下去,事情总会有办法解决的,有句话叫什么来着?对,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老板娘看着老板,脸上堆满了少女般的微笑,说道:“老头子,你太有文采了!” 随着老板的嘿嘿笑声,便除了锅炉中汩汩的热水翻滚声和不时火星爆裂发出的脆响,一切都归于安静。 …… …… “信该到了吧?” 伯阳城依旧有风雪自天而下,将大地染得一片白。丞相大人站在城楼上,向着远处眺望,随口对朝夕夕问道。 这又是一个阴霾积雪的天气,城外那些树木上的枯枝也在颤抖,树鳞在寒风的肆虐中绽起,坠落,惊起几只躲在树梢间的雀儿在风中瑟瑟。 朝夕夕看着扑楞着翅膀在挣扎的那些雀儿,恭敬地说道:“算算时日应该已经到了!”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照着商量好的方式,按照不同时间,不同的线路,一共送了三封信回去。” 丞相点了点头,说道:“你做得很好。” 然后,他转过身,继续向远方望去。 朝夕夕束手站在丞相的身边,撑着一把油布伞,挡去将要落在丞相身上的雪花,不再出声。他没有去打扰丞相,因为他知道,这位如今伯阳城最重要的人物此刻一定正在思考着什么,而思考的内容无疑是十分为难的。 即便自那日在那伟大存在的帮助下,抹去了蛮荒国万余精骑后,蛮荒国大军便没有再次兵临城下。可是,他们却没有退兵,依然如顽石一般挡在了伯阳城与镇北军城外驻地的道路上。 双方都在等,等那个机会,等一个消息。日子一天天在沙漏中过去,对双方来说,都是一种煎熬,因为谁都无法预料,会在哪一天,碰撞会决然开启。 在此期间,无论是镇北军驻地还是伯阳城这面,都试图派出过人手从小道而走,想要建立起可以互通消息的通道。可是,这些人却只有出,便再也没有了入。 只有在蛮荒**营前不时悬起的一颗颗在风中摇摆的人头,似乎在告诉着大唐人,此间已然无路可走。 丞相心中有些黯然,这些都是大唐的好儿郎。即便知道一去便是九死一生,可当军令一至,便没有丝毫犹豫,毅然踏上征程。哪怕是如今身躯归于尘土,英魂也终会回归故里。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天边的一弯冷月渐渐淡去,淡去了楼台、桂树,淡去了玉兔和嫦娥那宽大的云袖。角楼的柱子上凝积了浓重的雾气,也湿了眼帘,湿了记忆和变浅的夜。思绪仿佛在视线里模糊成了一道道曾经面带坚毅,傲然挺立在自己眼前的身影,摇曳在这缕严寒的晨风里…… “大人!”朝夕夕从自己身上脱下棉袍,披到丞相的肩上,也打碎了他的记忆。 丞相感到身上的暖意,伸手轻轻在眼角处擦拭了下,笑道:“这风还真大,不觉倒被它迷了眼。”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问道:““小九,可有十三的消息?” 朝夕夕微笑道:“大人对十三可真是上心,倒不禁让我这个九哥有些嫉妒了。不过大人不必过于担心,十三有快马利剑,何况还有青丝甲在身,纵然遇到对手不敌,这逃命还是绰绰有余的。” 丞相手指在城墙上的青砖上敲着,说道:“我担心的并不是他的安危,而是,我始终有种感觉。” 朝夕夕掸了掸自己肩上堆积的落雪,不解地问道:“大人的感觉是什么?” “这种感觉并不好,我只怕,这次十三回长安是有些人故意设局之后的结果。而我们,却只能任由他们牵着鼻子走,不得不让十三回去。”丞相大人肃然道:“因为,恐怕他们也知道十三的与众不同了。” 丞相突然征兆地轻笑一声,说道:“虽然我在这里担心,可恐怕现在城里有个人的心会比我更加纠结。” “各为其主,生不逢时啊……”丞相伸手将头顶的伞向朝夕夕方向推了推,然后将身上的棉袄又披回了朝夕夕的身上。 朝夕夕回味着自丞相口中幽幽说出的话语,一时有些痴了。 他自然明白,城中有个特殊的人,自吴桐走后便很少再在人前露面,只是偶尔会从那辆黑色马车中传出低低的自语声。 便是难得见到那袭白衫行走在枯竹松海之间,也会不由地心惊于那道身影的愈发清瘦,而那如白花般耀眼的容颜上,一双如星辰般的眼眸闪着奇特的异彩,始终清亮! “北师兄,拜托你了!”那道身影轻轻说道,她看着在溪水自己的倒影,心中却悄然说道:“你,还好么?” 第122章 溪边莫名的对话 第123章 恐怕,事实就是这样! 第124章 压力确实山大 第125章 明湖居听书 第126章 无辜地喷了一脸 第127章 眼眸下的一刀两断 第128章 在无奈中疲于应付 第129章 看来你关系够硬啊! 第130章 你要小心了 第131章 衣衫尽破见坦诚 第132章 大好头颅,你未必取得走 吴桐虽然身体僵硬,可意识却十分清醒,在他的眼眸中,那个拳头逐渐越来越大。他很不解,那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术法,能穿透自己的防御,将他禁锢。因为想不出原因,他的这份不解就带上了几分震惊。 可程东的心里震惊远比吴桐来地愈发强烈,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少年,差了至少一阶的修为,依然让自己如此狼狈,甚至花费了这么多气力才将他困住。 今日他到此地,并没有受到他人的命令,只是因为他想看看鸟叔的安排是否能起到效果,同时借机搅浑这一汪之水。如今玄字堂被破,其余三堂不禁纷纷自危,他身为黄字堂堂主,却觉得十分憋屈,几次想要带领所属人手在暗中再掀波澜,都被鸟叔强令阻拦。 对于鸟叔,他十分敬服,所以,他依照安排将人手化整为零,便在长安潜伏下来。可是,程东心中终究觉得有些不甘。所以,他才亲自赶到附近的这间明湖居,随意点了壶茶,看着周围上演的戏码,不觉有感到几许惬意。 可谁知风云突转,金吾卫的出现打乱了他的计划,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些金吾卫中竟然还有一名武道强者,而这位武道强者杀伐果断,手段悍然。方一碰面,便是先斩一人,从而震慑当场。 而后莫名出现的这个少年,身份神秘,让那武道强者都不由低头,听他号令。眼见那少年即将下令抓捕,自己被逼无奈,只能现身,以雷霆手段先毙一人,将那武道强者激怒,然后趁此机会,将其击伤。 趁你病要你命,逆转全局的想法充斥了他当时的脑海,所以,他才没有第一时间逃离,反而是蓄势一拳挥出,想要将张昌龙等人毙于当场。 一切都如他所想的那样,可是,程东却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在张昌龙手中左支右绌的清秀少年,居然能爆发出如此大的能量,让自己险些阴沟里翻船。 想到自己百来岁的年纪,居然在一个方才弱冠的少年手中丢了这么大的一个丑,程东脸上的猪肝之色浓郁的仿佛要滴落出来。 终于,要结束了,用你年轻鲜嫩的血来洗刷去你带给我的那般耻辱。程东如是想到。 那个拳头没有偏差地击在了吴桐的胸膛上,程东的脸上露出释然后的轻松,可是很快,他的眉宇便有些紧蹙起来。因为他很奇怪,奇怪于为何没有听到预想中的骨骼断裂而发出的悦耳的脆响声。如果不是看到自己的拳头静静地与吴桐的胸口相遇,他甚至会怀疑,自己这一拳有没有打到这个少年。 吴桐觉得胸口处猛地一颤,便再无动静,那可开石的拳意被青丝甲化于无形。他这才略略放下心来,看着眼前迟疑的程东,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他在笑我!他居然敢笑我! 吴桐脸上不经意露出的笑意便如丢在枯柴上的火星,一点便是燎原。而这把无名之火开始在程东的心底熊熊燃起,将他的肺腑灼得滚烫。程东觉得如果不把这股无名之火发泄出去,自己恐怕会被活活烧死。 于是,又是一拳。一拳之后,便是接二连三。 吴桐脸上的笑意不再含蓄,反而开始浅浅扬起,浅浅有如挑衅。 程东身为黄字堂堂主,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看到那丝浅浅,他内心的灼烫却像是突然被浇上了一盆冰水,整个人瞬时变得冷静下来。 “我想,你身上一定穿着什么能抵御拳意的软甲之类的东西。”程东眼里的那抹红意随着淌过的凉风渐渐淡去,语气也变得淡然起来:“你方才成功地激怒了我,以至于我忽略了一些什么,差点为你所趁。” “只是此刻想想,纵使你身有异宝,护住前胸后背要害之处,可是,你又将大好头颅置之如何?” “不若我就随手取之,回去也好有个交代!” 一旁的张昌龙这才恍然为何先前吴桐能轻松挡下自己的一击,可是很快,他的心便揪了起来。因为程东说的话没有错,身上有软甲,可头部却是暴露在外。平时自然可以小心防护,可现如今,吴桐身体已被冻僵,这便成为了他的致命软肋。 他环顾四周,楼里的其他人早已在刚才争斗中,被肆虐的天地元气震倒在地,不能动弹。于是,他挣扎着想要挡到吴桐身前,因为他看到程东的右手高高举起,竖掌成刀,而拢聚来的天地元气便在掌沿化为森冷的刀锋。 “大好头颅,顷刻间便将作古,不知你可会为今日的强出头感到后悔?”程东眯着眼睛说道:“不过这已经不再重要,因为,你很快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吴桐唇角微动,仿佛在说什么,程东凑耳听去,却听到少年平静的话语:“后悔倒未必有,不过,我的头颅,你也未必拿得去。” 程东嘴角牵扯了下,倒是心下有些佩服吴桐的定力,面临死亡,依然能保持这份平静,实在难得。至于吴桐说出的话,他却并不以为然,事到如今,还能起什么变故不成? 于是,他眼神一凛,正欲将手掌挥落,却听到自吴桐唇间发出的响亮的口哨声。 这个少年倒是有些意思,生死关头还有如此闲情吹起口哨之音。程东微一叹息,手掌高举,掌锋直迫吴桐的头顶。 突然,有清亮而愤怒的嘶鸣声自楼梯上彻响,随即有楼板开始震动。程东顾不得挥落手掌,慌忙转头看去。眼光到处,惊诧地看到一道黑色身影从楼梯处奔袭而上,速度惊人,如同闪电。 程东看着那道身影,顿时瞠目结舌。因为,那是一匹马,一匹看起来似乎年迈不堪、营养不良的老马。 而令他措手不及的是,那匹老马好像并没有受到自己“易水寒”术法带来的冰寒之意的影响,迅疾冲到眼前,毫无征兆地,抬腿就向自己踢来。 马腿起处,带起残影片片,竟引得空气发出凄厉的呼啸声。 程东避无可避,只能挥掌相迎。 有桌椅坍塌破碎,露台前响起了巨大的爆响,一道身影向后飞出。 第133章 我的事情自己来 第134章 你怎么能躲呢? 寒蛇已至眼前,吴桐见伸手阻挡已是不及,那两颗獠牙近在咫尺,便要咬下。 程东右手三指不断弹动,而拢在袖中的左手却紧握成拳,因为紧张用力,关节便显出几分不见血色的苍白来。他的瞳孔中,眼神闪烁,却满是期待。那种即将看到有人在自己手上血溅五步,欣赏着对方生命从有到无的刺激让他浑身都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而手指的弹动也愈来愈快,直至在空中化为残影。他的眉宇渐渐松开,原本急促的呼吸却似乎突然停住了下来。而此刻,寒蛇的獠牙一口咬下。 突然,程东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将眼睛瞪得极大。他无法相信居然有人会在这个时候不顾形象地一屁股坐在满是尘灰的地上,然后看着因为惯性而停不住身形的寒蛇从那人的头顶掠过,然后依旧向前窜去,最终一头撞在露台的栏杆之上,随着纷飞的木屑溃于无形。 “你怎么可以这样?”程东失落之余,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你,你怎么能躲呢?” 吴桐转过头来,看到自顾自在那吹胡子瞪眼的程东,伸手挠了挠头,不解地说道:“你要我的命,我为什么不能躲?难道要站在原地把脖子伸长了让你砍才算是让你满意?” 程东顿时一怔,自己一时情急,便将如此不经大脑的话语随意说了出口,如今被吴桐这么反问,不免有些尴尬。可纵然是这样,他也不愿在这个显然不如自己的小辈面前丢了颜面,于是哼道:“即便是躲,又怎能用这样的方式,这岂非丢了修行者的尊严?” “修行者的尊严?”吴桐愈发觉得对方的话说得十分莫名其妙,在方才的情况下,无论怎样,都只有躲避这一条路。既然是躲,那又何必在乎用的是哪一种方式呢?至于修行者的尊严,更是从何论起?难道说,为了这所谓的修行者的尊严,便得让自己陷入危机不成? 等到吴桐抬起头,看向程东的时候,却觉得对方就好像是在人的躯体上盯着一颗榆木雕成的脑袋,心里不由泛起嘀咕,这位老大爷的年纪都是活在狗身上了么?为何想法居然如此幼稚? 他站起来,拍了拍衣衫上沾染上的斑斑尘灰,然后说道:“尊严?要是我方才不躲,恐怕已经伤在你的术法之下。那时候,命都不在了,还谈什么尊严?” 吴桐仔细地看着程东,眼睛微眯,却认真地说道:“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虽然是在初秋,外面树上的青翠之色开始慢慢转为枯黄,终将会倏然脱落,而在某个不起眼的枝桠间,却有点点嫩嫩的绿意开始悄悄绽放。 吴桐伸手在老马的脖颈间抚弄,那触手柔软的鬃毛在他的指缝间滑动。他感受着掌心处的淡淡****,说道:“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境界确实比我要高上一阶,而且能操控的天地元气也远胜于我。” “所以,我想你应该是打算利用我们之间这一阶的差距来抹杀我。你的想法并没有错,一阶有时候便如天堑。” “但是你却一定不知道,我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所以,哪怕是差了这一阶的修为境界,我也会试着将你拿下!” 不知为何,随着吴桐的平静但是稳定的话语,程东的心跳动地猛烈起来,一股浓浓的危险感觉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围上了他的身体,而此地能站立的除了对面的一人一马之外,再无他人。 他可不会以为一名化气境中期的少年修行者能给自己带来如此强大的危险感,以至于手臂上的寒毛开始竖起。但如果不是这个少年,又会是谁呢?难道是…… 他的目光投向正舒服地享受着吴桐抚弄的老马,见它甚至闭上了眼睛,发出了轻轻的哼哼声,似乎完全没有将自己放在心上。 如果说不是这匹极其妖孽的老马,那便只有一个解释,此地的这些人中,还有一位高手在隐藏。 他缓缓从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身上扫过,仔细辨别着他们的呼吸声,可却疑惑地发现除了张昌龙之外,其余的都是些普通的世俗人。 程东收回目光,眼眸中充斥着纳闷。他不明白,这股让自己感到极其危险的气息究竟来自于何方。 他摇了摇头,显然一无所获,于是,便不再多想,转头看着拍了拍老马的脑袋,然后走上一步的吴桐,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我是不是听错了,你是说要将我拿下?” “现在的少年人真敢想,老夫都不禁有点佩服你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也罢,希望你到了下面也能有如此这般的勇气。” 说完,程东左手握拳,却将拇指探出,然后虚空一点,口中轻喝道:“风萧!”他的术法充满了秋冬时节的寒冷肃杀,便如在河水边感觉到的萧萧风起,不由让人瑟瑟发寒,所以,术法便名“易水寒” 此刻术法点入虚空,却遁于无形,不见踪迹,吴桐正在诧异,却突然感到身前数寸有念力迸发,猛地将袍袖一挥,顷刻间,袍袖便被寒意所染,顿时冰冻如铁,随即有裂纹在其上纵横交错,最终化为片片碎渣坠落在地板之上,发出铿锵的声音。 风无形,水无形,所以术法无形,这便是程东“易水寒”的特殊之处,即便与同境之人相争,也往往能利用这种无形无迹战而胜之。 如果凭自己化气境巅峰的修为加上“易水寒”术法,都难以了结这个少年,那传出去,自己这个黄字堂堂主的位置恐怕是坐不住了,更何逞谈什么脸面?程东心头暗自想到。 吴桐虽然多遇境界远超程东的修行者,可他们都是堂堂正正地释法而搏,却何曾见过这等藏头露尾的术法,更无法想到会从这个两鬓泛起苍白的老者手中释出。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臂光秃秃地露在了外面,白皙的肌肤上有点点凸起,那是寒意引发的疙瘩。 他抬起头,正看到对方的拇指再次向下而探。于是吴桐趁他没有提防,伸出右手食指,在虚空中轻点了几下,便有天地元气聚而为柱,从四周而来,将程东罩在其中。 随后吴桐五指一拢,气柱猛地向周边延伸,互相连接,形成一个与外面隔绝的罩子,罩住了程东的身,也割断了他凝聚的天地元气。 “这便是我的术法。”吴桐认真地说道:“它的名字叫樊笼!” 第135章 长江后浪推前浪 第136章 进退便是两难 第137章 刀、剑、笑 第138章 衣襟上,点点梅花绽放 第139章 因为关爱,所以一脸唾沫 第140章 终于有了失落 第141章 再让我打一顿 第142章 马车碎裂 第143章 只能麻烦你去死 第144章 元老殿来人 第145章 一指一指又一指 第146章 一剑而至,月华黯去 第147章 唯快不破 第148章 七朵剑花 第149章 心头怒喊现雷霆 这个红袍老头真的很难应付啊! 张无敌背心处一片冰凉,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湿,便是额前方才还在微颤的刘海如今也湿哒哒地紧密贴在肌肤上, 风吹过那个坑,不断泛出萧瑟的呜呜声。听在张无敌的耳中,却满是凛冽之意。但是很快,她便从劫后余生的后怕中清醒过来,随即便为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情绪感到羞恼。自己何曾会面临生死而有这种不该有的情绪。 红袍祭祀愣愣地看着那个自己一手造成的巨坑,眼中尽是不可置信。即便事实如此,他依旧不能相信方才那可斩落一切铅华的剑术是出自自己之手。他曾经多少次试想过自己这一剑的威力,但是真当这一幕呈现眼前时,他终究还是呆了! 但是也正因为他是第一次释出这道剑术,难免有些生疏,也就是这一点生疏,才让张无敌在刻不容缓之际抽身而退,避开了这一劫。 红袍祭祀回过神来,平缓了下呼吸,天地元气从身周涌入体内,化为经脉内波动的念力,他一剑之后的虚弱感才渐渐淡去。 “这是我第一次释出这道剑术!”红袍祭祀看着平举在身前的长剑,说道:“所以,有些掌控不住,实在抱歉的很!” 张无敌愈发无法理解这位红袍祭祀的思维方式,自己掌控不了自己的出手,居然还向对手认真的道歉,这是一种羞辱还是一种歉意?张无敌想不明白,难道元老殿出来的人都是这样的不成? 红袍祭祀的眼神始终停留在身前的长剑上,只是语气愈发地肃然:“但是,等我第二次出手,便不会再有先前的缺憾了。” 说完,他将长剑紧握在右手中,掌心贴着剑柄,触手处的凉意让他心神变得异常安宁。然后,他像是在感受惬意一般,闭上了眼睛,天地元气却流转地更快了些。 长剑上,慢慢有青色光芒在沿着剑身不停游走,将红袍祭祀的脸映照地有些看轻生死的漠然。 接着,右手动了,动得很慢,却又仿佛很快,长剑不断地在半空中舞动,就像是在涂抹这什么。 剑花开始绽开,一朵……两朵……三朵…… 好像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瞬,七朵剑花再次齐聚,天地元气不顾一切地灌入其中。随后,红袍祭祀两眼突然睁开,有寒芒在眼中掠过,他抬手一剑,向着正站在原地的张无敌刺去。 张无敌并没有陷入死地,她可以转身就逃,凭她的身法,即便红衣祭祀纵身追赶,怕也是追之不及。可是她终究没有逃,因为她不能逃、不愿逃!张小花还静静地躺在地上,她一旦走了,张小花必定落入对方手中。 而她不逃的原因,更多的是她不愿逃,这源自于她内心的骄傲!身为道天教的少教主,北溟龙鲲的学生、化神境巅峰的修行强者,她自然有属于她自己的那份骄傲。所以,她不逃。 既然不逃,那便只有面对。那一剑已经破空而来,其上携带的无上威势便连空气都仿佛突然凝滞起来。 但是,张无敌心中明白,这一剑自己恐怕是挡不下的,因为那一剑已经超出了化神境的范畴,几乎已经触到了返虚境的壁垒。难怪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在化神境巅峰的红袍祭祀方一出手便难以驾驭它到完美境界。 只是,对方擅长的便是战斗技巧,仅仅一次出手,便已经掌握好了分寸。这一剑刺来,自己未必能再有幸理。 但是,事情有所为,有所不为。即便知道自己难以接下,张无敌的目光依旧淡然,并不畏惧即将到来的生死一线。 或许接不下,或许会死,但是,总是要拼上一拼的!张无敌心中只是泛起这个念头,遮于她脸上的方巾早已碎成粉末,一抹清晰的月光将这张极其秀美的脸衬托出几分清冷来。 剑越来越近,有沉重的声音突然响起。 “咚咚咚……” 这不是鼓声,这是心跳声。长剑临身,黄泉在即,纵然如张无敌也不禁觉得紧张,心跳骤然加剧,口干带着舌燥。这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却与畏惧无关! 没有人愿意死,张无敌也不例外,但是,看着眼前这一道剑意凛然,有着无上威势的剑术,接不下,便是死!可是,她完全没有把握,唯有拼命! 念力顺着经脉不断的流转,因为压力的巨大,流转速度便是极快。无数的天地元气从四周蜂拥而来,一部分化为气墙挡在张无敌的身前,更多的则是欢呼雀跃地涌入她的经脉之内,壮大原本已经变得疯狂的念力。 红袍祭祀嘴角微微扬起,在他的感知里,这个清瘦的白衫青年先前的境界便是化神境巅峰,只差半步便可踏入炼神返虚之境。可这一步,却是天差地远。而自己的这一剑,返虚之下莫能挡。 所以他对自己这一剑很自信,出剑便不空归! 有云开始拢聚,将倾泻光华的月亮遮挡在身后,天地有些暗了下来,风则变得肆无忌惮地大了许多。 红袍祭祀突然眼瞳微缩,因为他发现,张无敌身上的气息开始不断在夜风中增长。头顶上的云层间,不断有雷霆在闪耀。而此刻,红衣祭祀看得很清楚,对方分明没有释法。 那,这雷霆从何而来? 张无敌很难受,甚至说是痛苦,她白皙的脸上此时却红得仿佛要滴出血来一般。因为面临生死而凭空出现的莫大压力,让她不顾一切地放开全身的穴窍,壮大自己的念力。于是无数的天地元气一股脑地挤进了她的经脉之内,然后在体内奔涌,撑得她的经脉疼痛欲裂。 而她的脑海中还留有一丝清静,很快,这丝清静就变为心头的怒喊! 我自小便在山上长大,老师悉心教导,修为一日千里。 我是道天教的少教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是别人口中不世出的奇才! 自入长安后,却屡次遭到挫败,我终不甘心! 所以,我要无敌! 纵然不能一世无敌,那也当是此间无敌! 因为,我便叫做张无敌! 雷霆终于落下,一股庞大的气息自张无敌身上泛起,红袍祭祀长剑依然凛冽,但他的眼神中已经布满了敬服! 生死关头,临阵突破。好一个傲气的年轻人,从此天下又多一名强者! 张无敌,日夜两分,从此便是返虚境! 第150章 让我们公平一战 漫天雷霆不断落下,从张无敌身上腾起的气息则是冲天而起,逆卷而上。一时间,天地间一片紫色,尽是雷电之光。 她昂首向天,长发在空中飞舞,漆黑如墨,与周边夜色相融,却被耀起的雷光染出几分妖异的色泽。 张无敌一袭白衫,站在空旷的荒原上,浑身上下有着淡淡而朦胧的白色光华,那是经脉内的念力自行运转,溢出体外与天地元气相杂而形成的气罩。她闭着眼睛,仿佛超然物外,只是任凭一道道的雷芒挟着万钧之力击打在自己身上,脸色却依旧平淡如常。 雷电越来越多,越来越剧烈,如同无数的紫色灵蛇在她的周围狂舞不息。在这种天地之威下,任何抵挡都会显得无比的苍白和无力。张无敌身周的那一层白色光华,便如同风中的烛火,几度近乎熄灭,却最终还是顽强地跳动着。似乎,就这一点点天地间微不足道的白光,仍在抵抗着整个世界的黑暗。 红袍祭祀的长剑终于狠狠地刺在了那团白光之上,然后“叮”的一声,仿佛是刺在了实质而坚硬的物体之上,剑尖顿时弯折,然后,一股大力从白光上涌出,顺着剑身逆袭而回,同样狠狠地撞在红衣祭祀的紧握着长剑的手上。 一阵令人牙齿酸涩的碎裂声在雷霆的爆响声中依旧清晰地响起,然后便是“当啷”一声,断去剑尖的青锋掉落在硬土之上,那道红色身影踉跄着向后退去,一步、两步、三步……一连串深深的脚印出现在他的身前,那是他无法化解受到的冲击而将承受的念力传入地下留下的痕迹。 荒原上土地坚硬无比,平常难以损耗半分,如今却被红袍祭祀踩出如此多的脚印,可见因天地之威而来的冲击该是如何的难以抗拒。 红袍祭祀的右手以一个相当奇怪的姿势扭曲着,他伸出左手扶着右臂,脸上并没有因为骨头断折而显现出的痛苦神情,仿佛这发生的一切与自己无关。他只是眯起眼睛,静静地看着那在雷霆中忽隐忽现的白色身影。 红袍祭祀知道,张无敌先前已是化神境巅峰,距离返虚境也只有一步之遥。可是,这一步,隔断了多少天才的成长之路,让他们黯然神伤。有时候,近在咫尺,却恍若天涯! 然而,此刻,就在自己的眼前,这个已经底牌尽出的年轻人,却竟然突破了。红袍祭祀有些后悔,因为,他明白,对方是因为承受了自己无休止的压力,随即激发了他的潜力,促成了突破的契机。 如果我没有这样一波接一波地对他出手,或许他此刻还是只能无奈地卡在化神境巅峰,不知何时才能踏足炼神返虚之境。 这世上有卖很多药,可是,却偏偏买不到能治后悔的药物。如今,突破已是定局,更让红袍祭祀觉得默然的是,张无敌的突破是他的眼前。而他,却只能成为一个看客,充当一个见证! 雷声渐渐隐去,铅云慢慢散开,月亮再次从云层后现出它优雅的身影,然后将自身的银灰开始不遗余力地倾泻在这片荒原之上,让拢于夜色中的尘砾不再遁形。 一团白色的雾状气体从张无敌口中吐出,在半空中袅绕盘旋,她睁开眼睛,有紫色的光芒自她的双瞳中一闪而逝。身周的光华渐渐淡去,唯有那袭白衫开始在风中飒飒飘动,瑟瑟作响。 随即,她的目光停在了红袍祭祀的右臂上,同时开口说道:“看来,你刚才很狼狈。” 红袍祭祀没有说话,只是鼻中传来低低的一声冷哼,脸色不由地多了一丝难看。本来占尽优势,眼看便可以一击得手,却人算不如天算,对方的临阵突破让自己的一番辛苦化为泡影。 此时再听到张无敌隐隐约约的嘲讽,他眉宇间微微皱起,说道:“是的,很狼狈。” “纵然我已经尽可能高估了你,却发现对你的估算还是低了。原来你的潜力居然如此之大,而你的毅力又是这般坚韧。” “面对生死,都能化这种令人窒息的压力为自己动力,随即打碎壁垒,一举突破!” “终究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红袍祭祀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张无敌说道:“你如今已是返虚境的强者了,恭喜!” 虽然听出了红袍祭祀的道贺声有些言不由衷,但是张无敌还是略略躬身还了一礼,随后抬起头,说道:“方才,你让我悟到了生死间的道理,助我得以突破。我并非不懂礼数之人,如此,便让你我公平一战吧!” 红衣祭祀听到这话,难以置信地看着张无敌,心中不由一阵晕闷。你刚临阵突破,全身骨骼肌肉经脉均经受了天地之威的洗礼,如今体内精气神三者合一,皆是饱满之态。而我却是右手断折,无法动弹。你居然说要跟我“公平一战”,这是哪门子的“公平”? 如果说要公平,你为何不先将自己的手臂打断,然后再来与我约战? 可是,他终究没有怒骂出口,多年苦行僧般的修行已经让他的内心强大到了一定的程度,不过顷刻,便压制住了自己内心一时的失态。 “好,那便公平一战!”红袍祭祀淡淡地说道,然后,深吸一口气,经脉中的念力再次运转起来。 张无敌感受着一股庞大的气息从红袍祭祀身上泛起,随即不断增强。当这股气息停下来的时候,张无敌轻声喃喃道:“果然是返虚境初期。” “这还是不是你的境界的终点?”张无敌心中暗自问道,很快,她就在嘴角挂上了一条清丽的弧线,开始微笑起来。 红袍祭祀用左手从身后拿出金轮,轻轻地吹了口气,然后问道:“你笑什么?难道你以为我断了一条胳膊便会败在你的手下?” “如果你这么想的话,那我不得不告诉你,很可惜,你想错了!” “因为,我的左手会更快!” 第151章 有种出手叫疯狂 第152章 真正奥义 第153章 回光返照的执念 第154章 一石破空见花爷 第155章 强大化为虚无 第156章 混沌时,划过一道闪电 第157章 一个名字,霸道的名字 第158章 凡俗皆庸碌,唯我楚狂人 “楚狂人?”吴桐念着纸上的名字,眉宇间有着不解,有着释然。这种原本应该十分矛盾的神情此刻几乎同时出现在少年的脸上,但在秦河眼中,又是如此正常。 这位大唐第一神符师一脸凝重,并不如往常般轻松,似乎这个名字带给他一种极其强大的压力。吴桐看着自己老师,心中疑惑道,难道这长安城中还有人能让他感到威胁?这楚狂人莫非就是那个人的名字? “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秦河有些肃然,随即说道:“于是,这大唐当今金吾卫统领大人的名字,便叫做楚狂人。”(注:这两句诗本出自李白之手,这里做个借用,与真实历史无关!) 听着秦河的叙述,一个关于这位金吾卫统领的情况渐渐浮出水面。 他原本的名字叫做楚惜花,并没有出身于什么武学世家,反而是祖上三代都是读书人。自他出生后,他的父亲便想让他能够寒窗苦读,考取个功名,也好光耀楚家门楣。所以,当时乖巧的楚惜花便听了父亲的话,从小攻读诗书,学问日涨,在楚家所在的县里也是微有薄名。 七岁时,小惜花便已经录了童生,家中长辈极为欣慰,想着楚家终于后继有人了,可是却没有人能够想到,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七岁的楚惜花便从书中发现了自己的修行之路。 从此后,一发不可收拾,只是十岁,便是已经一脚踹开修行的大门,十四岁更是神完气足,一举踏入炼精化气之境。 修行者在当世各处都是受到重视的对象,更何况十四岁便已是化气境这般的修行天才。而如此年纪,更是年少轻狂,恃才为傲的时候。可这楚惜花却是十分低调,甚至,除了他自己之外,无人知道他已经是个修行者。 原本,或许会在很长时间内,这个秘密都会一直一直保留下去,直到有一天,楚家曾经的世仇请出供奉的几位修行者,欲要灭了楚家满门上下,家中三百护卫拼死而为竟不能挡。眼见全家老小即将在对方的狰狞狂笑中引颈就戮,楚惜花出手,举手投足间击毙几位初入修行的供奉,最后,便连对方已经踏入化气境的带头之人都斩于自己掌下。 随后,更是星夜兼程,一日一夜狂奔两千多里,直接将楚家世仇上下一百多口人杀得一干二净,鸡犬不留。 也就在那一天,他不顾父母长辈的极力反对,毅然将自己的名字改为如今的这个名字——楚狂人! 既然世人有所狂,那我便要比他们更狂! 凡俗皆庸碌,唯我楚狂人! “那一年,楚狂人才十四岁,便已经能尽斩包括化气境强者在内的一众修行者。才十四岁啊!”秦河口气中有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羡慕道:“便是这一战,让他便如一颗星辰般冉冉升起,照亮当时大唐的夜空。” “楚狂人的横空出世,打碎了当年蛮荒国妄图在两国青藤擂上击败大唐的幻想。先皇一高兴,破格提拔他加入金吾卫,任副统领一职。而当时,他已经是化神境的强者了。”秦河语气微顿,然后接着道:“那一年,他是十八岁。” “十八岁,多好的年纪啊!”秦河不由自主地感慨道:“十八岁,便已是大唐金吾卫的副统领了!” 说完,他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又是另一番思绪在流转。吴桐如今距离十八岁也还有几年时间,或许,会不会,又是一个楚狂人呢? 这是又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物。吴桐暗暗想着,自他入了修行以来,至今便是听说了三个了不起的人物。天枢处从未见过的大先生,鲲鹏山顶一影孑然的北溟龙鲲,还有,现在从自己老师口中说出的金吾卫如今的统领——楚狂人! 只是,这三人依然还是有所区别。前两者在秦河的叙述中更多的是敬畏,而说起楚狂人,秦河则是多半出于羡慕。 因为,楚狂人踏入化神境的时候,只有十八岁,即便是今日,他也方才三十出头,将会有很长的路等着他去走,也或许,有更多的奇迹等着他去创造。 反观自己,已是暮年,纵然有所奇遇,恐怕踏足炼虚合道之境的最后一步,也是难以迈出了。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秦河一时慨然不已,但是,很快,他就定下神来,说道:“长安城的官员都知道,楚狂人有一双异乎常人的大足。所以,如果没有意外,你所拿来的脚印必然就是他留下的。” “明湖居之事并不算大,按理只需校尉一级便可处理。那么问题来了,身为金吾卫统领,只需向皇上一人负责的楚狂人为何会屈尊去明湖居呢?” “而且,看起来,还是偷偷摸摸的。” 秦河说着,突然转过头,看着吴桐问道:“对了,十三,你为何深夜去那明湖居,可是发现了什么?” 吴桐指了指正垂头而坐的程东,躬身说道:“老师,学生与他相斗之时,曾看到有一样物事从他身上掉落,估摸或许是件重要的东西,便想着回去找找。” “没找到?”秦河斜着眼瞥了一眼程东,然后意味深长地对吴桐问道。 吴桐点了点头,轻声道:“没找到!” 秦河捋了捋下颌散乱的胡须,想了想说道:“如果猜得没错,楚狂人去明湖居也应该是去查看有什么线索,你所想要找的东西多半被他拿了去。” 吴桐低下头,脚尖不断在地上磨蹭,似乎有些犹豫。秦河见状,没好气地斥道:“有什么话就说,有什么屁快放。” 少年一咬牙,神情中多了一份决然,他抬起头,一指点在程东的昏睡穴上,然后肃然说道:“老师,方才学生去明湖居,有金吾卫偷偷告诉我,今日道天教黄字堂的堂主意外失踪,而他最终失去联系的地方正是明湖居!” “你的意思是,他便是黄字堂的堂主?”秦河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吴桐摇了摇头,说道:“他是不是黄字堂堂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金吾卫的统领大人下令,不得将这个消息通报给我天枢处!” “啪”的一声,一只手掌猛地拍在花梨木制成的桌面上,顿时留下了一个深深的掌印。秦河脸上的笑意瞬时化为惊怒,连说话的声音都满是凛冽:“圣上有旨,天枢处暂时辖制金吾卫,他竟然抗旨不遵。哼,好一个楚狂人!” 两人说话之际,一只白鸽从天枢处旧楼的某个窗户振翅而起,划过夜空,飞向城中。 第159章 剑名背后的人 第160章 剑鞘在此夜而动 那件事,便是在五年之前。即便如此,北子山依旧记得很清楚。只是,那件事,如今对大家来说,却是讳莫如深。 既然大先生让一个不懂修行的少年手持长剑在世间行走,想来多半是与那件事情有关。北子山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向正在一旁翘首以待的鸟叔说出他的猜测,毕竟有些东西,一旦说出了,便要承担说出的代价。 而此刻,他并没有做好承担代价的准备,或者说,道天教还没有做好这种准备,所以,北子山只能沉默。 他坐在椅子上,手指下意识地在桌上画着圈,他的脑子却在飞快地转着。现在已经很明显,这个在长安街上一力挡下了自己惊天一击的少年,与那道站在众生之巅的身影有着人所不知的关系。 北子山自然不会怕天枢处的大先生,这种无惧并不源自于无知,而是因为他的背后同样矗立着一个伟岸的身躯。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不觉得头疼,即便无惧,站在他这样的高度,自然也会考虑到对方身后那道身影的面子。 鸟叔看着他略微皱起的眉头,没有上前去打扰,而是独自悄悄地退出屋子,顺手将屋门替北子山掩上,然后站在院子的树下束手静待。 夜晚的秋风掠过,池塘泛起阵阵涟漪,依依的树枝被风轻轻地拂动着,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窃语,又像是梦呓。 鸟叔长衫的衣袂不断扬起,发出飒飒的声音,只是,此刻他却看着那层涟漪呆呆地出神。即便北子山出声安慰了他,并且坦言将一切过错揽于己身。可是,鸟叔心中没有舒了一口气的感觉,反而更加忐忑与不安。 所以,他就在出神中变得安静,而且,仿佛一直很安静。唯有屋内窗棂间透出的幽幽烛光披在他的肩上,染上了一抹昏黄。 …… …… “你先回去休息吧,还能睡上两个时辰。”天枢处,秦河慈爱地看着吴桐,关切地说道。 先前并不觉得什么,只是经秦河这么一提,倒是有极度的困意涌了上来,毕竟还是个少年,何时肩膀上有过这么重的担子。 吴桐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此时才发现有些沉重,于是,他并不矫情,向秦河告了声辞,回到自己的屋内,躺下时已是合眼,甚至连衣服鞋子都未脱,轻微的鼾声便在屋内响起。 长剑被他随手放在桌上,融在如墨重的夜色中,如果不仔细去看,甚至无法察觉它的存在。月色逐渐西移,却依旧朗照,不经意间,泻在了毫不起眼的剑鞘上,将它缀成一片银白。 剑鞘上,纹路纵横交织,复杂晦涩。自从吴桐收得剑鞘之后,时常摩挲把玩,却总是不能参透这些纹路究竟代表着什么。一度想拿着去向秦河与二先生讨教,至今仍是不得空闲,因此也就耽搁了下来。 直到那夜与北子山一战,卧于积水之中的剑鞘突然有了动静,却于间不容缓之际,引动星辰之力,才能挡下北子山的一击,扭转当时的胜败。可自那夜之后,剑鞘重归黯然,再无任何动静。 吴桐试过很多种办法,甚至也曾经将它放置在星光之下,可换来的结果总是失望而归。可是,此刻的剑鞘,却分明有些不同寻常。 因为,剑鞘上的纹路中好像出现了一道浅浅的亮光,顺着那些纵横的纹路开始游走,速度不快,却很稳定。当那道亮光游走到哪里的时候,那处剑鞘上刻着的符号便开始闪耀光泽,一处一处,随即,便是剑鞘大放光华! 有缕缕白得近乎透明的银丝从天上垂下,然后穿过窗棂间的缝隙,争先恐后地钻入那些闪着光泽的符号之中。剑鞘带着剑身就这样,毫无支撑地在空中浮起,仿佛什么精怪一般,贪婪地吸食着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而这股力量来自于天地,因为,这是星辰的力量! 吴桐在酣睡,所以,他并没有看到这一幕,在他的梦中,他飞渡千里,来到伯阳城头,与朝夕夕和沧云旭紧紧相拥。然后,在丞相温煦的笑容前羞涩地挠了挠自己的发丝。时不时转过头,看向那道总是裹在白衫中的清瘦身影。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很快,伯阳城头的景象却变成了自己儿时就读的私塾。面前有着温煦笑意的丞相大人也变成了一脸古板的私塾先生。 吴桐很怕他,因为,一旦自己犯错,这位私塾先生便会毫不留情地在他的手心上用戒尺狠狠地敲打。而且,吴桐不明白,为何私塾先生总是喜欢上自己家,与三叔喝酒畅谈。吴桐不喜欢先生上门,因为,每次私塾先生走后,三叔便会逼着自己练习那套据说是祖传的厉害剑术。 于是,总是一脸古板的私塾先生让睡梦中的吴桐双手开始微颤。他闭着双眼,却已是满头大汗,本该被惊醒的梦偏偏怎么也醒不过来。 长剑在剑鞘中不住颤动,发出沉闷的嗡鸣声。剑鞘开始旋转,越转越快,突然,一道奇特的力量从剑鞘上透过微凉的空气,灌入沉睡中的吴桐体内,然后,在他的经脉中安静地潜伏了下来,仿佛这股力量从来没有出现过。 吴桐身体一震,他只觉得自己身体一热,接着便很快平息下来。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缓而有节奏,额前的汗滴也慢慢风干。 天光大亮,初阳挂上东头,吴桐从床上坐起,不禁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却突然诧异地发现,自己好像精神一下子就变得完足起来。 “大概是因为好好休息的缘故吧。”他心中想道。 他站起来,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上一杯水,端起来正要喝,眼神却看到桌上躺着的剑鞘。他伸出食指,抚摸着上面的纹路,享受着手指间那种凹凸的感觉。 吴桐放下杯子,拿起剑鞘,手握在长剑剑柄之上,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沾染在吴桐的眼眸上。他眯起眼睛,猛地将长剑从剑鞘中拔出,看着剑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却不禁突然一怔。 第161章 剑鞘常伴,剑身有灵?破! 吴桐心思转动,目光却不由地停留在了手中的三尺青锋之上。这柄名为长铗的青锋原本黑魆魆的并不起眼,可是此刻吴桐总觉得它开始散发出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气息。这种气息并不强大,却是浩然磅礴。 而且,尤其令他心神悸动的,是他觉得这股气息仿佛与生俱来,甚至与自己融为一体,不可或分。 这种感觉让他很舒服,仿佛在寒冬里浸泡在一桶暖暖的热水之中,浑身毛孔都张开着,贪婪汲取外面的天地元气。 吴桐忍不住,试着将念力缓缓灌注入剑身。他有些紧张,因为他的眉角在轻微抖动,甚至有一滴汗水从额前滑落,都没能让他发觉。 突然,他的嘴角开始扬起,渐而弯成一道漂亮的弧线,眉宇间尽是欣悦之意。而他的手则开始颤动。 吴桐分明感受到,从剑身上传来一阵欢快之意,仿佛一个孩童与失散的父母重逢,一股真切的孺慕之情在剑身周围溢出,因为这种欢快,长剑甚至开始跳动起来。 他的心有些激荡,此时的吴桐想到了在从伯阳城回长安路途中,那座村庄的老村长在见到剑鞘时,说出的八个字。 那八个字曾经一度在自己的脑海中失去,此刻,却无比清晰地凝聚成形。 “剑鞘常伴,剑身有灵!”吴桐仿佛又听到了老村长漏风的嘴里认真地说出的这八个字。 “难道,这便是剑灵?”少年抚摸着剑身,那触手间的凉意让他平静下来。 吴桐转眼看向剑鞘,见它一如平常般安静地搁在桌上,于是,他伸出手,将剑鞘拿在手中,却猛然一惊。 剑鞘本就是玄铁所铸,玄铁贵重无比,既然贵重,那么,这个重量自然是要骇人的。可此刻在吴桐手中,却轻如薄纸,甚至感觉不到丝毫分量。 吴桐看着剑鞘上复杂的纹路,心中自然知道那些便是符师们视若珍宝的符文,只是在那一夜,知道这剑鞘上的符文竟然能够沟通星辰之力。但是除此之外,其余一无所知。 那么,如今剑鞘发生这样的变化,莫非也是与刻在其上的符文有关?那,在自己的一梦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吴桐百思不得其解,最后不得不开始为自己过于陷入沉睡而感到懊恼。 随着世界渐渐亮了起来,照射在窗台上的光斑,逐渐移动,投射进来,形成一缕光束,被镂空细花的窗棂筛成斑驳的淡黄和灰黑的混合品,落在了这个正在怔怔出神的少年的额前,有如铭刻下了几行神秘的文字。 吴桐的目光从不解到痴迷,直至此刻的静穆,一股浩然的气息从他的身上开始向四周荡漾开去。陈旧的楼板发出吱呀吱呀不堪重负的声响。 竹制的书架在阳光下摇摆不定,虽然不曾跌倒,但是书架上摆放着的书本早已从架子上蹦跃而下,然后在屋子的楼板上铺成了一个满地狼藉。 这些吴桐并不知道,他沉浸在自己的识海中,那桶温水滋润这他的躯壳肉身,让他的经脉又一次悄然扩张。经脉中的念力有如脉搏一般,有力地起伏着。渐而有掩盖住心跳声的趋势。 邻近的屋子中,有人打开屋门,在互相询问可是天有异象,亦或是京都发生了地震?当走廊上的人越聚越多后,所有的目光开始看向了角落中的那间屋子。因为,正有强烈的震动从那间屋子里向外传出。 “那是十三的屋子。”有一位老者抚弄着颌下的长须,神情上却有着慎重。 脚步声踩在楼梯上,很轻,可听在众人的耳朵中,却如钟鸣,清晰无比。一道身影自楼下间转而上,引得众人纷纷躬身行礼。 “二先生!”那位老者慌忙松开正捏着长须的手,躬身施礼道:“十三的屋中有异动,不知他是否有事。” 二先生的挥了挥衣袖,自有一股儒雅风~流的意韵,他的目光仿佛透过屋门,看清了其内的一切,然后,轻声道:“好快!” “好快?”包括老者在内的众人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能明白二先生所指的快究竟是什么? 莫非是二先生失心疯,称赞这旧楼摇晃的速度好快? 吴桐就站在屋中,他的身躯,能够明显地看到,有一股力量,如同江河一般,在他的体内游走,隐隐传出滚滚如涛的声音。 他突然动了,右手中的长剑在空中舞动,连绵而不绝,天地元气疯狂地从窗户处涌入屋内,然后不断地灌入剑身,直至饱和。 即便如此,天地元气依旧毫不停歇,竟在吴桐的身周凝成一片稠如实质的元气之海,让他每做一个动作都无比缓慢,无比艰难。 但是他并没有停止,只是将长剑高高举起。暖暖的阳光照射在黑魆魆的剑身之上,折射出让人发冷的寒芒。 剑鞘上有符文亮起,然后在空中化为实形,接着便是崩散,那散开的符意顺着肆虐的空气进入吴桐的体内,然后便如火星般开始燎原。 吴桐觉得身上好烫,那是有火焰直接在体内焚烧而引起的灼烫,也因为这股灼烫,他的思绪渐渐醒了过来,他一声轻喝,游走的念力涌入剑身,与其内的天地元气相融。 长剑闪耀寒芒,发出悦耳清晰的嗡鸣声,随着吴桐的喝声,夹杂着若隐若现的风雷之声,直落而下。 如实质般的天地元气如纸般脆弱,在长剑划过时,凄厉地发出嗤啦的叫唤声,随即开始扭曲,断裂,最终变成瓣瓣碎片,跌落尘埃。 剑尖着地,吴桐撑着剑柄,不停地喘着粗气,虽然有着难以掩抑的疲倦,但是他的眼眸却愈发地明亮起来。 他感受着经脉中奔涌的念力,心中想道:“原来,这就是力量!” 门外,走廊上,等待着的众人见到楼板的晃动趋于平和,交织的目光中疑惑不减反增,不约而同地将眼神投到了满是肃然的二先生脸上。 二先生双眼微眯,然后便是甩手便走,毫不理会众人的愕然。 直到走出天枢处旧楼大门,众人才听到一道饱含着酣畅、欣慰、惊喜的笑声:“哈哈哈,从此我天枢处又多了位化气境巅峰的强者了!” 第162章 无事不登门 第163章 虎落平阳 第164章 一剑,问心无愧 第165章 不觉索然无味 第166章 他们是我的亲人 第167章 那,真是个妙人 第168章 坐过来的书生 第169章 一术破符甲 第170章 我要擒你回去 吴桐冷冷地看着三皇子,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怪异。方才“高老三”羞怒之下,毅然咬舌自尽,虽然与他性情刚烈如斯有关,但是吴桐却听出三皇子的那番话中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之意。 连他身为一名化气境巅峰的修行强者,在面铺时,面对这位三皇子,都忍不住被他话语中的亲和所感染,想着要与对方主动相交。何况一名虽然技击之道娴熟,却依旧未脱凡俗的军士。 耳边虽然风在呼啸,但是依旧清晰可辨剩余那名军士从口中艰难发出的“咿呀”嘶唤,这是大唐的儿郎,哪怕是他们出手想要杀死这名蛮荒国的皇子殿下,也是因为两国交战后的仇恨。 所以,吴桐只是想着制住他们,询问他们截杀的原因,却没有想过要杀了他们。可是,就在刚才,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一名身经百战,为大唐安稳立下赫赫战功的军士,就这样,毫无尊严地死在了面前。 一个军人最希望的死法便是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屈辱地死去。所以,即便“高老三”的截杀没有顾全大局,但是吴桐理解他和他的同伴那种烙刻在骨子里的仇恨。 于是,他要为他讨个公道! “三皇子殿下,好厉害的手段!”吴桐眉角稍稍扬起,衣袂在风中飒飒飘动。 三皇子微诧道:“小兄弟何出此言?莫非认为此人的死是因为在下?” 他摇了摇头,带着些许遗憾和惋惜的神情看着“高老三”,说道:“真是一条好汉子,如果不是因为立场不同,我一定会与他携手共浮三大白。” 三皇子的话语里透着诚挚,似乎都是他的心声,让人的情绪随着他的声音开始产生共鸣。身子还在“樊笼”中的另一人也停止了沙哑的嘶唤,脸上的表情平静了许多,甚至有一种看到知音的荣光开始泛起。 身后剑鞘的冰冷不断刺激着吴桐背心处的肌肤,让他的神智始终保持着清醒。他分明感受到,三皇子说话的时候,身上的气机化为话语里的奇特的波动,如浪般像自己二人荡漾过来。 吴桐反手一指,封住了“高老三”同伴的听觉,随后,似笑非笑地对三皇子说道:“殿下言语之间,便能争一时胜负,这还不是好手段?” 三皇子闻言,目光一凝,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吴桐,缓缓开口道:“没有想到,在长安,还会有你这么年轻,定力便如此了得的人物。” 风不断盘旋,光秃秃的树干上颤颤地缀着不肯离去的枯叶,瑟缩地打着旋儿。吴桐看着一片倏忽从树干上坠落的枯叶。上面颜色黑黄,边儿早已碎败,身子蜷曲着,不知被什么虫子咬得满是疮洞。 三皇子随着吴桐的目光,看到那片缓缓飘落的碎叶,说道:“世间万物,有生便有死,有起便有落,这是定律,也是天理。你今天感伤这从上而落的败叶,但他日,当它轮回重生再次点染在这棵树上。那时,或许便会是它在感伤你的凋亡了。” “殿下说的话很有哲理,但是,这并不是殿下出手的理由!”吴桐走上一步,说道。 “理由?”三皇子笑了,骤然间,有无匹的庞大气息从他身上散发而出,充斥了这一方天地,似乎,他在此刻,成了这里的主宰:“本宫做事还需要理由?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就是理由!” 剑鞘上传来一股温和的力量,慢慢渗入吴桐体内。借着这股力量,少年稳住了原本几乎就要后退的身形,自若地在三皇子散发出的气息中凝目而视。 三皇子的气息,并不完全是修行者的气息,更多的则是帝王之气。生杀予夺、万事只凭喜好的上位者的气息。 吴桐对三皇子的变化,没有感到奇怪。他已经知道,身为皇室成员,将来蛮荒国国君的继承人之一,又怎么可能是个如表象那样单纯的人物呢? “锃”的一声金属相擦之声清晰入耳,吴桐从身后拔出长剑,握在手中,默然不语。 三皇子脸上的笑意在看到吴桐的动作后变成了挂在唇边的一丝嘲弄:“哦?你是想跟他们一样,杀了我?” “且不论你能不能得手,就如你自己所说,杀了我的代价你和你身后的大唐是不是能够承受得起!” 吴桐摇了摇头,说道:“我不会杀你,但是我要带你回去!” “回去?”三皇子嘴角牵动道。 “不错,回去。从这件事情上可以看出,你的身份已经暴露。如果你继续在长安城里这般闲逛,那么只会有两种可能。”吴桐肃然说道:“一,就是你杀人;二,就是你被杀!” “而这两种可能,我都不想看到,朝廷也不想看到。所以,你必须跟我回去。” 三皇子摸了摸下颌,饶有兴趣地问道:“如果我不回去呢?” “那我就擒你回去!”吴桐斩钉截铁地说道。 三皇子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好笑的笑话,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半晌,才低下头,伸出食指指着喘着气,似乎是憋着笑憋得很辛苦地说道:“你说你要擒我回去?你以为你是谁,天枢处的两位先生?还是那名十八岁就在两国青藤擂上夺冠的楚统领?” “连他们三位,都不敢说要擒我回去,你居然有胆子这么说,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好,那我便看着,你如何擒我回去?” 说完,三皇子从怀中掏出那本《宫闱秘史》,往身旁一棵树上一靠,悠悠然看了起来。 吴桐心里很清楚,不要说是杀死对方,哪怕是打伤他,恐怕也会引来极大的麻烦。所以,吴桐觉得,如今,只有释出“樊笼”才能将三皇子毫发无损地带回去。于是,他食指点出,空中天地元气受到召唤开始波动。 正在这时,三皇子从书中抬起头,淡淡地说道:“忘了告诉你,你的‘樊笼’对我是没有效果的。” “因为我受过祭祀洗礼!” 第171章 一时心魔尽去 第172章 事实未必如此 吴桐决意出手,一出手便是势若雷霆。剑鞘握在他的手中,带着一种永不退缩的勇气砸向三皇子的肩头。 这不是符术,而是武道。三皇子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半年前尚且不懂修行,他是靠着自己的技击之道一路闯过江湖,踏入长安,更在长安首夜,一剑斩落偷袭自己的化气境念师。 三皇子很奇怪,吴桐的出手间并没有念力的涌出,更没有天地元气的波动。威势远不如刚刚踏足修行之境的修行者的出手,可却让自己有难以避开的感觉。因为,那是一种极致的快!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吴桐的记忆深处,记得在一本书中,有一名叫做阿飞的青年,他一剑刺出,便绝不空回。所以,自他知道自己不能修行之后,苦练的便是出剑的速度。在他不满十岁的时候,便已经能在一瞬间斩落一群苍蝇。 三皇子眼瞳微缩,只不过刹那,他就已经判断出,这一击,自己避不开。他不敢相信,吴桐真的敢对他出手,于是,这就导致了他在反应上已经慢了半拍。既然避不开,那就只有出手。 他动了,从袍袖中伸出的那只白嫩的手,中指与拇指轻扣,然后在间不容发的时候弹在了剑鞘之上,发出巨大的金属撞击声,仿佛撞木敲着寺庙的铜钟之上。 剑鞘高高弹起,吴桐的手不由地被带着向上一扬。这便是力量,修行的力量。哪怕你有千般技巧,我只是一力降十会。 长剑在剑鞘中震荡,发出激烈的嗡鸣声,它想要从剑鞘中脱身而出,替自己的主人打破阻碍在前面的顽石。 吴桐一拍剑柄,将长剑安抚下来。它似乎从这一拍中,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意。 “你太弱了!”三皇子看着自己的手掌,看着光洁的掌心中清晰的纹路,漫不经心地说道:“哪怕你竭尽全力,可是我只需要一击,便能将你的全力碾至粉碎。你永远也无法想象,我到底有多强大!” 吴桐也在看自己的手掌,因为在右手的虎口处,也有着一道清晰的纹路,但是,那是一道裂纹,有鲜血从裂口处涌出,顺着掌纹,滴答而下,一点一点地落在地上。 他不觉得疼,只是心惊于对方的力量。但是,当他听到三皇子的话后,少年突然笑了:“哦?这么说,你很强大?” 三皇子微微挺了挺胸,似乎是默认了吴桐的话,但是很快,他就听到了吴桐接下来说的话:“不知道你与天枢处的两位先生比如何?” 三皇子得意的神情顿时一怔,然后渐渐敛去,纵然他再有自信,也不敢说此时自己已经超过了那两位天下皆知的返虚境强者。 吴桐没有停顿,又说道:“不说两位先生,那你比金吾卫楚统领又如何?” 身为蛮荒国皇室成员,祭祀神殿重点栽培的对象,三皇子自然知道吴桐所说的楚统领指的是谁。楚狂人是什么人?是十八岁就踏入化神之境,在青藤擂上一举夺魁,让蛮荒国众多年轻俊杰尽皆臣服的变态。 听到吴桐问自己,与楚狂人相比如何。三皇子脸上愈发显得有些尴尬。但是他依然强作镇定,摆出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云淡风轻的样子。 终于,吴桐唇齿轻启,说道:“或者,你比道天教少教主如何?” 前面说的三位,都是老一辈的人物,此时早已踏入炼神返虚之境。因此,吴桐便将张无敌抬了出来。 三皇子脸色终于变了,由白变红,由红入紫,顿时涨得如猪肝一般。张无敌,道天教的少教主,年轻的化神境巅峰强者,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踏入返虚之境。虽然未必都见过他的真容,但是,他的名字却在修行界里彻响,公认为是修行界年轻一辈的第一人。返虚之下无敌手! 当然,他并不知道此刻的张无敌已经因为与红袍祭祀的一战,打破了自己修行的壁垒,踏入了返虚境,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返虚境强者。 如果三皇子知道这个消息,恐怕早已满头冷汗,簌簌而下。但是即便如此,他自己心中清楚,自己与张无敌之间的差距还是如天堑鸿沟一般。 “我不如他们!”三皇子轻声道。 吴桐从衣衫上撕下一条,将自己手掌缠好。做完了这一切,才抬起头,看着三皇子,说道:“我只是随便说了四人,你便已经不如。那你还有什么脸面在我面前自称强大?” 还未等吴桐说完,三皇子心中早已将吴桐骂了千遍。随便说了四人?这四人都是传遍修行界顶尖的人物,别说是自己,就算是祭祀神殿元老殿中的强者,也不敢说比这四人更为强大。 但是,大话是自己说出去的,三皇子对于吴桐说的话,只能承认很有道理,一时竟无言以对。 不过,很快,他揉了揉眉心,说道:“我承认,我确实没有他们四人强大。但是,你忘了一点,在这里,只有你一人。所以,我只需比你强大就够了!” 说完,三皇子右手紧握成拳,斜置胸前,朝着吴桐伸了伸下颌。 吴桐试了试受伤的右手,觉得已经被绑好伤势的右手并不影响出手,于是,他将剑鞘重新握在手中。 玄铁所铸的剑鞘这时触手间并不冰凉,反而有些温热。让吴桐经脉内的念力的流转愈发通畅。 又是一击出手,与先前一般无二。黑色的剑鞘当空砸落,依旧指向三皇子的右肩。 三皇子不由暗自冷笑,吃了亏却不记,那便是愚蠢。所以,他决定再次好好地给吴桐上堂课,好让这个少年永久记住这个教训,在对方的心中埋下一道阴影。 “嗬!”三皇子轻喝一声,中指弹出,点向剑鞘。然后,便没有然后! 因为又是一道金属的巨响,剑鞘再次高高弹回,而吴桐再也没能承受住这股力量,“蹭蹭蹭”连退了好几步,才止住了身形。 三皇子嘴角的冷笑更加显得凛冽,他看着吴桐,说道:“我早说过,我只需比你强大就够了!” 吴桐抬起头,脸上的浅浅笑意在风中格外鲜明,他说道:“事实,未必就是如此!” 三皇子看到那抹明媚的微笑,有些微怔,随即正想开口,突然耳边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咔擦声,那是骨头碎裂的声音。接着,他才感到了自己的右肩传来一阵剧痛,伸在半空中的右手无力地垂落下来。 三皇子猛然发出一声惨嚎:“你,怎么可能在一瞬间就出手了三次?” 第173章 应该在远方的刺青 第174章 意想不到的阵眼 符阵,是符师借着地势,以符意为引,勾动天地之力化而为阵。想要破阵,或者精通符道之术,或者以强大修为强行突破。 眼下,三皇子重伤,自然无法以其修为破阵。想要出阵,希望就落到了有着符师身份的吴桐肩上。 从方才“高老三”二人所带的符甲来看,他们身后的符师极为高明,并不是泛泛之辈。周围只不过有高墙两堵,枯树几颗,却能依此而构之为阵,将自己两人困于其中。 吴桐想了想,伸出两臂,量了量两堵高墙之间的距离,然后抬起头,看了看太阳在天际的位置,默默在将手指在指关节上不断掐动着。 “你在做什么?”三皇子从怀中掏出一颗丹药塞入口中,略一咀嚼就咽入腹中,药力散发开来,才觉得肩膀处不再那么疼痛。他看到吴桐的举动,不觉有些好奇,开口问道。 吴桐眉角一挑,略带有点责怪之意,似乎对三皇子打扰了自己颇为不满,于是没好气地说道:“在找阵眼!” 符阵,也是阵法的一种。要让符阵完好地运转起来,就必须依托于阵眼,阵眼在,符阵在。阵眼破,符阵破。 所以,在没有远超过符阵的力量的前提下,寻找出这个符阵的阵眼,然后将它破除,才是走出符阵的最好选择。 吴桐感受着符阵中天地元气的微微波动,试算着阵眼的所在。他还记得,在当日,被困于城中那栋旧宅的符阵中不得出的时候,是自己的老师一指点出,将一块顽石碾成粉末,符阵这才得破。 而此时,那位大唐第一神符师的天枢处三先生不在身边,吴桐也没有奢望秦河还会再一次及时地赶过来,所以,一切都要靠自己。 他在小巷中缓缓地来回踱着,仔细地打量着每一棵树,地上的每一块砖,两边的每一堵墙。因为,他觉得,阵眼一定就在这里。 可是,时间流逝,外面的世界,日头已经当空而过,吴桐徘徊再三,依旧没有能找出阵眼的所在。难道,布下此阵的符师真的比自己要强上那么多,以至于自己难以望其项背? “你还没找到?”三皇子的脸色有些煞白,被困在阵中越久,这不可知的危险就越大,谁知道会不会有第二波、第三波乃至更多的刺客来截杀自己,而凭这时候的状态,恐怕便是很难再有脱身的机会了。 吴桐擦了擦鬓角被汗水润湿的发丝,喝道:“闭嘴!” 这声闭嘴,因为是不经意间发出,声音难免有些大,竟让三皇子顿时一噎。他贵为蛮荒国的皇室成员,皇位的继承人之一,天下怕是也没有几个人有胆子敢对着他狠狠地说出“闭嘴”两个字。 可吴桐偏偏说了,说得理直气壮,让三皇子找不到当场发怒的理由。因为,他还要靠着吴桐去破阵,于是,只能将这份愠怒埋在心里,暗暗决定等出去了再找机会好好地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 吴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呵斥的对象的身份,因为,他现在正在紧要关头,却被横生打扰,心中的烦闷顿时化为极度的不快。 既然一时找不到,他索性一屁股坐在一棵树下,闭着眼睛开始休息起来。看到他的样子,三皇子却开始焦虑起来,但是,由于吴桐方才的呵斥,他倒是不敢随便打扰。 吴桐的眼瞳在眼皮下不断转动,他回忆着从面铺开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将这些事的每一个步骤都在自己的脑海中清晰地重现。“高老三”两人的谄媚,举步带路时渐渐同步的呼吸,每一步之间的距离,以及转过弯角,进入小巷后说的话,以及周围不断落下的枯叶和肆无忌惮的劲风。 “风!”吴桐突然想到了什么,他猛地睁开眼睛。他记起来,小巷子中第一缕风是在三皇子和自己踏入小巷后掠过的,而当自己刚站到巷口时,却是落叶不走,树枝不动。当自己二人进入小巷后,这风却呼呼地刮了起来。 吴桐觉得自己抓到了脑子中一闪而过的念头,一个清晰的动作在他脑中呈现。就是在刚才,自己二人踏入小巷的同时,“高老三”将手伸进了怀里。 吴桐看得很清楚,当“高老三”再次将手从怀中拿出来的时候,手中并没有什么东西,这个动作似乎有些多余。 他将两件事情放在一起相互映照,心中一片通透。这之间,一定有着什么联系。吴桐扶着树,站起来,走到“高老三”的身边,将手伸进这具躯体的怀里,摸索了半天,却发觉空无一物。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正当吴桐想要苦笑的时候,他的指间碰到了冰冷肌肤上,吴桐一怔,他感到触指间有些粗糙。 他凝一凝神,一把撕开“高老三”胸前的衣服,然后面色一沉。道道交错的纹路被用刀刻在“高老三”胸前的肌肤上,没有错,那是一道符文,一道足以构成阵眼的符文。 看着符文上的几抹殷红,吴桐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高老三”两人一路跟踪三皇子,然后寻机搭讪,将自己二人带入事先布置好但是缺乏阵眼的符阵中。等到三皇子与自己踏进小巷后,“高老三”弄破自己的手指,伸手入怀,将指间的血滴抹在胸前的符文上,引得符意流转,开启整座符阵。 谁会想到,一座符阵的阵眼居然会是一个人?如果不是吴桐记忆力极佳,恐怕这阵眼要被找到,是千难万难。 吴桐心中不由想道,布置这个符阵的究竟是什么人,思维如此缜密,风格如此果决! “你不用在摆着那副哭丧的脸,我们可以出去了!”吴桐转过头,正看到三皇子耷拉着脸色,撕扯着那本《宫闱秘史》。 三皇子一听,将书往旁边一丢,惊喜道:“你有办法了?” 吴桐点点头,说道:“我找到阵眼了!” 三皇子大笑道:“我早就看出你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将来必成大器!” 吴桐却是满脸肃然,朝着“高老三”深深地一揖到地,这才一掌拍在对方的胸膛之上,念力从掌心涌出,如凌厉的刀风,割裂了符文上淡淡运转的符意。 “嗤”的一声轻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崩碎撕开,一缕阳光透过开始散去的铅云,照在了少年清秀白皙却朝气无限的脸上! 第175章 神秘的蓝衫人 第176章 不动明王印 第177章 原来你就是…… 第178章 挥不去的记忆,那一年的青藤擂 第179章 我还撑得住 180.第180章 有所为,有所不为 181.第181章 楚疯人 182.第182章 “黑色闪电”缘何至 这匹马居然懂得先发制人,楚狂人再次出乎意料,但是,他的右拳依旧还是平平挥出,竟是后发先至,在老马踹出的马腿还未伸直之前,就击在了这条马腿之上。 在他的想象中,自己的这一拳,就算是一名已经踏入化神境的修行者也是抵挡不住的,而眼前这匹老马,能够修行已经是个奇迹,难道修为还能超过化神境不成?所以,他一拳挥出,很快就收肘,随后束手而立,等待着弥漫烟尘的散尽。 一张正在龇牙咧嘴的马脸突兀地出现在逐渐淡去的烟尘之中,眼睛却在硕大的眼眶中打转,时不时瞥上楚狂人一眼,似乎在觉得方才的一拳打得自己真的很疼! 老马动了动腿,觉得没有什么大碍,然后嘴巴张开,发出“嗬嗬”的声音。这声音入得楚狂人的耳,则让他眼角处在不住跳动。 这还是一匹马吗?楚狂人不由地想起幼年时,父母在自己床头给自己说过的那些精怪故事。难不成,眼前这匹正在摇头晃脑的老马是头成了精的妖怪?他心下一凛,世上本无怪,庸人自扰之。身为返虚境的强者,又怎么能让这类的念头迷失了自己。 楚狂人知道,这是因为今天出现的事情太过诡异,所以才会有这样离奇的想法,所以,他吐了口气,将在自己脑海中浮现的怪异念头驱赶出去,这才凝神看着老马。无论这匹马是什么来头,但是它能操控天地元气这件事情是真真切切的。 老马心中也有郁闷之意在滋生。今天吴桐受二先生之命,到长安城内行走,却没有叫上它。于是,老马不免觉得烦闷和无聊,索性一路嗅着吴桐的气息,沿着他走过的路寻觅而来。 白日里的长安街头,处处飘着酒香,让老马匆匆的脚步开始在青石板上流连,它的鼻翼煽动,贪婪地嗅着那缕缕混杂着浓郁酒香的空气,仿佛要把那分令它心醉的酒香深深地留在自己的肺中。 它开始徜徉,一时竟忘了离开天枢处旧楼后出来的目的,只感觉到自己犹如置身在幸福的海洋,唯一令它遗憾的是,这酒香终究是不能化为微凉的酒液,让它酣畅痛饮。 突然,它眼睛一亮,不远处的有一间搭起来的熟悉铺子,两道熟悉的身影在水汽袅绕间不停地忙碌,它散开蹄子,欢快地走了过去。然后,后肢弯曲,前蹄撑地,坐在了那家铺子外面的地上。 那家铺子里不断向外散发着葱花和牛肉的香味,但是更吸引老马的,则是一股烈酒的气息。 老板娘刚刚将一张桌子擦拭干净,招呼几个客人坐下,转过头,正看到铺子外的老马像是一条狗在向主人献媚般的坐姿,不禁哑然失笑。 “今儿是什么日子,刚看到你家那位小主人,现在又见到了你!”老板娘用手中的抹布轻轻地抽了下老马的脑袋,笑着说道:“怎么,你们没在一起?” 老马摇了摇头,随即伸出舌头,呼哧呼哧地哈着热气,一丝晶莹的涎水自嘴角溢出,然后滴落下来,在阳光下泛着浅浅的光泽。 老板娘满布皱纹的脸上笑容慈祥,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你等着!”说完,走到锅炉旁,从架子上拿下一只碗,倒上了满满的一碗酒,然后,端着那碗酒,走出铺子,放在了老马的跟前,笑道:“来,喝吧。淘气!” 老马伸头蹭了蹭老板娘的小腿,让后低下头,不断舔着碗中的烈酒。面铺的酒并不是好酒,相反,是多数人都不愿意尝试的低等劣酒。可是,它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对这里的酒念念不忘。 很快,一碗酒就见了底,老马舔了舔嘴唇,抬起头,用一种夹杂着可怜兮兮的渴望目光看着老板娘,一副讨好的模样。 老板娘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又将那只碗倒满,浓郁的酒香刺激着老马的嗅觉。边上有食客大声道:“老板娘,你家养的这头牲口居然还会喝酒?” 老板娘转过头,没好气地说道:“吃你的面吧,这么多嘴,小心下次我给你放坨盐巴,咸得你张不开口。”说完,自己忍不住,先笑出声来。 老马低下头,刚喝了两口,却猛地站起身,耳朵微微扇动,仿佛在仔细听着什么。突然,它一声尖厉的嘶鸣,充满了愤怒,四蹄倏地扬起,“嗖”的一声,如道闪电般向着一个方向狂奔而去。 老板娘看着绝尘而去的老马,弯下腰拿起地上的碗,走到老板身旁,低声道:“老头子,你看它走得这么急,会不会那个年轻人出了什么事啊?” 老板看着炉子里升腾的火焰,说道:“吉人自有天相!” 老马在狂奔,用它最快的速度,可它的心里,仍然不断地对自己说着:快点,再快点! 刚才,它分明听到,那一声直冲云霄的叫喊是自己主人的声音,他一定遇到了危险!因为担心而造成的恐惧像是一只手紧紧攥住了它的心脏,让它的呼吸都变得不再平稳。 “主人,你一定要坚持住!”老马心中说道,这是它对自己的安慰,更是对少年的信心。 终于,在它的视线内,看到了那道稚嫩但依旧挺立着的身影。老马松了口气,随即发现有些不对,在这道身影已经被一层红色所遮盖,便连脚边都是斑斑的血渍。 于是,它化身为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跨过长街,来到楚狂人的面前,见到了吴桐的伤势,虽然不轻,但是尚且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即便是这样,它又何曾见到过自己主人有被伤成这个样子,它的目光盯在了站在对面的这个一身蓝衫,脸上却有着一条长长伤疤的人。 他,就是打伤自己主人的人。所以,我要为主人报仇! 老马的眼中看到楚狂人挥拳作势,正要击出,于是,它运足力量,将周边的天地元气包裹与自己的马腿周围,然后狠狠地踹向了对方。 “哼,让你知道知道你家长卿大爷的厉害!”老马如是想。 拳脚相交,一阵疼痛从腿上传到老马的脑海中,它不由疼地龇牙咧嘴,斜眼看着楚狂人,心中暗道:“这个看起来蓝汪汪的家伙,力气还真大!” 而这时,楚狂人也正用同样的目光看着老马。一时之间,竟是大眼瞪小眼! 183.第183章 绝望中觅得生机 184.第184章 击败 185.第185章 我等着那一天 186.第186章 枝节开始横生 187.第187章 打落一地黄牙 吴桐眉头微蹙,他听得出,那寺丞并不是在开玩笑,于是,他开口说道:“请问这位大人,我触犯了那条唐律,要被你们带回去审问?” 寺丞哼了一声,说道:“三皇子受了伤,现场就只有你和你的这匹老弱不堪的劣马,那最大的嫌疑人不是你还会是谁?” “如果我说不是我,大人你信吗?”吴桐轻轻地拍了拍手,说道。 寺丞断然道:“自然不信。你休要狡辩,跟我们回去,自然有办法让你口吐真言!” 三皇子虽然心中对吴桐依旧有些纠葛,但是,毕竟两个人共过了生死,他不愿看到吴桐蒙受这样的不白之冤,于是正要开口,却觉得脖子后面一麻,一根银针扎在了穴位之上,他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发出声音。 耳边听到医官谄媚般的声音:“殿下,您的肩骨碎裂,下官将银针扎穴,能制止疼痛。而且,您元气流逝太多,下官便自作主张,免得您开口说话,牵动伤处。” 三皇子只能在心中默默说道:“这或许就是你的劫数,我没法帮你了!” 吴桐很少与官府中人有过交集,自进天枢处后,虽然在外面行走,但是却难得与官府中人碰面。此时见寺丞咄咄逼人,强词夺理,心中不由大怒。 他的愤怒并不仅仅是因为看到大理寺寺丞如此的蛮横霸道,而是,他觉得,某人牺牲了自己天伦之乐而守护的长安,竟然会有这样的官府。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呼吸却变得十分急促。老马有些吃惊,它知道,自己主人出现这样的神情时,那便是真的开始怒不可遏了。它看着伸出手指,指着吴桐喋喋不休的寺丞,目光中满是同情。 有衙差上前,一把抓向吴桐的肩膀。在他的心中,这是一件极其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么一个白白弱弱的少年,又能有多强的力量进行挣扎和反抗呢?所以,这名衙差在伸手抓向吴桐的时候,脸上甚至还带着得意的微笑。 看着那只抓向自己的手,吴桐神情不变,却是五指张开,一掌挥出。只听“啪”的一声脆响,那一掌带着巨大的力量扇在了那衙差的脸上,而这时,衙差脸上的微笑还在灿烂的绽放,只是眼中的神色充满了不可置信。 五个清晰的指印留在了衙差的脸颊上,他觉得嘴里多了什么东西,于是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一张嘴,将嘴里的东西随着一抹殷红吐在了地上。他定睛一看,心中便是一片凉意,那赫然是三颗牙齿。 衙差惊怒地看着吴桐,哪怕是牙齿被打落,他依旧不敢相信,会是眼前这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少年出的手。 他知道自己虽然只是个衙差,但是毕竟是正式的官府中人,领的是朝廷发下来的俸禄。打了自己,便等同于反抗了朝廷,如果往严重里说,那便是造反。 “你,你打我?”他甚至没有去想,为何打在自己脸上的这一掌会蕴含如此巨大的力量,甚至明明自己看到他的出手,为何还是没有躲开。此刻在衙差脑海中盘旋的就是,自己,大唐长安大理寺的衙差,居然当着上级和同僚的面,被一名乳臭未干的小子给打了记响亮的耳光,而更让他愤怒的是,这一掌,还是发生在三皇子的眼皮底下。 吴桐掏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说道:“你有意见?” 寺丞突然一惊,他听到吴桐说出的四个字是“你有意见?”而不是对衙差问题的正面回答。虽然其中包含的意思依然是:没错,就是我打你的!但是,这四个字却有着难以言喻的霸气和自信。 长安是座城,但是却不是座普通的城,因为,它是大唐的京都。在这座城市里,四品官员满地走,五品官员多如狗。谁也不会知道,在你喝茶时,隔壁对着只鸟笼啃着烧饼的老头,或许就是某某大人的父亲。 所以,见到吴桐如此强硬,寺丞一时倒有些吃不准起来。难道,这个少年会是哪位大人的子侄? 在寺丞思索的时候,那名衙差按耐不住自己泛起的羞怒,从腰间拔出钢刀,不假思索,便是朝着吴桐当头劈落。在他看来,自己是衙差,而这个少年,是三皇子遇刺事件中的最大嫌犯,方才出手打伤自己便是拒捕。按照唐律,可当场斩杀! 所以,他这一刀毫无顾忌,意气风发,狰狞的神情显露着扭曲的快感。他期待着血花四溅,人头落地的刹那,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让他重新在同僚面前寻回自己的地位。 可是,事情的进程总是与人的美好愿望相悖。衙差的另一边脸顿时凹陷了下去,因为,有一只手掌又一次拍在了上面。而这一次,显然比先前更狠了许多。 衙差张开嘴,便是落了一地的黄牙。他一腔牙齿,便在吴桐的这一巴掌下尽数掉落。 长安是座城,但是却不是座普通的城,因为,它是大唐的京都。在这座城市里,四品官员满地走,五品官员多如狗。谁也不会知道,在你喝茶时,隔壁对着只鸟笼啃着烧饼的老头,或许就是某某大人的父亲。 所以,见到吴桐如此强硬,寺丞一时倒有些吃不准起来。难道,这个少年会是哪位大人的子侄? 在寺丞思索的时候,那名衙差按耐不住自己泛起的羞怒,从腰间拔出钢刀,不假思索,便是朝着吴桐当头劈落。在他看来,自己是衙差,而这个少年,是三皇子遇刺事件中的最大嫌犯,方才出手打伤自己便是拒捕。按照唐律,可当场斩杀! 所以,他这一刀毫无顾忌,意气风发,狰狞的神情显露着扭曲的快感。他期待着血花四溅,人头落地的刹那,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让他重新在同僚面前寻回自己的地位。 可是,事情的进程总是与人的美好愿望相悖。衙差的另一边脸顿时凹陷了下去,因为,有一只手掌又一次拍在了上面。而这一次,显然比先前更狠了许多。 衙差张开嘴,便是落了一地的黄牙。他一腔牙齿,便在吴桐的这一巴掌下尽数掉落。 188.第188章 相约 记忆中模糊的身影在此刻变得清晰,寺丞想起了当初二先生带这个少年来大理寺时,眉目间对他的关爱。不久,自己就听说天枢处多了位年轻的十三执事。 寺丞恨不得狠狠地掴自己一个嘴巴子,虽然三皇子需要结交,可是眼前的这位爷更是不能得罪。想到自己居然刚刚扬言要将吴桐带回去,他的冷汗就不由地布满了后背。 “大人,请恕罪!”看到吴桐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寺丞的双膝微微有些颤抖,他擦去额前沁出的汗珠,躬身说道。 仅剩的几名衙差中有人走到寺丞身边,说道:“大人,你为何对这个小子如此恭敬,他打伤了我们的弟兄,就算不是刺客,我们也可以给他定一个触犯唐律的罪名。把他抓到牢中,还怕不能从他嘴里掏出点什么?” 寺丞看着这名自己的心腹衙差,如果是往日这般,他早就满脸笑意地拍拍对方的肩膀,以示鼓励。可是今日,他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当街殴打衙差,自可视为拒捕,按照唐律便是可以采用任何手段,包括斩杀。可是,问题在于,这个少年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一名修行者。更何况,他的身后,站着的可是天枢处。这件事情一旦处理不好,必然会影响大理寺与天枢处之间的关系。万一那位二先生哪天进宫面圣,一不小心说了几句,自己的日子想必就会极为难过了。 寺丞在官场混迹多年,对其中的门道了解的十分清楚。有些人,如果不能采用雷霆手段处置,那就一定要想尽办法去交好,这样,才能让自己活得更久长一些。 于是,他伸出手,拍了拍那名心腹衙差的肩膀,点了点头,说道:“王大,你跟随了我这么多年,心思果然敏捷。” “这都是大人的功劳!”这名叫做王大的衙差以为今日同以往一般,又在寺丞心中增添了几分分量。他的脸上堆满了谦卑的笑意,只是眼眸里满是得意的神情。 寺丞收回放在王大肩膀上的手,看了看掌心的纹路,轻声地说道:“我的手,叫做通贯手。据老人们说,通贯手大人很疼的。” 王大不明白寺丞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多年的习惯让他顺着寺丞的话说道:“大人自有富贵天相,可喜可贺啊!” “啪”,又是一声脆响。王大脸上的笑容还在,眼中早已是不解,他捂着脸,问道:“大人何故打我?” “啪啪啪”脆响一声接一声,连绵不绝。寺丞一边抽着王大的脸,一边喝道:“这位大人是天枢处的十三执事,你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他会去做刺客吗?” “天枢处是什么地方,你不是不知道。那是我大唐监察修行者的所在,**于其他机构之外,除了皇上和天枢处两位先生,就算是他把我都打了,又有谁敢说他是拒捕?” “平日里我对你们疏于管教,使得你们在百姓面前惯于作威作福,这简直就是败坏了我大唐官府的形象。所以我看,十三大人这顿打,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打得便是极好!” 如同一盆凉水当头浇下,王大心中因为委屈而燃起的火焰瞬间熄灭。他开始感激自己这位寺丞大人,虽然脸已经被抽的如同猪头一般臃肿,但是,毕竟,自己还能好好地站着。他抬起头,正看到寺丞给他使的眼色。王大会意,走上几步,恭顺地施礼道:“十三大人,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大人,请大人责罚!” 吴桐虽然看出寺丞二人在演戏,但是,他毕竟年纪尚幼,面子总是薄了点。见王大的脸已经不堪入目,便摆了摆手,算是做了个回应。 “这些人……”吴桐指了指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衙差,说道。 寺丞慌忙回答道:“这是他们咎由自取,大人的教训给他们提了个醒,让他们明白今后该如何当差做人。下官回去必定会好好管教,决不让他们再犯!” 吴桐点点头,转身走到三皇子跟前,说道:“殿下,我很能理解你对长安风华的好奇和向往,但是你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你是蛮荒国的三皇子,也是这次出使我大唐的使团正使。你这样擅自消失,给两国的关系带来了多大的不可确定?所以,我希望你能以大局为重!” 三皇子抬了抬眉,说道:“倒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是天枢处的人。我在蛮荒国时,常听天枢处强者辈出,总是想着要找个机会见一见,比一比。今日见了,虽然见面不如闻名,但是却也没有失望。” “你的修为实在不值一提,但是你的勇气和执着令我钦佩。你救了我,这个恩,我会记在心里。这次我来长安,是与贵国商量开启青藤擂的事情。到那时,想必你也一定会参加。我答应你,如果你我同时站在擂台之上,我便让你三招!” 修行者相争,有时一招就是胜负,胜负就是生死。三皇子一开口便是先让三招,除了是对自己修为的强烈自信,更多的是对吴桐救命之恩的铭记。 “我等着你,等着你站在我的面前。而我相信,我一定会等到那个时候!”三皇子看着吴桐,认真地说道。 他不知道,在刚刚过去的时间里,有另外一个远比他来的强大的人对吴桐说过类似的话语,但是,即使知道,他依旧会说。在他的心中,有种冥冥的感觉,这个此刻看起来纤弱俊秀的少年,有一天,会站在这片天地的巅峰之上。 “好,我会记着你的承诺。所以,青藤擂我一定会参加,到那时,希望你不会早早便被淘汰!” 三皇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左手中指朝着吴桐挥了挥,然后自己却是先行哈哈大笑起来。吴桐摇了摇头,翻身骑到老马的背上,对着寺丞说道:“好生护送三皇子回去,莫要让人家说我大唐不懂礼仪!” “是,十三大人!”寺丞拱手道。 三皇子看着驰马远去的吴桐,目光中尽是凝重。 —————————————————————————————————————————————————— 又到一天求订阅的时间了,哈哈哈! 189.第189章 剑术绽于脑海 190.第190章 气息四分五裂 “辟邪?”吴桐默念着剑术的名字,心中满是惆怅。这个名字给他的感觉并不好,甚至相当糟糕。因为,这个名字总是与一种人的身份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吴桐突然想到什么,慌忙松开腰带,拉开裤腰朝内看了看,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暗道:“还好,还在!” 如果此刻有人见到吴桐的这一番举动,自然会觉得他的行径十分乖僻,近乎是种猥琐。而吴桐自然也不会告诉他们,在他记忆的深处,练成同样一套叫做“辟邪”的剑术,是需要“挥刀自宫”的。 而现在,这套剑术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不会再忘。吴桐不知道,为何会有这种事情突然发生,但是他觉得,这一切定然与剑鞘有关。 他的眼前光亮渐渐泛起,吴桐揉了揉眼睛,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刚才改变的只有他自己。 吴桐站起身来,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想。他不喜欢这套剑术名字,但是却对它的特性极为满意,因为,这套剑术的要诀只有一个字,那就是快! 他很奇怪,自己苦练的斩天拔剑术的要诀之一也是快,现在这套剑术依旧是求快。是不是两套剑术之间有着什么关系?他问着自己,却找不到答案,只能悻悻然地将杯中身下的凉水一气灌下,这才觉得略略抚平了升起的燥意。 门被轻轻推开,秦河施施然走进屋中,手中犹自提着一只酒葫芦。 “老师,”吴桐见状,皱了皱眉,开口道:“你身上有伤,不宜饮酒。” 秦河满不在乎地说道:“不能喝酒才是最大的伤。”他看着吴桐,觉得自己这个学生好像和之前又有了些不同,似乎身上的气息如剑般锐利。 于是,又说道:“找到三皇子了?” 吴桐点点头,说道:“已经由大理寺护送回去了。” 说完,他想了想,说道:“老师可否与我讲讲那三皇子?” 院长口中轻哼一声,说道:“蛮荒国仗着有祭祀神殿,总认为自己是上天眷佑的国度。要不是有道天教和我天枢处在,恐怕早就想着要一统天下了。” 吴桐看着眉飞色舞,准备唾沫飞溅大肆炫耀的秦河,无奈地提醒道:“老师,讲重点!” 秦河被自己学生打断,不禁有些讪然,只得说道:“蛮荒国三皇子,名叫哈里发,因为向往中原文化,便给自己起了个中原名字,叫做陈抬舟。” “陈抬舟?”吴桐不解地问道:“这是什么蕴意?” 秦河往嘴里灌了口酒,然后咂咂嘴,不屑地说道:“还能有什么意思?舟沉了,他还能再给抬起来。年纪轻轻倒是有如此的豪气,实属难得。据说他十岁便是入了修行,十五岁踏入化气之境,二十岁便已经是化神境的强者了。” 秦河歪着头,板着手指想了想,说道:“唔,只比那位金吾卫统领晚了两年。” 吴桐不禁伸手扶额,呻吟道:“老师你这么说会打击死人的。” 说完,他诧异地看到秦河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笑眯眯地说道:“这年轻一辈里,还有比你更怪胎的?半年之间,便从不懂修行一路打破壁垒,踏入炼精化气的巅峰之境。要说怪胎,谁比得过你?” 听着秦河的叙述,吴桐非但没有释怀,反而更加烦躁,清如初柳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脸色开始不停地变幻。即便,自己的修行速度远胜于那三皇子,可是,毕竟他已经走在了自己前面。而青藤擂的开启,恐怕也不会相隔很久。 吴桐觉得自己此刻最需要的便是时间! 秦河将酒葫芦放到桌上,说道:“方才我刚一进门,便觉得你与先前有所不同,让我看看是不是你的修为又有精进!”说罢,他的眼珠盯着吴桐,一股磅礴的气息从身上散发出来,压向吴桐。 吴桐知道自己老师不可能真的伤害到自己,想必是要试探下自己的修为,便将念力开始运转,来抵消秦河给自己的那种压力。 可是这种绵绵不绝,奔涌而来的压力,让吴桐应对起来颇为吃力,毕竟他的伤势还没复原。不多时,额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原本坐正的身体仿佛有些承受不住地渐渐弯折,脸上的汗水如雨倾盆。 秦河感知到吴桐的不支,正想慢慢撤去散发的气息,却突然发现,从吴桐的体内勃发出一道凛冽的剑意,而这道剑意,分明与之前所知的斩天拔剑术截然不同。 这是什么剑术?秦河心中大惊,他发现自己散发出的磅礴气息竟然被吴桐身上散出的剑意切割地四分五裂,几乎便要崩碎。 他想了想,缓缓散去释出的气息,这才感到那道剑意也渐渐敛去。 来自秦河身上的气息逐渐减弱,最终散去,吴桐屁股底下的椅子顿时散开,他整个人摊开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吴桐知道自己老师不可能真的伤害到自己,想必是要试探下自己的修为,便将念力开始运转,来抵消秦河给自己的那种压力。 可是这种绵绵不绝,奔涌而来的压力,让吴桐应对起来颇为吃力,毕竟他的伤势还没复原。不多时,额上已经布满了细细的汗珠,原本坐正的身体仿佛有些承受不住地渐渐弯折,脸上的汗水如雨倾盆。 秦河感知到吴桐的不支,正想慢慢撤去散发的气息,却突然发现,从吴桐的体内勃发出一道凛冽的剑意,而这道剑意,分明与之前所知的斩天拔剑术截然不同。 这是什么剑术?秦河心中大惊,他发现自己散发出的磅礴气息竟然被吴桐身上散出的剑意切割地四分五裂,几乎便要崩碎。 他想了想,缓缓散去释出的气息,这才感到那道剑意也渐渐敛去。 来自秦河身上的气息逐渐减弱,最终散去,吴桐屁股底下的椅子顿时散开,他整个人摊开躺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说道 191.第191章 梅花苑、葬花阁 192.第192章 试探,然后放心 又是青藤擂?吴桐舔了舔尚留有余香的嘴唇,看着楚狂人说道:“大人日间便已跟我说过青藤擂,不知为何入夜还未此事邀我相见?” 楚狂人轻咳一声,对着丁岚说道:“岚儿,你来跟他说!” 丁岚翻了翻白眼,放下手中的堆着瓜子的瓷碟,说道:“你可知道为何会有青藤擂?” 吴桐想了想,说道:“据说是因为两国相争,僵持不下,为免刀兵下百姓无辜伤亡,便商定以擂台形势决定胜负。参加之人不得大过三十,因此便名青藤擂,” 丁岚摇了摇头,拍去手上的瓜壳,说道:“当年大唐立国,蛮荒国见我大唐新立,根基不稳。便起兵南下,却被我大唐军神李靖李大人击败。蛮荒国主也因为在战场上受伤过重,还未等回到国内,便不治身亡。” “蛮荒国太子继承国主之位,因为资历尚浅,被国内诸多部落的酋长逼宫,幸得有一个大部落的酋长出兵勤王,帮助太子坐稳了国主职位。这个部落叫做鞑袒,酋长阿鲁台颇有雄图,收容了诸多强者替他出力,不到十年,他就吞并了周围的部落,自称‘荒原上的雄鹰’。 “等到阿鲁台死了,由他的儿子脱脱不花继承了酋长。脱脱不花年轻,他的叔父脱欢被封为国师。脱欢和脱脱不花都是雄才大略、不可一世的人物,几年来整军经武,日趋强大,更是人心所向,没过多久,便是逼得当时的蛮荒国主退位。从此蛮荒国便是易主。” 吴桐淡淡地说道:“蛮荒国由诸多部落组成,这个人所共知。他们之间的部落吞并,与青藤擂又有什么关系。” 丁岚端起楚狂人的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脱脱不花向来仰慕中原文化,更难得的是,他是一名修行者。听说你已经是化气境巅峰的强者了,小小年纪倒是不易。那你该知道,在修行者眼中,世俗之人便如同蝼蚁一般。” “修行者有修行者的骄傲,考虑问题的眼光自然会有所不同,那脱脱不花知道,凭借军力,在绝无可能战胜当时将星云集的大唐的。但是蛮荒国地处偏僻,民风虽然剽悍,但是文化落后,有些部落甚至还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 “那要改变现状,必须要从大唐获取我们的技术和财物。既然凭借战争无法获得,脱脱不花便想到了一个主意,写了封书信给当时大唐的圣上。信上言明为了避免百姓无辜丧生于战火,不如就用擂台的形式来决定胜负。” “连年征战,大唐百姓减户不知凡几。再加上当时的圣上雄姿英发,面对脱脱不花的挑衅,自然不会逃避,当即下旨,以擂台形式来决定胜负!” “那脱脱不花自然知道大唐人杰地灵,修行者层出不穷,因此便提议,以三十岁为线,作为参加擂台的限制。这也得到了大唐方面的同意。也就在那一年,青藤擂正式开启。” 青藤擂的开始,是一个落后的国家想要向一个先进的国家获取进步的愿望,只是这种愿望,用的是一种并不光彩的手段。而这种不光彩,楚狂人用自己脸上的那道长而狰狞的伤疤进行了证实。 从丁岚的讲述中,吴桐知道了,原来每一次的青藤擂,蛮荒国都会采取各种各样的手段去求取最后的胜利。虽然每一次到最后,都被大唐击败,但是,每一次的青藤擂,都会有大批的青年俊杰血洒擂台。 青藤擂,大唐可以输,但是不能输在不择手段上。所以,一批批的大唐儿郎用自己的生命和热血粉碎者蛮荒国一次又一次带着目的的挑战。 吴桐的血液开始沸腾,他仿佛看到了前仆后继的先辈宁可自己身死也要将对手击败的壮志豪情,体内刚刚凝聚而成的剑意因为受到他这份心情的影响而开始渐渐透体而出。 屋中的温度骤然下降,茶杯里的水开始凝结成冰。正在说话的丁岚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身上的衣服顺手紧了紧。 吴桐这才回过神来,歉意地笑了笑,运转念力压制住那凛冽的剑意! 一旁的楚狂人感知到突然爆发的剑意,袍袖微动,便是满室春风弥漫,拂在身上,俱是暖意。茶杯中的冰霜渐渐化开,连丁岚缩紧的身子也舒缓了许多。 楚狂人觉得,那突如其来的剑意虽冷,但是却是极为浩然,充满了大气,并不见阴狠。而且,这道剑意里隐隐有着某些熟悉的味道。 “这剑术,似乎与你白日里的那一剑不同!”楚狂人倒去杯中的凉水,换上热茶,看着袅绕升起的水汽,开口说道:“而且,这一剑与那一剑虽然剑意不同,但是总给我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吴桐低下头,看着带着些微黄的茶叶在杯中盘旋而下,轻声道:“这道剑术,是我刚刚才得到的!” 楚狂人眼眸一亮,说道:“新得的?那试试?” 丁岚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是什么修为,他是什么修为?你也不怕试出个好歹来?” 楚狂人像是被霜打了的叶子,顿时没了精神,嘴里咕哝道:“这不是见他领悟了新剑术,手痒痒了么?” 随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我将自己的修为压制在化气境,这样便可以公平比试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完全看不出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金吾卫统领,更不像是一名修行界赫赫有名的返虚境强者,反倒是像个见到新奇玩物的孩子,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没等吴桐反应过来,楚狂人一把拉住吴桐的袖子,说道:“走,我们到院子里去,让我看看你的剑术!” 等吴桐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院子中,对面的楚狂人从地上捡起一段树枝,挥动了两下,说道:“这就是我的剑,现在,让我看看你的剑!” 说完,抬手便是一剑! 楚狂人把自己的修为压制在了化气境巅峰,与吴桐一般。但是他的境界领悟却比吴桐深得多。这一剑刺出,竟然无声无息,便连天地元气都没有任何波动。只是树枝尖晃动,便是抖出三朵剑花。左刺“白海穴”,右刺“乳突穴”,中刺“珠飒穴”,飘忽莫测,似左似右似中,叫人无可捉摸,那奇诡变幻。 吴桐一惊,匆忙从身后拔出长剑,当胸一挡,但听得“当”的一声,火星四溅,用了一个“轴”字诀,将楚狂人的树枝弹出外门,但觉虎口发热,长剑几乎拿捏不住!说时迟,那时快,楚狂人手中树枝划成一圈,消去了吴桐力劲,剑光如环,向着吴桐拦腰疾卷。吴桐反手一掌,右手长剑横封,以攻为守,奋方连解三招。 只听得飒飒连声,与风声相应,精芒冷电,盖过了星月微光。丁岚倚窗观战,脑子里也不知想些什么,只是看了一会,便觉得索然无味,回身拿起那碟吃剩的瓜子,边看边嗑了起来。忽听得一片断金戛玉之声,叮当密响,丁岚仔细看去,但见楚狂人手中树枝一抖,竟有剑光横掠,逼得吴桐不得不硬接硬架,一时竟将少年逼得连退三步。 楚狂人一剑快似一剑,三十招过后,竟把吴桐全身笼罩在剑光之下。只听得又是几声叮叮当当的连声响,楚狂人剑势如环,将吴桐的袍袖削去了一截。然后眉头微皱,忽地跳出圈子,喝道:“小兄弟你上来之时未用全力,如今你见识了我的剑法,我楚狂人可是要你让的么?我要看的是你最新领悟的那道剑术。再来打过,仔细接招!”树枝一扬,慢慢地划了半个圆弧,待得话声说完,“刷”的又是一剑刺出! 吴桐知道楚狂人的不动明王印术法了得,却没想到剑术也是如此超然。这次虽然被楚狂人迫得动手,可想到对方用的只是枯枝,所以确是未尽全力。哪知那截枯枝在楚狂人念力灌入下,硬逾金刚,威力奇大。高手比斗,岂容得丝毫退让?初接招时,稍稍踌躇,便被楚狂人抢尽上风,几乎伤在他的枯枝之下! 眼见楚狂人的剑锋又到,寒气沁肌,锐风刺骨,剑势比适才还凌厉几分。吴桐知道若还退让,那就是有死无生,只好奋发全力,“呼”的一掌扫出,同时右手长剑一个盘旋,只是一剑,便是万千剑影。 楚狂人见状,嘴角溢出一丝笑意,随即目光凝重地将枯枝轻点三下,这时方有天地元气凝聚而来,围在枯枝之上。然后,他手一抖,天地元气化为磅礴剑意,从枯枝上一掠而出,直奔吴桐。 吴桐闭目,举剑,直刺。动作简单,干脆,明了! 楚狂人眼瞳微缩,手中枯枝不断舞动,叮当声连绵响起,那掠出的剑意因为没有后续念力的维持,在几近吴桐身体的时候颓然崩散。 “锃”,吴桐将长剑归于身后的剑鞘中,然后朝着楚狂人躬身一揖。 枯枝“砰”的一声,在楚狂人手中变为粉末,然后自指缝间簌簌落下,与地上的积土相融,不分彼此。 楚狂人举起自己的袍袖,呆呆地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十几个破洞,被秋风穿过,发出呜呜的声响。 他挡住了吴桐的三十六剑,却没想到,在那一瞬,吴桐刺出了四十八剑。 楚狂人看着这些破洞,突然觉得一身轻松,他开始大笑,舒了一口气,想道:“这次青藤擂,老子终于可以放心了!” 193.第193章 输了赔双倍 194.第194章 拦路人 195.第195章 我说,要有光! 自己该怎么办?吴桐问着自己。自己的斩天拔剑术虽然威势惊人,常能越境挑战,但是对方已经知晓自己的这道剑术,而且有了准备。吴桐并不认为自己耗尽念力释出的一剑能够斩开有着四次释放机会的符甲防御。 他自然知道这个时候,“辟邪”便是极好的应对手段。可是,“辟邪”是吴桐准备用在青藤擂上的,如果这个时候让三皇子知道了,备好应付之法,便会给自己的青藤擂之行平添诸多麻烦。 做不行,右为难。陷入危局的吴桐只得小心地格挡着三皇子挥来的钢刀。“叮叮当当”声络绎不绝,伴随着三皇子冷冷的声音:“你这样挡下去,等待你的必然是失败的苦果。” 吴桐心中明白这个道理,剑鞘上的纹路在没人注意的情况下,开始亮起。不知道为何,吴桐突然觉得心头豪气顿生,强者便要走强者的道路,畏首畏尾,那是弱者选择的道路。剑术被对方知晓又如何。谁都知道二先生的风~流意,可是,又有多少人能够挡得住。 想明白这点,吴桐蜷缩的身躯猛然挺直,身上始终散逸的剑意愈发浓烈起来,那捉摸不到却能被深深感知的锋芒如针一般刺痛了三皇子脸上的肌肤。他心中不解,这个少年明明朴实如常,为何此刻一见,却有如一把开锋的长剑一般,让人不能直视。 本来将吴桐团团围住的天地元气突然崩散,然后逆卷而回。三皇子愈发心惊,他觉得自己挥出的每一刀都像是砍在棉花上,柔弱无力。而对方则是剑气大盛,竟有让自己逐渐难以招架的感觉。 弯刀有名“圆月”,蛮荒国先主脱脱不花统一不落后,采用精铁锻造而成,本就是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的神兵。此剑锋刃之下,不断折过多少神兵宝剑。三皇子却没想到,吴桐手中那把黑魆魆,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长剑竟然能在自己的“圆月”对碰中毫无损伤。 三皇子身子腾起,刀尖在地上一弹,人却借着这一弹之势,向上急提,随即便是回刀反砍。全身经脉中的念力便从这一刀上奔涌而出。吴桐挥剑挡去,却是“叮”的一声,刀剑相交,终于还是吴桐的修为弱了极多,只觉胸口一震,长剑几欲脱手飞出。 他吸了一口气,只觉经脉中隐隐作痛,念力竟已无法顺畅流转。三皇子见状,并不停手,霎时之间向吴桐连砍三刀。弯刀“圆月”其薄如纸,看出去是便有风声“嗤嗤”作响。吴桐咬着牙一一格挡,然后酸胀的脱力感弥漫了整个胳膊。 “辟邪”剑术,先前是纠结于不想用,如今是想用则无力释出。吴桐喘着气,勉强将念力尽数倾注入长剑剑身之上,然后抖手直刺。剑光吞吐间,已是二十余剑。 三皇子目光一凛,弯刀徐徐舞动,却是叮当声不绝于耳,竟然一气挡下来二十二剑。同时他看到自己身上光泽闪烁四次,然后有符意自身上消散。他突然有种挫败感,自己的出手速度终究不如这个少年。如果不是有符甲,恐怕自己身上此刻已经有四个窟窿了。 但是,毕竟还是我赢了!三皇子看着汗如雨下的吴桐,露出一丝微笑。他握着弯刀,一步一步向前走着,然后,停住了脚步,说道:“有句话,叫做生不逢时。如果你不是生在这个乱世,一定会成长为一名强者。但是很可惜,命运的轮盘谁也无法预测。所以,这就是你的命!” 月光被三皇子的背所遮挡,于是吴桐的脸上呈现出一片如墨般的黑来,他努力地试图调动经脉内的念力,但是却一无所获。 三皇子握紧了拿着弯刀的手,朝着吴桐的胸膛砍去。正如他所言,他并没有想杀死吴桐的念头,所以他的出手便是留了几分力,只是用来挑断吴桐体内的经脉,废除他的修为。 刀光乍起,寒意逼人! 一道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停!” 此言一出,三皇子顿时觉得自己向前劈砍的弯刀再也难以前进半分,这柄弯刀像是被禁锢在了半空一样,任凭他怎么用力,都不能移动分毫。 三皇子愕然,他并没有感受到天地元气的波动,甚至,连丝毫念力的气息都没有。但是,只是那道声音响起的时候,这不可思议的事就发生了。 “谁,是谁?”三皇子松开握着刀柄的手,对着空荡的长街喊道:“有种的给我站出来,不要躲在暗处装神弄鬼。” “掌嘴!”苍老的声音不带悲喜,极为平淡。 三皇子觉得双手不再受自己支配,他的双手在他直愣愣的眼神中抬了起来,然后狠狠地抽在了他自己的脸上。一时间,“啪啪”声大作,直至双颊红肿。 虽然双手不停,但是三皇子顾不得剧痛,他的心中早已被深深的恐惧所占据。难道是鬼神之力?出身于祭祀神殿的他不由地想道。因为,他分明感知到在这条长街中,除了他与吴桐,在没有第三个人的呼吸存在。 苍老的声音第三次蜿蜒而至:“跪!” 三皇子只觉得自己双膝一软,不由自主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背心处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润湿。 “你到底是人是鬼?”从没有这种经历的三皇子用颤抖的声音大声问道。 吴桐看着这个突然向自己跪倒的三皇子,心中倒是没有那份害怕。就算是鬼,很明显,这也是大唐的鬼! “我说,要有光!”苍老的声音虽轻,此刻听在二人耳中,则如钟鸣。 一言方毕,刹那间,月光大盛,便连晦暗的星辰都争先恐后地倾泻着自己光华。 三皇子抬起头,他这个时候已经知道,那道苍老的声音必定是人而不是鬼。但是,因为是人,反而让他的心像是坠落到了深潭之中,一片冰凉。他的声音里满是不可置信的惊惧:“言出法随,言出法随!该死的,长安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强者?” 196.第196章 远方的城 197.第197章 两人的窃语 198.第198章 起伏的鱼线,寂寞的人 199.第199章 听闻要上学 200.第200章 老头、匾额、花生 201.第201章 打碎幻想的男子 202.第202章 游戏开始了 203.第203章 一战慑众人 204.第204章 笑眯眯的黄教习 205.第205章 这本书本来就是你的 206.第206章 龙象九重难上难 207.第207章 刺客 208.第208章 你可一定要活着! 209.第209章 你太弱了 210.第210章 回来就好 211.第211章 剥花生的老头 212.第212章 有人低头 213.第213章 枯萎树上的指洞 214.第214章 线索:西风凋碧树 215.第215章 把他逼出来 流云书院内,本就是四季如春,既然是春,那自然便是多雨。这清丽阳光只是半日,天际便被如铅垂云覆盖,一场不大却淅淅沥沥的雨说下就下了起来。 司青玄站在课堂的角落里,听着外面淋漓的雨声,目光则在正襟危坐的选手们身上一一掠过。因为与吴桐的交谈,那个手指上戴着墨玉扳指的青年变成了最有嫌疑的对象。书院已经有几年没有招生了,而身为书院院长,也从来没有听过书院的老生中有这样一个人物存在。因此,可以推断出,这个青年是来参加青藤擂选手训练选拔的。 而这一次,所有的选手都已经聚在了这间课堂之内,无论心中如何波动,至少看上去像是极为认真地在听着台上黄冠的授课。司青玄想做的,就是趁这个机会,找出那个青年。 之前,他就看到吴桐对他的暗示,那是微微而不可察的摇头。司青玄明白,吴桐的意思是,这些人里,他并没有看到那个有着墨玉扳指的青年。但是,司青玄知道,没看到并不代表着人不在。 他相信那个青年不是蠢人,来到书院必定会改头换面,一定不会用自己本来的面容。所以,他仔细地分辨着在场这些选手身上隐隐透出的气息,试图从中发现不属于大唐这块土地的味道。 良久,他皱了皱眉,显然在方才的这番举动中并没有发现什么。司青玄知道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未曾谋面的青年。对方的准备做得极为充分,并不担心会被识破。倒是黄冠,事先没有得到司青玄的暗示,这时见院长亲自来听自己的课,顿时背上冷汗直冒,抖擞精神地将要讲的内容反反复复地强调着。 见一无所获,司青玄为了避免打草惊蛇,便独自退出课堂,从墙角拿起一把黑纸伞撑开,就着斜风细雨,向着自己的院长室走去。 司青玄好酒,这点与秦河相似,但是他却偏偏喜欢用喝茶来表现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他确实是读书人,正儿八经考过科举,中过进士,御笔钦赐探花郎。从这点上看,反倒是与二先生有几分仿佛。 此时茶杯在手,司青玄看着杯子中袅绕而上的热气,杯壁外侧的灼烫看起来对他根本没有任何影响。他就这样,看着窗外的雨丝,端着一盏茶杯,思索着那场阳光下的讨论。 吴桐给他的感觉很好,因为在报到那天,从门口经过的选手们中,只有这个少年停住了脚步,并耐心地陪自己剥着花生。这是一种尊重,一种不以身份论相交的尊重。而这种尊重,在当下年轻一辈的修行者中,已经极为罕见了。全面征服者男神驾到:萌妻不许逃 当他看到吴桐第一眼时,就知道了这个少年的身份,因为他的年轻。因为与天枢处之间若有若无的关系,司青玄是听过吴桐的事情的,他也很惊讶于这个少年修行的速度,短短半年就从不通修行踏入化气境巅峰。 他也很想看看,吴桐究竟的成长究竟会到什么样的地步。对于吴桐这段时间来所经历的风波,司青玄并没有那么放在心上,在他看来,不经历风雨又如何看得到彩虹。哪一个强者,不是经过种种磨砺? 眼下,最担心的是,那个藏在暗中的青年还没有能够找到,这始终是个隐患。因为谁也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是什么,来到书院又是为了什么? …… …… 吴桐走在书院的路上,看着那些从天而降的雨水,雨滴在自己身外半尺的地方被散逸在体外的念力蒸发,他感受着笼罩大地的湿意,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古怪。 一堂课结束,却是安静无比,这让心有准备的吴桐有些不太适应。他想了想,决定去找司青玄,听听他说究竟该怎么办。 站在院长室门口,吴桐举手想要敲门,却不知道一会见了司青玄该从何说起,一时踌躇起来。 正当举棋不定的时候,里面传来司青玄的声音:“外面天气很好么?既然都到了门口,为何还不进来?” 吴桐推开门,看到坐在椅子上若有所思的司青玄,躬身施了一礼,说道:“院长,可曾找到?” 吴桐觉得,虽然自己无法从人群中寻找出那个青年。但是,这位院长是谁,大唐另一个神符师,凭他的手段,还不能将人找出来么? 听到吴桐的发问,司青玄的脸红了一红,他自然不能直接告诉吴桐,说自己也没有从那些选手中将人找到。于是,他眼睛一转,扯开话题道:“这且不忙,我自有打算。不过,我想问你,你的修为不过是在化气境,充其量也只是巅峰罢了。为何我觉得,你的体内好像隐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开门有喜,辣妈有个萌宝宝剑邪重生 这个问题在司青玄心中萦绕半天,在两人在阳光下商讨之时,他就感觉到,这个少年的体内似乎有着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只是此时好像还未曾觉醒。他不知道,这股力量是被有意封印还是另有原因,所以,他忍不住心头的好奇,这才开口问道。 吴桐知道,自己身上的这个秘密瞒不过具有神符师身份的司青玄,因为神符师,最强的便是他的识海。如果连这位院长大人都无法察觉出蜷曲在自己识海中的那道念力,那恐怕普天之下,还真没有几个人能发现这个秘密了。 于是,吴桐没有隐瞒,将那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司青玄。 司青玄静静地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便连吴桐说那名强者在他的识海中留下了一道无法驱动的念力时都没有让这位院长大人的脸上泛起哪怕一丝涟漪。只是,当司青玄听到那名强者只是说了一个字“裂”,便让那名妄图自爆的化神境强者肩头破裂时,眼瞳猛地一下收缩,然后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口中喊出了三皇子在长安街头惊慌失措说出的那四个字:“言出法随!” 司青玄自认自己的修为即便没有到达修行者的巅峰,但是能胜过他的人也不过寥寥。哪怕是一些隐世的老古董,也未必敢言一定能击败自己。当然,被修行界公认的最强的两个人不在他的计算之内。 可即便是那些不出世的老古董,也多半达不到“言出法随”的地步。恐怕也只有那两个人才会有这般修为了吧。司青玄心中暗自嘀咕道。幸好,这个可以随意释出“言出法随”的强者出手救了吴桐,从这点看,应该是敌非友,而这,也让司青玄的心略微放松了些。 或许,这个强者就是那消失了很久的天枢处大先生呢?虽然他离开了天枢处,但是想必对这个他曾经战斗过的地方依旧还是有感情的,在这个多事之秋,便悄然来到长安,护卫在天枢处左右。 司青玄想了想,这种可能性还真的很大。于是,自然地,他就心中已经认定这名神秘的强者便是那位大先生了。 既然背后有这等强者撑腰,那行事之间自然不必有太多的顾忌。但是不知为何,司青玄的心中却总是有着一丝不安,但是即便历尽沧桑如他,也无法判断,这丝不安是因何而起。只不过,此刻窗外的风雨来得更大了些。一夜缠欢:惹上命定的你与妖同萌:腹黑学院炼妖传 吴桐见司青玄沉默不语,便走到桌前,将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水往窗外一倒,然后换上了热茶。这才束手退到一旁,好奇地看着书架上那慢慢堆砌着的书。 这些书看起来已经放在这里很久了,一层厚厚的积灰堆在上面,几乎看不到书的名字。 “这些书,我已经很久没有碰过了!”司青玄从沉思中醒来,见到吴桐伸手想要去拂拭书上的尘灰,便开口说道:“人老了,很多时候就会变得很懒,懒得动,懒得想,懒得看!” “我每天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搬上一把椅子,坐到太阳下,就着那温暖如需的阳光,安静地喝上一壶清茶,乏了,就打个盹。” “本来想着,黄冠那小子告老还乡之后,我也跟着请辞。没想到,皇上一道旨意,又将他给留住了,我这把老骨头也只能跟着折腾了。” “希望这一次青藤擂能够有个好的结果,这样我就可以安心地回乡下去照顾我那一亩三分地了。” 吴桐看着如同感怀一般絮叨的司青玄,突然觉得这个高高在上的神符师,也就如同一个普通的老人,怀揣着安度晚年的期盼,努力地站好最后一班岗。 “现在的问题在于,对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司青玄话题一转,肃然说道:“乾元已经去查了,但是能不能查出个一二来,还尚未可知。但,我们终究不能这么被动。” 吴桐看着司青玄的一头银发,问道:“院长您的意思是……” “把他逼出来!”司青玄伸手虚空一斩,便有无尽威势。 吴桐眉角上扬道:“看此人作为,应该极为小心谨慎。要把他逼出来,恐怕很难。” 司青玄突然笑了笑,说道:“难?那就进行场内部擂台演练,看他还能如何隐藏自己的修为。” —————————————————————————————————————————————————————— 好吧,你们没有看错,其实我是来求订阅的! 216.第216章 不甘后的默认 217.第217章 真正的学生 218.第218章 属于书院学生的选拔 219.第219章 十幅壁画 220.第220章 通道之后 这是道天?吴桐惊诧莫名,为何一张缺失五官的脸上会有这两个夺人心魄的字。难道所谓的道天便是无颜? 这突如其来的震惊让他无法再次集中精神。 这十幅壁画有着什么含义,吴桐一时无法感知,甚至他都无法肯定,这些壁画是真实存在于石壁之上还是自己的脑海之中。 通道内很安静,偶有上面碎石落下,掉在地面上,发出噼啪声响。吴桐静静地盯着最后那幅壁画,恍惚中,他觉得那幅画上的脸骤然生出两只眼睛,同样也在盯着自己。一种阴寒的感觉在背上滋生。 正当吴桐开始迷失在这道眼神中的时候,他的眉心一颤,从那里有一股清凉之意顿时充斥了他的识海。不对,自己进入通道时,分明觉得这里是座符阵,为何还会沉陷其中。吴桐闭上眼睛,当他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眸间已然透着一丝释然。 或许便是这样!他双手弹出,两首食指点在石壁上那骤然生成的眼睛之上。漆黑的通道内顿时有风掠过,那是天地元气的波动,直至崩散。周围豁然开朗,石壁上的壁画开始扭曲,逐渐变形,最终化为一道白光,骤然爆开。 吴桐抬起手,遮住眼睛,直到白光散尽。这时,他发现,自己眼前的不再是道石壁,而是一片半山腰的开阔地,其间有一处农家院落。回身可见苍松翠柏,身旁尽是异草奇花。 吴桐所站之地前方五丈远处,有一缓坡。沿坡而上,再走个五丈远,便是那由篱笆圈起的茅屋院落。视线绕过那茅屋,还可见两条山路左右探出。左边那条路盘山而上,右边那条路绕山平盘,却像是转向后山而去。[重生]天王归来 他突然想起那方才来时的路,转身看去,却哪里有什么通道,只有一处小水洼而已。说是水洼,可又似鱼塘,水面上偶有浮鱼吐泡。 有一人坐在一块布满裂纹的石头上,悠然地在池塘边钓鱼。见吴桐向自己走来,抬起头,说道:“你出来了?”话语里没有多少惊奇,只有一种淡然。只是当他看清吴桐的年龄之后,眉宇间终于多了些讶异。 “这是你布置的符阵?”吴桐开口问道。 那人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是不是还算凑合?” 吴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方才经历的符阵,并不比自己在那间小屋经历过的曼陀罗幻境来的安全。甚至,如果不是眉心中那道凉意的出现,自己还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但是,吴桐看了看对方的神情,显然不是在戏弄自己,而是真的谦虚地询问自己的意见。 于是吴桐说道:“何止是凑合,简直就是精妙无比。” 听到吴桐这么说,那人终于连上绽出笑意,呵呵笑了两声,说道:“能破这符阵之人,镇定、智慧、自信、勇气、修为缺一不可。而如果同时具备了这五点,必然是书院学生中的佼佼者。那么,自然也有资格参加选拔。” 在听到对方承认这座符阵是他所布之后,吴桐不禁对流云书院愈发好奇。这座书院,并没有走出什么有名的强者,如今更是破落不堪。如今,他却发现,其中藏着多少修行天才。便是眼前这位,便已是极为高明的符师了。至少吴桐觉得自己是不如他的。艳刀画骨 “你打破了符阵,算是过关。只是不知是哪一位教习的门下?”在那人想来,参加书院选拔的自然是本院学生,而吴桐却是第一个走过通道,来到这里的人。按理说这样的人在书院不至于默默无闻,但是他看吴桐却是极为陌生,这才有此一问。 “我的老师是秦河。”吴桐恭敬地说道。 那人自然知道吴桐的这份恭敬不是对着自己。但是他并不介意,他点了点头,说道:“哦,原来你是秦教习门下。” 他嘴里轻声自语着:“秦河,这个名字怎么听着那么耳熟。”终于,他抬起头,极为吃惊地看着吴桐,然后大声说道: “三先生,你是天枢处三先生的学生!”他的语气里尽是不可置信,但是,很快,他觉着这种表现并不该是他这样的身份所该表现的。所以,他又问道:“你既然是三先生的学生,那你就不是书院的学生。” 吴桐没有否认,而是诚实地说道:“我确实不是。” “既然不是,那为何会来闯这座符阵?”那人又不解地问道。 吴桐看着水中扑腾的小鱼,说道:“我只是随着人流到了大殿,又随着他人踏进了通道。只是奇怪的是,院长大人明明看到我进来,却没有阻止。” 那人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没好气地说道:“那老头当然不会阻止,他分明是想让我给你点厉害看看。”独孤残缺 “给我点厉害?”吴桐不明白,这不是书院的选拔么,跟自己又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那人看着吴桐脸上逐渐浮现出的疑惑,突然笑了笑,说道:“不明白?好吧,我的名字叫做宇文拓,我的老师便是那个老头。” 吴桐想了半天,才明白宇文拓口中的老头便是流云书院的院中司青玄。于是,他更加不明白,这件事情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当年,因为大唐第一神符师的名头,我老师曾经与三先生一战,却是一招落败。纵然修为精深如他,也无法摆脱耿耿于怀的怨念。只是,既然败了,他自然也觉得没有脸面再次前去挑战。” “眼下知道你是三先生的学生,而我又在通道里布置了一座符阵。没有阻止你进入,便是想看看你作为三先生学生的手段,以便让我们两个决出个高下来。” “所以,我敢肯定,即便你今日没有去到大殿,老头有机会,一定会找个理由让你再来闯一闯的。” 吴桐听着宇文拓的话,不觉有些好笑,多少年的恩怨,直至今日还没有散去。虽然并没有相互视作仇人,但是好胜之心不灭。 “那我来到了这里……”吴桐试探着问道。 宇文拓耸了耸肩,无所谓地说道:“自然算我输了!” 221.第221章 下一代的交手 222.第222章 难分难解 223.第223章 识海中的剑林 吴桐发现了宇文拓那种变化,当即心中一惊,随即很快冷静了下来。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与对方确实存在着差距,但是这种差距并没有到让自己觉得无力挣扎的地步。只是此刻,当宇文拓似乎变成了另一个人的时候,吴桐开始嗅到了一丝危险的味道。 “你的身上看来有很大的秘密,能支持这样形式的战斗。”宇文拓将持着战戟的手置于身后,说道:“但是,其实,我还可以更强!” 吴桐明白宇文拓说的更强是什么意思,很显然,这是在告诉自己,先前的战斗中,他并没有展现出全部的实力。而现在,宇文拓开始要认真了! 调整着自己的状态,吴桐平缓着呼吸,他看到了自己和对方存在的差距。所以,吴桐右手双指一并,念力再次灌注其中,指尖上绽起的光华散发着白芒。 宇文拓似乎在等待着吴桐的出手,他并没有动用身后的战戟,而是左手平抬,虚空划了几下,顿时一道无形的力量直接扩散出去。 这股力量吴桐并不陌生,因为他也曾经从自己手中释出,那是符意。 宇文拓双唇开启,然后轻轻吐出一个字:“遮!” “遮”字出口,便是符意炸开,如同一块布,将吴桐指尖绽起的光华生生遮住,竟透不出丝毫光亮,只剩下凛冽的剑意在炸开的符意中左冲右突,试图破之而出。 见符意遮挡住了吴桐的剑意,宇文拓右手一扬,战戟在手,天地元气拢聚,然后划破身前的空气,直直前刺,如同奔雷。 吴桐见状,并没有躲闪,而是抬起头,看着宇文拓,极其认真地说道:“难道你忘了,我也是名符师吗?” 说完,左手在空中连点几下,一字瞬间而就,隐隐成形。见战戟已至身前,吴桐右手一握,符意顿时炸开,天地元气如刀剑般,将挡在它前面的一切尽皆斩断。 “嗤”的一声轻响,宇文拓低头看着手中先是如豆腐般被斩成两截的战戟,然后在眼前化为一缕轻烟,最终崩散于无形。 “你已经领悟到以意聚气,书字成符的境界了?”这一次,宇文拓再也没有先前的那般从容,他的神情中满是诧异。回到过去变成猫 吴桐没有放松警惕,只是口中回到:“侥幸罢了!” 宇文拓有些感慨,眼前的少年才多大的年纪,虽然修为还远远不够,但是对于境界的领悟早已到达一个新的阶段。自己与他年龄相仿时,恐怕便会轻松败于他的手下吧。 但是,幸亏那种可能不会再是现实。宇文拓五指成钩,虚空一抓,随手便从周围聚拢的天地元气中抓了一团,然后猛地握紧。手中所抓的天地元气被压缩成一个球状的气团。里面有着极其磅礴的念力在波动。 “去吧!”宇文拓没有作势,就像是漫不经心地随手丢出一个纸团一般,将手中的气团向前一扔。他的漫不经心却让吴桐眼皮急跳,因为吴桐分明感觉到,在那气团之内所藏的念力一旦爆开,将会有如何强大的威力。 如果长剑在手,他一定会选择将那气团一剑斩开。可是,事实却是,此时的自己手中空无一物。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他在心中不停地问着自己。 眉宇间突然有什么东西一跳,时间仿佛在这一瞬停止,吴桐突然发现,眼前的一切都已经不同。 他置身于一片森林之中,而令他震惊的是,在那森林之中朝天而立的,并不是一颗颗的大树,却是一柄柄有着森然寒芒的剑。而在他的面前似乎有一股大潮冲来,铺天盖地,绝强的剑压,由剑意而成的剑压! 大潮扑来,宛若沙暴,剑压瞬间临身,化为各种剑光飞舞,在吴桐身畔而动,可是他并没有受伤,只是那股剑压死死地压在他的身上。 吴桐没有动,因为他感觉到下面还会发生什么。那是一种直觉,敏锐而锋利。此时,一个声音出现在他的耳中: “剑,当尊崇,当礼敬,非抗剑之本源。手中无剑,心中有剑,处处便有剑!” 吴桐听出,那,竟然是自己的声音。 先前,他的内心有一种焦虑之感,那是一种对实力的渴望,也是一种对成为强者的向往。而在这一刻,他的心不再焦躁,不再迷茫。替嫁新娘倾城王妃太妖娆 剑道,练至深处时,可用万物为剑。在这里,便是如林剑海,看不到边际,只有那股剑压不断逸散出来。 这股剑压指引着吴桐向着剑林深处走去,可是越往里面深入,剑压越大,渐渐少年满头大汗,脸色开始苍白,体力似乎开始不支。他很想坐倒在地,但是,内心的倔强还是让他忍住了这种冲动。 用剑者,当一往无前,没有退缩,没有取巧,既然选择最为难以成道的剑道,就必须坚持到底,这是对剑者的磨砺,也是考验。 他并不好受,因为自己没有剑,只能用体内的念力来挡住剑压。可是吴桐依旧坚持着,依旧想将自己最大的潜能发挥出来,涌出的念力被剑压逐渐击溃,可是并没有散去。于是,吴桐一步一个脚印,依旧向剑林更深处走去。 剑压之下,他还在坚持着,可那满溢的剑压何其沉重,少年的脊背早已弯曲,但剑压似乎保持着一个度,不会将少年的脊骨压断,因为这种剑压磨砺的是本源——剑意,是体内的念力,与他的心灵,而不是**。 这时,他所要比拼的是意志的强大,和念力的充沛。 宝剑锋从磨砺出! 吴桐的脸色越来越憔悴,但是眼中开始闪现出一股锋芒,即使此时他会跌倒无法站起来,但是锋芒之意犹存于眼。 突然他全身一颤,差点踉跄地倒下,不过却是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是化气境巅峰的强者,怎么可能会站立不稳,那是剑压突然消失又突然再现。 吴桐稳定身形,他发现那种感觉。没错,是压力,和之前的剑压一样,不过似乎又多了点什么。之前的踉跄是一种条件反射,试想一下,当一个人刚经历剑压的压迫后,好不容易才结束,此时又突然再次接触,这种感觉着实不好受。 当吴桐明白这依然是剑压后,便放开脚步,向前走去。 剑压无形无质,不过压迫的却是各个方面,它可以磨砺剑心,磨砺剑意。但是前提是要能够忍受住,那不仅仅需要实力,更多的是需要一种强大的意志。 前面有块大石,突兀地横在了路的当中。像是经历过无数岁月的洗礼依旧还保留着那份铅华。吴桐歪着头看着那块石头,想了想,然后拍了拍手,突然动了。移动便是纵身一跃,那块石头已经踩在脚下,这时,他的心头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看来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够体会这种感觉。修真路人甲 没错,四周都是剑压,不同于外界的那种剑压,这种剑压中多了厚实质感,如果说之前的剑压是江河中的淡水,那么此时的剑压就宛若大海中的海水,有宏大厚重之感。 剑压临体,吴桐拼命运转体内的念力抵住了这种压力。他的骨骼在咯咯作响,似乎随时都会断裂。少年咬着牙,没有发出呻吟。随着体内的念力的不断汇集,那澎如潮水般的剑压渐渐被克制。 一把看似普通的长剑瞬间拔地而起,飞射向吴桐,最后停在他的眼前。吴桐不觉一怔,然后伸手抓住那把长剑,一道凛冽剑芒冲天而起,伴随的是一阵剑鸣。 “好剑!”吴桐心下赞叹不已。这把剑厚重大气,浩然无匹。 剑入手中,一股凉爽之意荡涤着吴桐的经脉,让他瞬间感受到了这种凉爽。一开始倒是没什么,可是一会儿,吴桐就感觉到了不对,周身的剑气开始渗入自己的体内,每一道剑气仿佛一把把利剑在切割着吴桐的身体的每一处,导致由一开始吴桐感觉到麻痒到后来的牙齿因为剧烈疼痛而发出的磕碰之声。 剑入手中,一股凉爽之意荡涤着吴桐的经脉,让他瞬间感受到了这种凉爽。一开始倒是没什么,可是一会儿,吴桐就感觉到了不对,周身的剑气开始渗入自己的体内,每一道剑气仿佛一把把利剑在切割着吴桐的身体的每一处,导致由一开始吴桐感觉到麻痒到后来的牙齿因为剧烈疼痛而发出的磕碰之声。 剑入手中,一股凉爽之意荡涤着吴桐的经脉,让他瞬间感受到了这种凉爽。一开始倒是没什么,可是一会儿,吴桐就感觉到了不对,周身的剑气开始渗入自己的体内,每一道剑气仿佛一把把利剑在切割着吴桐的身体的每一处,导致由一开始吴桐感觉到麻痒到后来的牙齿因为剧烈疼痛而发出的磕碰之声。 剑入手中,一股凉爽之意荡涤着吴桐的经脉,让他瞬间感受到了这种凉爽。一开始倒是没什么,可是一会儿,吴桐就感觉到了不对,周身的剑气开始渗入自己的体内,每一道剑气仿佛一把把利剑在切割着吴桐的身体的每一处,导致由一开始吴桐感觉到麻痒到后来的牙齿因为剧烈疼痛而发出的磕碰之声。 224.第224章 获胜后的无语 225.第225章 地下第三层 226.第226章 他要的,我还了 第227章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228.第228章 误会?误会…… 229.第229章 觉醒 第230章 不是诛神咒 这里是哪里?对于吴桐来说,这个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因为,自从上一次入了剑林后,他便知道,这不过是眉心处那道念力在自己识海中所化的幻境罢了。只是,这次的幻境更加地真实。 上一次的幻境,吴桐锤炼了自身的剑意,那么这一次,他不禁问着自己,又会得到什么?是秘法吗?这道天枢处的秘法虽然并没有能被自己掌控,但是,却是极为熟悉。 他看着那些符文,忍不住伸手想要去触摸,可终究是抓了个空。在吴桐的识海中,那座青铜古殿里面,那些符文开始摇晃起来,然后化为丝丝气流向吴桐脸上那半张青铜面具而去。少年面具这半边的原本黑色的眼瞳此刻已经完全变成白色。终于,那张青铜面具似乎受不了这份压力,骤然崩碎。无数的气息沿着脸上的细小经脉灌入体内,最后汇入冥冥中的识海。 吴桐的手无意识地抬了起来,他觉得很虚弱,但是又很强大。虚弱在于他的伤未愈,整个人感到一种疲惫的无力;强大则在于,他发现,自己这时候的精神异常强大。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流动,手中持刀的卓流岚诧异地发现,在自己刀锋所向的那个少年,身周的天地元气仿佛在这一瞬有了自己的意识,开始欢呼雀跃起来。 这是什么?他仿佛看见那些天地元气不断凝聚成形,又不断散开,然后又一次凝聚,周而复始,在不断的循环中变得越来越厚重。终于,卓流岚眼瞳微缩,在他的眼中,那些天地元气如同听话的士兵一样,认真地排列着阵型。 然后,他看到,吴桐的手抬了起来,然后很随意地虚空画了几下。 “临!” 卓流岚顺着吴桐的手指,目光流转间,发现那些比划赫然构成了一个字,一个“临”字! 这是什么?符文之术?卓流岚笑了笑,他觉得,有什么符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呢?何况,释术者还是一个修为如此浅薄的少年。但是,很快,他的笑容就没有那么惬意。 “兵!” 有一个字在吴桐指尖游动中成形,天地元气奋不顾身地灌入由念力而化的这两个字中,于是,这两个字隐隐开始变得实质起来。 卓流岚的神情渐渐变得凝重起来,这份凝重并不是因为吴桐这时候写出的两个符文带给了强大的压力,以至于他开始紧张,而是他在这个时候,终于想起来,这两个字代表着什么!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卓流岚口中低语道:“这道秘法终于又出世了么?” 他把刀握得很紧,但是却刺不下去,因为此刻在吴桐身周拢聚的天地元气已经极为浓稠,想要刺入半分也需要花费不少气力。他虽然可以下手击杀三人,但是这里,毕竟还只是地下第三层,想要顺利地到外面去,这还不是最后一关。所以,他需要节约每一分气力。 可是还没等他有所表示,一旁的莫鬼笔早就惊叫出声:“诛神咒,天哪,我看到了什么,竟然会是诛神咒!” “诛神咒?”宇文拓皱了皱眉,开口问道。 莫鬼笔点了点头,说道:“这一定就是诛神咒,传说中最强的符术。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却听说过这道术法,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出现,而且还是出自这样一个少年之手!” 宇文拓顿时有些欣喜,说道:“那这么说,我们还有余力?” “没有!” 回答的不是莫鬼笔,而是卓流岚,他转头看向宇文拓与莫鬼笔,说道:“二位是当我不存在么?你以为这是诛神咒?真是好笑,依你的见识,不会认为诛神咒这样的术法能从一个化气境的小子手中释出吧。” 然后,他又自嘲地说道:“如果此刻从他手中释出的是诛神咒,那我早就有多远就跑多远,还会站在这里?” “斗”“者”,说话间,两字齐现,与先前的“临”“兵”二字一同,排列在半空之中,天地元气顺着符文的框架不断流动,一股令人心惊的威势在其中酝酿,等待着爆发。 吴桐五指一动,双眸睁开,四个符文破空并至,向卓流岚飞袭而去。他的脸色比先前更加苍白,纵然四周一片严寒,但是,有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鬓角不断滴下。皮肤下青筋根根暴起,异常清晰。 “原来,这道秘法你还不能完全释出。四字真言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卓流岚的目光扫过,发现空中的符文终止在了四个,他的神情便缓和了许多。 吴桐知道,自己的情况确实如卓流岚所说的,这道得自三先生秦河的天枢处秘法自己此刻纵然是因为突然得到了顿悟,也只能释出四字。他不知道能不能改变场上的局势,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尽力了! 尽人事,听天命! 卓流岚迅速地点出两指,封住了莫鬼笔和宇文拓的经脉,然后认真滴看着半空的那四个字。虽然他脸上的表情又一次变得轻松起来,但是其实他的内心,却丝毫不敢大意。 他持刀的手动了,动得并不快,仿佛是漫不经心地用刀尖点向了第一个袭来的“临”字。两者想撞,符文炸开,其中蕴含的符意像是火山爆发一般冲击而出。卓流岚用刀绕着那些符意不断画着圆圈,一个圈套一个圈,竟然将炸开的符意拢在画出的圈内,无法散逸,无法爆开。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将刀向上一扬,那圈中的符意直直向上,直到目力尽头才轰然炸开。 接着,他又如法炮制,将剩余的“兵”“斗”两字符文同样送入空中,只是此时,他的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因为,这四个符文,其中蕴含的符意一个比一个强大,在谨慎地处理了前三个符文后,即便修为如卓流岚,也并不像表面显现出来的轻松,以至于他的出手间出现了一个肉眼可见的停顿。 “疾!”吴桐牙齿压在唇上,然后轻喝出声。 最后一个“者”字,终于在卓流岚身前炸开。 第231章 伯阳城下有血战 符意炸开,天地元气如拍岸的潮水般蜂拥而至,前浪卷起的风已将如刀一般不住地割着卓流岚的脸庞。他觉得眼睛有些睁不开,所以,只得眯起来,手中的刀却握得更紧了。 哗哗哗哗哗的声音一直徘徊这周围,一滴滴的雨水从天而降,哒哒哒滴在石头上泥土上池塘上,发出令人心伤的声音。 莫鬼笔和宇文拓这时已经忘记了两个人原本势如水火的对立,一起目不转睛地看着正在争斗的二人。他们只是被封住了念力,但是并没有被禁锢身躯。但是他们没有在这个时候逃离,莫鬼笔是无力,宇文拓是不愿! 但是,在这个时候,两人都是极为紧张地看着吴桐,恨不能将经脉内所有的念力尽数隔空灌输给这个少年,好让他一击制敌。但是,事情总是与愿望相背离,哪怕蓄满湿意的泥土扬起,再落下,他们失望地看到那袭黑衣烈烈地风中拂动。 即便是这样,还是不行吗?深深地无力感从吴桐的心底升起。有些事,并不像是他曾经看过的那些小说那样,靠着主角的一时顿悟便能逆转乾坤,胜负靠的依然还是实力。吴桐并不知道卓流岚的修为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境界,但是,他能肯定的是,应该不会比自己的那位墨师兄差。 拼尽全力还是这样的结果,吴桐看着卓流岚嘴角牵起的那一丝笑意,心却开始向下不断地坠落,他不知道,青藤擂的开启对于自己还有没有意义,至少他明白,如果不能闯过眼前的难关,一切将画上句号。于是,少年抬起头,一脸肃然地看着潇洒至极的卓流岚。 …… …… 因为已是秋季,离年关也不算久远,再加上听到大唐将与蛮荒国以青藤擂的形式来决定两国的纷争,所以,一时放松下来的伯阳城便热闹了许多,街上很多地方都贴上了祥符,人也开始多了起来,显得有些拥挤。朝夕夕此时正静静地坐在城垛上,两只脚悬在城墙外。为了进一步体悟自己修为的提升,这个月来他几乎每天傍晚都跑来这里,城墙上的兵士看到他也都见怪不怪了,甚至对于这位天枢处九执事,兵士们还隐隐有一种钦佩。 天上流云渐红,每次坐在城墙上看日出日落,朝夕夕都能感觉自然伟力的浩瀚,这种景象在长安是绝对无法看到的,正因为如此,他体内也有了一分磅礴的大气,对于自己的落花掌也都有了新的感悟。 只是这时,正北方向,一股狼烟滚滚升起,青灰色的烟雾直冲斗霄,落日正红,狼烟滚滚,仿佛天空都要染血。 “呜!呜!呜!……”急促的号角响起,紧接着是震荡人心的鼓声。朝夕夕立起身,站在城垛上远眺,天边仿佛有一股乌云滚滚压来。 “驾!驾!驾!”一骑从北方拼命狂奔而来,身后七支令旗飞扬。 鼓声愈发急促,城内徐大友披好铠甲,然后抓起始终不离身侧的长枪,夺门而去,留给自己的妻子一句“等我回来”,人已经消失在庭院外。徐氏定定在站在门口怅然若失,该来的总是躲不掉,可是这一天终于到来了吗? 校场上许多兵士已经集合完毕,几个黑色的方阵庄严肃穆,长枪咧咧,宝刀森寒。城中许多还未成年的少年也摩拳擦掌央求各种的父母请求出战,街上行人迅速地退避,青壮分区域都匆匆到指定的地方集合,那里有人正在分发武器。这座饱经创伤的城市又将迎来血与火的考验。 “大人,战事将启,这里危险,您还是回到城里去吧。”一名军士匆匆而来,在朝夕夕面前躬身说道。 “让我在这里呆一会吧,不要紧的,我可以保护好自己。” “这?大人请勿让末将为难,刀剑无眼、战场无情,要是大人有个什么闪失,末将可担当不起啊!”军士露出一脸难色,尽管他知道眼前的这个青年是一名修行强者,但是修行者,遇到大军,一样会被淹没。 “让他呆着吧,小九到我这边来!”一行人匆匆走上城楼。 “末将参见指挥使大人,六执事大人”军士抱拳道。 朝夕夕笑着走上前去,说道:“丞相大人,六哥,你们来了!” “小九,听说你前些天境界又突破了?看来快赶上我了,你小子行啊!”沧云旭拍了拍朝夕夕的肩膀,哈哈说道。 “嗯,侥幸突破。”朝夕夕对这个倒是并未记在心上,因为他觉得,如果不是墨痕的点拨,他想要突破,还有待契机。 “大人,这次蛮荒国大军突然再次压境,来势凶猛,据哨骑传回来的消息,估计有七万人以上。我伯阳城虽然有陆续援军到达,可满打满算,铁骑不足五千,步卒也仅有万余,又是一场血战啊!”随之而来的沧云旭沉声说道。 几人望着远方目光深沉。 一匹黑色的骏马率先冲出城门,马上骑士黑甲银盔,手提铁枪,正是徐大友!大地隆隆作响,三千寒山铁骑随他由大门右侧冲出,铁蹄滚滚,声若奔雷。城外还有千余百姓和商户未能及时入城的也正在抓紧时间奔入城内。不然等蛮荒过铁骑到来,一个冲锋就能将他们都撕得粉碎。 日渐西斜,远方黑色的乌云也越*越近,估计也有四五千骑兵的样子,青色的大旗迎风飞舞,一只金色的狼头威武狰狞!两只骑兵在地平线上都奋勇向前。 待到完全奔出城门后,伯阳城的大唐铁骑有迅速地集合成密集的攻击方阵,黑色的铠甲在夕阳下闪着森冷的光芒。三千匹骏马,步调一致,起伏一致,仿佛浑然一体。大唐铁骑称雄北地并非浪得虚名!一看这阵势足以让一支没有经过训练初经战火的新军为之胆寒。然而对面的蛮荒国骑兵也是百战精锐,四五千骑冲来,也保持着整齐的阵势,人马皆披轻甲,弯刀挥舞,杀气森然。 近了,近了,更近了,蹄声如战鼓,如奔雷,又如两只张开巨口猛兽,将要把对方活活地吞噬。城头的军士站在城楼上,看着这壮阔的战争场面,手心紧张的冒着冷汗。 伯阳城内的溪边,一座小屋外,墨痕正细心地擦拭着他手中的鱼竿,望着远处,厚重的乌云,轻声地念叨着:“看来又是一场大战,不知道伯阳城能否躲过这次大劫啊!” 嗡!两支骑兵上空,腾起密集的箭雨如流星一般向对方的阵营呼啸扑去,紧接着是箭头入肉的声音,双方都有不少骑兵被射下马,彻底地消失在滚滚的铁流之中。大唐铁骑因为左臂处皆配有护盾伤亡要少一些。 杀!徐大友大喊一声! 杀!杀!杀!大唐铁骑杀声如雷,滚滚冲起的杀气神佛惊惧! 蛮荒国骑兵那边也传来山崩海啸的喊杀声! 站在丞相身边的朝夕夕见状,热血翻涌,恨不得此时提刀也在战场上。 轰!滚滚的铁流终于要撞击在一起,徐大友长枪挥舞,一条黑龙风卷残云携毁灭之势将对面的铁流撕开了一道口子,血肉横飞。此时心知,伯阳城就在自己的身后,如果自己守不住着第一条防线,那后面的人压力则会更大。 于是,徐大友拼命了,他的真气滚滚,平生所学的枪法也开始展现他的狰狞,比起平时威势不知强大了几百倍,虽然对面的蛮荒国骑兵比起荒原的马贼来,厉害不知几多倍,还是被他滚滚的枪势撞得人仰马翻。黑色和青色的洪流相互撞击,交织在一起。时不时有人被刺落马下,时不时有人被长刀削掉脑袋,时不时有战马被长枪刺死。滚滚的蹄声夹带着刀枪相击,利器入肉、惨呼痛嚎的声音远远传来。两只骑兵不多时已经杀了个对穿,绕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又一次相撞在一起,惨烈!残忍!悲壮! “看枪!”徐大友大吼一声,又是举枪连刺,万千枪影,寒光闪闪,犹如流星飞溅将身旁的十数骑连同腾空将要偷袭的三位敌将刺死在空中。望着前方的敌骑,杀红了眼,又冲了上去! “徐将军的枪法真是愈发地了得了,不枉六哥空闲时候对他的指点。”朝夕夕点了点头,说道。 沧云旭笑了笑,说道:“哈哈哈,小九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这还是徐将军自己的努力。你没见他半夜时分独自在庭院中练枪吗?他将自己的一腔血 第232章 拉铁弓,杀来使! 第233章 大战开启 咚!咚!咚!…。巨大的鼓声在远方响起。每一声声响都震撼着心灵。燕小北此刻也站在城墙上,大敌当前,凡伯阳城子弟,手有缚鸡之力者,不分大小,无分老幼皆有守城之责。在他身边有不少十四到十六岁的少年,很多人都未曾经历大战,大军压境,许多尚带稚气的脸上都透着紧张,不少人甚至脸上流着冷汗。 他们中父辈、祖父辈已经将自己的热血洒在了城下的土地上,而现在,轮到他们了。 呜!呜!呜! 有号角声响起,敌阵越来越近。目光看处,整整有五个巨大的方阵,中间方阵皆是青衣青甲,左右两边的方阵皆是黑色铁衣,在号角声中缓缓推进,一股无形的压力,铺面而来。 “五个万人方阵啊!伯阳城已经有很久没有经历如此大战了!”徐大友眼中闪过一抹浓重的忧色。 “徐将军,传讯兵和信鸽都已经派出去了,估计最快也要三天,安庆城那边才能过来支援,而杭山城那边恐怕不会轻易出兵。”他身边有校尉在一旁说道。 “将军,我们的人比对方少。而且那边镇北军大营显然被拖住,无法及时派兵接应。”那校尉此时一脸肃然,前一日打胜后的喜悦这一刻已经荡然无存。他想不到在昨日落败之后,蛮荒国会有如此的决心,出动将五万大军来攻。 “哪怕镇北军大营出兵,恐怕对方也还是会前来,你没见对方在这里只有五万人马,剩下的,自然还挡在镇北军想要前来的路上。如今蛮荒****中想必粮草早已告急,所以,大战迟早会到来的。我们伯阳城又何曾如此懦弱,要战便战,就算伯阳城倒了,城中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们也不会退缩半步的!” “将军!”校尉此时竟有一种哽咽的冲动,对于身为镇北军的他来说,这里才是他的家啊,生死都护着他的家! 徐大友凌空跃上城楼高处,看着城墙上、城墙后列阵整齐、屹立如松的兵士、看着那些刚组织起来准备浴血奋战的平民,心头激荡。他用尽他的力气大声喊道:“伯阳城的勇士们,今天我们将要经历一场磨难!在我们身前有五万铁骑想要踏破我们的城墙。这一场战争必是一场血战!” “也许我们许多人都会死去,甚至我们会全军覆没!尸骨无存!但是伯阳城养我徐大友十余年,你们中许多人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也舍不得你们去死,然而大敌当前,我们可以退缩吗?我们的身后就是我们的妻儿,就是我们大唐,就是我们华夏的土地!她们都需要我们来保护!我们的先辈用他们的鲜血守护了这座城市,现在该轮到我们了,我伯阳城的勇士们!握紧你们手中的战刀,握紧你们手中长枪,将任何一个来犯之敌撕裂!我们生于伯阳!死于伯阳!如今,唯有死战!死战!死战!死战!” 徐大友激昂的声音传遍城里的每一个角落,无数把刀拔出!无数支枪扬起!城楼上、城楼上所有的伯阳男人,都疯狂地振臂高呼: “生于伯阳!” “死于伯阳!” “死战!” “死战!” “死战!” 吼声如雷,一股杀气击破沉沉的乌云,一缕阳光从天穹射下,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徐大友欣慰地露出了一丝微笑,伯阳城里的血未流进,伯阳城不会被攻破了! 年少的燕小北此时内心汹涌!肺腑里的热流,冲刷着全身,他从未有那么一天感到如此豪气!来吧,来吧!我会用手中的刀去战斗至最后一息!生于伯阳!死于伯阳!死战!死战!死战! 呜!呜!呜!……号角声越来越急促,五个方阵都从中间缓缓分开,随着“哈!虎!哈!虎!”的呼声,一辆辆投石机、井栏,云梯缓缓推出。中间的方阵还出现了一个三丈高的巨大方台,用几头巨大的野牛拉着前进,方台两旁列着一排甲士,还各有六面大鼓。在高台前方一行人傲然而立,望着前方如堡垒一般守卫森严的城池。 丞相带着朝夕夕、沧云旭二人凝神看着渐渐逼近的蛮荒国大军,对于他们来说,即便身为修行者,此时面对千军万马,也是无法抗衡的。 修行者杀军中的技击高手并不会太难,但没有一个高手愿意杀入阵型严整,训练有素的军阵之中,因为修行者虽然能用念力引动天地元气为己用,但体内念力毕竟不是无穷无尽的。人力有时穷,气机流转总有不畅之时,到时别说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甚至可能还被活活耗死。但是他们依旧站在这里,站在城头之上,因为,他们在观察,观察蛮荒国大军中有没有修行者的存在。 一名强大的修行者,或许无法硬撼大军,但是,却可以出手击杀对方的统兵将领,然后让对方的军队陷入混乱,从而使得自己一方轻松获胜。所以,他们并不敢掉以轻心,只是静静地看着,默默地感知着。 蛮荒国大军中军帐中,有个沉稳的中年人说道:“大人,这伯阳城恐怕不好啃啊!一会还得仰仗大人亲自出手,击杀对方的统领。” “元帅过谦了,元帅亲率五万大军来攻,伯阳城哪有不克的道理?若是攻破这数百年不倒的伯阳城,元帅威名必定远播荒原,将来登上国主之位,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吧?此次,取得旭日剑的修行方法,是我殿的首要目的。只要达成,他日我祭祀神殿也定会鼎力支持元帅登上大位!”一名鬓发发白的老人站在那个中年人身侧,一身红袍看不出气息深浅,在他身后还有几名黄袍之人,赫然都是便是祭祀神殿的祭司们。 “知我者大人也!有大人和神殿支持,何愁大事不成!传我将令,进攻!” 咚!咚!咚!十二面巨鼓敲响,沉闷的鼓声又响彻大地。 放!放!放!一声声大喝,几十块巨石腾空而起,呼啸着向城墙飞去。 石块在空中逐渐放大,如陨星撞来! 十几声沉闷的巨响,十几块巨石撞击在城墙上,城墙为之抖动,蛛网般的裂痕在城墙上浮现。一块巨石撞上城楼将城楼的一角轰塌,碎石飞扬,一个倒霉的兵士为来的及蹲下,被飞来的巨石砸中,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了!一些巨石飞入城内将民房轰的粉碎,烟尘飞扬,一台投石机也不幸被命中,散落一地。 “放!” 伯阳城里也有巨石呼啸而出奔着敌阵的投石机而去,石头落地之后滚滚向前有的撞碎敌人的投石机,有的冲入敌阵,人昂马翻,在敌阵中梨出一道血路,断臂残肢满地都是!白茫茫的大地,开始被鲜血染红。 燕小北靠在城垛上,他此刻正缩在冰冷的城墙,后面感受着不时传来的震动,眼角的余光,从城垛上看到蛮荒国大军中有一个万人阵正缓缓启动! 不曾到过北地,不会知道北地的严寒,寒风干冷刺骨,呼出的白气如龙,很快就会凝成冰霜,。 “举弩!”身边的校尉喊了一声,燕小北拿出发到自己手中的弓弩,上好扳机,锋利的箭矢在阳光下闪耀着森冷的光,墙外万马奔腾,弯刀闪耀。 距离越来越近…… 一百步! 八十步! 六十步! 五十步! “放!” 顿时城墙上箭下如雨,密密麻麻,弓箭离弦的的声音呼啸不绝。城墙下人翻马嘶,不少敌骑被射中,惨叫声传来,在滚滚的铁蹄下被射落马下能活命的概率万中无一。 “护!”城墙上,盾牌被立起,刚经过一轮箭雨的洗礼,蛮荒国大军马上开始的反击,密集的箭雨散落在城墙上,有闷哼声传来,城墙上的有鲜血流过,有被寒风冻成一幅赤艳的山水画。 蛮荒国大军一波退去,又一波冲来,周而复始,直到数轮过后,见损失惨重却无法对城上的守军造成有力的杀伤终于鸣金收兵,战场瞬间又安静了下来,北风呼啸,白雪飘飞,黑色的旗帜飞扬。 咚!咚!咚!鼓声又起,城墙上兵士又站了起来,阵势森严。 “娘的,大家伙要上来了。”徐大友骂咧了一声。风雪之中,十几辆井栏,被推动着向前,蛮荒国士兵下马,持盾围在井栏旁边,井栏上也密密麻麻爬满了人。就像十几 第234章 少年燕小北 第235章 为了伯阳城 236.第236章 我说过,你困不住我! 237.第237章 出手,平分秋色 第238章 这个可以付钱吗? 第239章 身无分文的落魄想法 240.第240章 一块玉佩引发的血案 若觉得本站不错请分享给您的朋友:.. 锡山城西,背靠一座无名山峰,只是后来大概是因为被锡山城所依,世人觉得,总得起个名字,见山上满满引入眼帘的长青柏树,所以便被世人称为柏山,又名长青山。 长青山腰,下午的阳光倒是照不太进来,燕小北有些很是着急地在林间的一条不多人踏出来的小径上斜斜的向着山顶走去,却还是出了不少的汗珠来,抬头看着,又低头向前走了几步,突然大概是感觉脚边的杂草有点多,有些碍脚,便从后背拿下路上随意捡起的铁片条,在身边挥了几下,却是砍了几根草叶,剁了几根草茎。 手中铁片般的断剑刚刚扬起,恰好手中的断刃很轻易的砍了一个枝条,好像刚刚剁完后的扬起的蓄力,那根枝条很随意的飘落在燕小北的脚下。 只是那根枝条有些过直,前面有点太尖,还有点幽幽的阴寒的反光,燕小北知道,那是箭羽,出自最好的工匠手中,因为自己后背即背着一筒,和地上断成两瓣的箭杆一样直,只是箭头没有那么精良,所以燕小北知道,刚才断了的枝条进入身体,将会是怎样的后果。 燕小北昨日苦想半日,觉得自己总该有些什么东西防身,所以,他将正在一间小铺子喝茶过客的弓具顺了过来,随即将自己的那把完好地只破了一个洞的黑伞偷偷留给了那个可怜人。 这时他的这一扬手的动作看起来很随意,很慢,当断剑断了那支箭后,还在向后扬去,一直扬到最高,一下静了下来。 只是下一刻,燕小北动了,同时还是也有一道白影动了,之后便消失在小径旁的一棵柏树后。 一静一动。 接着便是一根箭羽从树后飞出,随后便听见一声闷哼声从箭羽飞去的地方传来。 接着整个柏树林子便安静了下来。 许久的安静,安静犹如死寂般,没有声响。 林中一棵柏树之后,一个身着玄色轻甲,脸上戴着一张没有任何花纹的银色面具的男子,一动不动的警惕的靠在树干之上,手中还握着一张上了弦的弩,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因为戴着面具,但是面具上唯一开口的地方,便是双眼的位置,在那可以露出眼睛的双洞,洞中的瞳孔显得变化很快,快速的放大和缩小,此时他的瞳孔缩的级小,都快要团成一团,他感觉好像要发生什么。 一道白光过后,男子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冷,真的很冷,非常想用手紧紧身上的轻甲,可是拿着劲弩的手缺有些沉重,他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微微的低头,有些艰难的看着自己胸口,自己的胸口为啥这么冷呢? 只见一道微风从胸口穿过,他最后的念头就是,为何自己胸口这么冷啊?原来如此! 扑通。 他重重的摔在了地上,由于是斜坡的原因,向下滚落了起来,只是没滚几下,便被一棵柏树挡住了去路,仰面躺在树根,眼睛直愣愣的向上看着,胸口之上,一个犹如拳头大的空洞,贯穿整个胸膛。 这声扑通声又让林中的死寂了起来,只是还想影响到了什么,突然一声嘹亮哨音在林中响起。 一阵哗啦的树叶被撞动的声音。林中一下蹿出了几个黑色身影,快速的奔向一起,呼吸之间便积聚在了一起,很是默契的迅速的背靠背围成一个小圈。 他们四人小心的看着有些开始发暗的树林,可以看见彼此的胸膛微微的起伏的很快速。 突然其中的一个很诡异倒了下去,几个滚落便进了坡下的一个不高的草堆中,还露出一双腿,很是艰难的猛蹬了两下,便不动弹了。 咻咻几声。 瞬时之间,几支弓弩之上,便飞出几只箭羽,向着箭来的方向。树草一阵晃动,还传来两声笃笃的利器扎入木头的声音。 一阵晃动之后,草丛中翻滚出来一个有些狼狈的身影,衣衫上沾满青草,上面赫然又多了几道口子,最主要的是,一支箭直直的插在左边的肩胛骨上。 又是咻咻声。 那本来翻滚的身影并没有在一次翻滚之后有任何的停顿,像知道似得继续向前又翻滚了一次,这才停了下来。而在他刚才翻滚而过的地上,很准确的插着三支箭。 燕小北侧耳听去,然而却是没有再响起声音。只见他站了起来,一头很是浓黑的头发遮住了大半个脸,上面还很艺术地挂了一片草叶,正挂在被遮住的眼睛处,留出燕小北显得有点清秀的半张稚嫩的脸,他开口问道: “可以问一下你们为什么吗?” “因为你的那块玉佩!”只听一个有些沙哑的声音从警惕的黑衣人中的一个面具之下传出:“而这样的玉佩,我们小姐就有一块!” “哦!是这样啊!”燕小北有些恼怒,伸手把肩头上露在外边的箭杆猛地折断,不由得吸了口冷气,有点喘息的说道:“原来你们是上官家的人,我为你们小姐也感觉惋惜,希望你们能节哀顺变,但真的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静静还在听燕小北说话的黑衣人,在燕小北刚说完节哀两字,突然只见站在中间之人一扔手中的强弩,往腰中一摸,只见一把弯刀出现在手中,另外两人已是向着后背箭筒摸去,弃弓摸刀之人便低腰前倾,一个箭步向着燕小北奔来。 燕小北一看,有些慌张的以弓作剑,一个横摆,向着劈头砍来的弯刀架去,刀弓相磕,燕小北借劲一个后跃,身在空中,一把把手中硬弓向前砸去,并且一个扭腰,生生在空中让身子横移了几寸,便听见空中有东西想撞的声音,和刺啦一声响声后。 燕小北跪落在身后几米开外,看着着对面,只见出刀黑衣人在自己一磕之下,身形往后猛退了一步,另外两个黑衣之人平端强弩,紧紧盯着燕小北。 “我都说了,你们小姐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那玉佩哪里来的?”拿刀黑衣之人问道。 “我能说是别人给我的吗?”燕小北喘着气说道:“就知道你们不信,我已经杀了你们好几个人了,估计你们也放不过我,哎……” 燕小北跪着的双腿在地上猛地一蹬,手已经握在了背上断剑那缠绕着灰布的剑柄之处。 他的胸前慢慢的映出一片血红,衣衫之下,有鲜血便慢慢地渗了出来。 太阳在天空慢慢的向着西方移动,已是夕阳,照得整个锡山城也开始慢慢的变红,从锡山城身后的长青山向着南面延伸,一直红的有点血腥。 241.第241章 你随便就好,我没力气反抗 东方,天地相连的地方,刚刚一点发白,让整个世界显得更加漆黑。 长青山的山顶,居然是一块很是平整的小平原,空地之上长着入了秋冬,却依旧长势很好的一些杂草,东边有着一块不是很大,但是整个很平整的石块,是块一米见方的青岩石。 青岩石上,坐着一个身影,来自西北方向的风不断席卷而来,吹起那长发向后不断飘荡着,他静静的看着东方哪一点点的鱼白,瞬即通红起来,就像雪白的肌肤上被一下子拉出了一道口子,鲜血喷涌,在整个大地上。 青石之上也是,身影笼络在一片血影之中,肩上插着一支只露出了几寸的箭杆,箭杆周围一片血迹,已是干涸。腰腹之上,一条长长的横拉的伤口,让整个腹腔一片红色,从后看去整个人发出一圈淡淡的血红的光晕,那是朝阳衍伸的效果吧?大概是吧! 青石之下,整整齐齐的躺着八具尸体,黑色的轻甲,和银色面具,被阳光一照,顿时血红万分。 一阵鞋底在软草之上踩踏的声音。 慢慢地来到青岩旁,站定,远望。然后一个好听的声音传来: “今天的的太阳很红啊?” “嗯。” “但是好像没有什么温度?” “嗯,有点冷。” “我叫吴玥。” “燕小北。” 有点僵硬的转过头,燕小北透过那耷拉在前面的头发,上面还凝聚着几块血块的头发间隙中看去,一片红色,很轻盈的在空中飘扬,连此时把天地照的通红的朝阳都显得没有那么的红,完全的占据了燕小北的整个视野,大概是发丝之上的血块遮住了视线。 燕小北有点吃力的抬起手来,在头上摸了半天,才把夹在头发里的发带摸了到,从中拉了出来,发带大概粘在一块血块中吧,拉的时候,燕小北不由得裂了裂嘴,费劲的捋了几下,才把粘着血块的头发粗粗的扎了起来。 抬头仔细看了起来。 一位身穿着黑色普通衣衫的少女,直愣愣的看着前面跃上了地平线的朝阳,在山影之间倒影出一个虚虚幻幻的一团红色,那身衣衫很紧,紧到足以完美地勾勒出少女玲珑的体态,曲线延展而上,有着一头犹如烈火般燃烧的头发,风迎面吹拂而来,被朝阳染得通红的发丝微微在晨曦中飘荡,让燕小北心中不由得没有那丝寒意,原来这才是那片红啊。 这个少年很美,如果用一些比较世俗的说法,那便是肌肤犹如寒冰,雪白剔透,眉黛细长如玄月,眉黛之下,一双看起来晶莹像琉璃般的清澈大眼,漂亮的让人不由得想要沉醉其中。 一张精巧的小脸,小脸之上有着小而坚挺的鼻子,和一张殷桃小嘴,只是嘴唇有点薄,让一张如此漂亮的脸没有一丝的妩媚的感觉,反而给人一种冰冷的漠然,配上那双犹如琉璃般美丽的大眼中,透露出点像深潭般的宁静,就像这世界之中,没有什么东西都可以让它凝眸停视。 但是,从她口中突然说出的话却是这样的: 地上的人是你杀的?” “嗯。”燕小北回答得毫不掩饰 “他们是上官家的家将。”少年皱了皱鼻子,说道。 燕小北还是没有否认,轻声道:“嗯。他们告诉我了。” “哦,我是上官家的小姐。” “嗯?”听到这个,燕小北明显停顿了一下,有些迟缓地问道:“可你不是姓吴?” “对,我现在姓吴,但是我也叫上官玥。”吴玥语气没有一丝的变化。 “哦,好吧。”燕小北突然开心的地笑了。 这时,燕小北盘坐的双腿上的前襟破烂皮毛之中,伸出一个可爱的毛绒绒的脑袋来,燕小北慢慢的把小家伙从双腿上抱了起来,放在了身边,很温柔的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 便把双腿伸直,缓缓的倒躺在青石上,双手枕到脑后,嘴里淡淡的说道“累了,休息了。”便闭上了眼睛。 燕小北感受着晨曦照在身上,觉得身上慢慢地暖和了起来,许久地体味着。躺在青岩之上的燕小北,感觉着朝阳照在自己身上,慢慢的透进自己皮肤之中,丝丝温暖而来,开始在身体中填充,不由地有些贪婪这种享受,心中总是希望这个时间能够长点。 “你在干什么?”躺得很舒服燕小北突然问道。 吴玥不假思索地说道:“找人。” 燕小北的眉头不由地抖动了一下,说道:“不用再去找人了吧。我现在这个样子,你一个就行,没必要找帮手,随便一下就可以了,我没力气反抗了,。” 吴玥疑惑地问道:“哦,你反抗什么?” “你啊!”燕小北有点惊诧地叫道。 吴玥的疑惑更加显然:“我有什么可让你反抗的?” 燕小北揉了揉鼻子,说道:“你不是上官家的大小姐吗?” “那又怎样!”吴玥淡淡地说道。 燕小北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口气说道:“你应该替地上这些人报仇!” “为什么啊?”吴玥反问道。 然后,便没有然后了,留下来的是许久的沉默…… “哦哦,你在找人?”燕小北很享受身体里那丝慢慢的暖意,就像每次在伯阳城时自己躺在木屋前看夕阳一样,这时,他恢复了先前的那般慵懒,然后说道。 吴玥点了点头,轻声道:“嗯,找人,你呢?” “我也是。”燕小北用眼神示意了自己的目的与她是一样的。 “你真的打算,你家的这些家将就这么白死了?”燕小北再次确认道。 “我说了,我现在姓吴,不姓上官。”吴玥的口气变得有些冷。 “哦哦,我就知道大家官宦之家,向来没有人情味。”燕小北嘀咕了两声,然后问道:“你在找什么人?” 吴玥突然怔住了,她看着燕小北的脸,轻声道:“我不知道他的样子,但是我知道他大约是跟你一般年纪。” 燕小北仿佛一下子充满了气力,他从吴玥的这个回答中嗅到了什么让他激动的信息,比如说是,八卦! “那你是故意偷跑出来的吧。”燕小北问道。 吴玥瞥了他一眼,然后默不作声。而这个时候,默不作声便是一种态度,一种肯定的态度。“那你胆子也太大了!”燕小北有点不忿,然后语气一转,说道:“那,你找的那个人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其实方才他已经问过,但是燕小北还是又一次问了出来,到底什么都掩盖不了少年骚动而八卦的心。 “我没有见过他,我只是听说过他。”吴玥明显语气有些变化地说道:“你就这么喜欢打听别人的事情吗?” “呵呵,那倒不是。”燕小北尴尬地笑道:“只是你们家的家将,一上来二话不说,劈头就是一刀,我差点以为我死定了。而且,他们说你有一块玉佩与我的一样。”“和你的一样?这不可能,因为我那块玉佩是当今皇上赏赐给我爹的。”吴玥又恢复了那平淡的语气。 燕小北略有些自得地问道:“我的功夫不错吧?” 吴玥看着远方,说道:“你比不上他,他跟你一般大,却已经是名了不起的人物了。”说罢,吴玥想了想,然后再次用一种肯定的语气说道:“嗯,是的,就是这样!” 听到这样一个美丽的少年在自己面前夸耀另一个与自己相仿的少年,燕小北嘴唇开合良久,终于还是无奈地突出一个字:“呃……” “这次从长安出来,是家里安排的亲事。但是我不要,所以,我逃了,我要去找他!”吴玥很认真地说道。 燕小北一阵默然,吴玥还只是出神地看着前方,也不知在看些什么。 旁边那日捡来的小猫此刻趴在青石上,明显有些萎靡,也耷拉着脑袋,完全没有在意身旁任何的情况。 燕小北眯着眼睛,看着天空,看着那天地之间的朝阳,由血红慢慢变得明亮了起来,燕小北感觉自己身上昨晚有些疯狂的戾气,也好像淡了一些。 他不由地心情好了不少,躺着青石,已然翘起了二郎腿,闭着眼睛,在自己的梦中,看着东边天地相接之处,看着已经有些刺眼的太阳,挂在一座高入云霄,其上白雾有些缭绕,古树婆娑,其侧居然飞流而下一瀑布,遥看真有着“飞流而下三千尺”的壮丽,瀑布之腰,还挂着一条七彩天虹的磅礴山岳之上,山峰只见,偶尔还可以看见白鹤翩翩而过的身影。 燕小北不由地感叹道:“真美,真希望不要醒来。” “漂亮吧?”一道有些低沉的身影从燕小北的耳边传来。 “嗯。”燕小北很自然地回应道。 “那想不想进去看看?” “进去?” 燕小北猛地一个翻身,从青岩石上滚落而下,单膝跪地,一双眼睛早已没了刚才哪怕一丝的慵懒散漫之色,右手紧握在了断剑的布裹剑柄之上,望着前方,只见青岩之旁,上官家家将的尸体之侧,不知何时,居然站着一个身穿一广袖墨色衣衫,面目平凡的年轻人,说不上的仙风道骨,那身衣衫上也无什么缀件,腰间只系着一条白色束腰布条。 燕小北有点惊于来人出现在自己的身边,自己居然一点都没有发现,不由得后脊梁上出了一层冷汗。 年轻男子看着燕小北,不由得笑道:“将玉佩随便抵押掉的小家伙,你是在找我吗?” 第242章 面临生死的回忆 “你是在找我吗?”那年轻男子带着一丝笑意问道。 燕小北虽然震惊于对方到来的无声无息,但是这时听到对方这么说,反而眉角上扬,说道:“你是谁?” 当他从这男子口中听得“玉佩”“抵押”的字眼时,心中已是一凉。燕小北当然知道那块玉佩的意义,那是丞相交给自己的凭证,先前却因为一餐饭食而抵押了出去,至今还没有办法将之赎回。 眼下被这年轻男子一语点穿,燕小北顿时像是犯了错误被抓了现行的顽童,低着头,脸色却更加红了。 年轻男子看着低下头去的燕小北,笑了笑,说道:“我叫萧容。” 燕小北猛地抬起头,从眼前男子口中说出的这个名字与他记忆中的那个名字在这一刻相融,原来,就是他。丞相让自己找的人就是他。燕小北有些羞愧,自己还没找到他,对方已经找上门来了。 萧容见到燕小北脸上的神情,哪里不知道这个少年心中在想些什么,于是说道:“要不是偶然间看到你抵押的那块玉佩,然后顺着这条线索查下来,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 说着,萧容转头看向吴玥,然后突然揉了揉眼睛,叫道:“上官小姐,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她现在姓吴!”燕小北轻声说道。 萧容不确定地问道:“什么?” “她现在姓吴!”这一次,燕小北说得很大声,倒是让萧容不禁一怔。他能喊出吴玥的名字,自然是认识她的,但是这时候,却听到燕小北说这个上官小姐居然姓吴,顿时变得疑惑起来。 燕小北正想将吴玥先前的话给萧容重复一遍,余光中却看到吴玥投来的冷冷的目光,于是,只得叹了口气,说道:“一言难尽,回头再说!” 萧容看到吴玥在,不觉有些头疼,这计划外的人物出现,让他为难起来。而且看起来,对方似乎也并不认识自己。所以,他决定索性不去理会,只是对着燕小北说道:“跟我走。” “去哪?”这是燕小北说的。 “长安!”这是萧容的回答。 “我也去!”吴玥嚷嚷道。 …… …… 吴桐觉得自己的念力几乎已经耗尽,但是,他依旧在强撑,因为,他要看着自己释出的秘法能不能击溃卓流岚。 答案是不能,显然卓流岚的修为远高出他的想象。当然,也或许是吴桐的秘法没有充足的念力释出,导致威势不足。 卓流岚手中的刀动了,一刀寒芒斩破迸开的符意,将蜂拥而来的天地元气尽皆斩为碎片,同时,并不停止脚步,而是向吴桐的头顶劈来。 青丝甲不在,吴桐失去了他最大的依仗。何况,吴桐知道,即便此刻青丝甲在身,恐怕也是挡不住这如奔雷般的一刀。在这个生死之际,他的心反而放空了。总说人在面对临死的刹那,会回忆起一生中经历过的很多光阴,但是吴桐觉得自己没有那么多时间回忆,他只是没来由地想起了那几日要从家中走出的样子: 天黑的山坳里,大约是四周山遮住了阳光,显得有点幽暗,屋子里,点着一盏黄豆般大小亮光的油灯。 油灯放在一个木桌的上,木桌不远的地方,一个简单的木床上,吴桐静静地躺在床上,望着头顶的房顶上,看着自己已经发呆看来十几年的屋顶,就是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那些木头纹理的屋顶,又一次开始直愣愣的发起呆来,老马则是惬意地躺在屋内的地上。屋中显现出一片安静,只有那油灯时不时的传来的油脂燃烧的轻微滋啦啦的声响。 “长卿,你说山外边是什么?”吴桐突然莫名问道。自孩提时,他就已经习惯了和这匹老马进行交流,虽然多半时候是自己的自言自语,但是这个习惯,却从此没有再改变。 这句话问出,等了便是许久…… 又过了许久……始终没有回答的声音。 只是有轻轻的鼾声,慢慢地在吴桐的耳旁响起。 林中的积雪早已经在一场春雨之后,不知飘到哪去了,树木也抽出了新芽,可是竟然感觉不到多少的绿意,可是望着对面的山林,却已是满眼的淡淡的嫩绿色。 又是一个明媚的早上,早早的林中便传来了那飘荡在山坳中这么多年都一直没有断过的劈木头的声音,直到太阳高高挂起把光辉整整洒落在大地之上,显得过目所到之处,说不出的清晰。 明显已经破败的木屋门不急不慢的吱吱咯咯地被人小心地推开了。 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人,有点精神不振地走出来,嘴里都囔囔到:“这破门,老子真想一脚踹了得了……” 便见其嘟嘟囔囔了好一会,突然喊道:“桐儿,这两天赶紧把这破门给修修,我每次都怕弄掉了,三叔总是担心哪天晚上要吹着冷风睡觉,你三叔可金贵得很。” 三叔边说着便对着门看来看去,不知为啥,突然伸出脚来,对着门碰了一下,只见木门轻轻的晃荡了一下,并没有想象中的吱咯的刺耳声,只是没声没响的一下子慢慢的倒了下来。 “哎呀,我的妈呀,只是想看看,居然真的倒了。”说着,一脸害怕地赶紧往后忙一跳,拍着自己的胸口,一副胆怯怯地说道:“吓死你三叔了,桐儿快来看看,门坏了,让你早点修,你老说能用,能用,你看见了吗?刚才差点砸到你三叔了,看到了吗?” “看到了。” 身后传来了吴桐那慵懒的声音;“三叔不要再装了,还不是你脚贱,能砸到你,说出去谁信啊!” 三叔还一副惊吓的表情,却不由得对吴桐翻了翻白眼,说道:“记得修门哦,我出去一趟。”说完,便惊魂不定地摸着胸口向外走去。 只是吴桐没有看到三叔那已背过去的脸上,哪有一丝的惊魂,只是有着淡淡的忧伤的失落。 只是一阵如有如无的声音飘着“就让你走之前做最后一件事吧,好歹也是个家啊,家门总是要修好的。” 第243章 一个少年出门来 第244章 穷鬼三人组的劫富济贫 第245章 黑锅背起于意料之外 第246章 强行凝聚 第247章 只是路过 第248章 莫名出现的黑甲武士 这时的吴桐却十分为难,因为他发现,他眼前的敌人不只是卓流岚,而是一个全身套在黑甲之中的武士。这个人像是凭空出现,但是吴桐知道,这个人出现在这里必然与对方有关。 但是他来不及去想,这个黑甲武士是因为卓流岚术法的精妙还是另一个从监狱中逃出的囚犯,他只知道,现在,他必须先面对这一关。反而卓流岚开始微笑着退后一步,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因为雨丝不断,天地间便尽是迷雾,于是,从迷雾中走来的那位黑甲武士拿出了一根投枪向着吴桐投去,吴桐一听声音就知道在迷雾之中有东西向着自己这边过来。果不其然,吴桐前面不远处登时出现了一根标枪。 枪尖闪烁着锋锐的精光。吴桐微微一侧身子就把标枪闪过了。“啪!”那根标枪刺在了树木之上,枪的尾端还在不断的打着颤。 随着标枪出现的是那位黑甲武士,他手持看起来似乎是精铁打造的方天画戟,只见那方天画戟估摸着约长一丈二,重五十四公斤。 待得他到了吴桐的近前时把手上的方天画戟举了起来,用力的挥了出去。 吴桐见方天画戟向他斩了过来于是他弯下腰,捡起莫鬼笔方才掉落的匕首,然后迎了上去。“锵!”的一声响起。吴桐的身子震了一下,他发现那个黑甲武士的力量很大。似乎远胜于他,再加上奔跑过来时带起的冲击力使得他的攻击更加的具有威力。 吴桐的双手在微微的发抖,他的身体在巨大的反震下不觉疲乏。在经受了这一次重击,他的手不发抖便是意外之事了。那位黑甲武士一击之后立刻向着前方奔去,然后到了前方借着迷雾的遮掩绕了一个圈冲到了吴桐的右边。 只见他把那精铁打造的方天画戟拖在身后,到了近前之后用力的斩向了吴桐!霎时间,那把方天画戟带着一股猛烈的气势和劲风向吴桐斩去。那道劲风甚至大到了把天上的雨幕一分为二的程度。 吴桐听到了右边有风声响起,不假思索的提起匕首向着右边迎去。接着,他低沉的喝了一声:“爆。” 那把匕首随后就斩向了那把方天画戟。却听“锵!”的一声响起,吴桐的匕首上带着一股浓郁的天地元气。在接触的一刹那瞬间爆发开来! 那黑甲武士的身体剧烈的震了一下,他的兵器登时被那霸道的天地元气给击向了一边。随后吴桐跳了起来把匕首抡了一个圆圈,斩向了那黑甲武士。“锵!”又是一声巨响响起,吴桐随后落在了地上,而那黑甲武士则再次消失在了前方的迷雾之中。吴桐呼呼的喘着粗气。显然,刚刚的那场碰撞他也不是很好受。 紧凑的脚步声传至,就在那黑甲武士再次攻过来的时候吴桐跳了起来,他在半空中低沉的喝道:“落!”只见吴桐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很多,从半空中落下之时用着手中的匕首在一瞬间向着那黑甲武士斩出了三刀。要知道,那可是匕首啊。那黑甲武士见状,手中的方天画戟向着斜上方劈了过去。 “哐!哐!哐!”三声巨响响起,那位黑甲武士在第二击的时候就疲于应付了。吴桐出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黑甲武士差点没有反应过来。在吴桐斩出第二刀的时候他把戟杆往前递了过去。用戟杆险险的挡住了第二道斩击。 在吴桐斩出了第三刀的时候他把戟杆斜向的往前一拉。戟杆顺着匕首的刀锋被划过然后一直到戟头,期间发出了金铁交鸣的声音和一连串的火花。天地元气的波动随着兵器的交接而呈圆形扩散开来。 吴桐在第三次攻击的时候手上匕首一转把方天画戟侧边的弯钩钩住。用力的一拉。那黑甲武士悴不及防之下被吴桐拉下了战马。他下了地面之后把戟身一转向着吴桐刺了过去吴桐见戟头向他刺了过来连忙把匕首收了回来,接着后退几步。站定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那位黑甲武士。 雨雾之中,对方好像若隐若现一般。朦朦胧胧,根本就看不清楚对方的身形。 吴桐冲了过去,手中的匕首在右边石壁上拖着。匕首拉起了漫天的石屑。 他把匕首高高的举了起来用力向着前方砍去。黑甲武士见吴桐的攻击到来了,把手上的方天画戟横斩向吴桐的匕首,横斩是一种很灵活的招式,费的力气少。并且能随时变招。所以一般手持这种长兵器的人对敌的时候都是用横斩来接招的。 又是“锵!”的一声响起,两件兵器相撞在了一起,然后两把兵器被震了开来。吴桐的匕首因为是向下斩击的,所以他的匕首借着惯性而落了下去,吴桐在匕首下沉的时候突然变招,又把其向上挑了上去。“锵!”的一声巨响再一次的出现。 那位黑甲武士的兵器登时被匕首挑了上去。这时,吴桐在匕首还在半空中的时候斜向的向下劈了下来,那位黑甲武士见到匕首向他劈了下来把手上的方天画戟侧翻了一下横向的钩住了匕首的刀身。吴桐在兵器相撞的时候把念力输送到了匕首之上。 那位黑甲武士脸色一变,他感觉那道念力极为的精纯和刚猛,这显然出乎他的意料。这怎么可能,对面的人看起来才十几岁岁而已啊。 一念及此,他也把念力灌入到兵器之中。只见到那两柄兵器之上爆发出了一股圆形的波动。就向一道波浪一般向四方扩散了出去,下一秒,两人被震了开来。这一场交锋竟然谁都没有占到上风。 吴桐在落地的一瞬间,脚踏在了地面之上。顿时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向了那位黑甲武士,手上的匕首向前横斩过去。那位黑甲武士把方天画戟斜斜的劈向了吴桐击出的那把匕首。 “锵!”的一声响起,就在声音响起不久。吴桐转了一个圈手中的匕首带着强大的惯性向着那黑甲武士横斩过去。 兵器交接的时候吴桐的匕首上那凝而不发的念力登时爆发了出来。他的念力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排山倒海的向着黑甲武士的方天画戟扑去。念力碰撞之间产生了一道巨大的圆形波动,下一刻就产生了强大的推力把对战的双方推了出去。那道波动不仅仅是产生了推力而已,伴随的还是一股强大的冲击。双方被击出了很远的距离,都感觉到体内的血气一阵激荡。 此时,却听得另一方的黑甲武士喝道:“力拔山兮气盖世!”话音落下,他的瞳孔赫然成了刺眼的紫色,在他眼珠的中央有着两颗瞳孔。 “紫目双瞳!”吴桐不觉心头一震! 第249章 你很强,真的很强 第250章 击退,不见 第251章 大雪纷飞夜晚开始的故事 第252章 蓝眼人 第253章 什么是道? “你可知道那个蓝眼男子是谁?”卓流岚说到这,抬起头,却是向正听得入神的吴桐问去。这个时候,便是连边上被制住的莫鬼笔和宇文拓都是不禁沉浸其中。 这时的场景,任谁都不会相信,在片刻前,这相濡以沫地四人正是生死相斗的角色。只是此时,一切仿佛变得云淡风轻。 吴桐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但是,他还是比较享受这时的时光,让他想起了在家时三叔常给自己讲故事的一幕。所以,听到卓流岚发问,他下意识地想了想,然后说道:“鬼瞳!” 莫鬼笔心中大骂愚蠢。先前卓流岚已然见过鬼瞳,如果那蓝眼的男子是鬼瞳的话,难道他竟认不出来?总不可能有两个鬼瞳吧! 卓流岚听了吴桐的答案,不禁微怔,随后叹了口气说道:“你说的没错!” 莫鬼笔却是一惊,然后便是不解。卓流岚说的不错,自然是说吴桐的答案没错。可要是这答案没错,那难道是真的有两个鬼瞳不成?莫鬼笔左思右想,头却开始疼了起来。 “你说的不错!”卓流岚并没有理会莫鬼笔精彩的神情,只是再次低下头,自顾自地回到了那曾经的过去: “你用刀!”蓝黑色长袍的男子说这话的时候,用的不是想询的语气,而是一种肯定。 卓流岚没有否认,虽然他惊诧于对方为何能这么准确地看出这一点,但是很快他就获得了答案,因为他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太苍还握在手中。 蓝黑色长袍的男子没有去等卓流岚的反应,反倒是淡淡地说一声:“你的刀用得很不错!” 卓流岚自然不会以为这是夸赞,他看着那个男子,等着接下来的话语。于是,他听到了对方的介绍:“我的名字叫做厉安然。当然,你也可以称呼我另一个名字,鬼瞳。” “鬼瞳?”卓流岚心中一惊,之前他刚与鬼瞳相搏,此刻却又有一个人站在自己面前,声称也是鬼瞳。当然,从他双目的颜色来看,叫做鬼瞳倒也并不为过。 厉安然看到卓流岚脸上的神色,说道:“你是在想外面那个?哼,他是因为所谓的瞳术,而我,却是因为这一双异于常人的眼睛!”厉安然的言语没有卓流岚想象中的不屑和愤然,只有那一份似乎不会更改的淡定,似乎与他的名字极为相称——“安然”!只是从鼻腔中发出的那个“哼”字余音袅绕。 “他用的是瞳术!”厉安然看着自己略微有些粗糙的右手,沉声道:“而我喜欢用的,是剑!” 随后,他抬起头,看着卓流岚,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在说这话的时候,他没有做出什么虚伪造作的表情出来酝酿,而是开门见山的直接说道。 厉安然的眼睛看着石壁上沿,渐渐地眯成了一条缝隙,接着用一种很懒散的语气说:“你有故事,我感觉得出来。你的呼吸、走路的姿势和每一步的距离以及身上若隐若现的气息等等都显示出来你的不一般。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雪中疯跑,也不知道是什么能让你有勇气跟上我的脚步。不过我相信,你虽然强,但是还未达到那个境界。” 厉安然的眼睛里突然闪现出一丝羡慕的光芒,他的眼神仿佛穿透这厚重的岔道石壁,投向院方,沉默良久,方才开口问道:“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道吗?” “道,不知。我还没有达到得道的程度。道,在不同的人心里可能就会有不同的道。”卓流岚笑笑。 “何为道?”厉安然脸上带起了一丝笑容,显然他对卓流岚的回答比较感兴趣。 “捕食者要捕杀猎物才能生存这就是生存之道,而将军治军有方能上阵杀敌保家卫国这就是治军之道。武人习武成痴全身心都入了武艺里面进而以武入道这就是武道,文人学究天人自己领悟出了一些功法进而得天地之造化这就是长生之道。武者实力达到顶峰之后进而破碎虚空就是修真之道。” “诗人能把周围的景象描写得活灵活现,意境非凡的话就是文艺之道。画者能让自己画出来的画跟实物相差不大的话那就是画之道。作家能让他笔下写出来的故事感动很多人的话那也算是得道了。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所坚持的道。” “道法三千,殊途同归。虽然各自的道不同,可是相同的是所有人都在自己的道路上前进。”卓流岚在说话的时候身上散发着一种奇特的气质。突然就像一个极为自信的学者一般,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是的,看来你很明白。现在,我就教你什么是剑之道。”厉安然边说着边站了起来,随后他拔出了他背上随身带的那把长剑。什么声音都没有听见,就只见到厉安然拔出来的是一把黑乎乎的长剑。看起来好像是一把木炭一样,可就是这把木炭般的剑却可以分金裂石,其剑刃锋锐无比。 “拔刀吧。”厉安然对着卓流岚冷冷的说道,厉安然觉得,想要让卓流岚明白他的道,就只能用最简单的方法来告诉他,那就是战斗。因为厉安然相信,只有行动才可以把自己所学到的东西深刻的烙印在身体里面。卓流岚觉得很莫名其妙,莫名地见到这个蓝黑色长袍的男子,莫名地跟他来到这石洞,又莫名地被他要教导所谓的道。于是,这发生的一切让他很不耐烦。卓流岚觉得,自己有强者的尊严,不是谁都可以教训的。既然厉安然要打,那便用自己的太苍来敲醒他! 所以,卓流岚动了,手中太苍急刺而出。 “啪!”的一声响起,厉安然非常准确的用剑背拍中了卓流岚的手。 卓流岚半蹲在地上用左手不断的搓着自己的右手,嘴里不时的吸着凉气。痛得眉毛都搅成了一团。他没有想到自己的第一次出手便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他不服气,所以,第二刀很快来到。 很久之后。 厉安然从刚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原地,每次卓流岚攻过来他仿佛都能事先一步的察觉到一样。右手上抓着的剑总是能准确的打中卓流岚的右手手腕。 卓流岚想尽一切的办法都没有摸到厉安然的一块边角,反而每次都被厉安然狠狠的打上一下,其实厉安然如此热衷于虐待卓流岚只是想让他知道,要打人就必须要先学会挨打。只有不断的挨打才可以提高身体对攻击的抵抗力。当然,卓流岚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厉安然只是虐待他顺便教他一些出剑的手法。 厉安然的每一次出招都给卓流岚一种这不像是招式的感觉,而是像……就像是一种本能!他的每次出手都不需要思考而是直接把招数使了出来。他的每一招都宛如天成一般,次次都是在卓流岚准备刺中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反击回去。 晚风徐徐而起,这时候,厉安然突然轻喝一声,随后就只见到他举剑舞动了起来。卓流岚感觉厉安然使出来的每一剑都仿佛浑若天成一般,给他一种毫无破绽无懈可击的感觉。他的心中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因为在先前的交手中,他就已经知道这个厉安然一个非常厉害的强者,厉害到自己难以望其项背。“这就是剑道的最高之境。无剑无我,心我两忘。真正的剑术,是用身体来记的。不是用来死记硬背。”渐渐的,厉安然收剑而立。转头对着卓流岚说道:“你用的是刀,可是没有人说过,用刀便不能释出剑术!” “无剑无我,心我两忘……”卓流岚边念着边刺出了一剑,接着刺出了第二剑,第三剑,每一剑都一气呵成并且连接得极为完美。 “孺子可教也,这个人悟性如此之高,再加上他那坚韧的性格,或许真的可以帮我做成那件事!”厉安然点了点头在心里面赞许地说道。“可以停下来了,按你这方法?到你四五十岁了你都别想达到巅峰!”虽然厉安然心里很满意,但是他并没有说出来,反而是泼了卓流岚一盆冷水。 “感觉很不对劲,怎么我使出来的剑招时候跟你使出的不一样?”卓流岚皱了皱眉头,随后问道。 “真正高明的功法术法并不是执着于一招一式的技巧,或者是剑戟刀枪的区别。真正的术法乃是无招,因为只要是招式的话就会有破绽,而到你只有一套没有招式的武技之时那套武技就是无招可破的武技了,你都没有招。人家怎么破?” “到了这层境界,你就会发现,敌人不管从哪里出招你都可以预先知道进而反击。你要是达到了这种境界话那么你就进入了无我之境,而到了不拘泥于剑或者刀的时候可以用你的指头或者一把木制的武器,比如说木剑,都可以用来击败敌人的时候那你就达到了无剑的地步。” “而当你把招式都彻底的融入了自己的身体里面,把招式变成了你的本能之后出招的时候心里不执著于招式的话就是无心之境。到得这时候,‘道’这个字就是本能,身体的一部分。那时,要是对上了同境的强者的话,就是看谁更快、攻击力更加的强大了。” 谁都不会拒绝提升自己的机会和可能,所以,卓流岚听的很认真,然后他开始又一次动了,这次,他手中的太苍释出了剑的味道。 厉安然站在一旁,闭着眼睛,静静地呼吸着晚风带了的气味,其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那是满意的弧度,这抹弧度久久不散,长时间的留在他的嘴角之上。 风起换得云散,虽然岔道后的洞中只有微弱光芒,但是,一个专心修行的青年和一个站在旁边安静呼吸着的蓝黑长袍的男子在这一丝光芒的熏染下显得异常地和谐,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