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攻略》 正文 楔子 【本书首发网站“你给我脱下来!你给我脱下来!”小小的十一娘被揪得趄趄趔趔,大大的眼睛噙着晶莹的泪水,却嘴角紧抿,不一言。 十娘身边的丫鬟碧桃和红桃,一个低头望着自己脚下的青石砖,一个侧脸望着台阶旁那株光秃秃的玉兰树,都装没有看见。 十一娘身边的丫鬟水苏看着就叹一口气,上前抱住了十一娘,笑着对十娘道:“十小姐,十一小姐没皮袄,几件棉袄都做得薄,这天气一冷,可不就连门都不敢出了。杨姨娘就把您的皮袄借十一小姐穿穿,等会去给大太太请了安,立刻就还给您。” 十娘听说是生母杨姨娘把自己的皮袄借给十一娘的,满脸狐惑地望向碧桃。 碧桃在水苏开口的时候已抬起头来观察十一娘的神色,见十一娘望着她,她立刻笑着点了点头:“十小姐,您的皮袄是杨姨娘借给十一小姐的。” 十小姐闻言,脸上的表情有所舒缓,揪着十一娘的衣襟的手渐渐放松:“姨娘借给你的你也不许得意,给母亲请了安,立刻给脱还给我。” 水苏见这个混世魔王松了口,她也松口气,笑着保证:“十小姐放心,请完安,立刻把皮袄还了。” 十娘很满意这样的回答,微微点头,松了手。 水苏也站了起来,准备带着十一娘去正房给大太太请安。 谁知就在这时,十一娘突然跋脚朝前跑去:“我要告诉母亲,你欺负我!” 十娘恼羞成怒,立刻跑了上去:“我打死你这个小油嘴。” 几个丫鬟大惊失色,正要追上去,就看见手长脚长的十娘已三步并做两步追上了十一娘,抓住十一娘的头就要把她往一旁的墙上撞:“你还敢去告状……” 人小腿短的十一娘捂住头,痛得嘤嘤哭了起来。 碧桃和红桃见自家小姐得了先,也不忙着去劝,远远地站在那里看着。 水苏上前去劝,却又不敢用力把十娘拉开,围着她们团团转:“十小姐,您别这样……” 天气寒冷,北风一吹,水就会凝成了冰。清扫过落雪的青石砖沾了雪水,就更滑了。推推搡搡中,十一娘跌倒在地,头撞到了白石柱基上,绽开了一朵血色的花,人事不醒。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一章 冬日 【本书首发网站“忍她、让她、避她、由她、耐她、不要理她,再过几年,你且看她!” 门口就传来“扑哧”一声笑。 十一娘和滨菊不由循声望去,一个身穿桃红色比甲的少女,提着个石青包袱,正依帘而立。 “冬青姐!”滨菊眼睛一亮,“你可回来了!”说着,迎上去帮她提包袱。 冬青是虞县的人,妹妹出嫁,大太太给了五天假,今天正是第四天,没想到她没到晌午就回来了。 “怎不在家多待一会?”十一娘笑道,“这样的机会不多!” “有什么好多待的。”冬青任滨菊把自己的包袱接了过去:“哥哥娶了嫂嫂,这几年又添了侄儿,家里本来就窄,我回去了,还得腾房子……不如不回去。” 这两年,冬青家里全靠她当大丫鬟的月例大贴小补的。去年夏天,她哥哥想把隔壁的地买下来,手头紧,她嫂嫂还来府里找过她,想让她帮着借几个钱。 “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滨菊已斟了一杯茶给冬青。 当时,滨菊也借了五两银子给冬青,十一娘则当了两根金簪凑了十两银子。 冬青没有回答,只是笑着解开了滨菊放在圆桌上的包袱:“我娘给小姐做了几双鞋,让我带回来……” 她们说话的时候,楼上的“咚咚”一直没停,这个时候变得更急促了,吵得人不得安宁。 楼下的三人却神色依旧,好像坐在春风轻漾的花园里般。 “……这个翠花手帕是给滨菊的……这个是酱的黄豆,给辛妈**……” “今年又做酱黄豆了?”滨菊闻言笑眯眯,“看来你们家今年收成不错……小姐也爱吃,你应该多带些回来……” 冬青有些不好意思。 家里人想得挺周到,连在十一小姐屋里做粗活的辛妈妈都带了东西,却连一句还钱的话也没有提…… 她正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好,十一娘已笑着问她:“可去母亲那里谢恩了?” 冬青忙道:“去了。还遇到了许妈妈,给了两罐子酱黄豆。” 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把冬青娘给她做的鞋拿了左右看:“冬青,你母亲的手艺真好……” “那还用说。”滨菊在一旁笑道,“冬青姐就是得了真传!” 不知道为什么,十一娘就想起自己读大学那会……春节后开学,各人带了家乡的特产回来给同寝室的姊妹们品尝……只有自己,包里永远是市里能买得到的最贵零食…… 她脸上的表情不免有几份黯然。 冬青看着,不禁想起自己一直担心的事来。 “十一小姐,”她声音里有几分不安,“是不是为了我的事……” 十一娘一怔,片刻后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冬青人长得漂亮,行事沉稳,针线也做得好,被大太太身边的姚妈妈看中了,想把她说给自己的侄儿做媳妇。偏偏姚妈妈这侄儿不仅人长得猥琐,还是个喜欢嫖赌的,别说是十一娘,就是冬青也瞧不上眼。年前,姚妈妈来和十一娘提了提。十一娘前脚还答应的好好的,说什么能和姚妈妈结亲,那是冬青的福份,待姚妈妈一走,她后脚就拿了给大太太打的络子去了大太太处,一边给大太太捶腿,一边茫然地问大太太:“……姚妈妈说他侄儿满院子的看姑娘,就相中了冬青……我x日和冬青在一起,也不知他侄儿在什么地方见过冬青……” 大太太从此待姚妈妈就有些淡,这事自然也就黄了。可十一娘和姚妈**梁子也结下了! 过了一段时间,大太太又开始重用姚妈妈。姚妈妈腰也就挺了起来,还出话来:“你们看着,不出两年,我就要那小贱人躺着我侄儿身下任他骑……” 这大周富贵之家不成文的规矩,丫鬟到了二十岁还没有配人的,就要放出去了,免得有违天和。 冬青今年十八岁了…… 十一娘的生母吕姨娘不免劝她:“何必为了一个丫鬟和姚妈妈有了心结……她可是大太太的陪房……你自己的出路在哪里都不知道,还巴巴地为个丫鬟得罪人……” 想到这些,十一娘就有些烦躁。 为冬青出头,她并不后悔。 在罗家大院这种全是女人的地方生活,人善就会被人欺,连自己的丫鬟都护不了,谁还会把你放在眼中。何况,冬青为她也付出很多…… 她担心自己的未来! 庶女、长得漂亮、母亲不得宠……命运全掌握在大太太手里。 如果大太太只是个说几句好话就能糊弄的内宅妇人又好说,偏偏她出身钱塘望族,父亲累官至礼部侍郎,从小跟着父亲在任上,跑遍了半个大周,读书写字如男儿般养大。十三岁嫁到罗家,十五岁掌家,大老爷身边抬了姨娘的就有六个,除了原是大太太贴身婢女的柯姨娘生下一个比嫡长子小九岁的庶子,其他的孩子,要么夭折了,要么是女儿……每次看到大太太那像菩萨般静谧的脸,十一娘都有些如坐针毡的忐忑不安。 念头闪过,十一娘不由神色奇怪地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承尘。 绿筠楼三间两层。一楼东边住着十一娘,西边住着十二娘,楼上住着十娘。 十一娘的生母吕姨娘和十娘的生母杨姨娘斗了大半辈子,最后两位姨娘都被十二娘的生母鲁姨娘给收拾了……十娘想起来就让丫鬟用大棒槌敲楼板,吵得她们两人不得安宁。 十一娘能沉得住气,身体里毕竟有个成熟的灵魂,而只有七岁的十二娘也和她一样沉得住气,就不能不让她刮目相看了。 “冬青姐别担心。”看见到十一娘一言不,屋里的欢乐气氛也不翼而飞,滨菊笑着安慰冬青,“不是还有两年吗?小姐那么聪明,这两年里一定能想出办法来的!” 冬青神色一暗,欲言又止。 十一娘看着心中一动,想到了冬青回来时的神色。 她的神色有些严肃,问道:“冬青,姚妈妈是不是派人去你们家提亲了?” 冬青垂下了眼睑。 猜测得到了无声的确认,十一娘心里“腾”地冒出一把火来。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正欲说什么,外面传来小丫鬟秋菊有意拔高了的声音:“姚妈妈,这么大的雪,您怎么来了?快,快进屋去喝杯热茶去去寒。” 屋子里的人俱是一怔。 滨菊已脸色苍白地拉了十一娘的衣袖:“怎么办?怎么办?” 冬青一向温和的目光中也有了几分锐利。 “慌什么慌?”十一娘笑着站了起来,神色自若地吩嘱两人:“冬青,你去把上次大太太赏的大红袍拿出来招待客人。滨菊,你去迎了姚妈妈进来。” 她的镇定感染了冬青和滨菊。 两人“诺”了一声,正要分头行事,姚妈妈已亲自撩帘而入,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屋里的三个人:“十一小姐,大太太请您过去一趟。”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二章 姊妹 第三章 母亲 【本书首发网站“只是学了些皮毛而已。” 大太太见她态度恭谦,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四月二十四是永平侯府太夫人的生辰。我让你五姐写一百个字体各异的‘寿’字,你到时候照着用‘双面绣’绣个屏风,带去燕京给太夫人做寿礼。” 罗家大小姐罗元娘嫁给了永平侯徐令宜。 永平侯府的太夫人,也就是罗元娘的婆婆,大太太的亲家。 徐家长子夭逝,二子病逝,三子庶出,爵位出人意料之外地由四子徐令宜继承了。随着徐令宜的胞姐两年前被新帝册封为皇后,罗家成为大周炙手可热的功勋世家,罗元娘这个永平侯夫人的地位也就水涨船高,不管是在燕京的贵妇圈子里面,还是远在江南的罗家,都变得举足轻重起来。而太夫人的生辰礼物,自然也就成了需要大太太绞尽脑汁承办的头桩大事。 知道事情的重要性,十一娘不由迟疑道:“女儿虽然能绣双面绣,可技艺不精。燕京藏龙卧虎,就怕到时候落了大姐的面子……” 没等她的话说完,大太太已笑道:“要讲技艺精湛,谁又比得过宫里针工局上的人?我们送个‘百寿绣屏’过去,也不过是表表心意罢了。” 也是。自己手艺再好,好不过那些从全国各地选拔出来为生存而学艺的绣娘;罗家送去的东西再贵重,贵重不过皇上示恩的赏赐。 十一娘释然,笑着问大太太:“不知道母亲选了什么好日子派人去燕京送寿礼?” “三月初六。”大太太笑道,“我看了黄历。初六岁煞西,忌开仓动土,宜出行会友。再早,没有这样的好日子,再迟,怕路上耽搁。” 十一娘微一沉思,脸上就露出犹豫之色来。 大太太看着不由关切地问:“可有为难之处?” 十一娘迟疑道:“这双面绣不比单面绣,花的功夫比单面绣多三倍……我算算日子有些紧!” “这可怎么是好?”大太太皱着眉,“我想了大半个月才想到这好主意。这样一来,岂不是要重新选寿礼?也不知道来不来的及。就算是来的及,送什么东西也让人犯愁啊!” 罗家世代官宦,根基在那里。就算没有什么稀罕之物,寻件表示吉祥的东西做寿礼还是不难的吧?或者,这次平安侯府太夫人的生辰有什么特别之处…… 十一娘思忖着,抬睑飞快地睃了五娘一眼。 她端着茶盅坐在大太太身边,眼观鼻,鼻观心地坐在那里,对大太太的话视若无睹。 十一娘不由心中一动。 大太太让她用双面绣绣一百个“寿”字固然不容易,让五娘写一百个字体各异的“寿”字同样的艰难。这样的难题摆在前面,一向八面玲珑的五娘却突然变得沉默起来。 她又想到刚才大太太是由五娘扶着走进来了。 这样看来,五娘要么是不觉得为难,很爽快地应了;要么是虽然觉得为难,但想到绣一百个“寿”字比写一百个“寿”字更困难,等着自己来拒绝。这样一来,大太太只会把这件事没办成的原由算到自己头上来。 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的形势已不容她拒绝。 何况她根本就没有拒绝大太太的意思。 只不过是不想答应的那样爽快,让大太太以为绣一百个“寿”字是件很简单的事,从而对她的辛苦视而不见…… 念头是一闪而过的。 她已沉吟:“要不,让简师傅帮帮忙……” “那怎么能行!”没等十一娘的话说完,大太太立刻否定了她的提议,“送这百寿绣屏本是为了表示我们罗家的诚意,让别人动手绣,还有什么意义?” 十一娘听着脸色绯红,喃喃地道:“是女儿想偏了!母亲勿怪。” 大太太听着就叹了一口气。 十一娘听了一副不安的样子,忙道:“要不,让女儿试试……” 大太太眼睛一亮:“你有几成把握?” 十一娘沉凝半半晌,低声道道:“我早起晚睡,再让冬青帮着分线、穿针……总能快一点。”不是很有把握的样子。 大太太思考了半天,不置可否。 十一娘看着有些沮丧。 五娘就笑着开口了:“我也早起晚睡,两天功夫把一百个‘寿’字写好了。不知道十一妹的把握会不会更大一些。” 十一娘精神一振,笑道:“我原算着五姐要大半个月。如果只用两天的功夫,那自然能赶得出来。” 她实际上打定主意,到时候把五娘写的“寿”字描两份,让简师傅找人合绣一副,自己绣一副,谁先绣好就交谁的。万一大太太怀疑,自己咬定不松口,大太太还找人对质不成?就算是她找对质,简师傅还能自打嘴巴不成? 大太太听了也高兴起来:“既然如此,那你们姊妹齐心,共同把这百寿绣屏完成了。也为你们大姐长长脸。让燕京的人看看我们罗家的女儿不仅知今古情状,而且奉圣贤之礼义。” 罗家有祖先绩公写给罗氏女的家训传下来。罗氏女识字之前先读《绩公女训》,再读《女诫》、《内训》。这两句,就是家训里的内容。可大太太用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十一娘怎么听怎么别扭! 但谁又会白痴到去质问大太太呢? 十一娘和五娘站起身半蹲着给大太太行了个礼,恭敬地应了一声“是”。 大太太很满意两人的态度,微微点了点头。像想起什么似的,问身边的媳妇子吴孝全家的:“我记得,十一娘屋里的乳娘是留在了福建的……” 吴孝全家的忙上前答话:“当时十一小姐的乳娘不愿意离开家乡,所以没跟着来。” “嗯!”大太太微微颌,“那就把琥珀拔到十一小姐屋里给她使……” 十一娘愕然。 把琥珀拔到自己屋里来,那冬青呢? 难道姚妈妈真的说动了大太太把冬青配给她的侄儿,所以大太太先把琥珀拔过来,让互相这间熟悉熟悉,等到把冬青配出去的时候自己屋里也不至于乱了方寸。 想到这些,十一娘心里翻江倒海似地,竟然隐隐有了怨怼。 三年的经营,她好不容易和身边的人培养出了感情,让她们能按照自己的意思去行事了,大太太却突然把自己的丫鬟放到了她的身边……这就好比是卧榻之侧,有别人鼾睡般,就算是没有恶意,也让人不安。 可她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嘴上不敢迟疑片刻。神色惶恐地道:“母亲,这怎么能行?琥珀姐姐可是您身边得力的。给了我,您怎么办?” 大太太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我们府上的小姐,身边服侍的人都是有定制的。”她正色地对身边的丫鬟媳妇子道,“都是配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一个乳娘,两个粗使的媳妇。如今十一娘的乳娘留在了福建,我给她再添个大丫鬟,填了乳娘缺……也不算违例。” 身边的人或道“大太太说的是”,或道“大太太考虑的周祥”。那吴孝全家的更是笑道:“按道理,大太太早就该把十一小姐屋里的这个缺补上了。如今才说起来,也不知道是想省了几年的月例钱,还是真的没有想到?”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大太太也笑起来。 吴孝全罗家的大总管,许家的家生子,大太太的陪房。 对这些人,她一向很宽容! 大家笑了一会,大太太望着十一娘:“至于你屋里的冬青……”她顿了顿。 或者是因为琥珀的到来让她彻底地清醒过来,知道了自己全力搭建起的城堡在大太太面前,不,或者是说,在上位者手中是多么的碎弱。一向很能沉得住气的她突然变得浮躁起来。短暂的停留,竟然让她突然间汗透背脊,心“砰砰”地乱跳。 原来,这就是“我为鱼肉,人为刀俎”的感觉! 十一娘放在裙边的手紧紧地攥成了拳,指甲掐在肉里也不觉得痛。 得想办法改变自己的处境……这种把命运交给别人来掌控的感觉太难受了! “……也免了她的差事,让她一心一意在你身边服侍,让你可以安心安意地绣百寿屏风。”大太太的声音似远在天边,又似近在耳旁,让她脑子“嗡嗡”作响。“琥珀是个能干的,有她在你身边服侍,我也放心些。以后你屋里的事就交给她吧!” 事已至此,她没有抵抗的能力,也就不去想反驳些什么。 十一娘强迫自己收拾好心情。 她当务之急是要好好地应付眼前的一切。 十一娘露出受之有愧的表情,半蹲着给大太太行了一个福礼:“多谢母亲!” “那就这样了!”大太太脸上就露出了几分倦意,吩咐吴孝全的:“等会把屏风的尺寸、样式告诉两位小姐,也免得她们两眼一抹黑。等她们姐妹商量好了,你再来回我一声。” 吴孝全家笑着应了。 大太太就端了茶:“你们下去吧!” 全然没有提冬青的婚事。 是忘记了? 还是因为现在不是时候? 十一娘不由望了一眼远远立在大太太身后的姚妈妈。 姚妈妈也望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撞到了一起。十一娘就看见了对方毫不退让的眼神。 她突然为自己悲哀起来。 现在的她,也只有能力和姚妈妈这样的人斗一斗了!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四章 娇园 【本书首发网站“我这就去找我们家那口子把屏风的尺寸、款式拿来。只是不知道等会到哪里找两位小姐为好?” 做一个百寿绣屏,先要确定绣屏的样子和尺寸,再由五娘按照绣屏的大小把要绣的字写好,十一娘把屏风的面料、丝线选好,然后就可以以针代笔,根据布料经纬的走向照着五娘所写的字体开始着手绣屏风了。 所以,刚开始是吴孝全家的和五娘的事。 十一娘自然不便插手。 她笑盈盈地望着五娘。 五娘也知道,自己在大太太面前许了两天的日子,如果两天后没有东西交给十一娘,万一十一娘到时候拿不出东西来,那可就全是自己的责任了。 这个时候,不是讲客气的时候。 “要是妹妹不嫌弃,不如到我那里去坐坐!”她笑望着十一娘,“我那里离母亲这里要近些,等会吴妈妈也好去给母亲回话。” 五娘住在正屋西边的娇园,过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 “还是姐姐考虑的周到。”十一娘笑道,“那就叨扰姐姐了!” “自家姊妹,何必这样客气,倒显得生疏。”五娘笑道,“你天天窝在屋里做针线活,除了大太太处,哪里也不走动。是我请也请不到的贵客,我巴不得你天天来叨扰叨扰我。” 十一娘听了笑道:“那我就不和姐姐客气了!” 吴孝全家的也极赞同五娘的决定:“既然如此,那我等会就去五小姐的娇园回话。” 五娘和十一娘点头:“这样冷的天,辛苦妈妈了!” “小姐说哪里话。这本是我份内的事!”吴孝全家的客套了两句,转身去找自己家那口子去了。 十一娘就吩咐一旁的滨菊:“你去跟冬青说一声。母亲身边的琥珀姐姐从今起就要到我们屋里来当差了。让她叫人给琥珀姐姐收拾一处歇脚的地方,然后到母亲那里去迎迎——看琥珀姐姐那里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我还要去五姐那等吴妈**屏风样子。你把话传到了,就去五小姐那里找我!” 自从知道大太太把琥珀拔到十一娘处,滨菊心里就抓肝抓肺地不是个滋味,巴不得一下子飞回绿筠楼去和冬青商量该怎么办好。现在十一小姐让她回去给冬青报信,正中了她的下怀。她恭敬地应了一声“是”,急步而去。 五娘望着滨菊的背影目光一闪,笑道:“妹妹待人真是客气!” “毕竟是服侍过母亲的人。”十一娘笑容温和,“到我那里就是受了委屈的,我们再不对人家好一些,只怕琥珀姐姐会觉得委屈,白白拂了母亲的好意!” 五娘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笑着带着她去了娇园。 娇园住于芝芸馆正屋的西边,三间两进,中间隔着个天井,几株芭蕉树比屋还高,原叫蕉园。后来这里成了大小姐罗元娘的住处,大太太嫌这名不好,“蕉”又同“娇”,就改了名叫“娇园”。元娘嫁去后,大太太就把五娘安置在了那里。五娘为了尊敬这个姐姐,留了原来元娘住的第二进小楼,日夜让人打扫,如元娘在家里一般。自己住进了第一进的小楼,将中间做了日常居坐宴息之处,东边做了书房,西边给小丫鬟、婆子住了。自己和两个大丫鬟紫苑、紫薇住在二楼。 进了门,紫薇带着两个小丫鬟迎了上来。 互相见了礼,五娘和十一娘分主次坐下,小丫鬟们上了茶,紫薇用水晶盘子装了黄灿灿的凤仙桔:“前日大太太赏的,十一小姐尝尝。” “傻丫头,”五娘看了十一娘一眼,“太太赏了我,自然也赏了十一娘。用得着你巴巴献殷勤。” 紫薇抿嘴而笑:“十一小姐有,是十一小姐的,这是我们的心意嘛。” 十一娘笑容盈盈,拿了一个桔子在手里剥:“我那里人多,几个凤仙桔好比是人参果,眨眼就没了。心里正欠得慌,紫薇姐姐就端了一盘子出来。好比是欠磕睡的人遇到了枕头,这殷勤献得好!” 她手指纤长,素如葱白。金黄的桔皮翻飞指间,竟有灿霞般的艳丽。 五娘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十一娘的脸上。 如鸦青,肤赛初雪,目似秋水,唇若点绛……什么时候,十一娘已长得如此漂亮! 她心里一阵恍惚。 耳边又响起十一娘温柔舒缓的声音:“整整一百个‘寿’字,姐姐可想了怎么写没有?是想在中间写一个大‘寿’字,然后背后写九十九个小‘寿’字呢?还是准备每纵横各排十个‘寿’字呢?我想来想去,觉得这两个图样都不错。不知道姐姐觉得哪个好?可有什么我想不出的好主意?” 五娘一震,回过神来。 再漂亮又如何?嫁不到一个好人家,光阴再把人抛,只怕又是一番光景,徒让人好笑罢了。可想嫁得好,那得大太太点头…… 她笑着起身:“妹妹随我来。” ****** 五娘的书房很宽敞,但屋里只有两件家具——一是临窗的黑漆大画案。案上整整齐齐摞了一叠名人法贴,又摆了四、五方砚,一个天青色旧窑笔海,林林总总地插了不下十来只粗细不一的笔。二是靠墙的一张黑漆贵妃榻,铺了个旧新不旧的秋色云纹锦垫。不免空荡荡的显得有些冷清。 十一娘就搓了搓手:“姐姐也不升个火盆?练字的时候怎么办?我可不行。我要是要绣花了,非得升了火盆不可。”说着,她笑起来,“不过,我住的地方只有姐姐的书房这么大,而且常有丫鬟媳妇子找我帮着做针线,就是不升火盆,挤在一起做活,也不冷。” 五娘知道十一娘擅绣,家里的丫鬟媳妇婆子都爱找她,或是帮着绣点东西,或是指点绣工。听了戏谑道:“我这里那比得上你那里门庭若市!” 十一娘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指了笔海中笔管最粗的那支笔:“姐姐什么时候开始写大字了?我记得姐姐是最喜欢写簪花小楷的。” 五娘笑道:“我和妹妹想到一块去了——想中间用草书写个大大的‘寿’字,然后在旁边用簪花小楷写九十九个小一些的‘寿’字……” 十一娘不由惊讶。 五娘这样说,相当于暗示十一娘,她早就知道大太太要送永平侯太夫人什么寿礼……她又怎么会那么早知道,不是大太太说的,就是有早知道大太太心思的人给她通风报信。如果是前者,说明她比十一娘更得大太太的欢心,大太太不仅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她,还让她提前准备,免得事到临头在她手里迟缓失了颜面;如果是后者,说明她与好些有体面的丫鬟、妈妈们关系非比寻常,不是十一娘可以比拟的! 不管是哪种,这样表达,都是赤1uo裸的示威! 而五娘话未说完,脸上就露出后悔的表情,好像很后悔自己刚才所说的话,又急急地道:“你知道我,平时喜欢书法,没事的时候喜欢琢磨这些……” 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十一娘听了笑着点头:“姐姐一向聪慧,是我所不及。” 并没有五娘预测中苦涩或是黯然。 好像对五娘那个“没事的时候就喜欢琢磨这些”的完全没有任何怀疑似的。 五娘不由气馁。 每次和她说话都这样,好像一拳打在绵花上,没有一点成就感。不像十娘,满眼怒火却不敢作…… 她觉得很无趣,把以前写的几张草稿拿出来给十一娘看:“……这张是我们刚才都提到的,中一个大寿字,旁边九十九个小寿字……这张是写成一个菱形,中间用小楷,菱边用隶书……这张写成个圆形,全用小楷……” 两人正说着,紫苑给十一娘端锦杌来。 十一娘刚坐下,吴孝全家的来了。 紫薇和紫苑一阵忙。上的上茶点,端的端锦杌。好一会三人才坐下来说话。 “这是先前照着大太太的意思画的一个。”吴孝全家的拿了一张牛皮纸给五娘看,“底座用黄杨木雕了彭祖八百子,边框用鸡翅木……” “怎不用黄梨木。”五娘打断吴孝全家的话,“既然底座用了黄杨木,连框用鸡翅木只怕有些不好吧?” 黄杨木颜色偏黄,鸡翅木颜色偏暗红。 “谁说不是。”吴孝全家的原也是大太太身边的大丫鬟,跟着读书写字,基本的鉴赏水平还是有的,“原来打过别的主意。一是将底座换成和鸡翅木同色的紫檀。只是现在黄梨木难寻,更别说是紫檀了。这个法子是肯定不行的。二是将底座换成鸡翅木,这样边框和底座材质一样,是最好不过的了。我们家那口子正好有印象,说家里好像有个能用的。去库房里领的时候才知道,上次浙江按察使黄大人的母亲过生辰,大爷请人雕成寿星翁做了寿礼。这件事大太太决定的又急,市面上一时没有,跟相熟的几家做木材的留了信,至到今都没有回信。” 五娘听了不由皱了眉:“这个是谁定的?也太不讲究了!母亲可知道?”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五章 画样 【本书首发网站“大太太是知道的。只是没五小姐问的这样仔细。” 平常那样伶俐的五娘此刻却是神色一变,正色地道:“母亲最是讲究,又把这件事交给了我们三人。如果有个万一,我们谁也推不了干系。有些话,我也就不能不说了……” 这吴孝全虽然是罗家的总管,吴孝全家的却并不在罗府当差。平常只是跟着大太太身边转,陪着大太太说些闲话,或是帮着做些跑腿的琐事,大太太好像挺喜欢身边有个这样的人,待她虽然没有许妈妈那样倚重,却也有几份信任。因此罗家上上下下都给几份颜面她。 十一娘听五娘一副教训的口气,不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大家都是看着大太太的眼色行事,有时候,五娘表现的过于急迫了。 比如这件事。吴孝全家的一开始就讲了屏风的样子,只不过是五娘出言反对,又说了一堆为难的理由。后来五娘问“母亲知不知道”,吴孝全家说“太太问的不仔细”……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委婉地告诉五娘,这件事,大太太是知道的。 她看着吴孝全家的笑容有了一丝生硬,就打断了五娘的话,笑问道:“吴妈妈,这屏风的尺寸不会改了吧?” 十一娘的插言打断了五娘的教训,吴孝全家的自然是乐见其成的。忙笑道:“再大些,显得笨拙;再小些,显得轻浮。不会变了。”语气十分的温和。 “那姐姐就先照着这尺寸先写字吧!”十一娘笑盈盈地望着五娘,“现在离送寿礼的日子还有三个多月,我们先着手做着,等合适的木材找到了,再雕屏风底座、做屏风框架也不迟。” 吴孝全家的听不由在心里冷笑。 看看人家十一小姐,温和有礼,宽厚大度,说话行事谁也不得罪,那才叫八面玲珑。哪像有些人,自以为能逗人笑就是会说话,却不知道,会说话的人多半都不说话,不会说话的人才生怕人家不知道她不会说话,噼里啪啦尽说些不靠谱的。这就好比半瓶子的水才会响,满瓶子的水从来不响……以为大太太喜欢,就真把自己当嫡小姐了! “正是这个理。”她满脸笑容附合着十一娘,“那些做木材的都是杭州府最有实力的,家里也有存货,只是不太符合我们的要求罢了。万一不行,退而求其次,用几块拼了,也是一样。” 五娘看着吴孝全家眼中一闪而过的讽刺,心中一惊,意识自己话多了。 转念又觉得暗暗恼怒。 这些恶奴,不过是仗了大太太的势,就连小姐都不放在眼里了……说起来,还不是因为自己不是大太太亲生的……元娘在家的时候,她年纪虽小,有些事却记得清清楚楚。 有一次元娘嫌汤圆里的豆沙馅太甜,吃了一半吐在了碗里。这吴孝全家的,端起来就吃,还啧啧地说,还好大小姐不爱吃,便宜了我。那模样,就是条摇尾巴的狗……… 她的双手,不由紧紧拧在了一起。 就有小丫鬟进来示下:“五小姐,午饭摆哪里?” “只管说话,倒忘了看钟了。”五娘长长地透了一口气,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她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可不是有些迟了。两位就留下来一起吃午饭吧!”又吩咐那小丫鬟:“去跟厨房里说一声,十一小姐和吴妈妈在我这里用饭,捡了两位爱吃的做过来。” 想到事情还没有个定章,回大太太那里还不知道有没有备她的饭,回自己家吃,不免要升火淘米,不如在五小姐这里吃了的好。 吴孝全家的笑道:“那就让五小姐破费了。” 大家吃公中的,每顿都有定制的,要加菜,得自己出钱。 五娘笑道:“放心,吃不穷我。” 十一娘却有几份犹豫。 那小丫鬟还没有走,突然道:“十一小姐,您是担心您屋里的事没有安置好吧?” 十一娘听着暗暗吃惊。 她的确是担心屋里的事…… 但却不能对五娘说。 怕她觉得自己重视琥珀胜于她——虽然这是事实。 五娘听了果然把目光投向了十一娘。 只是还没等十一娘解释,那里的事冬青姐姐都安排好了——琥珀姐姐住的地方收拾好了,人也接回了绿筠楼,还让厨房加了菜给琥珀姐姐接风。您就安心在我们这里用饭吧!” 她声音清脆,口齿伶俐,说话有条理,大家的目光不由都落在了她身上,这其中也包括了五娘。 那小丫鬟不过八、九岁的样子,还没留头,生得杏眼桃腮,穿着了件淡绿色的棉纱小袄,亭亭站在那里,鲜嫩得的如三月柳梢上的嫩芽。 吴孝全家的看着喜欢,笑道:“这是谁家的丫头?长得好,嘴也巧。” 那丫鬟笑着上前曲膝行礼,笑着自我引荐:“奴婢叫灼桃,因秋菱姐姐病了,大太太吩嘱把人送回家去养病了,许妈妈安排我顶了她的缺。账房的赵盛就是我胞兄。奴婢到了五小姐屋里,跟着几位姐姐学了规矩,这才知道进退。不敢当妈**夸奖。” “灼桃!”吴妈妈笑道,“我看这样子,不像是桃,倒像是柳!” 灼桃十分伶俐,立刻道:“多谢妈妈。奴婢也觉得这名字不好,不如妈妈帮着取一个,让奴婢也好沾沾妈**福气。” 几句话说的吴孝全家的喜笑颜开:“这可不是我的事。你得去问你们家小姐。” 灼桃就跪到了五娘面前:“请小姐给奴婢赐个名字。” “你这是跟谁学的?”五娘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身体肌肤受之于父母,名字亦然。在我屋里,不许这些。”又道,“快去厨房里传饭吧!” 灼桃唯唯应了,转身去传饭。 吴孝全家的望着她的背影笑道:“这可真应了‘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丫鬟也是个言语爽利的。” ****** 吃过饭,十一娘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五娘微怔。 十一娘不好意思地道:“每天这个时候睡惯了,就是冬天也不例外。所以不想留在姐姐这里吃饭……” 先头十一娘要回去的小小不快在五娘心里烟消云散,她笑道:“既然如此,你就到我床上去眯一会吧!” “让紫薇姐姐给我们泡杯浓茶吧!”十一娘笑道,“还是屏风的事要紧。要不然,我也睡不踏实。” 五娘笑着点了点头,和十一娘、吴孝全家的去了书房,叫紫薇泡了浓茶来。 大家商量好了一些细节,吴孝全家的就要去报大太太:“……免得让大太太着急。”却把五娘认为最好的几个样子的纸稿都拿在了手里。 五娘看得明白,起身道笑道:“那就一起去——正好让母亲看看我画的这些纸稿,看她老人家喜欢哪幅,十一妹也好照着哪幅绣。” 十一娘不由苦笑。 这两人打擂台,倒把她也扯进去了。 不过,这样报功的事,她是不会拒绝的。 “我也想知道母亲最喜欢哪个样子!”十一娘笑着跟她们去了大太太处。 远远地,就有小丫鬟给她们请安、撩帘子。 进了门,就看见大姨娘和二姨娘坐在罗汉床边的小杌子上正陪着大太太说话。 大姨娘段氏和二姨娘袁氏原都是大老爷身边的大丫鬟,大太太嫁过来后,做主收了房、抬了姨娘。大姨娘生了二娘和三娘,二姨娘生了二爷。二娘三岁的时候夭折了,二爷却只活了两天。三娘是没足月的,从小身体不好,长到十五岁,由大太太做主,嫁给了自己娘家一个庶出的侄儿,没三年就病死了,又没有留下儿女,只好把妾室的女儿过继到名下给她摔丧驾灵。 从那以后,大姨娘就随着二姨娘吃起了长斋。大太太也特请了斋菜师傅给两位姨娘做小灶。因是在家的居士了,两位姨娘早几年就不在大太太面前服侍了。 怎么今天突然陪着大太太说起话来? 十一娘心中奇怪,脸上却半点不敢露出来。笑盈盈地跟着五娘给大太太和两位姨娘请了安,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了五娘身后半步的距离。 两位姨姐都是华早生,只是大姨娘人生的圆润,看上去很和气,二姨娘人生得削瘦,看上去就有些严厉。但不管是大姨娘还是二姨娘,看见十一娘,都朝她微微笑起来。 大太太看着也笑:“不过帮你们绣了副佛经供到了慈安寺,你们倒看着她就欢喜。” 大姨娘笑道:“还愿意跟着我们学经,我们怎么能不喜欢!” 说着十一娘脸色微红,低了头。 大太太望着十一娘笑了笑,很是和蔼亲切。 五娘就示意吴孝全家的把纸搞拿出来:“我们几个商量了几个样子,想请母亲帮着拿个主意!” 大太太的另一个大丫鬟落翘,接过吴孝全家的纸稿递给了大太太。 大太太看了一眼,递给了一旁的大姨娘:“你也帮着看看,哪个样子好?” 大姨娘接了,笑着看了一眼,道:“太太知道我,这几年眼睛越不行了。还是让二姨娘帮着看看吧!”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六章 姨娘 第七章 心思 第八章 树林 第九章 试探 第十章 反应(上) 【本书首发网站“既然这样,那以后你也不用来给我晨昏定省了,好好地把那屏风绣好了,就是对我的孝顺。” 十一娘想了想,恭敬地应了“是”。 大太太知道她有事,赏了碗羊**,就让她退了下去。 送她出门的是落翘。 她趁机邀请她和连翘。 落翘微怔,笑道:“可不凑巧。连翘姐姐病了,大太太身边只有我带着几个小丫鬟服侍……也不知道得不得闲。” “只是聚聚,”十一娘笑道,“姐姐的差事要紧。大家一个院里住着,以后也有机会。” 落翘也笑:“哪天得了闲我们再去吵十一里的大太太问身边的小丫鬟:“十一小姐已经走了吗?” 小丫鬟出去看了看,折回来回话:“没有,正和落翘姐姐说话呢!” 大太太点了点头,落翘就撩帘走了进来。 “和十一娘说什么呢?”大太太状似无意地问道。 落翘心中一紧,笑道:“十一小姐中午在屋里摆酒给琥珀接风,请我和连翘去热闹热闹。” 大太太没再追问,转移了话题:“吴孝全怎么说?” 落翘道:“吴总管说,这段时候朝廷传出皇上年后会再对北疆用兵,金价跌得厉害。您兑换的数目又大,一般的钱庄吃不下,有实力的钱庄见您急等着,价钱上更是不会让。这样一算,差价就在四、五千两之间。实在是不划算。” 大太太皱了皱眉:“你跟他说,四、五千就四、五千吧。想办法在明年二月中旬以前都给兑换出来。” 落翘应声而去。 ****** 十一娘回到绿筠楼,让滨菊给娇园、十娘和十一娘下了帖儿。冬青则去了许妈**住处。 许妈妈不在,她身边服侍的小丫鬟态度敷衍:“妈妈回来了我会说一声的。” 冬青本只是尽礼数,和小丫鬟寒暄了几句,转身去了吴孝全家。 吴孝全家的正在吃早饭,听说十一小姐屋里的冬青来了,趿了鞋子就迎了上去:“有什么事让小丫鬟来说一声就是。冬青姑娘何必亲自跑一趟!吃了早饭没有?进来添点。” 这样的客气,倒把冬青说得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多谢妈妈。已经吃过早饭了。”然后把来意说了。 吴孝全家的听说她还有事,也不留她,很爽快地应了:“跟十一小姐说一声,到时候一定去!” 冬青满腹狐惑地去了姚妈妈那里。 姚妈妈叉了腰站在西跨院的大门口,怕别人听不见似地高声道:“请我去吃酒啊?你们十一小姐倒有心,只是我哪有那空闲!大太太刚才还差了我派人把后花园的暖亭都打扫出来,再把地火升了,好过年的时候用。”说着,像赶蚊蝇似地挥了挥手,“到时候再说吧!” 冬青来时就有心里准备,知道她对自己肯定没有个好言语,可在一个院里当差,抬头不见低头见,躲也是躲不过的。她只当不知道她的恶意,陪着笑脸:“到时候我再差了小丫鬟来请妈妈!” 伸手不打笑脸人。 姚妈妈欲言又止。然后冷冷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了。 旁边却有人笑道:“以后你们是一家人了,她又是在主子跟前当着差事,你好歹给她几份颜面。等会去吃杯酒就是了!” 冬青身子一僵。 有这样的话说出来,肯定是那姚妈妈说了些什么的。 她又想到前些日子姚妈妈提了八色礼品在村里到处问“夏家什么走”、“她们家那个在罗府当差的闺女配给我侄儿了,我来走走亲家”,以至于她回去,来家里吃妹妹喜酒的那纛三姑六婆、左邻右舍都问她“什么时候出嫁”…… 想到这些,冬青气得胸口痛,转身去了厨房。 管厨房的曹妈妈看见她,面色不虞:“姑娘还是换换菜单子吧?十两银子,买八汤里的那只鸭子绰绰有余,可这入汤的人参、天麻、当归、枸杞……”说着,她眼底闪过不屑,“何况你还点了爆炒河鲜、鸡汤氽海蚌、糟银鱼、冬笋玉兰片……姑娘既然给十一小姐当家,也得斟酌斟酌,知道的,说姑娘心大了点,不知道的,还说我们这些人欺负十一小姐不懂厨房的事。” 冬青胀得满脸通红。 上次五小姐请客,也只拿了十两银子,还做了个佛跳墙。她可是照着份子减了量的,怎么到她手里就不够了?说来说去,不过是世态炎凉,瞧着十一小姐没五小姐在大太太面前有体面罢了! “是我不懂事,还望妈妈不要放在心上。”她强笑着给曹妈妈陪不是,“妈妈看着添减添减吧!” 曹妈妈点点头,转身吩咐厨房的婆子去剁鸭,留下了背影给冬青。 ****** 冬青高一脚低一脚地回了绿筠楼。 被穿林冷风一吹,这才有些回过神来。 今天是她们请客,还有好多事要做。怎么放着正事不管,和两位妈妈生起闲气来。 说起来,两位妈妈年纪比自己大,进府比自己早,位份比自己高,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本来就应该训导自己……想当初刚进府那会,规矩没学好,打骂是小,不给饭吃不让睡觉的时候也是有的,怎么跟了十一小姐几年,倒受不住这些了呢! 虽然这么开导自己,冬青心里还是有说不出的难受! 她望着冬雪中的粉墙灰瓦了会呆,这才转身去了今天宴请的地方——绿筠楼前的一个暖阁。 白雪翠绿掩映中,红漆暖阁如一团火似的暖人。 撩开大红罗夹板帘子,热气迎面扑来。 滨菊带着秋菊和竺香刚收拾停当——黑漆坐椅擦得铠亮,小杌子上垫了银红色团花坐垫,茶几摆了茶皿,正中并排两个大方桌, “冬青姐,你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添减的地方?”滨菊笑着迎了上来。 没待冬青回答,秋菊已在一旁笑道:“我看要供几棵凤梨才好。” 滨菊却道:“供凤梨,不如插几枝梅花。” “可插梅花要开了箱笼拿梅瓶。十一小姐统共三个梅瓶。一个旧窑五**泥的,一个汝窑天青釉的,一个官窑甜白瓷的,都是上好的东西。等会人多手杂,要是失了一个,那可就哭也哭不回来了。”秋菊有些不服气地辩道。 滨菊不由叹了口气:“凤梨、香橼都由管院子的妈妈收着,去拿,还要许妈**对牌……还不如开箱拿梅瓶。” 一时间,三人语塞。 刚才淡淡的伤悲突然间就化为了一阵波涛,冬青不由搂住了十二岁的秋菊:“要是有哪天,我们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好了!” ****** 中午吃饭的时候,十一娘问冬青请客的情况。 “许妈妈不在家,丫鬟说会转达的。吴妈妈说到时候一定来……”她顿了顿,道,“姚妈妈还说不定,我许了等会派小丫鬟再去请。五小姐正在写字,没见到,紫薇说,要请了五小姐示下才知道能不能来。十小姐那里,也只见到了百枝。百枝也说看情景。十二小姐那里是刘妈妈回的话,说十二小姐睡的早,身边得有个人服侍。她来了,雨桐、雨槐就不能来了,雨桐、雨槐来了,她就不能来了。两相权衡,这样热闹的场面,还是让给少年人。她就不来了。让雨桐、雨槐带着白珠和金珠两个小丫鬟来。” 许妈妈没谋面,姚妈妈、娇园、十娘和十二娘的态度都一如从前。也就是说,只有吴孝全家的,突然变得非常热忱起来。 十一娘微微点头,没有做声。 屋里陷入一片寂静。 而站在她身后的琥珀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 下午申末,吴孝全家的就来了。还带了两坛金华酒:“……我是闲人,十一小姐看有没有用得着我的。” 听着这就是客气话,十一娘哪真的让她去帮忙。放了打了三分之二的络子起身招待她。 “别,别,别。”吴孝全家的连连摆手,“您给庥哥打吉祥络子,这是一等一的大事。我有琥珀陪着就行了。您忙您的。我到冬青姑娘那里唱个喏,听她差遣去。”执意要去暖阁。 十一娘也的确惦着这还没有打完的络子,吩咐琥珀陪着吴孝全家的去暖阁。 冬青去厨房里催菜去了,滨菊领着秋菊和竺香在屋里候着客人。 看见吴孝全家的进来了,大家都热情地给她行礼。她回了礼,妙语如珠地和滨菊几人聊起来,逗得几人呵呵地笑。 不一会,雨桐和雨槐领了白珠、金珠来。看见吴孝全家的,都露出吃惊的表情,吴孝全家的却神色自若地和几人打招呼。 雨桐几人忙收敛了异色和吴孝全家的行礼。 这时,五娘屋里的紫薇来了。 吴孝全家的主动上前打招呼。 紫薇满脸惊愕,半晌才回过神来和吴孝全家的行礼。 “妈妈也在这里,真是没有想到……”她喃喃地吐出两句,又惊觉自己失言,忙笑着补救,“我道妈妈是个忙人,却比我来的早。” 吴孝全家的不动声色,笑得一团和气:“我是闲人一个,不像你们,都有差事,丢不开。”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十一章 反应(中) 【本书首发网站“是信阳毛尖。小姐为绣屏的事忙着,让我来给琥珀姐姐见个礼。” 琥珀收了茶叶,客气地请她到一旁坐。 紫薇婉拒了她的邀请:“小姐面前离不开人,偏偏新来的小丫鬟又病了。我就不坐了,改日来和姊妹们聚聚。” 大家都是在主子面前当差的,主子的差事最要紧。 琥珀不好强留她,待她向吴孝全家的辞了行,送她出门。 两人走到屋檐下,遇到了被提着红灯笼的小丫鬟簇拥着的珊瑚、翡翠、玳瑁和杜薇、杜鹃几人。 大家少不得又寒暄几句。 知道紫薇是代表五娘送了茶叶,又因五娘面前没人服侍不能久留,大家说了客气话,复由琥珀代送,珊瑚几个则由小丫鬟服侍着撩帘进了暖阁。 主子分三六九等,丫鬟们也一样,而且还是随着主子分等级。珊瑚几个是大太太屋里的,自然就是贵客。她们到了,气氛又不一样了。 吴孝全家的主动上前来打招呼,雨桐和雨槐主动帮着滨菊待客,或帮着解披风,或帮着挪椅凳,还有的指导秋菊、竺香、白珠、金珠等小丫鬟帮着上茶上点心。一时间,铿锵叮当的玉佩摇曳之声、窸窸窣窣的衣裙摩擦之声、莺莺燕燕地问候之声交织成一片,虽然是人声嘈杂,但也热闹非常。 又有琥珀送完紫薇回来,珊瑚几个或拿了手帕,或拿了汗巾,或拿了翠花送她,又是一番笑语喧阗。待冬青领了粗使婆子提食盒来,大家又你推我让,分了主次坐下。 吴孝全家的自然是上座,琥珀是正主,陪在一旁坐了。又要推冬青坐吴孝全家的下,冬青抬了抬手上正端着的一碗火薰肉,笑道:“众位姊妹准备由谁服侍呢?” 翡翠眼珠一转,立刻指了滨菊:“今天让你做回东道。” 滨菊笑吟吟地去接冬青手里的火薰肉:“姐姐今坐吧,我来服侍众位贵客。” 吴孝全家的也拉了她的手:“坐吧,坐吧。又没有外人。” 琥珀见了,站了起来:“姐姐今天为我忙里忙外,我不想拂了姐姐的好意,这才坐在这里的。姐姐要是不坐,我更是不安了。” 冬青执意不肯,珊瑚想着每次姊妹们聚聚,冬青都是那个坐在下座帮着捧汤捧羹、上茶上点心的人,何况这次是她自己屋里宴请,再这样争执下去,不免坏了气氛。又想到她以后要和自己的好姊妹琥珀一个屋里,琥珀又是被大太太突然拔过去的,不比她和十一小姐亲厚,如关键的时候能在十一小姐面前帮着琥珀说上一二句,琥珀的日子要好过多了。因此存了奉承之心。 她笑着拉了冬青的手:“既然如此,那姐姐就挨着我坐罢!”说着,坐到了吴家孝的下。 这样一来,冬青虽然免了坐次头席的位置,但也坐到了次次席的位置上。 翡翠是最机敏的一个,看了看站着的琥珀,又看了看坐着的珊瑚,坐着到了琥珀的下:“那我就不客气了,和珊瑚姐姐坐个对面。” 再推迟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冬青只好虚坐到了珊瑚的下:“姊妹们也太客气了。” 能到大太太屋里的,都是伶俐人。 杜薇就推着玳瑁坐到了翡翠身边:“姐姐快坐了,我们腿都站酸了。”说着,坐到了吴孝全家对面的末席上。杜鹃也不客气,笑嘻嘻地挨着杜薇坐了。 滨菊看着松一口气,邀雨桐、雨槐、白珠、金珠另坐一桌。 就有人撩了帘子探头探脑的。 秋菊眼尖,喊道:“百枝姐姐怎么这个时候才到!” 大家听着望过去。 就看见一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女子走了进来。 正是十娘屋里的大丫鬟百枝。 她进来就给屋里的姊妹蹲着行了个福礼:“我来迟了,姊妹们多多谅解!” 琥珀和冬青站了起来,雨桐起身把她拉着往自己那一桌去:“今天众姊妹都在,你这次来迟了,花言巧语可推脱不了。等会要罚三大杯才行!” 百枝连连求饶:“好妹妹,我这可是抽了功夫出来的。”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个大红折枝花的荷包,一个官绿色绉纱汗巾来:“这是我和九香给妹妹的面见礼。”又对冬青福了福:“今天的酒我们就不吃了,改天我们姊妹俩人做东道,请姊妹们吃酒。十一小姐那里,也帮我们请个安,说我们姊妹俩多谢她惦记着。” 翡翠见她说的好听,想到上次许了送给自己的荷包上绣个金丝的缠枝花,最后荷包拿到手里,却只闪金丝线……就笑着接话茬:“百枝姐姐,既是改天,不知道改到哪天?”语气里不免带了几份讥刺的味道。 百枝红了脸:“得闲了就请。” 她也想在姊妹们面前做人,可实在是做不起这个人。 “也不知道姐姐什么时候能得闲。”翡翠扬着脸,笑望着她,“上次陪着十小姐去给大太太请安的时候,姐姐还许了杜薇那小丫鬟的鞋……到今天我们也没有看见。” 百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嘴角翕翕,只听见一阵嘟呶,却是谁也听不见说了些什么。 珊瑚不由蹙了蹙眉,笑着上前拉了百枝的手:“她是见到铁公鸡都要拔根毛的,我们人人避之不及,偏偏妹妹不知道她这人,撞到了她手里头。”又望了琥珀一眼,“既然妹妹不得闲,我们也不好久留,让小丫头们捡几样菜妹妹带回去,也全了姐姐的心意。” 琥珀当着这么多的人,不好出这个头,怕伤了冬青的面子。 冬青却想着大太太话让琥珀管十一小姐屋里的事,屋里又多是她原来当差的姊妹,自己要给她留颜面才是,也站着没动。 吴孝全家的目光一闪,很快垂了眼睑,手里拿着个酒盅捻来捻去的,像没有看见似的。 这一下,倒把场面冷了。 百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低声道:“不用了。吃啊,喝啊的,什么时候少着了。只是想着姊妹们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聚聚……” 虽然不知道冬青和琥珀为什么都不话,可百枝的窘态秋菊却看在眼里。她也顾不得许多,笑吩咐竺香:“百枝姐姐爱吃煎银鱼,九香姐姐爱吃腊鹅脖子,快开了食盒找出来。好让百枝姐带回去。只可怜了我,也爱吃那腊鹅脖子,本想借着九香姐姐的名头吃一顿的……” 大家哄堂而笑。 一旁提食盒的婆子听着立刻把两碗菜端上了桌。 百枝看还真有这两碗菜,望着冬青的目光中就有了几分感激。 大家都不容易……她身有体会。 连连摇手:“这大冷的天,我还提了灯笼来……今就谢了众位姊妹的好意。”又抓了秋菊的手和不让她将菜装进食盒里,却再也不敢说那“改日”之类的话。 大家推让一会,到底让秋菊把两个菜各拔了一半拼在一个碗里,用食盒装了送百枝出门。 珊瑚就说翡翠:“我们这些姊妹里面,百枝和九香是最难的。何必非要和她斤斤计较!” 翡翠是个性子好强的,又当着这么多的人,嘴里不由嘀嘀咕咕的:“我也没有冤枉她,她当初是许了杜薇鞋子……” “这话还越说越远了。”玳瑁也觉得翡翠不应该在这个场合和百枝计较,“百枝就是那个言语,喜欢许人东西……” 冬青见几个意见相左,怕起了争执,忙高声笑道:“几位姊妹也别光顾说话,小心菜冷了!” 珊瑚知道刚才失言了。笑着接过小丫鬟的酒壶给吴孝全家的斟酒,打趣道:“虽然比不上妈妈平常喝的五两银子一坛的金华酒,但这是十一小姐的心意,到底不同。” 吴妈妈就笑着点了点珊瑚的额头:“就你是个清楚明白的。” 大家又是一阵笑。 帘子外面却传来一管清脆的声音:“妈妈说谁是个明白的?” 话音未落,就看见披了件石青多罗呢灰鼠披风的落翘走了进来。灯光下,她乌黑的头上闪烁着点点水光。 满屋的人都怔住,片刻后才飒飒沓沓地站了起来。 吴孝全家的目光微闪,已第一个笑道:“落翘姑娘来晚了,罚酒,罚酒!” 听到声音,秋菊回过神来,忙上前把落翘解下的披风接在了手里:“落翘姐姐,外面下雪了吗?” 大家这才现,她的鬓角还沾着几朵未化的雪花。 吴孝全家的目光更亮了,而一旁的琥珀,脸色却微微有些白。 “落翘姐,您可是稀客。”琥珀已下位迎了上去,拉了落翘的手让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又让竺香重新上碗盏。 落翘掩嘴而笑:“怎么抢了东道的位置!” 那边珊瑚等也都纷纷下了位,都要让自己的座。 冬青却趁着这乱把滨菊叫到一旁:“快,去厨房,让曹妈妈做个酸溜鱼片来。”又苦笑,“她一向对这样的事兴致不大,就是五小姐请客,也从不去。谁想到她会来啊!” 滨菊捏了捏衣袖里的荷包,面有难色:“这都酉正了,厨房的大灶早熄了,曹妈妈那里……只怕不好说话。” 那边琥珀见冬青叫了滨菊已暗暗留心。 等一番推辞后,落翘坐了珊瑚的位置,珊瑚则坐了杜薇的位置,杜薇去了另一桌,和雨桐等人坐在了一起,又重新换碗换盏,上齐了菜。 琥珀眼睛一扫,已有些明白。她不动声色地叫了滨菊,微微侧了身,把刚才紫薇送的信阳毛尖递与她:“等会就泡这茶!” 滨菊应声接了。 就现手里一硬,琥珀已塞了个东西进来。 入手硬硬的,样子虽小但有些沉, 她微微惊讶,不由拿手去捏。 琥珀已朝着她点头微笑:“最好烧了热水来泡……” 滨菊已明白过来。朝着琥珀点了点头:“妹妹放心,我这就去厨房里让人送些热水来。” 两人相视一笑,竟然有了种因拥有共同秘密而与众不同的亲昵。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十二章 反应(下) 第十三章 分析 【本书首发网站“十一小姐,您今天可真是早!”声音比平常高,在这安静的院子里就显得有些尖锐。 屋檐下的小丫鬟们都望了过来。当然也惊动了五娘和柯姨娘。 就是想躲也躲不了了! 十一娘笑着走了过去:“因为要打络子,所以早点来。” “难怪我昨天来给母亲请安没有碰到十一妹。”五娘笑道,“我是昨天写了大半夜的字,躺下怎么也睡不着了,在床上翻了大半夜。索性早点起来,到母亲这里来和母亲说说话。没想到竟然碰到了妹妹,等会一起走吧!” 有必要这样详细地向她解释吗? “好啊!”十一娘笑着上前给她行了礼,很关心地道:“姐姐现在好些了没有?我有时候绣花绣到半夜,明明倦得很,躺下后却睡不着。要几天功夫才能复原。姐姐还是要多多注意才是,免得伤了身体。” 五娘回了礼,笑道:“也就是这两天为了寿礼的事太操心了。” “外面冷,你们姊妹屋里说话去。”柯姨娘走了过来。 十一娘笑着喊了一声“姨娘”,和五娘鱼贯着进了屋。 大太太还没有起来,而且不准备起来,知道她们来请安,只派了个小丫鬟说了句“知道了”,就让她们散了。 五娘和十一娘面面相觑,五娘更是焦急地望向了柯姨娘。 柯姨娘也是满脸困惑:“昨天晚上是许妈妈在值夜……” “怎么是许妈妈值夜?”五娘脸色微变,看了看周围的小丫鬟,欲言又止。 十一娘目光微闪,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回去吧!晚上再来看母亲。” 这种情况下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五娘只得收敛了心绪,笑着点头,和十一娘出了正屋。 路上,五娘和十一娘闲话。 “听紫薇说,昨天晚上,吴妈妈也去了?” “嗯。”十一娘笑道,“还送了两坛金华酒。”说着,又笑着向她道谢,“还劳姐姐送了上好的茶叶来。” “姊妹之间,说这些做什么!”五娘笑着,还欲问什么,有小丫鬟气喘喘地赶过来:“五小姐,您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去大太太那里了?让我好一通找。要不是遇到了珊瑚姐姐,只怕就要错过了。” 十一娘看着那小丫鬟面生。 五娘就笑着解释道:“这是四弟屋里的小丫鬟倚柳。” 四爷罗振声住在外院,难怪她不认识。既然派了小丫鬟来找,肯定是有什么事。 十一娘闻音知雅,笑道:“姐姐也别送我了,我上了回廊就到绿筠楼了。” 五娘想了想,笑道:“那我不就送妹妹了。” “姐姐请留步!”十一娘笑着和她寒暄几句,然后转身朝绿筠楼去。 一旁跟着的琥珀频频回头,看见小丫鬟在五娘身边耳语数句,两人转身去了正屋。 既然是四爷屋里的丫鬟,怎么又带着五小姐去了正屋? 念头闪过,琥珀脸色微变。 那里的,却只字没提这小丫鬟是奉了四爷之命来找她的……只不过,这样一番说词,任谁也会误会。以为这小丫鬟是奉了四爷之命来找五小姐的,给无心人一个误解。 她又想到十一娘到来之前五娘和柯姨娘站在屋檐下说话,那紫薇却像在提防什么似地站在台阶旁……她再想到这几天生的事……不由有些惶恐起来。 琥珀看眼前步履轻盈却带着几分优雅的十一娘,欲言又止。 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好。 ****** 回到绿筠楼,十一娘笑着对琥珀道:“我这里人多事少,大家闲着的时候本来就多,你来了,大家就更清闲了些。我今天一天都关在家里打络子。你有什么事,自去办去。过几天,我开始绣屏风了,冬青要在一旁帮忙,这屋里的事就全交给你了。再要走动,就不如现在这样方便了。” 意思是说,你有什么事快去办,等我开始绣花了,你最好哪也别走。保证这屋里的一切事务运转自如。 本来,未及笄的小姐,屋里能有什么事。何况因为进了腊月,夫子辞馆回家了。除了晨昏定省,像十小姐那样天天关在家里读书的,可以哪里也不去。 十一小姐这样说,是在告诫她吧! 告诉她和以前的一些事都断了,告诫她以后别乱跑…… 琥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笑着蹲下去行了个福礼:“十一小姐放心,我来这之前,已经把事都办好了。您开始绣屏风了,我自然什么地方也不能走。虽然小姐屋里的事少,可吃饭浆洗、各房之间的应酬也是一样少不了的。要是因为我的缘故耽搁了您绣屏风,那我可是万死犹轻!” 十一娘微怔。 不亏是大太太屋里出来的,真是聪明伶俐,一点就透……说起话来不用费功夫,伤脑筋。 她点了点头,坐到火盆旁的锦杌上开始打络子。 琥珀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叫了冬青进来服侍,自己带着滨菊开始打扫屋子。 滨菊轻声笑道:“二十六才开始扫尘呢!” 琥珀笑道:“那几天小姐已经开始绣屏风了吧!也免得吵到她。” 滨菊笑道:“我们小姐看着不说话,却是个喜欢活泼热闹的,脾气又好,你不用担心。” 琥珀目光一亮,笑道:“哦,我看小姐举止沉稳,还以为是个爱静的。” “我们家小姐是举止沉稳啊。”滨菊不以为然,“她只是喜欢身边热闹热闹罢了!” “怎么个喜欢热闹法?”琥珀笑道。 “喜欢养花养草啊,喜欢听身边的人在她面前有说有笑的,还喜欢大家穿鲜亮的衣裳……” 琥珀认真地听着,一一的记在心里。 ****** 卧房里,冬青也在和十一娘说话。 “滨菊说,五小姐那里没什么异样,和以前一样。” “应该是这样的。”十一娘手指非常的灵活,左弯右绕的,一下子就把一个小蝙蝠的身子打好了。“看那天紫薇的态度就知道了,她之前应该还没有什么查觉。” “之前?”冬青愕然。 十一娘眼不离手中的络子,点了点头:“之前不知道。不过,刚才和去给大太太请安的时候,遇到个面生的里的。这个时候,内宅还没有除钥,她从什么地方来的?说谎,也要编得合情合理些嘛!”她手略停,抬睑望着冬青,“昨天吴孝全家的来了,肯定让五娘察觉了什么,所以一大早去了柯姨娘那里,看能不能得到些消息——走了又被柯姨娘叫回去,肯定是现了些什么?你让滨菊继续到五小姐屋里走动。有什么事,也就是这两天的时间了。” 冬青恭敬地应了“是”,又道:“今天一大早,大姨娘来了。” 十一娘手一顿:“她来干什么?人呢?” “在楼上!”冬青指了指头顶的承尘,“说是来找十小姐帮着抄本经书。” 两位姨娘信佛。五娘虽然字写的好,却不是谁都请得动的。姊妹里,十娘的学问最好,常得夫子夸奖,可她性情急躁,又喜怒无常,并不是好相与的人。在这风声鹤唳的时候,大姨娘的这番举动不免让十一娘隐隐有些不安。 “不过,您也别担心。”十一娘曾经对她说“反常既为妖”,今天大姨娘的到来,让冬青觉得很反常,她就留了一个心眼,“百枝和九香和我们屋里的人交情不错……有什么事,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十一娘笑着点头,打趣道:“冬青越来越有管事派头了。” 冬青听着掩嘴而笑,没等笑容到达眼底,目光已是一黯。 十一娘只得安慰她:“我还有两年及笄,你也还有两年。” 在罗府待的时候越久,就越能体会到主子那种予生予死的强大。 冬青没有十一娘这么乐观,却不想让虽然言语不多却从不曾对她失言的小姑娘心中不快。 “嗯!”她笑着点头,“我们一定能想出办法来。” 十一娘不想和冬青讨论这个话题。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阴谋、手段,都变得没有意义。 古时的人早婚,她虽然想用手段为自己找个老实的人嫁了,可一来是潜意识里对这种做法是有些鄙视的,二来没有机会,行事就有些拖拉。 没想到,这个时空的生活节奏虽然慢,但事情的变化却一样的快……掉以轻心,活该变得这样被动。 想到这里,她转移了话题:“秋菊那边有什么消息没有?” 冬青笑道:“今天早上才和秋菊提起,只怕要过两天才有消息来。” 十一娘“嗯”了一声,低下头去专心打着络子。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十四章 事态(上) 第十五章 事态(中) 第十六章 事态(下) 【本书首发网站“琥珀妹妹可是稀客!”语气里有亲昵,却没有敬重。 以前,琥珀是大太太的人,现在,是十一娘屋里的人……大家都一样了。不,凭在大太太面前的体面,十一小姐哪里及得上五小姐! 琥珀哪里听不出来。 可这就是人情世事…… 她淡淡地笑:“原是想让五小姐帮着拿个主意,没想到,五小姐去了大太太处!” 紫薇微怔。 琥珀解释道:“你也知道,我们家小姐这段日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一意绣屏风。偏偏今天早上大太太叫了针线上的嫂子们来给十一小姐量衣。四件绫衣,六件褙子,四件挑线裙子,一件综裙,一件月华裙,外加四件亵衣,四件亵裤,六双鞋,十二双袜……以前都是冬青姐姐帮着打点。这次冬青姐姐帮着十一小姐做绣活,我不好打扰。想着五小姐最有眼光,就是大太太做新衣裳,也常让五小姐帮着参谋,就想让五小姐也给我出个主意。” 紫薇望着琥珀神态中一闪而过的得意,在心里冷冷地一笑。 她这哪里是来讨主意,分明是来炫耀的! “不如照着我们家小姐做。”紫薇的表情淡淡的,“今天早上针线上的嫂子们也到了娇园,说是奉了大太太之命来给五小姐做春裳。也是四件绫衣,六件褙子,四件挑线裙子,一件综裙,一件月华裙,外加四件亵衣,四件亵裤,六双鞋,十二双袜。我们家小姐去见大太太,也正是为这件事——一来要给大太太磕头谢恩,二来是想听听大太太的意思,做哪样的质地?哪样的颜色好。”说着,她端起茶盅轻轻地呷了一口,笑道,“说起来,琥珀妹妹是在大太太身边服侍的,又专管那饰衣裳,帮十一小姐的衣裳拿个主意,还不是手到擒拿的事!” 滨菊听了不由蹙眉。 大家不都说琥珀性情温和敦厚的吗?怎么到了绿筠楼,却说出这样轻狂的话来! “就是想来问问五小姐都做了些什么颜色。”滨菊笑着接了话茬,不想让琥珀再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免得大家重复了,总是不美。” 也是。 紫薇念头一闪,笑道:“我们家小姐的意思,绫衣就月白、茜红、松绿、姜黄各做一件,半臂和褙子就得配着这颜色,一件玫瑰红,一件石榴红,一件大红,一件葡萄紫,一件草绿,一件藕荷色。至于裙子,挑线裙子就做白色。两件做襕边,两件不做襕边。综裙做豆绿色,月华裙做真紫。至于亵衣、亵裤,鞋袜,自然与平常一样。” 她一边说,滨菊一边暗暗的记在心里。 “我们小姐还想做两件主腰,两条月华裙。”紫薇目光闪烁,“大太太特意吩咐了刘家嫂子帮着做。” 刘家嫂子,是罗府针线上手艺最好的。 “说起来,也是因为我们家小姐没有十一小姐那手在杭州府都屈指可数的好绣工,”紫薇掩袖而笑,“要不然,何至于惊动刘家嫂嫂——她可是我们大少***陪房。” 这分明就是在告诉她们,十一小姐有的,她们五小姐有;她们五小姐有的,十一小姐未必就有。 滨菊的脸色青。却并不怪紫薇说话尖锐,只怪琥珀做人张扬。 “五小姐和我们家小姐一个师傅学艺,只是我们家小姐爱女红多一些,你们家小姐爱书法多一些罢了。”她笑着说了几句奉承五娘的话,就起身告辞,“你这边也忙,我们还要帮十一小姐挑料子,选颜色!” 紫薇也不留她们,不冷不热地送出了门。 路上,滨菊想到琥珀的来处,只得强忍着怒气委婉地和琥珀说起刚才的事来:“……我们家小姐一向是个柔和的性子,有什么好东西,自然先让了姊妹,特别是这些吃吃穿穿的,一向不讲究也不看重。” 琥珀听了笑道:“都是我不好。没想到一句无心之话,竟然把紫薇姐姐给得罪了。她不会怪我们吧?”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点担忧。 滨菊知道她没有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 自己没有这资格说她,小姐总有资格说她吧!可小姐当务之急是绣屏风,怎么好在这个时候让她分心。还是等这屏风绣好了再说吧!实在不行,以后自己多看着她一点就是。 转念间,两人已下了回廊。 琥珀笑着对滨菊道:“姐姐要是有事就先回吧!我去刘家嫂子那里一趟。” 滨菊愕然:“你干什么?” 琥珀笑道:“你不是说要帮小姐挑料子、选颜色吗?不去刘家嫂子那里看看都有些什么料子、颜色,又怎么帮里的人一向不在外走动,你要有什么事,待回去禀了小姐再说。” 琥珀笑道:“小姐一心一意做屏风,我们怎可为这样的小事打忧小姐。”说着,也不待滨菊话,转身匆匆往西边去,“姐姐放心,我去去就来!” 滨菊跺了跺脚,赶上前去硬把她拽回了绿筠楼:“我也不是拦着你,只是要禀了小姐才行!” ****** 十一娘正在那里绣荷包。 冬青和十一娘一样,也在绣荷包。 她一边绣,一边抱怨:“今年大家都知道你在赶绣屏风,不送也不会怪您失礼。” 自从十一娘的女红略有小成,每年春节前期她都会绣上一大堆荷包,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送给来祭祀的罗家亲眷。 十一娘笑道:“我就是绣寿屏绣累了,换个手罢了。” 冬青忙放下手中的活要扶她去床上躺着:“要是累了,就歇歇。” 十一娘正要笑着推辞,小丫鬟禀说琥珀和滨菊来了。 两人微怔,立刻收敛了笑容,十一娘坐到了绣架前,冬青去撩了帘子:“什么事?” 滨菊和琥珀走了进来,把琥珀要去刘家嫂子那里把早上十一娘决定的衣裳颜色、料子改一改的事说了。 十一娘望着满脸坦荡的琥珀,沉思了片刻,问她:“为什么要改?” 琥珀笑道:“小姐的身量还小,皮肤又细如凝脂、吹弹欲破,我就想给里管衣裳饰的,自然比我们有眼光。这件事,你做主就是了。” 琥珀笑着应声而去。 滨菊叹气:“小姐,您不知道,五小姐这次的春裳,都选的是些颜色鲜亮的,要是我们依琥珀所言,全做些颜色轻柔素雅的,岂不是和五小姐打擂台吗?这可是您最忌讳的。” 十一娘听着一怔,问滨菊:“五姐都选了些什么颜色?” 滨菊细细地说了。 十一娘听着笑了起来:“你有什么可担心的!可别忘了,这件事,全是琥珀做的主。” 滨菊隐隐已有些明白,但还是觉得这样有些不妥。 她迟疑道:“可不管怎样,她现在是我们屋里的人,我们总不能让她这样乱闯吧?” 十一娘听了却若有所指地笑了起来:“她可不会乱闯。” 滨菊还欲说什么,一旁看着的冬青已笑着上前:“现在及时把绣屏绣好才是正事。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她自然不好再说什么,曲膝行礼退了下去。但心里到底是放不下,坐在宴息处听着外面的动静,想问问琥珀去刘家嫂子那里的情况。 不一会儿,她听到辛妈妈和人打招呼:“琥珀姑娘,您回来了!” 滨菊就站起来整了整鬓角,静坐在那里等琥珀进来。 脚步声渐走渐近,却从门外而过。 滨菊一怔。 起身撩帘朝外望。 就看见琥珀转身进了套间。 套间有楼梯到楼上的十娘处。 难道她是要去十小姐那里不成? 念头掠过,她暗暗吃惊,想到刚才琥珀在五娘那里说的话,她更觉得自己所猜不错。 犹豫片刻,滨菊跟了过去。 刚上了几阶,她就听了琥珀的声音:“……仅是袜子就做了十二双。” 然后是百枝强打起精神的应酬:“十一小姐是长身子的时候,不像我们家小姐,每年都做,几箱子手都插不进去了。” “谁还少了衣裳穿不成!”琥珀笑道,“不过是添几件图个新鲜罢了!” “是啊!”百枝的声音已有些勉强,“只是我们家小姐脾气怪,做衣裳,还不如买几本书回来让她高兴!” “这样说来,十小姐这次没有做衣裳了?”琥珀的声音里隐隐有些兴奋。 滨菊听了大怒,在楼下喊琥珀:“里的……” 没等她说完,百枝已握了她的手:“妹妹什么也别说。我心里知道。” “许是针线上的事多,要分次数做。”她不由安慰百枝,“过两天针线上的人就要来给十小姐量身了。” 百枝却是苦笑:“府里小姐们添衣裳都是有定制的,我还怕她们不给十小姐做不成?只是,十小姐是大的,却让十一小姐给越到前头去了……我们本就艰难,以后只怕日子更难过。”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十七章 纠葛 【本书首发网站“……先帮您和五小姐做了,十小姐那里还没开始。只是不知道十二小姐是随着您后面做衣裳呢?还是随着十小姐后面做衣裳?” 十一娘的眸子明亮,只是微笑。滨菊却是脸色青,那天晚上在暖阁宴客时对琥珀生出的好感立刻烟消云散了。 冬青看着情况不对,给滨菊找差事:“我要帮着小姐分钱,做荷包,你去趟许妈妈那里——小姐连夜赶绣屏,这银霜炭用的多,让她给我们多拔一些。” 滨菊只得点头去了。 十一娘就拿起了针线,表示自己要开始绣花了。 琥珀只当没有看见,拿起火钳把火盆里的炭拔了拔,笑道:“我还听说,这几天十小姐在给大太太抄佛经,说是想赶在过年前写好,让大太太能在初九观世音菩萨的诞辰日之时带到慈安寺供给观世音菩萨呢!” 十一娘听了微怔:“那大姨娘处……” “听珊瑚姐姐说,正是因为大姨娘求十小姐抄佛经,十小姐这才想起大太太也是那信佛的人。”琥珀笑道,“十小姐还说,以前年纪小,大太太宠溺着她,她也不知道。如今长大了,又跟着夫子读了大太太的好。大太太听了,还说‘人从书里乖’,如今十小姐也知道好歹了!” 十一娘眼底闪过诧奇:“她当着大太太说的这番话?” 琥珀给火盆里加了两块炭,笑道:“自然是当着大太太说的这番话。当时,珊瑚姐姐就在一旁服侍呢!” 没想到,十娘竟然开始低下头去奉承大太太了。只是,临时抱佛脚,会不会太迟了些? 十一娘思忖着,琥珀又道:“说起来,这几日大太太那里真是热闹。五小姐从早到晚都陪在大太太身边,十小姐又不时地去凑个兴儿,就是十二小姐,也比平常走得勤,晨昏定省后,常常陪着两位姐姐说话儿,逗得大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十一娘愕然,继而苦笑。 就这样还是个香馍馍不成…… 琥珀仔细地打量着十一娘的神色,嘴上却没有歇:“这天色也不早了,我去看看秋菊的饭提回来了没有?小姐这样辛苦,怎么也得弄点好吃的才是。我下午再去趟刘家嫂子那里,看看她们什么时候做十小姐的衣裳……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十一娘笑起来:“也是,我们也好有个准备。” 琥珀听着眼睛一亮,璀璨的像夏夜的星:“小姐,那我就去准备了!” 十一娘点头。 琥珀脚步轻盈地走了出去,竺香来了。 她曲膝禀道:“小姐,五姨娘来了!” 十一娘很是意外。 想当初,她刚醒没多久,有天夜里突然被一阵哭泣声惊醒。张开眼睛一看,竟然有个白裙曳地的绝色女子坐在她床前抹着眼泪。她当时就呆了。还以为自己又遇到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吓得不敢动弹。待听到冬青和她的对话,她这才知道这女子竟然是自己这一世的生母吕氏。 看到她只敢偷偷摸摸地对女儿表示关心,十一娘立刻就对这个我见怜犹的可怜女子有了怜悯之心。 后来又见五姨娘把自己的金饰剪成一小截一小截地拿给冬青,让冬青给她买人参、燕窝之类的珍贵药材补身体,她更是感动。 所以,在她明白了自己的处境和大太太的为人后,就和五姨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她可不希望惹怒了大太太牵连到这个性格懦弱、身如浮萍的女子。而五姨娘,自从感觉到了十一娘对她的疏远后,她虽然神色黯然,但还是毫无怨言地配合着她的决定——没什么事,决不登十一娘的门。 她来,肯定是有什么事? “快请姨娘进来!”十一娘虽然心里很焦急,脸上却不露半分,笑盈盈地嘱咐竺香。 竺香忙把五姨娘请了进来。 冬青上前给她行礼,她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问十一娘道:“你这屏风还要多长时候才能绣好?” 看着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十一娘一怔,道:“姨娘可是要我帮着做什么绣活?” “不是,不是!”五娘忙否认,随后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十一娘就朝着冬青使了个眼色。 冬青笑着带竺香退了下去:“我去给姨娘沏杯茶。” 五姨娘胡乱点了点头,见两人退了下去,没待十一娘开口,已道:“你就是太实在,总是吃亏。” 十一娘听着有些摸不清头绪。 “你天天在家里绣这个什么屏风,五小姐和十小姐却陪在大太太身边……你也要多个心眼才是!” 要论心眼,只怕这府上少有比五姨娘迟钝的了! 十一娘忍俊不住地笑起来。 没想到,连一向不理世事的五姨娘都知道这段时间五娘和十娘很得大太太的欢心,为自己急起来…… 五姨娘看着她笑,嗔怪道:“你别总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我全是为了你好。”说着,眼睛一红,“说起来,都是我不好。你这样伶俐的一个人,偏偏托身在我肚子里……” 这又不是自己能选择! 十一娘忙掏了手帕给五姨娘擦眼泪,又安慰她:“看姨娘说的。我要不托身在你肚子里,哪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过。您别哭了。您说的我都知道。说起来,绣屏风也是尽孝。大太太是个明白人,一定会知道我的苦心的。” 五姨娘听了情绪好了很多。道:“也是,大太太心如明镜似的,什么好,什么不好,什么错,什么对,她一向是清清楚楚的。” 生母对嫡母一向评价很高,十一娘早已习惯。又宽慰了五姨娘几句,喝了冬青上的热茶,五姨娘感觉好多了,起身告辞。 十一娘亲自送五姨娘出了绿筠楼,抬头却看见滨菊和秋菊两人站在绿筠楼外一个十二级台阶的八角凉亭里说着什么——秋菊的表情有些不屑,滨菊的表情却很是严肃。 琥珀不是说要去督促秋菊提饭吗?怎么秋菊却在这里和滨菊说话? 她不由抬头看了看天空。 大朵大朵的乌云像破絮似地飘在空中,使得光线有些阴暗,看不出是什么时辰! 两人也看见了十一娘,连袂过来给五姨娘行礼。 五姨娘和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就由小丫鬟扶着回了。秋菊也和滨菊散了:“我去提食盒去!” 滨菊则朝十一娘使了个眼色,应着秋菊:“你快去!” 秋菊应声而去,滨菊就扶着十一娘往绿筠楼去。 “琥珀没有吩咐秋菊去提饭吗?” “吩咐了。”滨菊道,“只是遇到我,说了会闲话。” 十一娘听她回答的坦荡,不由微微点头。 滨菊性格开朗,又体贴宽厚,光明磊落,和她相处的越久,就会越喜欢。 “小姐,我有话跟您说。” 她眼底闪烁着欢愉,让十一娘看着心中一喜,不由低低地道:“是不是姨娘……” 滨菊点头。 两人重新出了绿筠楼,站到了刚才滨菊和秋菊说话的凉亭——这里视野开阔,有人来,一眼就可以看见,不容偷听。 “秋菊回去问了她娘。”滨菊正色道,“她娘说,大姨娘是家生子,不过父母早逝,靠着一个叔叔过活。后来叔叔娶了婶婶,容不下了,这才想方设法进府当了差。因为人长得漂亮,性情又温和,就被去逝的老太君放在了大老爷的屋里。家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很喜欢她。而二姨娘却是当年大水的时候逃难逃到我们这里来的。自卖为奴,进了府里。她先是在外院扫地,不知道怎么就搭上了原来的大总管牛安理在账房里当管事的外甥,借着牛大总管的势,从外院调到了内院的花房,专管暖房里的花。没几日,又趁着给老太君送花的机会得了老太君的欢心,把她调到了大老爷房里。两人在大老爷屋里待了五、六年,从三等丫鬟做到一等大丫鬟。大太太进门后,就做主将两人收了房。” 牛安理是许孝全的前任。许孝全做了总管后,他要求脱藉,全家迁到了扬州。不过,牛安理虽然离开罗家十几年了,罗家的妇仆偶尔提起他的语气间都是亲昵。看得出,他在罗家的人缘关系很好。 十一娘却听着眉头微蹙。 这样看来,大姨娘有些老实,二姨娘有些心机。不管是哪种,在罗府从来不缺这样的人。 挺正常的啊! “小姐,还有一件事!”滨菊的声音压得很低,“秋菊说,她娘说起二姨娘的时候,很是鄙视。” 十一娘听着精神一振:“可知道是为什么鄙视?” “说二姨娘是个狐狸精,把牛大总管的外甥给害死了!” 十一娘吃惊地望着滨菊。 “牛大总管的外甥一直等着二姨娘放出来,结果,二姨娘却被大老爷收了房,牛大总管的外甥一气之下,就跳了井!秋菊的娘还说,牛大总管走,也与这件事有些关系!”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十八章 决定(上) 【本书首发网站“说起来,我们家这几位没有出阁的小姐,十二小姐年纪小,不能算在其中,五小姐、十小姐、十一小姐,瞧那身段眉眼,最漂亮的要数十小姐了。只是她以前身子骨弱,在大太太面前走动的少,如今全好了,又有不输那青女、素娥的才情,大太太自然是十分的喜欢。” 十娘屋里的两个婆子听着欢喜,拿了五百文出来让厨房里添菜,请她们吃酒。还道:“终是有了扬眉吐气的一天。”听在辛、唐两位妈妈耳朵里,全不是个滋味。 两人知道冬青陪着十一娘在绣屏风,不敢去找,拉了两个小丫鬟说事:“说的是初一、十五去请个安,可你想想,接这屏风的时候已过了初一,只在十五去给大太太请了安。等到下个初一,又是新年,大家都要去给大太太请安的,这就吃了一次亏,等到十五元宵,又是个阖家欢聚的,这就又吃了一次亏……这样一次两次,等到能天天晨昏定省的时候,只怕那屏风早就绣完了。” 秋菊也急,苦着脸:“有什么办法?难道还让小姐丢了那屏风不管不成!你也不看看,小姐每年晚上绣到亥初才歇下,寅末就起来。哪里有功夫啊!” 竺香生母早逝,父亲继弦。虽然继母不曾打骂她,却从来也没给过一个好脸色给她看。要不是她生母曾经和五姨娘一起在大太太屋里服侍过,五姨娘念旧情,她纵然有机会进府当差,也不可能分到小姐屋里,还拿三等丫鬟的月例。 看到大家都很担心,沉默寡言的她不由安慰大家:“姐姐和妈妈们别急。大太太只让给五小姐和我们十一小姐做了衣裳,这样看来,还是我们小姐在大太太面前更有体面。” 正好琥珀来找秋菊,让她去提食盒,听了竺香这番话,不由暗暗点头,索性不做声,看她们都说些什么。 “大太太不是说,快过年了,家里的事多。等忙过了年关,再做十小姐和十二小姐的衣裳吗?”辛妈妈咕噜道,“这是什么体面?” “妈妈糊涂了!”秋菊已回过神来,满脸是笑地解释,“我们家小姐能越过十小姐先做衣裳,说不定,这就是大太太在补偿我们小姐这些日子的辛苦给的体面呢!妈妈们以后别听那几个婆子嚼舌头。” 辛妈妈和唐妈妈都觉得秋菊两人说的有道理,不住地点头:“难怪小姐让我们少和别人说话,少和别人来往,想来是早就算到了会有这样的事。” 琥珀正听得入迷,突然有人在她身后高声喊道:“琥珀姑娘!” 她回头,就看见一个面目清秀的三旬妇人带了一个十七、八岁的丫鬟正笑盈盈地站在门口,两人的手上,还各捧了一个靓蓝色粗布包袱。 想到自己刚才偷听被这两人看见了,琥珀羞得满脸通红,快步迎向前,走了一段距离才高声笑道:“刘家嫂子,含笑姐,您们怎么来了!” “我们来给十一小姐送做好的春裳。”那妇人笑道,“没想到刚进门就看到了琥珀姑娘,这可太好了。” 琥珀忙帮着刘家嫂子和含笑撩了帘子:“还劳烦两位亲自送来。” “我们也是奉了大太太之命。”刘家嫂子和含笑进了屋,将包袱放在了屋子正中的圆桌上,“说是让我亲自交到姑娘手里。” 琥珀忙给刘家嫂子和含笑斟茶。 刘家嫂子拦了她:“不用了。我手里还有大把的活计要做,实在是不能得闲。等过几日闲了,再来看十一小姐就是。”说着,竟然执意要走。 滨菊正坐在床上清理平时攒下来的花样,听到动静也走了出来,帮着琥珀留客。 刘家嫂子看她们留的真诚,又想到包袍里的衣裳,笑了笑,道:“不瞒两位姑娘说,我正在给谆哥做衣裳——和你们小姐一样,耽搁不起!” 既然耽搁不起,那还亲自来送衣裳! 两人心里都觉得有些奇怪,又见刘家嫂子留不住,只得送她们出了绿筠楼。 回到屋里,打开包袱一看,琥珀和冬青都怔住了。 如桃花般轻柔的醉仙颜,如雨过天晴般清澈的天水碧,如皓月般皎洁的玉带白,还有似白而红的海天霞色……无一不是只在大太太身上见过的稀罕料子。 两人面面相觑,抖开了放在最上面的一件葱绿色褙子。 对襟,平袖,膝长,收腰,冰梅纹暗花,衣缘饰月季花蝶纹织金绦边,胸前钉三颗白玉扣。 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 这样的新式的样子,这样精致的工艺,她们从来没有见过。 琥珀像拿着个烫手的山芋般,忙把散开的包袱重新系起来:“快,放到小姐的箱笼里去。” 滨菊的脸色也有些白。 小姐曾经说过。枪打出头鸟。想不被人打,最好不做那出头的鸟。 这件衣裳要是穿出去了,只怕就不是出头鸟,是开屏的孔雀了。 她忙捧了另一个包袱,和琥珀一起进了卧房。 “你们这是怎么了?”冬青坐在十一娘身边帮着十一娘把细如丝的丝线再一分为二,而十一娘飞针走线,头也没抬一下。 滨菊把手中的褙子抖给冬青看:“这是刚才刘家嫂子送来的,说是新做的春裳。” “怎么会这样?”冬青的声音有些颤。 十一娘闻言不由抬起头来。 看见那件褙子,她也怔住。 琥珀就上前几步,在十一娘耳边把刚才刘家嫂子说的话一五一十告诉了十一娘。 十一娘听了沉默半晌,起身道:“我试试,看这春裳合身不合身。” 琥珀忙上前帮十一娘脱了小袄,穿着绫衣把那褙子套在了身上。 白色的窄袖绫衣,鹅黄色的挑线裙子,葱绿色的褙子,月季花蝶纹绦边飞扬的织金让这素净的颜色更添了几份鲜亮。 十一娘站在镜台前,摸着胸前的白玉扣长叹一口气:“你们说,我的脸色是不是比以前差了不少?” 冬青和滨菊怔住,仔细地打量着十一娘的脸。琥珀却笑道:“要不,您用点胡粉。据说,这是宫里的东西,市面上十两银子一盒。我们大太太就是用的这种粉。” 十一娘黝黑的眸子闪了闪,又道:“要不,我剪个齐刘海吧?” 琥珀又笑道:“大太太最不喜欢有人剪齐刘海的,说是把个脸挡了一大半不说,还显得畏畏缩缩的。听说以前五小姐最喜欢剪齐刘海,大太太让人做了倒梳给五小姐用。” 十一娘笑了笑,脱了褙子让琥珀收起来:“这既然是春裳,当然要在春季的时候穿。”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十九章 决定(下) 【本书首发网站“是与以前不同些,感觉您针角比以前更平整细密了……” 十一娘点头笑道:“所以说,这也是磨练绣技的机会!” 冬青笑了笑,道:“那小姐今天早点睡吧——有了简师傅帮着绣的这幅百寿图,您到时候也有交差的东西。” 这段时候日日夜夜盯在寸尺见方的地方,眼睛都有些痛起来。难怪好些绣娘年过三旬眼睛就瞎了,这真是一碗吃青春饭的差事。像简师傅那样,专门到富贵人家传授绣艺,虽然是一条不错的出路,但对绣艺的要求也十分高…… 十一娘思忖着,笑道:“今天就早点睡吧,好歹是正月十五元宵节。别人出去狂欢,我们也给自己放个假吧!” 冬青掩嘴而笑,安排竺香值夜,亲自服侍十一娘歇下,这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琥珀来了以后,冬青和滨菊把临窗的那间屋子让给了她,琥珀也曾谦让,可冬青和滨菊一来是习惯住在了一起,二来是对琥珀还有几份戒心,执意推辞,和秋菊、竺香挤在一起。 她进门的时候,滨菊和秋菊两个人都没有睡,正窝在滨菊的床上看她攒的花样子,讨论着明年春裳在挑线裙上绣什么样的襕边好看。 看见冬青进来,秋菊立刻机敏地跳下床迎了上去:“小姐歇下了!” 冬青点了点头。 秋菊给她打了洗脸水:“简师傅送了什么东西给小姐?” 冬青笑道:“就是写了封信来问候小姐一声。” 秋菊眼露艳羡:“小姐和简师傅的关系真好!” “那是自然。”冬青笑道,“要不然,跟她学艺的人这么多,怎么就只把‘双面绣’的绝技传给了我们小姐呢!” 秋菊点头,道:“冬青姐,你说,要是我好好服侍小姐,让她把这绝技也传给我,小姐会不会答应?” “这个我也不好说!”冬青笑道,“不过,平时府里有谁来请教女红,小姐也是尽心帮忙的。你要是真感兴趣,不如哪天问问小姐!” 秋菊点头,还欲说什么,一旁的滨菊已笑道:“天色不早了,明天一大早冬青姐还要服侍小姐绣屏风,大家少说两句,都歇了吧!”说着,动手去收散了一床的花样子。 秋菊应喏一声,三人歇下无话。 第二天寅正时分,天空还没有一丝光亮,辛妈妈和唐妈妈已经起床,到了厢房旁的小厨房烧好了热水,寅正三刻,十一娘起床,滨菊服侍盥洗,秋菊已经熬好了白粥,十一娘就着一碟笋脯,一碟酱王瓜吃了小半碗粥,就坐在绣架前开始绣字了。 眼看着窗外天色渐明,有小丫鬟来禀:“十一小姐,大太太让您现在就去趟芝芸馆。” 十一娘愕然。 这个时候,大太太传她做什么? 心中困惑,手脚却不敢慢半分。让冬青赏了那小丫鬟一把窝丝糖,进屋换了件衣裳,她带着琥珀去了大太太处。 走到屋檐下,她就听到了五娘欢快的笑声。 看样子,大太太的心情不错。 十一娘心中略定,一旁的小丫鬟已撩了帘子禀道:“十一小姐来了!” 屋里的人收敛了笑声,十一娘进了屋。 大太太穿了件丁香色蝴蝶葡萄纹妆花袄笑盈盈坐在堂屋的罗汉床上,五娘穿了件月白色竹节纹小袄,身姿婀娜如风拂柳般立在床踏上,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散去,嘴角眉梢都洋溢着愉悦。 看见十一娘进来,她掩袖而笑:“正说着妹妹,妹妹就来了!” 十一娘笑着上前给大太太行礼。 大太太就指了床边的一个锦杌:“坐!” 十一娘笑着虚坐在了锦杌上。 五娘就有些迫不及待地笑道:“十一妹,母亲要带我们去燕京看大姐。” 十一娘吃惊地望着大太太。 大太太对十一娘的惊讶很是满意,笑着点了点头:“年前,你大姐派了嬷嬷给来我请安。说你们祖父、母都已去逝,大老爷如果在燕京侯职,你们的大哥又准备进国子监读书,趁着这机会,让我也去趟燕京,一家团聚。”说着,大太太叹了口气,“说起来,自从你们大姐嫁人后,我也有十几年没见着了。心里怪想的。听她这么一说,还真动了心思。偏偏你大姐怕我丢不下家里的这些人事,频频写信催我去燕京。我一合计,正好四月份逢着徐家太夫人过寿,我去给太夫人拜个寿也不错。想着一个人去也没什么意思,就想把你们两人也带去见识见识。” 该来的事终于还是来了…… 十一娘心里反而平静了。 “十一妹,”五娘满脸是笑,“我们可有福气了。” 十一娘脸上露出犹豫之色,喃喃地道:“屏风还没有绣完呢……” 大太太笑道,“我原准备只送礼去,现在既然带了你们去拜寿,以前准备的寿礼就有些寒酸了。屏风就暂时放一放吧!” 十一娘恭敬地应了声“是”。 “我们过完年就启程。”大太太笑道,“你下去收拾收拾吧!有什么要添减的,让许妈妈帮着置办就是。” 十一娘笑着站了起来:“平日母亲赏了不少,在我看来,也没什么可置办的。只是我眼皮子薄,想请许妈妈去我屋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当的。毕竟是去大姐家给大姐的婆婆拜寿,体面上的事还是要顾着的!” 大太太听了连连点头:“我的儿,你说的对。这可不是你们一人的事,还有你们大姐的体面。”说着,直接叫了许妈妈进来,“把老吉祥的掌柜叫来,给两位小姐都添些头面饰。” 许妈妈笑着点了。 十一娘又问了些进京要注意的事项,看着五娘在一旁有些不耐烦了,这才起身告辞回了绿筠楼。 她前脚刚踏进门,吴孝全家的后脚就跟了过来。 她手里还提了个小罐。 “十一小姐,我有个事想求琥珀。” 十一娘自然不会拦着,笑道:“妈妈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她去办就是。” “也不是别的。”吴孝全家的指了指手中的小罐,“知道您要去燕京,我想让琥珀帮着把这罐糟鲞带给大小姐的陪房卢永贵。” 十一娘面露难色:“还不知道大太太那边怎样安排的……” 没等她的话说完,吴孝全家的已笑道:“大太太带许妈妈去,内院的事托给了姚妈妈,外院的事托给了我们家那口子。连翘病着,就留在家里了,落翘和珊瑚几个都去。您和五小姐,各带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两个粗使的婆子……” 十一娘在心底苦笑。 她屋里有三个大丫鬟,琥珀却是大太太赏,怎么也得把她带上,难怪吴孝全家的来求琥珀帮着带东西。 “既是这样,就让琥珀帮着跑一趟吧!”吴孝全家的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拒绝,只怕吴孝全家的会有想法,“只是不知道我们到时候怎样找这个卢永贵?您也知道,我们毕竟是女眷,又是去罗家做客……” “小姐放心,我不会做那糊涂事。”吴家孝忙笑道,“这卢永贵帮着大姑奶奶掌管着陪嫁的产业,平常在外面跑的多,在家里待着的少。您到燕京要走二十来天,等您到的时候,都开春了,他只怕早就出了门。您到时候让冬青把这交给卢永贵的弟弟卢永福就行了。卢永贵的父亲原是账房的大管事,我们家那口子,当初多亏有他老人家帮着照顾,所以两家走的很近。卢永贵上次回余杭,说就欠这糟鲞吃,我原是答应了给他糟些的,可燕京山长水远的,我也没人带去。因是您跟着去,我这才起了这心思。” 怎么还这么曲折…… 十一娘笑道:“那这个卢永福又怎样找?” 吴孝全家的笑道:“他如今在永平侯府的马厮里当个小管事。那里是外院。您到时候拉个小厮一问就知道了。” 十一娘笑着应了,让冬青把东西收了。 滨菊就和吴孝全家打趣:“要是找不到人,东西我们可是不还的。” 吴孝全家的笑道:“姑娘们只管吃了。我这里还多的是。” 大家一阵哈哈大笑。 ****** 到了下午,五娘和十一娘要陪着大太太去燕京的事就传开了。 十一娘屋里的气氛却有些压抑。 带两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两个粗使的婆子……小丫鬟和粗使的婆子好说,这大丫鬟,带谁去好? 十一娘决定去大太太那里。 毕竟这话只是出自吴孝全家之口……就算大太太真有这打算,在她没有宣布之前,还是有机会为她屋里争取一个名额的。 打定主意,十一娘站起来,门前的帘子突然毫无征兆地被撩开,十娘那张宜嗔宜喜的脸出现在十一娘的眼前。 “好,好,好。”她一副气极而笑的模样缓缓地走了进来,“你可真行!去燕京……”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二十章 寻事 【本书首发网站“母亲是有这么一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姐姐可是有什么东西要我捎带?”说话间,十一娘背脊挺立如松,竟然有了一股凛然之气。 十娘一怔。 十一娘却不敢把她逼紧。要是两人真的闹起来,不管是谁对谁错,总会给人心胸狭窄、尖嘴薄舌之感。要不然,一个巴掌拍不响,两姊妹怎样就没有一个退一步的。大太太知道了,虽然会怪十娘脾气暴劣,更会怪自己不懂处理这些矛盾。说不定,还会让自己在大太太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她示弱着退后几步,笑道:“姐姐难得下楼来,我这里也没有什么好招待的。上次宴请,五姐送了我两包上好的信阳毛尖。姐姐知道我是个不懂茶的,我喝也就是牛嚼牡丹。姐姐不如尝尝味道如何?要是觉得还顺口,我让冬青给百枝送去。” 十娘不由冷笑:“到底不同,竟然还有信阳毛尖!”眼底的怒气少了不少。 这人的脾气也是一而再,再而衰,三而歇,你挡得住她第一下,又愿意做低伏小,她的火气自然也就小了。 十一娘望着她笑容亲热,然后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递给琥珀,一副不再出门、诚心待客的模样,又吩咐冬青去沏茶,让滨菊把自己常用的那个灰鼠皮的坐褥拿来垫到杌子上好让十娘坐。 十娘的脸色微微一霁。 谁知道,接过披风的琥珀眼珠子一转,笑道:“十一小姐,大太太差人传您去的……要不,我去跟珊瑚姐姐说一声,说您立刻就去,让她在大太太面前暂时帮您打个掩护?” 十一娘心里暗暗喊糟。 十娘平日里最听不得有人拿大太太来压她。 只是她喝斥琥珀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十娘已脸色一变,上前一步就要把她屋里那黑漆圆桌掀了——这圆桌是紫檀木的,很沉,她连使了两次力都没能掀翻,索性衣袖在桌上一扫,茶具器皿“哗啦啦”落地碎了一片。 十娘的动作很快,琥珀几个看得呆若木鸡。 十一娘不由呻吟。 各屋里的器皿都是要上册的,按着四季更换,桌上摆的这套粉彩十样锦的茶具最少值十两银子……她是要赔得。 这念头一闪,十娘已挽着衣袖朝她冲来。 十一娘知道,要是十娘这拳头打下来,除非像以前一样,把自己打个半死,要不然,这“没有手足之情”的大帽子十娘要被扣上,自己也跑不了……她刚想抬手护着头,眼角扫过冬青惊恐的面孔,心中一动。 如果自己真的被打了……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去燕京了? 一瞬间,她硬生生地压住了用手护头的本能。 “十小姐,你不顾自己,总要顾着四姨娘才是!” 在琥珀焦急的叫喊声中,冬青已一把将十一娘拽到了自己的身后,帘子一晃,百枝和九香冲了进来,一左一右地挟了十娘,让十娘不能动弹。 “狗东西,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主子吗?”十娘鬓角青筋凸起,满目赤红,像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样子十分吓人。 百枝的脸色更不好看,她朝着十一娘点了点头:“十一小姐,我们家小姐失礼了,等会我们再来给您陪罪。” 九香也满脸歉意地朝十一娘点了点头,然后两人拽了十娘就走。 十娘一边叫骂,一边挣扎着,扬起的脚踢翻了一旁的小杌子,百枝和九香却是一言不,只管奋力架着十娘往外走。 她们两人俱是高大的个子,十娘很快被架了出去。 “……你们两个小娼妇,那小蹄子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你们要帮外不帮里……” “十小姐,”百枝的声音有些沮丧,“您也不用骂,我们只是不想落得碧桃和红桃的下场罢了!” 十娘的声音嘎然而止。 据家里的妈妈们说,碧桃和红桃都打得半死,然后被卖到了娼寮……她们都是从小服侍十娘的…… “十小姐,您就消停消停吧!”百枝的声音里带着疲惫,“您这样闹了有什么好?大太太就会正眼瞧你还是四姨娘就能从那破厢房里搬出来。说起来,您今年也十四岁了,嫁得早的,都是做母亲的人了,怎么还一点也不长进……” 声音渐行渐远,半晌,十一娘屋里的人才回过神来。 “小姐,您没事吧!”冬青拉了十一娘的手,有些激动上上下下打量她,“您怎么也不避一下。这要是一巴掌打上去了,非破相不可……” 她的话音刚落,门帘子毫无征兆地被撩开,一张笑眯眯地圆脸出现在大家的视线里:“哎哟,这是怎么了?十一小姐好大的脾气啊!” “许妈妈!” 屋里的人都微微变色,冬青更是张口欲解释,十一娘已狠狠捏了一下她的手,笑盈盈地迎了上去:“妈妈真是稀客!” 许妈妈眼珠子一转,把屋子里的情况看了个遍,这才笑着向十一娘福了福,道:“大太太吩咐我到五小姐和十一小姐屋里看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添减的东西。没想到,五小姐那里缺两枝上等的狼毫笔,您这里,倒是缺一套粉彩的茶盅。”说着,抿着嘴笑起来。 十一娘也笑:“那就有劳妈妈帮着记着,到时候给我们添上。”又绕过地上的碎瓷把她迎进自己的卧屋,“妈妈进来喝杯茶吧!” 许妈妈看也不看脚边倒的小杌子,神色自若地跟着十一娘进了卧屋。 琥珀忙指挥着竺香上茶上点心,冬青则领着滨菊和秋菊打扫宴息处的狼狈。 ****** 许妈妈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倾耳听宴息处的动静,竟然只有轻微的窸窣声。 她不由暗暗点头。 想必冬青和滨菊看到有客人,所以蹲在地上用帕子包着手在捡碎瓷。 许妈妈放了茶盅,琥珀忙将早已准备好的账册递了过去:“妈妈请看。” “那我就不客气了。”许妈妈笑着,将账册摊在了一旁的茶几上,然后从衣袖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匣子,打开,拿出副眼镜仔细地看起来。 琥珀不由暗暗心惊。 这副眼镜,还是大太太娘家兄弟在广东任参议的时候让人从广东带过来的,别说是罗府了,就是整个余杭也只有这一副。没想到,大太太竟然把它赏给了许妈妈……想着,心里不由羡慕起来,做人做到许妈妈这样,也不算白活了! 十一娘却想着十娘。 据说,当年四姨娘从福建回来的时候立刻将手中的账册全交了,在太太面前循规蹈矩不越雷池一步,要不是十娘把自己给打了,大太太还真找不到落她的借口……这样缜密的的怎么会养出十娘这样一个鲁莽到无知的女儿来…… 两人各有心思沉默不言,许妈妈翻账册的“沙沙”声让屋子更显静谧。 良久,许妈妈抬头,笑着将眼镜放进匣子,重新装进衣袖:“正如小姐所言,大太太平日赏的东西就多,要是日常用度,也就不用添什么了。只是这样进京,是去大姑奶奶家里给徐家太夫人祝寿,到时候,满堂富贵,我们比不得皇室贵胄,可也不能太寒酸。大太太已经在老吉祥给十一小姐订了一套珊瑚玳瑁贝壳头面,一套珍珠赤银头面。我又瞧了十一小姐前几日做的春裳,倒是正好,不用添置什么了。只是不知道十一小姐还有什么想添的东西没有?” 十一娘笑道:“我也没什么想添的东西。” 许妈妈听了就笑着站了起来:“既然如此,那我就去回了大太太了!” 十一娘站起送客:“有劳妈妈走一趟。” “十一小姐总是这么客气。”许妈妈笑应着,和十一娘告辞,去了大太太处。 “怎样?”大太太半倚在卧屋的贵妃榻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屋里蹑手蹑脚收拾箱笼的丫鬟们。 许妈妈犹豫了片刻。 大太太起身:“你跟我来。” 许妈妈应了一声“是”,和大太太去了楼下的宴息处。 “怎么?两个小丫头都提出了要求?”大太太的目光有些冷。 许妈妈忙给大太太斟了一杯茶,笑道:“两位小姐的东西我都看了看,平时您赏的多,又新做了春裳,也没什么要添减的。私下里呢,五小姐提出来要买两枝好狼毫,也不过是五十两银子的事。十一小姐倒是什么也没提……不过,我去的时候,却遇到了一桩事!” 不愿意当着屋里的丫鬟说出来的事,自然不是普通的事! 大太太“哦”了一声,坐直了身子,一副侧耳倾听的样子。 许妈妈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十小姐到十一小姐屋里闹事,把屋里的东西都砸了。我进去的时候,佯装不知的样子问十一小姐,说,十一小姐好大的脾气。十一小姐却避而不答……太太,您开始选十一小姐的时候,我还有些不大乐意。觉得不如五小姐,有个兄弟在家里……现在看来,她倒真是个宅心仁厚的。”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二十一章 打算 第二十二章 启程 第二十三章 燕京(上) 【本书首发网站“要不是有姑爷,今天的事只怕不好善后。” 连着几天赶路,大太太也些疲惫,苦笑道:“京城里藏龙卧虎。不是有个笑话,一个匾额砸下来,十个里头有七个是三品。” 许妈妈因此而很有些感慨,不仅把护院的叫去训斥了一番,还把丫鬟、媳妇、婆子都叫去好好地嘱咐了一番,让大家到了燕京千万不要惹是生非,如若不听,立刻撵出去。 滨菊回来说给十一娘听,十一娘失笑,觉得许妈妈有些乡里人进城的惶恐:“是要注意点,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你们撞到的就是哪个王府、侯府的大管事…… 秋菊却眨着大眼睛:“我们家的大姑爷不是很厉害的吗?要不然,那个什么侯爷的儿子为什么要给我们家陪礼啊!” 一时候,大家的表情都有些与有荣焉。 十一娘觉得这不是个好现象,却也心中一动。 她先是训了秋菊一顿:“那镇南侯府王家只是与我们家的大姑爷相熟,大太太又是长辈,所以才让夫人过来请个安,你们别以为每次都有这样的好运气。要不然,许妈妈也不会这样郑重地嘱咐你们了。”然后让冬青和滨菊搀着她去了五娘的船舱。 不过一丈多的距离,她中途歇了一回。 自从上船,她就开始“晕船”,吃不下东西,脸都睡肿了。 看见十一娘,五娘非常吃惊,忙上前替滨菊搀了她:“马上就要到通州了,到了通州,我们就改坐马车,你也就会好受些了。” 她轻声地安慰十一娘,身上淡淡的玉簪花香让人闻了非常的舒服。 “五姐,我们大姐夫,是不是个很厉害的人!”十一娘目光里带着艳羡。 五娘怔住,身子渐渐变得僵硬,脸虽然在笑,却只浮在面上,没有到眼底:“你就为这事跑到我这里来?也不怕累死!”最后一句,声音骤然拔高,显得有些尖厉。 十一娘笑:“姐姐还能每天陪着母亲聊天,到船舷去看风景,吟诗作对,我只能躺着,连针线都拿不住……实在是无聊得很。五姐,你陪我说说话嘛!”声音里露出罕有的撒娇。 五娘的目光更冷了:“不错,我们大姐夫是个很有权势的人。你看见给母亲陪礼的那位王夫人了没有?她不仅是镇南侯府的媳妇,还是东阳江家的小姐。” “东阳江家?”十一娘突然现,五娘对江南世家好像都很了解。 “嗯!”五娘点头,“东阳江家和我们余杭罗家一样,都是江南大族。虽然他们祖上不如我们祖上那样显赫,但她们家一向与燕京世族联姻,还曾经出过一位太妃……” “啊!这样的人家听了大姐夫的名声都要礼让三分,大姐可真是有福气啊!” 五娘胡乱点头,一向俏丽活泼如向阳花般的脸上有了恍惚的神色,第一次没有请十一娘坐下来说话,而是就那样站在离舱门不过五、六步的地方和十一娘说话。十一娘也是第一次到五娘屋里没有坐坐就转身告辞。 紫薇望着十一娘有些跌跌撞撞的身影,脸色阴晴不定:“五小姐,十一小姐她……” 五娘神色一凛,恍惚之色尽收。正色地道:“锦帛动人心,就是十一娘也难幸免!” “那我们……” “不用管她。”五娘冷冷一笑,“不管母亲和大姐打得什么主意……她今年才十三岁,还小了点。” 紫薇想到十一娘如初蕾般的面孔,还是不放心:“可大太太带了她来……” “不带她来,难道还敲锣打鼓告诉别人我们去燕京干什么的?” 紫薇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边回到船舱的冬青却低声劝着十一娘:“小姐这是怎么了?您刚才还教训秋菊来着……怎么自己去趟那混水呢?” 十一娘气喘嘘嘘地躺下,低声道:“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 冬青没有听清楚,道:“您说什么?” 十一娘笑,道:“我说,越是抢得人多,这东西越是珍贵。我不添柴加火的,到时候怎能全身而退。” 冬青听着更糊涂了,低声嘟呶:“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上了船就不顺……” 十一娘笑笑不理她,翻了身睡觉。 只有睡觉,肚子才觉得不饿…… 真希望早点见到罗元娘,快点过关,这样自己就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了! 这样的念头在心里没有盘旋两、三天,她们就到了通州。 那时是酉末,天上乌云密布,四周阴暗不明,像要下大雨或是下大雪似的,压得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路上虽然用徐令宜的名帖消了一场无妄之灾,但这个时候,大太太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早早就吩咐掌船的,排队进码头,如果有人要他们相让,他们让让也无妨——反正罗家只是去走亲戚,又不赶着进京述职,又不赶着进京贩货…… 五娘对大太太的谨小慎微不以为然:“我们让官家还有个理由,为什么连商家也让?” 江妈妈陪着笑:“小姐有所不知,就是那些进京做生意的,背后没有靠山也是站不住脚的……我们能省一事是一事。” 五娘若有所思:“能在燕京站住脚,岂不是很不简单?” “那是!”江妈妈只望大家都不要违了大太太的意思,安安稳稳地和来接船的大爷罗振兴汇合,“燕京毕竟是天子脚下,京畿重地……” 等到船靠岸,已是一个时辰以后,哗啦啦地下起了大雨。 船梯刚搭好,一个穿着玄色披风的高佻男子就跳了上去,急急朝大太太站着的船头走来。 撑伞的珊瑚眼尖,立刻惊喜地叫道:“大太太,您看,是大爷。” 大太太扶在珊瑚肩头掂了脚打量:“真的是兴哥儿。” “娘!”来人穿过重重雨幕停在搭了雨篷的船头,“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大太太忙上前将人扶了起来,她身后的丫鬟媳妇婆子齐齐蹲下福身:“大爷!” 来人起身,就笑着朝人群喊了一声“许妈妈”。 许妈妈已是热泪盈眶,又蹲下去深深行了一个福礼,有些激动地喊了声“大爷”。 那边大太太已迫不及待地和儿子说起话来:“这么大的雨,你在客栈里等就是,干嘛巴巴地跑来。要是淋病了可怎么好?庥哥还好吧?你们在燕京吃住可习惯?” “母亲不用担心,儿子一切安好。庥哥儿也好……” 他们母子絮叨着,全船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罗家大爷罗振兴的身上。 十一娘也不例外。 她回罗家的时候,罗振兴早已搬到了外院的镝鸣院居住,她们见面的次数细细数来用不完一只手。最后一次,是前年三十的祭祖。他轻裘锦衣站在罗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接过大太太递给他的各种祭品小心摆好,英俊的面容在晨光中透着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宁静与明朗……可今日再见,罗振兴已不是她印象中的形象——他的目光温和,举止大方,秀雅的眉宇间隐隐有了刚毅。就像一个少年,终于成长为了一个男子。 十一娘暗暗吃惊。 到底生了什么事,让罗振兴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 大周的运河贯通南北,通州是终点。那里不仅有各式的客栈,还有装饰豪华的驿站。不管走到哪里,都人头攒动,马嘶车沓。 罗家住进了一家不太起眼的中等客栈,包了西半边的跨院。陪着大太太的罗振兴有些不安地解释:“开了春,进京述职的人多起来……驿站住满了人不说,就是客栈也不好寻。母亲将就些。” 大太太“啊”了一声,笑道:“时间过得可真快,一眨眼,皇上登基都三年了。” 大周官吏进京述职,每三年一次。 罗振兴笑道:“可不是!明年,母亲也要做五十大寿了。” 大太太的开怀的笑容一直到了眼底:“也难为你记得。”又道,“我们不过在客栈里住一夜罢了,你也不用自责。通州之拥挤,那可是天下有名的。能找到这样干净清静的地方已是不易。再说了,我年幼的时候随着你外祖父走南闯北,怎样腌臜的地方不曾住过,也没你说的这样娇气。”然后指了五娘和十一娘拜见哥哥。 罗振兴还了礼,送了五娘和十一娘各一支羊脂玉莲花簪子做见面礼。 两人道了谢,各自回了屋。 不一会,就有粗使的婆子端了吃食来,更是指了其中一个大海碗:“这是我们这里有名的烧鲇鱼,歇脚的人都要尝尝,小姐也试个新鲜味儿。”语调已带着京味。 原来离家已有千里! 念头闪过,十一娘不由一怔。 什么时候,她已经把那个地方当成自己的家了! ※ ※ (没想到爬到了pk榜的十二名!o(n_n)o哈哈~……谢谢大家! 还有两件事向大家说明一下。一是这段时间一边写一边在修文,所以有些小细节有了改变。二是精华不多,只能给大家意思意思,还请大家谅解。 最后请大家一如既往地支持吱吱,给吱吱写作的动力。 谢谢大家!)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二十四章 燕京(中) 第二十五章 燕京(下) 【本书首发网站“不用改日。你去回了元娘,我明天下午一准到。” 陶妈妈应了一声“是”,叫了随行的丫鬟进来,将罗元娘送的礼物奉上:“一些药材,大老爷,大太太补补身子。” 大太太笑着让许妈妈收了。 珊瑚已端了锦杌:“陶妈妈,您请坐。” 陶妈妈连称“不敢”,再三推迟,道:“大太太一路乏劳,我们家夫人又等着我回话。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来接大太太过府。” 大太太略一思忖,道:“来日方长。你回去给元娘报个信,让她安安心也好。” 陶妈妈听了便起身告辞,许妈妈亲自送她出了门。 大老爷就站了起来:“大家都去歇着吧。等会晚上一起吃饭。” 屋子里的人均恭声应“是”,许妈妈和珊瑚等人留下来服侍大太太梳洗,罗振兴和大*奶带着其他人鱼贯着出了门。 一个胖墩墩的妇人笑盈盈地站在屋檐下等,见到她们出来,上前给罗振兴行了礼,禀大*奶道:“大*奶,小姐们的住处都收拾出来了,大太太的箱笼都卸下来了,数目也对,只是不知道哪些是哪屋的……” 这妇人姓杭,是大*奶的陪房,也是她身边得力的妈妈。 大*奶听了朝着五娘和十一娘笑道:“燕京寸土寸金,不比余杭,宅子有些小。爹和娘住了正屋,把你们安在了后罩房。还请两位妹妹不要嫌弃,先将就着住下。” 她笑容亲切,语言柔和,让十一娘不由在心里暗暗称赞。 顾氏不愧出身江南大家,虽然知道大太太对这些庶女外甜内苦,但行事作派依旧温柔大方,不失世家女子的气度。 十一娘朝着大*奶微笑道谢:“多谢嫂嫂了!” 五娘却拉了大*奶的手:“看嫂嫂说的,难道我们都是那不知道轻重的人不成?这宅子统共就这点大,父亲、母亲住了正房,我们住了后罩房,大哥和大嫂就要住在那倒座了。倒座坐北朝南,冬冷夏热,又临近外院,喧哗嘈杂……大哥又要读书……”说着,已是泪盈于睫,“嫂嫂这样说,让我们真是无地自容。” 大*奶听了颇有些感动。 难为五娘知道自己的好。还当着丈夫罗振兴点出自己的苦心……难怪人人都说五娘聪明伶俐,实在是讨人喜欢。 她的笑容里就更多一份亲昵:“妹妹快别这样说。你们是闺阁女子,不比我们,可以与外院毗邻而居!” 罗振兴听五娘这么说,也脸色舒缓,眼中有了笑意:“好了,妹妹们在路上被折腾了月余,十一妹还晕船。你快领她们去歇下吧!” 大*奶恭敬地应了一声“是”,十娘和十一娘则给罗振兴行了礼,和六姨娘打了招呼,随大*奶去了后罩房。随后罗振兴也出了垂花门,回了自己住的倒座房。 江妈妈则喊五娘屋里的紫薇和十一娘屋里的琥珀随着杭妈妈去分箱笼。 ****** 后罩房的正房和正院的正房一样,五间,各带一个耳房,东、西厢房三间,各带一个耳房,只是院子里没有正屋的鱼缸、花架,台阶前的槐树也换成了垂柳。 大*奶笑道:“你们看喜欢哪处,将就着挑一处吧!” 五娘忙道:“妹妹先挑吧!我住哪里都无所谓!” 十一娘也不多说,笑道:“姐姐年长,那我就住西间吧!” “那怎么能行?”五娘笑道,“你身子骨还弱着,还是住东间吧!” “我下了船,养养就好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十一娘笑道,“还是姐姐住东间,我住西间吧!” 五娘还要推让。大*奶已笑道:“你们也不用推来让去,我看,就如十一妹说的,她是妹妹,住西间,你是姐姐,住在东间好了!” 十一娘笑道:“就如大嫂所言吧!”说着,已是气喘嘘嘘,一副吃力的样子。 大*奶趁机告辞:“你们歇了吧!我先走了。还要准备晚饭。” 两人送大*奶出门:“让嫂嫂操劳了。” “我是做嫂嫂的,何来操劳之说。”她笑着出了门,五娘和十一娘回了屋。十一娘对着五娘苦笑:“姐姐,我要去歇会……” “你去吧!”五娘笑着转身去了东间,一句客气的寒暄都没有。 紫苑几个忙不迭地跟着五娘进了屋。 十一娘望着五娘的背影无奈地笑了笑。 自从她流露出对罗元娘感兴趣的意图后,五娘对她就隐隐有了些敌意。如果自己真的要和她争什么……只怕,会恨之入骨! “小姐,五小姐……”冬青也看出些名堂,“您得找个机会和她解释解释才行。要不然,这误会越结越深!” “我心里有数。”十一娘不想多谈这些。 现在情况不明,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她由冬青扶着回了屋。 西次间临窗一个大炕,左右是小几,铺了猩猩红的毡毯,左右各四把太师椅,被布置成了一个宴息处。梢间临窗是书案,左厅是书架,一张小小的八步床放在屋子正中,后面还有个小小的暖阁。 十一娘看着很满意。 如果五娘不住在隔壁,那就更完美了! 她在心里暗忖着。 冬青和滨菊几个却看着啧舌:“这是个怎样的布置?床后面还有小阁,又没生火盆,却暖烘烘的。”又伸手去摸临窗的大炕,“也是热的。” 十一娘笑道:“南方和北方不一样。南方潮湿,要住楼上,北方寒冷,要睡火炕。” “小姐怎么知道?”秋菊笑盈盈地坐在暖阁的床上。 “看的呗!”内向的竺香显得很兴奋,比平常的话多,“小姐看了那么多的!” 当然不是看的,是她以前走南闯北亲眼所见、亲身所遇…… 十一娘笑而不答,有个面生的小丫鬟进来禀道:“十一小姐,六姨娘来了。” 大家一怔。 六姨娘已撩帘而入。 “十一小姐!”她笑吟吟地和十一娘打招呼。 冬青几个忙敛了笑容,端肃地立在了一旁。 “姨娘怎么来了!”十一娘笑着应道,“快进屋喝杯茶!” 秋菊忙端了杌子给六姨娘,冬青在次间的角落找到了温着水的木桶给六姨娘沏茶。 六姨娘笑着摆手:“我不坐了,等会还要服侍大太太歇息。我来就是想问问,”说着,她犹豫了片刻,脸上的笑容也有了几分苦涩,“我就是想问问十二小姐,她可好?” 十一娘暗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儿行千里母担忧。她出门的时候五姨娘哭得稀里哗啦,同理,六姨娘在这里想着年幼的十二娘只怕也是辗转反侧吧! “挺好的!”十一娘从来都觉得六姨娘是个极聪明的人,“前段日子,我天天窝在家里绣屏风,五姐和十娘常到母亲面前尽孝,十二妹有时候也会到母亲面前陪着姐姐说说笑笑,十二妹还用绢纱做了绢花奉给母亲,母亲竟然分不出真假来……手巧得很。” 六姨娘听着就松了一口气,笑道:“那我就不打扰十一里住了五、六年的,你要是有什么事,直管来找我就是。” “多谢姨娘。”十一娘不知道六姨娘来她这里大太太知道不知道,又怕五娘看见,自然不敢留她,借口自己头晕,让冬青送六姨娘出了门。 六姨娘刚走,去拿箱笼的琥珀回来了。 冬青先开了装着被褥的箱笼,然后铺了暖阁里的床,打了水来服侍十一娘洗漱歇下,让竺香守着她,这才和琥珀两人带着滨菊、秋菊开箱笼收捡起东西来。 ****** 十一娘睡了一觉,神轻气爽地起了床。 她对着镜子仔细地照着自己的脸:“我又长胖了没有?” “脸都瘦得只有一巴掌大了,”冬青正将两朵指甲盖大小的石榴花插到十一娘的间,“看您还嚷不嚷着减肥了?” 十一娘抿着嘴笑。 琥珀催着十一娘快走:“我看着五小姐已经动身去大太太那边了。” 十一娘不敢再照镜子,披了件玫瑰红灰鼠皮披风急步朝大太太处去,终于在五娘进门前赶上了她,和她一前一后地进了屋。 两人站在门帘子前由丫鬟服侍着解披风,五娘似笑非笑地望着十一娘:“看不出来,妹妹病了手脚都这么地快!” 十一娘笑盈盈地望着五娘,嗔道:“都怪姐姐走也不叫我一声!” 五娘冷冷一笑,还欲说什么,那边帘子已经撩开,珊瑚出来笑道:“大太太正等着两位。 次间的宴息处摆了张黑漆彭牙四方桌并八张黑漆铺猩猩红坐垫的玫瑰椅,箸碟都已摆好。几个小丫鬟立在幔帐下,许妈妈、落翘、玳瑁等人则围在临窗的大炕前——庥哥欢快的笑声不时从那里传出来。 “大太太,五小姐和十一小姐来了!”珊瑚笑吟吟地禀道。人群就散了开,十一娘看见大老爷和大太太一左一右地坐在大炕上,中间的炕桌早就不知道挪到什么地方了,庥哥正在上面翻跟头,大*奶怕孩子落下去,正伸开双臂站大炕前护着。 “好了,好了。”大老爷笑着抱了庥哥,“我们去吃饭了!” 庥哥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扭着身子还要翻跟头。 一旁立着的罗振兴就板了脸:“还不给我站好了。” 庥哥听了果然不敢再闹,乖乖地伏在大老爷身上不敢动弹。 那边大太太一边由杜薇服侍着穿鞋,一边笑道:“也不怕把孩子吓着!” 庥哥听了立刻从大老爷怀里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望着大太太。 大太太就伸手把庥哥抱在了怀里:“不怕,不怕,有祖母呢!” 罗振兴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母亲,欲言又止。 大*奶看着,忙转移视线:“爹、娘,快入座吧!想必两位妹妹也饿了!” 大家的视线果然被转移,大太太甚至抱怨道:“怎么现在才来?” 五娘笑道:“等妹妹呢!” 十一娘赫然:“我睡迟了!” 大太太笑起来:“倒是个老实的!” 十一娘红着脸低下了头,惹得大家一阵笑。 (看在吱吱这么勤奋的份上,大家要多多支持哦……)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二十六章 团聚 【本书首发网站“这里也没有外人,大家都坐下来吃饭吧!” 屋子里的人都滞了滞,然后望向了大太太。 一个是自己的儿媳,一个是自己得力的人,大太太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反对,笑道:“老爷说的是。这里又没有外人,大家都坐下来吃饭吧!” 大*奶就笑着坐到了罗振兴的身边,六姨娘则向大老爷和大太太福了福才半坐到了绣墩上,许妈妈却是执意不坐:“……都是主子,哪有奴婢坐的地方。” 大老爷听了表情淡淡的,倒没有勉强,大太太见大老爷淡淡的,就越要许妈妈坐,竟然亲自下位去劝许妈妈:“元娘、兴哥都是你从小帮着带大的,你不坐,谁还有资格坐。” 六姨娘听了就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许妈妈见了不好不坐了,就笑着半坐在了绣墩上:“那我就僭越了。” 大老爷笑了笑,吩咐负责上菜的丫鬟杏林“上菜吧”。 这杏林是大*奶的贴身丫鬟,自他们搬到这宅子里后,就一直帮着大*奶管家。 听到大老爷的吩咐,她立刻应了一声“是”,传了小丫鬟们上菜。 雪菜黄鱼、西湖醋鱼,银芽鸡丝、水晶肘子、美人肝、清炖蟹粉狮子头……都是大家熟悉的江南菜,摆了满满一桌子。就在大家以为菜已经上齐的时候,杏林端了一碗红红白白的糊糊放到了大太太面前:“大太太,这是大老爷特意吩咐给您做的。” 大太太微怔。 大老爷已道:“这是燕京有名的疙瘩汤,红的是番茄,很稀罕的东西,从广东那边来的。白的是面,酸酸的、甜甜的,与我们那边的东西大不相同。开胃,你尝尝。” 大太太“哦”了一声,神色有些恍惚地拿起调羹尝了一口。 大老爷笑着问她:“怎样?还合口味吧!” 大太太听着神色一敛,笑道:“正如老爷所言,这汤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多谢老爷了!” 大老爷笑了笑,拿了筷子夹了一筷子雪菜黄鱼里的黄鱼,其他人才开始动筷子。 大家都举止优雅,细嚼慢咽,桌上除了轻微的碰瓷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吃了饭,丫鬟们上了茶。大太太突然对五娘和十一娘:“明天你们也跟我一起去见见你们的大姐!” 两人俱是一震,但都很快收敛了情绪,笑着应了一声“是”。 因时间不早了,庥哥平常都睡了,这个时候就揉着眼睛有些吵闹。 大太太见了,就吩咐大*奶:“把庥哥搬到我屋里来……我屋里有火墙又有暖阁,不像你们那里,还要点火盆。” “娘!”听罗振兴那口气,好像并不十分同意似的。 大太太却抢丈夫前面道:“娘说的也是,那我就让妈妈们把庥哥的东西搬过来。” 大太太笑着点了点头。 罗振兴眼底闪过几丝无奈。 大太太就笑他:“你放心,你母亲还没有老糊涂。庥哥我宠着,可他要是犯了错,我也不会容着。不会教坏你儿子的。” 这下子,罗振兴只好起身向大太太道谢。 大太太掩嘴而笑,道:“今天不早了,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罗振兴和大*奶、五娘和十一娘就请安告退了。罗振兴和妻子回了倒座房,五娘和十一娘回了后罩房。 路上,五娘笑道:“明天去大姐那里,你可要打扮得漂亮些,别丢了大姐的颜面才是。” 十一娘笑道:“我也不知道明天穿什么好,不如姐姐来帮我看看吧!” 五娘冷笑:“我怎么敢?有些人,主意多着呢!”说完,扬着脸走了。 十一娘不由叹了口气。 没想到,五娘的反应这样大……不过,今年她都十九岁了,适婚的人已经很窄了,这种急切能理解。但是,如果罗元娘只是想从姊妹中找个人做妾室去固宠或是生子呢?退一万步说,就算罗元娘身体不行了,想从姊妹中找个人代替自己照顾年幼体弱的儿子,那也要等她驾鹤西归以后啊!如果罗元娘拖一年,她岂不要等一年,如果拖两年,她岂不要等两年……用一个自己根本不能掌握、充满了变数的未来去赌运气,是不是太太冒险了些? 想到这里,十一娘不由愣住。 难道,大太太带她们来的本意就是如此! 如果元娘还能等,那就是她……如果元娘等不得,那就是五娘…… 她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乱! 那婚姻的另一方徐氏呢? 他们可是比罗家更显赫,比罗家更有权势,难道就会这样听任罗家的摆布不成? 或者,元娘有办法说服徐家? 十一娘心里乱糟糟的,一夜没有睡好,早上起来,眼底有明显的青影。 冬青煮了鸡蛋给她敷眼睑:“总能褪一点。免得大太太看见了又要问。您总不能回答说自己认床吧!” 十一娘骇笑:“你连借口都帮我找好了。” 冬青恨铁不成钢:“小姐有这闲心,还是想想今天下午的事吧!” “我们又不知道人家真正的意图,再怎么防也没有用。”事到临头号,十一娘反而平静下来,“如今只有不动声色的观察了。”又吩咐琥珀:“你等会出去走走。这边虽然大部分都是大*奶的人,但老爷身边肯定有大太太的人,还有姨娘那边,都可以想办法打听打听,看看大老爷和大爷来燕京过得怎样?我瞧着昨天那样,大姑***人突然来给大太太请安,大老爷和大爷十分惊讶样子。你也要问问大姑奶奶平时和这边走动的勤不勤?” 琥珀表情严肃:“小姐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让冬青和滨菊陪着我就行了——等会我还要梳洗打扮一番,要不然,大太太会认为我对去永平侯府的事不重视的。至于秋菊和竺香,要是能帮上你的忙最好。你直管让她们帮你跑跑腿。还有吴妈妈托我们带的东西。我们到徐家毕竟是客,人生地不熟,麻烦人家总是不好,琥珀你也问问,看这边有没有和徐家相熟的人,如果能帮着把这事办了那就更好了。” 几个丫鬟恭立地听着十一娘吩咐,许妈妈来了。 十一娘压下心底的惊讶迎了许妈妈:“妈妈有什么吩咐?” 许妈妈笑道:“吩咐可不敢。只是奉了大太太之命,让我来看看十一小姐准备穿什么衣裳去永平侯府。” 竟然重视到了这种的程度…… 十一娘暗暗心惊。 她原想穿件银红色的褙子……这样一来,就会让已经变得很削瘦的她不仅显得削瘦还会显得单薄,如果元娘问起,到时候,她再以晕船之事暗示元娘自己的身体很差……况且,晕船是事实,就是大太太,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不管元娘她们出于什么目的要自己来燕京,在“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重要前提下,一个身体不好的女孩就意味着子嗣坚难,那她入选的机会聚然间就会少了很多很多……要不然,徐家老太太就不会在元娘小产后不仅停了通房的药,还为儿子纳了一房妾室! 想到这些,十一娘心里略略镇定了些。 说起来,这个主意还是从十娘那里得到的启——她可是想什么时候“哮喘”就什么时候“哮喘”的…… 但现在,这主意至少废了一半。 深闺女人多的是时间,大部分都化在怎样打扮自己身上。别说是大太太,就是许妈妈,也有不俗地见地。而且教她们女红的简师傅,也曾经不厌其烦地告诉她们各种复杂的颜色搭配,既为了绣花,也为了怎样让自己穿得更得体……十一娘可以佯装要出风头所以穿了银红色,却不能在试了银红色的效果之后继续穿它。 这些念头在她脑海里不过一闪,她已笑道让冬青帮她把那件鹅黄色净面四喜如意纹妆花褙子拿出来,又将来时大太太给她打的赤银珍珠头面中的簪子和珠花递给许妈妈看:“您看这样穿着如何?” 许妈妈笑着点头,眼底有深深的赞许:“十一小姐模样儿娇嫩,穿这些素净的颜色、戴这些秀气的饰物最合适不过……不愧是跟着简师傅学了绣花的人。” 十一娘在心里暗暗苦笑。 等许妈妈一走,她就把冬青用来给她敷眼睑的鸡蛋都吃了,还差点咽着,以至于滨菊笑她:“小姐可是在船上饿着了,现在看什么东西都好吃!” 十一娘不理她,去了大*奶那里。 倒座屋七间正房,因东边的耳房让出来做了个值夜婆子的暖房,梢间又做了垂花门,耳房那边又辟成了一个小花圃,只有西边有幢三间的厢房,不说和正院相比,就是比起五娘和十一娘住的后罩房,都少了三分之一的面积。 十一娘进去的时候,垂花门前的花圃旁正有五、六个妇人围着杏林在说些什么,杏林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耐烦,看见十一娘,她远远地打招呼:“十一小姐,您来了!”说着,推开围在自己身边的妇人迎了过去。 “我就是来看看嫂嫂,”十一娘笑着,“你有事忙,别耽搁了。” 杏林却是一副大大松了口气的模样,笑道:“多亏您来,要不然,还不能脱身,何来耽搁之说。” 十一娘笑了笑,并不问她出了什么事,而是道:“大*奶可在屋里?” (停电,淹水,花了半小时,找到一间还在营业的网吧,在裤管滴滴答答的滴水声中更文……所以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二更……~~~~(》_※1t;)~~~~)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二十七章 团聚(下) 第二十八章 姐姐(上) 【本书首发网站“这位是李全家的,专管府里的车驾。” “李妈妈。”大太太客气地笑着朝那妇人点头,许妈妈已拿了荷包出来打赏。 众人笑盈盈地接了荷包谢了大太太的赏,陶妈妈就陪着大太太上了垂花门的台阶。 五娘和十一娘不紧不慢地随在大太太的身后,听见陪在一旁的李妈妈笑道:“……我们家夫人天天叨念着亲家太太,昨天得了信,说您来了,中午就吩咐奴婢把车撵准备好……” 说话间,她们已进了垂花门,看见迎面的一字壁影前排列停着三辆用来在内院代步的青帷小油车。 “让李妈妈费心了!”大太太笑着和她应酬了几句,就由许妈妈服侍着上了停在最前面的那辆马车。 “两位小姐也请上车吧!”陶妈妈望着五娘和十一娘微微地笑着,“免得夫人等急了。” 五娘和十一娘都微笑着朝陶妈妈点头,然后学着大太太的样子上了小油车。 外面的朴素无华相比,车内却装饰精致、华丽。 车帷挂着用五彩琉璃珠绣成云纹纹样的绣带,四角挂着大红织金香囊,靓蓝色的锦缎迎枕和坐垫上绣了月白色的梅花…… 冬青看得两眼直,把那迎枕抱在了怀里:“小姐,是仙绫阁的叠针绣……简师傅原来的东家……”已经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一旁坐的琥珀脸上也闪过震惊——仙绫阁用叠针绣绣出来的绣品和双面绣一样,千金难求,没想到,徐家竟然用来装饰代步的青帷小油车…… 十一娘没有多看一眼。 她一向觉得,凡是能用钱卖得到的东西都不是真正珍贵的东西! 因为没有了外人,十一娘毫无顾忌地将车帘撩开了一条细细的缝朝外窥视。 有粗壮的妇人牵扯了驯骡出来,手脚麻利地套了车,然后轻轻拍了拍骡子的脖子,骡子就得得得地绕过壁影,上了条两边皆是苍松翠柏的青砖甬路。 马车走了大约两盅茶的功夫,然后向左拐了个弯,上了一条夹道。 两边皆是高高的粉墙,从十一娘的视角望去,竟然有种没有尽头的感觉。 过了一会她才现,马车每走一段距离就会遇到一个靠墙而立的四方青石灯柱。 这种灯柱,她曾经在书上读到过,通常都是用在皇家宫苑或是广场——因为点燃它需要大量的松油,而松油价格昂重不说,还很稀少,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就算是买得到,常年累月地使用,也是一笔非常惊人的开支。 难道徐家晚上真的把这些灯柱点燃了做路灯? 十一娘不由向前俯身,想看清楚那灯柱上有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小姐,别让跟车的婆子们看见了!”冬青小声地提醒她。 青帷油车除了有个妇人负责牵骡,还有年长的婆子站在车窗旁跟车——这种安排原是为了让车内的人有事好招唤。可万事有利就有弊,跟车的人也很容易现车里的人有没有撩了帘子朝外望…… 十一娘望着车窗外跟车婆子头上清楚可见的赤金镶碧玺石簪子,笑着放下了帘子。 冬青看着就松了一口气。 十一娘不由笑她:“一个梅花枕头就把你给震住了?” “小姐,这可不是说笑话的时候。”冬青嗔道,“您又不是不知道。大姑奶奶就是大太太的一块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要是您坏了大姑***事,大太太……”她欲言又止。 “我知道!”十一娘连忙保证,“我乖乖坐着不动就是了!” 冬青不由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 她知道,只要小姐答应的,就一定会做到! 十一娘看着却心中一涩。 她身边的人对这次与元娘的见面都很是不安吧?要不然,怎么会这样的担心! 想到这里,她望了一眼坐在冬青身边的琥珀——她自从上车后就没有说过话。 琥珀的表情看上去很平静。 也许是大家在一起的时候有长短,感觉有深浅,所以她不像冬青那样患得患失吧! 十一娘自嘲地笑笑,眼角一扫,却看见了被琥珀揉成了一团的帕子。 ****** 单调而冰冷的骡蹄声让时间骤然拉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朝左转了个拐,然后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停了下来。 应该到了元娘的住处了…… 十一娘思索着,跟车的婆子已声音温和地隔着车窗的帘子道:“亲家小姐,到了!” 琥珀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猫身打了帘,看见跟车的婆子已将脚凳放好,她踩着脚凳下了车,然后转身服侍十一娘下了车。 她们停在一个砌着礓碴式台阶的蛮子门前,人高的石狮子正憨态可拘靠立在门槛旁,大太太略显有些焦虑的身影在许妈**搀扶下已消失在门口。 十一娘暗暗有些吃惊,又觉得自己有点大惊小怪。 她们母女毕竟有十几年没见了…… 念头一闪,她已是汗透背脊。 既然思念这样强烈,元娘为什么没有到二门口去迎接母亲……是不是可以理解成,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到如果去二门迎接母亲就会有很不好的后果……所以,她不能…… 想到这里,十一娘的目光落在了那礓碴式的台阶上。 斜斜地切到门檐下……如果下了高高的门槛,马车就可以从门外一直驰进去…… 她看见五娘带着紫薇和紫苑进了蛮子门,遂收敛了情绪,带着冬青和琥珀跟了进去。 迎面是个穿堂,左右有通往穿堂的抄手游廊,院子里满铺着青石方砖。穿堂的门口,抄手游廊的四角都有穿着靓蓝小袄官绿色比甲的丫鬟,都敛声屏气地垂手立着。看见五娘和十一娘,丫鬟齐齐曲膝行了福礼。 十一娘跟着五娘从右边的抄手游廊进了穿堂。 穿堂西厅摆着中堂、长案、太师椅、茶几等黑漆家具,布置成了一个待客之处。中间和东边却空荡荡什么也没有摆。 出了穿堂,并没有看见大太太一行人。她们面对的又是一个院落。迎面一个五间带耳房的正房,两边是三间带耳房厢房,由抄手游廊连成了一个回字环形长廊。院子里铺着青砖十字甬路,四角各种了一株人高的小松树。 看见五娘和十一娘从穿堂出来,正屋房檐下那些穿着靓蓝小袄、官绿色比甲的丫鬟齐齐地曲膝给两人行了福礼。 十一娘就听见五娘轻轻地叹了口气——很是怅然的样子。 是在感怀自己还是在感怀元娘呢? “亲家小姐,这边!”陶妈妈可能是现她们没有跟上,所以回过头来找她们,站在正屋的耳房前向她们招了招手。 两人忙从右边的抄手游廊走了过去。 “夫人住在后面的院子里。”陶妈妈笑着向她们解释,然后领她们从耳房旁黑漆角门进了第三进院子。 第三进院子和第二进院子一样,都是五间带耳房的正房,三间带耳房的厢房,院子里也铺着青砖十字甬路,只是西北角是太湖石叠成的一座假山,东南角种着几株冬青树。相比上一个院子的清冷,这个院子就觉得有生气多了。 五娘和十一娘跟着陶妈妈从右边的抄手游廊到了正房的门前,立在一旁的小丫鬟早就殷情地撩了帘子,见她们走近,笑容满面地喊了一声“亲家小姐”。 五娘和十一娘都朝着那小丫鬟笑着点了点头,进了正屋。 地上铺的是光滑如镜的金砖,承尘上绘着鲜艳的彩色绘饰,挂着联三聚五羊角宫灯。中堂一幅观世音跌坐图,长案正中摆着个掐丝珐琅的三足香炉,檀香的味道正从那香炉中袅袅散开。长案的左边供着个尺高的紫檀木座羊脂玉佛手,右边供着个汝窑天青釉面的花觚。 十一娘不由愕然。 再向东边望去。紫檀木的步步高升的落地罩,挂了靓蓝色的幔帐,次间中央立了个多宝格,摆着什么铜珐琅嵌青玉的花篮、青花白地瓷梅瓶、琦寿长春白石盆景、绿地套紫花玻璃瓶…… 向西望去。十二扇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槅扇,中间四扇开着,可以看见一座隔开西次间和西稍间的紫檀边嵌牙五百罗汉插屏。 十一娘不由屏住了呼吸。 实在是太……奢华了! 如果仅仅是奢华,她也不会吃惊,问题是,这和她一路上看到朴素的青砖灰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特别是那紫檀木嵌象牙花映玻璃的槅扇。宝蓝玻璃里浮着赤金色的牡丹花,那种眩丽彩色,简直可以让人窒息。 想到这里,她不由望了五娘一眼。 五娘的脸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只是那微笑已经有些勉强;她的身姿依旧笔挺,只是那笔挺已经有些僵硬……看样子,她好像受了点小小的打击! (大家看到的这章已经是吱吱的第四稿了。不怪有人说“你永远不知道作者在两行字之间停留了多久”……所以请姊妹们原谅,这几天不会加更。希望能总结前两部小说的经验教训,尽量写出一部没有太大硬伤的作品来!还请大家理解吱吱这个决定。谢谢! 再:因为前两天停电,所以上线的机会很少。虽然看到了评论区的评论,却没有及时回复,抱歉!会及时改进的o(n_n)o)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二十九章 姐姐(中) 第三十章 姐姐(下) 【本书首发网站“今天母女重逢,是喜事,母亲怎么就伤起心来!” 大太太听了破涕为笑,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看我,越老越经不经事了。” 那笑容,还是有点勉强。 元娘的眼角有晶莹闪烁:“娘是在女儿这里呢!哪有那么多的讲究?” 大太太点头。 就有丫鬟们打了水进来给大太太和元娘净面。 元娘身边自有服侍的人,大太太这边则由十一娘端了盆,五娘帮着挽袖卸镯。 净完脸,元娘吩咐丫鬟:“将上次皇后娘娘赏的宫粉拿出来。” 丫鬟应“是”,很快拿了画珐琅开光花卉小盒来。 “娘试试,内务府的东西。”元娘笑道,“我一向不用这些东西,也不知道好不好。要是您用的顺手,我让人送几盒过去。” 小丫鬟忙捧了靶镜过去。 大太太拿了粉盒,嫩黄色的底,繁杂的天蓝色纹样,淡雅素静。 “不愧是内造之物。”她拿在手里把玩了几下才轻轻拧开盒子。 立刻有股清雅的***香迸出来,淡淡地飘满整个屋子,让人闻了精神一振。 十一娘动容,不由打量了那盒子一眼。 里面装的粉是淡黄色的…… 她不眉角一挑。 现代彩妆技艺,在肤色粉底里添上一点点黄色粉底涂在脸上,能让黄色的皮肤变得明亮光洁……罗家的女眷,用的全是纯白色的粉,不仅如此,而且还认为越白越好……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理念。 内造的东西,果然比市面上的东西好不止一点两点啊! 感慨中,大太太已将粉沫在了脸上。 果然如十一娘所料,粉妆自然柔和,让大太太骤然年轻了五岁。 五娘在一旁“啧啧”称奇,眼底有艳羡闪过。就是许妈妈,也满脸的惊讶。 元娘抿嘴一笑,吩咐丫鬟:“你明去跟宋买办说一声,就说上次娘娘赏的宫粉不错,让他再送几盒进来。” 丫鬟曲膝应是,大太太已摆手:“不用,不用。何必为几盒宫粉欠了人情。” 元娘笑道:“不打紧。现在掌管内务府的是顺王,是从小和侯爷一起长大的,熟得很。” 大太太还在那里推辞,就小丫鬟禀道:“夫人,文姨娘来了!” 元娘微怔,笑道:“她的耳报神倒灵……让她进来!”眉宇间并没有悲怨愤然,而是平和自然,就好像听到相好的邻居来访…… 大太太就有些狐惑地望着女儿,低声道:“是扬州文家的……” 元娘点头,笑道:“娘也见见。都是江南人。文家虽是做盐引起的家,可这几年丝绸生意做的也不错。多认识一个人多一条路。要是有机会,让吴孝全去趟扬州,看在我的份上,文家的人定会对他礼遇!” 罗家的财产除了田亩就是丝绸铺子。但罗家毕竟以诗书传家,如果不是田里的收成要靠天,丝绸的利润又实在是让人心动,也不会去开铺子做生意。所以罗家的元德丝绸虽然是江南的老字号,却一直做杭州府附近的生意,并没有在其他地方设分店。虽然经营几代,但也只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而已。 十一娘听元娘这口气,竟然是让大太太借文家的势力扩张生意似的! 她不由微微吃惊。 和十一娘同样感到吃惊的还有大太太:“你这是……” 元娘朝母亲笑了笑,道:“这件事我们以后再说。”转身吩咐丫鬟,“去将我那柄掐丝珐琅镶猫眼石的镜表拿给太太。”又向大太太解释,“你给她做见面礼吧!” 十一娘若有所思。 大太太还欲说什么,屏风外面已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姐姐,可把亲家太太给盼来了!” 一时间,把大家的目光都集到了屏风旁。就看见一个香坠般娇小的女子走了进来。 她穿了件姜黄色素面小袄,茜红色折枝花褙子,白月色挑线裙子。青丝梳成坠马髻,左边戴朵西洋珠翠花,右边插三枝赤金石榴花簪子,耳朵上赤金镶翡翠水滴坠儿颤悠悠地晃在颊边,更映得她肤光似雪,妩媚撩人。 十一娘只觉得眼睛一亮。 真是个美人! “大太太,奴婢文氏,给您行礼了!”文氏未语先笑,言语利爽,上前几步,稳稳当当地蹲下给大太太行了个福礼。 大太太脸上早已换了上盈盈笑意:“快起来,快起来。一家人,何需这样多礼!”那边许妈妈已递了个红漆描金的匣子给大太太,大太太看那匣子漆工精湛,描金花卉典雅大方,不是自家之物,知道这就是女儿刚才提到的镜表了。心里虽然不舒服,但还是笑着接了递给文氏:“你拿去玩吧!” 文氏笑盈盈地接了,眼睛却在那匣子上打了个转才递给身后的丫鬟,然后笑着上前给元娘行礼:“姐姐可好些了?” 元娘的笑容到了眼睛里:“你这一来,不好也好了!” 文姨娘听着花容失色:“姐姐,这话可不能让侯爷听见了,要不然,我这小命不保。定被侯爷送到王太医那里做了羹汤……” 在元娘怀里的谆哥突然道:“姨娘,你说错了。黄妈妈才管厨房……” 元娘大笑起来。 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只有谆哥,左顾右盼的,先是不知道大家为什么笑,后来看着大家都笑,有些羞涩地躲到了母亲怀里。 文姨娘就上前半蹲在床前笑望着谆哥:“好谆哥,要是侯爷问起,你可要像刚才那样,说王太医可不管厨房,管厨房的是黄妈妈。” 谆哥抬头朝文姨娘点了点头,又把头埋到了母亲的怀里。 大家又是一阵笑。 或者是笑得太频繁,元娘竟然咳嗽起来。 文姨娘忙上前帮元娘顺气,又接了丫鬟递过来的茶,倒了一小口在盅盖里尝了,然后才坐到床边扶了元娘服侍她喝茶。 她的动作做得极熟,一点不生涩,看得出,是常做这种事的。 十一娘目光微闪,五娘脸上却露出惊容。 喝了茶,元娘顺过气来。文姨娘就望着神色关切地立在床前的五娘和十一娘:“这两位想来就是五小姐和十一小姐呢?” 元娘笑着点头。 文姨娘飞快地打量了两人一眼,笑着上前拉了五娘的手:“我第一次见到姐姐,觉得见到了仙女似的,姐姐却常说家里的妹妹们才是真正的漂亮。今天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五娘忙笑道:“姐姐一向对我们这些妹妹照顾,心中亲厚,不免偏袒,让姨娘笑话了。” 文姨娘目光闪烁:“哎呀呀,可真是个爽利人。”然后回头望了元娘,“倒对我的脾气。” 元娘呵呵地笑。 文姨娘对自己的丫鬟打了个手势,那丫鬟就捧了两个匣子。 “刚知道大太太带了两位小姐来家里玩,匆匆忙忙的,两位小姐不要嫌弃。” 五娘和十一娘道了谢,接在了手里。 这样遇人就有见面礼,自己到小了一笔…… 十一娘不无自嘲地在心里笑了笑。 又有小丫鬟隔着屏风禀道:“太夫人屋里的姚黄姐姐来了。” 一个又一个,真像群英会啊! 十一娘不由睁大了眼睛。 “快请进来!”元娘笑着,就有个身材高挑的丫鬟从屏风后面绕了进来。 她不过十七、八岁的样子,身段纤细,却长了张圆圆的大脸,看上去像大头娃娃,虽然有些不合比例,却十分可爱。 看见满屋子的人,她笑眯眯地上前给众人请了安,然后对大太太道:“太夫人特意让我来传个话。说,知道亲家太太要来,本应亲自来迎。可巧程国公夫人带着侄女过来,只有烦请亲家太太等一会。还请亲家太太不要见怪。” 一直仔细观察着元娘的十一娘就看见姐姐眼中有一转而逝的凛冽。 那边大太太已客气地道:“太夫人比我年长,本就应该我去见太夫人,怎好让太夫人移步。”说着,略带迟疑地道,“不知道程国公夫人还要盘桓多久?我既然来了,怎能不给太夫人请个安……” 不待姚黄回答,元娘已笑道:“娘,婆婆是主人,不好弃客而来。你却是客人。自然是客随主便,有什么不能去的。”说着,吩咐身边的丫鬟:“你们帮我换件衣裳。”竟然一副要陪着去太夫人的样子。 大太太不由犹豫起来。 女儿这样的身体,让她陪着去自己心中不安;不让她陪着去又有失礼节。 一时间,她左右为难起来。 文姨娘看着目光闪了闪,笑道:“姐姐,要不,我陪着大太太去吧?要不然,太夫人见姐姐这样不顾身体,又要伤心了。” 元娘沉思。 文姨娘又道:“我抱了谆哥,陪着大太太过去。” “也好!”元娘笑道,“到时候让谆哥代我给娘请个安。” 文姨娘笑道:“姐姐放心,我们去去就来。” 元娘满脸歉意地望着母亲,还没有开口,大太太已笑道:“姨娘这个主意好。让谆哥陪着我去见太夫人。”又道,“你放心,有我在身边,定不让谆哥吹了风受了寒。” 元娘望着母亲的目光渐渐变得认真起来:“那我就将谆哥交给您了。” 大太太郑重地点了点头。 (抱歉!家里有客人来,今晚只有一更。⊙﹏⊙b汗……)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三十一章 客人(上) 【本书首发网站“谆爷,您可是陪着外祖母来看太夫人的?” 谆哥腼腆地笑。 许妈妈则拿了荷包出来给众人打了赏,魏紫等人落落大方地谢了赏,一行人进了门。 迎面是座怪石嶙峋的假山,两边都是抄手游廊。 假山上牵攀着或如翠带摇曳,或如绿线蟠屈的藤萝,山脚草木葱茏,点缀着几朵或黄或红或兰的小花,虽然野趣十足,却是一副春暖花开的景象。 十一娘大吃一惊,再仔细一看,这才现,那些草木间隐隐露出如棋盘般纵横交错的暗红色大方陶格——原来这些草木并不是长在地下的土里,而是种在一个个正方形的陶缸里。 应该是在温室里培养好了,然后搬过来的。 她一面暗暗思忖着,一面面带微笑地跟着大太太从右边的抄手游廊到了穿堂。 穿堂三间,正中立着一面四扇的松鹤迎客的紫檀木烧玻璃的屏风,绕过屏风,左右都是抄手游廊,正中一个小小的三间厅房。 那姚黄就笑道:“几位妈妈辛苦,随我去吃杯茶吧!” 竟然是,不要紧的人就别跟过去了。 许妈妈就朝着紫薇、琥珀等人使了个眼色,笑道:“有劳姚黄姑娘了。”然后带着她们随姚黄从小厅旁的角门去了后面的罩房,谆哥由乳娘抱着,大太太、五娘、十一娘、文姨娘还有谆哥跟着的两个丫鬟,一起跟着魏紫穿过小厅,到了后面正房大院。 五间的上房,黑漆落地柱,玻璃大窗,雪白锦帘,石青色西番花夹板帘子,两边各色鹦鹉画眉等雀鸟,院子正中铺着十字青石甬道,西北角两株合抱粗的参天大树,枝叶如伞遮在屋顶。东北角一株人高的树,无叶无花,褐色的枝桠虬结。东南角一座花架,爬满了绿色藤萝,底下摆着石桌、石墩,有清雅古朴之气扑面而来。 早有得了信的丫鬟立在台阶前,看见她们走过来,有的帮着打帘,有的朝内通禀:“谆爷陪着亲家太太来了。” 她们进了房,一大群穿红着绿的女人簇拥着个身材高挑的妇人走了进来。 谆哥已大喊:“祖母!” 十一娘知道,这位就是元娘的婆婆、永平侯府的太夫人了,不由细细打量。 太夫人看上去比大太太年轻个两、三岁的样子,穿了件石青色缂金瓜蝶纹褙子,姜黄色综裙。乌黑的头梳成圆髻,只在鬓角戴了两朵珊瑚绿松石蜜蜡的珠花。皮肤白皙,体态微丰,圆润白皙的脸上有双非常温和的眼睛。 她朝着谆哥笑了笑,然后上前几步给在太太行了个福礼:“妹妹,让您移步,实在是惭愧。” 大太太在太夫人蹲下身去的时候也蹲下身给太夫人还礼:“姐姐这样说岂不是羞煞我。”又向太夫人介绍五娘和十一娘:“这是我两个不成器的女儿。大的是五娘,小的是十一娘。” 五娘和十一娘忙上前给太夫人行礼。 大太太笑着仔细地端详着两人:“明珠朝露般,真是两个漂亮的闺女。” “太夫人过奖了。”大太太谦虚着。 太夫人就向大太太介绍身边一个穿着深藕荷包缎绣云鹤纹的四旬妇人:“这位是程国公府乔夫人。” 两人互相见了礼。 太夫人又指了乔夫人身边一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这是程国公府的六小姐。” 大太太笑着朝那小姑娘点了点头,客气地称了一声“乔小姐”。 乔小姐给大太太行了礼,又和五娘、十一娘见了礼, 乔夫人就指了文姨娘道:“这位是……” 太夫人笑道:“是四儿的小星。” 文姨娘忙上前给乔夫人行礼,乔夫人笑点头,赏了她一个荷包,道:“侯爷可真是有福气。瞧姨娘这模样,小小巧巧,真是惹人怜爱!” 太夫人笑了笑,请大太太和乔夫人去了西边日常宴息的次间。太夫人和大太太分宾主坐到了临窗的炕上,又有小丫鬟端了太师椅放在太夫人的下给乔夫人坐了,端了锦杌给乔小姐和五娘、十一娘、文姨娘坐。 谆哥给太夫人和乔夫人请了安。乔夫人就抱了谆哥左右端详了一番、称赞了一番,赏了荷包不说,还把谆哥交给乔小姐,让乔小姐把孩子抱给太夫人。 不知道是乔夫人给的那个荷包好玩谆哥被吸引了注意力,还是因为马上就能回到自己祖母的怀里,谆哥在乔夫人怀里还挣扎了一下,待乔小姐抱在怀里的时候,竟然动也没有动。 乔夫人就笑道:“谆哥倒和我们家六姐有缘。” 太夫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着摸了一下谆哥的头,吩咐魏紫:“把谆哥带去暖阁里玩吧!” 魏紫应声抱了谆哥,文姨娘就笑着站了起来:“太夫人,我去陪陪谆哥吧!” 太夫人笑着看了她一眼,道:“那可要小心点,别把孩子磕着碰着了!” 一旁的乔夫人突然插嘴道:“要不,六姐你也去陪陪谆哥。”又对太夫人道,“我们家六姐就是喜欢孩子,家里的几个侄儿侄女看见她就吵着闹着要她。” 乔小姐脸色微红,低声娇嗔:“婶婶……你真是的……” 太夫人就笑了笑,道:“六小姐是客!怎好劳动她。” “您是长辈,她一个小辈,只管指使就是,何来‘劳动’之说!”一副执意要乔小姐陪谆哥去暖阁的样子。 太夫人就笑道:“要不,乔小姐就帮我陪陪两位亲家小姐吧!我们年纪大的在一起说话,也免得她们年轻的无聊!” 乔小姐立刻乖巧地站起来应了一声“是”,又把锦杌搬到和五娘、十一娘坐到了一起,太夫人就和大太太叙起一路上来的事。什么时候从余杭启程,什么时候到了哪里,又是什么时候到的通州…… 说的是陪着五娘和十一娘,但大人在讲话,谁也不能插言,乔小姐也只是挨着五娘、十一娘坐坐而已。 就有丫鬟进来禀道:“太夫人,侯爷身边的临波来说,皇上留了侯爷说话,今天怕是回来的晚,让跟亲家太太说一声,明得了闲亲自去府上拜访。” “这孩子,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太夫人听了叹口气,转身对大太太道,“还请亲家太太不要怪罪。” 大太太正要说什么,那乔夫人已笑道:“侯爷乃国之栋梁,自当以国事为重。亲家太太怎么会怪罪。” 太夫人听了就朝着大太太歉意地笑了笑:“程国公府和我们家是世交。”好像在向大太太解释乔夫人的热情。 “正是。”乔夫人听了笑道,“我们国公爷进御林军虎威营的时候老侯爷是领队,我们家国公爷是个营卫,天天跟着老侯爷身后转。那时候,我们还没有成亲,他家也不回,天天跟着老侯爷到姐姐这里来蹭饭吃……”说着,呵呵笑起来,“后来我们成了亲,他总说姐姐家里的熏鹿肉好吃,还曾经差人来向姐姐要了一块回去。姐姐可还曾记得?” “记得。”太夫人淡淡地笑,并不像乔夫人表现的那样热忱。 乔夫人就轻轻叹了一口气:“后来,老侯爷去世了,我们家国公爷也被派到了西北。姐姐闭门谢客,我们也来得少了……” 大太太却听出些端倪来。 既然是世交,怎么会因为丈夫被派到了西北就来往的少了呢?况且老侯爷去世的前一个月,徐家一直寄于厚望的世子徐令安也病逝了。太夫人和徐令安的遗孀项氏都受不了这个打击病倒了,女儿突然接手中馈,徐家三奶奶甘氏一向不管事,又正怀着身子,别说是帮什么忙了,就是在婆婆床前侍疾也指望不上,还特意把太夫人的妹妹接到府上陪了太夫人大半年。 想到这些,她就望了太夫人一眼。 太夫人感觉到大太太的目光,就侧脸朝着大太太无奈地笑了笑。 大太太突然明白过来。 那年还出了件事。 建武四十六年的“巫盅案”把几位成年的皇子都牵扯进去了,皇后、太子饮鸠而亡后,先帝一直没有立后、立储。那年有人上书,建议立贵妃叶氏所生十皇子为储君。皇上震怒,令内阁大学士李清彻查此事——事后大家才知道,李清与九皇子相好,趁机打击其他几位皇子。但在当时,徐家做为七皇子的岳家被牵连进去。要不是自己的公公护着,老侯爷又死了,只怕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就平复下来。 她那时在余杭服侍生病的婆婆,不能到燕京来,消息闭塞,心中焦急,还曾抱怨公公不该把她的女儿许配给徐家…… 如果乔家和徐家是在那个时候不来往的,也就是说,乔家当时是支持其他皇子的! 大太太不由在心底冷冷一笑。 现在知道当初投错了人赶着来巴结了。难道就没有听说过“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吗? 十一娘也看出点问题来。 这位乔夫人,虽然看上去落落大方,但行事说话却对太夫人多有巴结,难道是有所求? 她心念一动,目光不由落在了乔小姐的身上。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三十二章 客人(中) 第三十三章 客人(下) 第三十四章 手段(上) 第三十五章 手段(下) 【本书首发网站“是啊。所以大老爷就同意了。对大太太说,这本就是你们妇道人家的事,你觉得好就行了!” 十一娘微微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有六姨娘想像中的担心、害怕或是愤怒……她有点吃不准了。 咬了咬牙,六姨娘抓住了十一娘的手:“傻孩子,你难道还看不出这其中的凶险?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茂国公府再落魄,也是拿铁卷吃皇粮的簪缨之家。难道整个燕京找不出个‘家世清白、温柔敦厚’的女子来与他们府上的世子相匹配?我们罗家虽然显赫,那也就是在余杭一亩三分地界上。到了燕京,在那些豪门世家的眼里也不过是乡下土包子。那王公子的毛病要是不厉害,又怎会舍近求远找个乡下媳妇?” 生活经历不同,看问题的角度不同,选择就不同…… 人丑没什么关系,只要人品好。扶不起的阿斗也不打紧,只要他讲道理,老老实实地和她过日子,她对自己还是挺有信心的。如果说是个有病要找个不知根底的女子……两相权衡,与徐家的复杂相比,她觉得自己也能接受。到时候,她一个守贞的寡媳,只要循规蹈矩,王家人就是不敬着她,想来也不会为难她的吧! 何况她所求的,不过是能有一处让她自然呼吸的庇护之所罢了! 十一娘一面心不在焉地听着六姨娘唠叨,一面想着自己的心思。 “你和五娘,二选一。不是嫁入王家就是嫁入徐家。如今罗家不比从前,几位老爷的仕途能仰仗只有徐家了。如果能嫁到徐家去,你想想,到时候,罗家上至大老爷、大太太,下至许妈妈、姚妈妈,别说给你脸色看了,就是巴结都来不及。五姨娘一生戚苦,她也就可以扬眉吐气了。要是嫁了王家,一是不知根底,谁知道是傻还是痴,你的一生就毁了;二是王家处处不如徐家。以后罗家有什么事,王家使不上力,罗家也就不会把你这个女儿放在心上。你没有了娘家人依仗,婆家的人定会轻瞧。到时候,你可就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别想有一天的舒坦日子过。你再想想。万一嫁过去的是五娘,这些荣耀给了她不说,以她那逢高踩低的心性,见你母亲、婆二家不得意,事事处处要比着你是小,就怕她会落井下石……你要是日子不好过,五姨娘看在眼里还不知怎样的伤心呢?十一小姐,我把你和我们家十二娘一样的看待,所以才会不怕得罪你说了这些话。你可要把我的话多想想才是。也不枉我做了一回小人。” 意思是说,除非嫁到徐家,要不然,她就是死路一条。 十一娘自有主意同,并不和她多说。笑道:“姨娘的好心我知道。只是我现在心里乱得很,一时也拿不出个主意来。你容我好好想想!” 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小姑娘…… 六姨娘释怀。 她捏了捏手十一娘柔软的手,低声道:“你可要快点。这件事,也不知道能瞒多久!谁占了先机,谁就能先行一步。可不能辜负了姨娘的一片心意。” 十一娘郑重地点了点,送六姨娘出门。 结果在门口遇到了许妈妈。 “姨娘在这里啊?”许妈妈目光一闪,“大太太正问您呢!” 六姨娘有些慌张地点了点头,和十一娘打了个招呼就匆匆走了。 许妈妈就问十一娘:“姨娘来找你做什么?” 十一娘笑道:“问我十二妹的情况!” 许妈妈点了点头,眼底的戒备一下子消失了。 也许是受了六姨娘那番话的影响,许妈**眼神让一向很明白自己处境的十一娘第一次感觉到了寒冷。 “妈妈屋里坐!”她笑盈盈地招呼许妈妈。 许妈妈却道:“不了。侯爷来了,大太太让你和五娘梳洗梳洗,去给侯爷请个安。” 十一娘微怔,许妈妈已转身去了五娘处。 冬青忙拉了十一娘回屋,喊了滨菊打水给她洗脸,自己在那里翻箱倒柜:“小姐,穿什么好?要不,就穿了来时大太太叫人做的那件醉仙颜的褙子……” “你镇定些好不好?”十一娘笑道,“那可是件春裳,你难道想把我给冻坏啊?” “要不就穿那桃红色的刻丝小袄,有百子戏婴图,又是大太太赏的,穿出去又体面。” “我平日里也没有少那绫罗绸缎。”十一娘调侃她,“你这话要是让许妈妈知道了,可要把你喊去问话了。看你把我的衣裳都弄哪里去了?” 她心情很好地和冬青说笑了几句,吩咐冬青把她的绣具拿出来:“趁着这两天得闲,给谆哥做件春裳。” 冬青听了心喜,应声去把装了绣花针、大小绷子等物的藤笸搬出来。十一娘则由滨菊给自己梳了个纂儿,换穿了件杏黄色的素面妆花褙子,又戴了对珍珠耳钉,去东厢房邀五娘:“……我们一起去。” 五娘梳了高髻,戴了赤金步摇,插了大珠翠花,穿了件玫瑰紫事事如意妆花褙了,脸上淡淡敷了粉,扫了胭脂,看上去明**人。 看见十一娘来邀她,她嘴角轻翘,绽出一个极其潋滟的笑容:“我马上就好。”又吩咐紫薇:“将那蜜渍梅拿些出来。” 灼桃和穗儿正蹲在那里给五娘染指甲。 十一娘吃着蜜渍梅,一直等五娘收拾完。 “时间太短,只能先将就了。”惠儿笑着解释道,“原是准备了今天晚上用的。” 五娘看了看自己指尖如桃花般绽放的指甲,笑道:“颜色有点淡……晚上再仔细加遍颜色!” 惠儿笑着应了“是”,和紫薇几个一起送五娘和十一娘送门。 灼桃低头垂睑,一直默默跟在几个丫鬟的身后。 姐妹去了大太太的正屋。 屋里的静悄悄的,服里服侍的个个噤若寒蝉,杜薇面无表情地朝她们眨了眨眼睛。 “怎么这个时候才来?”大太太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却像狂风暴雨前的天空,让人能感觉到那种隐忍的暴躁。 五娘笑道:“我和妹妹一起来的。” 让听话的人觉得她是因为十一娘所以才晚了。 平时她说这些话十一娘并没有太在乎,可今天,她感觉很刺耳。 这个女孩子,在任何时候都不忘记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去。 但她依旧如往昔,面露不安,保证着沉默。 大太太目光锋利如刀锋地在她身上打了一个转,低声喝道:“都给我滚。” 屋里的人俱都骤然变色,立刻低下头去,装作没有听见,没有看见。 五娘脸色煞白,和十一娘退了出去。出了门后,她犹不死心地抓了一旁的杜薇:“大太太……” 杜薇朝着左右看了看,见立在屋檐下的丫鬟们个个恭肃严整地垂手立在那里,她低声地道:“侯爷说来看大太太,可大太太刚露了个脸,侯爷就说有事要走……坐了不到一盅茶的功夫……” 所以心里不痛快了? 十一娘听着心中一动。 琥珀探来的消息说,侯爷在初二的时候曾经和大爷说了一下午的话。 而五娘的微微一怔后,眼中闪过懊恼,望着自己粉色的指甲嗔道:“害得我的指甲没染好!”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三十六章 宴请(上) 【本书首发网站“莫不是家里太寒酸,国舅爷坐着嫌腌臜?” 大老爷皱了眉:“你胡说些什么?侯爷不是那样的人。的确是皇上有事找他商量——你又不是不知道,柳阁老致仕,朝中诸事繁多,于公他是朝中重臣,于私他是国舅爷,哪能置身世外……” “我倒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做了大学士了?”大太太虽然语带讽嘲,但比刚才要缓和了不少。 “你来燕京还没有见柳夫人呢?”老老爷也不想和大太太多说,提醒她,“她们明天一早就动身,你抽空去看看吧!还有三弟妹那里,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我还要你说。”大太太嗔道,“东西我早准备好了。就等你回来一起过去了。”又叫了落翘给大老爷更衣,两口子出门去了柳府。 五娘在屋里敷脸洗头,十一娘则在屋里给谆哥做衣裳。 ****** 第二天,徐家来接她们的马车巳初三刻到的,大太太正好把家里的事都嘱咐好。 罗大*奶和大太太上了第一辆马车,五娘和十一娘上了第二辆马车,许妈妈和庥哥、庥哥的乳娘上了第三辆马车,琥珀、冬青、紫薇、紫苑几个上了第四辆马车,太夫人派来接她们的妈妈和罗家几个粗使婆子坐了第五辆和第六辆马车,加上三十几个护卫,浩浩荡荡地出了弓弦胡同往荷花里去。 到徐家的时候,正是午初。 她们先去见了元娘。 文姨娘早就到了,大家见了礼,谆哥就和庥哥笑嘻嘻地抱成了一团,两人手牵着手要去后花园看锦鲤。 “今天你要陪着庥哥去祖母那里吃饭。”元娘温声细语,“等吃了饭,让魏紫姐姐带你们去看锦鲤。好不好?” 谆哥乖巧地点头,庥哥也说“好”,赢得了大人的一片赞扬。 大家又说了几句闲话,就由文姨娘陪着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带着个八、九岁的穿红绫小袄的小姑娘在穿堂里等。 谆哥一见那小姑娘,就高兴地喊着“贞姐儿”,然后从乳娘怀里挣扎着下了地,朝那小姑娘跑去。 小姑娘笑盈盈地上前牵了他的手,道:“你怎么把庥哥给丢了。” 谆哥不好意思地低了头,小声地喊了声“庥哥”。 庥哥也不介意,跑过去拉了谆哥的手,朝那小姑娘喊了一声“表姐”。 徐家到了谆哥这一辈,只有文姨娘生了一个女孩子。不用多想,十一娘也知道这小姑娘就是徐令宜的长女了。 她不由仔细地打量了贞姐儿一眼。 身量好像比同龄的孩子高,皮肤雪白,浓眉大眼,和文姨娘的娇小精致截然不同。 或者,长得像父亲? 十一娘思忖着,贞姐儿已冲着文姨娘喊了一声“姨娘”。 文姨娘听着满脸是笑,喊了一声“大小姐”。 太夫人已笑着让人给庥哥赏银锞子。 庥哥奶声奶气地给太夫人道谢,太夫人抱了庥哥不停地夸奖:“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 大太太眼底全是笑,谦虚了一阵,罗大*奶、五娘、十一娘和文姨娘上前给太夫人行了礼,一行人说说笑笑去了太夫人日常宴息的厢房。 大家刚坐下,有小丫鬟来禀:“程国公夫人和小姐来了。” “快请!”太夫人的声音刚落,乔夫人就带着上次见过的乔家六小姐走了进来。 乔夫人今天穿了件大红色遍地金的通袖袄,梳了牡丹髻,当中插赤金拔丝丹凤口衔四颗明珠宝结,右戴一枝映红宝石的大朵,打扮得十分华丽。乔家小姐则穿了件鹅黄绣葱绿柿蒂纹的妆花褙子,梳了堕马髻,插了金步摇,戴了蜜蜡石珠花,耳朵上坠了对赤金镶紫瑛坠子,却是一副温柔妩媚的装扮。 十一娘不由看了身边的五娘一眼。 她今天穿了件石榴红遍地金的褙子,梳了高髻,插了三枝景泰蓝镶红珊瑚如意金簪,耳朵上坠着赤金镶翡翠色猫眼石坠子,华丽中带三分庄端。 再看自己。 梳了双螺髻,并戴了两朵指甲大小的石榴红绢花,耳上坠对赤银珍珠坠子,穿了件豆绿色云纹妆花褙子……有点孩子气。 十一娘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嘴角微微翘了起来。 大家见礼坐下,丫鬟上了茶点,魏紫带着贞姐儿、谆哥、庥哥去了暖房。 就有笑语声从门外传来:“我来迟了,贵客休怪。”话音一落,一群丫鬟、媳妇簇拥着个二十五、六岁的**人走了进来。 她身段婀娜,穿了件大红百蝶穿花遍地金褙子,梳了桃心髻,正中插一枝赤金满池娇分心,右边偏戴一朵大西洋珠翠叶嵌的宝花,柳眉杏眼,粉黛略施,神采奕奕,爽利干练。 十一娘看着面生,那乔六小姐却是认识的,笑着站起来喊了一声“三夫人”。 三夫人?那就是徐令宜庶兄徐令宁的妻子了! 五娘和十一娘听着也跟着站了起来。 大太太已和来人打招呼:“三夫人,好久没见了?” 三夫人忙上前给大太太曲膝行礼,笑道:“我来迟了,大太太勿怪。” 大太太忙携了三夫人的手:“可不是,你越的标致了!” “承大太太夸奖。”三夫人客气地和大太太应酬了几句,又和乔夫人见了礼,这才笑盈盈地和乔家六小姐打招呼:“莲房,你可是稀客!” 乔夫人就望了一眼太夫人:“她是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整日里不是做针线,就是告诉几个侄儿们识字。” 乔家六小姐听着脸色微红,问三夫人:“怎不见两位侄儿?” 三夫人笑道:“还没有下学。”然后转身打量五娘和十一娘:“我说是谁呢?远远看着,恍若仙女似的。原来是亲家小姐!” 大太太听了连忙向五娘和十一娘介绍三夫人。 十一娘听大太太说过,徐家的三夫人的父亲是忠勤伯甘家的庶子,苦读不缀,二十一岁中秀才,四十四岁中举人,如今和罗振兴一起在国子监进学…… 听她这口气,与乔家的人很熟……是乔夫人的交际圈子很广呢?还是说,燕京的贵权之家都盘根错节呢? 她更相信后者。 十一娘目光微转。 大家见过礼,那三夫人就笑着向太夫人解释道:“三爷回来了,我服侍他梳洗,所以才来迟了,母亲休怪。” 太夫人和颜悦色地点头,道:“老三回来了?” “是!”三夫人恭敬地道,“刚回来。本想立刻来给母亲请安的。听说母亲这边有客,就先歇下了。”又向乔夫人和大太太解释:“我们家三爷去天津收了笔账。” 徐令宁是秀才出身,徐家给他捐了个正四品的同知,没有做官,帮着管些家里的琐事。 太夫人微微颌,笑着起身:“亲家太太坐在这里听我闲话,只怕早已饿了。我们去花厅,亲家太太也尝尝我们燕京的风味——虽比不上江南,却也自有风味。” 三夫人忙上前搀了太夫人。 “太夫人客气了。”大太太客气道,“燕京乃京畿重地,怎是我们江南小镇可比的!” 五娘则上前搀了大太太,十一娘则默默地跟着两人身后,留了贞姐儿、谆哥和庥哥在太夫人屋里,大家说说笑笑去了太夫人屋后新盖的五间花厅。 路上,乔夫人笑着对大太太道:“这里原是一处没用的书房。五爷孝顺,去年将倒座改了花厅,在院子给太夫人盖了个戏台子,叫什么‘点春堂’来着。”又扬了脸问太夫人,“是这个名字?我没记错吧!” “是这个名!”太夫人的笑容就一直到了眼底,看得出,她非常的高兴有人提这个事,“他呀,就是喜欢瞎折腾。还想买几个孩子回来请人教戏,组个内班。说以后有什么喜庆的事,也不用请外面的人,免得腌臜。” “这是好事啊!”乔夫人笑道,“要是没有中意的,我那里还有几个聪明伶俐的小丫鬟,都还没有留头,我瞧着比进宫给皇后娘娘唱戏的什么‘德音班’的几个长得还好。” 凡是太夫人的话,那乔夫人就要搭腔,她又一味地说些她们才相熟的人事,有意无意地把大太太冷落到了一旁。太夫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时不时地和大太太说上几句话。 “亲家太太爱不爱看戏?”她笑道,“燕京这两年出了个‘德音班’,是从扬州来的,专唱弋阳腔。皇后娘娘生辰时,皇上还钦点了进宫献艺。现在整燕京的人都追着这德音班的戏看,他们唱戏的‘就园馆’听说场场爆满,一座难求呢!” 大太太笑道:“德音班曾经到我们杭州府唱过戏,也是顶有名的。只是我在家的日子多,还不曾听过这德音班的戏。” 太夫人听了就笑道:“要不过几天我们请了在家里唱堂会?” “这怎么好意思!”大太太婉拒,“深宅内院的……” “我瞧着这主意好!”乔夫人笑着打断了大太太的话,“您是不知道,我们五爷最爱听戏了,偏偏侯爷嫌吵。每次五爷见了侯爷惊得就像燕子飞似地……”又低声道,“与其让爷们到外面去,不如就在家里玩。” (我抓狂了……又停电。来电了再改错字。⊙﹏⊙b汗……)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三十七章 宴请(中) 【本书首发网站“定南侯膝下只有这一个女儿,如珍似宝般的,能和我们家结亲,就是看中了我们家儿子多,以后女儿女婿能常到娘家走动。我也是养儿养女的人。可怜天下父母心。就让他们在家里住半个月,去红灯胡同定南侯府住上半个月。两边都图个新鲜劲。您来的不巧,正是下半个月,他们还在定南侯府。等他们回来,让他们给您请安去!” “不敢,不敢。”大太太忙道,“五夫人是先帝封的丹阳县主,身份尊贵,怎能让她给我请安!” 定南侯的胞姐是先帝的宠妃,膝下空虚,在世时常宣了孙氏进宫相伴,先帝看着也喜欢,封了她个“丹阳县主”,在这些侯伯公卿之家还是头一分。 “亲家太太太客气了。”乔夫人笑道,“皇帝还有几门穷亲戚,何况你我?再说了,我们郡主可是一等一的贤惠人,自从嫁到徐家,就再也不让人喊她‘县主’。亲戚朋友间素来大方,人人都喜欢……” 大太太听着她越说越不像话,心中动怒,却又碍着在太夫人家做客不好作,只在心里冷笑。 真是井底之蛙,夜郎自大。大周开国至今百余年,所谓开国功勋,太宗晚年已借着“郑安王谋逆安”或杀或贬或夺爵,家资多允公或变卖,余下几家战战兢兢如丧家之犬不可终日。好不容易到了孝宗期间,虽有几家恢复了爵位,却已是惊弓之鸟,但求性命能保,不敢建功于朝廷。百余年下来,大多外强中干,靠着祖宗田产勉强维持日常用度。怎比她们这些子孙成材的官宦世家,置田开铺不说,甚至领内务府帑币做买卖……程国公要不是那几年在西北军上挣了些钱,乔家也不过是其中一家罢了。竟然在她面前大放厥词…… 她越想脸色越不好看。 太夫人看得分明,在心里暗叹一口气,笑着站起身来:“不如去看看新盖的戏台子,也好消消食!” 大太太知道太夫人这是为她解围,感激地望了大太太一眼,一行人去了新盖的戏台。 戏台很小,两间,粉墙灰瓦,屋檐四角如飞燕般高高翘起。戏台屏墙用五色填漆绘了大朵大朵牡丹花,十分的华丽。戏台后面是一排七间的厢房,左边是三间的厢房,右边是个穿堂,对面七间正房,四面出廊搭了卷棚。 三夫人笑道:“五爷的主意。夏天在卷棚檐上垂了帘扇,边听戏边扇风,清风徐徐,可解夏暑。冬天可挂夹板帘子,或垂或卷,再升了火盘,烤了地瓜豆子,嘻戏玩耍,逍遥自在……” 罗大*奶连连称赞:“实在是奇思妙想。” 众人也都说“好”。 五娘目露艳羡,乔六小姐淡淡地笑了笑,十一娘则仔细地打量着周围的陈设。 门栏窗槅皆用五彩销金,或雕了花卉,或雕了鸟兽,或雕了百婴,或雕了博古。与常用的五蝠捧寿或是五子登科之类的纹样大不相同。热闹中透着庄重。看得出来,很花了些功夫。 太夫人呵呵笑:“为了这戏台子,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说着,指了戏台后面七间厢房:“不是建了这一排,就直接通到花园子了。”又指了穿堂,“把小四的书房也给拆了一半。侥是他脾气好,要是遇到老侯爷,只怕要吃一顿排揎了。” 乔夫人“哦”了一声,目光转了转:“那这边要是唱起戏来,岂不要吵着侯爷?” “吵什么啊!”太夫人笑道,“早搬了。小五娶媳妇的时候就搬了,搬到后花园的‘半月泮’去了。要不然,借小五一个胆也不敢在这边大兴土木。” 大家都笑起来。 太夫人索性领着她们进了穿堂。 里面小小一个院子,只有坐南朝北正房三间,灰瓦粉墙黑漆落地柱,糊了白色棂窗纸。院中点衬几块太湖石,左边种几枝修竹,右边种几株芭蕉,清静雅致。 大太太赞了一声“好地方”。 “可不是。”太夫人就笑着望向了三夫人,“要不是小三拦着,说,要是有了贵客来,可以到这边来歇歇脚,小五早就拆了。” 三夫人掩嘴而笑:“我们家老爷是看着侯爷脸色青,这才出来拦了拦。” 大家笑着出了院子,出了戏台后的厢房,上了一条青石铺成的甬道。甬道左边是漏窗墙,砌成或圆或方或海棠花式样的窗,可以看见花园里的山嶂叠翠、清泉奇石,一路走来,颇有些一窗一景的江南园林味道。 乔夫人笑道:“五爷可真花功夫,连这墙都改了。” 太夫人笑了一声,指了右边不远处粉墙内伸出来的几根绿枝:“那是老五的住处。” 十一娘望去,看见一个五级的台阶,两三个未留头的小丫鬟正在那里丢沙包。 看见太夫人走过来,纷纷上前给太夫人行礼,太夫人身边一个穿丁香色素面妆花褙子的五旬妇人就从荷包里拿了糖出来赏小丫鬟。小丫鬟们个个喜笑颜开地跑开。太夫人又指了前面的一段粉墙:“那是元娘的院子。” 墙头露出竹梢。 三夫人笑指了甬道尽头的粉垣:“我住那里!” 太夫人屋后是花厅,花厅旁边住着徐令宽,徐令宽旁边是徐令宜,再过去是徐令宁……徐家应该还有个寡嫂,不知道住在哪里? 十一娘思忖。跟着走过了元娘的院子,看见漏窗墙有一三间正门,左右还各有个侧门。正门和左边的侧门紧闭,开了右边的侧门,两个婆子正坐在门前的春凳上说话,看见太夫人,立刻跑了过来请安。 太夫人和气地和两个妇人说了几句话,三夫人就笑道:“走了这一会,不如进屋喝杯茶!” 太夫人就望了大太太,大太太怕太夫人累着,笑应道:“好啊!” 她们沿着刚才三夫人指的粉坦朝南,到了三夫人的住处。 三夫人的住处五间四进,比罗家在弓弦胡同的宅子还大。粉墙灰瓦,黑漆如意门,倒座隔成了书房和花厅,迎面是穿堂。进了穿堂,十字青石甬道,种了芭蕉、杏树,搭了花架子。三间正房带耳房,抄手游廊连着东西厢房,住着徐家长孙徐嗣勤和徐嗣俭。第三进住着徐令宁夫妻,院子里种玉兰树和松柏。第四进是后罩房。 她们在三夫人住的堂屋里喝茶。 清澈明亮的淡金色茶汤,碧绿的叶片点缀期间,飘着缕缕馥郁的桂花香。 十一娘微怔。 轻轻啜一口。 龙井特有的豆花香和桂花的甜味交织在一起,醇厚甘润,唇齿留香。 是桂花花茶。 虽然味道独特,但她并不喜欢。 十一娘喜欢清茶——茶各有禀性,有其他掺杂其间,总觉得少了原来的纯粹。 她思忖着,已有人赞道:“真是好茶!” 十一娘循声望去——是乔家六小姐。 “这可是灵秀楼今年新出的花茶!”她妙目微眯,表情满足。 三夫人笑道:“妹妹真是雅人。不过,这不是灵秀楼的茶,是二嫂去年秋天亲自采了花园子里百年桂树所结之花窨制而成。”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三十八章 宴请(下) 第三十九章 填字(上) 第四十章 填字(下) 第四十一章 春宴(上) 【本书首发网站“这几天多亏有大伯、大嫂帮衬。”说着,她眼圈一红,“我来就是为了谢谢大嫂的!”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大太太站起来携了三太太的手,“我是想留你在这里散散心,可我也知道,这个时候,就是海市蜃楼也留你不住。客气话我就不说了,你回去好好歇歇,这天下没有过不去的槛。等过几天,你心情好些了,再到我这里来,我再约了二弟妹,我们妯娌三个好好聚聚。” 三太太连连点头:“大嫂,那我带着孩子先回去了。” 五爷和六爷给大太太行辞别礼。 大太太摸了摸两人的头,笑送三太太出门:“孩子们也累了,让他们也暂时歇歇。我也是做母亲的,知道你望子成龙的心思。可这心急吃不了热汤圆,有些事,得慢慢来。” “大嫂说的是。”三太太神色间有几份疲惫,“多谢大嫂提醒。” 跟在身后的十一娘就想到了自己第一次见三太太时的情景。 梳着牡丹髻,插着翠叶大花,穿着玫瑰紫二色金的刻丝褙子。看人的时候目光微斜,带着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现在,却再也不复以往的神采…… 没有了显赫的娘家,就没有了以前的底气。三太太毕竟阅历少了些…… 她站在大太太的身后,笑望着三太太离开,然后陪着大太太回正屋。 路上,大太太问五娘和十一娘:“这几天都在做些什么呢?” 五娘笑道:“在练字呢?看到大姐家园子里那些牌匾,这才知道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再不沉下心写,怕丢了大姐的脸。” “永平侯府的牌匾不是御赐的,就是历代翰林院掌院学士写的,你有所不及,也是正常。”大太太笑道,“不必放在心上。”又望向十一娘。 十一娘忙道:“女儿在家里做针线——准备给庥哥做件杏黄色的春裳,给谆哥做件湖色春裳。” 大太太点了点头。 落翘赶在大太太之前撩了帘子,却有小丫鬟跑进来禀道:“大太太,永平侯府的妈妈来送帖子。” 大太太原地转了个身:“快请!” 小丫鬟应声而去,不一会就带了两个四十来岁的妈妈。 两位妈妈快步上前给大太太行了礼,大太太客气地请了两位妈妈屋里坐。 大家回屋重新坐了,丫鬟们上了茶。其中一个嘴角长了颗红痣的妇人就将手中雕红漆牡丹花开的匣子递了过去:“我们太夫人说,过几天就是三月三女儿节了,请亲家太太、亲家奶奶、亲家小姐和庥哥一起去家里热闹热闹——她老人家请了德音班的在家里唱堂会。” 一旁的落翘忙接了匣子,拿了里面装着的大红洒金请帖给大太太看。 因为已经知道内容,大太太只是象征性地看了看,然后笑道:“还烦请两妈妈回去跟太夫人说一声。说我多谢她老人家惦着,那天一定带了媳妇、女儿和孙子去热闹热闹。” “那我就代太夫人多谢您了。”嘴角有红痣的妈妈起身朝着大太太福了福,然后寒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大太太望着屋外枝头刚刚冒头的嫩芽儿,吩咐五娘和十一娘:“该换春裳了。” 两人齐齐应“是”,陪着大太太坐了一会,然后起身各回各屋。 ****** 到了三月初三,十一娘把乌黑的青丝在脑后绾了个纂儿,戴了朵珊瑚绿松石珠花,穿了天水碧的褙子,月白挑线裙。仗着青春靓丽,只在脸上擦了点***香蜜,素面朝天地就去了大太太那里。 五娘先她来的。 穿了件银红色的褙子,梳了坠马髻,并插了三把赤金镶各色宝石的梳蓖,耳朵上坠了赤金灯笼坠子,描眉化眼,薄粉略施,比平常又明艳了三分。 大太太看着两人都露出满意的神色,交待了几句“见到了人要大大方方地喊”、“有戏子在内院,你们不要乱跑,小心见了不该见的人”之类的话,等大*奶领着穿了大红绸子的庥哥来,一家人起身上车去了徐府。 在徐府垂花门前,她们遇到了一个满头银丝的华服老妇人。 老妇人很热情地和她们打招呼:“是徐太夫人的亲家吧?” 虽然不认识,但看那妇人身边簇拥着二十来个穿金戴银的丫鬟、媳妇子,大太太也不敢马虎,忙笑着上前行礼,道:“我是罗许氏。” 老妇人微笑颌,旁边有人向大太太引见:“这位是定国公府的老太君。” 原来就是和徐家分了长国公院子、住在徐家前面的郑家人。 大太太忙笑道:“原来是老太君,恕奴家失礼了。”又向郑老太君引荐罗大*奶、五娘、十一娘和庥哥。 几人上前给郑老太君行礼。 正在环佩叮当之时,又有马车骨碌碌驶来。 大家都不由循声望去。 是辆和罗家一样的黑漆平头马车。 马车停下,有妇人跳下,拿了脚凳放在车辕前,又伸出手臂去,恭敬地对车内的人道:“小姐,到了!” 葱白修长的柔荑从石青色的车帘里伸出来,轻轻地搭在了妇人穿着官绿色的褙子的手臂上,然后车帘撩开,一个曼妙的绯色身影从马车上缓缓地走下来。 在场的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谁家的姑娘,真是是漂亮!”郑老太君眼里难掩惊艳。 大太太的脸却在这一瞬间素纸般的苍白。 绯色身影徐徐朝着大太太走来,在离她五步的距离轻轻蹲下,恭敬地行了个福礼:“母亲,女儿十娘,给您请安了。”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大太太的身上。 大太太嘴角微翘,褪去的红润一点点地回到脸上:“十娘……” “正是女儿。”十娘侧着头望着大太太,妙目中闪烁着宝石般熠熠光彩,“母亲给女儿安排的马车走得慢,女儿这时才到。” “到了就好,到了就好!”郑老太君笑眯眯地望了一眼十娘,对大太太道,“你们家的小姐可一个比一个漂亮。” 大太太脸色绯红:“是啊!我们家的小姐可一个比一个漂亮。” 十娘已上前给郑老太君行礼。 郑老太君亲自上前携了十娘的手:“快起来,快起来。这样花骨朵般的小姑娘,可别给磕着哪里了。快起来!” 十娘顺势而起,挽了太夫人手:“夫人,我搀您进去吧!” “我可怕你母亲吃醋。”郑太君调侃地道。 大太太微微地笑:“我们家的姑娘能得老太君的眼,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吃醋呢!” 十娘已掩嘴而笑,乌黑的眸子一闪一闪,说不出的俏皮可爱。 “十娘!”五娘脸色阴沉地从大太太身后撺上前,想要拦住十娘,却被罗大*奶一把拉住,“老太君身边有十娘就够了!”捏着五娘的手指微微白。 十一娘则后退两步,站在了罗大*奶的身后。 气氛顿时有些诡异。 郑老太君目光一转,笑道:“时间不早了,我们还是早点进去吧!免得主人等的急!”说着,径直上了垂花门的台阶,并没有理睬十娘。 十娘妩媚地斜睇了大太太一眼,笑着微提裙摆,跟着郑老太君上了垂花门前的台阶。 大太太深深地看了五娘一眼。 五娘已脸如死灰:“母亲,不是四哥……” 大太太的笑容有些勉强,吩咐罗大*奶:“今天人多事繁,庥哥年纪小,经不得这样的吵闹,你还是带了庥哥先回去吧!” 罗大*奶神色凝重,应了声“是”,不顾庥哥喊“我要和谆哥玩”,带着儿子转身上了马车:“回弓弦胡同。” 望着马车“得得得”地在她们面前转弯朝南上了青石甬道出徐府,大太太脸上的笑容恢复了和蔼可亲。她吩咐五娘和十一娘:“我们也进去吧。免得让人等。” 两人都有些战战兢兢地应了“是”,随着大太太进了垂花门。 门后,依旧有一青帷小车等着她们,却不见了郑老太君和十娘。 有人上前笑道:“郑老太君和贵府的十小姐各乘了一辆马车先去了花厅那边。” 大太太笑着带五娘和十一娘上了青帷小油车去了花厅。 ****** 十娘并没有随郑太夫人进花厅,而是笑站在花厅前卷棚里和一个穿着大红色十样锦妆花褙子的女子说话。看见大太太,她笑着对那女子道:“母亲来了!” 那女子侧过脸来。 柳眉杏眼,正是徐家的三夫人。 “正准备去迎您。结果遇到贵府的十小姐。说下车没有看见您,正慌着找您……”三夫人笑迎上前,“咦,怎么不见大*奶?” “今天天气热,我让她带庥哥先回去了。”大太太笑得开怀,“有劳三夫人挂念了。” “真是可惜!”三夫人笑道,“今天是德音班的班主周德惠亲自唱堂会。”又望了十娘,“大太太是不是要金屋藏娇?这样漂亮的女儿也不让我见见,难道怕我们抢走了不成?” 十娘望着大太太直笑。 大太太也抿着嘴笑。 谁也不说话,场面有些怪异。 三夫人眼底不由闪过一丝狐惑。 此刻花厅那边却传来了一阵笑声。 三夫人顾不得多想,挽了大太太的胳膊:“您快进去吧!就差您一人了!”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四十二章 春宴(中) 第四十三章 春宴(下) 第四十四章 看戏(上) 【本书首发网站“姐姐何必大动肝火,我等会告诉你就是了!” 屋里全是聪明人,都看出了罗氏两姐妹不和,一个个都作壁上观。 十娘莫名其妙地出现,大太太对她的冷眼,胞弟情况又不明,此刻十娘的挑衅让本就不十分沉得住气的五娘立刻陷入了狂怒中,她两眼冒火,上前两步,张嘴就要训斥十娘,却被一旁的十一娘及时拉住。 “十姐说话可要算数哦!”十一娘微微侧头,笑容俏皮,“不然回去告诉母亲,说你借了我们的胭脂不还。让母亲训斥你!”说完,朝着五娘眨了眨眼睛,“五姐,你说好不好?” 十一娘看似柔软无力的纤细手指紧紧地捏着五娘的手臂,让她感觉到一阵疼痛。可也正因为这疼痛,使她很快清醒过来。等到十一娘说出“告诉母亲”的话时,她已冷静下来。 是啊,万事还有母亲做主呢! 四弟胆子小,就算是放了十娘出来,肯定是上当受骗。母亲就是责罚,也不过是禁足、夺了月例之类,等日子一长,三姨娘在帮着求求情,也就过去了。如果自己此刻做出了什么失礼的举动,丢了脸不说,还连累了罗家的声誉,心里的那点小盘算就永远不可能实现了。白白让十一娘得了好处…… 想到这里,她不由看了十一娘一眼。 那个在自己面前总是谦虚忍让的妹妹,此刻眼中全是担忧地望着她。 是怕她乱来吧! 五娘心里突然间涌出一份内疚。 自己总是防着她,这样关键的时候,她却帮了自己……有四姨娘这个前车之鉴,母亲是决不会让十娘进徐家门的,因此只要十一娘保持沉默,鹬蚌相争,得利的就是十一娘这个渔翁。她却放弃了这个机会…… 念头一闪而过。 心里却有个声音告诉她:也许十一娘根本就不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只是出于对十娘的讨厌而选择了帮助自己。毕竟,十娘住在十一娘楼上的时候,没少欺负过她…… 说来话长,五娘的心情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看见屋里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她笑道:“十一妹这主意好。要是十妹不告诉我们,我们回去就告诉母亲……让母亲去教训她。”说着,呵呵地笑起来,欢快的表情中带着几份促侠,就像在和姊妹们开玩笑。 十一娘看着五娘的表情时明时暗,最后说出“十一妹这主意好”的话来,再一次把责任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非常的失望——五娘已经自私到了不顾大局的地步……她难道没听说过“倾巢之下没有完卵”这句话吗? 别人看她们姐妹这样斗,心里一定觉得很好笑吧! 心中一动,眼睛已经止不住地睃了屋里众人一眼。 大家神态各异。 乔莲房目光闪烁,一副看戏不怕台高的模样;唐小姐面露讥讽;林小姐则低头整着自己的挑线裙的褶皱,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似的;甘家三小姐嘴角微翕,欲言又止;甘家七小姐则睁大了眼睛望着十一娘,目光中充满了惊叹! 其她人的表情十一娘很能理解,可甘家的两位小姐……一个看上去对她们的事充满了同情,一个看上去对她本人很是好奇的样子! 十一娘心中一动,耳边却传来十娘的嘻笑:“你们又到母亲面前告我的状……” 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三夫人出现在屏风处:“侯爷走了——我们接着听戏!” 大家自然不能再说什么。由离屏风最近的甘家姐妹领头,鱼贯着出去,重新坐下。 十一娘就现十娘把自己的锦杌朝着甘家七小姐的位置挪了挪,等戏开场,她就和甘家七小姐窃窃私语起来。 五娘也现了。 她哪里还看得进戏,眼睛一直睃着她们。却被坐在对面的乔家夫人看见了。 等第三折唱完换场景时,乔夫人突然道:“我们这边听戏,也别拘着孩子们。你们看罗家的小姐和甘家的小姐,早就坐不住了!”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全都望了过去,特别是大太太投过来的目光,犹如刀锋般锐利。 十一娘优雅地坐在那里,微微地笑。 五娘却回头狠狠瞪了十娘一眼,换来十娘不以为然地一笑。 甘家七小姐索性站了起来,不顾一旁姐姐拽她的衣襟,嘟着嘴对太夫人撒娇:“我要去放风筝,我不想听戏!” 太夫人好像很喜欢那些活泼可爱的孩子。很纵容地笑道:“去吧,去吧!”然后叫了身边一位姓杜的妈妈:“你带了甘家七小姐去库里,看她喜欢什么样的风筝。”想了想,把屋里的小姐扫了一遍,“还有谁要去放风筝的!一块去了。也免得我们听戏的时候在一旁扭来扭去的——你们难受,我们也难受。” 大家都笑起来。 十娘就笑着站了起来,高声道:“太夫人,我也要去!” 太夫人呵呵地笑:“好,好,好。”十分喜欢的样子。 五娘有几分迟疑,十一娘却笑道:“我还是看戏吧!也不知道那蔡伯喈会不会答应入赘牛丞相家里。”语气里一副意犹未尽很是往向的样子。 她觉得今天情况很复杂,最好的办法就是以静制动,跟在大太太身边,在大太太眼皮子底下让她看着,总是不会出错。 太夫人听着点了点头,望向了林小姐。 林小姐微微地一笑,道:“我想去看看二夫人!” 十一娘就看见乔夫人、唐夫人、乔莲房和唐小姐都微微变色,望着林小姐的目光很是阴晴不定。 “上次来看丹阳表姐的时候,蒙二夫人青睐,送了我几张澄心堂纸。”林小姐在几人的目光下神色自若,优雅如昔,“我前几天得了一卷二王府本的《淳化阁帖》,想送给二夫人。” 太夫人喜不自胜,连声说“好”,还道:“那帖珍贵的很,给了怡真你怎么办?这样吧,我手里有幅夏圭的《松溪泛月图》。”说着,喊了魏紫,“你去拿了给林家小姐。” 林小姐听了忙站起来推辞:“怎能收了您的礼!” 太夫人已笑着摆手:“我这也是红fen赠佳人……我知道你喜欢画画。” 林小姐考虑片刻,大方地给太夫人曲膝行礼道谢:“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寻些法帖来和太夫人换画了。” 太夫人听了呵呵笑:“我也就这些老底子了……”后面的话却很突兀地咽了下去。 十一娘觉得有些奇怪,飞快地打量了三夫人和五夫人一眼,却见两人都笑吟吟地望着林小姐,并没有什么异样露出来。 或者,是自己多心了…… 她思忖着,就看见乔莲房缓缓站了起来,笑道:“我陪林姐姐一起去看二夫人吧!上次她和我说可以用松花做饼,我回去以后试了试,却没做成……正好去请教一番。” “好,好,好。”太夫人笑眯眯地望着她,“你们各自寻了各自喜欢的玩,宾至如归,我心里才高兴。” 她的话音一落,唐小姐也站了起来,笑道:“我和明远一道吧!说起来,我很久没有见到二夫人了。还记得她酿的‘青梅酒’呢!” “我也去看看!”五娘咬了咬牙,突然站了起来,“上次喝了二夫人泡得茶就一直惦着,现在听大家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二夫人不仅会窨茶,还会酿酒,擅长书法。说起来,我也很喜欢书法。也想见识见识林小姐手中二王府本的《淳化阁帖》。” 大太太脸上的表情已有些僵硬。 十一娘恨不得上前捂住她的嘴。 你既想到去看一个寡居的二夫人,怎么就没有想到去看看自己卧病在床的姐姐呢! 十娘也察觉到了五娘的急切,她嘴角一翘,挽了甘家七小姐的胳膊,笑着问甘家三小姐:“甘姐姐,您是和我们一起去放风筝呢?还是和林姐姐她们去看二夫人呢?” 甘家三小姐忙道:“我自然和你们一起去放风筝。要不然,兰亭还不知道要闯出什么样的祸来!” 甘家七小姐踩着脚娇嗔着喊了一声“姐姐”,惹得大家一阵笑。 十一娘也笑,心里却道,原来甘家七小姐叫“甘兰亭”,不知道甘家三小姐叫什么? 甘夫人就叹了口气,望着甘家两位小姐无奈地笑道:“可不许惹事!”又叫了身边的丫鬟:“跟着两位小姐。” 丫鬟忙上前曲膝应了“是”。 这样一来,人就分成了三拔。甘家两位小姐和十娘一拔,去放风筝;乔莲房,林家小姐、唐家小姐和五娘一拔,去看二夫人;十一娘自个一拔,留在这里看戏。看戏的好说,坐在这里就行了,去看二夫人的也好说,让姚黄带上几个丫鬟好生服侍就是;放风筝的却有些麻烦,又叫开库去挑风筝,又要去花园找了适合的地方,还怕靠近水失了足……琐事很多。三夫人想了想,带着丫鬟、媳妇亲自去安排两位甘小姐和十娘三人。 厢房里安静下来。 太夫人就瞧着各府一直没有作声的奶奶们:“要不让丹阳陪着你们摸牌去?” 唐家的那位大*奶就笑道:“看您说的。我们又不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只知道玩;也不是不谙世事的大小姐,说了柴米油盐都是个‘俗’……我就喜欢这个。听听戏,说说闲话,快活似神仙。” 太夫人笑起来。 十一娘却由衷的佩服。 这些笑眯眯坐在那里不做声的奶奶们,只怕没有一个好惹的。 瞧人家唐家大*奶这番话,既点了甘家的两位小姐只知道玩,又点了林家的小姐不知世事。既打击了甘家,又打击了林家……实在是厉害! ※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明天就入v了,还请众姊妹一如从前。谢谢!(*^__^*)嘻嘻…… 另:家里停电,所以早点传上来。本来好好写写的周末又泡了汤……~~~^_^~~~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四十五章 看戏(中) 【本书首发网站“太夫人,四夫人来了。” 屋子里的人全怔住,大太太第一个站了起来:“这孩子,身体不好。凑什么热闹!”嘴里抱怨着,人却往屋外走去。 十一娘立刻起身跟了过去。 就看见文姨娘、陶妈妈等人簇拥着一架肩舆走了过来。 太夫人走到了厢房的门口:“快抬进来,快抬进来。” 肩舆就一直抬了过来。 日光下,元娘的脸色呈现出一种冰冷的腊黄。 太夫人就嗔道:“有什么事让人带个话就是。怎么还自己来了?” 跟在她身后的几位夫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合:“就是,你这样折腾,小心又折腾出病来!” 元娘神色怏怏地歪在肩舆上,吃力地露出一个笑容:“几位夫人都来了,我怎么也得来请个安。” “又不是外人。”黄夫人快言快语,“讲这些虚礼作什么!你只管静心养着,自己的身体要紧。” 那边戏台上看见这边喧阗起来,不知道生了什么事,都停了唱。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就是为了这事啊!”太夫人嗔道,“你好好养病才是正理。这屋里又没有外人!”虽然语带关切,但不像提起二夫人,笑容就从脸上一直到了眼底的深处,也不像提起五夫人,带着纵容与溺爱。 这屋里没有一个糊涂人。谁又听不出这其中的区别来。 大太太脸色微僵,气氛就有些冷。 五夫人忙笑道:“今天天气暖和,四嫂出来走走也好,免得天天关在家里,没病也能闷出病来。 “是啊!”元娘笑道,“还是丹阳知道我的心思。”直呼五夫人的名字,很是亲昵的样子。 大家说笑了几句,侧身让了道,让元娘的肩舆抬了进去,停在了左边的短榻旁,抬肩舆的媳妇退下。自然有人招呼不提。 几位奶奶纷纷上前和元娘见礼,元娘勉强应着,大家都知道她身体不好,自然不会见怪。一圈应酬下来,元娘额头汗水淋淋。文姨娘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拭。 五夫人亲自给元娘斟茶:“四嫂,正唱到第四折,还赶得及。” 元娘由文姨娘托着手接过了茶盅——好像连端茶的力气也没有了。 “第四折《寻夫》……”沉吟道,“正如弟妹所言,我来的还不算晚。” 大家捧场似的笑了起来。 元娘就问道:“怎么不见其他几位小姐?” 五夫人笑道:“林小姐、乔小姐、唐小姐和罗家五小姐去了二嫂那里;甘家三小姐、七小姐和罗家十小姐去花园放风筝了……”又指了十一娘,“这个倒和我一样,是个喜欢听戏的!” 元娘微微的笑,对十娘的突然出现并没有露出异样的神色,这让十一娘不禁猜测,她早就知道十娘来了! 说了几句笑话,大家坐下,五夫人叫了身边的妈妈去招呼戏班重新开演。 大太太端了锦杌坐在女儿的身边,十一娘只好立在她们的身后, 台上赵五娘声泪俱下:“……不幸家乡遭荒旱,粮米欠收少吃穿。头一年不分昼夜织布纺线……” 身后唐家奶奶和乔夫人窃窃私语。 声音或高或低,却正好能让她听到只言片语:“……也不好好歇着。这几年都是三夫人帮着掌家……非要在亲眷故交面前出这风头,也不想想三夫人的立场……” 十一娘不由打量元娘。 元娘歪在银红色七彩团晕迎枕上。双眼微闭,好像睡着了。 又侧脸去看大太太。 眉头微蹙,脸色紧绷。显然是听到了两人对话。 十一娘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元娘这样,的确容易给人气量狭窄的感觉。不过,这不是自己能说的话,不如老老实实站在这里听戏。 心念一转,她把注意力放在了戏台上。 蓝色缎面的百纳衣半掩粉面,妙目转动,戚婉悲切。赵五娘腔调高亢:“那东邻西舍都全然借遍,卖了纺车又卖了衣衫……” “十一妹,”身前的人突然唤她,声音微弱却柔韧,“你在家时,住哪里?” 十一娘微怔,片刻才回过神来——元娘在跟她说话。 “回大姐。”她恭敬地道,“我住绿筠楼。” “绿筠楼啊?”元娘已睁开了眼睛。她望着戏台,目光平静而清明,“在什么地方?在娇园的什么地方?” “在后花园。”十一娘尽量清晰明了地向她说明,“从芝芸馆的后面门出向东有卷棚,出了卷棚向北有回廊,下了回廊,是片黄杨树林,绿筠楼就修在那树林西边。” “西边!”元娘回忆道,“我记得那里有个暖阁的。怎么?把暖阁拆了重新起了绿筠楼吗?” “没拆!”十一娘笑道,“就在那暖阁前面不远。” 元娘点头。 戏台上一幕喝完,锣敲突然静了下来。 她并没有查觉到,依旧和十一娘闲聊:“我小的时候常在那暖阁里看书,现在那暖阁做什么用了?” 满屋的人都听到她的声音。 十一娘压低了声音:“冬天下了雪。母亲会让人点了地火,我们姊妹都会在那里做针线。又明亮,又暖和。” 元娘笑起来,转头对一旁坐着的几位夫人道:“我精神不济,就陪大家听这半折。算是我的心意。” 丫鬟们轻手轻脚地给众人换茶。 大家纷纷道:“正当如此,你快去歇着吧!” 元娘笑道:“听说晚上还要放烟火,我等会也看看热闹。” 太夫人和大太太都露出犹豫之色。但太夫人毕竟是婆婆,有些话不好说。大太太则直接些,问道:“你身子骨能撑得住吗?” 元娘望了五夫人:“正如丹阳所说,我总关在家里,没有病也得闷出个病来,何况是有病,正当多动动。” 五夫人笑吟吟地连连点头。 大太太还要说什么,元娘已笑道:“娘放心,我就在隔壁院子里歇着,能行就出来陪陪大家,要是不行,我就在院子里看看……到时候大家别怪我失礼。” 众人纷纷应“好”。 太夫人就叫了刚才去给甘家小姐和十娘开库拿风筝的杜妈妈:“你带几个人去打扫打扫,然后留在身边服侍。四夫人要茶要水的,也有个使唤的人。” “多谢娘好意。”元娘委婉地拒绝,“我身边有文姨娘、陶妈妈。您身边也不能缺了人。”说着,顿了顿,看着十一娘。“妹妹也过去陪我说说话吧。”又望了太夫人,“我有什么事,再叫杜妈妈也不迟。” “也好!”大太太帮元娘掖了掖身上搭着的薄被,“十一娘向来沉稳,有她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了!” 太夫人见了,不好再多说,点了头。 五夫人送元娘过去,出了厢房门就被元娘劝了回去:“……满屋子的人,我来就是添麻烦。又想来看这热闹。弟妹帮我在娘面前尽孝就是。” 那边锣鼓已经起了个音。 五夫人看着把元娘团团围住的十一娘、文姨娘、陶妈妈及大小丫鬟媳妇,笑着点了点头。送到穿堂门口就折了回去。 进了穿堂,元娘示意放了肩舆:“让十一娘扶我走走。你们就在这里歇了吧。” “那怎么能行?”陶妈妈立刻反对。 元娘摆手,面露毅色。 大家都噤了声。 文姨娘则笑道:“要不,我去帮您把屋子收拾收拾吧?那边一向没什么人住,虽说天天打扫,浮尘却是少不了的……” “不用。”元娘笑道,“我只是找个地方和十一妹说说话。” 她再一次的拒绝,让大家都留在了穿堂。 十一娘半架着元娘出了穿堂,慢慢进了小院。 那太石湖高过屋檐,挡住了进门的视线,迎面是婆娑摇拽的绿竹,身后热闹的锣敲声隐隐传过来,让小院的环境更显静谧。 “我以前天天吃药,人肥得跟猪似的。”她自嘲地呵呵笑,声音却很冰冷,“现在连你都扶得动我了!” 元娘比十一娘高了半个头。 “以前是虚胖吧!”十一娘声音温婉,“停了药,自然就瘦下来了。” 元娘就停下脚步看了十一娘一眼:“你还挺会安慰人的!”她眉角挑了挑,有股凌厉之气。 十一娘微微地笑了笑。 却在心中暗暗思忖,她没有生病的时候,恐怕是个很锐利的人吧! 她神色自若,自有落落大方的从容。 元娘见了眼底不由掠过一丝惊讶,然后嘴角微翘,低头朝前走。 长期生病卧房的人总会生出几分别人不能理解的怪脾气,不管元娘为何惊讶,只要真诚以待,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十一娘笑着架了元娘,绕过太湖石朝正屋去。 ※ 又停电了!不过,为了不被大家喊打,今天决定二更……o(n_n)o哈哈~ 另:给大家推荐一本玄幻——《凤临异世》。 书号:1662656 内容简介:凤舞海涅尔,一个两世为人的穿越者,最初,由于经历了饱含人情冷暖的童年,她只想成为一名魔法师,想改变一下自己的命运。然而,当命运之轮一旦转动的时候,一切都不由自主…… 写《新一品修真》曾经的柳青作品。很有保障的。(*^__^*)嘻嘻……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四十六章 看戏(下) 第四十七章 余音(上) 【本书首发网站“看我,关心则乱,忙糊涂了。我还不放心亲家小姐不成……” 意思是她之前的言谈举止都是因为关心元娘! 是与不是,十一娘并不和她计较这些口舌,她只要能把文姨娘拦在屋外就成! 见文姨娘不再坚持,十一娘决定和这文姨娘说几句好话。 只是她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院门口传来陶妈**声音:“太夫人来了!” 两人不由扭头朝穿堂那边望去。 就看见太夫人由五夫人和陶妈妈一右一左地搀着从假山边拐了进来。 看见十一娘和文姨娘站在正门屋檐下,太夫人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两人忙上前给太夫人行礼。 “起来,起来!”太夫人笑盈盈地望着她们,“怎么站在这里?” 文姨娘望着十一娘,一副“我不知情,得问十一娘”的样子。 十一娘的目光就盛满了担忧:“回太夫人话,大姐突然说有些不舒服,想一个人静一静。我们看着大姐脸色不好,心里惶恐,没了主张,所以请了太夫人来。” 太夫人点了点头,笑道:“既是如此。丹阳,你在这里等我,我进去看看。” 五夫人曲膝应“是”,十一娘上前叩了一下门,低声道:“大姐,太夫人来了。”这才轻轻推了半扇门。 太夫人深深地看了十一娘一眼,这才抬脚进了屋子,然后反手将门关上。 这家里果然没有愚蠢的人! 十一娘此刻才松一口气。 转身却看见五夫人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聪明人一看就知道这其中有蹊跷,可没有证据,蹊跷就永远是蹊跷! 十一娘笑得从容:“五夫人,戏唱到哪里了?那赵五娘可曾找到蔡伯喈?” “在唱第五折《相见》。”五娘笑道,“蔡伯喈也思念着赵五娘,在书房里弹琴抒幽思,被牛氏听见,知道了实情,告诉了父亲……” 十一娘“哎呀”一声,上前挽了五夫人的胳膊,笑道:“那牛丞相知道了,会不会派人去捉了赵五娘然后逼着她和蔡公子和离?” 五夫人笑道:“牛丞相一开始是气愤,后来被牛氏说服,派人去接那蔡公子的父母、妻子一同来京享福。” “那就好!”十一娘亲切地挽着五夫人往前走,“他们那腔调我听得不十分懂,要是能印个小册子,把唱词都写在上面就好了!” 五夫人微怔:“你这主意好。我告诉五爷去。他定十分的欢喜。”说着,脸上露出笑容,隐隐透着几分真切。 十一娘想到了五爷那画了一半的花脸…… 她决定和五夫人围着这个话题交谈。 “我听说燕京还有唱昆山腔和余杭腔的戏班子,是真的吗?” “不错!”五夫人笑吟吟地点头,“燕京唱昆山腔最有名的是‘长生班’,唱余杭腔最有名的是‘结香社’。”说到这里,她“咦”了一声,道,“说起来,这余杭腔可是从你们那里传到燕京来的,你怎么好像完全不知道似的?”很是惊讶的样子。 十一娘笑道:“我之前跟着父亲在福建任上,直到祖父去逝才回余杭守孝。来府上听堂会的时候才听说了一些。正想找个知情的人问问呢?” 五夫人释然地点头:“五爷和‘长生班’的班主庚长生、‘结香社’的社主白惜香也认得。”说着,她笑起来,“要不,哪天我们把三家都请来唱堂会吧?”话音一落,她对自己的说法有了极大的兴致,“我看看,三月还有没有什么节气……清明不行,大家要去祭祖……然后是四月初八的浴佛节。也不行,娘要去拜药王的……”她思忖着,“那就只有等四月二十四,娘的生辰了!”说完,她眼睛一亮,“到时候,侯爷肯定不能说什么。我们把三大戏班都请来,那可就热闹了。” 两人边说边进了穿堂,文姨娘站在台阶上,望着紧闭的门扇犹豫半晌,最后抿了抿嘴,还是急步追了上去。 穿堂里,陶妈妈早已设好了座。 五夫人和十一娘分左右坐下,丫鬟们上了茶,五夫人还在为刚才的主意高兴:“……庚长生最擅长唱《浣纱记》里的‘寄子’;白惜香最擅长唱《珍珠记》里的‘后园’;”她越说越兴奋,“不过,余杭腔也有《琵琶行》这一出,到时候,我们让庚长生也唱这一出……” 十一娘就陪着她说这些事,心里却早已七上八下了。 元娘拉了自己来捉奸,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大太太是否知道这件事? 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元娘和大太太已选定了五娘嫁过来——十娘是肯定不成的,而自己于这种情况下在徐令宜面前露了脸,但凡是个有血气的只怕都不会喜欢。元娘要的是个能让徐令宜看得顺眼的,自然不能把个他讨厌的放在身边。不然,不仅帮不上谆哥,还可能害了谆哥…… 一旁的文姨娘也很是不安。 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竟然把太夫人请来了…… 她把这段时间所作所为一一想来,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半点出错之处。 到底出了什么事呢? 思忖间,突然听到太夫人的声音:“丹阳,你来一下!” 五夫人、文姨娘、陶妈妈都小跑着去了小院,十一娘却慢慢跟在她们身后。 进了小院,看见太夫人笑盈盈地站在院子中心,正吩咐五夫人:“……你四嫂不舒服,你去把我身边服侍的人叫来,再派人去请太医。”又望着文姨娘,“今天元娘就歇这里了,你去我那里,把几个孩子照看好。”对陶妈妈等人道,“派几个跟了文姨娘去,留几个常服伺的在这里照应着。”最后问,“怎么不见罗家的十一小姐?” 十一娘心里颇有几份苦涩。 一团和气的太夫人不动声色地为儿子解围,诸事安排的合理又合情,是个锦里藏针的。自己是局中人,太夫人自然不放心……只是不知道会怎样处置? 她脸上却不敢流露半分,笑吟吟地应了一声“太夫人”。 “她们都有事。”太夫人笑望着她,“你来扶我一把吧?”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只能见招拆招。 十一娘曲膝应是,大大方方地上前扶了太夫人。 太夫人看着众人:“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应声而去,分头行事,院子里只留下了太夫人和十一娘。 太夫人就笑着问她:“你今后多大了?” “回太夫人,”十一娘笑道,“今年十三岁。” 太夫人点了点头,笑道:“听说你的针线做得很好。都读了些什么书?” 十一娘笑道:“跟着先生识了几个字。读了一部《女诫》、半部《烈女传》。” 太夫人笑道:“亲家小姐和我还客气。我瞧着五小姐要去看那二王府本的《谆化阁帖》了!” 十一娘笑道:“我五姐在这方面有天赋。不像我,跟着先生也是混日子。” 太夫人笑起来:“只怕是亲家小姐过于自谦了……” 两人说的全是些家常话,让十一娘完全摸不清楚太夫人的意图。 很快,五夫人就带了杜妈妈和魏紫、姚黄来。 几人给太夫人行了礼,太夫人就笑道:“让亲家小姐陪着我说了这会儿话,倒耽搁你看戏了。”说着,望了五夫人,“你和亲家小姐一起回点春堂吧!好好看戏去。” 十一娘心中一凛。 什么也不跟她说。是因为不用和她说,还是因为什么也不用说。前者,是因为自己没有任何言权,后者,是表现出完全的信任……凭着这几次短短的见面,信任,不太可能吧!可不管是怎样,容不得她多想,五夫人已笑着曲膝应声,挽了十一娘的胳膊:“别担心四嫂,有娘在这里呢!” 十一娘还能说什么。 笑着向太夫人辞行,和五夫人去了点春堂。 戏台上,蔡伯喈和赵五娘对面而泣。 有人看得全神贯注无暇顾及其他,有人看得动情动意拿着帕子擦着眼角,也有人关注着周围的人物,看见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进去,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十一娘在大太太身边坐定,大太太已悄声问十一娘:“你怎么回来了?出了什么事?” 十一娘不敢肯定大太太知道了多少,但大太太与元娘毕竟是嫡亲的母女,有些话,不是自己应该说的。 她笑道:“大姐有话对太夫人说,让我和五夫人先回来听戏。” 大太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脸上有了一丝笑容。 ※ 好多票票啊……先加一更再说!(*^__^*)嘻嘻……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四十八章 余音(中) 第四十九章 余音(下) 【本书首发网站“德音班的给诸位夫人、奶奶、小姐磕头了。” 五夫人听着一个激灵,就看见独坐在短榻上的郑太君朝着自己投来了个尴尬的笑容。 可荷叶还没有来啊! 她有些头痛地上前,和德音班的人寒喧起来。 “……周班主辛苦了。我听着五娘在破庙那一出,唱腔婉转清丽,与之前的铿锵有力大为不同,不知这是何缘由?” 扮赵五娘的周惠德跪在戏台中央,恭敬地道:“那是小人的一点鄙见。寻思着五娘的为人是柔中带刚的。她麻裙包土葬了公婆,已然是刚强贞烈。因此在破庙那一出的时候,唱腔上就婉转了不少,让大家知道,五娘除了有刚强贞烈的一面,还有柔婉温顺的一面……” 厢房里的人听着都不住地点头。 林夫人甚至问他:“你声音嘹亮,唱腔清丽。不知道师从何人?”好像对戏班子很熟悉的样子。 周惠德道:“家师小惠兰。” “是原来三庆班的小惠兰?”林夫人奇道,“我小时候也听过他的戏。你唱得和他可不一样?” 周惠德忙道:“我以前跟着师傅走南闯北,有一次经过石碑,听别人唱傩戏……” 大家都听他侃侃而谈,十一娘却有些心不在焉。 太夫人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小院那边怎样了? 可千万不要再出什么事了? 自己还想平平安安地走出徐家呢! 她思忖着,就看见五夫人身边那个长得眉清目秀的贴身丫鬟手里捧了个红漆描金海棠花的托盘站在了厢房门口。那托盘上还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三十个银锭子。 而五夫人看见荷叶,立刻松了一口气,适时打断了周惠德的话,略拔高声音说了一个“赏”字。 周惠德立刻带着德音班的人一边称谢,一边伏在了地上。 荷叶就上前将托盘递给了一旁未留头的小丫鬟,小丫鬟捧着又递给了在戏台旁服侍小厮。那小厮都不过十来岁,两人一左一右地抬着托盘上了戏台。 周惠德再次道谢,然后起来恭敬地接了托盘。 厢房里的郑太君、黄夫人等人也纷纷打赏,周惠德谢了又谢。 正热闹着,有个清脆的声音嘻笑着传来:“哎呀,还是娘厉害,请了德音班的来唱堂会,结果戏散了大家还不愿意走。我可是算了时候让人蒸了鲥鱼。这下子只怕要蒸过头了……”一眼望着短榻前站着的五夫人,声音就卡在了嗓子里。 “娘呢?”她笑容有些僵。 怎么是丹阳以主人之姿在这里招待这些故交旧友……又想到厨房里生的事,心里不由冷冷一笑。 大家只看见四夫人身边的妈妈奉命四夫人之命送了两盘桃子来给大家尝尝鲜。太夫人吃了两口就觉得不舒服,让五夫人陪着出去了。众人都猜测着是吃坏了肚子上了净房……后来五夫人回来大家也就没有在意——人老了就特别讲面子,五夫人虽然是媳妇,也是县主……看到十一娘进来,也没太在意。四夫人身体虚弱,说上几句话只怕就会精神不济,总不能自己歇下把妹妹当丫鬟似地留在那里吧! 两人既然是同往一个地方来,一起进来也就不稀罕了。 现在三夫人一问,大家这才惊觉,太夫人去的也太久了些。 “丹阳,”那郑太君就有些担心地道,“刚才是你陪着太夫人出去的……她老人家可还好?” “太夫人让我先回来了!”五夫人含含糊糊地道,“要不,我去看看——正好三嫂在这里。” 她也担心着,怎么荷香去了这么长的时候也没有回来,加之现在三夫人来了,有人主持大局了,自己不在也没有关系了。 可三夫人却听着糊里糊涂,满脸的困惑地望了望郑太君,又望了望五夫人。 黄夫人就解释道:“刚才四夫人拿了些桃子给我们尝鲜……” 三夫人不由嗔道:“太夫人年纪大了,怎么能吃这些东西。”眼睛却望着五夫人,颇有些责怪的意思。 谁知道五夫人听了一脸平静,却让大太太很不舒服,眉头直皱,正想为女儿辩解几句,抬头却看见太夫人扶着个小丫鬟的肩膀走了进来:“老了,老了,吃了几个桃子,这肚子里就翻天覆地似的。”五夫人派去的荷香却没有看见。 “娘!”三夫人和五夫人不约而同地跑到了大太太身边。 三夫人离的近一些,先扶了太夫人的左手,五夫人远一些,晚一步扶了太夫人的右手。两人搀着太夫人进了厢房。 大家纷纷上前问候太夫人,太夫人呵呵地笑,不住地道:“没事,没事。”又“咦”了一声,道:“戏散了?赏钱还没有给吧?” 五夫人忙道:“给了,给了!” 太夫人就轻轻地拍了拍五夫人的手背,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去花厅吧——我还叫了人来放烟火。” 屋里的人都笑盈盈地应了“是”,簇拥着太夫人往花厅去。 那乔夫人突然道:“要不要派人去跟四夫人说一声?她出来一趟也不容易。” “不用,不用。”太夫人笑道,“我刚才去看了看她。她有些不舒服,刚吃了药歇下了。” 大太太听着“啊”地一声惊呼,道:“她哪里不舒服了?” 太夫人笑道:“她身子骨虚,这边闹腾的厉害,自然会觉得不舒服了。吃了些安神的药。没什么大碍。我也怕她受不得这折腾,特意让人把谆哥接到我那里和贞姐儿做伴去了。让她今天晚上就在小院里歇一晚上。” 母女连心。太夫人说的再好,大太太还是担心。 犹豫片刻,道:“我还是去看看她吧!” 十一娘就现太夫人目光在众人的脸上飞快地扫了一圈,笑道:“亲家把女儿交给了我,我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难道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何况那边有小四在看着。你就放心随我去吃饭去。端茶也好,倒水也好,让他们夫妻自己忙活去。”说着,一副老大宽慰地笑了起来。 “侯爷在啊!”大太太很是吃惊。 “可不是!”太夫人笑得灿烂,“要不然,我这做婆婆的怎么像没事人似的跑了过来了。” 十一娘看着心里不由一凛。 太夫人……也很厉害! 她不由在人群里寻找乔莲房。 灯光绰绰,林小姐白衣胜雪,五娘端庄矜持,十娘孤傲明丽,唐小姐婉约可人,甘三小姐敦厚持重,甘七小姐活泼俏丽,却独独看不见温柔漂亮的乔莲房。 太夫人已携了大太太的手往外走:“走,我们去吃饭去。小辈的事,自有小辈们自己操心。管东管西的,永远没个头……”语气里透着几份欢快,好像没有一点点的烦恼。 大太太点头,一行人说说笑笑去了花厅。 十一娘沉默。 要经过多少事,才能练就太夫人这样喜怒不动于色的本领呢! 花厅里灯火通明,黑漆方桌明亮的可以照自己的影子。 她随十娘和甘家两位小姐坐在一张桌子上,五娘则和林、唐两位小姐坐在一张桌子上。名茶小点,时令鲜蔬、水6珍肴一样样地端上来。 林小姐奇道:“咦,莲房呢?” 唐小姐道:“刚才还走在我身后呢?” 太夫人听着眼睛微眯,笑道:“快去找找,这黑灯瞎火的,可别磕到哪里了!” 三夫人立刻站了起来:“我去看看吧!” ※ 突然现,好多票票……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五十章 烟火(上) 第五十一章 烟火(中) 第五十二章 烟火(下) 第五十三章 夜话 第五十四章 婚事(上) 第五十五章 婚事(中) 【本书首发网站“说谢谢大太太的人参。” 许妈妈接了匣子,有意回避,去了东次间放点心。 陶妈妈趁机对大太太低声道:“夫人说,姜桂的夫人今一早已经回了燕京,让你明天带了小姐们去护国寺上炷香。” 是要相看吧? 大太太对自己几个庶女的相貌很有信心,她点头:“知道了!” 陶妈妈目的达到了,闲聊了两句就起身告辞:“……这两天夫人身边的事多。” 大太太自然能理解,没有留她,赏了二十两银子,让许妈妈送她出了门。待许妈妈回来,又吩咐她:“明天我带了三位小姐去护国寺上香,你去跟大*奶说一声。” 许妈妈应声而去。 来回话的时候直笑:“……大爷那个同窗可真有意思。听说我们明要去护国寺上午,很热心的说要跟着一起去。还说,在我们家蹭了这些日子的饭,别的忙帮上不,可带个路,认个方向却是绰绰有余。” 大太太听着笑起来:“这倒是个殷勤的。莫不是吃人的嘴短?” “那位钱公子长的倒是仪表堂堂的。”许妈妈就笑道,“就是一双眼睛太灵活了些,没我们兴哥稳重。” 两人闲聊了几句,依旧坐下来算帐。 ****** 那边徐府的太夫人刚落座,手里端着的茶还没来得及啜上一口,徐令宜就来了。 太夫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茶,又看了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儿子,忍不住笑道:“好多年没看到你这样急了。” 徐令宜微微一笑。 太夫人就吩咐身边的人:“我有话跟侯爷说!” 丫鬟们曲膝应“是”,鱼贯着退了下去。 太夫人就打趣儿子:“你不是说姜家要是今天一早没有准信来,就别提结亲之事了吗?怎么?怎么?怕我把事情办砸了?” “看您说的。”徐令宜笑道,“黄夫人是您自小玩到大的姊妹,您有什么话也爱跟她说,家里的情况她也熟,所以才请了她出面为谆哥的事走走过场。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我是看您这个时候回来了,特意过来看看。” “算你还有点孝心。”太夫人听着微微点头,“黄夫人是留我下午在那里抹牌来着,可我心里有事,就回来了。” 徐令宜微怔,仔细地打量母亲的神色:“出了什么事?” “你猜,我在永昌侯府遇到谁了?”太夫人微笑着望着儿子。 徐令宜略略思忖片刻,迟疑道:“难道是遇到了姜家的人?” 太夫人表情失望:“你这孩子,真是……也太耿直了些!就不能让我高兴高兴?” 徐令宜却是眼睛一亮:“这样说来,您在永昌侯府真的见到了姜家的人?姜家派谁去见的您?是姜夫人还是管事的妈妈?” “都不是。”太夫人摇头,“是姜家一位姓6的清客。” 徐令宜眼中就露出了欣赏之色:“没想到,这个姜柏竟然有这样的手段。” 不直接托人给自己递音,反而让门下谋士借太夫人去永昌侯府之际拜访太夫人。一来表达了他对这桩婚事的重视;二来借此机会告诉自己,我们姜家是有实力和徐家一较高低的。 不过,既然摆出了这种势均力敌的阵势,那就是想谈条件了! 他笑容愉悦。 有这样一个盟友,怎能不让人高兴! “姜家来人怎么说?” 太夫人见儿子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忍不住泼他的冷水:“那位6先生说了,虽然姜柏很希望和我们家结下这门亲事,但他毕竟是做伯父的,还需要和姜松商量。” “那是自然。”徐令宜不以为意,“姜家这几年远离中枢,能窥视朝中局势的怕只有姜柏一人。他提出与我们家联姻,肯定会在姜家内部掀起轩然大*,自然得给时间他周旋一番。还有姜松,当年挂印而去,肯定是对朝廷有所不满,现在让他把女儿嫁到我们家来,只怕也不会是件简单的事。不过,总得来说,姜柏的反应我很满意。至少向我们表了一个态。至于成不成,那就看他的本事了。他能说服姜家的人,我自然乐见其成;他要是不能说服姜家的人,我也给了他机会。” 他侃侃而谈,语气温和,神色平静,眉宇间透着那种胸有成竹的镇定从容,让太夫人不由叹了口气:“姜家怎么会想到与你谋皮?” 徐令宜微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娘,您把姜家看得太阿正。您可别忘了,姜家是靠什么起的家?所谓的帝师,说白了,就是权臣。要不是姜柏在掌院学士的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四年挪不了地方,要不是皇上的七位皇子中有三位是皇后娘娘诞育,姜柏又怎会下决心奋起一搏?” “我知道。”太夫人正色地道,“我是在想,姜家在朝中一直保持中立,这次与我们家联姻,以后不免会被贴上后党的条子。姜家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到时候只怕所求甚巨,只怕我们负担不起!” “有什么负担不起的!”徐令宜笑,“想再做帝师?如今皇上有七子,谁知道花落谁家?就算我想,他也不敢。想入内阁?就凭他对待谆哥婚事上所表现的果敢,足以匹配。我就是推荐他,也不付朝廷社稷!” 一席话说的太夫人忍俊不住:“照这样看来,姜柏倒是做了桩赔本的买卖。 “那也不见得。”徐令宜笑道,“先帝晚年喜欢臣子们诌媚逢迎,他是姜家子弟,怎能做出这种事来。所以每次先帝诏见,他就反其道而行之,板了脸给先帝讲先贤之事。时间一长,人人都知道姜柏乃直言敢谏的正人君子。所以皇上登基后,他虽想奉承圣意,奈何贤名在外……和我们家结亲,等于是得到了一个既不伤颜面,又可以改变的机会。以他的能力,飞黄腾达指日可待。相比之下,到是我们赔了。” 太夫人听着摇头:“你们这些男人,样样都算到了!就是没有算到身边人的伤心!” 徐令宜一怔。 “我去永昌侯府之前,去看了元娘。”太夫人语气怅然,“她总归是谆哥的母亲。我想,这件事还是要跟她说说……” “娘,”徐令宜很无礼地打断了太夫人的话,“您怎么能和她说这些。她的性格您难道还不知道。从来只有自己没有别人……”话音刚落,又觉得自己失言,眉宇间闪过懊恼之色,质问母亲,“您告诉她我的意思了?” “没有!”太夫人看着儿子脾气,有些不高兴,“我就是试了试她,看能不能让她改变主意。” 徐令宜见母亲脸色不虞,知道自己行事不妥,忙笑道转移了话题:“娘,黄夫人虽然与您交好,可我们这样麻烦人家,该讲的礼节还是要讲到。您看这样行不行?哪天问问黄夫人,说山东那边的都转运盐使司有个盐仓大使的缺,虽没有入流,可盐仓出入都由大使检验,是个肥缺。看他们家有没有适合的人,我跟吏部说一声。” “你这是典型的打个巴掌给个枣。”太夫人听着笑了起来,“你放心好了,黄夫人不会出去乱说的。不过,你有这番心,我还是把你的话带动。”说着,又正色道,“你既然有这能力,为什么不给您岳父谋个差事。说起来,罗家当年对我们也是有恩的。何况大家都是亲戚,让人说起来总是不好听。” 徐令宜不由皱了眉头:“娘,这件事您别管。我心里有数。” “你是怕元娘又有什么主意,你好拿这件事和她谈条件吧?”太夫人直言不讳地道,“你们两人玩什么花枪我不管,可亲家老爷的事你不能乱来。要是你不出面,我出面!”一副徐令宜不答应就不罢休的口气。 “有些事您不知道。”徐令宜颇有些无奈,“皇上采纳陈阁老的建议,准备实行新的茶税。岳父又是一直反对陈阁老的茶税法……这也是皇上的意思。等过段时间,我会再跟皇上提的。你可别再掺合进去了。” “那这话你跟亲家老爷说了没有?”这样的结果太夫人很是意外,再看儿子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她不由道,“你还是给亲家老爷透个底吧。他心里有数,以后也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了。” “我怎么没说。”徐令宜道,“岳父反而给我举了一大堆的例子,说陈阁老之法如何不可行,如何劳民伤财……我又不能往深里说,只好暂时先这样了。” “那你把这话跟元娘说说。”太夫人思忖道,“让元娘劝劝亲家老爷——他们是父女,总比你好说话。” “这有什么好说的。”徐令宜不以为然,“说不定她还以为这是我不想帮她父亲的推托之词呢!政见不同的多的是了,难道政见不同就不能做官了。分明是我要面子没有尽心尽力求人。要不然,堂堂一个国舅爷,怎么连这点事都办不到!”话说到最后,已语带嘲讽。 太夫人听着眼神一沉,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化做一声叹息。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五十六章 婚事(下) 第五十七章 私语 第五十八章 求娶(上) 第六十章 求娶(下) 【本书首发网站“我已经嘱咐金莲和银瓶了,让她们两人多多注意。” 大太太微微颌,道:“听吴孝全的口气,声哥这两天就会到燕京的。你给我把他安置到正院的西厢房吧!” 许妈妈一怔。 大太太看了她一眼,轻轻地道:“我听说,他把地锦收了房!” 让他管家,弄得两位姨娘失踪,一位姨娘吊死;又没有经过长辈的同意就收了身边的丫鬟……前者是没有能力,那是没有办法的事;后者完全就是失德,是品行有问题。一个无德无能的儿子,与大爷再一比较,就算他是大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只怕也喜欢不起来,更何况是个失宠姨娘生的! 许妈妈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您放心,四爷偷偷收了地锦这件事,我一定会闹得让大老爷知道的!” 大太太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五娘和十娘一前一后的嫁。这嫁妆我们得好好斟酌斟酌才是。” 许妈妈听着心念一转,试探道:“要不,把那块山林给了五小姐,把那块旱地给十小姐?” 见许妈妈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大太太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不错。就这样!” 罗家的产业都在江南,那山林还能收上几两银子,可那旱地,除了能种点花生,什么东西也种不了。 “还有就是压箱的钱。五娘多给点吧!”大太太神色间就闪过一丝疲惫,“不管怎么说,她在我跟前一向乖巧听话。” 许妈妈笑道:“我会跟五小姐说的。她是乖巧人,定会承了您这份厚恩的。” 大太太就冷笑了一声:“想用死来打动大老爷,哼……” 许妈妈不敢接言。 一时间,屋子里鸦雀无声。 就有小丫鬟隔着帘子禀道:“大太太,大老爷回来了!” 大太太就朝许妈妈使了个眼色,许妈妈微微点头,帘子就“唰”地一声被撩开了。大老爷沉着脸走了进来。 “那个孽子什么时候来?”说着,一屁股坐在了大太太对面。 “就这两天吧!”大太太道,“我已经吩咐许妈妈收拾屋子了。” 许妈妈已亲自给大老爷上了茶,然后领着屋里服侍的退了下去。 “老爷,”大太太叹了口气,“你喝口茶顺顺气。可别气坏了身子。” 大老爷接过茶盅,脸色微微有所缓和。 “孩子小,做错事也是常有的。”大太太轻声劝着大老爷,“到是两位姨娘我很是担心。她们在罗家几十年,一直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这要是说有什么图谋。我还真想不出来。而且,声哥就算是再糊涂,家里还有吴孝全他们,去庙会定会安排人手跟着的。我看,只怕是凶多吉少。可偏偏四姨娘选在这个时候死了。余杭地方小,这样要是传出去,我们罗家只怕是颜面扫尽。而且对四爷的名声不利。又正逢着五娘、十娘说亲事。真是让人犯愁。” 大老爷听了狠狠地“哼”了一声,道:“把杨氏给我丢到乱坟岗上去!” 大太太心中一喜,脸上却愁道:“老爷又说胡话了。怎么能把四姨娘丢到乱坟岗去呢!我的意思,是想暂时先把这个消息瞒着,等五娘和十娘嫁了,再给四姨娘丧。您看怎样?” 大老爷有片刻的犹豫:“十娘可知道了?” “我还没有跟她说。”大太太道,“您也知道,我们家这几年不比从前,嫁女儿拿不出更多的钱来。茂国公府也好,钱公子也好,都是一等一的好亲事。过了这村,就怕没这店了……” 大老爷听着嘴角微翕,正欲说什么,大太太已道:“我知道,你觉得这两门亲事都不太满意。可你想想。我们家两个女儿都多大的年纪了。再说二房的四娘,嫡女,陪嫁三千两银子,最后怎样?二弟妹还不是又贴银子又贴人情,好容易才供出了个举人……” “好了,好了。”提起钱大老爷就心虚,“你做主就行了!” 大太太微微笑,就有小丫鬟隔着帘子道:“大太太,永平侯府的嫣红姐姐来了。” 嫣红是元娘的贴身丫鬟。 两人一怔,帘子已“唰”地一声被撩开,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闯了进来:“大太太,快,夫人,夫人有些不妥当。” 大太太听着脑袋“嗡”地一声,人就歪了下去。 大老爷吓得脸色白,一面去捏大太太的人中,一面喊人:“快,快去请大夫!”又道,“叫了大*奶来!”转身责怪起嫣红来,“你就不能缓口气再说话!” 嫣红看着这情景倒不好再说什么,心里却想着元娘吐在衣襟上那刺目惊心的鲜血。 ****** “娘,常言说的好。堂前教子,枕边教妻。可侯爷他,却是什么也不跟我说……”苍白削瘦的元娘静静地躺在床上,衣襟、被褥干干净净的,还散着淡淡的***香。她大大的眼里盛满了泪水,“明明知道我中意的是姜柏的女儿,却偏偏要订姜松的女儿……也不想想,姜松的女儿只比谆哥小十个月。女子本来就比男子不经老。到时候,岂不是像谆哥的娘……” “是,是,是。”太夫人不住地点头:“都是小四不好,我说他,我一定说他。”大太太握着媳妇的手,“我让他给你陪不是。” 两口子口角,不,连口角都没有,就要让身为朝廷重臣的丈夫给妻子陪罪,这要是传出去,悍妇之名岂不是铁板钉钉地扣在她的头上。 元娘无力地依在枕头上,轻轻地摇了摇头,嘴角却绽出一个笑意。不知道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太夫人。 再一侧头,就看见卧房门前屏风下有双黑白皂靴。 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除了徐令宜,还能有谁。 他站在屏风后面,是愧对于自己呢?还是不屑见到自己呢? 她眼底掠过一丝嘲讽,幽幽地道:“娘,您还记不记得我刚进府那回的事?” 元娘突然说起这个,太夫人不由怔了怔。 “当时候。还是二嫂当家。”她露出回忆的神色,“我听说后花园里的两只兔子是皇后娘娘寄养在家里的,就主动向二嫂提出来每天给两只兔子喂食。结果,把两只兔子给养死了。您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了两只一模一样的混过了关。” 太夫人听着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当时你抱着兔子笼哭得那叫个伤心啊!” “当时我想,二嫂是您得意的人,三嫂是聪明伶俐会说话,我样样不如她们,所以事事强出头,想讨你的欢心。”说着,元娘就攥了太夫人的手。“娘,我是真心想做您的好媳妇。只是愚钝,总是做不好而已,您不要怪我……” 她就看见屏风后的靴子有些不安地挪动了几下。 听着这似遗言的语,再看着媳妇苍白至透明的脸,太夫人不由眼角微湿:“我一直知道你孝顺。你别说了,养养精神。”说着,亲手将一旁丫鬟在托盘里的青花瓷小碗接在了手里。 碗里放着切得薄薄的参片。 “来,含一片。” 元娘摇头,元娘漆黑的眸子定定地望着太夫人,透着一股子真诚:“娘,我没事,就想和您说说话。” “说话也先把这参含了。”太夫人笑着哄她,语气里就有几份对待孩子似的溺爱。 元娘婉言拒绝:“我等会睡的时候再含,效果更好。” 太夫人知道她的脾气,想着她说的有道理,也不勉强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将碗递给了一旁的丫鬟:“那你记得等会含了参片再睡!” “嗯!”元娘乖顺地点头。 既然媳妇说有话要和自己说,不外是今天把她气得吐血的事。这才刚接了庚贴,以后事还多着,想绕过做娘的是不可能的。 念头闪过,太夫人就先开了口:“元娘,谆哥的事,原是我们不对。那姜松的女儿虽然比谆哥只小十个月,但姜松无官无职,我们家是功勋世家,又出了个皇后娘娘,要想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只能小心行事,低调隐忍……”她脸上有几份愧色。 “娘,我知道。”元娘微笑着打断了太夫人的话,“您和侯爷都是有见识的人,我知道您这样做是有原因的。我就是气侯爷不与我商量。”说着,她抿着嘴笑了解笑,“娘,我不是想说这个。我是怕自己这一闭眼睛。就再也没有机会和您说说心里话了!” 元娘越是不和自己说心里话,就越说明这事搁在了心里。 但在这种情况下,太夫人又不好执意去说这个话题。 她只好佯装生气的样子板了脸:“胡说。你还年轻呢?谆哥还没有娶媳妇,我还指望着你给我养老送终……”话说着说着,想到媳妇这几年不过是强撑着,眼角就有了几份水光。 “我自己知道自己的事!”元娘眼角撇了一下屏风,声音低了下去,有了淡淡的悲怆,“我在家是长女,父母如珍似宝。后来嫁到这里,您待我如己出,侯爷对我事事尊重。女人能像我这样,也没什么可遗憾的。可我舍不得谆哥,舍不得您,舍不得……侯爷……”说着,眼泪唰唰唰地落了下来,抽泣几下,好像一时喘不过气似的,人突然间捂了胸咳起来。 ※ 更新可能要到凌晨,大家先睡吧,明天起来看……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六十一章 托孤 【本书首发网站“没事,没事。你是郁气攻心,现在吐出来了,很快就会好了。” 而元娘望着手掌心里的血,眼角沁下一滴泪。 “没事的,没事的。”太夫人有些底气不足地安慰她,“你是郁气攻心,吐出了就会没有事。” 机敏的丫鬟们已打了水上前,或跪着端了铜盆,或猫腰帮她褪了镯子,轻手轻脚地帮她洗干净了手。 元娘的贴身丫鬟绿萼眼里含泪地上前喂茶给她喝:“夫人,您漱漱口!” 元娘呆呆地任她服侍自己喝茶,神色木然地任她服侍自己重新躺下。 看着这样毫无生气的媳妇,太夫人不由心里一酸,想到她刚嫁进来那会。 巴掌大一张莹玉的小脸,看人的时候目光清澈又明亮。小四望向她的时候,她眸子里就会闪烁着欢快的光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那种光芒再也不见了?孩子流产的时候,她虽然伤心,却还安慰小四;纳文氏的时候,她虽然不快,但有时还会目带戏谑的目光调侃小四;说她以后难以生育时候,她虽然悲痛,却性如蒲苇没有放弃……是什么时候呢? 好像是从怡真搬到韶华院之后……安儿死后,怡真一直住在正屋,几次提出来要搬到后花园里的韶华院,都被小四拦住了。后来有人给元娘介绍了个看风水的,那人说元娘住的地方与她的八字不合,所以她子嗣艰难,还指点她,说她住到坤位,这样有利于子嗣……徐府的坤位,正是正房的位置。怡真听了,执意搬了出去……后来,两人同出同进的时候就渐渐少了,再后来,小四去打仗,两人之间就几乎不再说话了! 太夫人眼角微涩,看着绿萼服侍完元娘退下去,元娘却“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她紧紧地攥住太夫人的胳膊,就像攥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娘,娘,我不能丢下谆哥,我不能丢下谆哥……您救救我的谆哥……您还记不记得。大夫说我不能生了,我不信,您也不信,到处给我求医问药。什么样的江湖郎中您都礼贤下士,什么蝎子蛤蟆我都尝遍……好容易怀了谆哥,您带着我去庙里谢菩萨。晚上庙里凉,您怕我受不住,把我的脚揣在怀里……” 太夫人再也忍不住,泪如滚珠般地落了下来。 想起自己长子夭折,二儿子什么也没有留下就走了……谆哥是元娘的亲生子,更是自己最看重的孙子! “你放心,你放心,我帮着带着。养在我身边!”太夫人掩面而泣。 元娘却“啊”地一声惊呼:“娘,怎么天突然黑下来了。”说着,两手在空中乱摸,“娘,娘,你在哪?” 太夫人忙去携媳妇的手,却有人先她一步握住了元娘的手:“没事,没事。你好生躺着就没事了。” 温和宽厚的声音,带着镇定从容的力量。让元娘突然间安静下来。 “侯爷,侯爷……”她紧紧攥住那个温暖的手,却不知道自己力气小的可怜。 “是我。”徐令宜的声音平静如昔,听不出来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太夫人忙站了起来,把地方让给儿子坐下,又指挥丫鬟们端了安神汤来。 徐令宜亲自接了,低声地道:“药煎好了,喝了好好睡一觉。醒了就好了!” 元娘一声不吭,由徐令宜服侍着把药喝了。 徐令宜安置她重新躺下,给她掖了掖被角,正要起身,元娘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徐令宜的衣角:“侯爷,我是不是要死了?” 徐令宜怔了半晌,道:“你好好养着,别操这些心。” “我知道,我活不长了。”她的眼睛空洞无神,声音平静中带着一点点的安祥,“我们夫妻一场,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徐令宜垂了眼睑。 “我死了,你从我妹妹里挑个做续弦吧!” 所有的人全怔住,丫鬟们更是大气不敢出,屋子里仿若沉水般的凝重。 徐令宜看了看满屋子静气屏声的丫鬟、媳妇、婆子,目光微沉:“好!” 元娘侧头,空洞的眸子没有焦点地到处乱晃。 “我答应你了。”徐令宜声音很轻,“你好好歇着吧!” 太夫人望着表情平和的元娘,不知道为什么,脑海是里突然浮现十一娘那恬然娴静的脸来。 元娘睁着一双大眼睛,努力地寻找徐令宜。 徐令宜思忖片刻,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商量岳母的。” 元娘听着,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徐令宜看的明白,轻轻叹了一口气,吩咐陶妈妈:“你派人去弓弦胡同,请罗家大太太来一趟。” 陶妈妈应声而去。 元娘嘴角翘起,绽开一个笑容,歪着头,沉沉睡去。 徐令宜看了妻子一会,站起身来搀了太夫人:“娘,我扶您回去。” 太夫人点头,把元娘交给了陶妈妈。 两人一路沉默回了太夫人的住处,丫鬟们服侍太夫人更衣梳洗,母子俩坐到了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丫鬟们上了茶,杜妈妈就把屋里服侍的全遣了下去。 “这个时候去请亲家太太来,不大好吧!”太夫人声音里透着几分迟疑。 徐令宜望着玻璃窗外已绿意荫荫的杏树,淡淡地道:“她既然说出这一番话来,想必已衡量良久,深思远虑过了。我要是猜得不错,她们母女应该早就定下了人选,只等着机会向我提罢了。” 太夫人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她眼角微挑,冷静地道:“那你准备怎么办?” “娘和大太太商量吧!”徐令宜回头望着母亲,目光沉沉。看不出情绪,“她怕的是谆哥长不大,我也不放心。就随她的意思吧。她觉得谁好就谁吧!” “你啊!”太夫人望着儿子摇了摇头,“亲姊妹又怎样?要反目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的反目?她挑了自己的妹妹,就能保证谆哥没事。我看,要是万一她真的挺不过这一关,谆哥还是抱到我这里来养吧!还可以和贞姐儿做个伴。” 徐令宜有几分犹豫:“您这么大年纪了……” “又不是要我亲手喂饭喂水的。不是还有乳娘、丫鬟、婆子吗?”太夫人笑道,“再说了,他到我这里,我这里也热闹些。我喜欢着呢!” 徐令宜见母亲的笑容一直溢到了眼底,不由笑了笑:“您要是觉得累。可不能不做声地扛着!” 太夫人见儿子答应了,点了点头,沉吟道:“你看,罗家十一娘怎样?” 徐令宜微怔:“那个把文姨娘拦在门外的?” 太夫人点了点头:“我瞧着挺稳重的。” 徐令宜突然明白母亲的用意来。不由张口结舌:“她和贞姐儿差不多大呢!” 太夫人不由苦笑:“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排行第五的年纪到合适,可我看着有点轻浮,排行第十的长得到挺漂亮,可我瞧着一团孩子气。” “娘。”徐令宜不由皱了皱,正说什么,有小丫鬟禀道:“太夫人,太医院的刘医正来了。” 太夫人看了儿子一眼,笑道:“请刘大人进来。” 小丫鬟应声,不一会领了个头胡子全白的老头进来。 “给太夫人请安了。”一进门,他就朝着太夫人行礼,看见徐令宜,又给徐令宜行礼:“侯爷也在家啊!” 太夫人虚抬了抬手:“刘大人不必多礼。”徐令宜则和刘医正点了点头。 有小丫鬟端了杌子给他坐。刘医正坐下,将刚才写好的方子奉上。 一旁的小丫鬟拉了,递给太夫人。 太夫人拿出眼镜,歪在大迎枕上看了半天,然后将方子递给了徐令宜。 “这可都是些补血益气的药材。”太夫人的表情有些凝重。 刘医正看了徐令宜一眼,低声道:“现在只能听天命、尽人事了。” 写着药方的白纸被徐令宜捏得翘起来。 “多谢刘大人了!”他的声音淡淡的,吩咐丫鬟送客。 刘医正起身,想了想,说了一句“四夫人需要静养,不宜再动怒”,然后才给太夫人和徐令宜行礼退了下去。 徐令宜就对母亲道:“您看能不能再给元娘请个大夫?” 太夫人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刘医正掌管太医院二十年了,你说,让我再给她请个怎样的大夫?” 徐令宜一时语塞。 外面有孩童和少女的嘻笑声传来。 “给我,给我。”谆哥幼稚的声音里透着欢快。 徐令宜不由朝外望去。 一大群穿红着绿的丫鬟、媳妇围在贞姐儿和谆哥的身边,贞姐儿的手高高举过头顶,不知道拿了个什么东西,正逗着谆哥玩,谆哥踮着脚,怎么也够不着,急得围着贞姐儿团团转。 有妈妈走过去说了几句,贞姐儿和谆哥就敛了笑容,然后贞姐儿给谆哥整了整衣襟。两人手牵着手朝这边来。 太夫人也看见了:“贞姐儿是个好孩子。” “那也是您教的好。”徐令宜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句,转身正襟危坐。 大太太叹口气,也转身坐好了。 外面就传来丫鬟们的禀告声:“太夫人、侯爷,大小姐和四爷来问安了。” “进来吧!”太夫人声音和蔼,徐令宜的表情却带着几份肃然。 贞姐儿和谆哥进来,恭敬地给祖母和父亲行了礼。 太夫人就朝着谆哥招手:“来,到祖母这里来坐!” 谆哥看了父亲一眼,才怯生生地迈开小脚朝太夫人走去。 徐令宜看着就皱了皱眉。 谆哥的步子就挪得更小了。 贞姐儿也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 太夫人看着微微摇头,笑道:“侯爷要是有事就先行吧!” 徐令宜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恭敬地给太夫人行礼,应了一声“是”,然后走了出去。 没有了徐令宜,谆哥立刻快活起来,他笑着问祖母:“娘还要睡觉吗?她醒了没有?有没有问我?” 贞姐儿也懂了些事,望着谆哥的目光就充满了同情。 太夫人呵呵笑:“是啊,你母亲还在睡觉。她醒了,肯定会问起谆哥的。到时候,陶妈妈就会来这里抱你去的!” 谆哥抿着嘴笑起来。 就有小丫鬟禀道:“太夫人,亲家太太来了!” ※ 我今天才现,原来有很多朋友到的空间里加我。那个我说明一下,我几乎不会用,所以很多留言都过了期。在这里跟大家说一声抱歉!(*^__^*)嘻嘻……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六十二章 出嫁 【本书首发网站“说元娘她……” “没事,没事。”太夫人给大太太使眼色,示意谆哥在场,“就是说想您,让我接您过来说说话。” 大太太这才现太夫人身边的谆哥。 她朝着谆哥勉强笑了笑:“谆哥儿,吃饭了没有?” 谆哥抿着嘴笑,奶声奶气地回答外祖母:“吃了。吃得米团子。” “真乖。”大太太强笑着摸了摸他的头,乳娘抱着谆哥给大太太行了礼,贞姐儿也上前见了外祖母。大太太从怀里掏了个玉雕的小猴给贞姐儿玩。贞姐儿谢了。太夫人那边正好穿好了鞋,笑着叫魏紫带着两人下去玩,自己陪着大太太去了元娘处。 屋里悄无声息,点着安息香,甜甜的味道让人闻着觉得很舒服。 看见太夫人和大太太,在元娘床边照顾她的陶妈妈忙站了起来。 太夫人示意她别做声,陶妈妈就无声地给两人行了个福礼。 大太太走到床前在陶妈妈之前坐的小杌子上坐下,眼泪无声地淌了下来。 太夫人拿了帕子给大太太擦眼泪,和陶妈妈陪着她在元娘床前坐了一会,然后留了陶妈妈,两人去了前头的院子。 “……请太医院的刘医正来把过脉了,开了几剂定神的药,”太夫人很委婉地向大太太说元娘的病情,然后从衣袖里把刚才刘医正的药方子拿出来递给了大太太。 “怎么会吐了血的?这段时间不是好好的吗?”大太太一面接了药方子,一边嘀咕着。又趁了院子里的亮光仔细地看药方子:“这就是副补气益血的方子,药材虽然贵重,我们这样的人家也不是吃不起……”说着,突然醒悟过来,呆了呆,捂着嘴又哭起来。 太夫人看着也伤心,陪着哭了起来。 姚黄几个见了纷纷上前劝慰:“……可别哭伤了身子,四夫人那边还指望着您们帮着照看四爷呢!” 两人听了,这才渐渐收了泪。 丫鬟们就簇拥着两人去了正屋东边的次间,打了水来服侍两位净脸。 太夫人和大太太重新梳洗了一番,刚刚坐下,大太太的眼泪又扑扑地落了下来。 “好妹妹,”太夫人忍着伤心劝她,“要是元娘醒了要见你,你这个样子,岂不是让她更伤心。” 大太太这才掏出帕子擦了眼泪。太夫人就让人去打井水来给她敷眼睛。又见她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就亲手沏了一杯茶给她。 大太太接过了茶盅,刚喝了一口,就有小丫鬟跑进来:“太夫人,亲家太太,四夫人醒了,要见您二位。” 大太太听着茶盅一丢就朝外走,把来报信的丫鬟丢开了四、五步的距离。太夫人忙急步跟了过去。 元娘仰面躺在床上,听到动静,侧过脸来,眼睛暗淡无光,没有焦点。 太夫人心中一凛。 元娘,看不见了…… 大太太还没有现女儿的异样,走过去握了她的手:“元娘,你可好些!” 元娘的眼珠子朝大太太转过去,却找不到地方落下,又滑向了另一边:“娘,您什么时候来的?”她声音弱微,细如蚊蚋。 “刚来。”绿萼已端了小杌子放在大太太的身后。大太太顺势坐下,问元娘,“你可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元娘笑着摇头:“您看见谆哥了没有?”说话很吃力。 “看见了,看见了。”大太太忙道,“他正和贞姐儿玩得高兴呢!” “那就好。”元娘笑了笑,道,“娘,是我让侯爷……接您来的。我想着……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谆哥身边……没人照顾……想从妹妹里面……从妹妹里面……挑个……温柔敦厚的……照顾谆哥……” 这话终于说出来了! 大太太没有一点点未雨绸缪后胜利的喜悦,反而觉得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更多的,是替女儿不值。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眼看着就要苦尽甘来,谁知道,却是为别人做了嫁衣。 她望着面黄肌瘦的女儿,心里悲愤交加,泪流满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元娘看不见母亲的表情,手在空中乱抓:“娘,娘……” 大太太吃惊地望着女儿:“元娘……”紧紧地把女儿的手攥在了手心,“你的眼睛……” “没事,没事。”元娘握住了母亲的手,“一时头晕,看得不十分清楚!” 大太太听着很是狐惑,还想仔细问问,元娘已笑道:“娘,您就帮帮我……从妹妹里挑一个来……照顾谆哥吧!我放心不下他……”几句话,已嘴唇白。 大太太流着眼泪点了点头。 元娘只好再次问母亲:“好不好?” 是要说给太夫人听吗? 大太太思忖着,大声道:“我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元娘就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眸子乱转地找太夫人:“娘,您看,您看我哪个妹妹好?” 太夫人想到大太太听到元娘说“找个妹妹照顾谆哥”的时候,只有伤心没有惊愕,心中已是千转百回。现在见元娘问她,她淡淡地笑了笑:“亲家太太是母亲,几个小姐都由她亲自教导,最是熟悉不过的。我只望着谆哥好就行了!” 大太太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直接说十一娘,会不会引起徐家人的反感。不说十一娘,要是弄巧成拙了怎么办?可要是今天不把话说明,又辜负了女儿的一番苦心…… 她犹豫着,元娘已轻声道:“娘,您看,十一娘怎样?虽然说年纪小,但,但端庄大方,举止得体……”声音非常的虚弱。 太夫人微微一怔。 没想到,元娘选中的是十一娘! 她就想到了那天小院里生的事。 难道,这十一娘也参与了其中不成? 念头闪过,心中微微有些不快起来。 大太太见这话是女儿说出来的,知道她定是有几分把握的。连连点头,附合着女儿:“你说好就好。我都依你。” 元娘就问太夫人:“您,您觉得怎样?” 太夫人沉吟道:“会不会太小了些?” “年纪是小了些。”元娘笑得苍白,“可年纪小也有年纪小的好处。到时候您亲自带在身边调教两年,想来性子会更稳沉,做起事来也让人更放心了。” 火石电光中,太夫人突然明白过来。 年纪小,就不能圆房……拖个几年,谆哥长大了…… 这才符合元娘一向的行事作派! 太夫人想想也好。 兄弟间相隔岁数大一些,矛盾也会小一点! “还是元娘考虑的周祥。”太夫人笑道,“就看亲家太太觉得怎样了?” 没有任何波折地通过了…… 大太太轻轻松了口气。头道:“十一娘是我看着长大的,是个好孩子。以后定会对谆哥好的。” 元娘听着,眼睑就缓缓地垂了下去。 “元娘!”大太太心中一悸,泪流了满面。 太夫人也紧张地上前几步走到了床头,喊了一声“元娘”。 元娘又缓缓地张开了眼睛:“娘,我累了,想睡一会!” “好,好,好。”大太太忙道,“你睡,你睡,我在这里守着你。” 元娘听着微微笑,露出了孩子般恬静的笑容。 ****** 送走大太太,太夫人去了半月泮。 徐令宜正在做画。 看见母亲进来,他丢下画笔迎了上去:“您有什么事让小丫鬟叫一声就是了,何必自己过来。这么老远的……” “我正想走走。”太夫人说着,就由儿子搀着走到了画案前。 云山雾绕中,一个老樵夫戴着蓑笠踽踽独行于羊肠小道间,孤寂落寞跃然纸上。 太夫人看了半晌,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坐到了堂屋的罗汉床上。 徐令宜亲自沏了一壶老君眉给太夫人。 太夫人接过茶盅啜了一口,望着堂屋外初雪般的梨花,笑道:“这花到开的长。” “今天春天来的晚。”徐令宜坐到母亲下的太师椅上,顺着母亲的目光望过去,“不过,一旁的杏树到结了几个小青果。您等会要不要去看看。” 太夫人听着来了兴致,起身道:“我们去看看!” 徐令宜忙搀了母亲,丫鬟婆子簇拥着去了半月泮旁的杏林。 *光下,太夫人缓缓把元娘的决定告诉了徐令宜:“……都想到一块去了。只是不知道这小姑娘是不是表里如一。” 徐令宜的脚步就顿了顿。 “娘,不管她是不是表里如一,既然元娘敢让她来照顾谆哥,必有能拿捏住她的手段。”他望着身边融融春日,“您就放心吧!” 太夫人就停下了脚步。 她打量着儿子,表情十分认真。 “怎么了?”母亲突然停下了脚步,徐令宜低头,就看见母亲眼中异样的目光,笑道,“您想说什么?” “我听说小五让丹阳穿了小厮的衣裳,带着她跑到茶楼里听戏……” 徐令宜忙笑道:“娘,您放心。我会好好说说他的。他再也不会这样胡闹了。” 太夫人怔怔的望着儿子,沉默片刻,怅然地:“不用了,他们过得快活,我也快活。随他们去吧……”眼角微湿。 徐令宜不解地望着母亲,不知道她为什么伤心! ※ 给大家推荐卫风的新作《活色生仙》,喜欢玄幻的朋友不要差过哦!当然,喜欢言情的朋友也别错过! (*^__^*)嘻嘻……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六十三章 出嫁(中) 【本书首发网站“忠勤伯府来了两个妈妈,说是请五小姐、十小姐和十一娘五日后到忠勤伯府赏春。” 大太太突然停住了脚步,杭妈妈差点撞到她的身上。 “忠勤伯府甘家?”大太太目光凌厉,“赏春?” 杭妈妈连忙点头:“是甘家七小姐派来的,请得极诚,大*奶接了帖子。” “大*奶人呢?”大太太的声音有些严厉。 “在堂屋。”杭妈妈忙殷勤地笑道,“大*奶前把几位小姐的嫁妆都拟了单子,正准备等您回来了商量着好去买些什么东西!” 大太太微微颌,快步进了屋。 大*奶忙迎了上前:“娘,大姑奶奶她……” 大太太眼角的泪水又涌了出来:“虚惊一场!”不想过多地谈起这件事。 “那就好。”大*奶庆幸,“我陪嫁里还有两支百年的何乌,要不,给大姑奶奶送去补补身子?” 大太太略一思忖,竟然道:“也好。这样的好东西我一时也凑不到。” 大*奶就让杭妈妈去拿,自己扶着大太太坐到了西次间临窗的大炕上,然后接了丫鬟们上的茶,亲自端给了大太太。 大太太啜了一口茶,道:“大老爷呢?” 大*奶笑道:“被同窗拉去喝酒了。还嘱咐了外面的小厮晚上给他老人家留门。” 大太太脸色铁青,手里的茶盅就簌簌起抖来。 大*奶屏声静心,不敢多言。 半晌,大太太的脸色才慢慢缓和了些。 “听说忠勤伯府的甘家七小姐给五娘几个下了请帖,想请她们去赏春?” 大*奶忙应了一声“是”,笑道:“正等娘回来拿主意呢!” “让她们去。”大太太表情淡淡的,突然转移了话题,“我让你给她们买嫁妆办得怎样了?” 大*奶就从衣袖里拿了一份厚厚的单子出来:“这是我没事的时候拟的,您看怎样?” 大太太看得很仔细。不过,刚看了几行,就有小丫鬟禀道:“大太太,大老爷差人来问您回来了没有。要是回来,想问问大姑奶奶怎样了?” 大太太听了脸色就柔和起来,道:“回了大老爷,没什么事。” 小丫鬟应声而去。 大太太就将单子递给了大*奶:“你想的很周到,就照你拟的单子买。要是钱不够,再添点也行。这两天就把这事给办了。” 前两天还说不急,慢慢买,要紧的是不要了。怎么今天就…… 又想到婆婆回来时的模样,心里若有所感。 大*奶就笑着应了声“是”。 大太太又吩咐大*奶:“我要让杭妈妈帮我办点事。” 大*奶自然是应“是”,待杭妈妈拿了何乌过来,就笑道:“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她是。” 大太太将何乌交给了许妈妈:“送到大姑奶奶那里去。” 许妈妈应声而去。 大太太让大*奶去拿了黄历来。她一边翻着黄历,一边吩咐杭妈妈:“你去趟刑部给事中黄仁黄大人的府上,就说下聘的日子就定在……”说着,翻到了三月初九,“……三月初九好了。” 大*奶和杭妈妈都吃了一惊。 这是不是太急了些,离会试的日子不到九天。 如果说刚才大*奶还有些怀疑,那现在,就很肯定了。 她不敢多问,笑道:“那我得准备准备才是。” 到了下聘的那天,女方要招待男方的来人大吃一顿的。 杭妈妈更是福身给大太太道了一声恭喜,这才笑盈盈地去了。 大太太并没有喜悦之色,神态间反而有了一丝疲惫:“我们刚搬进来,东西都新着,到时候在门口挂两大红灯笼就行了。至于酒席,什么东西燕京都有卖的,捡了贵的回来让灶上的婆子做了就是,又不是不会。” 大*奶笑着点了头:“我这就去安排。” 大太太“嗯”了一声,又道,“你明天一早就去趟王夫人家里,请她做我们家的媒人!态度不妨诚恳些,能把她请来为好。” 大*奶应了,大太太这才叫了珊瑚和翡翠几个进来给她更衣。大*奶识趣地退了下去。 到了晚上,大家都知道大太太把五娘许配给了钱公子。 五娘脸色煞白。 紫薇和紫苑立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吭。 十一娘知道了不由在心里叹气。 看样子,这位茂国公府的王公子问题不子。” 十一娘笑道:“就是堆了一屋子,也顶不过薄薄几张银票。” “那倒也是。”冬青笑着,拿了干帕子重新给十一娘擦了脚,这才拿了丝袜给她套上,“您说,要是钱公子金榜提名了,我们家岂不有了个进士姑爷?” 大周乡试是每年的十月,会试在次年的三月中旬,殿试在四月初一。 正好琥珀捧了衣裳进来,听了笑道:“今年参加会试的人可真多啊!” 冬青点头:“我们的大爷、二房的四姑爷,还有钱公子……要是都中了,那我们家就是一门三进士了。” 琥珀掩嘴而笑:“我们家早就一门三进士了。要说父子同进士。也不对,姑舅三进士?也不能这样说……哎呀,我们家好多进士!” 大家都哈哈哈笑起来。 ****** 那边大老爷听了却直皱眉头:“会不会太快了?哪有这个时候定亲的。还是等五月份再说吧!” “老爷也有糊涂的时候。”大太太笑道,“等到了五月份,新科的进士出来了,这门亲事我们攀不攀得上还是两说呢?” 大老爷不以为然:“要是那姓钱的这样短视,这门亲事不要也罢!” “看你。是面子要紧,还是女儿的前程要紧?”大太太嗔道,“这个事我说了算。”又道,“我有件事商量你。”大太太笑道,“你也知道,那姓钱的家境贫寒,我怕五娘过去了吃苦,想给一千两银子的压箱钱给她,你觉得怎样?” 看见大太太这么大方,大老爷自然很是高兴,连连点头:“好,好,好。” ****** 到了初九那日,黄夫人一大早就带了银锭、如意金钗和八色果品、茶叶等物登了门,坐下来喝了一杯茶,罗家的媒人王夫人才姗姗而来。 两人交换了写着五娘和钱公子的泥金全红柬,黄夫人将带来的东西交给了罗家的人,由大*奶陪着在内宅吃酒。 期间提起钱公子的住处:“……国子监旁边租了个两间的退步,这一时半会又找不到房子。只有等五月过后再商量婚期了。正好那个时候考完了,来个双喜临门。” 大太太想着,要是钱公子真的中了进士,那就得考庶吉士,如果再考中了庶吉士,就得在燕京再留三年。如果没有考上,少不得要在燕京侯缺。要是快的话,到了七、八月份就能谋个差事了,要是慢,恐怕要到明年开春也不一定。 她在心里划算着,笑道:“五月也快了些,不如等到九月份再看看有没有什么好日子。” 大户人家说亲,一年半载是常事,四年五年也平常。能得到罗家这样一句话,黄夫人已是很满意,忙笑着应了。 五娘的婚事就算是定下来了。 第二天,大*奶把钱公子带来的果品和茶叶等物分了两份,差人给二老爷和三老爷各送去了一份。 二太太和三太太知道了,都纷纷登门祝贺。 五娘就躲在屋里不出来。 十娘和十一娘出来给众位长辈行礼。 大家说说笑笑去了五娘那里,五娘羞答答地站在那里不说话,十一娘却想起了昨天晚上听到的碎瓷声。 二太太就拉了五娘的手笑道:“我们家五小姐有福气,一嫁就嫁了个举人。以后定能挣个凤冠霞帔回来。” 三太太也笑道:“这也是大嫂的福气。” 大太太呵呵笑,看五娘的脸红得快滴出血来,笑着请大家去了自己屋里。 大家坐下来喝茶聊天,吃了午饭,开始抹牌闲话,七娘、十一娘陪在一旁看牌,十娘则坐在一旁磕瓜子。 打了几圈,七娘坐不住了,给十一娘使眼色,然后对二太太道:“娘,我们想去看看五姐。” 二太太正在整一个**,听着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免得在这里吵我。” 七娘笑嘻嘻地应了,拉了十一娘的手朝着十娘扬了扬下颌。 意思是问她去不去。 照着以前,十娘是理也不理的,这次竟然放了手中的瓜子:“母亲,我们也去看看五姐。” 大太太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见七娘挽着十一娘,点了点头。 三个人站起来就要走,早在一旁待得不耐烦的五爷和六爷立刻起身跟在了她们的后面:“娘,我们也去看五姐。”说着,一溜烟地跑到了她们前面,惹得七姐咯咯直笑。 三太太忙吩咐身边的丫鬟:“快跟了去。” 一群人去了五娘那里。 五娘正盘腿坐在临窗的炕前做针线。 七娘一见她就掩嘴笑起来,五娘抬头,板着脸,没有一点喜色。倒让七娘不好意思:“五姐,娘她们都在打牌,我们到你这里来歇歇脚。” 五娘勉强露了个笑容,叫了紫薇给她们上茶。 七娘和十一娘坐下,五爷和六爷却在屋里到处窜。 穗儿跟在身后,一会道“小心别把小姐桌上的笔筒给撞了下来”,一会儿道“小心别把小姐的花几撞翻了”,把五爷的脾气说出来了,抬脚就踹在了穗儿的胸口:“小娼妇的,你说谁呢?”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六十四章 出嫁(下) 第七十章 寿辰 【本书首发网站“……虽不至于大操大办,总要请几桌酒。” 太夫人却摇头:“又不是什么整岁,家里人吃个饭就行了。” 徐令宜还欲再劝,太夫人已道:“对了,我听说皇上要对西北用兵了?” “您消息到比我还灵通。”徐令宜知道母亲是担心自己,笑道,“我如今有孝在身,何况朝中猛将如云,皇上原先也只是念着皇后娘娘的恩情抬举我罢了。如今功成名就,自然要懂得适时退隐才是。” 太夫人点头:“你能这样想最好。” “可是有人在您面前说了些什么?”徐令宜笑道,“还是谁想做粮米生意?” “鬼机灵的。”太夫人笑道,“是你三哥,说林家有人约他入伙,问我行不行?” 徐令宜听太夫人的口气,已知道答案,但笑不语。 太夫人就叹了口气:“月满则亏,水满则溢。知道的人多,做得到的人少。”很是感慨的样子。 徐令宜想安慰母亲一番,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正为难着,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五爷和五夫人来了!” 太夫人听着满脸是笑。 徐令宜不由心中一松。 五弟总是能让母亲高兴…… 就有一男一女并肩走了进来。 男的插着碧玉簪,穿着月白锦袍,面如冠玉,鬓如刀裁。女的穿着湖色素面妆花褙子,乌黑的青丝斜斜梳了个堕马髻,眉目含情,娇艳如花。两人站在一起,比观世音面前的金童yu女还要清贵几份。 “来,来,来,”太夫人看着就从心里欢喜起来,“坐到我身边来!” 徐令宜听着就站起来给徐令宽夫妻让座。 徐令宽见了母亲,脸上全是高兴,刚亲亲热热地喊了一声“娘”,抬头看见四哥站了起来,那高兴就少了七分。 他下意识地就向后退了两步,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四哥……”把太夫人和五夫人看得目瞪口呆。 “你可是在外面又做了什么事?”太夫人朝着小儿子挤眼睛。 “没有,没有。”平时十分机灵的徐令宽此刻却有些呆头呆脑的,“真的没有。这段时间我天天在园子里听戏,哪里都没有去。” 太夫人不由大急。 徐令宜哪里还看不出来母亲维护弟弟的心思。 父亲去世的时候,三哥忙着家里的事,他忙着外面的事,母亲身边只有幼弟侍疾,情份又有不同。他自己不能安慰母亲,也就默许了幼弟在母亲膝下承欢,这才养成了幼弟有些轻佻的性子。严格地说起来,自己是有责任的,不能总怪他行事浮躁…… 这么一想,他不由笑着出言为幼弟开脱:“他这些日子天天都去御林军点卯,他们李副统领对他也是赞誉有加!娘不必担心。” 太夫人听着就长吁了口气,笑容里就添了几分舒服:“好,好,好。你能这样听话,可比什么都强。” “娘,”徐令宽立刻“活”了过来,笑着坐到了母亲身边,“您不要看见了我就怪我。自从四哥教训了我,我知道自己做错了,现在已经改了。” 太夫人就笑起来:“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再也不说你了。”语气十分的溺爱。 五夫人看着抿嘴一笑,上前给太夫人和徐令宜行礼。 太夫人就指了一旁的锦杌:“小五,坐那里去。把位置让给你媳妇。” 小五就有意嘟呶道:“看您把丹阳惯得,过几天就要欺到我的头上去了。” “丹阳可不是你说的那样的人。”太夫人呵呵笑,“来,丹阳,坐到娘身边来。” 五夫人忙提裙坐到了炕上,自有小丫鬟端了太师椅过来给徐令宜坐。 丫鬟们上了茶,就有小丫鬟禀道:“太夫人,二夫人来了!” “快请进来!”太夫人话音刚落,二夫人就捧着个雕红漆的匣子走了进来。 看见徐令宜,她微微一怔:“侯爷也在这里!” 徐令宜站起来恭敬地喊了一声“二嫂”。 徐令宽则把自己坐的锦杌端到了二夫人的面前:“二嫂,您坐!” 二夫人笑着向徐令宽道了谢,然后又给太夫人、徐令宜行了礼,这才坐了下来,然后把手中的匣子递给一旁服侍的姚黄:“幸不辱命!” 那里面装着徐府内、外宅的对牌、帐册。 徐令宜忙道:“多谢二嫂,这几天让您操劳了。” “侯爷客气了!”二夫人忙站了起来,“平日里大家都容着我懒散。如今能帮上忙,让我尽点心意,怎谈得上操劳。” 太夫人听了就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的话。都坐下来吧!” 两人一笑,重新坐下。 太夫人就道:“怡真,这次多亏有你。不然,元娘的葬礼不能办得这样体面。” 二夫人听了笑道:“娘让我和侯爷坐下来说话,怎么自己到客气起来。” 一席话说的大家都笑起来。 就有丫鬟进来禀道:“太夫人,内府务说是奉了皇后娘娘之命,送了两筐樱桃来。” “快!”太夫人听着一喜,“拿进来看看。” 就有小丫鬟抬了樱桃进来。 说的是两筐,加起来不过二十斤,用绿叶铺了,十分的可爱。 太夫人立刻让人把其中一筐拿去清洗,又吩咐魏紫:“去,把三夫人和几个孩子都叫来尝尝鲜。” 元娘的葬礼刚过,三伯徐令宁去给那几位送了牲祭又没有来的人——如皇后娘娘身边的内侍雷公公,这样的人去道谢了,不在家,可是乔莲房却是在家的…… 五夫人刚张口欲提醒太夫人,又想起如今乔莲房不如往昔,又把话咽了下去。 魏紫应声而去。 太夫人指了另一筐:“给甘府、孙府和罗府送去。” 二夫人父母已逝,只有一个养兄在信阳任知府,并无亲戚在燕京。 姚黄忙安排人去送樱桃。 很快,三夫人带着几个孩子来了。 屋子里叽叽喳喳十分热闹,就是刚刚丧母的谆哥,也露出了笑容。 太夫人就把那个雕红漆的匣子递给了三夫人:“你依旧管着吧!” 三夫人有些羞愧地低了头:“娘,还是让二嫂管吧。我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太夫人知道她是指春宴之事,笑道:“不吃一堑,不长一智。这次你看着你二嫂怎样行事,应该也能学到些东西才是。以后注意些就是了。” “是。”三夫人低着头接了。 五夫人就拉她坐下:“三嫂快吃樱桃,要不然就被抢光了。” 惹得大家一阵笑,三夫人也自在了些。 徐令宽就趁机商量太夫人过生辰的事:“……早上起来我们兄弟几个来给您拜寿,吃寿宴,吃完寿宴,让庚长生给您唱两折,晚上到点春堂,让小五福的杂耍班子给您耍戏法……” 太夫人看着幼子说的眉飞色舞,知道他是用了心安排的,再看徐令宜,含笑望着弟弟,目光却飘得很远,刚才的欢快又淡了几份。 “……庚长生的生意以后一定好。就冲他这名字,做寿的唱堂会就会请他……” 徐令宽还在那里说着自己的想法,太夫人已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这段日子人来人往的,明天的生辰,你们几兄弟来我这里吃寿宴就行了。” “哦!”徐令宽有些失望。 ****** 晚上回到家里,徐家三爷徐令宁知道三夫人重新得了管家的钥匙,不由笑道:“娘心里还是有你的……” 三夫人冷冷一笑,打断了徐令宁的话:“你知道什么?她是怕到时候罗家十一娘进了门不好办,所以让我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媳妇当家,到时候也好随时把钥匙要回去……” “怎么又说起这些来?”徐令宁不由低声道,“我虽然是庶出,娘也从来没有把我当外人……” “你少说两句吧!”三夫人不待见地打断了丈夫的话,眼睛一转,又亲热地搭在了丈夫的肩上,“上次林家说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徐令宁“哼”了几声。 三夫人眉一挑:“问你话呢?你就不能好好地说。怎么在太夫人面前事事都答得清楚,到了我这里,就事事都说不明白了。” 徐令宁听了不悦地道:“娘说了,这事不成!” “为什么不成?”三夫人沉了脸,“人家建宁侯和寿昌伯还和工部的都水司做生意呢?而且做的还是无本的买卖,我们可是真金白银的入股,凭什么就不行?” 建宁侯和寿昌伯是当今皇太后的两位兄长,工部都水司掌握天下川泽、车船…… “那不同,太后娘娘对皇上有再造之恩……”徐令宁含糊不清地道,“皇上就是知道了,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三夫人气极而笑:“什么再造之恩,她不过是生不出儿子又不想被废所以把皇上养在了名下罢了。要不是徐家,要不是皇上,当年她早就被叶贵妃给拉了下来……” 徐令宁听她说出这样没边的话,吓得忙捂了妻子的嘴:“你小声点,你小声点,可别让人听见了。爹临死前可是有交待的,谁也不准在世人面前提‘当年徐家’之类的话。” 三夫人扒了丈夫捂在自己嘴上的手:“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徐令宁,我可告诉你了,你还有两个儿子要养呢!那可是你的亲骨肉……”说着,眼泪就扑扑地落了下来。 ※ 那个,章节名有问题,不过,内容没问题,我会想办法改一改的……⊙﹏⊙b汗!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七十一章 樱桃(上) 第七十二章 樱桃(下) 第七十三章 四月(上) 第七十四章 四月(中) 第七十五章 四月(下) 【本书首发网站“你就知道玩!” 七娘嘻嘻笑。 说说笑笑的,十一娘已经把裙子改好了。 “你试试看。” 七娘跳起来,她的贴身丫鬟木芙忙上前服侍她穿。 “挺好,挺好!”她笑眯眯地望着自己的裙裾,“加了这道襕边,果然好看了很多。” 十一娘的裙子她穿着有点长,十一娘索性剪了四寸,找了一块和七娘褙子同色的布做了条襕边镶在裙子上。 “在路上耽搁了三天,带的衣裳都换了。”她重新上了炕,“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真是舒服啊!” 十一娘见她满意,就笑着收了针线。 有小丫鬟进来示下:“七小姐的饭菜摆哪里?” 七娘笑道:“就摆这里吧!” 冬青几个上前清了炕桌,小丫鬟们把饭菜端了上来。 吃过饭,姊妹三人围着炕桌喝茶。 七娘讲她去庙会时的情景:“……扑地喷了一口气,手上的火把就燃起来……还能把火把塞到嘴里……”口气不知道多惊艳。 五娘和十一娘听她讲了半天,二太太要回去了,差人来叫七娘,七娘却要留下来和十一娘过夜:“……正好送送五姐。” 二太太听了亲自来看。 见十一娘这里布置的干净素雅,丫鬟们也都轻手轻脚看上去很规矩,留了贴身服侍的喻妈妈照顾七娘,这才和儿子女婿媳妇闺女回了老君堂胡同。 七娘像放了缰绳的马,高兴得不得了。 正好大*奶回来,七娘就吵着要去问大*奶铺床的事。 十一娘看她精力无比的旺盛,笑着陪她去了大*奶那里。 出了门,路过正院的时候,正好看到大*奶去大太太那里回这事,七娘就拉着十一娘去听。 “……亲家母和亲家公都没有来,说是家里正忙着春播,不能来。来了个族叔,带了位从兄。两人穿得还算体面,但行动举止间不免有些拘谨,看得出来,不是见惯世面的人。另外还有位婶婶,说起话来八面玲珑,只是手面很小。” 大太太微微点头:“也好,免得嫁过去镇不住。” 陪着大*奶过去铺床的杭妈妈就笑道:“您没看见,那位婶娘见了我们送去的嫁妆,眼都直了。我特意吩咐守夜的妈妈让仔细点,可别少了什么东西。” “嗯!”大太太很满意,对杭妈妈道,“下去歇着吧!” 杭妈妈应声而去。 大*奶看七娘听得入神,掩袖而笑:“七妹还想知道什么?” 闹了七娘一个大红脸,拉着十一娘就跑。 大*奶就笑道:“七妹性子真是活泼。” 大太太笑道:“二叔和二弟妹视她为福星,不免娇惯。” ****** 七娘拉着十一娘一口气跑到了后院才驻足,十一娘喘着气:“果然是做贼心虚,所以要跑!” “你是什么意思嘛!”七娘听着娇嗔着,面颊红红,很是俏皮可爱。 十一娘掩袖而笑。 “算了,不跟你说了。”七娘有些回避地道,“我们去看看十妹吧!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她。我上次听娘说,她的喘哮了,我写信给她,她也不回。本来不准备理她的,可既然来了,还是去看看她吧!” 那还是去年过年时候的事,大太太让她陪着一起去庙里给元娘上香,她当着全屋子里的人冷冷地望着大太太:“我喘哮了。” 大太太什么也没有说,派人请大夫给她看病。 大老爷听说她病了,忙喊了大夫去问,结果大夫很倨傲地道:“……你们家从什么地方请来的庸医,这位小姐明明好好的,怎么说三年前就染上了哮喘。”气得大老爷抖,要不是大太太劝着,大老爷早就把十娘丢到庙里去任她自生自灭了。 当时十一娘不免想,说不定把十娘丢到庙里,她还有一条活路…… “她那时候不好着,精神怏怏的,只怕没有注意。”十一娘笑着帮十娘解释。 七娘就笑了笑,捏着十一娘的腮帮子:“你啊,就给她粉饰太平吧!” 十一娘笑了笑,陪着七娘去了十娘处。 银瓶把她们拦在内室外:“小姐歇下了!”脸上却露出哀求的神色。 七娘看着叹了口气,笑道:“那你跟十妹说一声,说我们来看过她了。” 银瓶满脸感激:“我一定跟我们家小姐说。”然后亲自送两人出门。 七娘回望着大门,悄声地问十一娘:“她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十一娘苦笑。 说实在的,她觉得现在的十娘就好像一个病入膏盲的人——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通常都会做一些自己最想做却一直没有勇气或是机会去做的事。所以她比在余杭的时候更随心所欲,更肆无忌惮,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勇气,不,或者是任性,想去挑衅大太太的耐心,让大太太也感受一下自己这几年的不快! 却不知,旁人眼里,她只是一只扑火的飞蛾…… 她不由想起四姨娘来。 十娘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生母已经去逝了? 快一年了,大姨娘和二姨娘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就如同有个谜语横在大家面前,所有的人都猜不出答案。而知道答案的那个明明就在眼前,却谁也不去问,然后无视它存在般的绕道而行……硬生生让这件事变成了一个诡异! 她思忖着,就有人笑道:“七小姐刚回来啊?我们五小姐请两位去喝茶呢!” 她抬头,看见紫薇笑盈盈地站在台阶上。 七娘就低声问十一娘:“还有谁跟着嫁过去?” “平时服侍的都跟过去。”十一娘笑道,“再加两房陪房。” 七娘点头,和十一娘一起去了五娘那里。 五娘拿了上好的西湖龙井招待她们。 七娘就打趣道:“是想知道大*奶都说了些什么吧?” 五娘强做镇定:“有什么好问的!” “那是!”七娘笑道,“明天嫁过去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促狭鬼,”五娘嗔道,“就你知道的多!” 七娘大笑,还是把大*奶的话告诉了五娘。 五娘听着若有所思。 七娘趁机告辞:“五姐明天一大早还要起来梳头。” 五娘让紫薇送她们出门。 两人回屋,丫鬟忙打水服侍她们梳洗。 七娘要和十一娘一起洗脚。 “各洗各的。”十一娘很直接地拒绝了。 “一起!”七娘很执着。 十一娘“啪”地关了净室的门,七娘气得直跺脚。十一娘就隔着门扇呵呵地笑。 洗了澡,七娘要和十一娘睡。 十一娘虽然觉得不习惯,但想着床够大,让人加了床被子。 七娘又不依:“你怎么这样?平时我对你多好啊!” 十一娘笑起来:“你不就想和我说说话,我听着呢!”说着,率先躺了下去。 “你就欺软怕硬!”七娘嘟呶着上了床。 十一娘直笑。 七娘就遣了屋里服侍的。 冬青无所谓。十一娘歇下,只要在床头放了暖茶的茶桶即可,有没有人值夜,她通常不太在乎。可木芙不同,二奶奶走的时候反复交待过,这要是有个什么事,她可担不起这担子。不免在一旁苦苦地哀求。 十一娘想着明天还要早起,折中道:“要不,你躺在临窗的大炕上去。” 木芙还在犹豫,七娘已道:“要不睡临窗的大炕,要不就和冬青挤一起去。” 答案不言而喻。 七娘果然是有话对她说。 她七七八八说了一大堆没用的,附耳道:“……我去庙会了……遇到一个人……” 开场白就让十一娘心惊肉跳。 “后来,他来求亲……” 十一娘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心里的惊涛骇浪压下去:“还有这种事?”她佯做惊讶。 “所以我想让你知道啊……”欢喜从七娘眼角眉稍溢出来,“我连娘都没有说!” 那为什么要对我说! 为人保守秘密,也是件很累人的事! 十一娘不由在心里嘀咕,又担心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她小声地问七娘:“那二婶答应了吗?” 七娘不同于她,七娘的婚事,二太太肯定会很慎重的。 “嗯!”七娘点头,“我听喻妈妈说,回去就会下定了。”她笑容羞赧。 十一娘一怔。 “他叫朱安平,山东高青县人,今年二十二岁,父亲早逝,十五岁就袭卫指挥佥事之职。我听有人戏称他薛邑君……”说着,她咯咯笑起来,“以前,孟尝君的封地在薛邑,难道他也有孟尝君之风不成?真的是个很好玩的人……” “你怎么知道有人戏称朱安平为‘薛邑君’?”十一娘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柔和一些。 “我在庙会上听到的!”七娘把头靠在十一娘的肩膀上,“有人高喊‘原来是高青薛邑君’,我当时就觉得很好奇,望了一眼……谁知道没过多久,就有人来家里提亲,说是高青人,为人豪爽,被人戏称‘薛邑君’。十一妹,你说,这是不是缘分?”她声音里轻柔,带着无限的憧憬,“我第一次去庙会……” 十一娘很意外。 如果是真的,那的确是缘分…… 念头闪过,她突然为自己这种固步自封的僵硬思路感觉到一丝自惭形秽来。 难道仅仅是因为没有了年少时的热血沸腾,所以看什么东西目光都变得充满了怀疑呢? 她不由握住了七娘的手:“七姐,这是难得的缘分!”声音非常的真诚。 七娘小声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笑我的!” 欢快的笑声会感染人。 十一娘也笑起来。 “喂,如果只是认识了一个人,你不会这样吧?”不知道为什么,她起了戏谑之心,“是不是还很高大英俊,丰神俊朗……” “没有,没有,”七娘“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连连摇手,“没有这种事!” “真的没有!”十一娘笑得狡黠,“要不要我问问木芙!” “哎呀!”七娘不依,“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调侃人?” 十一娘低声地笑起来。 七娘也抿了嘴笑,眼底划过几丝得意,最后还是忍不住道:“是,是挺英俊的……” 十一娘大笑。 看见身边的人幸福,你也会感觉到幸福吧?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七十六章 东西(上) 第七十七章 东西(中) 【本书首发网站“怎么找了这样一户人家?难道以后把七娘一个人丢在山东不成?” 罗家祖藉江南,以后都要回江南的,二老爷也不可能一辈子在山东做官,大老爷这话也说的有道理。 大太太让许妈妈收了信,笑道:“这毕竟是二叔的家事,我们也不好管。再说了,我们家的五娘不也嫁到了四川吗?说不定别人看我们也像我们看二叔似的!” “那不同。”大老爷立刻道,“钱明有才。” “你就那么肯定人家朱公子就没有才啊?” 大老爷不说话了。 大太太就商量大老爷:“说起来,七娘比兴哥只小两个月。您看,是不是要为兴哥说门亲事才好?一来年纪不小了,二来有个媳妇管着,他也能长进步。” “嗯!”大老爷点头,“你考虑的很周到。这件事,你就多操点心吧!” “看老爷说的。”大太太笑道,“这本是我的责任。” 大老爷就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家里多亏有了你……兴哥,还有十娘……”说着,摇了摇头。 大太太嘴角就翘了起来:“老爷,都是我不好。没有把他们教导好。不过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多花些精力在他们两人身上的。” 正说着,有小丫鬟来禀:“大老爷,大太太,禁卫军虎威营任都指挥使王大人来访!” 大老爷就和大太太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快去见客吧!”大太太笑道,“王家也是门极好的亲事,王公子你也见过了。而且,十娘年纪渐渐大了,过了这个村,只怕没有这个店了。” 大老爷点了点头,然后和王大人把下聘的日子定在了五月二十日。 大太太和大*奶就开始给十娘置嫁妆。 十娘就跑到大太太面前,说要去白云观玩。 大太太望着她温柔地笑道:“你是待嫁的姑娘了,到处跑什么跑。” 她一声不吭,找了梯子翻墙,婆子们快去报大太太,大太太还没有开口,大老爷气得脸色紫红:“让她给我爬,谁也不准拦着!我倒要看看,她胆子有多大!” 大太太忙拦了大老爷:“不行,不行,我们和王家还有婚约呢?”使眼色让许妈妈和江妈妈带了粗使的婆子把她给拉了下来。 大老爷又不能像对待罗振声似的把她打一顿,想了半天,让人把她关在屋里,哪里也不许去。 十娘望着大老爷,眼神像千年的寒冰:“你们怕什么?我出去玩一下都不准!你们到底怕什么?不就是个国公府,我倒不知道,我们罗家什么时候要靠着姻亲过日子了。” 正好戳在大老爷的疼处了。 自从知道了元娘的遗嘱,说等元娘孝期过了,十一娘就嫁到徐家去后,大老爷翻来覆去好几天没有睡着。虽然十一娘嫁给徐家是去享福。可他也怕人家说他是攀龙附凤——罗家现在不比从前。要是他还在位上,哪里会畏惧这些! 大老爷上前就打了十娘一巴掌。 十娘捂着嘴笑:“你有本事把这门亲事退了啊!” “退就退!”大老爷暴跳如雷。 大太太挡在了大老爷的面前:“你胡说些什么?婚姻是儿戏吗?说退就退。许妈妈,把十一娘小姐扶回去好好的歇着。从明天开始,就做些针线。免得天天这样闲着,把人都闲的不知道轻重了。” 许妈妈是什么人,大太太刚开口就和江妈妈一左一右地架了十娘,大太太的话音刚落,两人已架着十娘朝外走。 十娘大笑:“你卖女求荣。” 大老爷一口气没有喘上来,倒在了地上,吓得大太太脸色煞白,忙喊大夫来。 又唤了十一娘到床前侍疾。 正好五娘派紫薇送豆糕来,听说后立刻要来看大老爷。钱明正和五娘如胶似漆的时候,听说五娘要回娘家,忙问出了什么事。五娘就照直说了。 钱明听说十娘是为这事闹,很是意外:“和茂国公府结亲?” 五娘点了点头:“十娘从小就这样。你要她向东走,她偏要向西走。你要她往西走,她偏要往东走。你看我出嫁,她竟然送也不送我。七妹还从山东赶了过来呢!” “那我们一起去看看。”钱明听了立刻吩咐小厮去叫辆车来,“怕有什么地方用得上我呢?” 五娘就和钱明赶了过来。 婚后的五娘梳了圆髻,本来就很艳丽的脸庞变得更加潋滟动人,眼角眉稍都透着欢快。看得出来,她日子过是很不错。 姐妹见过礼,还没来得及说上一句话,大太太已拉着她诉苦:“……你说,我还要怎样待她?就差没有割股做汤给她喝了!” 躺在床上的大老爷就咳了一声:“让人给五姑爷泡壶武荑茶。” 钱明忙道:“怎敢当,怎敢当。” 一抬头,却看见一张玲珑细致的脸。 他不由心中一跳。 忍不住,又看一眼。 乌黑的眸子,出奇的平静安宁。 五娘已现丈夫异样,立刻笑道:“是我十一妹。” 钱明半垂了眼睑,笑道:“实在是失礼,没想到在这里遇到十一妹。” 十一娘不喜欢钱明的目光。 像在看一尊古董花瓶,虽有赞美,但更多的是想知道它是什么工艺,什么年份,值多少钱。 但她还是微微曲膝给他行了一个礼。 “不敢当,不敢当。”钱明有些慌张。 “自家人,不用这样客气。”大太太就留了两口子在这里吃饭,“……等会你大哥也回来了。” 钱明很是大方,笑道:“正好有学问上的困惑想父亲指点指点。” 大老爷自诩还是有几分才学的。听了钱明这话自然是十分高兴,留了钱明在床前说话,大太太和大*奶、五娘、十一娘去了堂屋。 大*奶去厨房安排晚饭去了,大太太就支了十一娘:“你去看看十娘怎样了?” 十一娘应声而去。 大太太就悄声地问五娘:“我记得你这几天的小日子,来了没有?” 五娘羞涩地点了点头。 “那紫薇几个有没有……” 五娘摇了摇头:“他说,当妹妹待了。以后寻个好人家嫁了也是一样。” 大太太不由一怔,笑道:“你是个有福气的。”笑容不免有几分勉强。 五娘却是真心的:“说我是个有福气的,这福气也是母亲给的。” ****** 十一娘奉命去看十娘。 她正倚在临窗的大炕上看书。 《大周九域志》。 十一娘愕然。 那是她最喜欢的一本书。 一直如临大敌般守候着十娘的江妈妈就低声地道:“回来后不哭也不闹,拿了手里的那本她要干什么?” 十一娘也不知道,她站了片刻。 十娘一直低着头看书,表情认真,好像沉浸于书里的精彩内容而无暇顾忌其他一样。 十一娘就嘱咐几句“好好照顾她”之类的话,去了大太太处。 五娘拿着美人捶,一面给大太太捶着肩,一面和大太太说着话,两人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看见十一娘,大太太笑道:“怎样?十娘她好些了吧?” “好些了。”十一娘笑道,“正倚在炕上看书呢!” 大太太点了点头,不去说十娘,问十一娘:“你不是常常看那个什么《九域志》的。知道到济南府要走几天的路程?” 十一娘听着一震。片刻后才道:“书上说,有九百多里。我想,十来天吧!” 大太太点了点头,笑道:“到时候你们跟我去山东走亲戚去。” 五娘就解释道:“母亲说七娘嫁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山东喝喜酒。” “好啊!”十一娘笑着,十分高兴的样子。 她的表情取悦的大太太:“我想着婚事不在今年冬天就在明年的春天了。到时候我们叫老吉祥的来打头面,仙绫阁的做衣裳。好好出去走动走动。” 五娘和十一娘都说“好”,大太太的兴致更高,说起自己小时候跟着父亲在陕西任上的事来。 正说的热闹,有小丫鬟禀道:“大爷回来了!” 话音刚落,罗振兴已撩帘而入。 他满脸的兴奋,看见大太太几人,忙道:“爹呢?” 大太太不由问道:“出了什么事?” “好消息,好消息。”罗振兴目光明亮,“侯爷打了大胜仗,五月底就可以班师回朝了。” 大太太怔住。 罗振兴已激动地道:“这次侯爷一直打到了格桑,活捉了可汗嘉绒……西北至少可以太平十年。” “什么?你说什么?”大爷突然走了出来,“侯爷活捉了嘉绒?” 罗振兴点头,但看见钱明扶着父亲,很惊愕:“爹,您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大老爷挥了挥手,“你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捷报是昨天晚上送来的,今天早朝皇上亲自宣布的。现在燕京城都传开了。”罗振兴上前扶了父亲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说侯爷且战且败,且败县退,把嘉绒引进了邛峡,然后像包饺子似的把他给活捉了。” 西北不宁已有近百年,如今一朝平乱,只要是大周百姓都会高兴,何况是大老爷。 他高声唤酒:“……今天一醉方休!” ※ 有朋友问,《东西》是什么意思,吱吱实际上是想表达各奔东西的……结果,好像又没有点到题上!o(n_n)o~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七十八章 东西(下) 【本书首发网站“……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这才是大丈夫啊!不像我啊,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他瞪着大太太,“我要是再年轻二十岁,也去西北军……” 把大太太逗得掩嘴直笑,亲自服侍丈夫歇下。 可这高兴只维持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大老爷宿醉起的有点晚,正喝着醒酒汤,钱明来了。 自从大老爷赞了钱明有才后,大太太对钱明的态度也有所改变。 她听了忙起身去了厅堂:“五姑爷吃过早饭没有?” 钱明却是大急,匆匆给大太太行了礼,道:“岳母,不好了。我听人说,太后娘娘招了建宁侯进宫,商量姐夫续弦的事去了!” 怎么会这样? 大太太只觉着脑子“嗡”地一下,人都懵了。 一直以来,她所依仗的不过是皇后娘娘当初接受了元娘的遗折。可万一太后娘娘下了懿旨,皇后娘娘难道还会冒着背负“不孝”的罪名去顶撞太后娘娘不成?徐家还能不顾皇家威严能抗旨不成? 只怕到时候,就不仅仅是拒绝太后娘娘的美意这么简单的事了! 钱明却是怕大太太不知道这其中的轻重,忙道:“太后娘娘以前就有让建宁侯和姐夫结亲的意思。只是建宁侯不大愿意,想把女儿送进宫去,这事才一直拖着。现在姐夫建了不世之功,只怕这件事就由不得建宁侯不同意了……” 短暂的失神后,大太太很快清楚过来了。 “你跟我来!”她忙带着钱明进了内室。 大老爷正由丫鬟服侍着在漱口,看见大太太领着钱明进来,吓了一大跳,忙道:“出了什么事?” 钱明就把刚才对大太太说的话向大老爷说了一遍。 大老爷也懵了。 大太太不由急起来:“这可怎么办啊?总不能让我们家去徐家质问吧?”说着,眼圈一红,“我今年才见了谆哥三次。一次是初三,一次是清明,一次是元娘的周年……何况那建宁侯小门小户出身,能教出什么好女儿来。要不然,皇上早就纳了,还等到现在……” 大老爷听着她说话越来越不靠谱,皱了眉:“你先出去。这事自有我和姑爷商量。” 大太太没有办法,只得退出来。刚在厅堂站定,又看见罗振兴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 罗振兴的脸色铁青,勉强地朝着大太太笑了笑,道:“我有点事要和爹商量?爹醒了没有?” 大太太立刻意识到了罗振兴为什么而来,她不由拉了儿子的衣袖:“是不是为了侯爷的事?” 罗振兴还欲瞒着母亲,大太太已道:“你五妹夫都告诉我了。他正在和你爹商量呢!” “娘,您也别担心。”罗振兴只好安慰母亲,“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难道我们还商量不出一个办法不成?” 大太太现在心慌意乱的,也没有个主意,只能暂时听儿子的,胡乱地点了点头。 内室的大老爷已听到动静。高声地道:“是不是兴哥回来了?” “爹,是我。”罗振兴高声地应着父亲,又低声地安慰了母亲几句,这才去了内室。 ****** “小姐,小姐……”秋菊脸色苍白地冲了进来,“不好了,不好了!” 十一娘正和冬青坐在炕上做针线。看见她神色慌张,冬青不由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大呼小叫的没个规矩的!” “不好了!不好了!”秋菊没像以前那样听到冬青的训斥就笑嘻嘻地站好,而是喘着粗气跑到了十一娘的面前,“侯爷要娶一个什么侯爷的女儿了!” 这下子,满屋人俱变色。 “你说清楚一些。”十一娘神色凝重,“到底怎么一回来?” 秋菊忍着喘息,片刻后才道:“刚才五姑爷来了。说,太后娘娘召了建宁侯,要建宁侯把女儿嫁给侯爷。” 十一娘听着,渐渐镇定下来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面临着被退亲的危险?不,根本就没有订亲,何来的退亲…… “那徐家怎么说?”冬青急得眼泪都要落了下来。 秋菊就望了一眼神色有异样的十一娘。 “哎呀,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冬青有些不耐烦。“你快说啊!” “五姑爷说,外面都在传,说,说徐家一直嫌弃我们小姐是庶出,所以才迟迟没有来提亲的!”话说到最后,表情已有些怯生生的。 一时间,大家都怔住。 “这,这能怪我们小姐吗?”冬青不由道,“谁不想托生在太太们的肚子里……”十分的委屈。 “是啊!”秋菊眼睛也红了,“大太太也正后悔着呢!说,早知道这样,应该把十一娘养在自己名下的。” “你说什么?”十一娘惊愕地望着秋菊,“你刚才说什么?” 秋菊看她的样子有些激动,心里不由害怕起来,磕磕巴巴地道:“大,大太太,正后悔着,说,说早知道这样,就应该把您养在,养在自己名下。” 也就是说,自己是上了谱的。 火石电光中,十一娘突然明白过来。 大姨娘和二姨娘根本就骗了自己! 念头闪过,她不由想到十娘。 她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也受了两位姨娘的骗呢? 十一娘不由苦笑。 没想到,两位姨娘平日里吃斋念佛的,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想到这里,她突然灵机一动。 皇上不是太后亲生的,太后一直想把娘家的侄女送进宫而没能成功。她退而求其次,想和徐家联姻,不管是皇上还是皇后,恐怕都不好拒绝吧?这样一来,徐家又怎么敢冒大不讳去抗旨呢!所以,这桩婚事十之**是成不了了! 如果徐、罗两家的亲事告吹了,她是受害者吧?一般的人,都会同情受害者,那她是不是可以抓住这个机会改变一下现状呢? 十一娘细细琢磨了半天,她站起来问秋菊:“母亲现在在哪里?” 秋菊看着十一娘,怎么感觉她有点高兴的样子。 可这个时候,她怎敢多问,忙道:“正在厅堂里!”又想着这话说的不大妥当,补充道:“大*奶正陪着大太太!” “侯爷要娶建宁侯小姐的事还有谁知道?” “刚才大太太了好大的脾气,满院都传遍了。” 是主动出击,还是佯装不知随机应变呢? 十一娘思忖了片刻,决定主动出击。 因为这桩婚事对罗家来说太重要了,指不定大太太会干出挟恩以报的事来。 她吩咐琥珀:“弄点辣椒水来。” ****** 正院气氛肃整,丫鬟、媳妇子们个个垂手恭立地站在自己应该站的地方。 可当十一娘红着眼睛走进去的时候,这些人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她的身上。打帘的丫鬟甚至有些紧张地禀了一句“十一小姐来了”。 “让她进来吧!”大太太的声音里还带着无法掩饰的余怒。 进了厅堂,十一娘看见大太太正寒着脸坐在罗汉床上,站在一旁的大*奶满脸的无奈。 “母亲!”她刚喊了大太太一声,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转起来。 大太太看着十一娘红肿的像桃子似的眼睛。心里已有几分明白。 虽然这事她从来没有对十一娘提起,但也从来没有回避。她多多少少应该听到了一些风才是。 十一娘跪在了大太太脚下,“女儿想出家为尼!” “胡闹!”大太太望着十一娘的目光如鹰般犀利,“你这是想做什么?” “母亲。”十一娘的声音平静,“胳膊拧不过大腿。我出了家,世人自会怜惜我的不易。我不出家,白白让人笑话而已。母亲,您让我出家吧!” 她的意思是说,如果自己出家,那社会的舆论就会倒向罗家,也许皇家为了颜面。会给罗家几分体面。 但十一娘毕竟不是大太太亲生的,这话听在大太太的耳朵里就变了味道——她看十一娘的目光又犀利了几分:“你是说,我们罗家保不了你的周全……” 十一娘听这口气,心里不由冷了几分。 三年了,大太太对自己却没有一点点的信任。出了事,先往坏处想。 她刚才抹辣椒水时的一点点内疚全没了。 “母亲,罗家不是父亲的罗家,也不是母亲的罗家,更不是大哥的罗家、我的罗家。”她的声音冷静而理智,“而是我们大家的罗家。” 大太太怔住。 十一娘,从来没有这样跟她说过话…… “我因为有了罗家的庇护,才能锦衣玉食,才能跟着简师傅学女红。如今,家里遇到这样危难,我又怎能坐视不理?守正不阿,风光霁月,这才是世家的立足之本。我们用不着求谁!我出家。让世人看看,我们余杭罗家也是富贵不能yin,威武不能屈的……” 大*奶看着十一娘玲珑的眉眼,想到这个她要到五月才满十四岁……她心里就酸,眼泪不由落了下来。 “你,你……”大太太嘴角翕翕,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有人从内室走出来,对着十一娘长揖到膝:“十一妹,你放心,只要有我罗振兴一天,我就会供奉妹妹一天。不,就算没有了我,还有庥哥,没有了庥哥,还有庥哥的儿子……只要我们余杭罗家在一天,就不会忘了妹妹的大义。” 十一娘松一口气。 听说,出家人是方外之人,没有男女之别。混淆性别,这个社会是不是就会对女人宽容一些呢? 听说,寺院如同一个小小的社会,除了念经。也讲究僧尼或能说会道或识字断文有一技之长的。凭着自己两世为人的经历,应该可以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位置吧? 听说,有名的僧尼都有机会受到邀请,到别的寺庙里去讲经。这样一来,那本《大周九域志》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回程的脚步,十一娘走的格外的轻松、惬意! 现在,只要安排好冬青她们,她就可以去享受山川河流之美,感受那青松轻风的味道了! 十一娘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 真要感谢徐令宜把那个什么嘉的给活捉了! ※ 呼唤粉红票……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七十九章 对策 第八十章 十娘(上) Vip卷 推荐 第八十一章 十娘(下) 第八十二章 再嫁 第八十三章 连连 【本书首发网站“我说是十一小姐要的,厨房里就放了冰糖。” 还没有嫁到徐家去,众人对十一娘屋里的人已大不相同。 竺香就犹豫道:“厨房的申妈妈说,她的侄女十分能干,小姐走的时候,能不能把她的侄女带过去。” 大家都望着十一娘。 十一娘笑道:“跟她说,这种事得母亲做主。” 竺香点头,收了碗,送去了厨房。 琥珀就含含糊糊地道:“小姐,您要不要看几个人……总是有办法的……” 十一娘没有做声。 冬青却抬头看了看天空:“这么热的天,也不知道侯爷受不受的住?可别热出病来才好!” 十一娘不由莞尔:“你放心,徐家已经下了聘。不管他出了什么事,我总是要嫁过去的。” 冬青听着却正色道:“小姐,侯爷对你那么好,您可不能再说这样的话了!” 她嘴里所说的“好”,是指徐家给十一娘的聘金是白银五千两……相比王家给十娘的一千两和钱家给五娘的二百两而言,实在是太给自己长脸了。 十一娘决定保持沉默。 在这个问题上,她和冬青实在是说不到一块去。 聘金是摆在明面上的,既是罗家的面子更是徐家的面子。何况,因为徐家聘礼总价过了一万两银子,大太太因此不得不水涨船高,为她置办了一万两银子的嫁妆。当然,这种结果是十一娘非常愿意见到的——谁还会嫌自己的陪嫁多啊!加上徐家给的聘礼中那些真正值钱的金银饰、衣料布匹都会给她,到时候会做为自己的陪嫁陪到徐家去。真正算起来,徐家也不过花了二、三千两银子罢了,可她却带了两个田庄,两个院子过去,仅这,就值五千多两银子……徐家真正是既挣了面子又挣了里子。 相比之下,还是罗家吃了大亏。 如果是自己为儿子聘媳妇,只怕也会这么干! 不过,大太太的大方也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毕竟五娘和十娘出嫁,她可是一碗水端平了的,都是一百亩水田和一个院子…… 而冬青看见十一娘没有做声,知道她不喜欢自己说这些,可她实在是忍不住。 夫为妻纲。嫁到了徐家,是生是死,是好是坏,全看侯爷的了。不把侯爷服侍好了,怎么会有好日子过。小姐要是不明白这一点,以后会吃大亏的! 她不由劝十一娘道:“小姐,您读的的比我多。只有夫唱妇随,才能家道兴旺……” 就有小丫鬟跑进来道:“十一小姐,去接五姨娘的轿子回来了!” 十一娘“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真的,在哪里?” 小丫鬟笑道:“刚进胡同。这会怕是进了院子。” 这也是和徐令宜定亲的福利之一——家里有什么关于她的事,大家都很积极地向她通风报信。 十一娘就让琥珀赏了那小丫鬟几个铜子。 小丫鬟接了,千恩万谢地走了。 十一娘就慢慢地坐了下去。 冬青奇道:“您不去迎接姨娘吗?” “到时候,母亲自然会叫我。”十一娘脸上有着淡淡的悲伤。 有些东西,是互为表里的。要不然,怎么有母以子为贵,子以母为尊的话。只有她好了,别人自然不敢怠慢五姨娘…… 可过了好一会,也没有人来叫她。 十一娘不由急起来。差了秋菊去打听:“看看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秋菊应声而去,很快就折了回来:“小姐,五姨娘没有来!” 十一娘大吃一惊:“没有来?为什么没来?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出了别的什么事?” “不知道。”秋菊摇头,“不过,这次吴孝全两口子都来了,吴孝全家的应该知道。” 十一娘心急如焚,面上却佯做镇定。直到下午才等来了吴孝全家的。 她也爽利,开口就道:“姨娘说了,您有了好归宿,就比什么都好。她就不来了。免得出阁的时候让姑爷为难。还让我给您带信来,让您到了夫家,上要孝敬婆婆,下要尊敬姑爷,可不能做出什么有失伦常的事来。” 十一娘有些呆。 五姨娘,不管什么时候,最先想到的还是自己这个做女儿…… 吴孝全家的看十一娘眼圈有些红,忙笑道:“十一小姐还不知道吧?我们四爷要娶媳妇了。” 十一娘果然被这消息吸引,吃惊地道:“四哥要娶媳妇了?” 吴孝全家的点头:“是虞县林桥周家的小姐。也算得上世代书香了。祖父曾经做过大名府的知府,只是父亲去世的早,家道有些没落了。” 十一娘点头。 要是好,大太太肯定不会同意。 吴孝全家的见十一娘对这个话题并不反感,上前几步,低声道:“不过,我听说,周家小姐的性格十分的泼辣,左邻右舍的人都不敢惹她。所以到了十八岁还没有说婆家。” “十八岁还没有说婆家?”琥珀低声道,“那岂不是比我们家四爷还大。” 吴孝全家的掩袖而笑:“今年二十岁,正应了女大三,抱金砖的说法。” “这门亲事是谁做的保山?”十一娘不由道,“三姨娘知道吗?” “是杭州知府周大人的夫人保的媒。”吴孝全家的笑道,“大太太亲自托周夫人帮着找的,三姨娘知不知道有什么打紧的。听说,周大人曾经和周小姐的祖父共过事,因同姓周,还论了序齿。这不,暂定了九月初十的日子,特意让我来商量成亲的事宜。” 所谓的“商量成亲事宜”,是指来找大太太拿钱吧?毕竟,不管是下定还是聘娶,没有钱总是寸步难行。何况,今年过年的时候,大太太又差人回余杭拿了两万两银子来…… 这边吴孝全家的和十一娘说着话,那边大老爷正在犯愁:“我说了姐妹几个要差不多,你偏不听。现在好了,声哥成亲怎么办?” “有什么不好办的?”大太太冷冷地道,“把他原来住的地方粉粉,家具什么的也是现成的。不过下定的时候添些金银饰、绫罗绸缎之类的,花不了两百两,加上筵席上的鸡鸭鱼肉,最多四百两就够了。” “不行!”大老爷道,“你让我四百两娶个儿媳妇,左邻右舍的不笑掉大牙才怪。怎么也得一千两银子。” “一千两银子?”大太太端着茶盅冷笑,“你也不看周家是什么人家?你拿一千两银子去,人家周家怎么还礼?你可别忘了,徐家一万二千两银子的聘礼就让我们前前后后得花两万两银子嫁十一娘。徐家是见惯大场面一向出手大方,我们总得为周家想想吧?说不定就这四百两,周家都要举债嫁闺女。” 大老爷只好嘀咕道:“那也太少了。兴哥的时候,可花了五千多两……” 大太太不耐烦地瞪了丈夫一眼:“媳妇的陪嫁也有三千多两!” 大老爷算帐是从来没有算赢过大太太的,有些气闷地转过身去喝茶。 “九月初十这日子也得改一改。”大太太沉吟道,“徐家前两天来问过我。说钦天监说了,九月里只有初十是好日子。要不,就要等十月二十二。我瞧徐家那意思,是想订在九月初十。声哥的日子等徐家那边定了再说吧!”说完,又叫许妈妈,“去接了五姑爷和五姑奶奶来——声哥成亲是大事,总得商量商量他们两口子。” 现在五娘事事都听钱明的,钱明呢,和大太太一样,事事都要先顾着徐家。大老爷只好不说话了。只有等徐家来报了日子再说。 徐家果然是看中了九月初十。 因是和大太太商量好了的,大老爷当即就同意了。 罗振声的婚事就改在了十月二十二日。 夫妻两刚刚商量好,山东那边有信来,说七娘出嫁的日子定在了十月初十。 “不是说明年开春的吗?怎么改在了年底?” 来报信的喻妈妈就笑道:“您不知道我们家这位姑爷的心有多诚。二太太说打家具要日子,姑爷就急巴巴地送了家具来;二太太说针线一时做不完,姑爷就从仙绫阁请了十个针线师傅到我们家去做针线……二太太看这架势,什么话也不敢说了——难道嫁七小姐全让姑爷家出钱不成。这不,一来让我给大老爷、大太太、三太太来报个信,二来让我到老吉祥来给七小姐打头面。” 大太太就看了大老爷一眼:“看样子,声哥的婚期又得改。” 儿子成亲,父母总得到吧! 大老爷大手一挥:“声哥的婚事定在明年开春好了!” “明年,周家姑娘二十一了!”大太太又反对。 侄女和儿子,当然是儿子更重要。 大老爷没有一点犹豫,立刻道:“那就让兴哥去送七娘,我们回余杭!” 大太太脸色微沉。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八十四章 出阁(上) 【本书首发网站“……你可认识?” 琥珀沉吟道:“认识得刘元瑞。此人原是庄上的庄头,为人十分的老实,后来被……”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被许妈**侄儿挤了下去,要不是她老婆能干,搭上了吴孝全家的,只怕没法在庄子上立足。不过,她做的一手好饭菜,常被人请去为红白喜事帮厨。江秉正我虽然不认识,但听说过。说他十分活络,当年还想和陶总管挣杭州府总管的位置,后来因为私吞了货款被陶总管现,给踢到了庄子上。要不是有吴总管保着,大太太早就把他给赶出去了。”说着,她犹豫了片刻,“此人不会种地,就是庄子上也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偏生有吴总管这关系,大家又拿他没有办法……” 十一娘奇了:“吴孝全为什么要保他?” 琥珀笑道:“他娶了吴总管的侄女。” 一边是江妈妈,一边是吴孝全,还和陶总管争位置,这个汪秉正背景还挺复杂的。不过,能来,都应该有两把刷子才是。比如说刘元瑞家那个老婆,丈夫的差事被许妈**侄儿给顶了下来,她还能和吴孝全家的搭上关系,最后还被送到燕京做陪房…… 十一娘不由微微颌。 “万义宗和常九河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琥珀道,“要不要我去打听打听。刘元瑞家里的应该知道。” 都是年纪不小的人了,相由心生,见了面就知道是怎样的性格了! 十一娘笑道:“算了,这只是吴孝全家的一面之词。谁知道母亲会怎样安排。” 琥珀不再言语。 十一娘就想起另一桩事。 昨天许妈妈对她说,大太太会让她带四个丫鬟过去。 她思忖着,让琥珀去叫了冬青来,然后她遣了琥珀,单独问冬青:“可能到时候只能随四个过去,你看怎么办好?” 冬青听着一怔,垂了头,半晌才道:“小姐,看在我服侍您一场的份上,您,您把我配个正经人吧!”说着,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在裙边形成了一小洇水。 十一娘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冬青定是以为自己为难,特意私下提点她,让她有个心里准备。 “你放心,我头一个就会把你带走。”她笑着安抚冬青的无措,“不会让你落到姚妈妈手里的。” 冬青含泪点了点头:“小姐,我来生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 “我要你做牛做马干什么?”十一娘不由笑起来。 她又叫了滨菊来问。 滨菊很爽直:“自然想办法把琥珀留下。”还出主意,“小姐,要不,我们也像以前那样,让琥珀吃点泻药……” 十一娘不由笑起来:“那可不行!” “那怎么办?”她皱了眉,“我看着她就心里毛。”想了想,把琥珀曾经去十娘那里显摆的事告诉了十一娘,“……您常让我们多多忍耐。她倒好,为了几件衣裳就得意起来。我怕她给您惹事。” “嗯。”十一娘笑着点头,“我知道了。这事我会看着办的!” 滨菊就松了口气。 十一娘问秋菊。 秋菊想了想,认真地望着她:“小姐,我留下吧!” 十一娘很是意外。 秋菊笑道:“我想回余杭。我娘、老子还有哥哥弟弟都在余杭。” 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知道自己要什么……十一娘突然间很舍不得她。 不由握了她的手:“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秋菊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知道自己服侍的主子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但就这样放她走了,却也让她很是意外。 她笑道:“我想学小姐的双面绣。” 不管是从时间还是现在的情况来看那都是不可能的。 十一娘考虑了片刻,道:“我会交待吴总管,让他把你送到杭州宅子里去当差。再给简师傅写信封,你拿我的信去找简师傅。至于学不学得成,就看你的造化了。” 秋菊忙跪下给十一娘磕了三个响头:“小姐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记得。” 是指自己放她回余杭和父母团聚吧! 到了分别的时候,十一娘才现原来秋菊是颗珍珠,可惜,自己没有现。 带着淡淡的遗憾,她问竺香:“……你说,我选哪四个好?” 竺香满脸的震惊。 她是小丫鬟,一向只跟着秋菊或是滨菊的身后,自己这样问她,她感到意外也是自然。 十一娘就笑道:“你是五姨娘介绍来的,我不能把你丢在家里。但去了徐府,我们人生地不熟,又是外来的人,只怕遇到的事也多。到时候,你们几个要是不能拧成一股绳,我只怕会举步艰难。问问你们,我心里也个打算!” 竺香低着点,绞着手指头半天没说话。 十一娘也不催她,静静地喝茶。 过了好一会,她才细细地道:“把,把秋菊姐留下来吧!她还有娘、老子在余杭。” 十一娘心中微震,却笑道:“秋菊进府就服侍我,我有些舍不得。到是琥珀……” 她的话音还没有落,竺香已抬起头来。 大大的眼睛盛满了慌张:“您可千万别……大太太不会同意的……五姨娘还在余杭呢?要不,把我送回余杭吧?五姨娘身边总要有人服侍!” 十一娘望着她微微笑起来:“我知道了。” 竺香却道:“小姐放心,这事我不会对其他人说的。” 十一娘的笑容更深了。 过几天,大太太引荐她认识四个陪房。 那江秉正果如琥珀所言,是个机敏人,一双眼睛十分灵活。他和刘元瑞、万义宗、常九河站在门口,另三个低头哈腰头也不敢抬一下,江秉正竟然拿眼睛睃了十一娘好几下。 十一娘仔细地观察了四人的手。 江秉正的手白净整齐,不像是庄户人。 刘元瑞、万义宗和常九河的手都指节粗大皮肤粗糙。但万义宗又与刘元瑞、常九河不一样。万义宗的手洗得很干净,刘元瑞、常九河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泥土。 想到这些,她又翻了个身。 窸窸窣窣地衣裙磨擦声在这幽静的夜晚显得很响亮。 “小姐,您睡了没有?” 是睡在床踏板上值夜的琥珀在问她。 “没睡!”十一娘轻声地道。 通常这个时候,琥珀都有话对她说。 等了半晌,琥珀果然开了口:“侯爷这样,就算是到了天吧!”她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就像要融入这月光中一样的飘渺,“我常听人说,盛筵必散……”语气里也有了浓浓的试探,“又说,登高必跌重……侯爷,不是那样的人吧?” 徐令宜得胜回来,皇上再次提出给他封爵,徐令宜写了一份长长的谢恩书,再次婉言拒绝了。皇上就赏了徐令宜黄金一万两,良田十倾。 大太太听了只是冷笑。 大老爷却是叹了口气,说了句“可惜”。 没想到,琥珀却有这样的见识? 有个一直在她心里盘旋念头再一次浮现在她的心里。 十一娘侧过身,头枕了手臂望着床踏上的琥珀:“你知道母亲为什么把你给我吗?” “不知道。”琥珀心头一震,“我也在想,姊妹们都那样的聪明。许是觉得我榆木,所以送了出来。”她侧脸望着十一娘,目光在黑暗中闪烁不明。 “我也不知道。”十一娘笑道,“不过,她既然选了你,肯定有她的用意。我现在想问你一声,你愿意跟着我吗?” 不是问她愿不愿意跟着她去徐府,而是问她愿不愿意跟着自己……这其中,有本质的区别。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十一娘重新躺下,“好好考虑考虑以后再回答我吧!” 难道还回大太太那里不成? 她从来没有过选择。 进府当丫鬟,是爹娘的意思;到大太太身边,是许妈**意思;调到十一小姐屋里,是大太太的意思……可她知道,自己从来都只能一心一意——一女二嫁没有好结果,身在曹营心在汉一样没有好结果。 琥珀笑:“我自然是要跟着小姐的。”声音不急不慢,带着点郑重的味道。 黑暗中,十一娘嘴角微翘,翻身去睡:“你要记得你说的话。”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八十五章 出阁(中) 【本书首发网站“……先是大爷考中了庶吉士,然后五姑奶奶做了举人娘子,十姑奶奶嫁了世子爷,如今十一小姐又配了永平侯,今年可真是鸿运当头啊!” 大*奶满脸是笑:“承您的吉言,承您的吉言。” 真应了外人看热闹那句话! 十一娘五味俱杂地坐到了镜台前,任章夫人帮着她梳了头,插了珠钗,秋菊和杏林服侍十一娘换了大红嫁衣,然后在她肩头铺了粉红色的帕子,章夫人上前给十一娘描眉画眼。 不一会,收拾停当。 十一娘看着镜中人。雪白的脸,弯弯的眉,红红的樱桃小嘴,虽然变了个样子,但看上去像阿福娃娃,很喜庆。 想到五娘出嫁的时候也是这副打扮,知道这是常规的新娘妆,她不由笑了笑。 厨房就端了饭来。 十一娘学着五娘嫁时的样子含了一大口在嘴里,然后吐在了章夫人手中的红纸上——章夫人会把她吐出来的饭一分为二,一半放到罗家的米柜上,一半由徐家的全福夫人带回去放在徐家的米柜上。 不知道这是什么讲究? 她思忖着,二太太和三太太、四娘、五娘几个由各自的丫鬟簇拥着走了进来。 大*奶忙招呼几人坐下。 秋菊和杏林忙着沏茶倒水。 几人坐下,四娘就望着十一娘笑道:“今天可真漂亮!” 十一娘微微笑了笑,问五娘道:“怎么没见十姐?” 五娘就撇了撇嘴:“母亲昨天就派人去接了。王琅说有事,刚才开席的时候才姗姗来迟。十娘根本没来。母亲问起来,王琅只说十娘不舒服。再问,就有些不耐烦了。家里客人多,母亲总不能盯着他问吧?” 十一娘听着有些担心来。 希望是十娘脾气而不有什么事才好…… 就有小丫鬟来禀:“开席了!” 大*奶就领了大家去坐席。 秋菊拿了装着参片的青花瓷盒:“小姐,您要不要含一片。” 可能是怕婚礼途中要上厕所,早上起来十一娘就水米未沾,大太太只让秋菊拿了参片她含。 十一娘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不饿!” 两世为人,还是第一次做新娘子……她有点紧张。 “我的那本《大周九域志》你们收了没有?我想看看。” 秋菊能感觉到十一娘人绷得有点紧,忙应声去找了书来。 十一娘就歪在临窗的炕上看书。 可心里又觉得慌慌的,手里拿着书,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 放了书,又觉得很无聊,复又拿起。 这样反反复复了半天,外面的筵席也散了场。 有人留在正院看热闹,有人到十一娘屋里来坐。 迎亲的队伍就来了。 三太太忙一手拉了罗振开,一手拉了罗振誉:“你们给我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上次的事虽然没有谁追究他们,可一想到十娘当时的情景,他们心里就不好受。两人老实了很多。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罗振兴几人象征性地讨了红包,就开了门。 穿着大红礼服的徐令宜一脸平静地走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神色谦和又带着几分威严的年轻男子。 余怡清一怔,失声道:“顺王,范总兵!” 钱明听着浑身一哆嗦。 顺王的父亲是先帝的胞弟,顺王是当今皇上的堂兄弟,真正的龙子凤孙,掌管着内务府。范总兵名范维纲,原是皇上的贴身侍卫,曾经跟着徐令宜平过苗乱,现在是正三品武将——宣同总兵。 那范维纲已咧着嘴笑道:“今天只有迎亲的,没有什么顺王和范总兵!” 罗振兴就有些不安地喃喃:“这,这怎么能行呢……” 徐令宜就问他:“在翰林院可还习惯?” 罗振兴恭敬地道:“长了不少见识。” 徐令宜微微点头,道:“周大人、胡大人都是鸿学之士,你能听两位大人讲筵,既是难得的缘份,也是难得的机会……” 旁边就有人笑道:“侯爷,今天可是您大喜的日子。要不,您改个日子再训?” 顺王和范维纲都笑起来。 范维纲就拍了那个的肩膀:“老兄,怎么称呼?” “在下钱明,字子纯。”钱明笑道,“是罗家的五姑爷。” 顺王就朝徐令宜笑道:“你这个连襟挺有意思的!” 徐令宜嘴角轻翘,有了一丝笑意。 钱明暗暗松了一口气,笑容却越的平和:“时候不早了,岳父还等侯爷敬茶呢!”趁机引他们去了厅堂。 徐令宜给大老爷磕了头,按照习俗去了大太太屋里。 大太太喝了徐令宜敬的茶,什么也没有说,递了一个红包给徐令宜。徐令宜接了红包,给大太太行了礼,重新回到厅堂。钱明拿了小酒盅敬徐令宜上马酒。 顺王不由调侃:“你是怕把侯爷给灌醉了吧?放心,他还是有几分酒量的!” 钱明却点头,一本正经地道:“我这也是同病相怜啊!” 把大家都逗得笑了起来。 大老爷就道:“时候不早了,亲吧!” ****** 十一娘盖着盖头,看不清外面的情景,但罗振兴把她背到轿子里的时候,她只听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却没有听到嘈杂的笑语声。 她就想到在小院与徐令宜的初次见面。 有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味道……但通常这样的人有点死板,不太能接受调侃的话…… 十一娘念头闪过,轿子已被抬起来,鞭炮声响得更密集了,锣鼓也敲起来。 喧嚣中,轿子摇晃了一下,开始往前走。 随着一声声的赞礼声,十一娘知道自己出了罗家的垂花门,出了大门,出了胡同……然后鞭炮声渐渐听不到,只余锣鼓声。 就这样离开了吗? 十一娘突然觉得有些不安起来。 那个家虽然让她觉得窒息,可真的离开,却又有几分留恋。 她下意识地回头。 眼前依旧是一片艳艳红色。 泪水就那样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喊着:“来了,来了……” 随即是震耳欲聋的炮竹声,把锣敲的声音都盖住了。 十一娘忙从衣袖里掏出手帕把眼角的泪水擦干,然后捧了宝瓶正襟端坐。 轿子停下来,徐家的全福夫人扶她下了轿。 杂沓的人声,喧阗的笑语,铺天盖地扑过来,让她有点分不清楚东南西北的感觉。而脚下软软的毡毯,又给人觉得掉进了锦绣堆里,全然找不到使力的地方。 十一娘有些懵懵懂懂地跨过了马鞍,拜了堂,进了新房。 女子的窃窃私语声中夹着环簪摇曳之声。 有女子笑道:“侯爷,快挑了盖头,让我们看看新娘子!” 头上的盖头就无声地落下来。 银光雪亮般的灯火让十一娘眼睛一闪,只感觉到满屋的珠环玉翠,彩绣辉煌。 “新娘子真漂亮……” “白白净净,一看就是个有富气的……” 赞美声如潮水般涌来,射向她的目光却充满了好奇、审视、衡量、怀疑…… 十一娘不由在人群中寻找。 她看到了威北侯林夫人、中山侯唐夫人、忠勤伯甘夫人、程国公乔夫人……还看到了站在床边的徐令宜。 他身姿笔挺,表情冷峻,神色淡定……没有一点点新郎官应有的喜悦或是不安。 不知道为什么,十一娘突然镇定下来。 她坐直了身子,有全福夫人过来示意她坐到床西边去。 许妈妈曾经对她说过,这叫“做富贵”,到时候闹房的人会说些调侃的话,让她千万不要说话,也不要动,半个时辰后大家就会自行散去的,然后就可以喝合卺酒了。 十一娘就盘膝坐到了西床,全福夫人就请徐令宜坐到了床东。 屋里的人都笑嘻嘻地望着他们。 十一娘就现屋里的妇人年纪都偏大,只有两、三个二十来岁的妇人。而且这些妇人都戴了花钗,最少的是四品命妇的六株,最多的是一品命妇的九株。 就有小厮跑进来:“侯爷,侯爷,圣旨到了。” 一时间,屋里一片寂静。 就有妇人笑道:“可真是巧,我们到花厅里去坐吧!” 十一娘望过去,现说话的是甘夫人。 甘夫人就朝她微微一颌。 徐令宜就吩咐十一娘:“你等我一会,我去换件衣裳。” 是在向她交待自己的行踪吗? 十一娘应了一声“是”。 互相尊重,是个良好的开端。 就有两个眉清目秀的丫鬟上前帮徐令宜换了官服,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新房。 外面是个院子,两旁的抄手游廊上挂满了各色的灯笼,灯火辉煌,花团锦簇。 十一娘随着徐令宜往西,走了大约一盅茶的功夫,到了一个大院子。 院子灯火通明,徐令宽穿着四品官服正陪着个内侍说着话,太夫人、徐令宁、二夫人、三夫人和五夫人也都按品大妆等在那里,看见徐令宜和十一娘,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那内侍就笑道:“侯爷,人齐了吧?那咱家就来宣读圣旨了。” 徐令宜说了一声“有劳贵人了”,就带头跪在了院子的青石砖上。 太夫人等人随着跪下去。 十一娘很自觉地跪在最后。 那内侍就打开了五彩织白色云鹤图纹开始宣读圣旨。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八十六章 出阁(下) 第八十七章 新婚(上) 【本书首发网站“快睡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宫里谢恩!” 到宫里谢恩? 十一娘吃了一惊,但想到今天收了那么多的礼物,好像也应该去道声谢。 她“嗯”了一声,见徐令宜已侧身躺下。 望着他留给自己的半边床,十一娘长长吁了一口气。 至少不是个唯我独尊的人…… 她安排冬青在东次间值夜,待春末和夏依收拾好净房后,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床边。 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睡在一张床上,共渡一夜…… 十一娘不免有几分犹豫。 谁知道会生什么? 念头闪过,目光就落在了那个人的身上。 他背对着她,身子微弓,一手枕着头,一手自然垂搭在腰际,看上去睡得很沉。 她再静下心来观察,现他的呼吸绵长,却很均匀。 真的睡着了! 十一娘不由透了一口气,人也放松下来。 可随即她又觉得自己有点好笑。 这个男人虽然陌生,但他对她却有绝对的权力。难道他扑过来自己还能大叫不成? 念头闪过,她的那一点点的迟疑渐渐褪去。 两世为人,成亲意味着什么,难道自己还不知道?既然已经嫁了过来,就如同在契约上印了手纹。这个时候再反悔,是不是迟了些?是不是惺惺作态了些? 十一娘扪心自问,心境慢慢恢复了平和。 她笑着弯腰俯身,动作轻柔地将他搭在腰际的手臂放进被子里。然后转身吹了灯,拉了另一床被子,轻手轻脚地躺在了徐令宜的身边。 黑暗中,人的听觉和嗅觉都会比平常灵敏。 徐令宜身上散的薄薄暖意,呼吸间溢出的淡淡酒香,让她感觉醇香而温暖,睡意顿生。 明天还要谢恩……可不能出错……得养好精神…… 朦朦胧胧中,有结实的手臂将她揽了过去。 十一娘一下子惊醒过来。 一双带着厚茧的大手已伸进了她的衣襟…… ****** 十一娘睁大眼,想看清楚罗帐四角都挂着些什么样式的香囊。 可任她再努力,还是漆黑一团。 有温和的大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头。 十一娘直觉地想侧脸避开那双手,可就这样一个小小的动作,就让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从来不知道,做这种事情这么疼的…… “能不能把我的丫鬟叫进来?”她小声地征求徐令宜的同意。 徐令宜的身体明显地僵了僵。 十一娘没有心情去照顾其他人的心情。 刚才的经验真是太糟糕。 一个没有办法放松,一个好像为了完成一桩任务似地急切…… 半晌,徐令宜都没有做声。 算了!那就等天亮了再说…… 十一娘思忖着,徐令宜却窸窸窣窣地坐了起来。 “我去把你的丫鬟叫进来!” “谢谢!”十一娘轻声地道。 不一会,冬青紧张地跑了过来:“小姐,不,夫人,您怎么了?” “给我打水,我洗个澡,然后换件衣裳。” 冬青吃惊地望着她。 十一娘的耐性告罄:“难道不行?” “不,不,不。”冬青表情慌张,“我马上去给您倒水!” 屋子亮起来。 十一娘在木桶里泡了半天,身体才渐渐松懈下来。 等她穿好衣裳重新回到内室,徐令宜坐在床边等她。 “睡吧!”他语气淡淡的,“明天还要早起。” 十一娘现被褥都换了。 她点了点头,钻进了还散着淡淡***香味的被子里。 后来,十一娘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被一个巨人追杀,她人小腿短,没跑几步就被追上了……任她如何求饶那巨人都不愿意放过她,然后张开血盆大嘴把她一口吞了下去。 十一娘被惊醒时满身大汗。 身边的徐令宜倒是机警,立刻问她:“怎么了?” “没事!”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被子太厚了!” 徐令宜什么也没说,起身去叫了冬青来服侍她。 又能怎样呢? 十一娘苦笑,重新打水擦了身子,换了件衣裳重新躺下再睡。 只是再也无法入眠,支着耳朵听着外面传来丫鬟们起床铺被洗漱的声音。 ****** 杜妈妈从内室出来,笑容无法掩饰地洋溢在眼角眉梢。 她曲膝给徐令宜和十一娘行礼:“恭喜侯爷,夫人!” 徐令宜点了点头,十一娘则有些不自在地垂下了眼睑。 杜妈**笑容就更深了,将昨晚铺在床上的白绫收在雕红漆的匣子里。然后让厨房送了莲子羹来。 徐令宜和十一娘吃了莲子羹,徐令宜就被杜妈妈“请”到了堂屋,全福夫人给十一娘开脸,然后梳了妇人妆的圆髻,插了徐家下定送去的如意金簪。 杜妈妈望着眉目玲珑的十一娘笑到了眼睛深处:“我们去给太夫人问安去。” 十一娘由丫鬟簇拥着,跟在徐令宜身后去了太夫人那里。 三夫人正服侍着太夫人喝茶,看见十一娘,忙笑着迎了出来:“说你们要先去宫里谢恩,下午再认亲?” “是啊!”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 三夫人眼中就露出艳羡的目光:“那还是早点启程吧?免得耽搁了下午认亲。” 十一娘微微地笑。 就看见杜妈妈将那雕红漆的匣子交给了太夫人,然后低声在太夫人耳边说了几句,太夫人的目光就停留在了徐令宜和十一娘身上,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容。 徐令宜和十一娘上前给太夫人问安——因是第一次,又是新婚的第二天,两人恭敬地给太夫人磕了三个头。 “快起来,快起来!”太夫人满脸是笑,然后拿了一个雕红漆花鸟匣子给十一娘做见面礼,“以前的一些饰,你拿去戴吧!” 因是用匣子装着的,十一娘也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笑着道谢收了。 太夫人笑着让杜妈妈送他们出了门:“早去早回!” ****** 十一娘跟着徐令宜拐进一坐南朝北的角门,去了昨天他们接圣旨的院子,绕过七间的厅堂,直接到了外院的仪门,然后登车去了皇宫。 皇上还在早朝,他们先去了太后的慈宁宫。 太后看上去不过三十四、五岁的样子,白白胖胖,相貌十分普通,如果不是眉宇间流露出来的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估计丢到西门大街去,别人肯定以为她是哪家的老妈子。 十一娘不免对她的形象小小地吃惊了一下。 徐令宜恭敬地向太后表达了谢意。太后却对着十一娘长篇大论地说了一通类似于“妇不贤则无以事夫,妇不事夫则义理坠废”的话。 十一娘垂手恭立,听着她的教训,不停地暗自在心里告诫自己,一定要看上去恭顺卑谦,免得惹了太后的眼。 正说着,有宫女来禀道:“皇后娘娘来了!” 太后这才打住了话,笑着对徐令宜道:“正好,你们也不用特意去皇后那里了。” 皇后看上去和徐令宜差不多的年纪,中等身材,曲线玲珑,有一双和徐令宜一样既大且长的凤眼,笑容很甜美,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没有想像中的高傲,反而感觉很亲切、随和。 给太后问过安后,她笑望着十一娘:“这位就是新娘子了。”声音清脆。 徐令宜恭敬地应了声“是”。 皇后就笑道:“也难为你们,一大早就来宫里谢恩。” 太后笑道:“这既是皇家的体面,也是徐家的体面。” 皇后就笑着应了一声“是”。 徐令宜就感念起皇上赐的那十倾地来,然后话题渐渐转到了太后的弟弟寿昌伯那里去了:“……定窑的东西虽然好,可价钱也贵,不是一般人家用的起的,又早已自成流派,打进去不容易。我看还不如就在景德镇找个地方开窑,成本低,来的也快。” 寿昌伯做内府的瓷器生意。 太后果然很感兴趣:“……你仔细说给我听听!” 徐令宜就谈起这段时间海运生意来。说怎样低买高卖,怎样雇船跑海,怎样担保入股……把太后听得一怔一怔的,直问徐令宜是不是也在做海运生意。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徐令宜笑道,“我在西北呆的时间长了,刮风下雨的膝盖就疼。太医说有足痹之症,得好好养几年。所以到处问问,看有没有什么事能消磨消磨日子。” 十一娘就若有所思地望了徐令宜一眼。 太后却是正色地点头:“你这些年东征西讨的,也是要休息几年了。” 正说着,皇上下了早朝过来。 十一娘就随着慈宁宫的女官回避到了偏殿。 有人偷偷窥视她。还小声嘀咕:“……看见没,永平侯的继妻……” “年纪好小……” 十一娘神色自若地坐在那里任人打量。 大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有女官来领她回到太后那里:“……皇上走了。” 皇后也跟着皇上走了。 徐令宜和十一娘小坐了一会,陪着太后说了几句闲话,借口快到晌午,告退出宫回了荷花里。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八十八章 新婚(中) 第八十九章 新婚(下) 第九十章 回门 第九十一章 问安(上) 【本书首发网站“又不是老虎,还能吃了你不成?” 谆哥则紧紧地拉住了太夫人衣袖,依着太夫人怯生生地望着父亲。 徐令宜看着眉头紧锁。 谆哥的神情就更紧张了。 自己刚嫁过来,在徐家众人眼中还算是外人。父子这样对峙着总是不好,如果再说出了什么重话来又被自己看见,只怕太夫人心里会不自在。 十一娘就笑着问贞姐儿:“吃饭了没有?” 贞姐儿很是诧异,忙下了炕,恭恭敬敬地道:“已经吃过了。” 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 贞姐儿眼底却露出几份戒备。 到底是小姑娘,怎么想就怎样表现出来了。不过,如果换成是自己,也会有所戒备吧! 十一娘不由莞尔。 有了十一娘这一问和贞姐儿的这一答,屋里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太夫人看了十一娘一眼,眼底就有了几分宽慰。 待徐令宜和十一娘给太夫人行过礼,太夫人就笑着让谆哥和贞姐儿给两人行礼。 贞姐儿半蹲着福了福,动作很稳当,姿势很优美。谆哥却有些蹩蹩歪歪,很生疏的样子。 十一娘想到她来见元娘时是乳娘抱着行的礼,猜测他平日可能很少给人行礼。 徐令宜看着眉头皱得更紧了。 太夫人忙道:“时候不早了,大家都歇了吧!” 想来是不想让徐令宜当着她的面前落谆哥……可这样的直白,还是让十一娘有几分意外。又想到徐令宽的活泼……感觉太夫人有点宠孩子。不过,徐令宜好像没什么娇生惯养的毛病。这也说不定。自己和他接触的时间毕竟很短,也许没有现…… 她不由望了徐令宜一眼。 就看见他面带愠色地朝着太夫人行礼:“娘好生歇着!我们先回去了。” 十一娘忙跟着徐令宜行礼,和他辞了太夫人。 路上,徐令宜面沉如水,步履匆匆,十一娘走几步要小跑几步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 傻瓜也能猜到他的心情不好,傻瓜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丫鬟小厮,包括十一娘在内,一律屏声静气地跟在他们身后。 延着东西走向的甬道过了花厅、点春堂、徐令宽和元娘的院子,徐令宜突然停住了脚步。 十一娘不由张望。 左边是一片竹林,右边是有个黑漆角门。 跟着的丫鬟是十一娘的人,大家都有些茫然,小厮却是徐令宜的人,立刻有人上前去叩门:“侯爷和夫人回来了。” 角门“吱呀”一声就开了,有婆子出来行礼:“侯爷,夫人!” 徐令宜看也没看那婆子一眼,径直走了进去。 十一娘不敢多做停留,跟着他进了角门,这才现,原来这是自己院子的后门。 角门连着后罩房的抄手游廊。他们直接上了东边的抄手游廊到了正房。 两人进了屋,徐令宜直接叫了春末和夏依给他更衣。 十一娘也不敢闲着,亲自去沏了杯茶。 徐令宜换了衣裳坐到临窗的炕上喝了一口,略有些意外地望着十一娘。 十一娘就笑道解释道:“这几天都看着侯爷喝铁观音,就照着惯例给您泡了一杯!” 徐令宜点了点头,“嗯”了一声,脸色微霁,然后又喝了一口。 总算这马屁没有拍到马腿上去。 十一娘松了口气,笑着问他:“侯爷要不要吃点什么?我出门前吩咐厨房里炖了冰糖莲子银耳汤。” 昨天晚上琥珀告诉她,说她们院里有小厨房,徐家还给配了两个灶上的妈妈、两个粗使的婆子,两个小丫鬟,日夜值夜,随时有热水热饭。 徐令宜眉宇间又舒展了些:“我晚上不吃东西,你要是饿了,自己去吃吧!” 不出意外,两人会被绑在一起一辈子。眉来眼去的你猜我猜那是恋人间的暧昧,不适应他们这种情况。何不让生活简单些? “原是怕您去了喝多了酒,所以让做了些甜的。”她虽然主动但还是很委婉地和徐令宜介绍自己,“我晚上也不吃东西的,怕积食。” 徐令宜挑了挑眉,什么也没有说,低头喝了口茶。 十一娘不由微微一笑。 她大学时也是个爱说爱笑的,还得过辩论赛的冠军。后来到了职场,因为工作的关系,回到家一句话也不想说。时间一长,邻居、朋友都说她太过沉默寡言。没想到,徐令宜比她的话更少。而且这种沉默还和她不一样,好像是天生的——在太后面前他也是言简意赅,没有一句废话的。 两人在一起虽然不用甜言密语的,可这样相对无言也让人有些不自在啊! 难道以后由自己没话找话说不成? 想到这些,十一娘不由有些头痛起来。 她也不是个擅长拉家常的人。而且,她很怀疑,徐令宜会喜欢听人说长道短的…… 坐在十一娘对面的徐令宜却没有这么多的心思。 他只觉得茶有点凉,但还可以入口。更多的,是想着谆哥。 元娘一直听信那个长春道长的话,后来折腾来折腾去,果然怀了孩子,就信得更厉害了。谆哥还没有出生就让长春道长算卦。长春道长当时说,这一胎是男丁。可不容易养活。十岁之前要经历血光之灾、水光之灾和无妄之灾。如果过了这三道坎,就能一生遂顺,如果迈不过这三道坎,就会凶多吉少。因此需要人极细心地照顾。后来生了谆哥,应了男丁之说,元娘生谆哥的时候大出血,应了血光之灾;十个月时洗澡呛了水差点丢了性命,应了水光之灾……从此以后元娘就没让孩子离开她半天。 自己心里也不踏实,事事都睁只眼闭只眼,可没想到,把他养成了个姑娘家,只知道翻绳丢沙包…… 想到这里,他不由深深地吸了口气。 不能再这样了……养于妇人之手,只怕难成大气。这个家还要他支撑呢! 就有小丫鬟战战兢兢地进来禀道:“侯爷,夫人,文姨娘过来问安!” 十一娘就现徐令宜的神色沉了几分,然后淡淡地“嗯”了一声。 文姨娘就笑盈盈地捧了个红漆描金匣子走了进来:“侯爷和姐姐这几日劳累了,正好文三爷前几日送了两支人参、一斤血燕来。我特意拿过来给姐姐补补身子。”说着,她眼巴巴地望着徐令宜将匣子捧到了十一娘的面前。 这样的殷勤! 十一娘想到那日在小院文姨娘的窥视,就很想扮猪吃老虎把这些东西收下。可看着她大眼睛水汪汪地望着徐令宜,立刻改变了主意,决定不动声色让徐令宜去做选择。 而琥珀没有十一娘的示意,肯定是不会动的。 一时间,文姨娘捧着红色描金匣子的白嫩柔荑就僵在了半空中。 徐令宜不明白十一娘为什么不话,就朝她望了一眼。正好,十一娘目带询问地望了过去,两人的目光就撞到了一起。 这是内院的事,难道还要我开口不成…… 但一想到今天回罗家大太太那种毫不留情面的训诫,猜到她可能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方面的教导,他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十一娘立刻明白过来,笑着朝文姨娘说了一句“让你挂念了”,琥珀就上前两步接了匣子。 文姨娘心中微凉。 自从知道十一娘会嫁过来,她就很后悔。当日在小院的时候真不该得罪她。一直想弥补一下,却一直没找到适合的机会。她今天特意来献药材。一是想告诉十一娘文家是个怎样的人家——两支百年老参和一斤血燕,可不是有钱就能买的得到的。想震慑她一下。二是想看看十一娘的反应。是笑盈盈地接了还是给脸色她看。如果是前者,只怕是个心机深沉的,那自己就得小心,想办法把这个心结解了。要是后者,那就没什么打紧的了,多拿些金银哄了她开心也就没事了……没想到,她竟然会看了侯爷,让侯爷帮她拿主意,而侯爷呢,从来不插手内院之事的,却告诉她如何行事,分明是要袒护她。 “侯爷和夫人累了一天了。”她望着十一娘精致的眉目,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奴婢就告辞了。免得误了歇息的时辰。” 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目送着文姨娘离开,然后问徐令宜:“侯爷要不要歇歇?” 徐令宜正要开口说话,又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侯爷,夫人,二少爷和秦姨娘、乔姨娘来问安!” “让他们进来吧!”十一娘现徐令宜眼底微微有了一丝笑意,口气也很温和。 难道,徐令宜不喜欢八面玲珑的文姨娘?或者,是很喜欢徐嗣谕? 思忖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九十二章 问安(中) 第九十三章 问安(下) 第九十四章 陪房(上) 第九十五章 陪房(中) 第九十六章 陪房(下) 第九十七章 风波(上) 第九十八章 风波(中) 第九十九章 风波(下) 第一百章 出家(上) 第一百零一章 出家(中) 第一百零二章 出家(下) 第一百零三章 生气(上) 第一百零四章 生气(下) 第一百零五章 先生 第一百零六章 家当(上) 第一百零七章 家当(中) 第一百零八章 家当(下) 第一百零九章 娘家(上) 第一百一十章 娘家(下) 第一百一十一章 西山 第一百一十三章 商量(中) 第一百一十四章 商量(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往事(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 规矩(上) 【本书首发网站“我,我没事……” 徐令宜看她那玲珑的眉眼,本未平抚的身体又剑拔弩张,比刚才还要雄壮几分。 从十一娘的角度望去,一清二楚。 她眼底闪过畏缩之色。 徐令宜在心底叹一口气,转身将她搂在怀里,温柔地磨挲她的头顶:“我叫丫鬟进来!” 十一娘欲言又止:“我……”实际上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徐令宜低低地笑:“没事,没事。”然后去叫了值夜的丫鬟,自己去了净房。 屋里灯光通明。 琥珀低着眉眼服侍十一娘沐浴。 “琥珀。”十一娘躺在大大的松木浴桶里,看飘在水面的花瓣染红清澈,“我的小日子是什么时候?” 琥珀听着精神一振:“虽然不太准,可多半是在月底。” 十一娘“嗯”了一声,闭上眼睛,感受温水裹着身体的舒适。 “夫人,”琥珀犹豫道,“您是不是怀疑……要不要找个大夫来……” 毕竟是没有出阁的小姑娘。 十一娘微微笑起来:“不用。我只是问问。” 琥珀也不懂这些,可十一娘关心起来,总是好事。 她笑盈盈地服侍十一娘穿衣,收好东西走出净房。 罗帐半敞,她眼角无意飘了过去……看着侯爷把十一娘抱在怀里……一面亲着她鬓角,一面将手伸进了十一娘的衣襟……杏黄色并蒂莲的肚兜就散落开来,微露出雪白乳儿……香艳至极,绮丽至极。 琥珀脸色红得滴出血来,快步走出屋门,心还砰砰乱跳。 难怪冬青姐不愿意值夜。 谁知道自己也碰到这种事了…… 陶妈妈说的对,夫人应该给侯爷收个通房,以后这种事也不用她们服侍了。 又想到十一娘出嫁前一天晚上问自己的话:“你可愿意跟我?” 一时间,呆在那里。 ****** 他手段高,十一娘前世听说过,没有见识过。轮到自己,无措中倍觉得难堪。 她忍不住握住徐令宜藏在自己身体的那只手:“侯爷,我求您……”声音低哑,泫然欲泣。 他望着她苍白的面孔,终是放弃。 替她掩了衣襟,抱着她躺下:“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朝。” 十一娘伏在徐令宜的怀里,隔着薄薄的亵衣,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亢奋,动也不敢动一下。闭着眼睛,只盼丑时快点来临。 不仅肢体僵直,还微微颤抖。 徐令宜从来不强迫女人。女人在他面前,从来都是心甘情愿为他颤栗…… 他把十一娘严严实实地裹在自己的被子里,然后钻进了十一娘冷着的被窝:“快睡!” 手温柔地把她垂在面颊的一缕青丝拂在耳后,却看到她明显松懈下来的表情。 他的手就顿了顿,然后毅然地翻身吹了灯。 耳边传来报更的惊鼓,一声声,催到四更,然后无声地起床穿衣,洗浴早餐。 推开门,外面莹莹一片,天空中还落着鹅绒般松柔的雪花。 “侯爷,下雪了。”临波把黑色的水獭皮斗篷披在徐令宜的身上。 他有些出神地望着身上在大红灯笼下闪烁着芒刺般幽暗光华的斗篷,想到灯光下迤逦在他身上的鸦青色丝……突然道:“去烧个手炉吧!” 临波怔住。 苗疆那么热,侯爷衣襟都不松一下,西北那么冷,侯爷火盆也不用一个……怎么回了燕京,反而要烧手炉了? 可多年的训练有素让他立刻低头垂目恭声应“是”,忙低声吩咐身边的小厮去烧手炉。 徐令宜则趁着等候的机会进了内室。 他撩了帘子看还睡着的十一娘。 她远黛般的秀眉轻轻地蹙着,或是在梦中想到什么,或是感觉到了灯光射进罗帐里的不适,轻轻朝内翻了个身,眉头微微舒展了些,红唇却微微嘟了起来,像负气的孩子,有种特别的天真。 徐令宜失笑,轻轻放下罗帐,大步走了出去。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十一娘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她不想见徐令宜……在那样一个夜晚过后,怎样做都觉得不自在。 静静地躺着,被子里好像还残留着徐令宜的气味,醇厚而温暖。 她很喜欢,觉得安心。 却不想更进一步…… 渐渐有丫鬟们轻手轻脚的走动声。 “夫人,夫人!”琥珀轻声地唤她。 十一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还要去给太夫人请安! 她窸窸窣窣地起身,露出温和大方的笑容:“进来吧!我已经醒了。” 琥珀挂了罗帐,绿云带着双玉和芳溪服侍她起身。 南永媳妇进来行了礼,手脚利落地给她梳头。 十一娘吩咐琥珀:“去把陶妈妈叫来吧!” 琥珀应声而去。 不一会,南永媳妇就挽好了纂儿。 十一娘左顾右盼地打量镜里的人。 神色依旧镇定从容,笑容依旧大方可亲。 她满意地点了点。 南永媳妇打开雕红漆的匣子,熠熠生辉的簪钗交辉相映,如天边的繁星。 她随意拔乱。 “厨房今天做了奶皮酥,你等会记得带两个回去给妞儿吃。” 十一娘笑着,挑了一枚烧蓝玻璃掐丝珐琅的簪子。 南永媳妇双手接了,举止略有些拘谨地帮十一娘戴上:“天天在您这里拿吃食回去……南永知道了要说我的。” “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难得妞儿喜欢。”十一娘笑望着南永媳妇,看她将装着耳坠、戒指的雕红漆匣子打开,“妞儿醒来看到你回到家里,又带了东西给她吃,肯定很高兴的。” 南永媳妇连连点头,脸上的羞涩变成了喜悦:“傻妞儿只知道吃。见我每天出门回去就有好吃的点心拿回去,说一定听话躺在床上,不踢被子,不要赵婶子哄,乖乖等我回来。” 孩子对父母的要求,有时候很低…… 十一娘眉宇间闪过一丝感伤,笑道:“那你就别听南永的。他一个粗人,懂什么。我一个人吃,又吃不完,还不是倒了。” 南永媳妇抿着嘴笑,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小丫鬟禀道:“陶妈妈来了。” 十一娘让南永媳妇退下,望着陶妈妈笑道:“我的小日子多半在月底,你看几位姨娘的侍寝的日子安排在什么时候好?” 陶妈妈立刻笑道:“自然是安排在月初或是月底。” 已走到了帘子前的南永媳妇脚步微微一顿。 十一娘被陶妈**话吸引,没有注意南永媳妇,脑海里却飞快地转着。 如果这样,自己的日子就在月中了,是很容易怀孕! 难道自己猜错了…… 她笑着从面前的匣子里挑了对赤金镶珐琅的丁香花。 “要是把您自己的日子安排在了月初或是月底,肯定是要碰到小日子的。”陶妈妈笑着上前帮十一娘戴耳坠:“只怕到时候得安排个通房了。”说着,她似笑非笑望了十一娘一眼,“侯爷如今又不是不怜惜夫人,夫人何必白白把这机会让给别人。把姨娘们安排在月初或是月底,您自己安排在月中,最适合不过了。” 十一娘不置可否地笑着说了声“知道了”,然后专心打扮起来。 待出了门,却看见南永媳妇怀里揣了个油纸包站在屋檐下,低着头,左脚有些无措地轻轻磨擦着地面。 “怎么了?”十一娘笑着问她,“可是有什么话跟我说?” 南永媳妇抬头望着十一娘,目光像小兔子似的有些惊恐。 十一娘尽量让自己的笑容亲切,不声不响地等着她开口说话。 南永媳妇望着十一娘春风般温暖的笑容,觉得怀里的点心滚烫炙人,抿了抿嘴,终是说了出来:“我,我有事和夫人说……” 十一娘单独和南永媳妇进了厅堂。 南永媳妇忙道:“夫人,您不能把您自己的日子安排在中旬,小日子前后最容易怀孩子。”声音又急又快,像有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似的。 十一娘愕然。 “我不是有意的。”南永媳妇脸色有些苍白。 十一娘突然明白过来。 好像在哪本书里看过,以前的人以为小日子前后最容易怀孕,所以常常把份位高的嫔妃安排在小日子前后待寝,结果反而很不容易怀上孩子。 有时候,不过是个善意的微笑。 她笑起来,携了南永媳妇的手:“多谢你提醒我。”说着,语气有了几分怅然,“我姨娘远在余杭,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些事。” 南永媳妇松一口气,从十一娘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忙曲膝福下身去:“夫人,是我越僭了。” 十一娘摇头:“这件事,你别跟别人说。我也有我的难处。陶妈妈毕竟是我大姐留下来的人,有时候,我也不好驳了她的意思。还有娘家的嫡母,都不好交待……” 南永媳妇望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同情,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谁也不会说的!” 十一娘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转身出厅堂。 心情终于好起来。 陶妈妈不想她怀孩子,所以让她把自己的日子放在月中。还以小日子来了要给徐令宜安排通房来说服她……和她猜的一模一样。可实际上,那个时候最容易怀孕。 十一娘在徐令宜面前从来都是九分真一分假,因为知道像他这样精明锐利的人,凭自己那点小伎俩,根本很难瞒得过。与其在他面前惺惺作态地骗他,不如坦诚些更能赢得他的信任。 既然大家都有这样的认知,就让这个误会永远误会下去吧! 她微微笑起来。 ※ 很多朋友在评论区里问我加更的事,所以特意爬上来说明一下。 常看吱吱,吱吱是有名的3k党,日更党,虽然一直想提高一下,变成双更党,但一直处于小试阶段,没有办法批量生产。(*^__^*)嘻嘻……这次也一样。每天利用中午休息和晚上的时候写文,挥到了极限,没想到票票涨到了不可思议的数字。⊙﹏⊙b汗……然后就杯具了!再也不敢说大话了……先把“债”还没……希望能一直坚持双更到月底……姊妹们,投票投票,给我力量吧!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探望 第一百二十章 家宴 第一百二十一章 安排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回音 第一百二十三章 施粥(上) 第一百二十四章 施粥(中)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施粥(下) 第一百二十六章 处理(上) 第一百二十七章 处理(中) 第一百二十八章 处理(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收获(上) 【本书首发网站“何必麻烦娘,你自己做主就行了!” 表情很淡然,语气有些漫不经心,看她的目光却比平常要明亮。 十一娘心中一跳,立刻意识到,徐令宜在试探自己…… 她的心砰砰乱跳。 是得到徐令宜的信任从此获得更大的自由、更多的尊重、更稳的根基,还是变成一个在徐令宜心目中面目模糊的妻子——这是一个机会! 十一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笑道:“妾身年纪小,懂得少,自然要依仗娘的经验。谕哥毕竟是我们屋里的长子,以后要为弟弟们做榜样,德行品学一点也不能马虎。偏偏他如今年纪大了,单独住在外院,妾身不方便前去探望。只有身边服侍的日夜相伴,容不得妾身的半点的疏忽。让娘帮着谕哥儿挑丫鬟,妾身看着也能学一些,以后再有这样的事,心里也就有了个章程,不至于像这会儿慌手慌脚的了。” 她一面说,一面观察着徐令宜的表情。 明亮的目光渐渐变得温煦,下颌也微微轻点了两下。 十一娘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过关了! 她的心情雀跃起来,笑容变得璀璨。 徐令宜看着十一娘眼中的愉悦,心里颇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不自在。 看来是自己会错意了! 他以为十一娘是想借这个机会试探自己的态度。毕竟,她嫁过来是为了保护谆哥的利益,谕哥越是不成气候,局面对谆哥就越有利。就像当初元娘溺爱谕哥一样。要不是二嫂后来出面,谕哥只怕比谆哥更没有个样子。 想到这些,徐令宜不禁抬头打量十一娘。 她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对面,精致的眉眼表情恬淡,温柔的笑容大方从容。 一时间,他有些迷惑。 眼前的人……感觉熟悉却又陌生! 而对面的十一娘现徐令宜目光有些游离地望着自己,她微微一笑。 或者是因为两人的关系悬殊太远,徐令宜不用或是不屑在她面前约束自己的情绪,他常常会流露出些很真实的情绪来,她也渐渐摸清楚了一些脉络。 徐令宜是个典型的封建士族男子。奉行“男主外,女主内”,所以他不会对自己提及霉米的事。就像他让自己接待乔太太一样而不插手般,各有各的职责。 尽管这样,十一娘也猜不出来徐令宜为什么神色有些恍惚。 他能不动,她却不想陪他坐在这时耗着。 十一娘笑着佯装要给他满满的茶盅继水。 徐令宜回过神来。笑道:“你考虑的很周详。就依你的意思行事即可!” 十一娘笑着称“是”,然后征求徐令宜的意见:“要不要叫春末来给侯爷更衣?眼看着要到酉时了?” 提醒他要去太夫人那里吃饭了。 徐令宜望着她恭顺的样子,做了一个决定。 他看了一眼西次间自鸣钟,现时间还早,嘱咐她:“再坐一会!” 十一娘自然不会提出异意,顺从地坐到了徐令宜的对面。 徐令宜突然道:“霉米的事,牵扯到一些管事。我现在头痛的很。” 这个结果十一娘早就猜到了,她昨天晚上打了一夜的腹稿,想着万一徐令宜问自己,务必能简单明了,条理清晰地回答出来,让自己在徐令宜心目中更加上几分。 但回答的太顺利了又把自己的实力全暴露出来…… 此刻听到徐令宜问她,她低声沉吟道:“和妾身猜得一样!” 徐令宜听到她的回答眉角微挑,有些吃惊:“你猜到了?” 十一娘点头,正色地道:“侯爷御下甚严,施粥的事又关系重大,没有那些有头有脸的人支撑,下人们哪有那样大的胆子。” 徐令宜不由汗颜。 真的御下甚严又不会出现这样的事了……可他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却忘记了“人心不足”,时候长了,加之徐府如今又是鲜花著锦之势,那些自认为在他面前有体面的人不免就张狂起来。 他沉声道:“这件事,你看怎么办好?” 并不是商量的口气,也不是请教的口吻,只是在陈述一件事。 十一娘猜到他早有主意,现在不过是想听自己怎样说罢了。但她不想附合他。两人以后相处的日子还长着,事事猜徐令宜的心思,事事揣摩他的意思,自己迟迟早早会迷失自我,用如此的代价换来的自由又有什么意义? 十一娘脸上露出沉思的表情。过了一会才道:“妾身姑且说说,侯爷看有没有道理。” “你说!”徐令宜表情很随意。 十一娘笑道:“依妾身之见,不如趁着这次过年,各位管事都要回燕京上俸的机会封帐。待过完年后把一些管事的差事换一换,正好名正言顺的交帐。哪些管事有问题,想来侯爷心里已经有数了,盯着那几位管事,帐目上总有破绽可循。到时候借着这个由头再换一批人就是了。就是传到外面去,那也是管事们手脚不干净,与施粥的事毫无瓜葛。也就全了侯府的名声。” 徐令宜眼中渐露凝重。 没想到,她竟然说了自己心坎上了…… 望着眼前还带着青杏般涩意的小妻子,他声音变得低沉起来:“难道就这样算了?” 政治,就是妥协。一个能把政治应用娴熟的人,竟然露出一副要深追的样子,问她“难道就这样算了”……十一娘颇觉好笑。 可她的表情却一本正经。 “侯爷,您是瓷器,那些人是瓦砾,我们犯不着和他们一般见识。俗话还说,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你免了那些人的差事,让他们丢了饭碗,他们已经是光棍不怕穿衣的,何况我们家大业大,难免有不孝子孙。到时候抓住什么把柄死活不放过,我们得不偿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可你知不知道,这事还涉及到三爷呢?” 这原也是十一娘隐隐有些感觉的。 没有像三爷这样的虎面旗,那些老奸巨猾的管事们怎么可能听命行事,或睁只眼闭只眼当没看见! “侯爷,只怕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吧!”想到三爷是徐令宜的兄弟,纵有千错万错,也轮不到自己这个做弟媳来说,她言不由衷地劝道,“三爷掌管家里的生意这么多年,要想做手脚,早就做手脚了。何况这霉米的数量不多,银两不多,实在是不值得。侯爷还是再斟酌斟酌的好!” 徐令宜听着眼中就露出愠意来:“他自己都承认了?” 十一娘心里有些明白。 只怕是为三夫人顶杠……夫妻一体,打了三夫人的脸,等于是打了三爷的脸。 “侯爷,乔姨娘昨天只是早上喝了口粥!” 徐令宜怔住。 他不明白十一娘怎么突然说起这来。 十一娘却是有意为之,特意用这个事来做比喻,给徐令宜打预防针——而且就算徐令宜怀疑什么,自己一个妇道人家,见识有限,自然只能拿身边的人事做比喻了! “如果有人说我对乔姨娘面甜心苦,以至于乔姨娘气得连饭也吃不下去了。侯爷会怎样?” 徐令宜露出明了的表情。 十一娘笑道:“不管是真是假,妾身总是侯爷妻子,当着外面的人,您自然要维护妾身。哪怕是在自己的兄弟面前,想来也一样。三夫人再不对,也是三爷的妻子,出了这样的事,三爷只怕又羞又惭,心里一味责怪自己治家不严,哪里还会想到去辩解些什么?”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 她不相信徐令宁会为了那几个钱干出这样的事。不管怎么说,他也是掌管着几万金的人! 徐令宜没有做声,却也没有出言反对。 十一娘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心事,决定顺着他的心意继续劝几句。 “说起来,三嫂自从当家,大家都称赞她精明能干。三爷帮着管家的这几年那就更不用说了,好不好,侯爷您心里最清楚。如今娘安享高寿,也是因为家里过得和睦安顺。更别说我们如今是皇子的外家,更要做出表率。能不分家就尽量不分家。就是要分家,也不能带着怨言分了家。霉米的事,三嫂这样的急,也不知道是为了一口气还是为了银子。可不管是为了什么,侯爷都要和三爷坦诚布公的谈谈才是。看三爷和三嫂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是为了银子。恕妾身说句不中听的话。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借着您的势头升官财的,自己家的兄弟,更应该照应才是。如果是为了一口气,大家把话说开了,这气也就慢慢能消了。总之一家人和和气气地在一起过日子最要紧。何况还有勤哥儿和俭哥儿,上一辈有什么不舒坦的,千万别带到下一辈去。这怨越积越深,只会让外人看笑话罢了。常言说,夫妻不和邻也欺。我们这样的人家,更是不能在这上面失了阵脚才是。娘什么事没经历过,为何却甘做痴翁,只怕也是怀着这想法。侯爷更应慎之又慎才是!” 徐令宜望着十一娘,满脸的震惊。 而此刻的三爷徐令宁望着妻子甘氏,也是满脸的震惊。 “你,你还有脸承认?”说着,扬手“啪”地一巴掌打在了妻子的脸上。 甘氏捂着脸,眼中全是惊愕:“你,你打我……” 徐令宁望着妻子脸上渐渐浮现的红印子,心中又是悔又是气又是愧又是沮丧。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一百三十章 收获(中) 第一百三十一章 收获(下) 第一百三十二章 丫鬟 第一百三十三章 陪伴(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陪伴(中) 第一百三十五章 陪伴(下) 第一百三十九章 喜筵(上) 第一百四十章 喜筵(中) 第一百四十一章 喜筵(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 拜访(上) 第一百四十三章 拜访(中)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拜访(下)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朋友(上) 第一百四十六章 朋友(中)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朋友(下) 第一百四十八章 出行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两难 第一百五十章 邻居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来往(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来往(中) 第一百五十三章 来往(下) 第一百五十四章 搬家(上) 第一百五十五章 搬家(中) 第一百五十六章 搬家(下) 第一百五十七章 邀请(上) 第一百五十八章 邀请(中) 第一百五十九章 邀请(下) 第一百六十章 惊变(上) 第一百六十一章 惊变(中) 【本书首发网站“娘娘是母亲,还可以放声大哭。可做父亲,纵有万般的痛也说不出口。想当年,我大儿去逝时,老侯爷三天都没有吃下一口饭……” 她话音未落,皇后娘娘已掩面放声大哭。 满屋子里的人都陪着哭起来。 太夫人忍不住走到床前:“娘娘还请节哀!” 皇后娘娘突然起身抱住了太夫人:“娘……五儿他,他……” 旁边一个穿紫色圆领窄袖褙子、大红刺绣折技小葵花金带红裙的宫女神色大变,十一娘立刻意识到,皇后娘娘失礼了。 她上前两步,低声对那宫女道:“只怕皇后娘娘有话要单独对太夫人说。” 宫女早已反应过来,正对身边的宫女、内侍使着眼神,听十一娘这么一说,立马对十一娘道:“夫人说的是。”然后和十一娘对视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殿里服侍的宫女、宫女、内侍各个动作迅捷,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远远地立在了院子中央。那宫女细心地将殿门关上,和十一娘走到台阶下,对十一娘曲膝行礼:“奴婢黄贤英,问夫人安。” 十一娘忙还礼:“黄姑姑多礼了!” 眼睛却睃了过去。 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身材娇小,相貌端庄秀丽,眉宇间虽然有小心翼翼的谨慎,也有为上位者的自信。 看样子,是坤宁宫有头有脸的女官了。 十一娘递了个荷包过去:“初次见面,还请黄姑姑笑纳。” 黄姑姑微怔,微微一笑,接了过去,道了谢,告罪道:“奴婢还要服侍皇后娘娘,就不陪着夫人了。” 十一娘微微颌:“黄姑姑请便。我在外面等等就是。” 说着,走到了一旁的西府海棠边。 黄姑姑微微一笑,去了偏殿侯着。 十一娘站了一会,就听到外面有喧哗声。 “本宫只是想来看看皇后娘娘罢了……”声音柔弱,楚楚可怜。 “皇贵妃娘娘请恕罪。”雷公公的声音不卑不亢,“皇后娘娘伤心过度,需要静养。这是皇上的吩咐,奴婢不敢违命。还请皇贵妃娘娘择日再来。” 那娇柔的声音苦苦相求,雷公公却是寸步不让,最终那位闻声已令人怜爱的皇贵妃娘娘还是遗憾地离去。 十一娘心中一动。 宫里的内侍都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的角色,这位雷公公敢对抗一个皇贵妃,想来是有所依仗的。 大周立国百年,正是歌舞升平的太平盛世。她不相信徐令宜的手有这么长。那么,雷公公背后的不是皇上,就是皇后了…… 十一娘若有所思地望着东暖阁。 皇贵妃走后没多久,又有贤妃、静妃、章婕妤、宋婕妤、杨美人、余美人一一粉墨登场,都被雷公公拦在了门外。 天色渐渐暗下来,风吹到身上冷飕飕的。 有小宫女给她递了手炉来:“夫人去去寒气。” 十一娘微笑着向她道谢,八分的银锞子赏了两个给她,佯装好奇地问:“我听说宋婕妤长得十分漂亮,可有此事?” 那小宫女点头,低声道:“她和杨美人原来都是宫里的乐工。” 也就是说,出身卑微,以色侍人之辈。 十一娘微微一笑。 杨氏还真是不遗余力地抵毁她啊! 不过,这种手段太低劣,让人一看就明白。也不怪周夫人不理睬她! 思忖间,黄姑姑轻手轻脚地撩了正殿的帘子朝她点头:“皇后娘娘请夫人进来。”又招了几个宫女:“去,打了热水给太夫人擦把脸!” 十一娘知道里面两人的情绪都平静下来,跟黄姑姑进了东暖阁。 皇后娘娘倚在大迎枕上,太夫人坐在床边的锦杌上,两人眼睛、鼻子都红通通的,还拿着帕子在抹眼角。 十一娘上前给皇后曲膝行了福礼,一声不吭地立在太夫人身后。宫女已打了热水进来,黄姑姑带着五、六个宫女服侍着皇后娘娘净脸,十一娘在一个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得见水响、拧帕子的声音。 不一会,皇后娘娘和太夫人都收拾得整整齐齐了,太夫人起身告辞:“娘娘多多保重。老身明天再来看您。” 皇后娘娘望着母亲,眼角又有泪光闪烁:“天色已晚,太夫人一路小心。” 两人又恢复了君臣的客气与疏离。 太夫人道了谢,十一娘上前扶着出了殿门。 迎面碰到雷公公。看见太夫人和十一娘,他一面行礼,一面道:“皇上和三皇子来了!”没待太夫人说话,已匆匆进了大殿。 太夫人长透一口气,带着十一娘出了坤宁宫,在宫门口遇见了前拥后呼坐着暖轿的皇上。两人忙避到了墙边。 轿子却停了下来,皇上走出来,和太夫人打招呼:“太夫人!” 太夫人忙跪了下去,十一娘顾不得脚下是被寒风刮过的青石板,也跟着跪了下去——膝盖很快就感受到了冰冷的寒意。 “太夫人请起!”皇上声音温和,有穿明黄色蟠龙图案的少年急步过来把太夫人搀了起来,对十一娘道:“永平侯夫人请起!” “老身多谢三皇子。”太夫人向那少年道谢,有些颤巍地站了起来。 十一娘看着跟着说了一声“多谢三皇子”,然后站起来扶了太夫人的另一边。 被称为三皇子的少年就好奇地打量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也趁机睃了三皇子一眼。 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皮肤白净,长着一双和徐令宜一模一样的凤眼。 外甥像舅! 不知道为什么,十一娘脑海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天色已晚,”皇上吩咐身边的人,“用朕的暖轿送太夫人出宫。” 太夫人听了又要跪下推辞。 皇上已道:“泰儿,你送太夫人出宫!” 三皇子立刻躬身应“是”。 皇上昂进了坤宁宫。 三皇子叫内侍抬暖轿来。 太夫人握了三皇子的手:“不用,您陪着老身走一走。” 三皇子低声道:“太夫人还是听父皇的吧!您有时候过于小心翼翼,反让父皇心中不安。” 十一娘听着心中一跳。 没想到三皇子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见识。是不是皇家的孩子特别早熟。她想到了徐嗣谕…… 她不由朝三皇子望去。 三皇子正好抬头,两人的目光就碰在了一起。 十一娘大大方方地朝着三皇子点了点头,三皇子神态沉稳,微微颌,一心一意去扶了太夫人:“您在这里等等,暖轿马上就来。再晚,宫里就要落匙了。而且刚才礼部已奏请父皇,五弟丧仪等同亲王礼,明日即入棺,诸王大臣、官员及公主、在京四品以上内、外命妇齐集致哀。天气寒冷,母后那里还需要您开导,忙的事多着,您一定要保重身体。” 一席话说的太夫人泪眼婆娑:“三皇子说的是,三皇子说的是。老身一定保重身体,您且放心。” 三皇子又劝慰了几句,内待抬了暖轿来,三皇子亲自扶着上了暖轿,然后和十一娘一左一右护送着太夫人到了东门。 徐府的马车早已在东门等候,徐令宜和五爷都在马车旁等候。看见三皇子,纷纷上前行礼。 三皇子看着徐令宜,眼圈一红,喊了一声“侯爷”。 有了一点小孩子的模样。 徐令宜有些惊讶地低声道:“三皇子怎么在此?” 三皇子道:“父皇和我去看母后,遇到太夫人,让我送一程。” 徐令宜沉吟道:“三皇子还是早点回去。平日皇上日理万机,这样的机会不太多。”说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三皇子听着一凛,立刻道:“侯爷保重,我这就回宫了!”说着,朝徐令宜揖了揖,又朝着太夫人和五爷点了点头,带着内侍、宫女快步朝坤宁宫去。 徐令宜扶了太夫人上了马车:“有什么话回去再说!” 太夫人点头,和十一娘上了马车,徐令宜坐了前面的马车,五爷坐了后面的马车,骨碌碌消失在夜色中。 ****** 徐府略有头脸的人都知道五皇子去世了,人人战战兢兢,家里的气氛变得很凝重。 晚饭人都到齐了,包括住在后花园的五夫人。 大家静静地吃了晚饭,徐嗣勤两兄弟相视一望,立刻起身要告辞。 十一娘看着立刻抱了谆哥,低声吩咐贞姐儿:“帮我把他哄得睡了。” 徐令宜看了一眼乖乖伏在十一娘怀里的谆哥,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而三夫人见十一娘借故告辞,也站起身来牵了徐嗣俭的手:“俭哥明一早还要去学堂。” 太夫人点了点头,正欲说什么,徐令宜已淡淡地道:“十一娘留下。贞姐儿带着谆哥去歇下。” 除了太夫人,其他人都露出错愕的表情,包括十一娘自己。 贞姐儿听了却神色一振,立刻把谆哥抱过去,却因人小力微,谆哥一下子溜到了地上,要不是一旁的乳娘接着,就要摔一跤。 好在谆哥一向亲近贞姐儿,对十一娘的缺席并不感到遗憾,高高兴兴地牵了贞姐儿的手走了。 三夫人有些讪讪然地笑了笑,也和俭哥走了。 五爷看着就望着五夫人,小声道:“你先回去吧!” 五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不高兴,但还是笑着点头,由丫鬟婆子簇拥着走了。 ※ 2o1o年9月28日o:oo——2o1o年1o月7日24:oo粉红月票翻倍,姊妹们,有票的支持一下!谢谢!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一百六十二章 惊变(下)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参与(上) 【本书首发网站“二嫂很久都没有见皇后娘娘了吧?这次去哭丧,也应该去问个安才是。” 二夫人点头:“侯爷放心,我从西山赶回来,就是怕被皇贵妃等人趁虚而入,乱了皇后娘娘的心志。化解悲伤的最好办法是再生一位皇子。” 像是打谜语。 屋里的人却全都听的明白。 皇后被废,谁的利益最大? 当然是同样诞有皇子又圣眷正隆的皇贵妃娘娘,还有那位坐在慈宁宫却每日担心年富力强的皇上会过河拆桥的太后娘娘! 如果能让帝后化悲痛为力量,正是对这个计策最大的反击! “那就散了吧!”徐令宜听着站起身来,“明天一早还要去思善门哭丧。” 太夫人点头,留了二夫人在自己这里歇息:“……我也想和你说说话。” 这个时候回后花园的确有些不方便。 二夫人一走几个月,又是寒冬,仅仅烧地龙都要几个时辰,等到屋里暖和起来,恐怕都到了进宫的时辰了。 二夫人有些犹豫地看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心里却奇怪着。 看我干什么? 我又不能决定你住在什么地方?我又不能驳了太夫人的意思? 反而道:“我去叫杜妈妈把二嫂惯用的东西搬过来。” 二夫人听着嘴角微翕,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太夫人已携了她的手:“你风尘仆仆地赶过来,快去梳洗梳洗。” 说话间,十一娘已去唤了杜妈妈。杜妈妈知道这边散了,领了一大群丫鬟、婆子涌了进来。 十一娘曲膝给太夫人和二夫人行礼:“我和侯爷先回去了!” 太夫人点头:“早些歇下吧!” 待徐令宜给太夫人行过礼后,两人一前一后地出了太夫人的院子。 路上,徐令宜脚步顿了顿,等她走到自己身边,低声地问她:“怕不怕?” 十一娘愕然。 徐令宜已停下脚步,望着她的目光深邃而幽远:“怕不怕?” “怕!”十一娘认真地望着徐令宜,她是真的怕……这是一个她完全不知道的世界,看不清未来,“可我知道,侯爷一直站在我前面。”这是实话,出了事,当其冲的是男人,是代表这个家族的徐令宜,“谕哥、贞姐儿、谆哥站在我的后面,我又不能怕!”这也是实话,不管怎样,她是大人,他们是孩子,是未成年的孩子! 望着身量只到他的肩膀,目光却极其镇定的十一娘,徐令宜不由微微点头:“回去吧!” ****** 回到院子,没想到贞姐儿在穿堂等。 看见他们,她步履轻盈地迎上前来给两人行礼,眼底盛满了浓浓的担忧。 徐令宜点点头,径直进了屋。十一娘则携了她的手:“谆哥睡了!” 贞姐儿点头:“他睡下我才回来!” 十一娘望着她有些苍白的面孔,低声道:“没事。”说完觉得这样的安慰太无力,没准会让贞姐儿更担心,又道:“五皇子的事,是场误会。可我们也怕有心人胡言乱语传出什么话来,要早早预防。” 贞姐儿毕竟年纪还小,见十一娘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松一口气:“吓死我了!” 十一娘朝着她笑了笑:“快去歇着吧!明天一大早家里的大人都要去哭丧,谆哥就麻烦你帮着带几天了。” 贞姐儿立刻道:“母亲放心,我会好好带着他的,不会让他哭闹的。” “贞姐儿办事我一向放心。”十一娘笑着送她到了东厢房,这才进了屋。 徐令宜已更衣出来:“说些什么呢?” “贞姐儿有些担心,安慰了她一下。” 徐令宜点头:“我有事要去一趟半月泮。你先歇了,不用等我。” 是要去见幕僚吧! 十一娘点头,送徐令宜出了门,自己梳洗睡下,却怎么也睡不着,脑子里乱成一团,直到打了二更敲,才朦朦胧胧有了些睡意。刚合上眼,外面却传来一阵喧哗声,琥珀披着衣裳进来:“夫人,侯爷回来了!” 她骨碌爬起来,刚披了衣裳,徐令宜带着一阵冷气走了进来。看见十一娘目光清亮,怔道:“怎么还没有睡?” 十一娘含含糊糊地应了,起身要去给他沏茶。 徐令宜看她只披一件小袄,把她一把按住:“快去躺下,小心着了凉。” 十一娘见他态度坚定,琥珀又领了小丫鬟进来服侍,就顺着他的意思偎进了被子里。 徐令宜这才去净房漱洗。 十一娘就和小丫鬟用暖炉帮徐令宜暖被子。 被子刚刚有点热气,徐令宜漱洗出来。 “不用那么麻烦。”他脱鞋上了床,“屋里有地龙,暖和着。” 小丫鬟见了忙收了暖炉避了出去,琥珀上前帮他们放了罗帐。 十一娘想问问他事情怎样了,又怕他觉得自己僭越,终是忍着什么也没有问,俯身吹了灯。 罗帐内静悄悄的,互相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都知道对方都没有睡,徐令宜翻了个身面对着十一娘:“别担心。这一次是我疏忽,没想到区家的人这么大的胆子……决不会再给他们第二次机会。”语气很是怅然。 “区家的人?”十一娘依稀听说皇贵妃姓区的,“是不是皇贵妃的娘家人?” “嗯!”徐令宜道,“区家先祖从前朝起就任福建水师提督。归顺大周后,更是官运亨通,子弟中先后有人任福建水师总兵、浙江水师总兵和广东水师总兵。建武年间海寇猖獗,区氏琢公率众抗倭,名震四海,此后又为大周收服四岛,被封为靖海侯。皇上登基后,边海之事更是倚重区家,区家也能恪守本份,尽忠报国。皇上这才纳了区氏女。” 十一娘想到那个娇滴滴的声音……虽然有政治原因,但心里也是喜欢的吧!要不然,封个嫔妃就行了,何必封了皇贵妃。又怎能不让人跃跃欲试? 显然,徐令宜也是知道的。 “那区氏天生丽质,又精通音律,进宫立刻得到皇上的宠爱。短短两年,从婕妤升至皇贵妃。”他的声音很冷漠,“正好和我们徐家一南一北,互相肘制。” 说到底,关键在皇上的态度。 十一娘低声道:“侯爷放心。明天我会照顾好太夫人,也会协助二嫂与皇后娘娘长谈一次。” 和他无比的默契。 十一娘的回答让徐令宜满意之极。 他不由低声道:“这几年闽粤一带倭患严重,不管是为了社稷还是为了大局,皇上都不可能动区家的人。可他不动,并不代表我们不会制造机会让他动……” 徐令宜的声音很冷。 十一娘不禁顺着他的思路认真思考起来。 怎样制造机会? yin*区家人做错事?让皇贵妃娘失宠?或者是让区家的势力膨胀到让皇上不安的地步? 好像都有可能,可认真做起来却要花很长的时间,很多的功夫。 区家能立于两朝不败,自有其生存之道;皇贵妃正值青春少艾,想让她失宠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至于让区家势力膨胀,那徐家就得多有放弃,问题是,一旦放弃,能不能收回来还是个问题。 左也难,右也难…… 十一娘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安静中,这叹气很是清晰,显得有些沉重。 徐令宜就想到自己问她“怕不怕”时,她率真的回答。 “别怕!”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区家在福建经营百余年,虽然势力庞大,但不法之事也做了不少。只要有心,星星之火也可以燎原。” 十一娘很是意外。 听徐令宜这口气,竟然想以告御状的形象和区家人对决……这可不行。这又不是法制社会,皇上的意思才是决定成功的关键。 她不禁道:“侯爷,我想着,这只怕有些不妥……” “哦!”徐令宜道,“有什么不妥的!” 语气却隐隐含着期待,让十一娘颇有些意外。 难道徐令宜很想听听自己的想法吗? 念头闪过,十一娘已道:“既然皇上这个时候不能动区家的人,您就是动了御使弹劾他们,皇上为了大局,只怕也会留中不。区家的人既然能在吃食上下手脚,说明他们在宫里已经安插了人手,就算不是他们安插的人,也是有了得力的支持者,皇上那边的动静只怕是瞒不过他们。万一打草惊蛇,再想动他们只怕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 抱歉,旁边的公路施工,把个什么线给弄断了,突然停电,先草稿上来……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参与(中) 【本书首发网站“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是觉得不能这样直接。宁愿我们低调些让区家露出马脚来被皇上猜忌,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御史弹劾区家。说起来,是与不是,对与不对,全在皇上一念之间。您不也说,我们家和那区家,一南一北吗?” 徐令宜听着良久未语。 偏偏罗帐里黑,能看到一个轮廓,看不清楚表情,给人凝重的之感。 十一娘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气氛,起身帮着徐令宜拉了拉被子:“侯爷快些睡吧,明天一早还要早起呢!这种事也急不来,明天去了思善门看看大家的反应再做决定也不迟。” 徐令宜顺从地躺下,任由十一娘帮他掖了被子。 “十二月二十日是万寿节。”他突然道,“到时候我会让人上书皇上,建议皇上大赦天下。这其中,包括在闽粤浙一带缉拿多年未果的海盗。” 十一娘大惊:“侯爷……” 那区家既然在闽、粤与倭寇周旋多年,不知道杀了多少海盗,结下多少血仇。朝廷赦免通辑多年的海盗,使得区家不能再利用官府的力量保持自己,相当于是脱下了一层铠甲,赤身**地面对有可能遭到的攻击。 这样一来,区家就不可能保持平静。人要是心乱了,多半就会出错…… 她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既然自己都能想到,皇上又怎么会想不到?区家又怎么会想不到?会不会因此寒了众将士的心,引起南边哗然呢? “这样做太冒险了。”十一娘忍不住道,“皇上会怀疑的,群臣也会怀疑的。这比让御史弹劾更麻烦——让御史弹劾,那是文官的方法。对于没有兵权的文官,皇上从来都不会畏惧,不过是多废些口水;大赦天下,兵匪不分,是武官的套路,一个不小心,会引起兵变的。皇上肯定不会同意。侯爷,您要三思而行!” 当听到妻子惊呼时,徐令宜就知道十一娘完全明白了自己的用意,现在再听十一娘这么一说,他完全放下心来。 在十一娘面前,他可以畅所欲言。 “这只是一次试探罢了!”他低声道,“我想试试皇上会有什么反应!” 试试可以,可不能把自己儿给试进去了! 十一娘在心里腹诽着,委婉地问徐令宜:“侯爷准备怎样试探?” 徐令宜开诚布公地道:“先让御史提出大赦天下,然后群臣讨论大赦的范围,提出是否能将闽粤浙一带的海盗也纳入其中,让他们上岸来看看,体会一下太平盛世的繁华,瓦解他们与朝廷为敌的意志。既然有人提出来,自然也就有人反对。” “如果皇上同意,侯爷欲意如何?”十一轻声地道,“如果皇上不同意,侯爷欲意又如何?” “如果皇上同意,会把话题引到招安上——真让那些杀人越货的海盗上岸会引起百姓恐慌,伤害国之根本,这是不可能的。”徐令宜道,“如果皇上不同意,”他拖长了声音,“那就用你的计策好了!” “我的计策?”十一娘愕然,“我的什么计策?” 黑暗中,徐令宜轻笑:“你不是说,‘宁愿我们低调些让区家露出马脚来被皇上猜忌,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御史弹劾区家’的吗?就用你说的办法!” 十一娘不由鬓角有汗。 看他那招“诏安海盗”的计策,一环扣着一环,既实用,可操作性又很强。说明在半月泮的时候早就和幕僚们商量好了,包括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现在却随口说出是自己的主意。常言说的好,枪打出头鸟。何况她还是个女的。她的目标是平平安安地老死在床上,对于非正常死亡,一次就够了,她不想体会两次。 “侯爷!”她嘟呶着,有点撒娇的味道,“妾身担心的睡都睡得不安稳,您还这样打趣我。” 徐令宜低低地笑了一声,道:“放心好了。以我对皇上的了解,皇上一定会同意的。要不然,他就不是皇上了。”说着,突然转移了话题,“十一娘,你可有小字?叫什么?” 她没有小字。 在过去的世界里,她叫叶默言。 十一娘不禁沉默良久。 徐令宜翻身望着她:“没有吗?” “有!”十一娘的声音很低很低,“默言,我叫默言。” “默言!”徐令宜的嗓音醇厚,喊这两个字的时候,像诗吟,有浅唱的韵味,非常的动听,“为什么取这样一个小字?是谁给你取的?” 是前世的那个父亲! 说:千言不如一默。 十一娘突然眼眶湿润,无法出声。 徐令宜能感觉到身边的人情绪突然低落下去。 默言。有少语之意。 是告诫她少说话吗? 想到她的出身,想到她的安静沉宁,想到她的寡言少语……还有那双与此大相径庭、闪闪生光的眸子。 他突然有点心酸。 需要多少的隐忍,才能压抑天性中的开朗活泼。 “十一娘!”他压低了声音,醇厚的嗓音如一杯琥珀色的酒,yin*着人去品尝,“到我怀里来!”说着,掀了被子。 十一娘错愕。 怎么突然…… 可做为妻子,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略一犹豫,她顺从地躺了过去。 徐令宜立刻伸手把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好像很急切的样子…… 念头闪过,十一娘有些无措。 要是又和上次一样怎么办? 犹豫间,徐令宜已淡淡地道:“快睡吧。要不然明天起不来了!” 十一娘愕然。 把她叫过来,难道就是为了抱在一起睡觉! 可枕边人渐渐均匀的呼吸却又让她不得不相信这就是事实。 十一娘闭上眼睛。在徐令宜散着温醇气味的怀抱里渐渐睡去。 黑暗中,有双大手温柔的为她掖了掖被角。 ****** 十一娘被热醒了。 全身都是薄薄的汗,有点黏,让人感觉不太舒服。 她想翻个身,四肢却被沉沉的压着。这才惊觉,自己原来一直被徐令宜紧紧地搂在怀里。 难怪会这么热了。 他简直像个火炉子。 十一娘一动徐令宜也醒了。 怀里软软的身体带着淡淡的体香,让他觉得很舒服,抱了一会才问:“什么时辰了?”或者是刚刚醒,他的声音有种放松后的慵懒。 “不知道!”罗帐里什么也看得不太清楚,十一娘道,“值夜的丫鬟还没喊,应该还早。” 话音刚落,罗帐外已传来琥珀带着几分小心的声音:“侯爷,夫人,寅正了!” 十一娘挣扎着要起来——今天徐家的人都会进宫哭丧,她希望自己能表现的好一点。 徐令宜却没有立刻放手:“还早,哭丧巳初才开始。” “还要去娘那里!”十一娘的嘟呶着,他这才放手。 十一娘立刻随琥珀去了净房,沐浴洗漱,换了祭服,这才出来和徐令宜吃早饭。 徐令宜已换了深蓝色的祭服,配了黑角带。 看见沐浴后的妻子目光明亮,脸庞红润,显得很有精神的样子,徐令宜微微一笑。刚举了箸,贞姐儿过来请安。 十一娘忙让人端了太师椅过来请贞姐儿坐下一起吃饭。 贞姐儿看了沉默的徐令宜一眼,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 三位姨娘来请安。 十一娘有些意外。 没想到乔莲房这么快就“好”了。 请她们进来,又受她们的礼,十一娘客气地问了问乔莲房的身体。 乔莲房嘴里答着十一娘,眼睛却瞥向了徐令宜:“谢谢夫人关心。换了个太医,重新开了方子,果然就好了很多。想着多日没来给姐姐问安,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今天特来请安。” 可惜徐令宜的注意力全放在了坐在自己身边的贞姐儿身上,对乔莲房没有过多的注意。 十一娘看着微微一笑,道:“那就好。”又吩咐秦姨娘和文姨娘道,“以后大家也都要注意些。这眼看着要过年了,大年节还躺在床上就不好了!” 两位姨娘恭声应“是”。 十一娘打她们退下:“……五皇子去世,等会要进宫吊丧。” 秦姨娘听着不由露出伤心的表情来。 文姨娘却道:“外面风大雪大的,夫人要保重身体才是。我那里有对玄狐皮的护膝。要不,夫人穿着去吧。免得跪在地上着了凉。” 十一娘到没有想到应该在装束上做点手脚再去。 又想到太夫人。那么大的年纪了,如果有这样的皮护膝,不如送给太夫人用。道:“那就多谢文姨娘。” 文姨娘听着一喜,忙差了秋红去将护膝取来。又道:“侯爷要不要也穿对护膝,我那里还有对紫貂皮的。” “不用了。”徐令宜的态度有些冷淡,“我用不着那个。” 如果是平时,十一娘不会干预,可当着贞姐儿的面,却不能由他抹了文姨娘的面子。 她和气地向文姨娘解释:“侯爷不比我们这些妇孺。” 文姨娘早已习惯了徐令宜的冷漠,无所谓地笑了笑:“是奴婢考虑的不周到。” ※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一百六十五章 参与(下)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变化(上) 【本书首发网站“我没事。” “还是注意些的好!”二夫人沉吟道,“今天先坚持一下,等会想办法请特旨让你在家里歇着。”语气虽然平淡,却有种让人信服的从容。 这样大的口气,是因为等会一定会见到皇后娘娘吗? 十一娘不由看了她一眼。 五夫人却没有丝毫的怀疑,满脸感激地拉了二夫人的手:“谢谢二嫂!” “说这些做什么?”二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孩子是大事。” 说话间,吊丧的人差不多都到齐了。大部分人神色疲惫,坐下来休息,也有人聚在一起低声说话。 没有太夫人在场,黄夫人、林夫人等人都是长辈,自有长辈的矜持,只是朝着十一娘她们点了点头。至于黄三奶奶、林大*奶这些年轻一辈的,需在各自长辈身边服侍,哪里空闲和她们闲聊。 一时间,徐家的人倒落了单。 三夫人看着就在一旁冷冷地“哼”,二夫人却低声吩咐十一娘:“你盯着建宁侯和寿昌伯家的人,想办法把她们拖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妯娌四人,没有任何犹豫的就把事情交给了她来办。这固然与昨天晚上自己能参与徐家的高端会晤有关系,更与二夫人对徐令宜处事能力的肯定有极大的关系,要不然,二夫人的态度也不会这样的干脆。这让十一娘感觉到,二夫人对徐令宜有一种乎寻常的信任。 她也相信徐令宜的能力。所以很直接地道:“我看这样太冒险,不如你趁机昏倒更稳妥。” 二夫人听着愣住。 两人的目光就不约而同地落在了五夫人的身上。 五夫人被二夫人和十一娘看得心里毛,错愕地道:“怎么了?” 二夫人已转头望着十一娘:“好主意!”眼里闪过一丝欣赏。 与其二夫人趁机昏倒,还不如让五夫人昏倒。一来她是皇后娘娘的弟媳,出了这样的事,于情于理皇后娘娘都会亲自来探望或派了贴心的女官来照顾,到时候就能争取到单独和皇后娘娘谈话的机会;二来出了这样的事,请特旨让五夫人免于哭丧就更有说服力了。 主意是好。十一娘却不打算自己跟五夫人说。她想到了皇后娘娘含着眼泪喊二夫人“怡真”时的情景。不管是从资历还是从情感上来讲,现在的自己和二夫人差的太远了。 十一娘低下头去,一副万事不管的模样。 二夫人看着就蹙了蹙眉。 罗家的人都这样,玩起阴的来花样百出,让她干点正事的时候就躲躲藏藏的撂挑子,生怕麻烦惹上了身。 她眼底闪过一丝嘲讽,低头和五夫人耳语半晌。 五夫人只在最开始眼底露出一丝惊愕,然后就一直神色自若地和二夫人说话着。没多久,她就捂着肚子呻吟起来。 在一旁的二夫人忙道:“丹阳,丹阳,你怎么了?” 十一娘看着不由暗暗点头。 五夫人能在这么多天之娇女中脱颖而出封了县主,也是个不容小视的角色。 念头一闪,她已走到了五夫人的身边:“五弟妹,你这是怎么了?”声音很是紧张。 三夫人也担心地围了过来。 黄夫人等人一听,立刻急步走了过来,正好听到五夫人声音微弱地道:“我,我,我肚子疼。” “快去传御医。”黄夫人脸色大变,拉了丹阳的手安慰她,“别怕,别怕。” 屋里就炸开了锅。 说什么的都有。 殿中服侍的内侍也慌了,有的去禀了主管的内侍,有的去禀礼部的人,有的跑去了坤宁宫。 后殿那边也听到了消息,长公主等人都赶了过来。在长公主身边服侍的周夫人以她一惯夸张的风格扑到五夫人身边大声道:“丹阳,丹阳,你可别吓我啊!” 丹阳立刻拉了周夫人的手:“周姐姐,我害怕!”眼泪如雨滴似地落了下来。 十一娘不由在心里叹一口气。 就算有两世为人的经历,自己比起这些人来,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喧阗纷杂中,一群内侍簇拥着一位穿着六品服侍的内侍小跑过来。 “是哪位夫人不舒服?”他面目清秀,声音柔和。 “是丹阳县主。”没等徐家的人做声,周夫人已急急地道。 那内待一听,脸色微变,忙道:“县主稍安,御医马上就到。”然后转头低声吩咐身边的小内侍,“再去催!” 小内侍应声,一溜烟地跑了。 周夫人就扶着五夫人嚷道:“快,找个矮榻让她躺了。” 话音刚落,雷公公疾步走了进来,身后还带着一群内侍,抬着一个空的肩舆。 “宣皇后娘娘口谕,丹阳县主暂到永寿宫歇息。” 二夫人立刻道:“我略通医术,我陪她去。” 雷公公想也没想,立刻道:“有劳二夫人。” 内侍们将肩舆抬到了五夫人的面前,二夫人和周夫人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上了肩舆。 五夫人比二夫人和十一娘想像的更聪明,她握着周夫人的手不放:“周姐姐……”一双妙目泪眼婆娑地望着她。 周夫人不由朝长公主望去。 长公主没有做声,微微颌。 周夫人立刻道:“公公,我是否……” 没等她的话说完,雷公公已急急地道:“那就一起去。皇后娘娘和御医都已往永寿宫去了。” 十一娘长长地透了一口气。 这事成了! 念头一闪,肩舆已抬了起来。 她忙上前嘱咐:“五弟妹小心点。” 五夫人点了点头,由二夫人和周夫人一左一右地护送去了永寿宫。 屋里的人纷纷议论起来,大殿像菜市场般的热闹。 十一娘就看见长公主似笑非笑地看自己一眼,然后和几位公主、郡主去了后殿。 能站在这里的果然个个是人精! 十一娘苦笑。 三夫人就在一旁低声道:“千算万算,可没想到五皇子会出事……”颇有不以为然的样子。 十一娘不想和她说什么,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和黄三奶奶说起话来。 ****** 哭过中午那一场,五夫人、二夫人和周夫人回到了大殿。 一进门,周夫人就道:“没事,没事,虚惊一场。是吃坏了肚子!” 大家都望向了五夫人。黄夫人更是道:“这孩子,怎么不知道轻重的。” 五夫人脸色微赧:“我怕中午吃得晚,饿着孩子,早上就多吃了一些。谁知道却……” 大家脸上都有了几份笑意。 二夫人则给几位年事已高的夫人曲膝行礼:“让大家挂念了。” 几位老夫人望着二夫人都露出慈祥的笑容来:“你们这些孩子,真是让人不省心。” 二夫人忙道:“还好有几位老夫人在这里,不然真是要慌了手脚。” 老人家多的是什么,是经验。 二夫人的话如隔靴搔痒,让几位老夫人不禁说起各自的育儿经来,场面变得很容洽。 真是高手啊! 十一娘敛了笑容,观察着二夫人的一举一动,仔细地揣摩着她的用意。 ****** 太阳偏西,贺公公带来了皇上的圣旨,特许五夫人哭丧期间歇在后殿——也就是说,丹阳还是要每日进宫,别人在跪在思善门哭丧的时候她可以待在大殿休息。 这个时候,轮到二夫人露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了。 毕竟自己才是堂堂正正的永平侯夫人。 十一娘微微一笑,和三夫人搀扶着五夫人谢了恩。 有人羡慕地过来向五夫人道贺,也有人声阴阳怪气地道:“不是说是五皇子的外家吗?到比我们这些外命妇也不如。” 众人循声望去,声音竟然是从建宁侯和寿昌伯夫人那个圈子出来的。 大殿里的人纷纷神态各异,却都是一副没有听到的样子。 三夫人看了不免忿忿然地对十一娘低语:“这些人,都是些墙头草。” 当一个人代表一个家族的时候,墙头草比荆棘活得更久一点。 “算了。和这些人计较这些做什么!”十一娘劝她,“重要的是五弟妹不用到思善门去跪着了。” 三夫人点头。 有内侍请她们去哭丧。 大家不再说什么,除了五夫人,所有的人都按品各自跪到了各自的地方,开始哭起来。 待一天的哭丧结束,慈宁宫的内侍送了太夫人过来。 二夫人、三夫人、十一娘都快步迎了上去。 太夫人没有看见五夫人,脸色微变:“丹阳呢?” 旁边就有人道:“你们家的五夫人免了哭丧,正在大殿里歇着呢!” 二夫人就将刚才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太夫人。 太夫人听了苦笑:“怎么出了这样的事!”看二夫人的目光却闪了闪。 二夫人道:“可不是。别说是您了,就是皇后娘娘听了也是大吃一惊。” 委婉地把自己已经见过皇后娘娘的事告诉了太夫人。 “得好好谢谢周夫人才是。”太夫人目光骤然明亮起来,朝着二夫人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多亏她陪你们去永寿宫。”又亲自去后殿道谢,没想到周夫人已陪着长公主打道回府,太夫人又去谢了黄夫人,黄夫人笑道:“你还和我客气!”两人说着,一起出了思善门。 徐令宜带着三爷和五爷早在门外等,看见太夫人一行,迎上前给行礼,五爷更是问五夫人:“你没事吧!” 黄夫人就把五夫人今天得了特旨的事讲给徐氏三兄弟听:“明天要去给皇上谢恩才是。” 五爷连连点头:“那是一定,那是一定。” 两家人寒暄了几句,各自坐车出了宫。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变化(中) 第一百六十八章 变化(下) 第一百六十九章 成长(上) 第一百七十章 成长(中) 第一百七十一章 成长(下) 第一百七十二章 到来(上) 第一百七十三章 到来(中) 第一百七十四章 到来(下) 第一百七十五章 腊月(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 腊月(中) 第一百七十七章 腊月(下) 第一百七十八章 聚会(上) 第一百七十九章 聚会(中) 第一百八十章 聚会(下) 第一百八十一章 年关(上) 第一百八十二章 年关(中) 第一百八十三章 年关(下) 第一百八十四章 爆竹(上) 第一百八十五章 爆竹(中) 第一百八十六章 爆竹(下) 第一百八十七章 星火(上) 第一百八十八章 星火(中) 第一百九十章 蹊跷(上) 第一百九十一章 蹊跷(中) 【本书首发网站“你别问那么多,照我的嘱咐找几个口风严实的妈妈来照顾他就是了!” 十一娘一下子冷静下来。 现在问这些有什么用? 重要的是徐令宜欲意何为? “养在哪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镇定而从容,理智而冷静,“我屋里人多口杂,只怕有些不方便。要不,暂时在花园里找个地方?西北角住着五夫人,东北角是半月泮。五夫人那里人来人往比较热闹……” 暗示他东北角最清静,风险最小。 “你看着办就行了。”徐令宜神色凝重,“暂时先瞒着家里的人就行了。” 暂时瞒着家里的人……也就是说,家里的其他人还不知道。再联想到他是用包袱像拎东西似的把孩子拎进来交给她的。是不是可以说,徐令宜到目前为止还是很信任自己的! 看来之前到是白担心了! 十一娘心头一松。又想到世间哪里有不透风的墙,何况是个大活人,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哭闹起来是常事……可这是徐令宜交给她的任务。 她正色地道:“妾身当尽力而为。” 徐令宜看着脸色微霁,道:“给我换件衣裳,我要出去一趟。” 是为这个孩子的事? 十一娘猜测,小声地提醒徐令宜:“侯爷,您的足痹之症……” “我心里有数!”徐令宜沉声道,“你只管照顾好孩子就行了!” 他的态度已经很明朗,十一娘不再说什么,又担心两人去了净房,那孩子乱跑。 “要不要叫个人进来看着孩子?”她上前帮徐令宜脱外衣。 徐令宜点头:“你看最信得过谁?就把她叫进来吧!” 十一娘轻声应喏,让人去喊了冬青来。 到不是她觉得其他几个人不够忠心,而是冬青家里兄弟姊妹多,她有带孩子的经验。而冬青进门看到屋里突然多了个长着和徐令宜一样凤眼的孩子,吓得半晌没回过神来。 十一娘自己都没弄清楚情况,更别谈和冬青解释什么了,只得嘱咐她:“你仔细哄着这孩子,千万别让他哭闹起来,更别让他乱跑,惊动了外面的人。” 冬青望着她呆呆地点头,好像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似的。十一娘有些担心她控制不住场面,可见徐令宜已经大步进了净房,又不好多耽搁,只得又强调了一句“千万别让外面的人知道屋里有个孩子”,然后匆匆跟了进去。 期间,她试探徐令宜:“这孩子叫什么?我们怎么称呼才好?” 徐令宜脸绷得紧紧的,半晌才道:“说叫凤卿!” 凤卿……女孩子吗?好像不太像。或者是男孩子?感觉又不太稳重的样子。 她又大着胆子问道:“孩子多大了?是男孩还是女孩?怎么没把乳娘一起带过来?” 徐令宜嘴抿得紧紧的,眼中寒光四射,低了头洗脸。 十一娘闻音知雅,不再追问,帮他换了件石青色宝相花刻丝袍子,送他出了净房。 炕边,冬青和那个孩子还保持着他们进净房时的姿态大眼瞪小眼地对峙着。 看见两人出来,冬青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忙解释道:“他不让我碰他,我怕他闹起来,只好在一旁看着。”解释自己为什么一直站在炕边。 十一娘却现那孩子看见徐令宜眼睛一亮,目光中流露出几份欢喜来。 她不动声色,笑道:“他刚来,不免认生。只要不闹就是件好事了。”也是委婉地向徐令宜解释,带孩子不是件容易的事。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事,不一定全是自己的错。 徐令宜听着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十一娘的解释。吩咐她:“你不用送我了。把这孩子看好就成了。如果我中午还没有回来,你就跟娘说,我一大早去了王励王大人府上,要晚些才能回来。” 十一娘应喏着送他出了内室,转身却看见那孩子噙着眼泪,眼巴巴地望着还在晃动的门帘子。 她心中一动,柔声上前:“侯爷说你叫凤卿。你母亲平时怎么喊你?是直接叫凤卿?还是另有小名?” 那孩子却眼露惊恐,惶惶不安地朝窗边挪去——好像她是个要欺负他的大坏蛋似的。 “那我叫你凤卿好不好?”十一娘笑容温和地坐到了炕边。 那孩子却猛地把一旁的迎枕抱在了怀里挡在了胸前,做出了一副防备的姿态。 “夫人,您问也是白问。”一旁的冬青有些不满地道,“我刚才也问了他半天,他硬是一声也没有吭。” “一声也没有吭?”十一娘奇道。 冬青点头:“一声也没有吭。”又露出惊容,“夫人,您说,该不会是个哑巴吧?” 十一娘想到徐令宜是用包袱把他拎进来的,他在包袱里的时候好像就没有什么动静。 一个两、三岁的孩子,被人用包袱拎着不知道去往何方,却不做声……这也太奇怪了。难道真的是有问题?可看他目光灵活,又不像是有问题的? 十一娘思忖着,就看见冬青伸手去拉那个孩子:“夫人问你话呢!你要是不好好回答,等会就不给你糖吃?”动作的幅度有些大。 那孩子突然尖叫着踢打冬青。 两人都吓了一跳。 立刻有丫鬟隔着帘子问道:“夫人,要不要奴婢帮忙?” 冬青再也顾不得什么,上前就捂了那孩子的嘴,尖锐的叫声变成了小声的呜咽。 十一娘也怕把人引来,没有阻止,只是回答那丫鬟:“我这边有点事,你让琥珀进来。” 小丫鬟应声而去。 冬青“哎呀”一声松了手。 十一娘一看,那孩子竟然把冬青的虎口咬出血来。 这孩子真是狠! 十一娘愕然,拿了帕子给冬青包手,然后看了这个叫凤卿的孩子一眼。 他正像落入陷阱的小兽般害怕又凶狠地瞪她。 “夫人,这孩子要好好教教才行!”冬青的脸苍白如纸,“我家里兄弟姊妹七、八个,也没有哪个见人就咬……” 她正说着,琥珀进来。 看见屋里的这副情景,也呆在了那里:“夫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十一娘苦笑,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这期间凤卿一直缩在窗前,把那个大迎枕抱在胸前戒备地望着她们。 “不会是侯爷的孩子吧?”琥珀仔细打量着那孩子的五官。 “这可怎么办?”冬青一听就急起来,“这孩子只有两、三岁,按这岁数,正是大姑奶奶病得正厉害的时候……也难怪侯爷不好把孩子带进府来!” 十一娘觉得头痛得厉害。 倒不是怕这孩子是徐令宜的。徐令宜虽然只带了孩子没带母亲,甚至连这孩子身边服侍的都没有带回来,说明这孩子的母亲是见不得光的,只怕出身连徐嗣谕都不如。又不是长子,根本威胁不到谆哥……她担心的是没办法向徐令宜交待——既然他让暂时瞒着家里的人,又把这孩子给带了回来,那就是想认下这孩子,又碍于有一定的阻力,不能这个时候就光明正大的让孩子归宗。还不顾自己有足痹之症跑了出去,十之**是为这孩子的事去奔波了,说不定还会为这孩子捏造一个假身份。那在事情解决之前,这孩子的存在当然是越少有人知道越好…… 十一娘胡思乱想着。 可瞒着家里人……怎么瞒啊?不说别的,怎样把这个孩子弄到后花园里去就是个大问题。她可没有徐令宜的力气,可以一只手就把孩子拎进来。就算她有这力气,又怎么向人解释……她心念一动。不如学徐令宜的法子,用东西把这孩子拎到半月泮去。 想到被徐令宜视为圣地的半月泮里突然多了个来路不明的孩子……她忍不住嘴角微翘,有种恶作剧的愉悦。 对,这就么干! 反正自己已经说过,东北角最清静…… 十一娘不理冬青的喋喋不休,和琥珀商量:“有没有什么藤筐之类的东西。把这孩子装到藤筐里,然后让粗使的妈妈抬到半月泮去。就说是侯爷让送些日常的用具过去。然后找个老实可靠的在半月泮里服侍着。待侯爷回来再说!” “半月泮?”冬青的脸色更白了,“那可是侯爷的书房?闲杂人等不能进去的。这要是让侯爷知道了,只怕会大脾气。再说,半月泮离我们这里两刻钟的路程,让妈妈在那里服侍不难,但是饭菜怎么办?日常的浆洗怎么办?突然出现了小孩子的衣裳,说不过去啊……” 琥珀却沉吟道:“夫人这主意我瞧着不错。反正半月泮寻常的人不敢去,就是有个什么响动,大家也不敢随随便便跑进去。至于说饭菜,上次我去寻侯爷的时候,看见那边有个小厨房,东角门还直接通外院的夹道,到时候在那里开伙就是。至于日常浆洗的,想办法晾到屋后,总能找到遮挡的地方!” “不行,不行。”冬青还是觉得不妥,“那可是侯爷的书房……” 十一娘却笑道:“他能这样丢给我们一个孩子,我们为什么不能用用他的半月泮……难道这是我闯出来的祸不成?” 琥珀看着十一娘眼角眉稍都流露出几分笑意,也忍不住笑起来。可还是有些担心:“夫人,您还是商量商量侯爷吧?” 对男人来说,这是风流债……操作的好,说不定还会被传为一时的美谈。十一娘根本没有说话的余地。 但她可以在锦袍上悄悄地剪个洞,让徐令宜小小的苦恼一下吧! 想到这里,她突然精神百倍:“琥珀,去,找个藤筐来!”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一百九十二章 蹊跷(下) 第一百九十三章 危机(上) 第一百九十四章 危机(中) 第一百九十五章 危机(下) 第一百九十六章 风霜(上) 第一百九十七章 风霜(中) 第一百九十八章 风霜(下) 【本书首发网站“你们去帮着照影收拾东西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可是凤卿少爷……”滨菊望着渐渐力竭的凤卿,很是犹豫。 “有事我会叫你们的。”十一娘淡淡地道。 冬青和滨菊见了只得曲膝应“是”退了下去。 十一娘不理会凤卿,双腿夹了他的双腿,双手攥着他的双手,不管他是挣扎还是安静,十一娘都牢牢地把他箍在怀里……直到他渐渐没有了力气,开始微微喘息。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角力中掌握了绝对力量的十一娘,声音依旧那样轻柔,听在凤卿的耳朵里却充满了威严,“你乖乖坐在我身上,我就放开你,如果同意,就点点头。” 凤卿紧紧抿着嘴巴,过了好一会才点了点头。 十一娘缓缓地放开了他。 凤卿立刻动了动。 十一娘冷冷地道:“凤卿,我们说好了的。你不动,我就放开你。要不然,咱们就彼此彼此。” 凤卿犹豫了半晌,终是没有再动。 十一娘轻轻地把他抱在了怀里:“凤卿真乖。我喜欢凤卿!”说着,温暖地抚着他的背。 凤卿的小身子渐渐放松下来,调整了一个姿态,乖乖地伏在她的身上。 十一娘松了口气,望着散落在床上还没得来及收拾的那些点心,她温和地问他:“凤卿,想不想喝水?” 凤卿迟疑了片刻,靠在她肩上的小脑袋轻轻地啄了一下。 十一娘一手抱了凤卿,一手倒了杯茶,然后坐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喂他喝水。 他“咕噜咕噜”,一下子把整盅茶都喝光了。然后眼巴巴地望着十一娘。 十一娘笑着问他:“是不是还想喝?” 他点了点头。 十一娘又倒了半盅给他。 他一下子又全喝完了,然后伸长了脖子望着床上的点心。 “想吃点心?”十一娘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是要把点心收起来等会再吃?”十一娘猜道。 凤卿点头,嘴角微翘,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十一娘微微笑,喊了冬青进来——凤卿的身体立刻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别怕,她是个很好的人。”十一娘怜悯的摸着凤卿的头,“以后会照顾你的。” 凤卿点头。 “夫人,”冬青见凤卿乖顺地伏在十一娘的怀里,满脸的诧异,“这……” 十一娘笑了笑,只是指了乱七八糟的床:“把那些点心收起来。” 冬青不解地将点心收在了食盒里。 “给我!”十一娘吩咐冬青把食盒给她。 冬青狐惑地将食盒递给了十一娘。 凤卿立刻伸手把食盒搂在了怀里。 “凤卿少爷……”冬青睁大了眼睛。 凤卿却想了想,把食盒递给十一娘——大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讨好地望着她。 十一娘心里软得能滴出水来。 对于凤卿来说,吃饱、穿温,这才是人生最高的理想。而现在,他愿意把吃饱的机会让给自己,已是用生命托付的信任。 她摇了摇头,笑道:“食盒凤卿拿着,我要吃的时候,就向凤卿要。好不好?” 凤卿想了想,点了点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来。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道:“我们换个地方坐——你把侯爷的床给弄坏了,要赶快修好才是。” 凤卿点头,十一娘抱着他刚起身,滨菊进来:“夫人,侯爷来了!” 她的话音未落,徐令宜已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琥珀和临波。 看见十一娘抱着凤卿,他一怔,又看见满床的狼籍,他眼睛睁得更大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事,没事。”十一娘笑道,“一不小心床板落下来。”然后将事情的经过轻描淡写地说了一遍。 其间,凤卿一直睁着大大的凤眼望着徐令宜。可惜徐令宜正听十一娘说事,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当听说孩子躲在床顶上睡觉,他望了望凤卿,又望了望十一娘,欲言又止。 他先经历了和母亲说明真相的忐忑、然后知道孩子不见后的烦燥、突闻孩子找到的困惑、听到找孩子经过的惊心……现在再看着乖乖伏在十一娘怀里的凤卿,只觉得这短短的半个时辰如翻天覆地,让他又忧又喜,不知道说什么好。 十一娘却更关心太夫人。 她笑着请徐令宜到书房去坐:“……让照影帮着把床整整。” 徐令宜点头。 十一娘就把凤卿交给冬青。 凤卿却死死地抱住她的脖子不放。 十一娘只好温柔地道:“我和侯爷有事要谈。你和冬青姐姐在厅堂里玩。”说了好几遍,凤卿才勉强地松了手。 徐令宜看着不由诧异地望了十一娘一眼。 她好像很会带孩子,贞姐儿如此、谆哥如此,就是这个像刺猬似的凤卿也是如此。不过短短的半个时辰,对十一娘的态度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思忖着进了书房。 十一娘虽然不想耽搁,却更不想毁掉好不容易和凤卿建立起来的良好关系。因此没有立刻跟过去,而是又安慰了凤卿好一会,看着他渐渐释怀,这才进了内室。 照影已将徐令宜迎到临窗的大炕坐下,见十一娘进来,立刻轻手轻脚地又沏了杯茶,这才放下收拾了一半的东西退了下去。 “和娘说了吗?”刚才和凤卿对峙,她出了点汗,喝口热茶,十分舒服。 “说了。”徐令宜啜了一口茶,苦笑道,“一开始都呆住了,半晌没有说话。我看着不对劲,忙上前去给她老人家顺气,她老人家却抓着我的手直问‘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的’……”然后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十一娘可以想像太夫人的失望。像所有溺爱孩子的母亲,虽然知道自己对孩子太放纵,可总觉得自己的孩子不同其他孩子,不过是娇气一点,意志薄弱一点,怎么也不会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待事情真的生了,清醒的感觉让她们倍觉得痛苦。或是选择不相信,或是不得不面对现实。 “那,她老人家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徐令宜长吁一口气,“怪自己对小五太纵容。” “你也劝劝她老人家。”事情已经生,后悔有什么用。重要的是能以此为鉴改正错误。十一娘沉吟道,“常言说的好。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至。五爷这样纵然不好,可也给了五爷一个教训。重要的是以后不再犯就是了。” “我也这么想!”徐令宜点头,“何况我以后在家里,也有时间管着他了。” 十一娘笑着颌。 徐令宜想到她刚才抱孩子的熟练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十一娘看着分明,暗忖道,难道太夫人和他说了什么?凤卿的事有了什么变化不成?以徐令宜的性格,只有觉得对不住自己的时候才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来…… 这样一想,不由追问:“怎么了?” 徐令宜迟疑道:“你在娘家的时候,还带妹妹吗?” 十一娘很是意外。 徐令宜已笑道:“哦,我看你抱孩子,还真是那回事!” 十一娘抿嘴一笑。 离婚官司,只要在孩子的归属和财产上没有分歧,一般很容易就离了。可一旦涉及到孩子的归属和财产,特别是前者,就会没完没了,什么情况都有。做为律师,她有时候会私下问孩子的意见,然后反馈给当事人,尽量实现孩子的意愿。渐渐地,对怎样和孩子相处也有了一定的经验。 “我只是很喜欢孩子。” 这是实话。 她觉得孩子全都是天使。 没有比他们更纯粹的灵魂。 可能正因为如此,反而不敢随意踏入婚姻里,怕自己没有办法好好地养育一个孩子。 徐令宜挑了挑眉,眼角眉梢都有了淡淡的笑意。 十一娘汗颜。 自己这个答案真是太暧昧了…… 她忙转移了话题:“凤卿的事,娘是什么意思?” 提到凤卿,徐令宜笑意渐敛:“娘觉得让香溢帮着带着也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香溢为人忠厚,他能跟着香溢,以后必定能做个老实敦厚之人。” 这也是对庶子的要求吧? 不求飞黄腾达,但求老实本份。 “只是今天都过了小年,今年的雪又大,路上的行人少,一来这样急着往老家赶,惹人的眼。二来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送他去老家……只能等正月初八开市后了。” 开市后,各地经商的人开始出门,鱼龙混杂,的确不那么显眼。 “到正月初八啊……”十一娘算着还有十几天,“时间有点长!” 过年的时候家里客人多,谁也不敢保证没有迷路的,或是有意闯进来的…… “所以我和娘商量了半天,准备把他送到二嫂那里去!” “西山!”十一娘愕然。 徐令宜颌,无奈地道:“现在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借着给西山送东西,把孩子送过去。” 不是自己的责任,当然好。 而且十一娘隐隐感觉到,二夫人为了徐家,肯定会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接下来。 “只是委屈了二嫂。”她道,“要好好跟二嫂说说才是。” “嗯!”徐令宜道,“明天一大早就让白总管亲自去趟西山。”说着,他凝望着十一娘,“不过,有件事恐怕要委屈委屈你了!” 十一娘听着心惊。 可徐令宜的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侯爷只管吩咐就是。”她微微地笑道。 “凤卿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想让冬青到时候陪着这孩子去西山几天。” ※ 明天就上班了,终于不用被停电困扰了……~~~~(》_《)~~~~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一百九十九章 流言(上) 第二百章 流言(中) 第二百零二章 登场(上) 第二百零三章 登场(中) 第二百零四章 登场(下) 第二百零五章 粉墨(上) 【本书首发网站“你也不用太担心。”又看了帘子一眼,言不由衷地安慰着十一娘,“侯爷的为人大家都清楚。” 十一娘表情怅然。 而皇后见事情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怕再说下去又生出什么枝节来,问了太夫人的身体,知道一切都好,就端了茶。 十一娘忙起身告退。 皇上从内室走了出来。 “皇上,这可怎么办?”皇后六神无主地望着皇上,“没想到小五竟然做出这种事来!” 皇上想了想,道:“如果真如永平侯夫人说的那样,我看还是交给永平侯自己去处理吧!这毕竟是徐家的事,你我都不好插手。” 皇后没有做声。 这话说的有道理。 宗族的事,外姓人不好插手。 她长叹口气,突然觉得这暖阁太过宽阔,有些冷! ****** 避在内室却能清楚听到她们谈话的皇上,态度谨慎又显得有些无可奈何皇后,还有那其心可诛的谣言,一切的一切,都让十一娘感到很不安。 她归心似箭地回到了荷花里,匆匆去了太夫人那里。 徐令宜一直在那里等她。 待小丫鬟上了茶,太夫人立刻遣了屋里服侍的,迫不及待地道:“为何事叫你进宫?都说了些什么?” “为孩子的事。”十一娘顾不得喝茶,把当时的情景事无巨细全告诉了太夫人和徐令宜。 两人越听脸色越凝重,到了最后,太夫人已是脸色惨白。 “老四,这件事还是要讨娘娘一个口讯才是。只有知道了皇上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才好行事!” “不必了!”徐令宜神色有些冷淡,“皇上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可是……” “娘!”徐令宜的眉宇间闪过一丝疲惫,“我知道您心里还念着那个来了就向您讨红烧蹄筋吃的七皇子……可那已经是老皇历了。” 太夫人侧过脸去,没有做声。 有小丫鬟隔着帘子禀道:“太夫人,二夫人回来了!” 三人愕然。 太夫人忙道:“快请进来。” 一个穿着月白色锦缎窄袖褙子的女子撩帘而入。 “二嫂!”十一娘笑着和来人打招呼。 “四弟妹。”二夫人朝十一娘颌,上前给太夫人和徐令宜行了礼。 “怡真,你怎么回来了?”太夫人关心地道,“可是有什么事?”然后看了看她身后,“贞姐儿呢?没有跟你一起回来吗?” “我听到了一些谣言,就匆匆赶了回来。”二夫人道,“怕贞姐儿受不得颠簸,把她留在了西山。” 太夫人点头,道:“快到炕上坐,天气冷,小心受了凉。” 二夫人没有客气,上炕坐了。 十一娘去沏了杯茶进来。 二夫人已和太夫人说上了话:“……我想了一夜。觉得这事只怕与区家脱不了干系。”见十一娘给她端了茶,她道了谢,继续道,“我们家要是有事,他们家是最大的受益人。” “正如二嫂所言。”徐令宜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二夫人,“各种传言都有,如今连宫里都听说了——十一娘就刚从宫里回来。”又把十一娘进宫的情景告诉了二夫人。 “区家的手脚可真快。”二夫人沉吟道,“买了孩子带回福建,待大些了再带回来……到那时,几位皇子都已成年……区家行事不仅歹毒,而且争的不是朝夕,只怕早有我们不知道的布置。还请侯爷要多费些心思才是!” 意思是说区家意在争储。 徐令宜轻轻颌,神色有些冷峻,“是我大意了!这次要不是王家有人专盯着区家的人,只怕我们还不知道这件事。” “这也是侯爷的福气。所以区家的阴谋才会败露。”二夫人道,“原来是我们在明,区家在暗。不免吃些亏。现在既然知道了区家的用心,侯爷也可从容行事了!” “二嫂放心。这件事我会好好斟酌一番的。”徐令宜眼中闪过毅然之色,“大家争的都不是朝夕,来日方长。” “既然如此,我倒有个主意。侯爷估且听听。”说着,凝望着徐令宜,等他表态。 “二嫂请说。”徐令宜认真地二夫人,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二夫人就瞥了十一娘一眼,表情认真地道:“侯爷不如认下这个孩子吧!” 太夫人望了一眼二夫人,又望了一眼十一娘,欲言又止。 徐令宜没有做声,流露出沉思的表情。 十一娘则看着徐令宜,一副夫唱妇随的模样。 一时间,屋里落针可闻。 “既然大家争得不是朝夕,我想,还是尽量不把事态扩大为好。”二夫人目露坚定,显得自信又从容,徐徐地道:“我们解释,别人会怀疑我们颠倒黑白;我们辩白,先牵扯到侯爷,后牵扯到五爷,再加上柳惠芳这个戏子,孙老侯爷,白白给人话题,只怕有比‘侯爷有私生子’这个话题更让那些御史兴致勃勃流言蜚语出来。我们要是压住了谣言,又怕皇上会觉得徐家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太过煊赫;如若我们不能压住谣言,只怕区家因此行事会更嚣张,做出更多不利于我们徐家的事来。 “如果我们认下这个孩子。一来可以堵住天下人的嘴。二来可以试试皇上的意思——如若皇上站在我们这边,任御史如何弹劾也不会伤了筋骨。如若皇上不站在我们这边,借此事难……”说着,她语气一顿,深深地看了徐令宜一眼,“我们也可早些准备……区家毕竟在福建。还有王家可以一用……总不能坐以待毙,陷入‘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 十一娘听着心砰砰乱跳,朝徐令宜望去。 却见他面无表情低垂着眼睑,看不清楚表情。 她又朝太夫人望去。 太夫人紧抿着双唇,脸色好像比刚才更白了几分。 屋子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 “二嫂说的都是金玉良言。”沉默了片刻,徐令宜抬睑望向二夫人,“待我好好想想。”然后笑道,“二嫂从西山赶回来,一定还没有吃午饭吧?我们一直等着十一娘从宫里回来,也还没有吃午饭。大家应该都饿了。十一娘,让丫鬟们摆饭吧!”一副不欲多谈的样子。 他温和的声音缓和了屋里的气氛。 十一娘曲膝应是,去叫丫鬟们摆饭,身后传来二夫人含笑的声音:“还是侯爷想的周到。妾身还真是饿了!” ****** 回到屋里,十一娘默默地帮徐令宜更衣。 “怎么了?一直都不说话。”徐令宜摸了摸她的头。 十一娘心绪有些乱,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不是害怕了?”徐令宜凝视着她,黑眸幽深。 十一娘点了点头——好像也不是害怕,担心更多一些……又摇了摇头——说不害怕也不对,刚才吃饭的时候手一直抖啊抖的……她又点了点头。 徐令宜笑起来。 把她搂在怀里。 “别怕。我心里有数。”又觉得这安慰很苍白,又道:“二嫂说的有道理,又不全对。皇上如果不站在我们这边,事情很棘手。可像二嫂说的那样,又太过激进。最好的法子,是想办法让皇上站到我们这边来……” 十一娘有些惊讶地望着徐令宜。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太难。要不然,怎么会有“飞鸟尽,良弓藏”之说呢! “说到底,皇上是忌讳徐家势大。”他压低了声音,“如果我们能让皇上放下戒心,区家的攻奸也就不解自破。”他神色变得端凝起来,“二嫂的话提醒了我。皇上最怕的是长袖善舞的权臣,最放心的是端方守礼的纯臣。说起来,区家虽然给我们下了个绊子,也给了我们一个表现的机会。” “侯爷的意思是……”短短一个上午,生了太多的事,十一娘神经紧张,思绪还停留在二夫人给的震撼中,脑子暂时处于停摆的状态。 徐令宜微微一笑:“正如二嫂所言,如果我们在众人面前辩解孩子的事,或是利用这些年经营的人脉把谣言强压下去,只会让皇上不放心。反之,如果我们按兵不动,区家说不定会觉得我们外强中干,做出更大的动作来。皇上怕徐家独大,难道就会让区家一手遮天不成?为了维护这种平衡关系,他一定会站在我们这边。”说着,他眼睛微微眯起,脸上露出冷酷的笑容,“如果我们处置得当,说不定能一劳永逸……” ※ 最后时刻,吱吱求粉红票……o(n_n)o~ 另:老时间加一更……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二百零六章 粉墨(中) 第二百零七章 粉墨(下) 第二百零八章 过节(上) 第二百零九章 过节(中) 第二百一十章 过节(下) 第二百一十一章 大年(上) 第二百一十二章 大年(中) 第二百一十三章 大年(下) 【本书首发网站“除了让范维纲、王励帮着搅搅这摊浑水,我还让小五和他那帮朋友私下闹一闹。” 十一娘脑子飞快地转。 范维纲和王励都是皇上依重的肱骨之臣,又与徐令宜交好,他们上个折子说一下可以,却不可以说的太深。要不然,会给皇上结党私营之感。 徐令宽却不一样。一来他是徐令宽的胞弟,二来他的朋友虽然三教九流,却多为纨绔子弟。由他们私底下乱嚷一通,别人看在眼里,觉得这是徐令宽在为哥哥鸣不平,把这件事往风流韵事上引,效果只怕比范维纲和王励出面要好上百倍。 徐令宜说这话的时候很是怅然。 之前家里的事他独自担着,虽然考虑到三哥徐令宁敦厚、幼弟徐令宽散漫,都不是与之为谋的好人选,但更重要的原因还是觉得既然自己承了爵位,就应该负起振兴家业、照顾哥哥弟弟、旁枝亲戚的责任。只是没有想到,事与愿违。自己做得越多,兄弟之间走得越走越远。先不说徐令宁行事被动,徐令宽的惹事生非。他双手敌四拳,虽然打得痛快,但夜深人静、孑然一身时,不免心生倦意,有些茫然。 后来有十一娘的提醒,先是借着霉米的事和徐令宁把话说开了,打破了这几年横在两人中间的那层看不着,摸不到却让人心生沮丧的隔阂。又把徐令宽看做是个处处针对自己的同僚,拿出当年平苗乱时折服手下些桀骜不驯的大将军的手段来,一席话不仅说得他羞愧不已,还主动认错,第一次在自己面前真诚地检讨往日那些言行。 他当时心中一动。 徐令宽从一个聪慧机敏的少年变成了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放鹰走马的纨绔子弟,除了管教不严,与他身为幼子、太夫人和自己一个只知道溺爱一个从来不曾认真的教导他有着莫大的关系。如果找点事他做…… 念头闪过,他就想到了让徐令宽帮他做点事。 他口风一漏,徐令宽立刻拍胸答应。还立刻提出了解决的方法——他的朋友里谁的性格比较急躁,适合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争辩;谁唯恐天下不乱,会说了东家再去说西家,把事件闹开;谁贪得无厌,只要出得起银子,唾面自干的事都愿意做……竟然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是准备怎样做,也说的头头是道。 他当时目瞪口呆——没想到徐令宽对身边的人知之甚深。 “你既然这样清楚,为什么还要和这些人玩在一起?” 徐令宜放下了哥哥的架子,徐令宽倍感亲切,话回的直接:“我不和他们玩和谁玩啊?再说了,大家都只是在一起玩玩,又没指望谁会对谁真心实意!”语气听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眼底却闪过一丝自嘲。 他顿时无语。 心里那种内疚感却久久不能散去。 趁着回来换衣裳的机会,把这些事讲给十一娘听:“我之前只看他呼朋唤友醉生梦死自甘堕落,谁知道他也不痛快……” “侯爷现在知道了也不迟啊!”十一娘笑着帮他换了件新做的深蓝色素面锦锻袍子,“而且五爷也知道了侯爷的难处,徐家的难处。以后有五爷帮着您,您也可以少操些心了。” “帮我的忙我是不敢想。”徐令宜叹道,“只望他以后不要再到处惹事生非就心满意足了。” 一副无可奈何的慈父口吻。 十一娘不由掩袖而笑。又迟疑道:“只是这样一来,大家都会说五爷性子鲁莽,不是成大事的人。要不要跟红灯胡同孙老侯爷打声招呼……” 她虽然只见过孙老侯爷一面,但总觉得,能教养出五夫人这样一个女儿的人,肯定不是那么的简单。 “不用。”徐令宜笑道,“你别看孙老侯爷一副大大咧咧的模样,心里却明白着呢!要知道,先帝晚年不知道杀了多少王公大臣,却从来没有疑过他老人家。” 看样子,自己的感觉还是挺正确的。 十一娘笑着点头,帮徐令宜整了整衣襟,随口应道:“还是侯爷考虑的周详。妾身只求家里清泰平安,丰衣足食就满足了。” “清泰平安、丰衣足食……”徐令宜笑起来,“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想要清泰平安,就要保证荣华长久,想要丰衣足食,就要保证富贵不断……”颇有些感慨的样子 十一娘一怔。 她不过无话找话罢了,没想到引来徐令宜的一番话。 他所说的“荣华”是指“权势”,“富贵”是指“金钱”吧? 仔细想想,还真是如此。 没有了权势,谁把你瞧在眼里。在这个有着“破门的县尹”之说的社会里,七品芝芝麻小官都能找借口诬告你造反。没有了金钱,就算你是朝中的三品大员,仅靠着那些俸禄过日子,不贪不拿,又怎么能吃饱穿暖?又贪又拿,却失了君子之道,流于卑贱,不免让人瞧不起,甚至有一天东窗事,失去了权势。 不知道有多少人汲汲营营地追求那荣华富贵,说到底,不过是想过得更舒适、踏实、安全。可走着走着,就忘了初衷,本末倒置,成为了荣华富贵的奴隶,忘了追求这些身外之物本是为了让自己过得更愉快的…… 就像自己。很努力的想得到太夫人的信任,很努力地想成为徐令宜的心腹,最终的目的不过是想过些“闲来看花,无事独酌”的悠闲日子。可在这之前,自己却必须取得能“悠闲过日子”的资格才行。 这样一想,自己的处境和徐令宜倒有异曲同工之处。 徐令宜想让徐家做个闲散的富贵之家,先要取得这样的资格才行。 家族没有能人志士,不管是皇上也好,公卿之家也好,没人会把这个家族放在眼中,甚至有什么事,这个家族会第一个被淘汰;家族里要是出了能封相拜侯、左右朝廷政局的人物,皇上又怕你植党营私把持朝政,公爵之家怕你气焰煊赫一家独大夺了自家的利益……如何把握好这个度,是徐家的当务之急。 但愿徐令宜能好好的把握这次机会,找到一个平衡点,让徐家站的更稳一些。 她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笑道:“妾身到底是见识浅薄,没侯爷的心胸眼界。” “那到不是。”徐令宜笑着扯了扯自己的衣袖,“你只是性子绵和,不善与人争执,没往这上面想罢了。” 十一娘一怔。 她只是觉得有些事不能太急。怎么会给徐令宜“性子绵和”的感觉…… 十一娘来不及多想,徐令宜已转移了话题:“都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就快点去娘那里吧!”说着,转身出了内室。 她忙应喏着跟他出了内室。 见三位姨娘都到齐了,十一娘披了斗篷,让琥珀抱着徐嗣诫,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太夫人那里。 这一次他们到得比较早,太夫人正在更衣。 谆哥已在厅堂里等。给徐令宜和十一娘行了礼,一双眼睛却往徐嗣诫的身上直瞅。 十一娘知道他一向怕徐令宜,肯定是想和徐嗣诫玩又怕徐令宜不高兴,推了徐令宜去东次间坐:“我在这里等三爷他们就是了。” 徐令宜见屋里不是女人就是孩子,也觉无趣,去了东次间。 谆哥果然跑到琥珀身边:“诫哥儿,快给我行礼。”眼角眉梢掩不住得意。 徐嗣诫却是看也不看谆哥一眼。 谆哥难掩失望,望向十一娘。好像在问,他为什么不和我玩? 十一娘笑着把徐嗣诫牵到谆哥面前,柔声道:“这是你四哥,以后见到要喊四哥!” 徐嗣诫犹豫了半晌,轻声喊了声“四哥”。 声音虽然低,却十分的好听。 谆哥很是吃惊,抬头对十一娘道:“五弟的声音比黄莺还好听。” 十一娘不由苦笑。好在谆哥是真心的赞美,并不多想。从怀里掏了个小小的油纸包,道:“你喊我一声四哥,我就给玫瑰汁做的窝丝糖你吃。”说着,打开油纸包,露出里面玫红色、晶莹剔透像水晶似的窝丝糖来。 别说是小小年纪的徐嗣诫,就是文姨娘和乔姨娘也好奇地望过去,只有秦姨娘,踮着脚朝外张望,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二少爷怎么还没有来”。 徐嗣诫果然就被这糖收买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糖,立刻叫了谆哥一声“四哥”。 谆哥喜笑颜开,拿了一颗糖给徐嗣诫。 谁知道徐嗣诫并不满足,把糖放在嘴里,然后朝谆哥伸了手掌,意思是还要。 谆哥见了立刻又给了他一颗。 徐嗣诫紧攥在手里,伸出另一只手。 谆哥犹豫了一下,自己拿了一颗糖,想了想,又拿了几颗出来,然后把剩下的全给了徐嗣诫。 徐嗣诫立刻猴急地把糖揣在了怀里。 满屋的人都被他逗得大笑起来。 谆哥也笑得开怀,不以为意地拉了徐嗣诫的手:“我那里还有桂花酥。也是宫里赏的。”说着就要和徐嗣诫去自己屋里。 一旁的妈妈忙拦了:“我的小祖宗,马上要吃年夜饭了。可不能让太夫人等。待吃了年夜饭,您再去给五少爷找那桂花酥也不迟。” 正说着,三爷和三夫人领着徐嗣勤、徐嗣谕和徐嗣俭走了进来。 立在十一娘身后的秦姨娘就长长地透了口气。 今天是除夕,大家要聚在一起吃年夜饭。可不能在这个时候迟了,给长辈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 姊妹们,求票……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二百一十五章 正月(中) 第二百一十六章 正月(下) 第二百一十七章 拜年(上) 第二百一十八章 拜年(中) 第二百一十九章 拜年(下) 【本书首发网站“弄痛你了!”手臂却自有主张地把她紧紧地箍在了怀里。 徐令宜含着酒味的热气扑面而来,有些浓烈,让她感觉不太舒服。 如果是往日,她也就忍了,随便哄哄他让他放手。不过,既然决定要解决这个问题,那沟通就变得非常必要了。 她略一思忖,垂了眼睑,喃喃地道:“侯爷满身的酒味……妾身觉得难受……”又想到徐令宜虽然大度,但这毕竟是夫妻的私秘,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接受,眼睛又朝他睃了过去。 徐令宜愕然。 他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理由。又见她不敢和自己对视,表情里有几分怯意,像个怕他指责的小姑娘似的……他突然想到徐令宽——徐令宽小的时候见到他就是这样一副表情。然后兄弟俩秉烛长谈说到年幼事时,他觉得徐令宽在自己面面吞吞吐吐,不爽直,像个小姑娘似的,所以见到他就皱起眉来。徐令宽却说是从小就想和他亲近,可每次见他对自己皱着眉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或者,十一娘也是如此? 想亲近自己,又怕自己的孟浪! 再想到那几日只是搂着她睡,她乖巧的样子;还有那次逗她玩,结果把自己陷进去,她顺从的样子…… 徐令宜不由低声笑起来。 十一娘诧异地抬头,就看见他眉角高挑:“就为这个!” 当然不仅仅是这个。 可一口吃不成一个胖子,有些话要一句一句的说。 “嗯!”她微微点头。 而徐令宜望着她轻轻翘起来的红唇,突然有了撷取的**。笑着低头去吻她的唇。 爱人间才亲吻…… 十一娘下意识地侧过脸去,避开了他的吻。 “十一娘……”徐令宜错愕地望她。 十一娘看着不由在心底呻吟。 刚刚下了决心的,怎么又…… 她只好亡羊补牢。 嘟着嘴推搡着他:“满身的酒气。” 徐令宜见她一副小孩子撒娇的模样,刚才冒出来的一点点不愉像遇到太阳的冰棱,立刻溶化成了水。 “好了,好了。”他狠狠地揉了揉她的头,又猛地把她搂抱在了怀里,“快睡吧!” 动作显得有些粗鲁,却让紧贴着他的十一娘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身体的变化。 真的就这样睡了…… 十一娘有几份不相信。 然后感觉到徐令宜温暖宽大的手不停地在自己的腰间徘徊,间或揉搓一番,身体就渐渐平静下来。 她突然间觉得心里有些堵的慌。 如果没有了默言的那一部分记忆,她会觉得他是好丈夫吧? 就算是有,他也是个好情人…… 她侧过头去。 姜黄色的细葛床帐外宝蓝色的锦缎帷帷帐上绣着五蝠捧寿的团花,莹白的灯光射在上面,像跳跃的流霞闪烁着时明时暗的光华。 十一娘咬了咬唇,翻身倚在了徐令宜的怀里,手却轻轻地落在了他的腰间。 “侯爷……”她清脆的声音带着几份犹豫,指尖暧昧地划过柔顺的绫缎,慢慢地歇在他炙热的肌肤上。 手突然被捉住。 “快睡!”醇厚的声音带着几分嘶哑,“明天还要早起!” 十一娘愣住。 随然后感觉到脸烧得烫人。 竟然被拒绝了…… “我喝了酒的……”他声音有些沉闷。 是因为刚才的拒绝吗? 十一娘羞忿难当,背过身去。 徐令宜诧异。 随即明白过来。 不由低低地笑。 “我可不想像上次那样半途而废……” 轻轻地吻着她光洁的背。 十一娘僵住。 徐令宜感觉到她的变化,大笑,声音里有着不容错识的愉悦。 真是……太丢脸了…… 十一娘用被子捂住了头,却被徐令宜强行抱了出来。 “默言……”他亲吻她的面颊,声音里透着毫不掩饰的愉快,“快点长大!” ****** 南勇媳妇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端坐在镜台的十一娘,又用眼角飞快地睃了一眼半倚在床上的徐令宜,将赤金衔南珠金钗插在鬓角,然后低声地问道:“夫人,您看这样可以吗?” 十一娘打量着镜子里的人。 果然是人靠衣装佛靠金装。 高高的牡丹髻珠环翠绕,大红柿蒂纹折枝花刻丝通袖袄华美艳丽,薄粉轻匀,黛眉巧画,一番打扮,比平常就多了几份雍容华贵。 她笑着朝南勇媳妇微微点头,从镜台的梳装匣子里拿了两个荷包赏她:“一个给你的,一个给妞的压岁钱。” 南勇媳妇忙曲膝行礼道谢,低着头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一直到了穿堂,这才直起腰长长地透了口气。 今天这是怎么了。 平常笑盈盈的夫人却绷着脸,平常绷着脸的侯爷却笑盈盈的……还躺在床上,看着夫人梳妆打扮……感觉怪怪的。 她思忖着,却听到有人喊她:“南姐姐,你什么时候开始到五少爷屋里当差?” 南勇媳妇一怔,转身看见十岁的双玉端了热水站在屋檐下。 那双玉就笑道:““陶妈妈说南姐姐过了年就要到五少爷屋里当差了,我也被夫人赏给了五少爷,以后和南姐姐一个屋呢!” 南勇媳妇一怔。 十一娘问南勇媳妇愿不愿意到五少爷屋里当差,她回去商量南勇,却被南勇骂了一顿:“夫人问你,那是给你体面,你竟然真的傻呼呼回来商量我。你以为你是谁啊?还不快去给夫人磕头谢恩。” 她当时就慌了:“我这不是怕自己带不好吗?五少爷可不是什么正经出身,又养到了三岁上才回府。这上上下下多少双眼睛盯着,管严了只怕五少爷生怨,不管又失了规矩对不起夫人的嘱咐。哪里敢接这个手!” “蠢货。还在这里胡说。”南勇听着暴跳如雷,“那你就敢驳了夫人?”一边骂,一边推推搡搡地和她出了门,竟然要和她一起去给十一娘请罪。 还好隔璧的赵管事家的拉住了南勇:“你这是干什么?夫人就是喜欢你媳妇老实本份。你就少在这中间参合了。让你媳妇去琥珀姑娘那里回一声不就行了。” 赵管事在府里有体面,他媳妇的话南勇不敢不听,催着自己的媳妇快去回话。 南永媳妇不敢怠慢,忙去琥珀那里回了话。 没想到不过几天功夫,大家竟然都知道了。 她朝着双玉笑了笑:“要听夫人的意思。”然后转移了话题,“你这是给谁端的水?小心凉了?” “不打紧,这是给绿云姐姐端的水。”双玉笑道,“今天琥珀姐姐几个要跟着夫人去弓弦胡同走亲戚。红绣姐姐当差,绿云姐姐休息。” “那也别让水冷了。”南永媳妇笑道嘱咐了她几句,各自散了。 而屋里的十一娘却朝着徐令宜嗔道:“侯爷还不准备起床的吗?去弓弦胡同要迟了。” ※ 这两天卡文卡得厉害。我尽快恢复原来的频率时间……抱歉! ~~~~(》_《)~~~~ 本章节由书友上传 第二百二十一章 渔利(中) 第二百二十二章 渔利(下) 第二百二十三章 动荡(上) 第二百二十四章 动荡(中) 第二百二十五章 动荡(下)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不安(上)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不安(中) 第二百二十八章 不安(下) 第二百二十九章 惊变(上) 第二百三十章 生非(中) 【本书首发网站“夫人……” 十一娘微微一惊,抬头笑道:“怎么了?” “二少爷走百病的事……”如果不知道还罢,现在知道了,如果就这样放任不管,只怕会有闲言闲语传出来。可当着谆哥和满屋子丫鬟的面,她又不好明说。 十一娘见琥珀眉头微蹙,自然知道她在担心什么,笑道:“你去帮我把白总管请来吧!” 琥珀眼底闪过一丝狐惑,还是应喏着去了。 那边谆哥正喂水给徐嗣诫喝。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大少爷、二少爷和三少爷来了!” 十一娘眉角微挑。 没想到来的这样快。 要是换成自己,既然被大人现了,不如主动上门认错。 只是不知道拿主意的人是谁。 “请三位少爷进来!”十一娘嘱咐小丫鬟。 小丫鬟应声而去,请了三人进来。 看见谆哥和徐嗣诫都窝在十一娘身边,徐嗣勤和徐嗣敛都露出几份惊讶,只有徐嗣谕,面带浅笑,神色自若。 三人行了礼,没等十一娘开口,徐嗣勤已道:“四婶婶,这件事全是我不好。还请四婶别告诉我爹娘和四叔。我们知道错了。元宵节那天会乖乖待在家里的。” 徐嗣俭也连连点头:“四婶婶,我们保证不出去。” 十一娘一面示意小丫鬟端了锦杌过来,一面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当不知道的。但你们也要遵守诺言,不可瞒了身边的小厮、护院独自出府。” 三人迭声应“是”。 徐嗣勤又嘱咐谆哥,让他别把这件事说出去:“……免得祖母担心。” 谆哥自然点头答应。 十一娘请他们坐下,小丫鬟上了茶。 谆哥此时才敢出声和三位哥哥打招呼。 徐嗣俭就指了徐嗣诫:“你每天就领着他玩啊?” 谆哥点头:“我给五弟讲故事呢!”很是得意的样子。 徐嗣俭咧了嘴笑。 琥珀进来,看见徐嗣勤三人都在,忙上前行了礼,笑着禀道:“夫人,白总管来了!” 她这话说的有点技巧。 说白总管来了,而不是奉命来了。应该是顾忌徐嗣勤三人在场。 十一娘在心里暗暗点头,笑着起身:“你们兄弟坐一坐,我去看看白总管有什么事。等会我们一起去太夫人那里。” 几个笑着应了,她去了厅堂。 白总管远远地给她作揖行礼。 十一娘却走了过去:“白总管,有件事,得您帮忙。” 白总管看她神色凝重,低目垂睑地站在那里,态度非常的恭谦。 十一娘把徐嗣勤三人弄了小厮们穿的衣裳在屋里的事告诉了他:“……如若只是孩子们闹着玩的,告诉了侯爷不免有些大惊小怪的。可要真的存了这心,出了什么事,只怕是后悔莫及。所以想请白总管派人悄悄盯着他们。怎么也得过了元宵节才成。免得生出什么事端来。” 白总管听着神色渐凛,躬身答道:“夫人放心。小的明白了。”说着,语气微顿,“只是总这样防着不是个事。只怕还是跟侯爷说一声的好。” 他这是在提醒十一娘,既然她怀疑三位少爷不是为走百病才备下的这衣裳,那就应该早点把责任推出去才是。 十一娘这样做是有用意的。 三个孩子连袂来求她,她要是一口拒绝,以后不免生隙,所以徐嗣勤一开口,她立刻应了。待过了元宵节她再找机会当笑语告诉徐令宜。即不失信,也不用天天防着。 但听到白总管的提醒她还是很感激:“怎么也得过了元宵节!” 自己的话已经点到了,至于听不听就是另一回事了。 白总管不再说什么,笑道:“那小的就出去忙去了。” 十一娘点头,让琥珀送走了白总管,回到屋里笑道:“时候不早了,我们去太夫人那里吧!” 大家纷纷应“是”,下炕穿鞋,披斗篷,一群人去了太夫人那里。 外面谣言四起,太夫人已闭门谢客,家里往来全交给了三夫人,又怕有那不知道轻重的说出混帐话来让十一娘心里不痛快,就提出让十一娘在她身边陪着,却只让她晨昏定省,其他的时间都待在自己院子里,让十一娘落得个清闲。 见十一娘带了孩子们过来,她喜笑颜开,待大家坐下,她问谆哥:“又给诫哥讲故事了?” 对于谆哥每天下午往十一娘那里跑,太夫人抱着支持态度的。母子俩人能这样细雨润无声地和睦相处,正是太夫人梦寐以求的。 徐嗣勤三人神色一紧,直到谆哥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太夫人欣慰地笑了笑,有小厮跑进来:“有圣旨来。” 大家俱是愕然。 太夫人已起身,一面吩咐十一娘快去换了礼服,一面叫杜妈妈差人进来给她更衣,派人到后花园禀了五夫人。 众人分头行事。 回到院子遇到正换朝服的徐令宜。 看见十一娘神色有些凝重,他笑着安慰十一娘:“没事。宫里正月十五放烟火,皇上让我们也跟着去凑个热闹。” 十一娘想到行人司的马左文……应该是他提前给徐令宜递了音。安下心来,和徐令宜去了正厅后的小院。 刚刚站定,太夫人、徐令宽、五夫人、三爷和三夫人鱼贯着到了。 大家跪下来听旨。 果如徐令宜所言,皇上宣徐令宜、太夫人、十一娘正月十五进宫观烟火。 徐家人谢了恩,徐氏兄弟陪着来传旨的内侍贺公公去了外院,三夫人则拍着胸脯长透了口气:“吓我一大跳。” 五夫人则沉吟道:“皇上怎么突然想到让我们进宫观烟火?” 太夫人眼底也闪过狐惑,却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样笑道:“皇上刚登基那年正月十五也宣了我们进宫观烟火。许是皇上今年又有了兴致。” 不管是三夫人还是五夫人都没有因太夫人的解释如释重负,大家各怀心思回屋更衣。 晚上徐令宜回来,十一娘不免拉着他问:“……会不会是鸿门宴?” 徐令宜听了笑道:“我现在是俎上鱼肉,皇上没必要对我摆鸿门宴。”又道,“对了,前两天我遇到士铮,他说几位公主都在长公主面前赞扬你。说你性情温和,沉稳内敛。这次进宫,少不得要和几位公主打交道。你行事更要恭敬才是。要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几位公主都是话多的人。” 意思是说几位公主都是很八卦的人吧? 十一娘忍俊不住笑起来:“妾身知道了!”转身让琥珀安排人盯着徐嗣勤三兄弟:“……我原准备自己看着他们的。结果正月十五那天要去宫里。你千万要帮我盯住了。无论如何那一天不能出事。” 琥珀知道厉害,忙道:“夫人放心,厉害关系我都跟几位少爷身边服侍的说了。除非他们都不想活了。要不然,决不会让几位少爷离开自己眼睛的。” 全面动,如果这样还让三人溜了,那她认输。 十一娘稍稍放下心来。 ****** 或者是事情暴露放弃了,或是盯得紧没有机会,徐嗣勤三人同盟瓦解了。徐嗣勤和徐嗣谕虽然常常在一起,但徐嗣俭却开始跟着谆哥往十一娘这边跑。十一娘会准备些甜橘水、米酒或是桂花蜜之类的汤茶给他们,也会收拾了厅堂的陈设给他们踢毽子、跳百索或是蹴鞠,偶尔十一娘也会换了小袄和他们玩一会。 徐嗣俭看了很是得意:“四婶婶,这下子你也有把柄抓在我们手里了!” 十一娘笑着“呸”他一下:“跑到我这里来求情,是谁出的主意?” 徐嗣俭“嘿嘿”地笑:“是二哥。他说,先制人。我们认了错,您总不能一板子打到底。果真让二哥说中了。” 十一娘微微地笑,轻声细语地劝导徐嗣俭:“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还不是一门心思想出去玩。可要跟家里的大人说。大人们见识比你们多,会把事情安排好的……”又举了很多孩子丢失或是被拐的例子——这些都是她让白总管收集来的,全是真人真事,有例可查的,“要是不信,你派了身边的小厮去问。” 徐嗣俭听了不好意思地摸头:“我没有不信。是大哥说,不想后面跟着一大群,走到哪里都不方便。二哥就出了这主意。” 又是徐嗣谕,没想到他还挺聪明的。 “君子坦荡荡,事无不可对人言。有什么不方便的?”十一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谆哥听着直点头,徐嗣俭红着脸笑。 人家过来玩的,可不是过来听自己训斥的。 十一娘立刻笑着转移了话题:“俭哥蹴鞠踢得真好,是跟着谁学的?” “二哥!”徐嗣俭笑道。 “哦!”十一娘颇有些意外,“那知不知道谕哥是跟谁学的?” 徐嗣俭眨着眼睛,很神秘地低声道:“四婶婶猜猜。” 十一娘呵呵笑:“你们二伯母!” 徐嗣俭张口结舌地望着十一娘。 放眼整个徐府,除了二夫人,还有谁有这胆量学男子玩的游戏…… “四婶婶你好聪明。”徐嗣俭笑道,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不如我们比赛踢毽子吧?” 十一娘汗颜。 她前世就没有什么运动细胞,每次体育考试都靠老师睁只睛闭只眼过关。到了这一世,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习惯问题,她表现得也很笨拙——连徐嗣诫都能一口气踢上七、八个毽子,她最多踢两个。 ※ 太郁闷了!原来准备这个月加快度的,谁知道新领导威,开始烧“三把火”了。工作量增加了不说,晚上还要去学习……我已经从愤怒变成了无奈……~~~~(》_《)~~~~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三十一章 生非(下) 第二百三十二章 生死(上) 第二百三十三章 生死(中) 第二百三十五章 争执(上)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争执(中) 第二百三十七章 争执(下) 【本书首发网站“这哪里是我爹的意思。全是那些人的主张。说实话,我是不主张现在承嗣的。总要把杀琅弟的行凶人找出来才能说这个事吧?要不然,岂不是让人笑话。还好父亲听了我的劝……所以那些人才气势汹汹的来找我理论。”说着,她望了十一娘一眼,“说起来,我是嫁出去了的女儿。管得住一时,管不住一世。爹爹现在听我的,全是因为心痛琅弟的死。可爹爹除了是父亲,还是王家的子孙。大义面前,不敢徇私。这承嗣的事,迟迟早早是要办的。好在我们家与别人家不同,还有个爵位在身。承嗣无爵,与无嗣又何区别?承爵是皇上的恩典,让谁来承袭,却是王家自己的事。还好家里的事有我。要不然,这些旁枝的亲戚早就闹翻天了。” 十一娘觉得姜夫人这话听着十分的刺耳。 她分明是在告诉自己,她最在意的是谁杀了王琅,让徐令宜帮着将任昆绳之以法。要不然,到时候茂国公要是依了王家的那些旁枝亲戚的意思过继一个儿子到了名下她是不会管的。这样一来,十娘成了寡嫂,王家的产业不仅与她无关,而且还要看未来小叔子和弟媳的脸色过日子。 言谈间对刚刚守寡的弟媳没有一点点的同情怜悯之意,反而以此要挟连襟出手相助。 不仅薄情寡义,而且自私自利。 枉费她来的时候徐令宜还让她见见姜夫人,看王家有什么为难的事能帮得上忙,不妨帮一帮。又想她夸大自己的实力——如果事情真如她所说,她能掌握住王家承嗣的权利,那些旁枝又怎敢对她肆无忌惮地叫嚣……十一娘要真是个没有什么社会阅历的小姑娘,十之八、九会被她的话里透露出来的意思吓着。 十一娘不由在心里冷冷地笑了笑。 这个人根本不值得一交,更别说是把十娘的未来托付与她了。 看来,这件事得和徐令宜好好商量商量才是。 十一娘低头啜了一口茶,避开了姜夫人的目光。 既然她能听得出来,四奶奶自然也听得出来。抬睑又看见大*奶嘴角微翕,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再想到刚才马车里十一娘跟她说徐令宜被免了职的事。她心里暗暗急起来。 看姜夫人这行事作派,分明是个极厉害的。要是大*奶还不知道侯爷被免职的事而冒冒然应诺了什么,只怕会被姜夫人抓在手里不放。 如果是平常,她也就不做声了。可相比从不与娘家人来往的十娘,她觉得聪明机敏的十一娘更可亲。 要是徐令宜没这能力帮王家了,难道强人所难不成? 她立刻佯装出一副没听懂姜夫人话里意思的样子,抢在大*奶和十一娘面前开了口。 “真是为难大姑奶奶了。”四奶奶语气充满了感激,“我们家十姑奶奶有您护着,我们也就放心了。” 大*奶昨天就听说徐令宜被免了职的事。听姜夫人的意思,竟然是徐令宜不帮王家她就不帮十娘。她担心十一娘顾着十娘不知轻重地应喏下来,刚想把话刚过去,没想到四奶奶在她前面开了口。好在话说的还算得体,她也就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姜夫人却没把罗家的两位舅奶奶看在眼里。她在乎的是十一娘的态度。或者说,她在乎的是十一娘身后徐令宜的态度。因此并没有搭理四奶奶,而是一直望着十一娘。 十一娘看着心中一动。她索性顺着四奶奶的话接了下去:“我十姐初逢大难,不免心神恍惚。有大姑奶奶这样精明的人帮着打点,也是不幸中的大幸。初一的时候我去给令嫂拜年的时候曾遇到贵公子和小姐。您为十姐的事忙得团团转,想来也没时间好好地陪陪他们。想起这些,我们都很是不安。” 听十一娘提到姜家,姜夫人一僵。 姜家不满意王琅所作所为已久,更别提出事帮王琅出头了。这在燕京不是什么秘密。要不然,那几房旁枝又怎会这样迫不及待。可十一娘这个时候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在婉言拒绝自己的要求? 她一面猜测着,一面道:“多谢姨夫人关心。他们有我大嫂帮着照顾,比我亲自照顾还要周到。让您费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十一娘应着,朝四奶奶使了个眼色。 四奶奶立刻接腔道:“不知道十姑爷的丧事什么时候能办?我们那边也好有个准备——二叔在山东,三叔远在四川。”说着,叹了口气,“如今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两位长辈说。”然后低声嘟呶了一句“毕竟是惹上了官司”。 她实际上是在不满姜夫人拿过继的事谈条件。 如果罗家没有永平侯这个姑爷,如果罗家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那十娘岂不要被王家生吞活剥了? 古代人觉得惹上了官司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四奶奶这话实际上是在说王琅死得不光彩。 虽然事实如此,可让人这样当面直言,姜夫人还是气得两胁生痛,青筋直冒。 大姑奶奶看着气氛不对,过来打圆场:“这些事自有爷们商量着办,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只需要听爷们的安排就是了。”又喊了金莲和银瓶过来:“怎么没见到其他的人。你们家大*奶如今正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你们可要好好的服侍,别以为没人管着就无法无天没了个规矩。你们可都是我身边出来的,要是丢了我的脸,就枉费我这几年的教导……”长篇大论地训斥起两人来。 听得姜夫人胸口隐隐做痛。总觉得大*奶话里有话,句句带刺。心里越的腻味起罗家的这些亲戚来。又想着如果当初不是自己坚持要找个差不多的人家,没和罗家结亲,而是另找了一位寒门小户的弟媳,让王琅在家里养了相公,那王琅也许就不会出去胡来,也就不会遇到任昆,更不会英年早逝。又想,当年如果娶的是五娘,以她的年纪,只怕早就生下了子嗣,也就不会面对今日的困境。自己也不会腆着一张脸四处求人。 她越想越觉后悔,越后悔就越觉得当年这门亲事结得不好……眼角瞥过像泥菩萨般坐在那里的十娘,不由得咬牙切齿,胸慌气闷。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大*奶想着以后十娘还要在王家生活,这个得势的大姑奶奶就不能得罪。见四奶奶说话得罪了姜夫人,她自然要出面和稀泥了。四奶奶看的分明,乐得和大*奶一唱一合。两个人东扯西扯说了快一个时辰的话,眼看着天色不早,就借口大太太身体不适需要人照顾起身告辞。 姜夫人留她们吃饭。 正好前院有小厮来:“两位舅爷和姨老爷说还要为少爷的事去衙门看看,让两位舅奶奶和姨夫人自便。” 这样就更不会留下来吃饭了。 姜夫人见她们执意要走,亲自送到了垂花门前。 四奶奶依旧和十一娘坐在一辆车里。路上,她低声提醒十一娘:“王家这位姑奶奶太厉害了些。只怕十姑奶奶以后有苦头吃。” 十一娘无所谓地笑了笑:“王家的那些旁枝亲戚说的对,她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身份上站不住脚。” 四奶奶见十一娘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也笑了笑,不再说什么。 回到弓弦胡同,几个人先去了罗振兴的书房。 大*奶把下午的所见所闻告诉了罗振兴等人。 罗振兴几个听着直皱眉。钱明更是第一个跳出来:“侯爷昨天被免了职,大家可知道?” 除了罗振声,其他人都神色平静。 “知道。”罗振兴道,“我昨天在馆里听说了。” “那就不能为了十姑奶奶的事把侯爷给拖下了水。”钱明神色凝重,“这个时候,皇上肯定正恼着侯爷。侯爷避之还不及,怎么能为这件事出头。”说着,看了一眼十一娘,“如今只能丢卒保帅了。” 罗振兴沉思片刻,吩咐大*奶:“我和子纯随十一娘去见侯爷。如果爹问起来,你就说我们留在王家吃晚饭了。” 大*奶点头,送他们出了门。 罗振兴和钱明一路嘀咕着到了徐家。 徐令宜见到三人同来不免有些吃惊,一面让十一娘去整些酒菜来,一面把罗振兴和钱明请到内院的书房坐下。 罗振兴把罗家的打算,王家的意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静静地听着没做声。 罗振兴就和钱明交换了一个眼神,把刚才在路上商量好的话说了出来:“……王家颇有些强人所难了。我们的意思,实在不行,就让十娘带着丫鬟、妈妈到陪嫁的小庄子里去过日子。不过是一年拿个百把两银子贴补贴补她的事。十娘还可以乐得逍遥。” 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活着的时候好说,死了怎么办? 王家要是因此不让十娘埋入祖坟,难道还把牌位供到罗家宗祠里不成? 那姜夫人所提的要求说白了全是针对徐令宜提出来的,罗振兴这样安排,也是为了宽徐令宜的心。 徐令宜哪里不明白。 只是他心里有个主意,一时半会还没有十分的把握,加上没和十一娘细谈,有些事不了解,不好对罗振兴说。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 “食色性也。吃饭最大。我们先吃饭。” 罗振兴把自己的意思说清楚了,心里的石头也落下了,在徐家吃了饭,和钱明出了荷花里。 徐令宜则回了屋。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三十八章 出面(上) 第二百三十九章 出面(中) 第二百四十一章 喜悦(上) 第二百四十二章 喜悦(中) 【本书首发网站“夫人,从怀孕到生产,要十个月……您不必心急。” 十一娘望着陶妈妈:“我怕你心急。” 陶妈妈身子微微一震。 十一娘表情很认真:“陶妈妈。我希望你能记住,你帮我的目的。”她的声音有些严厉,“既然不影响谆哥,你就不要节外生枝了。” 陶妈妈凝视着十一娘眉宇间的毅然,虽然半晌没有做声,目光却闪了闪。然后半蹲着给她恭敬地行了一个福礼:“这本是夫人屋里的事。我是夫人屋里的人。自然听夫人的吩咐。”又怕她不放心,道,“何况乔姨娘就是生了儿子,那也要越过二少爷才行。” 说实在的,十一娘她还真怕这位陶妈妈有什么心思——她对徐府很熟悉,人也精明,她怕自己防不胜防,拦不住。 送走了陶妈妈,她吩咐琥珀:“想办法把陶妈妈盯住。” 琥珀点头。 陶妈妈要维护谆哥的利益,她则要维护十一娘的利益。 如果这个时候乔莲房出了什么事,最值得怀疑的就是十一娘了。 想到这里,她觉得乔莲房这样藏着掖着简直是把她赶到了针毡上。不由嘟呶:“乔姨娘到底想干什么?怀了身孕也不告诉我们?” “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十一娘笑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孩子是她的。只要不惹到我们身上就行。”说到这里,她朝着琥珀笑了笑,“何况,你送了那样大一份礼给乔姨娘,乔姨娘受之无愧。有些人却要不安了。” 琥珀不解。思忖好一会,道:“您是指三夫人吗?怕她会在太夫人面前添油加醋……” “不是。”十一娘轻轻摇了摇头。 三夫人如今一门心思想单独开府,想着在离开徐家之前不管大小地捞上一笔。如果是在平常,她肯定心里不平闹腾一番,可现在,说不定会让易姨娘也想着法子回趟娘家,然后照着乔莲房打赏。至于这些礼品会不会出现在易姨娘的娘家,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想到这里,她璨然一笑:“我们都别急,等着就行了。” ****** 十一娘不急,可有些人急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程国公府来了两个妈妈。说是奉了乔夫人之命,前来给乔莲房送东西的:“……那帐子自从我们家夫人得了就没有用过。又是冬天,妈妈们找了大半天也没有找到。夫人烦管事的妈妈,让连夜找。这不,一找到就差我们送了过来。”说着,扬了扬手中的匣子。 大冬天送帐子。 亏乔夫人想得出这借口来。 十一娘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没有得到大夫的确诊,乔莲房怕弄错,断然不敢说怀孕的话。但请大夫,就得通过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回趟程国公府。既可以确诊,又可以让乔夫人、乔太太知道,还可以给她出出主意。真是一举三得的事。 “两位妈妈辛苦了。”十一娘笑着端了茶,“代我谢谢乔夫人的关心。” 乔家的两个妈妈一怔。 她们没想到十一娘没等她们说上两句话就端茶送客了。 其中一个忙站起来道:“夫人,我们来时我们家夫人还嘱咐我们。让我们顺道给乔姨娘问个安。” “哦!”十一娘放茶的动作就顿了顿。 另一个赶紧道强调:“是啊,夫人,我们家夫人来的时候让我们看看乔姨娘——乔姨娘昨天有些不舒服,我们家夫人一直惦着。我们来送帐子,夫人就让我们顺道看看。是好是坏,也好回个音,让我们夫人心里有个底。” 不舒服啊……乔家的人知道乔莲房不舒服…… 望着两个坚持己见的妈妈,十一娘微微笑起来。 借口送东西引出怀孕之事。这到底是乔夫人的主意呢?还是乔莲房的主意?是乔夫人想告诉自己乔莲房有程国公府保护呢?还是乔莲房担心腹中的胎儿不能顺利生产呢? 不过,十一娘隐隐觉得这是乔夫人的意思。 因为这个局面只对乔夫人有利。 要知道,乔莲房拿了那么多的礼品回去,乔家却只还了八色礼盒。乔家不愿意为乔莲房打破惯例,就只能用其他的事来弥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借口给乔莲房送东西把她怀孕的事捅出来。一来安了乔莲房的心,二来混淆视听,让人觉得徐家是因为乔莲房怀孕之事才给乔家送了厚礼的。 不管是哪一种,十一娘都会坦然以对。她虽然不敢说自己是好人,可让她去谋害没有自保能力的孩子,她还是做不到的。 但乔家这种把别人都当成是傻瓜欺人眼目的做法却让她心生不悦。 想通过乔家的人把怀孕的事说出去…… 自己如果就这样让他们得逞,还怎么能维护做为徐令宜夫人的威严。 有些事可以睁只眼闭只眼,有些事却不可让人越雷池一步。 轻轻的碰瓷声中,十一娘手里的茶盅就落在了一旁的茶几上。 “你们回去回了乔夫人。”她慢条斯理地道,“乔姨娘今天一早来给我问安的时候都好好的,没听说她哪里不舒服。让乔夫人放心。乔姨娘既然进了徐家门,就是徐家的人。我们徐家虽然谈不上大富大贵,可要是生了病,纵然是个小丫鬟也是要请御医院的御医来帮着瞧一瞧的。让乔夫人不用担心。”说着,起身吩咐琥珀,“送两位妈妈出去,可别让两位妈妈迷了路,不知道东南西北了。”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室。 两个妈妈呆立在那里。 她们没有想到十一娘的态度会这样的强硬。 “两位妈妈请随我来。”琥珀本来就对乔莲房怀孕之事担忧,现在见乔家的人这样气势凌人,更是忿然,说话也十分不客气,“我们徐家规矩大。有些地方只能是夫人小姐走,有些地方却只能是丫鬟婆子走。免得不知道规矩被人笑话,坏了程国公府的名头。” 两位妈妈在乔家也是有头有脸的,被琥珀这么一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心里直怨乔三太太在夫人面前说些什么“永平侯夫人出身不好,底气不足,行事全看太夫人和侯爷的眼色,没有两位点头,断然不敢得罪程国公府”之类的话,这才让两人来把乔莲房怀孕的事捅出来,顺便还可以和乔姨娘交好——现在乔姨娘有了身孕,要是生下儿子,就算在徐府站稳了脚。以后有什么事,也可以通过她吹吹枕头风……这才把珍藏在箱底的绡纱水墨帐子拿出来让她们送过来的。却没想到,被人这样不留情面地赶了出来。 不由落荒而逃! 琥珀看着这才觉得有些解气。笑着去了十一娘那里。 十一娘早折回了厅堂,正在等她。见她进来,指了指乔家两个妈妈留下来的匣子:“拿去给乔姨娘。然后再问问她身体如何?如果她说人不舒服,你就去跟外院的管事说,让帮着找个太医来看看。要是她说自己没事……”她笑了笑,“我们也不能强行给她请个大夫来吧!” 琥珀笑着应声而去。 十一娘回到内室绣《谷风》——这些日子乱七八糟的事多,她还只绣了十几个字。希望慧姐儿看了不要太失望就好。 不一会,琥珀折了回来。 她笑眯眯地朝十一娘伸手:“夫人,对牌!” 十一娘见了也笑起来:“老地方,自己拿去。” “嗯!”琥珀脚步轻快地去了外院。 太医院里的太医平日要当差,并不能随叫随到。待吴太医来的时候,已是午初。徐令宜正好从外院回来换衣裳。 见院子里只有一个应门的婆子,丫鬟、妈妈一个不见。奇道:“这是怎么了?” 那婆子忙道:“乔姨娘有些不舒服。夫人帮姨娘请了大夫。” 徐令宜眉头紧蹙,点了点头,快步进了内室。 十一娘正伏在花架子上绣字,正午的阳光射进来,把她的身影勾勒成了温暖的金黄色。 他的眉头不知不觉间舒展开来。 “贞姐儿和诫哥儿呢?” 过了元宵节,出太阳的日子多起来。徐令宜穿了件靓蓝色绫锻袍子,捋了衣袖准备净脸净手。 十一娘听见他回来了,又到了快去太夫人那里吃饭的时辰。一面收了针线,一面应道:“谆哥留了在那边玩。” “乔姨娘怎么又不‘舒服’了?”他声音隐隐透着几份不悦,“这才好了几天。”说着,跟着小丫鬟进了净房。 ※ 周末加更吧!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四十三章 喜悦(下) 第二百四十四章 暗流(上) 第二百四十五章 暗流(中) 第二百四十六章 暗流(下) 第二百四十七章 激动(上) 第二百四十八章 激动(中) 第二百四十九章 激动(下) 第二百五十章 混乱(上) 第二百五十一章 混乱(中) 第二百五十二章 混乱(下)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多事(上) 第二百五十九章 落定(上) 第二百六十一章 落定(下) 【本书首发网站“家里虽然客多,可他也不是不七、八岁的孩子了。何况还有徐嗣谕在一起。可能是躲到哪里玩去了。” 正说着,徐嗣勤和徐嗣谕冒了出来:“爹,您找我啊!” “我们两人看着人多,躲在后花园的暖阁里看书呢!”徐嗣谕笑着解释。 徐令宁就看了三夫人一眼,笑道:“我说吧!” 三夫人见有徐嗣谕在场,不好问,训斥了几句,放徐嗣勤走了。 “你看见了吧?不把勤哥带走,他和谕哥这样搅在一起,还指不定整出什么事来呢?”三夫人不由抱怨,“怎么也要把孩子带走。金窝银窝,比不上自己的狗容。” 听到妻子说徐嗣谕,三爷有些不高兴:“你说什么呢?他们兄弟年纪相仿,在一起玩得来,是件好事……” 三夫人知道自己踩了线,忙笑道:“我可不是爷说的这个意思。我是说,他们两个这样在一起,不免耽搁了学业。侯爷只手通天,谕哥自然不用怕。可我们不同。不走读书这条路,还能走哪条路啊!” 这话到说到三爷的心坎上了。他考虑了半天,道:“我明天跟四弟说说——娘那里,他去比较适合。” 孩子是三夫人的心头肉,虽然听到了自己想听到的,她还是催三爷:“要不,现在就去说说!” “还是明天再说吧!”三爷打了个哈欠,“四弟已经有些日子没见客了。兵部几个从前曾在他手下任职的借着这机会灌了他不少酒。我看他走的时候步子都有点飘。” 徐令宜喝的的确有点多。表情上看不出什么来,只是眼睛显得比平常要亮一些。进门就让十一娘给他弄醒酒汤来:“……我到东稍间歪歪,免得薰着你了。”说完,也不待十一娘回答,就趄趔一下去了东梢间。 十一娘带着绿云、雁容几个帮他更衣、铺床,服侍他喝了醒酒汤。 好在徐令宜醉酒了也不折腾,只是安安静静地睡。 十一娘开始还有些担心,后来见他好像没什么事,让小丫鬟在一旁服侍着,叫绿云去请琥珀、竺香几人到厅堂商量这几天和三夫人交接的事。 绿云应声而去,雁容却上前几步低声道:“夫人,我看见乔姨娘那边的绣橼在东角门那里探头探脑的。” 十一娘略一沉思,道:“你去看看。如果人还在那里,就问她有什么事。如果她支吾,也不用客气,该用哪条规矩驳了就用哪条规矩驳了——你是我身边的二等丫鬟,绣缘是乔姨娘身边的三等丫鬟。”她提醒刚升上来的雁容,“如果她是来看侯爷回来没有的,直接跟她说,侯爷喝多了,已经歇下了。让她到我面前来说话。” 雁容想了想,应喏着退了下去。 琥珀、竺香和绿云几个进来。 绿云如今协管琥珀,专管十一娘屋里的人事,红绣和雁容协管竺香,红绣管着十一娘屋里的浆洗、吃食,雁容则管着十一娘衣饰和库房。没看见雁容,红绣噫了一声:“跑哪里去了?” 正说着,雁容进来。 十一娘朝着她微微顿。 雁容立刻禀道:“绣橼说她服侍乔姨娘歇下,听到这边有喧嗔声,所以过来看一看。” 十一娘挑了挑眉:“你怎么办?” 雁容道:“按规矩,东角门戌正一刻就立刻上匙,如今已是亥初。我罚了守门的婆子半个月的例钱。言明,要是还有下一次,就撵出去。” “不错,不错。”十一娘笑起来。原来只觉得雁容行事大方,却没想到还是个能干的。 大家这才知道生了什么事。红绣张口欲问,十一娘已让大家坐下:“明天和三夫人交接库房的事,大家要记住了,宁愿多花些功夫,也不可马马虎虎。要知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最怕这个时候有人混水摸鱼。可有些事你们也要注意。你们直管照着帐册上对东西,如有不符,直接交给三夫人的人处置,千万不要多嘴或是插手问原曲。要知道,三夫人的帐册,是从大姐手里接过来的。别到时候拔出了萝卜带着泥。反到让我们不好看。我们只管把帐实核准了,让三夫人的人画押送到太夫人那里过目就是了。”又指了琥珀,“这件事你负责。”吩咐其他几个丫鬟,“有事,先跟琥珀说。不许胡乱自己开口在那里嚷。” 大家恭声应“是”,她又叮嘱了几句,然后端了茶。 结果第二天下午,雁容匆匆来见:“夫人,忠勤伯甘府的大*奶来了。三夫人把甘妈妈和秋绫都叫了回去。今天的帐恐怕对不成了。” 这两天三房的客多。 十一娘点头,问她:“帐目可有什么不妥的?” “没有!”雁容道,“一共有三十六本帐册。我们现在对到了第十二本,全部帐实相符。” “那三夫人怎么说?是等会再对帐?还是明天再对?” “什么也没有交待就把人叫走了!”雁容有些泄气,“照这样下去,只怕还要往后拖几天。” “拖就拖吧!”十一娘笑道,“三爷到任是有期限的。就算我们等得,三夫人也等不得。”又吩咐了她几句“小心”、“仔细”之类的话,然后回了内室——贞姐儿这几日正跟着她做针线。 看见十一娘进来,她将自己绣了一半的兰花给十一娘看:“母亲,您看我绣得可对。” 贞姐儿很细心,做起事来也很认真,进步很快。 十一娘仔细端详了片刻,笑道:“比我那会可进步快多了。” 这是句实话。 当时心中有怨怼,绣花只是为了平息心中的怒火。后来平静下来,绣得多了,才渐渐感觉到其中的乐趣。 贞姐儿微赧:“母亲又要打趣我。” 像贞姐儿这样乖巧、懂事的孩子要以表扬为主,可表扬也不能乱表扬。 十一娘指了前面绣兰花:“你对比一下,是不是好很多。” 贞姐儿仔细一看,针脚果然平整了很多。 她眼睛微微光,抿着嘴笑起来。 十一娘也笑起来。 两人做了会针线,看着时候不早了,去了太夫人那里。 谆哥正捉着徐嗣诫背《三字经》。看见十一娘,他立刻跑了过来:“母亲,母亲!” 十一娘弯腰摸了摸他的头:“要好好的走路。这样容易跌倒,也不美观。” 徐嗣诫笑容可掬地点头。 谆哥过来给十一娘行礼。 几个人一起进了内室。 石妈妈正和太夫人说着徐令宽的长女:“……眼睛像黑葡萄,五爷抱着爱不释手,恨不得日日夜夜抱着才好。”眼角瞟过十一娘身边的徐嗣诫,她脸上的笑容微敛,上前给十一娘行礼打招呼。 杜妈妈端了绣墩给十一娘:“太夫人惦记着小孙女,特意把石妈妈叫来问问。” 十一娘就顺着杜妈**话问起孩子的情况,一时间,倒也笑语殷殷。 只是等到酉初一刻,三夫人和徐嗣勤、徐嗣谕、徐嗣俭都没过来。不仅如此,也没有丫鬟、小厮过来禀告一声。 杜妈妈笑道:“怕是那边客多,一时走不开吧!” 太夫人倒淡然:“那我们不等了,开饭吧!” 十一娘扶了太夫人,几个孩子跟着去了东次间。 大家刚坐下,三夫人那边的秋绫过来,说三夫人那边客多,十分热闹,她和三个孩子就不过来。 太夫人挑了挑眉,举了著。 十一娘见秋绫脸色灰败,心中暗暗称奇,当着太夫人又不好多问,服侍太夫人吃了晚膳,又陪着太夫人坐着说了会话,然后带着贞姐儿和徐嗣诫告辞。 谁知道她们刚出了太夫人的院门,旁边就闪过来一个人:“四夫人,我们家三夫人请您过去喝杯茶!” 十一娘定睛一看,竟然是刚才来报信的秋绫。 想到下午中断的对帐,突然来访的忠勤伯甘府的大*奶,没有到太夫人这边来吃晚膳的徐嗣勤三兄弟……再一看等在门外的秋绫,她直觉事情不简单,却怎么也不能把这些事联系到一块去。 她不露声色地朝秋绫笑了笑:“我把孩子安顿好就去!” 秋绫犹豫了片刻,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曲膝行礼先走了。 十一娘忙喊绿云:“去,看看侯爷和三爷都在干什么?二少爷人在哪里?忠勤伯府的大*奶什么时候走的?” 绿云应声而去。 待十一娘把两个孩子安顿好,绿云已来回信:“行人司马左文马大人来了,侯爷和三爷都陪着马大人在外院的花厅喝酒。二少爷不在屋里,跟前服侍的文竹说,一大早就由沁香服侍着去了大少爷那边。我也去大少爷那边问了,大少爷屋里的小丫鬟说,大少爷和二少爷在三夫人那边玩闹。忠勤伯府的大*奶刚走不到一盅茶的功夫。听垂花门前服侍的婆子说,甘府的大*奶来去都气冲冲的。送客的甘妈妈在不停地赔笑脸。” 十一娘依旧理不出个头绪来,带着琥珀去了三夫人那里。 三夫人院门前红灯高照,丫鬟们笑得满面春风,一派详和喜庆的气氛,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秋绫正在台阶上等,迎过来行了礼,带着十一娘往三夫人正屋去,一路上丫鬟婆子俱都恭敬地半蹲下行礼。只是越往三夫人的正屋去,人越少,气氛越凝重。等到秋绫撩了三夫人平时用做宴息处东次间的帘子时,十一娘掩饰不住惊讶地喊了一声“谕哥儿”。 ※ 抱歉!晚了……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六十二章 不甘(上) 第二百六十三章 不甘(中) 第二百六十四章 不甘(下) 第二百六十五章 意外(上) 【本书首发网站“姨娘突然进来,走得又急,奴婢们看着实在是惶恐。不免喧哗了些,还请侯爷怒罪。” 刚才乔莲房进来,绣橼打头阵,丫鬟们拦的是绣橼,不是她。 她不想在这些事上和十一娘的丫鬟多纠缠,笑着给徐令宜行礼:“妾身有些日子没看见侯爷了。侯爷好像清减了不少?”说着,手轻轻放在了腹部。 徐令宜顺着她的手望过去,就让小丫鬟给她端了个杌子来。 乔莲房侧身坐下。 徐令宜道:“你可有什么事?” 乔莲房笑道:“没什么事!天天躺在床上,闷得慌。出来走动走动。听说侯爷回来了,妾身就来问个安。”然后道,“侯爷都在忙些什么呢?” “也没什么事!”徐令宜简短地道,“都是外院的一些琐事。” “侯爷是统领过千军万马的,家里的这些事的确是大材小用了些。不像妾身,嘴笨手拙的,想帮着孩儿做件小衫,七、八天,才缝了个袖子。”说着,乔莲房嫣然一笑。 徐令宜没有做声,端起茶盅啜了一口。 “倒也不是妾身做不来。妾身在家的时候,也常常帮着家里的长辈和姊妹们做针线。实在是这些日子身体不适,没有精神。”乔莲房露出几分怏然之色来:“虽然妈妈们说过了头三个月就好了。可这滋味实在是不好受。”她红唇微嘟,“也不怎知地,妾身十分想念母亲做的腊蒜头。前两天竟然做梦都梦见了,醒来的时候口水都流到了枕头上。结果这几天吃什么都不香。”她掩袖而笑,“净惦记着那又酸又甜的腊蒜头的味道了。” 徐令宜端着茶盅的手一僵,然后慢慢地坐直了身子:“这些东西家里也应该有。你要是想吃,跟两妈妈说一声就是了。”望着她目光微凝。 乔莲房笑道:“家里虽然也有。只是味道有些不一样。家里泡腊蒜的时候,可能直接放了霜糖。我听母亲说,她泡腊蒜的时候,放的是冰糖……” 徐令宜静静地望着她,嘴角渐渐抿成了一条缝。 一时间,满屋子只有乔莲房略显娇柔的声音。 但很快,她就查觉到了异样。眼角的余光不觉地朝着徐令宜瞥去。 只见他身姿如松地盘坐在大炕上,目光微垂,视线落在正摩挲茶盅的大拇指上,神色冷凝。 乔莲房心里没底,忙道:“……原想让母亲带些过来大家都尝尝的。谁知道夫人却怕我动了胎气,非要我在家静养不可。”说着,她怅然地叹了口气,“侯爷,我问过两位妈妈了。两位妈妈也说我身子骨好着呢!会会客不打紧……” “你想让你母亲乔三太太来见见你?”徐令宜突然抬起头来打断了她的话。 乔莲房一怔。 徐令宜表情很平静,可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怪异,让她颇觉不安。 “嗯!”她一面甜甜地笑,一面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尽量地把话说的委婉些,“这样母亲就可以给我带些自做的腊蒜头。侯爷和夫人也可以尝尝鲜了,我也可以解解馋……” “夫人让你静养,你却想见自己的母亲。”徐令宜直直地望着她,再一次打断了她的话,“莫非,你想驳了夫人的话不成?” 乔莲房呆住。 徐令宜眉宇间骤然浮现凛冽之色:“你难道是想驳了夫人的话不成?” 这一次,他声若铮鏦,如雷霆万钧之势直击在乔莲房的心头。 “没有,我没有。”她急急站了起来,下意识地辩道,“侯爷,妾身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脸色微微透了几份苍白,“妾身只是嘴馋……妾身没有多想……” “没有?”徐令宜目光冷竣,“没有还明知夫人要你静养却嚷着要见你母亲?” 乔莲房被他略带讥讽的口气吓了一跳,一时语凝。 徐令宜眉宇间就有了一丝倦意,喊了雁容:“去,请两位妈妈过来!” 雁容应喏,急步而去。 乔莲房暗觉不妙。 “侯爷……”她泪如雨下,上前几步拉了徐令宜的衣襟,“侯爷……是妾身说错了话。妾身以后一定好好的改……”她抬头望着徐令宜,如雨打梨花般戚然,“侯爷千万别脾气。千万莫因妾身之故气坏了身子……” 徐令宜没有动,眉宇间的倦意更浓,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多说。 乔莲房愕然,愣愣地望着他半晌无语。 田妈妈和万妈妈走了进来。 徐令宜再也没看乔莲房一眼,吩咐两位妈妈:“你们好好服侍乔姨娘在屋里养胎。以后没有夫人同意,乔姨娘不允许踏出那院子一步。” “侯爷!”乔莲房大吃一惊,紧紧攥住了徐令宜的衣襟,“妾身糊涂,您就原谅妾身这一回吧?看在妾身正怀着您的骨肉的份上,您就原谅妾身这一回吧……” 徐令宜闻言目光更冷。 两位妈妈看得清楚,忙上前架了乔莲房…… ****** 十一娘刚进门,雁容忙附耳将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侯爷人呢?” “在内室看书。”雁容悄声道,“绿云在一旁服侍着。” 十一娘想了想,直接在厅堂里转身:“走,我们去看看乔姨娘去!” 不去看侯爷,却先去看乔姨娘…… 雁容有些惊讶,却不敢多问,服侍十一娘去了乔莲房那里。 珠蕊正蹲在屋檐下打扇煎药。看见十一娘,忙站了起来,一面朝里禀了一声“夫人来了”,一面迎了上来。 十一娘指了药:“这是给乔姨娘煎的? “是!”珠蕊连忙点头,“乔姨娘有些不舒服!” 说话间,绣橼撩帘而出:“夫人,您来了!” 她神色间有了一丝畏惧,转身帮十一娘打帘,服侍她进了屋。 田妈妈从内室走了出来。 “田妈妈,”十一娘主动和她打招呼,“姨娘还好吧?” “还好!”田妈妈笑容有些勉强,“哭了一阵子。刚刚歇下!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这我就放心了。”十一娘说着,转身坐到了厅堂的太师倚上。 田妈妈看着就松了口气。 十一娘看得分明,佯装不知,柔声道:“我刚回来就听说了,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过来了。侯爷是个急脾气,姨娘又正是特殊的时候。两位妈妈跟着受委屈了。” 田妈妈没想到十一娘会说这样一番话,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心里觉得一暖。忙道:“夫人客气了。是我们的差事没有当好,这才惹得侯爷生气。哪里说得上委屈。” “是妈妈太过谦逊。”十一娘客气道,“两位妈妈都是娘身边的老人了,又是我特意请来帮着照顾乔姨娘。礼应待为上宾才是。出了这样的事,我心中十分不安。” “夫人快别说了。”田妈妈忙道,“真是折煞奴婢了!” 两人说着,绣橼端了茶进来。 十一娘没有接茶,而是颇有些无奈地站起身来:“茶我就不喝了。侯爷那里我还要去看看呢!这里就交给两位妈妈了。” 田妈妈忙躬身应是。 十一娘带着琥珀、雁容匆匆走了。 田妈妈看着晃动的帘子沉思了一会,去了内室。 乔莲房正倚在床头的大迎枕上,眼睛红得像樱桃,看见田妈妈进来,抽泣道:“她走了!”说着,用帕子擦了擦眼角。 田妈妈点头。 乔莲房又伏在迎枕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万妈妈就在一旁劝道:“姨娘,哀伤肝。还请您宽宽心。姨娘就不为自己,也要为肚子里的小少爷想想……” 田妈妈则朝着万妈妈使了个眼色。 万妈妈看着微微点头,又劝了几句,然后借口要去看看药煮好了没有,和田妈妈一起出了内室。 田妈妈就把刚才十一娘的话说了。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田妈妈低声对万妈妈道,“我看这事,得跟太夫人禀一声才是。” “我早就有此意了。”万妈妈点头,“说实话,乔姨娘好歹是半个主子,我们虽是太夫人身边的,可也不能越过她去。偏偏她又是个一意孤行的。实在是让人难做。何况离生产还有七、八个月。照这位姨娘这样折腾下去,十之八、九还要生波澜。到时候只怕你、我晚节不保!我看这事,不仅要跟太夫人禀一声。乔姨娘这边的差事,只怕也要喊喊苦才行。” 田妈妈很赞成:“我们两人合计合计,看这话该怎么好。” 两人站在厅堂的墙角耳语起来。 住在乔莲房前院的文姨娘,此刻也正和贴身丫鬟秋红说着悄悄话。 “……被两位妈妈架着回来的。”秋红低声道,“回来就一直哭到现在。” “这样说来,吃了侯爷的排头?”文姨娘沉吟道。 “**不离十。”秋红点头“要不然,也不会哭得这样伤心了。” “正怀着孩子……侯爷还脾气……”文姨娘思忖道,“我得仔细想想……” 秋红不敢打扰,轻轻掩门出去。 冬红过来:“秋红姐,我刚才看到秦姨娘身边丫鬟翠儿在我们屋外探头探脑的。” 秋红听了哂笑:“这个秦姨娘,说她聪明吧,她脑子硬转不过弯来。说她傻吧,她却知道什么事都随着我们姨娘行事。” ※ 草稿,大家先看着! 晚上的加更有些晚!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六十六章 意外(中) 第二百六十七章 意外(下) 第二百六十八章 意料(上) 第二百六十九章 意料(中) 第二百七十章 意料(下) 第二百七十一章 喜庆(上) 第二百七十二章 喜庆(中) 第二百七十三章 喜庆(下) 第二百七十四章 学堂 【本书首发网站“是不是心里有些害怕!” 谆哥点头,眼睛里已有了泪花:“我会背。” 十一娘柔声道:“那我们找个时间背给爹爹听,好不好?” 谆哥大力地点头。 十一娘牵了他的手:“我们先去吃饭去!” 谆哥却不动:“要是我,我还是不会背呢?”即忐忑又茫然。 “我们不当着这么多的人,悄悄地背给爹爹听,谆哥也会忘记吗?”十一娘小声地问他。 谆哥的头垂得更低了:“先生问我,我,我也背不出来!” 十一娘暗暗心惊。 如果是这样,情况只怕有些不妙。 不过这时候,更不能打击孩子。 “那你背给我听,行不行?”十一娘试着问他。 谆哥考虑了片刻,才勉强道了一声“好”。 十一娘想起过年的时候,他当着大家的面背《幼学》…… “我们先去吃饭。”她笑着抱了抱谆哥,“现在不想这些。好好地吃饭。要不然,你爹爹看见你拿着筷子挑着米粒吃,又要生气了。反正书已经背不出来了,我们就先把饭吃好吧!” “嗯!”谆哥小声应着,乖顺地由十一娘牵着往东次间去。 走在前面的二夫人朝后瞟了一眼。 可能是听了十一娘的劝,谆哥这次规规矩矩地吃着饭,举止间透着几份世家公子的从容不迫,反衬着一旁的徐嗣诫狼吞虎咽的,丫鬟喂他,他又不肯,自己吃又掉了米粒在桌上,还捡起来塞到嘴里,看上去很是狼狈。 太夫人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五夫人却侧过脸去,一副没有看见的样子。 徐令宜欲言又止。回去的路上小声地跟十一娘道:“我看搬到了丽景轩,还是找个借口让诫哥别上桌吃饭了。先让管事的妈妈们训一训再说。” 孩子也是有自尊心的。虽然他们暂时还不懂,但做父母的应该帮他们维护才是。 十一娘也赞同,和徐令宜说起谆哥的事来:“……我私下问过他。他说有些害怕,所以背不出来……” “害怕,害怕!”徐令宜听了眉宇间露出几份不耐烦来,“不是害怕,就是担心,要不就是紧张。他今年都几岁了?难道能一直这样下去。” 提出问题而不能解决,最好还是别再提这个问题了。 十一娘笑着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三月三还是诫哥的生辰呢?” 徐令宜哪里记得,“哦”了一声道:“那就趁着这个机会给他办一办。”又道,“你看要花多少银子,我让白总管拔过来。” 十一娘想到今天五爷和五夫人的态度……徐嗣诫要的不是张扬,是隐忍。 她拿了二夫人的话做借口:“孩子还小,大操大办的,容易折福。我看,到时候下碗长寿面就行了!” “你拿主意就行了!”徐令宜望向贞姐儿牵着走在前面的徐嗣诫,“既然跟了我们,总不能让他受苦才是。” 十一娘笑着点头,回到屋里就对前来问安的秦姨娘和文姨娘讲了搬家的事,又吩咐绿云去跟乔莲房说一声。 文姨娘没有异议,秦姨娘却犹豫道:“我,我能不能先看看日子再搬。” 十一娘不解。 文姨娘笑着在一旁解释道:“秦姨娘在屋里供了菩萨的。” 十一娘虽然不信这些,可也不排斥别人信。 “那秦姨娘早些做决定。免得到时候耽搁了动土的日子。” 秦姨娘应声而去。半夜在院子里烧黄表祷告。 文姨娘回到屋子里却和秋红、冬红、玉儿等人连夜缝裤腰带。 “腰带在,人就在。要是腰带不在了,人也不用活了。” “是!”秋红等人想着各自的腰带里有二十万两银子的银票,拿针的手都有些哆嗦。 乔莲房听了却是有些怔愣:“侯爷……搬到垂纶水榭,我和两位姨娘搬到侬香院?” “是啊!乔姨娘。”绿云笑道,“听说这是太夫人的主意。” 乔莲房了一会呆,让绣橼赏了绿云两块碎银子,然后送她出去。 绿云看着心里有些寒,回去回十一娘:“……破天荒地了赏了我银子!” “赏你你就接着吧!”十一娘笑道。 总不能因为天要下雨就日日把伞撑开吧! 她的日子还要照过的。 绿云应“是”,给十一娘沏了杯热茶——她正和琥珀誊写三月三宾客的名单,来宾都是按旧例拟定的。 十一娘现琥珀的字越写越好。 “再练练,可以写请柬了。”语气很欣慰。 琥珀抿着嘴笑了笑,脑子里却着红绣的话:“……雁容听说夫人喜欢断文识字的女子,所以每天早上起来要练一个时辰的字。风雨无阻,霜雪不停呢!” 她这是盯着滨菊走后的位置呢! 琥珀想起了滨菊…… “夫人,滨菊姐是九天回门,还是十二天回门?” 如果九天回门,那就是三月初二,如果十二天回门,那就是三月初五。 “我让她满月回门。” 琥珀听着一怔。 十一娘笑道:“我当时也没有想到。只是觉得她住的远,这样一来一去要花上一天的功夫。而且到了三月底,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她还可以踏踏青。” 琥珀听了笑起来:“滨菊姐姐真是个有福气的。” 心里却在想,夫人这样念旧。看到样子要多和竺香走动走动才好。 这府里聪明的、伶俐的不知凡几…… 而此刻的十一娘望着那大红洒金纸上一个个熟悉的名字,神色却有些恍惚。 又是一年三月初三。 她第一次见徐令宜,也是三月三! 那天生了很多的事。 先是十娘突然出现,然后生了小院事件。 三月三。对很多人来说,只是个寻常的踏春良辰;对很多人来说,则是人生的转折点。元娘、乔莲房、十娘、兰亭、曹娥、林明远……甚至文莲,一个个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在她脑海里掠过。 十一娘狠狠地摇了摇头,把那些记忆甩开。 对于往事,她很少沉溺于其中。因为伤心、后悔都没有用,时间总会拽着人往前走。 她吩咐琥珀给她找几件朴素些的衣裳:“明天早上我们去看看谆哥!” 琥珀很是吃惊。 徐家的族学叫承训院,在外院的南北角。说的是族学,实际上徐家目前只有徐嗣谕和谆哥在那里读书,另外七、八个学生都是一些京中小官或是公卿旁枝的子弟,虽然不至于复杂,可毕竟有外人。 “我觉得谆哥的情况有些不对……”十一娘却没有过多的考虑这些,她沉吟道,“怎么说先生让他背书也背不出来……对着侯爷他是害怕……难道也怕那位先生不成?” “要不要找二少爷来问问?”琥珀道,“二少爷和四少爷在一起读书,应该知道些事!” “毕竟是自己的先生,”十一娘轻轻摇头,“纵有什么,二少爷也不好说。何必为难他。我们悄悄去看一看再做计较。” 琥珀应喏,给十一娘找了一件她在娘家时穿的湖色素面褙子。 徐令宜回来了——他刚才去了书房。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临波和照影。两人手里各捧着几个纸盒子。 他指挥临波和照影把纸盒子放在了内室的炕几上。 十一娘上前曲膝行了礼,笑道:“侯爷这是拿得什么?” 徐令宜招她过去看:“小五做的。说是房子的模型。今天中午送过来的。”然后指给她看,“这里是窗户,这是门,这是正厅……”做得惟妙惟肖,连窗棂是冰裂纹还是梅花纹都一清二楚。 “五爷真是厉害!”十一娘真心地赞叹。 徐令宜却道:“要是他能把这些心思花一半到差事上就好了。” 十一娘到能理解徐令宽。 反正干好干坏一个样,还不如把心思花在自己感兴趣的地方找些乐子。 徐令宜又跟她说了些哪里准备栽树,哪里准备种花的事。 十一娘的兴致也来了。 两人说了半天,到听见更鼓的声音才歇下。 第二天,十一娘随意绾了个纂,带着琥珀和绿云,还有三、四妈妈去了外院族学。 因事先吩咐悄悄的去,一行人从后院进去,十一娘在屋后的窗棂下听。 屋子里鸦雀无声,先生正在讲《大学》里的“物有本末,事有始终”。 他声音铿锵,语气严厉,学问也还可以。引经据典,触类旁通,洋洋洒洒讲下来,言之有序,详略得当。不足之处是内容生硬、刻板,不大能引起人的兴趣。期间他点了几个学生回答问题。有的回答的好,有的回答的差。回答的好的他保持沉默,回答的差的却当场就训斥了一顿,而且语气尖锐,语词激烈。 十一娘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族学。 吃了晚饭送谆哥回他住的地方,让他背《幼学》自己听。 他一口气背了六章,连停都没有停顿一下。 晚上十一娘问徐令宜:“您不是说要给谕哥他们换个先生的吗?换了吗?” 徐令宜摇头:“没找到合适的。这个虽然学问一般,但胜在为人正直端方。又不是要考状元。暂时先教着吧!” 既然是看中了先生的人品,十一娘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第二天一早让人带信给罗振兴,让他无论如何都抽空来一趟。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三月(上) 【本书首发网站“去打听一下,中山侯唐家族学现在请的先生每年束修是多少?” 她派出去送信的人中午才回来,同行的还有罗振兴。 “你大嫂说你有急事找我,差人把我从我馆里叫回来。”十一妹做事一向好整以暇,很少这样急切,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可是出了什么事?” 十一娘请罗振兴到东次间说话。把谆哥的情况告诉了他:“……想请大哥把赵先生推荐给侯爷!” 罗振兴有些犹豫:“我听说翰林院金大人等推荐了好几个先生侯爷都不满意……” “赵先生的叔叔是柳大人的门生,想来家学渊源。”十一娘道,“我们家誉哥那样的混世魔王都对赵先生推崇倍至,想来教学生也很有一套。谆哥耽搁不起时间了。越拖他越没有信心,越拖侯爷越不满意。” 正说着,常学智转了回来。 十一娘也不避罗振兴,把他叫了进来。 他机敏地向罗振兴行礼。回十一娘的话:“……中山侯家请的先生一年的束修是十二两银子,四季衣裳各一套,配一个小厮。” 兄妹两人就对视了一眼。 赵先生原来在中山侯家的束修是一年十五两银子,现在请的先生是十二两。以他们家对人的苛刻还愿意多出三两银子请那位赵先生…… 十一娘和罗振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淡淡的坚持。 罗振兴更拍胸道:“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想办法把他请来。” 亲舅舅出面自然比她这个继母出面好。 “至于束修什么的,都好说。只要赵先生满意。”十一娘沉吟道,“至于侯爷那里……就说您很关心谆哥的学业,我们兄妹碰到说起,您就起了心思!” 罗振兴心领神会:“放心吧,侯爷那里我知道怎么说的。”又道,“怎么没见侯爷?” “他在外院。”十一娘把家里准备加盖厢房的事告诉了罗振兴,“……今天有木料运过来。” “几个孩子要是跟你住,的确窄了些。”罗振兴点头,和十一娘说起谆哥来,“又不是不会背书,怎么会怕先生?”十分不理解。 十一娘也没办法理解:“是啊!”她小时候就盼着上学考试,可以在父母面前炫耀一番,也让父母可以炫耀一番。“以前只是听说过……” “以前听说过?”罗振兴诧异。 十一娘知道自己漏了口风。忙含糊其辞地道:“以前好像听谁说过。说有的人特别害怕见到先生!只是没见过……”正好有管事的妈妈来示下,她忙转移了话题,“……后天就是三月三,家里准备请了德音班,长生班和结香社来唱堂会,事多如牛毛。” 罗振兴听了起身告辞:“那你忙你的。小心身体!” 十一娘留他吃饭:“……也不急这一时。” 罗振兴听到消息就赶了过来,想着下午还要去馆里上学,也不推辞。 十一娘早吃了午饭,让厨房里做了四个荤两个素一个汤过来招待罗振兴。 罗振兴刚坐下来,徐令宜来了。 “什么时候来的?”他责怪十一娘,“怎么也不让人喊我一声。” “是我让十一妹别喊的。”罗振声怕徐令宜误会,忙笑道,“听说您正为家里加盖厢房的事忙着,所以没让叫。” 徐令宜听了嘱咐十一娘:“把上次宫里赏的那个太白露拿来。给我添双筷子。” 罗振兴忙道:“我下午还要去馆里,酒就免了!” 徐令宜也不勉强,接了筷子陪着罗振兴吃了小半碗饭,然后去了西次间喝茶。 “谆哥上学都有大半个月了,我特意过来看看。”择日不如撞日,罗振兴索性道,“可听十一妹那口气,好像不太妥当?” 徐令宜看了十一娘一眼,苦笑道:“也不知道随了谁!你姐姐聪明伶俐不在话下,我也不是这种胆小懦弱之人。” 罗振兴趁机提了赵先生:“……要不,我帮着问问赵先生的意思?” 徐令宜却没有太大的兴致:“到时候再说吧!” 罗振兴心里暗暗着急,却又不好多说,闲谈了几句现在最热门的朝政——开海禁的事,看着时候不早,起身告辞了。 徐令宜不免说十一娘:“谆哥只是一时不适应,时候长了就好了。也不用说给振兴听吧!” “妾身这不是着急吗?”十一娘把谆哥当着她能流利地背诵《幼学》的事告诉了徐令宜,又嘟呶道,“侯爷板了脸连妾身心里都害怕,别说是谆哥了!” 徐令宜一时无语。 而十一娘见他没有做声,顺势劝道:“侯爷,大哥也是为谆哥好。侯爷好歹把人看了再说。也免得辜负了大哥的一片好心。”说着,微微叹了口气,“何况这也只是大哥一家之言。人家赵先生愿不愿意来还是两说。” 徐令宜听了不免挑眉。 十一娘为赵先生造势:“赵先生离京的时候就有人慕名请去做西席。他当时以受三婶之托送五弟、六弟回山西为由推了。所以大哥听我说谆哥怕先生,就想起五弟、六弟的顽劣来,这才动了请赵先生的心思。” 徐令宜果然有了兴趣,微微颌:“那就见到了人再说。” 有机会试一试总是好! 十一娘松了口气。 徐令宜的目光却落在了炕桌上她写了一半的信。 “给甘家七小姐的!”十一娘笑着解释,“她后来邀请我去家里做客……这次想请她过来热闹热闹……三月二十六是出阁的日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来!”语气却透着几分怅然。 是那年三月三初女儿节认识的吧! 徐令宜想到那年生的事,眼神微暗。安慰十一娘:“梁家在燕京。以后有的是机会!” 十一娘见他神色不虞,笑着转移了话题:“我也是这么想。所以写封信给她。看她能不能来。” 徐令宜不想多提,问起十一娘准备的怎样了:“……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就让照影来帮帮你。他原是回事处的,我看着机敏,这才带在身边的。平常跟着我也没少见识。” 是怕她第一次举办这样的宴会经验不足吧? 十一娘笑道:“都是按着旧例办,管事的妈妈们也都有经验,想来不会出什么大事!” 心里虽然十分感激,却不敢接受——把照影带在身边肯定是事半功倍。可落在有心人眼里,会成为攻讦她的理由。 徐令宜见她目光明亮,精神饱满,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不好多说,只是事后叮嘱照影到时候多看点,有什么事帮着跑跑腿。 下午,五爷把三家戏班的曲目送了过来。 德音班唱《绣襦记》,长生班唱《浣纱记》,结香社唱《破窑记》。 他也有些担心十一娘到时候控制不了局面,低声道:“我都嘱咐好了。三家戏班由四宝帮着张罗。他从小跟着我跑戏班,人事都熟。到时候四嫂只要招呼好几位老夫人就行了!” 不过是有歌舞团来家表演,十一娘早有安排。但徐令宽的好意她还是接受了。真诚地向他道谢,亲自送他到了门口。 能帮上十一娘的忙,徐令宽很高兴,走的时候步履轻快。 十一娘望着不由掩嘴而笑。 回到屋里,绿云从针线房拿了衣服过来。 粉色的右衽薄袄,碧绿色的综裙,穿在十一娘的身上,如一朵含苞欲放的春花。 沙绿色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清新自然,如窗外枝头的一枝嫩芽。 杏黄色对襟小袄,真紫色月华裙,浓丽艳冶,雍荣华贵。 十一娘很满意。吩咐雁容:“第一天梳牡丹髻,准备两柄珍珠梳蓖就行了。第二天梳螺髻,准备那套银杏花赤银头面就好。第三天梳圆髻,用红宝石的头面。” 绿云连连点头,十一娘问起贞姐儿的事来:“她的东西可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她笑道,“按照您的吩咐,一件杏白色的褙子,一件蓝色的遍地金褙子,一件蜜合色的对襟袄。” 十一娘让她去请文姨娘过来。 “到时候各府的小姐只怕都会来。”她细细地交待文姨娘,“贞姐儿是我们府里的大小姐,自然由她出面帮着招待。只是她如今还有孝期,留在点春堂看戏不大合适。我想把她们放置到流芳坞。你也知道,流芳坞是个好地方,划船、放风筝、钓鱼都方便。只是临水,不大安全。那天杜妈妈带着谆哥、诫哥在二少爷的丽景轩。其他的人我不放心,只有托你帮着照应照应。”又提醒她:“四月大姐的除服礼后,贞姐儿就要说婆家了。如今宾客云集,正是好机会。你可要仔细了。” 话说的这样明白,何况文姨娘是个精明的。她自然是满口答应,欢天喜地走了。回去翻箱倒柜地找衣裳——即不能太朴素,落了徐家的面子;又不能太华贵,夺了十一娘的风头。倒把秋红和冬红两个折腾了一宿。 十一娘那边叫了秦姨娘来:“二少爷那边有杜妈妈照顾,你不用担心。文姨娘要帮着照顾贞姐儿。家里只留了你和乔姨娘……” 没等她的话说完,秦姨娘立刻道:“那,那我去和易姨娘做伴吧!她一个人守着间大房子,心里不免有些碜得慌。” 十一娘点头,吩咐雁容:“到时候家里只有秦姨娘、乔姨娘。当值的丫鬟、婆子听着点春堂锣鼓喧天的,不免会跑去看热闹。你留在家里,帮我镇一镇。” 雁容点头:“夫人放心。有我呢!” ※ 家里来了客人,加更有点晚,大家明天早上起来再看吧! 稿子的有点匆忙,我等会再捉虫虫,还请大家见谅! o(n_n)o~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七十六章 三月(中)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三月(下) 【本书首发网站“请四夫人差人去慈源寺把济宁师太请来——我们家歆姐儿不吃不喝,啼哭不止!” 怎么会这样? 十一娘忙让琥珀拿了自己的对牌陪着石妈妈去外院:“……再派人去请个太医来。” 琥珀和石妈妈应声而去。 十一娘带着绿云去了五夫人处。 走到屋檐下就听到了五夫人带着哭腔的声音:“……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毕竟是男人,徐令宽显得沉稳一些:“石妈妈已经去请济宁师太了,不会有事的。” 待进了屋,五夫人正抱着歆姐儿不停地走来走去,嘴里安慰“小乖乖”之类的话,徐令宽脸色沉重地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神色间也有些惶惶不安。 “四嫂来了!”他起身和十一娘打招呼,神色焉焉的。 五夫人也抽空抬头和十一娘点了点头:“四嫂!” 十一娘凑过去看孩子:“怎样?” 孩子好像哭累了似的,在襁褓里小声的嘤嘤,面色青紫。 “怎么也哄不好!”五夫人说着眼泪又落下来。 十一娘心里也没有谱:“要不要请个有经验的老妈妈来看看!” 五夫人没做声,微微垂头,好像没有听见十一娘的话似的。 十一娘眉头微蹙,正思忖着要不要再说一说,有小丫鬟禀道:“二夫人来了!” 五夫人一听,立刻眉头舒展,抱着孩子就迎了上去。 只见帘子一撩,只见穿着件青莲色云纹妆花褙子的二夫人走了进来。 她乌黑的青丝随意地绾了个纂儿,通身不见一件饰品。眉头微蹙,表情严厉,进门就问:“乳娘呢?”声音虽然不高,却自有威严之色。 一旁白净丰腴的年轻**面白如纸,听这话忙道:“我按照府上的食谱吃的东西……”说着,也哭了起来,“真的什么也没有沾!” “好了,哭哭啼啼的,郁肝伤胃,怎么奶孩子。”她低声喝斥乳奶,然后顺手抱过五夫人怀里的歆姐儿仔细地打量了片刻,道:“请了大夫没有?” 五夫人嘴角微翕,犹犹豫豫地朝十一娘望去。 二夫人好像这时才现她似的,点了点头:“四弟妹也来了!” 十一娘语气柔和地喊了声“二嫂”,道:“琥珀拿了我的对牌和石妈妈去了外院,我让她们除了请济宁师太外,还请个太医来给歆姐儿瞧瞧。” 二夫人点头,脸色舒缓下来,有些僵硬地地拍着孩子的后背哄着她。 五夫人见她动作生疏,又把孩子抱了过去:“二嫂快请坐。” 大家此刻才互相见了礼,分主次在内室坐下,小丫鬟上了茶,大家喝着茶等着济宁师太或是太医过来。 没等到要等的人,却等来了徐令宜。 “说孩子不好?”他表情严峻。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哭!”徐令宽看到徐令宜立刻镇定下来,说话的底气也足了几份。 徐令宜过去看了看孩子:“请大夫了没有?” “请了!”徐令宽忙道,“四嫂帮着请了大夫,”犹豫了片刻,道,“还请了济宁大师。” 徐令宜听着微头微蹙了一下,半晌才“嗯”了一声,又问:“娘那可知道了?” “没敢惊动娘。”徐令宽回着,请徐令宜到内室外的次间炕上坐了。 琥珀和石妈妈来回话:“白总管已差人去请了。” 大家就坐在那里等。期间十一娘低声吩咐绿云:“把这边的情况去跟田、万两位妈妈说说。她们经验足,看有没有什么土方子。” 绿云犹豫道:“毕竟是五房的事……”意思是最好别管。 “只是以防万一罢了。”十一娘悄声道。 绿云见十一娘心里有数,轻手轻脚地往家去。 田、万两位妈妈听了沉吟半晌,道:“怕是今天唱堂会,锣鼓喧天的,把孩子吓着了。最好吃些安神的药,烧两道黄表拜拜路过的诸位神灵,过两天就好了。” 绿云想到今天五夫人一整天都抱着孩子穿梭在各位夫人、奶奶面前,觉得这话十分有道理。悄悄回了十一娘。 十一娘想到刚才五夫人对自己的提议不予理睬的样子,怀疑她心知肚明,知道是把孩子带到堂会上吓着了,所以不敢做声。 她暂且把困惑放在心里,和五夫人轮流抱着歆姐儿哄着,济宁师太来了。 进门看见徐令宜她神色微怔,讪讪然上前给徐令宜行了个礼:“侯爷也在?” 徐令宜没有理她,端了茶盅啜茶。徐令宽就将济宁师太带到了内室。 济宁师太进门就说孩子撞了孤魂野鬼,要做法事,印一千本《清心咒》散给路人集福,还请五夫人搬个僻静的地方住。 五夫人只望着孩子好,全然答应。 济宁借太夫人的佛堂拜了菩萨,用随身携带的朱砂和黄纸写表。 刘医正来了。 徐令宜亲自迎进门:“你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乳娘抱了孩子出来。 刘医正细细地问了情况,给孩子开了定神的药。 石妈妈接了方子,虽然差了人去抓药,但神色间并不十分急切,十一娘心知肚明了。 招了济宁师太过来问:“你看烧表有没有什么讲究?”又提醒她,“要不要我们回避回避?” 济宁师太听着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嘴里却不急不慢地道:“诸位是贵人,别说是那些魑魅魍魉不敢近身,就是各路神仙,也要避一避。只是今日歆姐儿犯了小人,那些牛鬼蛇神不免蠢蠢欲动,不知轻重起来。待我把这几个闹事的收一收、镇一镇,各位贵人也就清泰平安了。” 大家的目光就全都落在了徐令宜的身上。 他是承了爵的人。按这些道士尼姑的话,是有天命在身的。要讲贵,自然是他最贵,镇得住魑魅魍魉。 五夫人眼中就露出了几份哀求之色。 徐令宽望着哥哥的目光也有些不安起来。 “侯爷,既然歆姐儿的病是有根有源的事,您也不用太担心了。明天家里还有客。您和四弟妹都早些歇了吧!这里有我帮着看着就行了!”一直静坐在一旁的二夫人突然开口。 五夫人听了如接纶音,忙道:“是啊。四哥,您和四嫂就先回去吧!这里有二嫂呢!” 徐令宜略了思忖,朝十一娘点了点头,起身道:“那我们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事,给我们递个音。” 徐令宽两口都闻言都松了口气,一点客气不讲地送了徐令宜和十一娘出门。 徐令宜苦笑着摇了摇头。 是忌惮他在场不好行事吧! 十一娘掩袖而笑。 徐令宜问起今天的堂会来:“……还好吧?” “嗯!”十一娘应道,“黄夫人和黄三奶奶一大早就来了,黄夫人还怕我人手不足,留了黄三奶奶帮着待客……”她把今天乔夫人的到来、自己和甘大*奶一笑泯恩仇的事一一跟徐令宜絮叨着,很快到了家门口。 雁容等人忙迎了过来,绿云、红绣带着小丫鬟服侍两人更衣洗漱。 徐令宜问起李总兵的夫人来:“可曾给她下了帖子?” “没有!”十一娘换了睡觉的桃红色杭绸夹衫,“今年真是奇。我们往年也向周姐姐下帖子,周姐姐家里也有春宴,十之八、九是不来的。这次却来了。只怕是因为今天是初二的原故。也不知道明天还来不来。”然后移灯到床前的小杌子上。“至于李夫人。我听唐家四太太说,这些日子她带着女儿走了好几家的春宴。其中福成公主、周姐姐家那里走的最勤。我看李大小姐的年纪……”说着上了床,掀了藕荷色博古妆花缎面被子搭在身上朝躺在里面的徐令宜笑道,“说不定是为女儿的婚事!” 徐令宜却没有笑,而是面色微凛地点了点头:“皇上前些日子找了顺王去,让宗人府和礼部议皇长子的婚事。这件事虽然还没有正式下诏,风声已经传出去了。而且自元宵节后,皇上就带着皇长子在乾清宫行走。”说着,他长叹了口气,“一眨眼,孩子们都到了议亲的年纪了。” 十一娘见他模样儿年轻俊朗,语气却如老翁,又想着说不定过两年他就要做祖父或是外公了……只觉得荒谬,忙侧身躺了。 灯光下,桃红色绫缎映得她肤光如雪。 徐令宜俯身在她耳朵旁边吹气,轻声道:“累了!” 十一娘闭着眼睛,耳朵却通红。 徐令宜笑着把她搂在怀里。 十一娘拽着自己的衣襟,脸如霞飞,期期艾艾地望着他:“吹,吹了灯吧……” 春水般的眸子如投入一石的平静湖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让他情不自禁地投入其中。 黑暗中,夹杂在窸窸窣窣的衣襟摩擦声中的是十一娘时隐时断的娇嗔:“你就不能轻一点……” 小日子一完,他就试了一回。 颇有些食髓知味的感觉。 唯一的缺点就是十一娘要求多多,这也不行,那也不好,要温柔怜爱才行……他又不想强来,只能忍着性子和她磨叽。 “你怎么这么娇气!”他不由低低地嘟呶。 那边就拿背对着他,揪着被角不做声。 徐令宜只感觉到贴着自己胸膛的肌肤绸子般的顺滑,凝脂般的细腻,令他食指大动,就轻声哄了几句。 那边身子软了软,却依旧揪着被角。 他暗暗好笑,紧紧箍了她的纤细腰肢顺势而入。 那边惊呼,修长的大腿蹬过去……却更方便他攻城掠地……他不由低低地笑起来。 那边就含羞带怒地喊了一声“徐令宜”。 徐令宜笑得更大声了。 ※ 二更有些晚,明天再看吧! o(n_n)o~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七十八章 游园(上) 【本书首发网站“侯爷醒了!” 十一娘穿着件月白色的绫衫、沙绿色的褙子俏生生地走了进来,手上还捧着他的亵衣。 竟然是睡过了头…… 徐令宜讪然。然后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什么时辰了?” “卯正过三刻!”十一娘笑道,“今天是诫哥的生辰,我请大家过来一起吃碗长寿面。侯爷快起来吧!”说着,将亵衣放在一旁的小杌上,又让小丫鬟打了水进来让他梳洗。 而徐令宜见她笑语盈盈,容光焕,并没有不悦之情,心中微定,由十一娘服侍着穿衣。 眼角的余光却瞟见她立领里淡淡的粉色印迹。想到昨天晚上的事,他心中一荡,附耳道:“你还好吧!” 十一娘横了徐令宜一眼,低头给他穿衣。却不觉面如朝霞。 徐令宜心情大好。正想调侃她两句,有小丫鬟进来铺床。 他忙脸色一正,穿好衣服去了净房。 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徐嗣诫坐在内室临窗大炕炕桌的中间,面前摆了个红底黑面珐琅葵花盒,里面盛了面,放有肉圆子、鱼、香菇、冬笋等臊子,还有个用胡萝卜雕的小小寿字。 谆哥则坐在炕桌的右边;贞姐儿和文姨娘、徐嗣谕和秦姨娘则一左一右地坐在炕边的太师椅上,茶几上也摆了同样的面,不过是用大红海碗装着。 十一娘将徐令宜迎到炕桌的左边坐了,自己坐在了他的身边,绿云给两人上面条。 她笑着举箸:“今天是我们诫哥的生辰,我们都跟着沾沾他的喜气,吃碗长寿面。” 徐令宜望着满屋笑吟吟的面孔,十分愉悦,拿起筷子就挑了一口面到嘴里。 大家这才开始动箸。 面很劲抖,臊子鲜美,他三下两下就吃完了。 再看徐嗣诫,正朝头呼拉拉地吃面。感觉到徐令宜在看他,他抬头一笑,下巴上还沾一滴面汤。 徐令宜看着在心里叹了口气,拿了帕子给他擦了擦嘴:“不急,慢慢吃!” 又望向谆哥。 他正小口小口地吃着面条,样子很斯文。 徐令宜很满意地微微点头。望向徐嗣谕。 他背脊挺得笔直,表情显得有些认真。面条已经吃完了,正在吃臊子。 再看贞姐儿,用汤匙接了面条送到嘴边,秀气中透着几份优雅。 徐令宜微微点头,问起歆姐儿来:“……差人去打听打听。看到底怎样了?” “一早就差人去打听了。”十一娘笑道,“吃了刘医正的药,烧了黄表,歆姐儿到后半夜就消停下来。一夜睡到了天亮。早上起来就开始吃奶了。只是精神还有些焉,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那就好!” 十一娘说起五娘生子的事:“……明天是洗三。只怕要抽空去一趟。” “哦!子纯做父亲了!”徐令宜听了笑道,“是应该去一趟。到时候你跟娘说一声就是了。” 也只能如此了! 十一娘点头,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见大家都吃完了,带着孩子们去了太夫人那里。 没想到太夫人还记得今天是徐嗣诫的生辰,给了徐嗣诫两个小小的状元银锞子做生辰礼物,还道:“得个状元锭,考个状元郎!” 待孩子们问完安,二夫人、徐令宽、五夫人和歆姐儿来了。 五夫人眼角微红,其他人神色如常。 问过安,二夫人笑道:“我一个人在韶华院冷冷清清的,让歆姐儿给我去做个伴吧!”然后笑望着徐令宽和五夫人,“你们也好安安心心看戏。” 徐令宽和五夫人就望着太夫人。 太夫人呵呵直笑:“行啊!这也算是各得其所了。” 十一娘微笑着站在一旁,知道她们这是怕孩子再受惊,早就商量好的。她就说起五娘添子的事来。 “生了个大胖小子!”太夫人听了直笑,“你去,你去。这里有我。”又拉了五夫人的手,“还有你五弟妹。本来就是嬉闹的事,耽搁了正经的事就不好了!”又很感兴趣地问十一娘,“我记得你四姐,就是嫁了探花郎的那个,好像是生了两个儿子吧?” 十一娘笑着点头:“四姐生了两个儿子!” 太夫人笑眯眯地点头。有小丫鬟跑来禀,说黄夫人到了。十一娘先行退下,在花厅那边接待客人。 今天慧姐儿来了,林大*奶却没有来。 “……娘要招待客人,就让我来给婶婶请个安。”她和十一娘寒暄。 十一娘笑着领她去贞姐儿那里。 慧姐儿和芳姐儿不仅相熟,而且要好。见到她就抱怨:“明年才开科,这个时候就来燕京了。也不知道是来玩的,还是武艺不行要提前走门路。我见着就烦,死皮赖脸地跟着祖母过来了。早知道你们都在,昨天就应该来的。” 芳姐儿听着掩嘴直笑:“男女授受不亲。难道他们还能到你面前显摆不成?你有什么好烦的?” 一句话把慧姐儿说的涨红了脸。 贞姐儿忙帮着圆场:“我们今天还坐在花厅里晒太阳吗?” “我不晒太阳。”慧姐儿立刻道,“要晒你们去晒。我要钓鱼。” 芳姐儿就顺着慧姐儿:“那我们今天就钓鱼好了!”说着,望了娴姐儿。 娴姐儿点了点头。 芳姐儿见了就喊跟过来的妈妈:“去帮我们要了鱼具来。” 服侍的妈妈应声而去。 李大小姐看着心里十分不舒服,高声道:“我要去划船。” 芳姐儿看也没看她一眼,径直吩咐身边的妈妈:“带李家的大小姐去划船去。” 李大小姐气得嘴唇直抖。 十二娘忙笑着挽了她:“我也想去划船,我们一起去吧!” 李大小姐听了这才脸色微霁。 芳姐儿则看了十二娘一眼。 贞姐儿激动地上前捏了捏十二娘的手。 有些担心贞姐儿会不好安排的文姨娘松了口气,一面安排婆子帮李大小姐和十二娘安排船和划浆的妈妈,一面让人端了锦杌放在碧漪河旁的太石边,派了善垂钓的婆子在一旁服侍,帮着往湖面洒鱼食,装诱饵。 贞姐儿亲自拿了十锦攒盒给李大小姐和十二娘:“边看风景,边吃果子。” 李大小姐揭了攒盒看见里面蜜*汁梅子高兴起来:“我最喜欢吃!” “喜欢就好!”贞姐儿朝着十二娘点了点头,示意她多担待些。 十二娘朝她笑了笑,表示自己会帮她招呼好这个客人的。 那边坐在太师椅上磕瓜子的芳姐儿看着轻轻“哼”了一声:“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说话不知所云,行事也没个样子。她母亲还整天夸她温柔娴淑。真是笑死人了。” “你好歹收敛一点!”慧姐儿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这可是在贞姐儿家里做客。” 芳姐儿没有做声了。 娴姐儿就和慧姐儿议起十一娘来:“……今天那件沙绿色的裙子,百花不落地深深浅浅地绣满了同色的折缠花——我瞧她挺会穿着打扮的。” 慧姐儿听了笑道:“我上次来的时候,她穿了件深褚色的小袄,上面绣着粉色的梅花……哎呀,好漂亮。” “真的假的!”芳姐儿凑了过来,“我一直觉得深褚色只能做鞋面,不,做鞋子都得人过六旬以后穿。” “真的。”慧姐儿忙道,“是件家常小袄,下面穿了粉色的综裙,可漂亮了。”正说着,看见贞姐儿过来,她朝着贞姐儿扬颌,“不信问贞姐儿。” “什么事问我?”贞姐儿指挥丫鬟将雕红漆九攒食盒摆到她们身边,“里面有家里蜜的苹果脯,你们尝尝。” “我们正要说你母亲的穿着打扮。”芳姐儿笑着把刚才议论的都告诉了她。 贞姐儿笑起来:“我母亲的针线可好了。我有次去给她请安……”说到这里,她表情微窒,转移了话题,“她常常告诉我怎么穿衣。” 芳姐儿是个机敏的,揪了贞姐儿隐去的那半句:“快说,到底生了什么事?” 贞姐儿只抿了嘴笑。 芳姐儿过去搔她。 贞姐儿一路笑着躲到了旁边的八角暖亭芳姐儿犹不放过。 慧姐儿也想知道,帮着芳姐儿的忙,三个人笑起一团。 娴姐儿看着掩嘴直笑,却不好过去——她是订了亲的。 文姨娘看着却笑容微苦。 “两位小姐这是在和大小姐闹着玩呢?”秋红怕她多心,忙道,“亲热才这样!” “我还要你教!”文姨娘嗔着,却长长地叹了口气。 秋红眼巴巴地望着文姨娘。 文姨娘看着好笑,道:“我是说,我赚了那么多的钱,也不见人说我一句好。她就凭着几件衣裳,就让人稀罕起来。”语气十分的怅然。 这个问题秋红也没办法回答,望着在暖亭里嬉笑的三个小姑娘起呆来。 那边贞姐儿却是不求饶,喘着道:“芳姐儿欺负人,只知道问我,怎不问慧姐儿为什么躲到我们家里来?” 芳姐儿听着一怔,随后笑道:“两件事都要问!先问了你的,再问她的!” 贞姐儿不依:“慧姐儿说了我就说!” “扯了我干什么?”慧姐儿脸红得能滴出血来,看着让人生疑。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七十九章 游园(中) 第二百八十章 游园(下) 【本书首发网站“你可记清楚了!” “当然记清楚了。”芳姐儿答得理直气壮,“第三颗扣子是月白色里夹着豆绿色丝线,第五颗扣子有红黄绿金四色。第十二颗扣子是大红、翡绿和鹅黄。第十四颗扣子只有玄色和赤金色……” 贞姐儿听着目瞪口呆:“你们,你们也太仔细了些!” 芳姐儿面露得意之色:“既然要照着做一件,自然要一模一样了。”然后“啊”了一声,问慧姐儿,“你刚才进来的时候遇到四婶婶了吗?她今天穿了杏色的对襟小袄,真紫色的综裙。真紫色的!” “看见了!”慧姐儿道,“我们进门的时候,四婶婶正出门。她戴了朵赤金镶红宝石的牡丹大花,流光溢彩,真是少见。” 可五娘看见十一娘头上那朵红宝石大花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怎样也聚不起来了。 十一娘见五娘直盯着她的饰看,暗暗有些后悔,今天应该换身衣裳过来的。装做不知道的,打量五娘的住处。 她还是第一次来。 五娘租的是个二进的院子,粉墙灰瓦,青砖黑门,看上去倒也干净整洁。屋里清一色的黑漆家具,青花瓷的花觚,宝蓝色的锦缎帐子,挂上的字画或是秀丽挺拔,或雄浑凝重,出手不凡。处处透着家境殷实的书香门第作派。 罗大*奶还以为五娘是精神疲惫,帮着整了整枕头:“洗三礼结束了。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也歇歇吧!” 五娘抿了抿嘴,面带倦意地躺了下去。 罗大*奶就望着乳娘怀里又白又肥的小婴儿和她寒暄:“……取名字了吗?” “还没有!”五娘解释地道,“孩子来的早,有些措手不及。” 因为期待,会很早就给孩子取名字吧——像徐令宽,歆姐儿出世前男男女女的名字写了不下一百个,闲着就问他们哪个名字好…… 心里虽然困惑,又觉得各家的情况不一样,不好多说。十一娘就笑着打量着孩子:“还是像五姐夫多一些。” 一旁的罗四奶奶也点头:“我也觉得像五姑爷。” 紫菀进来请她们去厅堂:“饭菜都安顿好了。” 大家笑着和五娘寒暄了几句去厅堂分主次坐好。 钱家没有什么亲戚在这里,除了孩子外家的女眷,就是他几个好友的妻子,穿着打扮都很一般。见到罗大*奶等人,有的目光闪烁显得畏畏缩缩的,有的不亢不卑显得很大方,也有凑过来和十一娘等人打招呼的。主持洗三礼的稳婆更是大赞钱明有福气,娶了五娘,罗大*奶等人丢到澡盆里的全是八分的银锞子。 罗大*奶客气地应着,待丫鬟们开始上菜,这才清静下来。 客人虽然不多,但酒宴的规矩很高。请了春熙楼的师傅来做外包。十碟十碗,最后上的是一道佛跳墙。十一娘吃到了鱼翅和鲍鱼。 罗大*奶也吃到了。 她低声对十一娘道:“这酒席只怕不便宜。” 十一娘也觉得过于奢侈。 罗大*奶就问她:“听说上次要和你做什么生意的。生意可做成了?” “没有。”十一娘道,“有些生意我不方面出面。” 一旁的罗四奶奶听着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泥金小碟里如粉丝般的鱼翅。 钱明朋友的妻子们大多都称赞席面好,说钱家大手笔。 饭后,有的随罗家的女眷去内室喝茶,也有的借口有事先告辞了。 十一娘略坐了一会,也向五娘辞行:“……家里还有客人。过几天来看你和孩子。” 五娘就向旁边的人解释:“永平侯府正在办春宴,忠勤伯、中山侯还有富成公主的儿媳都在。她这是抽着空来的。” 那稳婆谄笑道:“哎呀,还是姨夫人心疼外甥。” 屋里还有两位舅母……十一娘觉得这稳婆不太会说话,笑了笑,和五娘说了几句“好好休息”之类的话,由钱明亲自送到门口。 回到荷花里,戏刚唱完。十一娘赶过去给诸位夫人问安。大家纷纷问她孩子的洗三礼。 “……长得齐齐整整。放炮竹的时候都没有惊醒,睡得稳稳当当。” “倒是个有福气的!” 又提起这两天都没有看见歆姐儿:“也是个会托身的,知道我们永平侯家缺闺女!” 五夫人抿了嘴笑,扶着太夫人去了花厅。 那边酒菜早已摆好,周夫人拉着十一娘要罚她的酒。 太夫人怕她受不住,指了周夫人笑道:“你个做姐姐的,也不知道收敛收敛。” 十一娘借着太夫人的话连消带打,加之周夫人也怕她喝多了,嘴上说的厉害,却不敢动真格的。你来我往的,倒把唐家四太太喝红了脸。惹得唐夫人笑着嗔怪周夫人:“你这个欺软怕硬的。”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待到酒足饭饱,欢欢喜喜地散了。 五夫人心里惦记着孩子,先去了二夫人那里。 琥珀留着善后,十一娘扶着太夫人回了屋。 路上,太夫人笑道:“大家都说今年的春宴办得比往年都要好!” 十一娘笑着谦虚道:“这也是五爷和五弟妹的面子大,能把大周三大戏班都请了来。要不然,哪有今天这样的盛举。” 太夫人微微笑着点头,一起进了内室,问起五娘的事来:“……怎么就早产了?” “说是不小心滑了一跤。”十一娘接过丫鬟手里地热茶奉给太夫人,“好在母子平安,没什么事!” 太夫人端起茶盅啜了一口,笑道:“你今天也累了,早些去歇了吧!这里有姚黄就行了。”看她的目光很慈蔼,态度也很坚持。 十一娘知道太夫人是好意,笑着曲膝应是,等魏紫和姚黄搀太夫人进了净房,这才回了屋。 雁容迎上来:“家里很太平。” 十一娘点头,进了内室。 徐令宜早已上了床,正歪在灯下看书,见她面色微酡,噫道:“喝酒了?” “陪周姐姐她们喝了一点!” 徐令宜失笑:“当着我倒说不会喝。” “妾身是没那海量陪着侯爷喝。” 两人说笑几句,十一娘去洗漱歇下。 半夜口渴醒来。 床头小杌上有杯凉水。 十一娘端着茶盅,沉默半晌。 第二天一早,倒比前两天都要忙。拿出来的器皿要收到库里去,几日的开支要清算出来,搬家的事要开始准备了。一直到中午才有喘气的机会。刚坐下来喝了口茶,抬头却看见贞姐儿身边的丫鬟小鹂在和绿云说着什么。 贞姐儿身边的人从来不曾主动找过她。 十一娘让丫鬟把小鹂叫进来。 “什么事?” 小鹂给十一娘行了礼:“大小姐说,看夫人忙完了没有。要是忙完了,让我去回个信!” 虽然等会还要和琥珀安排封箱笼的事,但相比之下,贞姐儿的事更重要。她吩咐小鹂:“去请大小姐过来吧!” 小鹂高兴地应声而去,服侍贞姐儿过来。 十一娘把贞姐儿请自己对面坐了:“什么事?” 贞姐儿笑道:“前两天慧姐儿说,想初九的时候在家里设春宴……”说着,看了十一娘一眼。 比以前有进步! 十一娘笑道:“那你的意思?” 贞姐儿看她神色十分温和,大了胆子:“我想把我前两天绣的帕子送一条给她。然后再从花房里摘些花带去芳姐儿她们玩。” 十一娘为她出主意:“好事成双。要不你送一条帕子给她,把前两天绣的那个扇套也一并送给她吧!” 贞姐儿得了鼓励,笑得十分开怀。和十一娘说起心里话来:“……林家婶婶要把慧姐儿嫁到沧州去。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见了。我想帮她绣些嫁妆。” 十一娘有些吃惊。 年前林夫人还打听陈阁老家的五公子。怎么过了一个年,风向全变了。 “你是听谁说的?”她笑着和贞姐儿八卦。 贞姐儿低声道:“慧姐儿自己说的。”又道,“我听芳姐儿说。林老夫人相中的是陈阁老家的五公子。可林家婶婶听说陈家规矩大,怕慧姐儿嫁过去吃苦,又不敢明着驳了林夫人,一面逼着慧姐儿跟着母亲学女红,一面差人带信回沧州。慧姐儿的大舅母给慧姐儿选中了沧州邓氏的嫡长孙。还给林家五姑姑保了门亲事。这次沧州来人,根本不是参加什么武举。是来相人的。” 这事十一娘还是第一次听说。仔细想想林大*奶的性格,到有几分可信。 她笑道:“真的!” 贞姐儿连连点头:“真的。是芳姐儿回去打听的!” “芳姐儿挺厉害的!” 贞姐儿点头:“还很聪明。”又把她怎么套慧姐儿的话告诉了十一娘,见十一娘认真地听她讲,耐心又温和,吞吞吐吐地把芳姐儿借小袄的事也告诉了十一娘:“……我也知道不应该。只是新认识的,又怕她生气……” 十一娘很能理解这种心情。 好不容易认识了一个朋友,希望能好好相处,愿意自己付出一些都食之如甘。 “没事,没事。”她笑着安慰贞姐儿,“只是那袄儿质地不好,拿出来怕她不喜欢。” 贞姐儿这两天心里惦着这事,见十一娘不责怪,如释重负,笑容更是灿烂:“她好喜欢。当天晚上就喊了针工局的姑姑们去裁衣,还把每颗扣子用的是什么颜色都记了下来……” 她叽叽喳喳地,像只欢快的小鸟和十一娘说着对她来说很重要对别人来说很琐碎的事,笑容像夏日的阳光。 十一娘一直笑望着她,直到贞姐儿无意间看见琥珀脸上一闪而过的焦急表情,这才恍然察觉到自己的失态。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八十一章 家务 【本书首发网站“母亲,您忙着,我先走了。” 十一娘没有留她,笑着送她出门:“这些天都忙什么?” “二伯母考功课呢!” “去春宴的事跟二伯母说了吗?到时候功课要停一停的。” 贞姐儿眼底闪过一丝犹豫:“我等会跟二伯母说!”竟然有些畏惧的意思。 十一娘想到二夫人清冷的样子,嘱咐她:“早点跟她说。免得从别人嘴里知道了,心里会不舒服的。” 贞姐儿连连点头,和她作别。 十一娘就和琥珀去放着陪嫁的库房。 竺香和雁容带正带着几个小丫鬟在收拾,见她们来了纷纷上前行礼。 库里有多少东西,谁负责哪几件,都一一登记在册。 十一娘见安排的井井有条,微微点头。问起几位姨娘来。 “秦姨娘说,她初六早上卯正就搬。”琥珀道,“文姨娘说她没什么东西,什么时候清闲什么时候搬。还问您这边要不要帮忙。乔姨娘什么要求也没有提,只问您让她什么时候搬?说一切都听您的!” 十一娘有些意外。 乔莲房这段时候太配合了。 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不免给人诡异之感。 希望是自己多心吧! 十一娘和琥珀转身回了屋。 路上嘱咐她:“你亲自去秦姨娘那里走一趟。她卯正就搬,那时候天才刚刚亮。她安了菩萨在家里,有讲究。你带着芳溪先过去问清楚了,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 琥珀应声而去。 太夫人那边的杜妈妈来请十一娘过去。 十一娘请杜妈妈在外间坐了,自己进去换了件衣裳,这才和杜妈妈往太夫人那里去。一路上和她说些风花雪月的事,一句试探的话也没有。 杜妈妈忍不住笑道:“太夫人有事和夫人商量呢?” 十一娘不知道杜妈妈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选了一个比较安全的回答:“娘是长辈,说什么商量不商量的话。有事吩咐就是了。” 这也是真心话。自己接手这一大家子的事,有什么问题,自然要找自己来解决。当家并不是件轻松的事。有权利,也有义务。 杜妈妈在心里暗暗点头,没再说什么,陪着她去了太夫人处。 五夫人也在,正和太夫人说着什么,见十一娘进来,打住了话题,上前和十一娘见了礼。 太夫人对五夫人道:“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那济宁师太和杨家走得很近。有些事,该避的还是要避一避!” 五夫人听了大喜过望,曲膝给太夫人道谢,和十一娘寒暄两句,起身告辞了。 太夫人指了自己对面让十一娘坐了,道:“丹阳说歆姐儿这些日子晚上睡得不好。到济宁那里求了副表来烧了就好多了。想让济宁进府来做几天法事。我同意了。” 看样子,歆姐儿受惊的事大家对太夫人还是有所隐瞒的。 太夫人找自己来,难道是为了这件事? 十一娘念头闪过,笑道:“不知道法事做几天?我看点春堂那边宽敞,离五弟妹住的地方近,又有厢房可以安置做法事的师傅们。您看,到时候让济宁师太歇那里可好?” 太夫人连连点头:“你考虑的很周到。到时候就这样安排吧!” 说话间,有小丫鬟奉茶。 太夫人让她尝尝:“今年上贡的新茶。” 十一娘端起来啜了一口。 色泽翠绿,香气袭人。是上好的明前西湖龙井。 “好茶!”她笑道,“香味浓郁,清新自然。” 太夫人听了眯眯笑起来,吩咐杜妈妈:“待会四夫人回去的时候,把这茶叶都让小丫鬟带回去。” “这怎么好!”十一娘听了忙道,“你赏我尝个鲜就是了。” “我年纪大了,不比你们年轻人。”太夫人示意杜妈妈去拿茶叶,“我还是明后茶的好!” 明前茶味浓,明后茶味清。明前茶的确不太适合年轻大的人。太夫人的话十分有道理。但十一娘还是道:“您还是留些待客吧?还有二嫂和五弟妹那里——到时候我帮您都送些去吧?” 太夫人听了连声说“好”,又吩咐杜妈妈,“留五两待客就行了。” 杜妈妈应声而去,太夫人和十一娘说起别桩事来。 “听说你屋里的妈妈还没有定下来?” 十一娘屋里何止管事的妈妈没有定下来,就是甘老泉走后留下的位置都一直空着,由原来跟着甘老泉当差的人临时顶着。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她道,“家里的人我又不十分熟悉,一时真不好决断。正想请娘帮我出个主意呢!” 太夫人听了也不客气,笑道:“我找你来,正是想向你推荐个人?” “娘快说说!”十一娘相信太夫人的眼光。 “外院宋买办家的。” 那个帮元娘到内务府拿宫粉的宋买办? 十一娘微微有些意外。 太夫人已道:“我们府里有不成名的规定。外院管事的婆娘不能在夫人屋里当管事妈妈。但这个宋买办的媳妇,原是你公公在时大总管的独生女儿,从小就聪明伶利,曾经在我屋里做过大丫鬟。后来招了宋买办在家里,宋买办在府里当了差。她就歇在家里了。我想来想去。她是最合适不过的人了!” 太夫人既然向她推荐人,自然是在心里衡量了一下的。人肯定是能干的。只是府里的规矩…… 她委婉地道:“多谢娘抬举我。宋买办是外院那边的人。要是为了我的事耽搁了侯爷的正事,倒让我心中惶恐。”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太夫人听了直笑,“你觉得好就成了。这件事我会和老四说的。” 太夫人说的这话有道理。 她不在这上面过多的纠缠,怕太夫人以为自己是不满意太夫人推荐的人。 太夫人却问起她搬家的事来。 “琥珀带着绿云负责我屋里的东西,竺香带着雁容负责库房的东西。秦姨娘和文姨娘由芳溪和秀兰负责,只有乔姨娘那里,刚出月子,我让红绣帮着她搬家。”十一娘将搬家的先后顺序、各屋搬家的时限、行走的路线细细地跟太夫人说了。 太夫人见事无巨细都安排得有条不紊挑不出一点毛病来,心里十分高兴,露出老大宽慰的笑容来,连声催她忙去:“……快些安顿好了。请几桌酒。我们热闹热闹。” 十一娘笑着称“是”,和太夫人闲聊了几句,起身回了屋。 到了晚上徐令宜回来,她特意泡了太夫人给的龙井:“把我喊过去问屋里管事妈**事,赏了我这茶叶。侯爷尝尝味道怎样?” 徐令宜端起啜了一口:“不错。上好的西湖龙井。味道香醇,气味芬芳。”然后很自然地和她说起了这件事:“娘下午把我叫去说了。我也觉得好。这事就这么定下来吧!” 十一娘点头,笑道:“娘推荐的,侯爷也觉得好,那自然不会有错。只是我怕坏了府里的规矩……” 如果是其他人遇到这种破例的情景,不知道有多高兴。徐令宜却看见十一娘柳眉轻蹙,莹目含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鬼使神差般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调侃道:“我和娘都为你破了例,你还不高兴啊!” 话音一落,两人都吓了一跳。 一个觉得自己说话轻佻,一个觉得后果严重。 前者有些尴尬,后者忙道:“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如果为了我的事破了例。本是娘和侯爷的一片心意。可我身为当家理事的人要是就这样接受了,以后大家不免有样学样,都可以找理由破例。”语气柔中带刚,“侯爷,宋妈妈是您和娘都看中的人,我很想她到我屋里来。您看,能不能想想其他的法子?” “说起来,宋买办在库房那边也呆了有十年了。”徐令宜正色道,“我看他行事也还妥当。正好南京那边的铺子缺个二掌柜。我看,不如让他去磨练磨练。这样一来,他媳妇到你屋里当差也就名正言顺了。再说了,能放出去做掌柜,这也是给他的体面,给他过世岳父的体面。” “侯爷这主意好!”十一娘松一口气。说起替补宋买办的人选来:“……原先大姐那边留了一个叫杨辉祖,我托他帮着买过东西,瞧着办事不错。要是侯爷还没定下来,不如考虑考虑!” 徐令宜微微有些惊讶。 十一娘从来不主动过问外院的事,更别说像这样给他推荐人。 “我也这是没有办法了!”他看见妻子叹了口气,“那个晚香,成群打夥,抵熟盗生,我看闹得有些不像话。”然后十一娘把甘老泉走后,自己让原来帮着甘老泉管事的人暂代甘老泉管事,晚香不仅甩脸给人看,还纠着厨房里的给人难堪,“……厨房原也是她管事。甘老泉走后,我也有此意。只因刚刚接手,情况不明,不便立刻变动,这才暂时委了那人。她纵有不满,可这话毕竟是我的意思。这样一来,反不好留她。只怕是要杀鸡给猴看了。又担心寒了原跟着大姐那些人的心。如果能换手搔痒,我行事也底气足一些。” “行啊!”徐令宜点头,“那就让那个杨辉祖的,后天去见白总管!”却没提宋买办的空缺事先到底有没有后选人。 ※ 家里停电,还好单位电。要不然,又杯具了……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八十一章 搬家(上) 第二百八十三章 搬家(下) 第二百八十四章 操持(上) 第二百八十五章 操持(中) 【本书首发网站“侯爷,马大人来了!” 徐令宜一听立刻站了起来:“请马大人到书房里等。”然后转头对十一娘道,“礼部拟了皇长子妃的名单,我让马左文给我回个信的。” 如果皇长子能得大宝,皇长子妃的人选将关系到未来徐氏和皇室的关系。 十一娘忙起身送徐令宜出门,回来后即有些不安。 不知道皇上会选中谁? 她正有些惴惴不安,有小丫鬟进来禀道:“济宁师太来了!” 躲了几天,终是没躲过。 十一娘暗暗叹了口气:“请师太进来吧!”然后去了厅堂。 济宁师太穿了件靓蓝色素面妆花缁衣,笑容亲切地和十一娘见了礼。 十一娘也不问她的来意,只拿了好茶招待她:“太夫人赏的明前的龙井!” 济宁师太也不说来意,笑眯眯地啜了一口,称赞茶好。 两人打着太极,一个慢条斯理,一个如沐春风,哼哼哈哈说了一下午的废话。但十一娘看济宁的目光已有些不同——这样会说话,又沉得住气的人,谁又敢小视。她吩咐琥珀:“以后遇到济宁师太,你们言语都注意些。” 琥珀躬身应“是”,贞姐儿回来了。 “母亲,母亲!”她红光满面,眉宇间全是喜悦,进门就拉了十一娘的衣袖和她说悄悄话,“……我和芳姐儿悄悄去看邓公子了!”声音压得很低,高兴地和十一娘分享着自己的小秘密,“可惜人太多,不知道我们看见的人是不是邓公子。”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正是怀揣美好憧憬、天真活泼的时候。 “哦!”十一娘笑眯眯地望着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贞姐儿却突然坐直了身子,讪讪然地笑道:“母亲忙不忙?要是不忙,我等会再过来。” 可能是想起了上次的事! 十一娘笑道:“下午没什么事。” 贞姐儿听了这才又伏到她的肩头:“慧姐儿和邓公子已经过了庚贴。芳姐儿就说去帮慧姐儿看看。十二姨不肯去,李小姐却嚷着要去。芳姐儿就说不去了。背着两人却把我给拉去了。” “等等,”十一娘打断了她话,“你们难道跑到邓公子的住处去了?” “不是,不是。”贞姐儿连连摇手,“我们在林大*奶正屋的宴息处喝茶,听到小丫鬟说邵家的几位公子和邓公子来给林大*问安,隔着屏风看了一眼。” 十一娘笑起来。 想到了甘兰亭。 “后来呢?”她问。 贞姐儿道:“小丫鬟说邓公子穿着件青莲色的锦袍。可那群人里有两位穿青莲色锦袍的。也不知道哪个是的。不过,两位公子都玉树临风的,和慧姐儿倒很搬配。”说这话的时候,她脸色微微一红。 十一娘看着好笑。道:“慧姐儿的外祖父和舅舅亲自选的,想来不会有错。” 贞姐儿点头,道:“不过,听说林家五姑姑的婚事又黄了。” 十一娘有些意外:“她看不上人家吗?” “不是。”贞姐儿道,“好像八字不合。” 这样看来,是男方看不上女方了! 这位林五小姐的婚事可真是一波三折啊! “所以林夫人很不高兴。”贞姐儿道,“弄得家里气氛也有些紧张。” “那你们摆春宴,林夫人可说了什么?” “没有。”贞姐儿笑道,“不仅没说,而且下午还和我们一起游园了。慧姐儿也说,还好摆了这春晏,要不然,真是闷死人了。” 想必林夫人也为女儿的婚事心烦,趁着机会散散心吧! 十一娘思忖着,问道:“那慧姐儿一时半刻只怕嫁不了!” “嗯!”贞姐儿颌,“所以大家听了又高兴起来。”然后掩袖笑,“我们可不是希望林家五姑姑嫁不出去啊!” 样子很活泼。 十一娘笑起来。 贞姐儿有了同龄的好友,开朗了很多。 两人说说笑笑,看着天色不早,贞姐儿回韶华院换了衣裳,和十一娘、徐嗣诫一起去太夫人那里晚膳。 太夫人问起她春宴的情景。 “……厨子做了一种萝卜糕,不像一般的萝卜糕有涩味,反而入口很绵长香甜!”贞姐儿笑盈盈地回着太夫人的话,隐去了她和芳姐儿看邓家公子的那一段。 不一会,徐嗣谕和谆哥下了学。 大家行过礼。 徐令宜还没有回来。 太夫人正要让杜妈妈去外院看看,照影过来:“侯爷说有客人,不过来吃晚饭了。请太夫人和夫人别等。事一忙完就过来给太夫人问安。” “谁来了?”太夫人听了奇道。 照影笑道:“是马左文马大人来了!” 太夫人不再追问,笑着对十一娘道:“既然他不回来了,那我们就先吃饭吧!” 十一娘笑着点头,簇拥着太夫人去了东次间。 晚上,徐令宜很晚才回来。 十一娘已经歇下,听到动静睡眼惺忪地喊了声“侯爷”,听到有人应承,她又迷迷糊糊地翻身睡了。 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在抚摸她。 “徐令宜!”她含含糊糊地嘟呶。 “嗯!”耳边传来醇厚的低笑声。 十一娘抬睑,看见明亮凤眼……慵懒地闭上眼睛,搂了身边人的肩膀…… 早上醒来,她一个人躺在床上。身体的衣裳整整齐齐,让她有片刻的怔愣,分不明昨天晚上是一场绮梦还是真实的存在。 她起身掀了中衣。 和湖色抹胸上绣着的点点红梅交辉相映的是初雪般肩头上残留的殷红色吻痕。 十一娘驼鸟似钻进被褥绻缩了半晌,才喊了值夜的雁容进来服侍她穿衣。 “侯爷一大早就出去了。”雁容低声道,“二少爷、大小姐、五少爷和姨娘们都在外面等着给您问安。”说着,她语气一顿,“乔姨娘也来了!” “哦!”十一娘挑了挑眉,穿了件樱草底素面妆花褙子,选了对赤金镶贝壳玉兰花耳坠戴了,去了厅堂。 乔莲房清减了很多,穿了件青碧色杭绸小袄,石青色的综裙,乌黑的青丝随意绾了个纂儿,眉宇间含着几份浅愁,如花照水,楚楚动人。 看见十一娘进来,她拂花分柳般地上前几步盈盈曲膝:“夫人!”姿态放得很低。 十一娘淡淡地笑着点了点头。 文姨娘已经笑吟吟地上前给她行了礼:“夫人,您今天的气色可真好!” 十一娘看见一旁牵了徐嗣诫的贞姐儿,笑道:“可能是春天来了!” 文姨娘听了不住地点头:“可不是。天气温和了,人的精神都好起来。” 秦姨娘趁机上前给十一娘行礼。 十一娘坐到了厅堂的太师上。 徐嗣谕领着贞姐儿、徐嗣诫给她行了礼。 十一娘端茶让几位姨娘散了,留孩子们吃了早饭,然后去给太夫人那里。 谆哥已在屋外侯着,给十一娘行了礼,一起去太夫人那里请安。之后徐嗣谕和谆哥去了学堂,贞姐儿回了韶华院,南永媳妇抱徐嗣诫回了丽景轩,十一娘则去了花厅。 管事的妈妈鱼贯着进来请她示下。 结香求见。 “……二夫人想回娘家一趟。烦请四夫人帮着拔辆马车。” 十一娘让琥珀拿了自己的对牌去安排二夫人回娘家的事。 晚上两人在太夫人那里碰见,她笑着朝十一娘点了点头。 十一娘客气地和她见了礼。 太夫人道:“老四说今天有事,让我们别等他!” 十一娘笑着应“是”,吩咐小丫鬟们摆饭。 二夫人则搀着太夫人去了东次间。 饭后,二夫人和贞姐儿回韶华院,十一娘服侍太夫人歇下,又问了问谆哥的功课,这才回了垂纶水榭。 迎面却碰到了二夫人。 十一娘错愕。 二夫人已笑着和她打招呼:“四弟妹回来了。”又道,“侯爷让我打听件事,我特意来回侯爷的。”解释着自己的到来。然后带着结香袅袅而去。 十一娘怔了半晌才回屋。 徐令宜看见她满脸的高兴,朝她招手:“我有个事要和你说!” 十一娘狐惑地走了过去。 “我准备和项家结亲!”他眉宇间有掩饰不住的喜悦,“帮谕哥和项家的二小姐订亲。你看怎样?” 前两天徐令宜拜访韶华院,今天二夫人回访徐令宜……一切好像都明白了,又好像全然不明白。 “侯爷什么时候决定的?” 十一娘眉宇间的温柔渐渐敛去。 徐令宜看着神色一滞:“那天见到项大人后就有了这个想法。” 也就是说,并不是二夫人的意思。 “项家可同意了?”十一娘望着徐令宜的目光虽然平静,却也清冷。 “刚才二嫂来,就是说这个事。”徐令宜感觉到十一些娘的不悦,神色也渐渐淡了下来,“项大人同意了。” “侯爷决定和项家联姻,然后托了二嫂去项家说项,订下了项家的二小姐。”十一娘声音冷静、从容,却有一种轻霜般的冰冷,“既然一切都已成定局。不知道侯爷刚才招妾身,还有什么事吩咐?” ※ 掐架啦! ps:为了家庭的和谐,今天请几个小时的假,和先生、孩子出去逛一逛。(*^__^*)嘻嘻……加更会很晚,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吧! 回来捉了虫子! ⊙﹏⊙b汗!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八十六章 操持(下) 【本书首发网站“侯爷这样,让我情何以堪!”语气很是伤感,颇有些垂泫欲泣的味道。 徐令宜大为尴尬。忙道:“这件事有些复杂,不是我事先不和你商量……” “侯爷!”没等他话音落下,十一娘骤然抬睑望着徐令宜,“您是一家之主,儿女们的婚事本该由您做主。”她没有笑容的面孔如皑皑雪峰般冷寂,“想来是妾身见识浅薄,所以侯爷才把挑选媳妇的事交给了二嫂。”说着,她语气里流露出几份沮丧来,“既是如此,妾身谨遵侯爷吩咐就是。”让看惯了十一娘笑颜的徐令宜心里很不是滋味。解释的话就脱口而出:“先前只是我自己有这打算,也不知道项家同意不同意,因此不好跟你说。后来马左文来,给我的那份皇长子妃的人选解了我这几个月以来的困惑,我忙着安排区家那边的事,没机会说……项家那边一定下来,我不就第一个跟你说了吗?”话到最后,已隐隐透着几份无奈。 十一娘很是意外。 第一个?难道这件事徐令宜连太夫人也没有商量? 又好奇皇长子妃的人选为什么解了徐令宜这几个月以来的困惑。 可想到徐令宜的所作所为,她不由强压下心底的狐惑,侧脸朝窗外望去。 而徐令宜看见妻子一副拒绝听他解释的样子,不由苦笑,起身坐到了十一娘的身边。 “默言,有些事,你不清楚。”徐令宜神色微凝,“徐家是公卿之家,走的是荫恩。谕哥是庶子,以后爵位与他无缘。偏生我为家族安危三次拒绝了皇上的封赏……”说到这时,他语气一顿,“断了谕哥儿的前程。做为永平侯,我无愧列祖列宗。可做为父亲,我却亏欠谕哥良多。” 十一娘渐渐有些明白。 “我总得为这孩子找条出路。”徐令宜语气有些唏嘘,“好在他还算聪慧,与其让他像五弟那样无所作为地等到我晚年为他求个荫恩,还不如让他试试走科举入仕。何况他没有五弟那样的根基,与他不能相比……这样一来,他们兄弟各有各的路,也许能更亲热一些。” 十一娘吃惊地望着徐令宜。 徐家的子弟不是不走科举入仕的吗?当年三爷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考了个秀才就没再下场的吗? “此一时彼一时。”徐令宜见妻子脸上少了几份清冷,语气更是柔和,“之前我虽然有这想法,却没有这样的机会。这次我见到项大人,现他比从前更加务实、干练。只要他不出什么大错,再有个十几二十年,封疆大吏指日可侍,如果运气好一点,入阁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你也知道。我们既是公卿又是外戚,我又是带过兵打过胜仗的人。寻常人沾了一头都要被人眼红,何况我们家三样占尽。谕哥走荫恩的路子还好说,凭我的余威,故交的情份,军中多多少少要给几份颜面。可要是走科举的路子,他的出身反而成为被那些清流攻讦、同僚排斥的原因,不受我连累就是好的。”说到这里,他微微叹了口气。 十一娘默然。 御史最喜欢弹劾外戚和公卿。 在他们眼里,外戚能享受国家奉养,全是“一人道师鸡犬升天”的原因,公卿则是一群靠着祖宗余恩浪费国家粮食的蛀虫——他们对得道之人尊敬,对开国功臣尊崇,可对于跟得道之人升天的鸡犬、早已没有了祖先峥骨的纨绔子弟却没有客气的道理。偏偏这些人还比你的官大,享受的权利比你多,不免让人那些经过十年寒窗苦才有了今天的士大夫们心中不喜,要时时找这些人的错误来证明自己对这些人的轻蔑的理由。 何况徐令宜还是个带兵打仗、让文人轻视的大老粗! “我不能维护他,只能帮他找个能维护他的人。所以才起了和项家联姻的心思。”徐令宜望着十娘,“谕哥是庶子,生母又是婢女。如果换了其他的人家,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可二嫂是看着谕哥长大,谕哥的秉性如何,她是知根知底的。所以我才想到和项家联姻,想托了二嫂去说项。别说是项大人了,就是二嫂,当时听了也有些为难。这种情况下,我就更不好跟你说什么了。至于说让二嫂从几个侄女中选一个,那也是因为二嫂一肩托两头,两边的孩子都比较了解。妻好一半福,总比我们懵懵懂懂找了一个性格要强的进来的好。要知道,以后接你手主持中馈的可是谆哥的媳妇。” 徐令宜的坦诚让十一娘怨气渐消,可不并代表她就因此而原谅了他的举动。 “侯爷说的都在理。”她语气真挚,“可妾身心里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徐令宜见到妻子愿意和自己好好的说话,心里一松,认真地道:“你说,我听着呢!” “侯爷为何要向我说这些?” 徐令宜微愕,不假思索地道:“自然是因为你性格宽厚又明事理……” “那到底是因为妾身性格宽厚呢?还是明事理呢?”十一娘打破沙锅问到底。 徐令宜一怔。 “侯爷不可敷衍妾身。”十一娘已道,“侯爷怎么想的就怎么答了妾身。”她望着徐令宜的目光很是郑重。 徐令宜不由心中肃然,道:“当然是因为你明事理。我把事情的经过跟你一说,你自然会明白我为什么会和项家联姻。” “既然如此,侯爷为什么不事先和妾身说说呢?”十一娘的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声,让徐令宜微微一滞。 “在侯爷心目中,妾身宽厚又明事理,侯爷在决定为谕哥求娶项家二小姐之前和妾身商量,难道妾身就不能明白侯爷的为难之处?”十一娘定定地望着徐令宜,“反而事情都已经定下来了才来跟妾身说一声。妾身又怎能不伤心难过?”说着,她眼神微黯,“竟然连这样的大事都不吱会一声……妾身乍一听,真是又羞又怒,不知道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只盼有个地缝能钻了进去,也免得让人知道了笑话妾身没有容人之量,连继子的婚事都要瞒着……心灰意冷,想丢了手什么也不管才好……现在听侯爷这么一说,心里更不好受了……妾身秉承敬顺之道,侯爷却只记得妾身的宽厚好说话……” 坦然却悲伤地说着心事的十一娘让徐令宜心里泛起了一道道涟漪,更让他如坐针毡般的不安起来。 “十一娘……”他声音苦涩,望着她的目光有些犹豫,嘴角翕翕半晌,也没有说出第二句话来。 十一娘微微有些失望。 婚姻,是两个家族结好,所以和谁联姻,由丈夫决定。娶媳妇回来是要操持家务的,所以娶谁做媳妇,是由妻子决定的。徐令宜愿意向她解释,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却不愿意向她道歉。是因为男尊女卑的原因?还是久居上位的矜持? 她朝着徐令宜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个笑容,然后窸窸窣窣地下了炕,“时候不早了,侯爷从马大人给的皇长子妃名单里看出了蹊跷,想来这些日子也有些忙。早些歇了吧!”然后起身去给他铺床。 “默言!”徐令宜从身后抓住了她的胳膊。 十一娘站直了身子没有动。 两个人就这样静立了片刻。 “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徐令宜的声音徐徐在她耳边响起,“下次会注意的。” 十一娘转过身去,目光笃笃地望着徐令宜:“侯爷,我想见见项家的三位小姐!” 徐令宜脸色微变。 十一娘静凝了他好一会,一言不地转身铺床。 徐令宜伫立在原地,一直沉默地望着她的背影。 铺好了床,把灯移到床头的小杌子上。 “侯爷,妾身服侍您更衣吧!”十一娘声音轻柔,与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徐令宜缓缓抬起手臂。 十一娘帮他脱了外衣。 夫妻俩一里一外地歇了。 羊角宫灯散着柔光的光芒。 十一娘翻了一个身。 眼睛睁得大大的徐令宜听得清清楚楚。 不一会,十一娘又翻了一个身。 徐令宜闭了上眼睛。 又听见十一娘翻身。 然后十一娘又翻了个身。 他睁开眼睛,看见十一娘翻身。 徐令宜忍不住开口:“默言。这件事,原是我的意思……” 对,的确是徐令宜的意思。可二夫人提出让项家的二小姐和徐嗣谕订亲,徐家难道就不能提出异议? “侯爷也说,不能娶个性子要强的进门。”十一娘的声音有些无力,“我想仔细看看项家的三位小姐!” “嫡长女是肯定不能行的……”徐令宜还想劝阻十一娘。 “不是还有二小姐和三小姐吗?”十一娘的轻轻地道,声音里却透着淡淡的坚持。 徐令宜眉头微皱,没有做声。 十一娘翻过身去,背对着徐令宜。 徐令宜沉默良久,长长地叹了口气,轻轻把十一娘搂入怀中:“默言……” 十一娘没有转身。 远远传来的更鼓声中,隐隐有烛花的爆破的声音。 ****** 而位于徐府东南角的项府,项大人和项太太此刻却怒目相对。 ※ 抱歉,抱歉,很晚了……先上了草稿,虫虫明天再捉!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八十七章 对峙(上) 【本书首发网站“这件事我已经答应了怡真。”他眉宇露出几份疲惫,“等那边先头永平侯夫人的除服礼后我们两家就交换庚贴……” 项太太气得满脸通红,胸脯起伏不停。 她望着态度坚决的丈夫,猛地冲到门边,大声喊了自己的贴身妈妈:“……让小厮备车,你让三位小姐准备好行李,我们这就去舅老爷家去。” 项大人赶过来拉住了妻子的胳膊:“蓉娘,你别这样!说起来,谕哥那孩子也不错……” “亏你说的出口!”项太太听着急得眼睛都红了,“一个丫鬟生的,也叫做还不错?” “蓉娘,”项大人听着脸色一沉,“英雄不问出身。选婿当先才,你不要盯着脚尖子过日子!” “是啊,先婿当选才。”项太太语带讥嘲,“不知道永平侯爷的那位二少爷是中了状元还是中了探花?我怎么看不出来有什么才学。” 那边贴身的妈妈见了朝着厅堂服侍的小丫鬟使了一个眼色,屋子里的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那位贴身的妈妈还贴心地带上了厅堂的大门。 “他从小在怡真的身边长大,为人怎样,怡真难道还不知道吗?”项大人劝着项太太,“何况怡真如今孤身一个。柔讷过去了,也可以和姑姑做个伴……” “怡真,怡真,你就想着怡真!”项太太勃然大怒,“可曾想过柔讷。她可是我们的女儿。又乖巧,又懂事……”说着,潸然泪下,“你就忍心让她去给那个丫鬟出身的秦姨娘端茶下跪。何况永平侯的继室不过大她两岁。那可是她正经的婆婆。说不定我们柔讷走不动了,永平侯夫人还精神百倍。人家做媳妇的总有熬出头的一天,我们家柔讷要是真嫁过去,可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难道要她一辈子在婆婆面前立规矩不成?”她拉着项大人的衣袖,抬起着满是泪水的脸望着项大人,“老爷,不是我不顾着大姑奶奶。我也知道,当初大伯是想把五弟送过来的,是公公看着你在家处境艰难,不顾你的年纪把你要了过来,你跟着公公读书写字,才有了今天。别说是老爷,就是我这个做媳妇的,也一辈子感激公公。怡真嫁的时候,说的是只有三十六抬嫁妆,可母亲陪嫁的六千亩良田、一座油坊、家里的藏书可全给了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是念着她是公公的亲骨肉,声也没吭的。可到了今时今日,她不仅没有一丝感激,还要把我的女儿做人情。老爷。你不如给我三尺白绫算了。要我同意这门亲事,是万万不能的!”说完,放声大哭起来。 “蓉娘,蓉娘……”妻子的一番话让项大人也眼角微湿。 他生母早逝,生父又娶。继母生了儿子,就看前头生的不顺眼。吃不饱、穿不暖不说,借口找不到好先生,到了十岁还没有给他启蒙。伯父膝下空虚要过继个儿子,原来看中了刚满周岁的五弟,后来见他日子不好过,不顾伯母的反对,把已经十二岁的他接了回去。又怕他颜面上过不去,亲自在家里给他启蒙,手把手地教他写字……过了两年,见他有了些底子,这才请了先生在家里坐馆。为这件事,后来成了母亲的一块心病,到死都耿耿于怀。所以父亲死的时候,他当着父亲的面立誓,只要他有一口饭吃,就先让自己的这个妹妹。 时至今日。他不仅中举做了四品的官员,还继承了父亲从辈祖那里得来的祖产。而本家的那些兄弟,明争暗斗,你死我活,最后只活下来一个幼弟,败了家产不说,如今还要靠他过日子。 想到这里,他嫁二女儿的心就坚定了。 “蓉娘。”项大人把妻子扶到内室临窗的大炕坐了,“这份陪嫁当时之所以没有写在礼单上,一来是因为徐家的三爷和四爷都在议亲。怡真怕到时候让别家为难,也怕妯娌间为此而生隙。二来这是母亲的意思,她想把自己的陪嫁留给怡真。男得家当女得吃穿,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项太太听着丈夫的口气,好像是在劝自己不要和项怡真争产业似的,她不由怒火中烧。 “老爷,我和你二十年的结夫妻,难道我是这样的人吗?”她语气生硬地打断了丈夫的话,“我要是想和她计较这些,又何必要等到今天。”说着,她盯了项大人,“这么多年了,老爷对她的照顾还少吗?中秋端午春节的年节礼,一年四季的冷热衣裳……我可曾有半句怨言。可她呢,要我嫁女儿,商量的却是她哥哥。何尝把我放在眼里……” 从中午知道了怡真的来意后,夫妻俩就为此争吵到现在。项太太说来说去只有两个意思——大姑奶奶为侄女做媒为什么不与嫂嫂商量反而和哥哥商量;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她,她要这样糟蹋我的女儿。 项大人知道,再说下去,妻子所表达的也不过是这两个意思。 他不想再和项太太绕弯子了。干脆地问妻子:“你到底是不满意这门婚事?还是不满意怡真没有和你商量?” 项太太听着怔了怔。道:“我两样都不满意!” “那好,我们先来说这门亲事。”项大人拿出了处理公事时的冷静、理智:“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谕哥生母是个丫鬟,身份低微。可他再低微,他也是永平侯徐令宜上了祖谱的长子。要不然,怎么会和我们项家结亲。而且永平侯既能对自家的兄弟都那样照顾,何况是长子的谕哥。” “我……”项太太刚张口想说什么,项大人已大手一挥,“你先听我说完。”然后道,“永平侯今年才二十八岁,他最少也有三十年可活。什么爵位之类的,总得要等他死了儿子才有戏吧!”说着,他冷冷地看了妻子一眼,“与其空想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还不如趁着他年富力强的时候分府单过。难道不比嫁给一般的官宦子弟要强上百倍?难道那位姨娘还能不在嫡妻面前服侍跟着谕哥儿过日子不成?再说怡真没和你商量的事。”说到这里,项大人眼里闪过一丝恼意,“你让怡真怎么和你商量?当年柔谨供奉痘娘娘的时候,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宫里求来了和解之药,你是怎么说的?这药怎么能乱吃。然后让丫鬟当着怡真的面收在了柜子里。后来亦嘉要启蒙,正好以前教过怡真经史的先生闲赋在家,她把人推荐给你。你又是怎么说的?孩子太小,还是先把《幼学》认全了再读经史……” 项大人越说声音越大,项太太越听脸色越差。再也忍不住跳了起来:“你只会怪我,怎么不说说大姑奶奶。她当时又说了些什么?她是从宫里给我求来了和解之药,可她看到我嫂嫂送来的和解之药时是什么说的,你知道吗?”项太太冷冷地一笑,“说什么不知道根底,还是小心为妙。难道只有她给的是药,我嫂嫂给的就是毒不成?亦嘉启蒙的时候她是推荐了先生来。可她又是怎么说的?什么诗词歌赋都是邪门歪道,只有诸子百家才是正经……只当人人都不识字,只有她熟读经史,是个懂道理的人。” “怡真什么时候说诗词歌赋都是邪门歪道了?”项大人不由目瞪口呆,“她只是说你哥哥给亦嘉介绍的那位先生太过注重诗词歌赋。亦嘉以后是要参加科举的。与其花精力学这些,不如放在《四书注解》上。何况这也是父亲在世的话。你这完全是无中生有!” “我无中生有!”项太太怒目圆瞪,“我什么时候无中生有了。她把我女儿当人情卖给永平侯府是事实……” “算了,算了,”项大人轻轻摇头,决定适可而止。免得等会项太太恼羞成怒又在琐事上纠缠不清,“这些都是陈年旧事,我们也不想再提了。现在说的是儿女的婚事。不能因为和怡真置气就给耽搁了……” 项太太气极而笑:“我怎么会和大姑奶奶置气。我又凭什么和大姑奶奶置气。老爷说的对。这是儿女的婚事,可不能给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给耽搁了。柔讷是我的心头肉,我不忍她嫁过去吃苦,是不会同意。而老爷看在大姑奶奶的份上却是一定要同意的。既是如此,我看,也不用听我的,也不用听老爷的。我们去找我爹说理去——我爹和公公是故交,又曾经做过顺天府尹,熟知大周刑律,不知道断过多少案子,总不会对你信口开河吧!”说着,高声喊贴身的妈妈。 遇到个不顺心的事就要回娘家找岳父、舅兄论理! 项大人怒气填胸:“也好。我也一直想找岳父说说。想当年,大姑爷不在了,徐家正是多事之秋的时候,换了哪个做嫂子的都要去安慰安慰。你到好,非要和我到任上去不可。不仅此,还只留了几个老人管宅子,家里的管事小厮、丫头婆子,要么散了,要么带到了任上。怡真回个娘家都没有招待。正好,趁着这机会跟岳父说说去。看遇到这样的事,大周刑律怎么个判法!”说完,看也不看项太太一眼,径直出门叫了管事,“安排车马,我和太太要去舅老爷那里一趟!”到把个项太太膈在了那里。 ※ 晚上加更有点晚,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吧……o(n_n)o~ ps: 推荐:《吾若为妃》 内容:英勇的女特警意外穿越,成为冷兵器时代长相平凡、身份不明的战俘。独立四国纵横交战之地,语惊八方:吾若为妃,君需为我舍弃三城!吾若为妃。君不可再娶任何人!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八十八章 对峙(中) 第二百八十九章 对峙(下) 第二百九十章 拜望(上) 第二百九十一章 拜望(中) 【本书首发网站“是夫人说的这个道理!” “可今天侯爷和四夫人来这么一谢,我倒觉得,柔讷嫁进来也不错!”二夫人笑道,“别说这门亲事对徐家有百利无一害,就是对柔讷,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谕哥是庶出,在柔讷面前难免有几分心虚,如果哥哥又能在谕哥仕途上帮得上忙,以柔讷那唯唯喏喏的性子,夫妻间纵然不能琴瑟和鸣也能相敬如宾;何况有我这个姑姑在,太夫人也好、侯爷也好,看着我面子上,也会对她宽容几份。就算是十一娘想在她面前摆婆婆的谱,多多少少有些忌惮,秦姨娘就更不用说了,决不敢对柔讷有半分的不敬。” 结香听着有道理。知道这样一来,以二夫人的为人,二小姐肯定就得嫁给二少爷了。 她觉得这样也不错,欢喜地道,“二少爷和二小姐过得好,我们这里也热闹了!” “婚姻这事,是最最算不准的。”二夫人听了却淡淡地笑了笑,“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凭的全是运气!” 结香见她没有欢颜,突然想到了二爷——自二爷去后,二夫人就是开怀大笑的时候,也没有了以前那种让人眩目的灿烂。 她不由神色一黯。 要是二爷还活着,该有多少好! 念头一闪而过。 她忙敛了心思。不敢多想,也不愿多想。 “那您明天回去了,可要好好跟舅太太说说。”结香劝二夫人,“您既然心痛二小姐,总要让二小姐欢欢喜喜地出门才是。要不然,二小姐一面是娘亲,一面是姑姑,中间还有四夫人,那日子过得有多为难啊!” 二夫人却没有做声,起身道:“我们去太夫人那里吧!也免得她老人家久等!” 结香知道她的脾气,不再多说,起身陪她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拉了二夫人的手在炕上说话:“两人去你那里做什么?” 二夫人有些意外。 她没有想到太夫人问的是这个。但旋即反应过来——太夫人还不知道徐令宜要为徐嗣谕娶自己二侄女的事。 说起来,她去西山的时候,太夫人也好,徐令宜也好,对十一娘的态度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小心翼翼地观望。可她每回来一次,情况就改变一番——太夫人对十一娘多有维护不说,徐令宜也开始渐渐将她当妻子看待。她当时就觉得这个小姑娘不简单。再想到今天两人连袂向她道贺…… 二夫人不由笑道:“两人向我去道谢呢!” “道谢?”太夫人听着一怔,“道什么谢?” 二夫人就把徐令宜托自己做媒的事说了。 太夫人一下子就全明白过来。 难怪两个人会置气。多半是老四独断专行的老毛病又犯了。一声不吭地托了二媳妇回娘家说项。待事情都定下来后,才想起来要告诉十一娘一声。 太夫人听着脸色微沉。 “说起来这件事都怪我。”二夫人看在眼里,叹道,“您也知道,嫂嫂和我势同水火。侯爷托我去说项的时候,我不好泼了侯爷的面子,又想着别人去说还有可能成,我去说,嫂嫂肯定是不会答应的。准备敷衍一番的。所以有些话也没有多问,怕侯爷误会我是在担心他管不了屋里的人。”她说着,脸上露出讪讪然的表情来,“谁知道,我哥哥听了却觉得好。当场就答应了不说。又听说侯爷想找个性子驯善的,立刻定了柔讷。这下反是我下不了台了。那天在您这里遇到了四弟妹,她是礼数十分周到的人,遇到了我却是一声也没有吭。我当时心里就想,糟糕了,不是四弟妹不同意这桩婚事,就是侯爷事先根本没有提。”二夫人望着太夫人苦笑,“我就更不能吭声了。正想着怎么把这个绳解开,谁知道他们却去了我那里。”说着,展颜一笑,“不仅向我道谢,还让我明天回去探探哥哥的口气!”又劝太夫人,“您也别担心。我瞧两人那的样子,一唱一合的,好着呢!” 太夫人听着二夫人这么一说,再想到杜妈妈说他们有说有笑的,脸色微霁:“只是老四这脾气,总得改一改才成!还好我们家人口简单,这样是几个房头住在一起,你让十一娘的脸往哪里搁!” “侯爷是一家之主!”二夫人道,“家里的风风雨雨都是他挡着。有时候还真得要独断专行些才好。我看四弟妹的样子,也是个通情达理的。别的不说,至少两人没为这事闹得不可开交。您以前不也常说,什么锅配什么盖。我看侯爷和四弟妹,真正就配上了!” 太夫人听了不禁失笑:“都说些什么呢!” 二夫人见太夫人高兴起来,也笑起来:“您是没看见,侯爷到我那里的时候,一口一个‘我们’的。侯爷以前,何曾这样?” 太夫人想起从前的事,不由微微点头。问起徐嗣谕的婚事来:“……要是能成,可真是一门好亲事!” 老人家也是个透通的人,哪里看不出这其中的曲曲弯弯。 “我哥哥这个人您是知道的。”二夫人顺手给太夫人倒了杯热茶,重新坐到了太夫人身边,“除非侯爷觉得我们家柔讷配谕哥儿差了些,要不然,有什么不能成的!” 太夫人笑起来,谦虚道:“谕哥毕竟是庶出……” 二夫人立刻打断了太夫人的话:“可那也是侯爷的儿子!是我们徐府的子孙!” 太夫人对二夫人的回答很满意,眼底闪过一丝欣慰。道:“趁着还没有正式说这个事,你找个机会让我和十一娘瞧瞧那孩子——那天人多,我没看清楚!” 二夫人笑着应了。 杜妈妈回来了。 太夫人也不避着二夫人,直接问杜妈妈:“怎么说了?” 杜妈妈给太夫人和二夫人行了礼,道:“老侯爷说,明天一早就派妈妈过来。” 太夫人就长透了一口气。 二夫人关心道:“这是怎么了?” “丹阳那丫头,”太夫人神色间颇有些无奈,“为了歆姐儿,三天两头招济宁来。走得未免太勤了些。” 二夫人想了想:“要不,让他们搬个地方吧?” 太夫人道:“你倒和我想一块去了。我准备等会老四来了和他商量商量。实在不行,给他们在花园子里砌个院子给他们。”然后问起济宁来,“还在给五夫人讲经吗?” “没有。”杜妈妈笑道,“去了四夫人那里!” 太夫人听了有些诧异:“侯爷不在吗?” “说是马大人来了,侯爷去了外院的书房。” 太夫人笑道:“难怪济宁敢去十一娘那里了。” 二夫人却道:“马大人来了?这些日子马大人常来吗?” 杜妈妈笑道:“来过几次。倒也说不上常来。” 正说着,有小丫鬟匆匆进来:“太夫人,雷公公来了!”又补充道,“穿了常服。” 穿了常服,就是悄悄来的。 太夫人脸色微变,二夫人已蹲下身去给太夫人穿鞋。 “你别管这些了。”太夫人看了吩咐她,“这些有杜妈妈就行了。你快去迎了雷公公进来。” 二夫人应声而去。 杜妈妈忙帮太夫人整了整衣襟,往院门去。 ※ 姊妹们,又到了星期三……呜呜呜……求粉红票……翻番啊!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九十二章 拜望(下) 【本书首发网站“太夫人,恭喜恭喜啊!” 太夫人错愕。 雷公公已低声道:“皇后娘娘有了喜脉!” “啊!”饶是太夫人早已练就七情不上面的功夫,此刻也不禁露出惊喜来,“此事当真!”又想到事关重大,雷公公决不会拿这个开玩笑,自己关心则乱,说了没头脑的话,也不顾得恼,脸上的笑容又添了几份,双手合十朝着西边揖了揖,“阿弥陀佛!真是菩萨保佑。” 雷公公一直强忍的喜悦此刻毫无保流地流露出来。他笑遂颜开:“皇上知道了不知道有多高兴。昨天一早就去了奉先殿,说要斋戒三天,求太宗、圣祖皇帝保佑皇后娘娘能顺利产下皇子。” 生下皇子纵然好,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皇后娘娘有喜,皇上又亲至奉先殿上香,帝后恩爱,这才是太夫人高兴的。她老人家笑得眼睛眯成了弯月亮:“借皇上吉言了!借皇上吉言了!” “过两天宫里就有消息传出来。”雷公公笑道,“皇后娘娘让我先跟您说一声,让您也高兴高兴。” “多谢娘娘牵挂!”太夫人满脸是笑,“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然后细细问起皇后的生活起居来。 知道皇后娘娘一切都好,太夫人又问起皇长子和皇三子来。 “……皇长子每天在乾清宫服侍皇上批改奏折,很是辛苦,来给皇后娘娘请安的时候,人都清减了些。不过,性子却更沉稳了。这个月初一讲筵的师傅是梁阁老,他还在皇上面前表扬了三皇子。说三皇子天资聪慧。皇上听了很高兴,赏了三皇子一块端砚。” “那就好,那就好!”太夫人越的高兴,说起皇长子的婚事,“……知道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吗?” 雷公公含蓄地道:“皇后娘娘这些日子在中宫静养,只等皇上拿主意了。不过,皇后娘娘也说了,这件事得早点定下来,皇长子年纪不小了。” 皇上是肯定不愿意从杨家选个儿媳妇的。要是之前,还担心皇上会受皇贵妃的影响,可现在,皇上和皇后正是琴瑟和鸣的时候,皇贵妃正是势薄之时,自然是越早把皇长子妃的人选定下来越好。 太夫人越想,越觉得这孩子来得及时。遂不再多说,笑着问起雷公公的身体来。而雷公公看着天色不早,和太夫人寒暄几句,起身告辞。太夫人挽留几句,亲自送雷公公到了门口,由二夫人陪着去了垂花门。然后朝着满脸担忧的杜妈妈使了个眼色,两人不紧不慢地进了内室。 “皇后娘娘有了喜脉!”太夫人进门就满心欢喜地道。 “哎呀!”杜妈妈惊呼一声,眼睛一红,“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 太夫人不住地点头,眼眶也有些湿润:“过两天宫里就会有消息传出来。我想去慈源寺给皇后娘娘求柱头香。”又道,“你把侯爷请来。这件事早点告诉他,让他也松口气。这些日子天天操心皇后娘娘的事,人都瘦了。” 人瘦了没有杜妈妈看不出来,可太夫人痛爱儿子的心杜妈妈却听出来了。 她含笑应“是”,亲自去找了徐令宜过来。 徐令宜听了果然很高兴,回去后有些轻挑地捏了捏十一娘的下巴,在十一娘还没有来得及抗议的时候附耳道:“皇后娘娘诊出了喜脉。” “真的!”十一娘眼睛一亮,顾不得计较许多,“孩子有多大了?” 这样,多多少少可以弥补一下皇后娘娘失去五皇子的伤痛吧! “前天晚上诊出来的。”徐令宜笑道,“刚才雷公公亲口对娘说的!” 雷公公是坤宁宫的大总管,他的话自然不会有假。 十一娘替皇后娘娘高兴起来:“那我们要准备些什么?要不要做小衣裳?或者是送些好吃的进宫!”又觉得自己兴奋过了头,可不像自己的那个年代,送吃的东西,是友善的表现。忙道,“吃的是不能送进宫的,穿的估计也有讲究……或者是进宫拜见一下皇后娘娘。也不知道在这方面有没有什么规矩?得跟她说一声恭喜才是。这可真是件让人高兴的事!” 有人和自己为同一件事高兴,喜悦就会成倍的放大。 看着兴致勃勃的十一娘,徐令宜笑起来。 “到时候宫里会有消息传出来。过了头三个月,就可以去给皇后娘娘道贺了。至于吃食、衣服什么的,”他委婉地道,“一来是宫里不缺,二来皇子、公主的定制,寻常人家也拿不出那样的衣料来。” “嗯嗯嗯。”十一娘笑容满面,连连点头,“到时候我早早就去给皇后娘娘道贺好了!” 徐令宜笑着点头,道:“娘想过两天去慈源寺给皇后娘娘求柱头香。你到时候陪着一起去吧!” “好啊!”十一娘答应的很干脆。 她也希望能为这个即将到来的生命送上美好的祝福。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济宁师太身边的小师傅给您送经书来了。” 徐令家听着目光微凝,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十一娘知道他不喜欢这些,笑着解释道:“济宁师太刚才来看我,给我讲了半天的《心经》,还要送我一本她亲手誊写的经书。盛情难却。”又道,“俗话说,入乡随俗。有些事,还是随意些的好。心里明白就是。” 徐令宜脸色微霁,没有做声。 十一娘觉得这不是什么好的话题,想到刚才他去见了马左文,笑着转移了话题:“皇长子选妃的事可有什么进展了?要是能定下来,皇后娘娘可谓是双喜临门了。” “名册还只是刚刚送到皇上的手里。”徐令宜道,“还没有开始议!” 难道此刻还有什么事比这件事更重要? 十一娘不禁目露困惑。 徐令宜看着犹豫了片刻,低声道:“我让左文帮我查查当年靖海侯世子来京时候的情景。特别是打听一下世子住在舍馆时的一些事!” 十一娘没办法理解他话里的意思。 “按理说,区家想更进一步,应该是上下一心,为十年后争储练兵秣马之际,却偏偏生出这多的事端来,不仅打草惊蛇,还自曝其短。”徐令宜沉声道,“我原以为是世子换了幕僚,所以作风大变。可仔细一打听,世子那边没有什么动静,反到是区家的老六,这两年一小动作不断。他这样,总得有个原因吧?要知道,靖海侯世子在位多年,精明强干,素有威望,如果是为了爵位,区家老六与世子不管是年纪还是资历都相差甚远。从目前看来,他根本不可能承爵。” “那是为什么?”十一娘道,“总不可能是因为兄弟置气吧?如果是这样,就算世子能忍,靖海侯也不会答应区家六爷这样胡闹吧?” “所以我就怀疑,会不会是世子出了什么事?”徐令宜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严肃起来,“靖海侯必须重新在他们兄弟中挑选一个立为世子。大家蠢蠢欲动,以至于靖海侯力不从心,无法管束……” 十一娘不解:“如果是侯爷说的这样,那几个儿子应该是想办法讨靖海侯欢心才对。怎么反而不听管束了呢?” 徐令宜知道她不明白这其中的蹊跷,笑道:“立谁做世子,需要靖海侯同意,更需要皇上的支持!” 十一娘恍然:“您是说,皇贵妃娘娘?” 如果真如徐令宜所方,那靖海侯的儿子肯定会手段百出。有人会选择讨靖海侯欢心,自然也有人另辟蹊径搭皇贵妃的路子。 可话一说出口,她又有新的困惑。 “那靖海侯世子到底出了什么事呢?生了重病命不久矣?犯了错,只要抖出来就随时可能被御史弹劾?不是有一句话说,最了解你的不是你的朋友,往往是你的对手。可王九保怎么会一无所知呢?” 她声音虽然不高,语气也不急,却句句问到了关键处。 徐令宜听着微微笑起来,悦然道:“所以我让马左文帮我查世子的事——当年他在燕京馆舍住了五个月。如果是身体不适,吃喝间总会留下些蛛丝马迹。如果是犯了什么错……”他语气顿,“区家毕竟是官,王家怎么也是贼。所以这次,我派人协助王九保去查这件事了。以王九保的精明厉害,肯定能有所得!” 见他事事都想到了,十一娘却担心起皇长子来。 明明知道和区家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还娶一个和区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妻子。 “选妃的事,侯爷还是关心关心吧!”她沉吟道,“虽然不指望能左右皇上的意思,但让与区家有密切关系的人入选,总是不好!” 徐令宜见她担心,不禁笑道:“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盟友!别说是和区家关系密切之人了,就算是区家再出一个皇长子妃,只要不是一个房头的。对我们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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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大吃一惊,顺着十一娘指的方向望去。就看见一个穿着丁香色道袍的中年男子。身材中等,举止很沉稳。在一群女眷中十分的扎眼。但隔得太远,她不敢肯定。 十一娘却神色一肃,吩咐她:“你叫个小厮陪着你去看看!” 琥珀不敢耽搁,应声而去。 十一娘慢慢地坐了下来。 两位姨娘都是在很小的年纪就进了府,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却选择了来燕京……人通常都会因为有熟悉的人在陌生的城市而对这个城市生出莫名的亲切来! 想到这里,她有些心浮气躁起来。 那个人到底是不卢永贵呢?如果是,他到两位姨娘修行的慈源寺来干什么?是巧合?还是……卢永贵是元娘最信任的陪房,管着谆哥的产业,两位姨娘则和大太太水火不容。他们之间,会不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十一娘有些担心。再想到当初两位姨娘骗自己的话,想到杨姨娘的死,想到十娘在出嫁当天自杀……她握着茶盅的手指微微有些白。 绿云轻声提醒十一娘:“四夫人,济宁师太来了!” 十一娘“哦”了一声,敛了心绪,笑着站了起来。 宋妈妈陪着微微有些喘息的济宁进了小亭子。 “四夫人可真会选地方。”济宁行了礼,笑道,“这座小亭子叫观景阁。是我们慈源寺地势最好的亭子。”然后指了山下的放生池,“不仅可以看到放生池,”又指了指右边一片树林,“还可以看到漫山的梅花。可惜四夫人来的晚了些。要是早两个月,烫了壶酒,坐在这里赏雪观梅,也是一大雅事。” 十一娘惦记着那个人影,和济宁应酬几句。 济宁见十一娘谈话的兴致不大,识趣地把她迎到了厢房不远的一座小小的佛堂,给观世音菩萨上了香,写了平安符,折成三角形放在绣了白莲花的石青色锦缎荷包里。 十一娘丢了二十两香油钱。 济宁送十一娘回院子。路上和她说起两位姨娘的事来:“……两位姨娘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一直潜心修行!” 火石电光中,十一娘改变了主意。 她笑道:“既然来了,少不得要去见见两位姨娘!” 济宁不怕十一娘需要她,就怕十一娘不需要她。 她笑盈盈地领着十一娘到了小佛堂后的一个三进的四合院。 院子收拾得干干净净,青石砖铺地,种着湘妃竹,很是清雅。 两位姨娘住在四合院后面倒座,两间的套房,一明一暗。明间中堂长几上供着观世音菩萨的佛像,佛像前摆了两个草编的团圃,屋里再没有其他的东西。两位姨娘都穿着青绸缁衣,梳了道髻,插着桃木簪。大姨娘还是一团和气,二姨娘还是冷若冰霜。但相比在罗家,两人的气色好了不少。特别是大姨娘,胖了整整一圈。 “如今我们已是居士,屋里简陋,十一小姐担待些!”大姨娘望着十一娘的眼中闪过一丝愧色,转身进屋端了把太师椅出来,“您请坐!” 二姨娘看着一声不吭从内室又端了把太师椅出来放在了济宁的身边:“师傅请坐。”虽然不热情,但也不冷漠,更没有了十一娘记忆中的尖锐。 “不知道师傅陪十一小姐过来有什么事?”二姨娘沉默地站在一旁,大姨娘招呼她们。 “不能称十一小姐了。”济宁看了一眼没有做声的十一娘,笑着活跃气氛,“你们家的十一小姐现在已经是永平侯夫人了。要称一声徐夫人!” 大姨娘从善如流地笑着喊了一声“徐夫人”:“怎么突然想到来看我们!” “今天陪着太夫人到庙里来上香,”十一娘简短地道,“顺便过来看看!” 给她们应门的小师傅端了茶进来。 济宁亲自奉给十一娘。 清香扑鼻,是上好的明前龙井,喝一口,口齿生香。虽然没有太夫人赏的好,可也差不了多少。 济宁见十一娘没有做声,只坐在那里喝茶,就笑着站起身来:“夫人在这里坐坐,我去看给太夫人准备的斋饭做得怎样了!” 十一娘没有留她,吩咐宋妈妈送她出门,然后突然道:“卢永贵来干什么?” 两位姨娘听着都脸色大变。 十一娘心里有了底,端坐在那里慢悠悠地喝茶。 “没什么!”大姨娘勉强露出一个笑容,“大家乡里乡亲的,他就是偶尔回燕京的时候来看看我们!” 十一娘站起身来:“既如此,那我就去问问卢永福吧?他是卢永贵的兄弟,有些事应该也知道!” 大姨娘听了忙上前拉了十一娘的衣袖:“徐夫人,不关卢永贵、卢永福兄弟的事!”神色间有几份慌乱。 二姨娘却长长地透了口气:“十一小姐如今成了永平侯夫人,行事也大不相同了。”她望着十一娘淡淡嘴角轻轻地翘了翘,眉宇间就流露出几份嘲讽的味道,“这也不是什么秘密。罗家上了年纪的人都知道。既然徐夫人专为这件事寻上门来,我们再藏着掖着,就不是待客之道了。 我在被大老爷收房之前,曾与牛总管的外甥订过亲。卢永贵和卢永福自幼丧父,多亏有牛总管相助,后来又安排他们进府做了小厮。说起来,我们也有些渊源。他乡遇故人,卢管事不免要来看看我们。” 质疑,得拿出证据来! 十一娘暂且放下。 “杨姨娘为什么会自杀?”她盯着大姨娘的眼睛,“两位姨娘可千万别告诉我不知道?十娘可是和你们由一个镖局保送到燕京来的!” 大姨娘听着神色一黯,微微叹了口气,却没有愧疚之色。 “杨姨娘自那次被大太太跪了祠堂以后就得了风寒。”二姨娘神色平静地道,“大太太一直不给她瞧病,拖来拖去,就成了痨病。她手里的几个私房钱也用得差不多了。为了十娘的前程,她只好逼着十娘去奉承大太太。见大太太一点轻饶的意思也没有,只道大太太靠不住。就和我们两人商量。让我们两人护送十娘到燕京来。请镖局之事,也全是杨姨娘的主意。至于自杀……”二姨娘说到这里冷冷地笑了笑,“早就病入膏肓了,与其坐着等死,还不如放手一搏。指望着大老爷看在往日恩爱的情份上,看在十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最为疼爱女儿的情份上,能许十娘一个前程罢了。” 谁知道,这个男人一点也靠不住! ※ 姊妹们,祝大家兔年吉祥,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虽然是很老土的祝愿,但仔细一想,还是很吉祥的。 (*^__^*)嘻嘻…… 年拜了,吱吱伸手要红包了——新年大吉,有粉红票的姊妹们还请多多支持! ps:回家很晚,先上草稿,明天再捉虫虫!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九十四章 喜讯(中) 【本书首发网站“还不起床!”醇厚的声音里有餍足后的慵懒。 被子窸窸窣窣地动了动,然后露出十一娘半张红莲般的面孔:“我要生病!”清脆的声音里透着她不曾察觉的娇纵,亮晶晶的眸子带着几份恼怒。 徐令宜大笑。俯身吻她的额头,她却一下缩进了被子里。 唇落在了乌黑如鸦的青丝上。 徐令宜讶然,随后出了更是欢快的笑声。 笑,笑,笑,就知道笑。 自她嫁到徐家,从来没有这么晚起床。 何况她现在主持家里的中馈,手下管事的妈妈有七、八位,不要说丫鬟、婆子了。这家里可是没有什么**可言的。不用到中午,只怕人人都知道她为什么会晚起了。早知如此,昨天晚上就应该顺从他的意思随他摆布……也不至于早上又……就不会睡回笼觉,更不会晚起了! 想到这里,她狠狠地拉了被子,把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也不管徐令宜有没有被子盖的。 黑暗中,杭绸亵衣水般丝滑地柔和地裹在她的身上。 她纤细修长的手指忍不住握成了拳。 说来说去,全怪徐令宜! 当时太累了,朦朦胧胧感觉到他在给自己穿衣服。问他什么时辰了,他说还早:“……再眯一会!” 她怎么就信了这促狭鬼,竟然真的睡着了。 要不是手无意间摸到了一块他丢在床上的怀表,她还以为天没亮! 明明知道她要早起,还任她睡到这个时候。 徐令宜望着自己身上单薄的中衣,再望着裹得像茧蛹似的十一娘,忍俊不住又笑起来。还一面笑,一面将十一娘连人带被子搂在了怀里。 “好了,好了。”他笑着安抚她,“我看你睡得好,所以才没有叫醒你的。”说着,撩了被角——十一娘的脸露了出来。“我心里有数。”他帮她拢了拢凌乱的头,“现在才辰初。虽然去给娘请安迟了些,可不会耽搁你去花厅回事。”他望着她的目光很温和,“娘那边我们少坐一会就是了——我和你一起去,娘知道你要服侍我,就是晚一点,也不会怪你的。” 十一娘怔住:“现在是辰初?” 徐令宜神色肃然地望着她,眼底却有隐藏不住的戏谑之色:“要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时辰?” 十一娘慌手慌脚地撩了被子在床上一阵乱摸。 怀表突然出现在徐令宜的手掌。 “是不是在找这个!” 十一娘横他一眼,扑过去就把怀表抓在了手里,打开一看,指针还指在巳初三刻。 她有点傻眼。 徐令宜又像变魔术似的从枕头底下掏出了一块一模一样的怀表,打开表壳给她看。 指针指在辰初过一刻。 徐令宜就笑着上了条,调了时间,然后把怀表塞到了十一娘的手里。 “你现在管着家里的事,有这个方便一些!”他淡淡地道。 十一娘感受着白银表壳的冰冷,一时语凝。 他是什么时候给自己弄的这块怀表? 要知道,在这个时空,怀表可是十分稀罕的东西。 而徐令宜望着平常镇定从容的十一娘突然变成了一只呆头鹅,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前所未有的好。王九保来见他的时候带几件珍贵的“小礼物”,他看到怀表时候想到了十一娘,觉得她能用得上。他突然很庆幸自己当时心中一动,推了其他小礼物接受了这块怀表。要不然,又怎么能看到十一娘这样精彩的表情! 他玩心又起。 “默言,”徐令宜把脸贴在了她的脸上,轻声道,“要不,你今天就再病一回吧!”还暧昧箍住了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怀里拉了拉。 十一娘愕然,然后才现自己原来很不雅地跨坐在他的身上。 她立刻想到了那只怀表。 肯定是当时急着看时间,没有注意,所以才会……昨天晚上就是因为他想这样自己不同意……早上他才会坚持已见……结果即如了他的意,又睡迟了……才有了刚才的又急又气! 想到这里,她如触电般地跳了起来。 “我,我要去梳洗梳洗!” 落荒而逃。 徐令宜笑得不行。 直到见着太夫人,他脸上的笑容还没能完全敛去。 太夫人笑得比徐令宜更开心。 闹了几天的别扭,刚一合好,来的就比往常都晚。一个虽然板着脸,表情却有几份不自在;一个简直看似温和,眼角眉梢却都含着笑。 “来,来,来。”太夫人朝着十一娘招手,“到我这里来坐。” 十一娘顺从地坐下。 太夫人携了她的手,正欲问什么,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太夫人,红灯胡同那边派了两位妈妈来给您问安。” 太夫人心知肚明,问了两句,就让杜妈妈带着去了五夫人那里,和徐令宜商量着给他们盖房子的事。 十一娘看着时候不早,辞身去了西花厅。 打了回事的妈妈,宋妈妈进来。 “我问过了,都是一些问安的话,也带过两回吃食,几方新式的帕子。我们大小姐则亲手描过几个花样子,还从二夫人书里找了几个酿酒的方子让婆子带过去。” “酿酒的方子?” “好像是说林家大小姐要的。” “这样看来,应该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啊?”十一娘沉吟道。 二夫人为什么不让贞姐儿去林家串门呢? “我听二夫人那边服侍的婆子说,二夫人对少爷小姐们的功课一向管的严。”宋妈妈含蓄地道,“林家大小姐常差了妈妈来问安,又指了名让大小姐找这找那的。怕是二夫人觉得林家的大小姐琐事太多,耽搁了大小姐的功课吧!所以上次林家的妈妈过来请大小姐过去做客的时候,二夫人神色不虞,说大小姐的孝期还没有满,还是别乱跑为好。就不敢跟您说了!” 十一娘微微点头:“知道林家大小姐和我们家大小姐约的是什么时候吗?” “好像是三月二十一。听说那天是林家大小姐的生辰。”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贞姐儿一定要去呢? 十一娘也有过这样的经历。 她想了想,道:“那你帮我打听清楚。” 宋妈妈笑着应“是”。 十一娘看着天色不早,去了太夫人那里。 二夫人已经从娘家回来。 她穿着白绫夹衫,石青色杭绸褙子,通身没戴一件饰,显得干净素雅。正坐在炕边和太夫人说话。 太夫人忙招了十一娘过去:“项大人说,家里的老宅子决定不买了。所以项太太要留下来把老宅子修缮一番。恐怕要到秋天才能动身前往武昌府了。” 这倒是个极好的借口。 十一娘笑着向二夫人道了谢。 二夫人谦虚了几句,道:“我们过几天不是要去慈源寺上香吗?到时候大嫂也会去的。我看,中午我们一起吃顿斋饭好了!” 太夫人听了微微点头,然后望着十一娘。 十一娘自然不会反对,笑道:“一切都听二嫂的安排。”然后讨太夫人的主意,“您看,我要不要准备些什么?” 太夫人笑道:“打扮得漂漂亮亮去会亲家就是了!” “娘!”十一娘嗔道,“我说的是正经话。我可没经过这种事。要是不给见面礼,又怕项家太太觉得我们礼数不周,要是给了,毕竟没有正式议亲,怕项太太觉得我们孟浪。您怎么也得给我拿个主意才是!” “知道了,知道了!”太夫人笑道,“就像寻常人家见个面就是了。不用那么正式。免得孩子们不好意思。” 正说着,五夫人抱着歆姐儿进来。 知道她们要回娘家住两个月,十一娘有些吃惊。 五夫人的说词是家里在盖房子,怕吵着歆姐儿了。 十一娘毕竟是两世为人,她那个世界,独生子女多,娘家婆家的,已经不是那么泾渭分明,觉得没什么。可太夫人却怕她心里有疙瘩。送走了五夫人母子就向十一娘解释:“……她这段时间有些不安稳,我让她回娘家住些日子。”说着,长叹了口气,“这孩子,还是经的事少了些!” 十一娘不好评论。 第二天上午,宫里有人来,正式向徐家传达了皇后娘娘的喜讯。十一娘下午就开始准备第二天去慈源寺上香的事。 丑初起身,丑正出门,赶在寅正时分到达了慈源寺。 慈源寺座落在闹市,山门前就是有名的翠花街,专营女子饰物。出了翠花街,就是西大街,可进了山门,却青山隐隐,翠绿葱笼,又是另一番景象。 十一娘还是第一次来,看着不由暗暗称奇。 济宁早带了庙里的师傅立在山门口等。等徐府的女眷进去,就让人关了山门。 慈源寺是观世音的道场。大雄宝殿在一座小小的山丘上。大家延着平缓的青石台阶进了大殿,由济宁领着上了香,点了长明灯。然后迎到离宝殿不远处的一个小小院子歇下,又有修行的小师傅送了斋饭过来。 太夫人吩咐济宁:“把山门开了吧!原是为皇后娘娘祷福,如果因此而让信徒为难,岂不是添了一桩罪过?” “太夫人真是菩萨心肠!”济宁寒笑着应声而去。 大家坐下来吃了早饭。 ※ 姊妹们,吱吱在打粉红票年度总榜。请有票的姊妹们支持一下。 谢谢! 顺祝大家新年愉快! ps:晚上加更,只是有点晚,大家明天早上起来看吧! (*^__^*)嘻嘻…… 因为是2o1o年的最后一天,很忙,先上了草稿,等会再捉虫虫。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九十六章 故人(上) 【本书首发网站“时候不早了,我还要服侍太夫人吃午饭。就不打扰两位姨娘的清修了!” 二姨娘点了点头,大姨娘却笑着将她送到了院门口。 济宁不在,但留了个小师傅服侍。由小师傅带路,宋妈妈陪着十一娘回了院子。 琥珀正翘以盼。 “夫人!”她匆忙过来行了礼,“看到了一个侧影,十之八、九是卢管事。可没追到人!” “你追了?”十一娘神色微沉,“怎么追的?” “一开始不敢认,我带着小厮挤了过去。刚看清楚面孔,他转身往大雄宝殿去。我不敢吭声,跟了上去。谁知道他脚步一快,直往人群里钻。我眼看着追不上了,就试着喊了一声。谁知道,我不喊还好,我一喊,他走得更快了。等我追到山门口的时候,已经不见影子了。” 如果不是心虚,为什么要回避! 十一娘面色沉凝,吩咐宋妈妈:“一回去你就把卢永福给我叫来!” 宋妈妈躬身应是。 那边有小丫鬟从厢房里出来,看见十一娘等人立在院子里,神色一松,笑着上前行礼:“四夫人,太夫人醒了!” 十一娘朝着宋妈妈和琥珀使了个眼色,快步进了屋。 中间的斋饭安排在厢房里。等到末正也没有看见项家人的影子,奉命去“偶遇”项太太的杜妈妈来来回回几个遍,还以为自己把人等岔了。 二夫人虽然面色如常,眉宇却难掩凛然之色:“娘,您一大早就出来了,到现在只喝了半碗白粥。还是别等了!” 太夫人静默片刻,呵呵一笑:“怕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明天我和十一娘还要去忠勤伯府去看看兰亭。那就不等了!” 三月十九是元娘三周年。太夫人昨天还说要把元娘的三周年过了再去忠勤伯府的……这样说,只不是给二夫人台阶下罢了。 十一娘转身吩咐小丫鬟去传了斋饭。 吃过饭,打道回府。 二夫人依旧和太夫人坐一辆车,十一娘靠在宋妈妈身上睡了一觉,马车进了荷花里才被宋妈妈叫醒。 下了马车,徐令宜在门口迎接。 太夫人就笑道:“今天大家都累了,等会晚上就各自用膳。也不用来问安了。散了吧!” 徐令宜听着就望了十一娘一眼。 十一娘就朝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徐令宜什么也没有问,躬身应是。 二夫人什么都没有说,扶太夫人上了青帷小油车。 三人目送太夫人离开。 二夫人立刻转身望着徐令宜:“侯爷,不知道什么原因,今天我嫂嫂没有去慈源寺。”然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我明天要回一趟娘家,还烦请四弟妹帮我准备车马!”又对徐令宜道,“我想回去看看哥哥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徐令宜眼底飞逝过一道异色,但很快笑道:“兴许是项大人要上任了,项太太事太多了!嫂嫂也不必着急。” 二夫人没有回答,点了点头,曲膝行礼,带着结香上了另一辆青帷小油车回了韶华院。 徐令宜和十一娘随后也上了青帷小油车。 他低声问妻子:“到底怎么一回事?” 十一娘把事情的经过说了。 徐令宜一路沉默回了垂纶水榭。待十一娘梳洗更衣出来,徐令宜朝她招了招手,两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说话。 “看这样子,只怕谕哥的婚事有了反复!” “也许真的有事。”十一娘笑道,“等二嫂回来就知道了。我们也别乱猜。”心里却明白,谕哥的婚事多半有了变化。劝慰的话却不能不说。毕竟这件事还没有定论。婚事不成还好说,不过是二夫人面子上不好看。如果万一成了徐令宜心里却有了疙瘩,只怕以后对项家二小姐不太好。 徐令宜没有做声,见十一娘面带倦意,起身道:“你先歇会。我去趟姜大人那里。” 十一娘惊愕:“这个时候?” 都快要吃晚饭了。 “晚饭我就不回来吃了!”徐令宜点头,“谕哥去谨见书院的事,得提前给他打个招呼才好。要是他没什么异议,我看等元娘的除服礼后,就送他去乐安。” “会不会太急了些!”十一娘犹豫道。 徐令宜从拿主意到做决定,不过短短的几天功夫。这可不是行军打仗,下命令就可以了。 “谕哥年纪也不小了。有些事,越早和他说明白越好。”徐令宜沉吟道,“越拖只会越会坏。” 这是父亲对子女的安排,十一娘不好说什么,送徐令宜出了门。转身回屋就吩咐宋妈妈去外院叫了卢永福来。 卢永福和卢永贵五官很像,可能是经历不同,卢永福的表情是憨厚中带着几份漫不经心的懒散,看上去反而像卢永贵的哥哥。 他进门就跪在了门口,低头垂头,恭谦中带着一份战战兢兢的惶恐。 十一娘端坐在太师椅上,轻轻地用盅盖拂着茶盅上飘着的茶叶。 细细的碰瓷声让鸦雀无声的屋子显得更为静谧。 十一娘看到卢永福不安地扭了扭身子,这才道:“叫你来呢,也不是为别的。就是有些事想问问你!” 她声音不高不低,不紧不慢,显得很从容。可在这种环境的衬托下,又带了几份威严,让卢永福很惶然。 十一娘的话音一落,他就迫不及待地道:“夫人请问,小的知无不言!” “听说你和你兄弟原先是靠了牛大总管的照顾,这才进府当了小厮,之后又成了大姐的陪房。可有此事?” 卢永福听了脸上闪过一丝愕然,好像对这样的说词很意外似的。他道:“家父逝世后,的确得牛大总管很多照顾。不过,家父曾经也做过罗家帐房的管事,一向对大太太忠心耿耿,这才让大太太送到燕京来的。” 十一娘听着“噫”了一声:“这样说来,你也算得上家学渊源了?”又问他,“你可识字?会不会打算盘?” 卢永福想到了杨辉祖。 听说他就是因为被四夫人看中,所以才去了买办处。那可是肥差啊! 他身子弯得更低了:“小的会识几个字,小时候也曾跟着家父练习过打算盘。” 十一娘轻轻“嗯”了一声,突然道:“你可知道牛总管的侄子是怎么死的?我听人说,此人生前也十分的精明能干!” 卢永福听了嗤笑了一声:“他再精明能干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把自己的老婆送给了别人……”话音一落,脸上露出几份后悔来——当初的那个小丫鬟再怎么说现在也是罗家的姨娘了,自己一个下人,这样非议,夫人肯定会不高兴的。他忙补救道,“不过,那都是好多年以前的事了。我也是听人说的。具体的也不是十分清楚。” 十一娘没再提这个话题,问他在马房当差的情况——月例多少,活重不重,家里有几个孩子,吃穿用度够不够之类的话题。 卢永福一一答了。 说了大约两刻钟的功夫,十一娘端茶送客。 琥珀困惑道:“夫人,我看这个卢永福比不上他哥哥一半。说话十分随意。您怎么不多问几句?” “他们一个在马房里当个二等的仆役,一个被大姐托孤打理陪房的产业,高低立现,要不然,我也不会把他叫来问话了。”十一娘起身往内室去,“至于说多问几句,他也未必知道。就是知道,也未必答得靠谱。而且我也不是想从他身上问出什么来!” 琥珀错愕。 十一娘也不和她说明白,吩咐她叫宋妈妈进来:“不管太夫人说明天去忠勤伯府的话是真是假,我们都早点做准备好。” 琥珀不敢多问,请了宋妈妈进来。 十一娘照着惯例按八十两银子的标准在库房里给甘兰亭挑了一对青花瓷的梅瓶做添箱。又和宋妈妈商量元娘三周年祭礼来。 “……这些事我没经历过,妈妈看要准备些什么?” “这件事回事处的会承办的。”宋妈妈笑道,“夫人不用特别准备。不外是到坟上去祭拜,请道士、和尚来做水6道场之类的。只是一个月之后的除服礼,少爷和小姐要换了常服。夫人要给少爷和小姐准备新衣裳。” “衣裳我早已叫针线上的人做了。”十一娘道,“妈妈只需到回事处去问问即可。看那边有没有拟出个章程,我这边也好跟着行事。” 宋妈妈笑着应是。 徐嗣谕和谆哥放学过来给十一娘请安,南勇媳妇又抱了徐嗣诫过来,接着贞姐儿也来了。 十一娘就留了孩子们吃饭。 徐嗣谕依旧沉稳有礼,徐嗣诫依旧狼吞虎咽。谆哥和贞姐儿则一个搭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一个望着十一娘笑盈盈地。饭后更是把徐嗣诫交给谆哥:“你领着去踢毽子,我有话要和母亲说。” 徐嗣谕见了就起身告辞了。 谆哥却一边牵着徐嗣诫去了院子,一面嘟呶:“祖母说饭后要坐一会才能踢毽子。” 可惜贞姐儿和十一娘已经凑到一起说话去了,没有听他说什么。 ※ 谢谢大家! 吱吱获得了女生网2o1o年度最受欢迎作者的金奖! 去年与之失之交臂,没想到今年能有机会问鼎。 得到确切的消息后,太激动了…… 请允许我出去跑两圈了再回来写文! 谢谢姊妹们投的每一张粉红票。 与大家一起共享这个荣誉。 此刻让我再没有遗憾! 谢谢! 是你们帮我完成了梦想! ~~~~(》_《)~~~~ 哦,差点忘了,晚上继续加更……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二百九十七章 故人(中) 第二百九十八章 故人(下) 第二百九十九章 添箱(上) 【本书首发网站“……要不,你把她请到我们家里来。让她带着我们家里针线上的人——我听说,你常常画了衣裳样子让她们做,她们有时候还做不出来。要是简师傅能来,你也可以省些事。” 十一娘家常的衣饰很简单,但有客人在场的时候,通常会打扮一番,如果到别人家做客……自从她嫁到永平侯府,还没有穿过一件重复的。这是她以前的穿衣习惯。会分正式和非正式的。非正式,以舒适为主。正式,却以大方华美为主。 她现徐府女人的衣服都很多,这才渐渐让自己的这种习惯冒了头。没想到,还是让太夫人现了。 十一娘笑道:“燕京比较冷,也不知道简师傅愿不愿意来。我让人带个信去杭州府吧!” 太夫人笑着点头:“可惜家里子嗣单薄。要不然,简师傅来了还可以教教小姐们女红。” 实际上,请简师傅来燕京的事,十一娘一直放在心里。倒不是说在杭州府不好,杭州府毕竟是简师傅的家乡,那个时候,人们通常都觉得自己的家乡好,去外地谋生都是背景离乡。而且她在那里也固定的生源,但如果能来燕京镀镀金再回去,身价还会高一些。之前没有机会,现在太夫人这样说了,她决定从忠勤伯府回来就去请罗振兴帮着带信给简师傅。 太夫人说起前两天十一娘给她做的亵衣:“那牡丹花绣得好,跟真的似的。还好是穿在里面,要是穿在外人,只怕要被人笑话了!” “您喜欢就好!”十一娘笑道,“不过是在衣袖衣摆绣了几朵,哪有被笑话的道理。” “以后还是让针线上的做吧!”太夫人道,“太费眼神了。” “要是忙不过来就不给您做了。”十一娘道,“这些日子还算清闲,就给您做了一件。” 两人说说笑笑去了忠勤伯府。 知道是来给七小姐添箱的,甘家回事处的人一面派了人去通禀甘夫人,一面差婆子恭恭敬敬地将两人迎了进去。 两家都是侯爵,房子制式都差不多。倒没有陌生感。十一娘搀着太夫人去了正厅东边的跨院。 刚走到院门,就看见丫鬟婆子簇拥着甘夫人走了出来。 她穿了件大红遍地金的褙子,秀美的脸上有几份倦意。远远地就笑着和太夫人打招呼:“您老人家来!”迎了两人到正房坐下。 “为兰亭的婚事忙的吧!”太夫人笑望着甘夫人,“你也要注意休息!” 甘夫人听了感激地一笑:“主要是我喜欢乱操心。” 寒暄着,有小丫鬟上了茶。 宋妈妈把礼单递给了甘夫人身边的妈妈。甘夫人说了几句客气话。期间两了两拔管事的妈妈为兰亭的婚事请甘夫人示下。还有小丫鬟进来禀道:“永昌侯夫人来了!” “这可真是巧!”太夫人惊喜地道。 “您们两位可真是有缘份。”甘夫人也笑,起身去迎了黄夫人进来。 和黄夫人一起来的还有黄三奶奶。众人免不了一阵阔叙,然后起身去了兰亭那里。 十一娘现兰亭就住在正屋东边小院里,心里暗暗吃惊。 没想到她住的地方这么小。 而兰亭看见十一娘也不由睁大了眼睛。 十一娘就朝她微微地笑。 兰亭这才回过神来,上前给众人行礼。 大家笑着在厅堂里坐了。 太夫人拉了兰亭的手,黄夫人则说了很多吉祥的话。 兰亭虽然大大方方地听着,脸还是止不住通红。 太夫人看着呵呵笑了起来,道:“好了,好了,我也不惹你恼了,让十一娘留下来陪你说说话,我们去你母亲房里坐坐去!”然后和甘夫人等回了甘夫人那里。 甘兰亭就笑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十一娘。 “怎么了?”十一娘也打量自己,怕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很漂亮!”甘兰亭笑道。 十一娘笑着接受了。说起之前的事:“之前特意送了帖子给我请我参加宴会,可惜我来不了。心里一直惦着这事呢!” “哎呀!”甘兰亭听了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来了也不过是吃吃喝喝的。”然后拉了她去内室坐,“你难得来一次,我们好好说说话。” 丫鬟们正在整理箱笼。 兰亭谦虚道:“有点乱!” 十一娘忙道:“我那正在盖房子。比你这里还乱。” “你们家人那么少还盖房子啊!”甘兰亭和十一娘在临窗的炕上坐了,“不像我们家。四代没有分家,都挤在一起住着,想伸个腿都不方便。”她自我打趣着。 难怪她住的地方这么小! 十一娘笑着从衣袖里掏了个荷包给兰亭:“几颗南珠。有合适的款式再拿出来打饰好了!” 兰亭笑着接了,向十一娘道谢。 有小丫鬟上了茶。 兰亭问起十娘来:“……她现在怎样了?” 十一娘道:“我还是上次十姐夫的五七时候见过她。”然后想了想,把实情告诉了她,“我们小时候就不大亲近,她也不太愿意见到我。” 兰亭认真地点头:“那次春宴的时候我也瞧出来。有时候,人是要讲缘份的。”语气很宽和。 十一娘心里暖暖的,问起曹娥来:“……怎么不见三小姐!” 刚音刚落,门帘子突然一撩,一个穿着茜红色褙子的女子走了进来。 十一娘定睛一看,原来是曹娥。 她手里捧着几件衣裳,一面走,还一面絮叨:“都要嫁人了,怎么这么不用心。这几件衣裳都是上好的杭绸,纵是自己不喜欢了,还可以赏给丫鬟们穿……”抬睑现十一娘坐在屋里,忙打住了话题,笑道,“永平侯夫人来了!” 十一娘起身和她打招呼。一旁坐着的兰亭却“扑哧”一声笑:“还是喊十一娘吧!你这样,把十一娘都喊老了!” 曹娥听了就板了脸:“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然后面带歉意地向十一娘道歉,“永平侯夫人别放在心上。我家七妹是这个直来直去的脾气。” 十一娘很羡慕兰亭和曹娥就是吵架、训斥也透着亲热的味道。她笑道:“三小姐还是喊我十一娘吧!说起来,我没成亲的时候我们就认识了。” 曹娥听了还有几份犹豫。 兰亭大笑:“你看,人家十一娘也不愿意!” 曹娥就瞪了她一眼,刚喊了一声“十一娘”,却听到屋外有喧阗声传来。曹娥脸一沉,吩咐丫鬟:“去看看,是什么人在喧哗。交给婆子们处置去。” 小丫鬟战战兢兢应声而去。 曹娥忙向十一娘解释:“这几天家里的事多,丫鬟、婆子们不免有些浮躁。” 丫鬟、婆子们也是人,不可能时时做到静谧无声。曹娥可能是觉得让客人看到这样的情景有些失面子。 十一娘刚要开口解围,那个小丫鬟撩帘而入。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进门就看了十一娘一眼,却欲言又止。 十一娘就起身告辞:“……就是想来看看来你。你出阁的那天我可能要去梁家吃喜酒,不能来送你了。” 曹娥望了那丫鬟一眼,脸色很难看,却强笑着挽留十一娘:“再坐一会吧!” 兰亭却笑道:“你现在是做人家媳妇的了,我们就不留你了。下次我要是再办宴会,你可一定要到。” “一定,一定!”十一娘笑着,由姐妹俩送出了门。 路上遇到两个丫鬟,行色匆匆地往东小院去。 十一娘虽然奇怪,但这毕竟是甘家的家事。她当没看见,去了甘夫人那里。 黄三奶奶正说着什么,逗得太夫人和黄夫人呵呵真笑,却没有看见甘夫人。见十一娘折了回来,太夫人笑道:“这么快就说完话了?” 十一娘笑道:“她也忙。我不好多待。” 太夫人微微颌。 黄三奶奶则拉了她的手:“这身衣裳可真漂亮。” 太夫人抿了嘴笑,很是得意的样子。 黄夫人就笑道:“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个样。事事要压人一头才高兴。自己年轻大了不中用了,就让媳妇出来显摆。” 太夫人和黄夫人十分随意,笑着对十一娘道:“赶明儿你给你黄家三嫂嫂做件衣裳,免得你黄伯母看着你就眼红。” “哎呀,”黄三奶奶笑着扭了扭腰,“就我这水桶,能穿出什么样子来!” 别说是两位夫人,就是屋里服侍的,也都捂了嘴笑。 黄三奶奶还嫌气氛不好似的,幽怨地叹了口气,用一种压低了大家却都听得到的声音:“从前你三哥还说我是茶壶,可这不过两、三年的光景,我就变成了水桶。” 大家狂笑。 甘家大*奶来了。 她笑盈盈地和大家打着招呼,眼角眉梢都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气,比甘夫人还要高兴几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在嫁女儿。 “远远的就听到一阵笑,我心里正纳闷是谁有这样的本领。原来是黄三奶奶来了。”甘大*奶进门就恭维黄三奶奶,比往日见面都要亲热。一面说,一面给太夫人和黄夫人行礼,“也不怪两位夫人走到哪里都要带着这两位,一个是笑弥勒,一个是解语花。”又夸十一娘,“瞧这一身的打扮。满燕京城找不出第二个了!” 太夫人听了笑道:“瞧这张嘴,我原以为唐家的四太太会说话,原来我们甘家还藏着个大*奶呢!” 甘大*奶掩袖直笑,十分开怀的样子。 黄三奶奶和十一娘就笑着上前和甘大*奶见了礼。 甘大*奶就请四人去一旁的花厅用膳:“母亲那边还有些琐事,我先代母亲敬一盅酒。” 家里虽然有女儿要出嫁,但外有管事,内有妈妈,还有媳妇可用。虽然有点奇怪甘夫人的缺席,但大家都主持过中馈,临时出了状况也是常事。没有多问,由甘大*奶陪着,笑着去了花厅。 ※ 粉红票翻番,有粉色票票的姊妹们还请多多支持! 谢谢! o(n_n)o~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章 添箱(下) 第三百零一章 继室(上) 第三百零二章 继室(中) 第三百零三章 继室(下) 第三百零四章 见面(上) 【本书首发网站“别哭,别哭,要是把别人引来,事情闹大了,只怕你吃罪不起。” 小丫鬟听着忙停止了哭泣,哽咽道:“我,我没看见……” “那就别哭了!”十一娘柔声道,“你把我领到你们三小姐那里去,我换件衣裳,就不会有人现了。你们管事的妈妈也不会打你了。” 小丫鬟噙着泪花直点头,慌慌张张地领着她往东小院去。 好在净房设在正屋后的退步,甘家在退步和东小院间开了个角门,可以直接过去。 沿途虽然不时有人奇怪地望着她们,但都是些丫鬟、妈妈,十一娘神色自若,没有敢上前问话。只是那小丫鬟神色更是惶恐,还有人跟着走了过来。 十一娘不禁回头。 是个半百的妇人。中等身材,穿了件驼底团花杭绸褙子,夹杂着银丝的头整整齐齐梳了个圆髻,并插了一对赤金填青石寿字簪,戴着祖母绿的耳塞。白白胖胖一张满月似的脸,眉目舒展,显得慈眉善目的。 十一娘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甘夫人正房接待的都是贵客。这妇人面生不说,打扮得也过于朴素。如果说是管事的妈妈,她神色间又有种泰然自若的沉稳大方,不像是仆妇之流。或者,是走错了院子的客人? 念头闪过,她朝着那妇人笑着点了点头。 那妇人见了也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然后略一犹豫,走了过来:“这位夫人,可知道去甘大*奶正房怎么走?” 十一娘恍然。 这位妇人恐怕是甘大*奶娘家那边的亲戚。 她笑道:“我也不大清楚。”然后和颜悦色地问那小丫鬟:“你可知道你们大*奶的正房往哪里走?” 小丫鬟连忙点头,道:“从三小姐住的院子后门出去向左拐,再向前走,不远就到了!” 十一娘就朝那妇人道:“我们正要去三小姐的院子……大家顺路。”委婉地问她要不要一起走。 那妇人听了笑道:“那就有劳这位夫人了!” “太太不必客气!”十一娘笑着,和那妇人并肩往曹娥的院子去。 那妇人就指了她身上的水渍:“您这是……” 前面带路的小丫鬟吓得一抖。 十一娘笑道:“不小心把茶泼到身上了。”多的也不说。 小丫鬟感激地回过头来望了望。 那妇人笑了笑,没再多问,进了曹娥的院子。 有曹娥贴身的丫鬟正站在正屋的台阶上正吩咐小丫鬟什么,她是认识十一娘的,忙丢下小丫鬟快步走了过来行礼:“徐夫人!”又见她身上的水渍,吃惊地道:“这是……” 十一娘自然不用和一个丫鬟交待什么。她径直问:“你们家三小姐在屋里吗?” “在,在,在。”丫鬟忙道,“您快请屋里坐。” 十一娘客气道:“你还是先去通禀一声吧!” 丫鬟不敢自作主张,快步进屋禀告自家小姐。 十一娘就对那小丫鬟道:“你领着这位太太去你们家大*奶那里去吧!要是有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我随手指了你帮着这位太太带路,别的,什么也别说了。知道吗?” 小丫鬟一听就跪在了地下,一面给十一娘磕头,一面道:“夫人,我一辈子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十一娘只觉得头痛。 一是不习惯,二是小丫鬟如此一番,那妇人看上去就是个明白人,她不免要解释,要不然无心说了出去,她的好心也就白费了。 十一娘示意琥珀把小丫鬟拉起来:“快起来吧!小心弄脏了裙子让人看出破绽来。” 小丫鬟含着眼泪站了起来。 十一娘就笑着对那位太太道:“今天是七小姐的好日子,我们这些做客人的,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妇人含笑点头:“正是夫人说的这个道理。”只是她话音刚落,丫鬟们簇拥着曹娥撩帘而出。 看见院子里站了半院子的人,她颇有些惊讶,又见十一娘身上的水渍,诧异地道:“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十一娘见小丫鬟脸色大变,忙道,“不小心把茶水泼在身上了,想让你先给件衣裳我换换。” 曹娥眼底满是狐惑走了过来:“品红色,素色万字不断头暗纹……这是去年江南织造上贡的那批杭绸吧?我母亲得了一匹茜红色,和周夫人换了匹大红色的回来给兰亭做了件褙子,准备让她认亲时穿的。只怕没有这么好的衣料!” 小丫鬟人已有些摇摇欲坠了,十一娘怕她再说下去小丫鬟要倒在地上了,忙笑着:“这个时候哪还管什么衣料不衣料,三小姐快借件衣裳给我解解围。” 曹娥看着她样子也有些狼狈,忙道:“夫人快跟我来!” 十一娘就朝那妇人点了点头,笑着吩咐小丫鬟:“快带了这位太太去你们大*奶那里。看这时辰,马上要开席了!” 小丫鬟含着眼泪直点头。 那妇人则和善地朝十一娘笑了笑,然后跟着小丫鬟穿过耳房的夹道去了甘大*奶那里。 曹娥奇道:“这人是谁?” 甘家人口复杂,姻亲很多,曹娥是闺阁中的小姐,不认识也是正常。十一娘道:“说是你大嫂那边的客人。走岔了路。” 曹娥点了点头,领十一娘进屋换了件她新做的藕荷色杭绢右衽衫,然后陪十一娘去了正屋。 众人见她突然换了件衣裳,纷纷调侃道:“莫非还带了箱笼过来不成?” “茶泼到了身上,”十一娘笑着解释,“所以借了三小姐的一件衣裳穿穿。” 周夫人就笑着起哄:“曹娥,这可是你的机会!她是有了名的衣裳多,让她还件新衣掌给你!” 曹娥性格比较直板,不会开这种欢笑,也不好扫了众人的兴趣,只站在一旁笑。 十一娘满口答应,第二天送给曹娥一匹大红万字不断头暗纹杭绸。 “真真是细心。”甘夫人拉着她的手轻轻叹了口气,“当时一心只想着梁家见识广,不能让兰亭失了颜面,就有些顾不上曹娥了。” 十一娘只是朝着甘夫人笑了笑。 或者,她只是不想让甘夫人太为难! 兰亭上轿的时候甘大*奶在前厅服侍甘夫人打新姑爷,兰亭的几位嫂嫂都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个个畏缩不前。还是甘大*奶赶过来给了上轿的封红,几个嫂嫂才不情不愿地掏了封红。 黄三奶奶就朝着十一娘使眼色。 十一娘只当没看见。 嫁女儿就是这点不好,花轿起了身,家里就冷清下来。66续续有人告辞,十一娘也辞了甘夫人。 甘夫人留她:“难得自己单独一个人在外面,周夫人她们也不是外人,学着和她们打打牌消遣消遣。家里的事像草,拔了又长,长了又拔,也不耽搁这一时半会!”语气很真诚,看得出来,是真心想她留下来。 十一娘也不隐瞒,低声道:“我有个打小服侍我的丫鬟,上个月二十六嫁的,说好今天回门。只怕还在家里等着我。” 甘夫人听若有所指地道:“既然是打小服侍的,自然不比寻常的。你快回去吧。我不留你了!”然后亲自起身送她。 周夫人也留十一娘道:“什么事这么急?吃了晚饭再走吧?” 甘夫人主动帮十一娘掩饰,笑道:“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哪能坐得住。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似的,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周夫人听着不依,笑道:“哪个不是忙里偷闲!” “既然知道是忙里偷闲,你还拉着她陪你玩。”十分维护十一娘。倒让周夫人讶然。 甘夫人也是随口说的,待话说出了口才觉得自己做为东道主这样说有赶客的疑嫌,自笑着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快点把牌码起来吧?这样岂不是白白耽搁功夫。” 周夫人问十一娘也只是表示自己想留她,至于十一娘为什么要赶回家,十一娘不说,她却是不好问的。就顺着甘夫人的话下台,笑着对十一娘说了声“我就不送你了,你路上小心些”之类的话,把十一娘送到院子口,然后转身拉了黄三奶奶进屋打牌去了。 甘夫人则一直将十一娘送到了垂花门,上了马车才转回去。 十一娘慢赶快赶,终于赶在黄昏时分回了永平侯府。 滨菊早在院子里等她。 她穿了件大红色绣黄色芙蓉花的褙子,梳了妇人的圆髻,刘海用蜡固在了头上,露出白净的额头,眉毛修成了细细的柳叶眉,嘴上涂了桃红色的口脂,看上去多了几份沉静,少了几份青涩,有了**的模样。 “夫人!”滨菊眼眶湿润,恭敬地曲膝给她行礼。 “滨菊!”十一娘小跑着过去,抓了她的双手左瞧右看。 重逢的喜悦变成了错愕:“您这是怎么了?” 十一娘嘟了嘴:“我看他们有没有欺负你——让你天天劈柴、担水、烧火、做饭!” “没有,没有。”滨菊不由笑着伸出手来,“不信您看。” 眼角却闪动着水光。 十一娘就仔仔细细把她的手打量了一遍,见一如往日般白皙细嫩,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算万大显识趣!” 滨菊的眼泪就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一旁的宋妈妈见了忙道:“哎哟,这是怎么了?今天可是你回门的好日子,夫人盼了又盼。应该欢欢喜喜才是,怎么哭起来!” ※ 今天继续啰嗦。 粉红票啊粉红票……一张顶两啊! ps:鉴于昨天只向姊妹们要了粉红票,今天也高呼一声:“兄弟们,看书别忘了给粉红票!” o(n_n)o…哈哈 还有,加更有点晚,明天早上起来再看吧!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零五章 见面(中) 第三百零六章 见面(下) 第三百零七章 解释 第三百零八章 解释(下) 第三百零九章 除服(上) 第三百一十章 除服(中) 第三百一十一章 除服(下) 第三百一十二章 寿诞(上) 第三百一十三章 寿诞(中) 【本书首发网站“可您是主持中馈的夫人……” 十一娘笑了笑,和颜悦色地道:“库房的事我都交给了于妈妈。如果于妈妈觉得不好办,会跟我说的。至于这件事,你先跟她说吧!”然后端了茶。 汪妈妈见到十一娘指责她越僭,脸色微赧,曲膝行礼匆匆退了下去。 一旁的宋妈妈低声提醒:“夫人,这位汪妈妈,和太夫人身边的杜妈妈十分要好!” 难怪敢跑到自己面前来说事! “可于妈妈却是我同意了的库房总管事。”十一娘淡淡地道,“她这样越过于妈妈跑到我这里来说事,算是怎么一回事?要是人人都这样,我还要总管事妈妈做什么?那还不如我自己管。” 宋妈妈犹豫道:“那,杜妈妈那边?” “这府里大着呢!”十一娘道,“她要真有这面子,杜妈妈自会找我说话。你不用担心!”然后吩咐宋妈妈,“你把于妈妈叫来,我有话要问她!”一副不想多谈的模样。 宋妈妈不敢再问,笑着去请了于妈妈来。 “刚才汪妈妈来跟我说,我原指了放在太夫人穿堂的黑漆镙钿牡丹花的插屏不见了,想换座黑漆象牙雕芍药插屏,你可知道这件事?” 于妈妈忙道:“夫人,不是不见了——只是在‘丙’字帐册上,‘丙’字帐册的东西都是大件,放的深,你今天早上才话,一时不好找,所以才让汪妈妈来回您一声的。” 十一娘冷冷地望着她,把刚才的问话又说了一遍:“……你可知道这件事?” 屋里的气氛随着的目光也为之一寒。 于妈妈心中微凛,忙道:“我知道!不过……” 还想辩解。只是没等她的话音落下,十一娘已厉声道:“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自己来告诉我?竟然要派个二等的管事妈妈来向我示下,让我换座插屏。难道这是你们库房的规矩?” “派个二等的管事妈妈向我示下”这样的罪名,她担待不起! 在十一娘锐利的目光下,于妈妈额头冒出了细细的汗珠。 说起来,只能怪今天的事太多了。这里也喊粗使的婆子去搬东西,那里也喊粗使的婆子去帮忙,大家都有些忙不过来。有几处还凭着交情喊了在外院当小厮的侄子或是儿子进来做些粗活。眼看着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几个妈妈不免有些抱怨,就有小丫鬟出了这主意:“……夫人是十分和气的人,去求一求,肯定答应!” 她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汪妈妈听了却说好,还主动提出去十一娘那里示下。她想着汪妈妈和杜妈**交情,就答应了。没想到…… “夫人,全是奴婢的错。”于妈妈惶恐地跪在了地上,“奴婢这就去教训汪妈妈一顿。” 暗示这件事的起因是汪妈妈。 十一娘才不和她玩这种暧昧,直截了当地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全是汪妈**主意吗?” 于妈妈错愕。 汪妈妈与杜妈妈交好,这是阖府都知道的。说起来,夫人也是个机敏之人,这种事,大家彼此心照不宣放过就是了,怎么突然就这样大咧咧地盯着问起来? 她不敢应答。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屋里还立着服侍的小丫鬟。 她忙道:“不是,不是。这是我的主意。”额头却有汗珠落下来。 “于妈妈这样说就对了。”十一娘语气一缓,语重心长地道,“我既然把库房交给了你,就是相信你能把我交办的事办好。所以我不见你下面的管事,怕有人越过你们说些是非。也不越过你向你下面的管事话,怕有人借我的名头生事。我只听我手下总管事妈**话。你可明白?” 于妈妈吃惊地望着十一娘。 夫人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有人在夫人面前说了什么? 她想到了汪妈妈。 主动向十一娘示下……是想陷自己于不义然后再借杜妈妈之势把自己拉下马? 一时间,她心乱如麻,不由呐呐地喊了一声“夫人”。 十一娘却端了茶:“你是我手下的管事妈妈,要为我分担才是。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快把那黑漆镙钿牡丹花的插屏找出来摆到太夫人的穿堂去吧!” 于妈妈听着这话里有话,已经完全想偏了。 她肃然称“是”,感激地望了十一娘一眼,快步退了下去。 库房是个比较重要的地方,管库房又是个闲差,能到库房当妈**,都是与太夫人多多少少有些关系的。就是元娘当家的时候,也不敢随意换人。等到三夫人手里,就展到不敢随意指使了。生今天的事,一来是倚老卖老,二来也是被惯坏了。并不是说这些人很糊涂。相反,她们都是很会看菜下饭的人。 宋妈妈很是担心,望着于妈妈远去的背景,又望了望在屋里服侍的小丫鬟们,欲言又止。 十一娘也不解释,起身去了内室。 有小丫鬟进来:“夫人,三爷给太夫人送了寿礼来,还差了甘老泉家的给太夫人问安。” 三房走后只捎了一封平安信来。 “让她进来吧!” 小丫鬟应声带了甘老泉家的进来。 十一娘问了问三房的情况。 “……老爷办事勤勉,很得上峰器重。三夫人在那里盘了间米铺,刚刚开张。大少爷和三少爷请了先生在家里授馆。一切都好。就是惦记着太夫人、侯爷和夫人。”甘老泉家恭敬地道。 十一娘点头,带着甘老泉家的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听说徐嗣勤和徐嗣俭没把功课丢下,很满意地点了点头,赏了甘老泉家的二两银子,让杜妈妈带着下去歇了。却和十一娘叹道:“到底浅薄了些!” 是指三爷刚到任三夫人就在三爷管辖范围内开了家米铺的事吧! 十一娘笑道安慰太夫人:“三爷身边的米粮师爷是侯爷亲自挑选的。侯爷当时也有话交待。想来会劝着三爷和三夫人的。” “但愿如此吧!”太夫人叹了口气。 晚上知道了十一娘在水榭说的话,太夫人不住地点头:“擒贼先擒王。不错,不错!她能借力打力,把库房里那帮最油滑的镇住了,其他那些管事妈妈们也就没谁敢生事了。” 杜妈妈笑着点头:“谁说不是!” “那汪家的没来找你去说情?”太夫人笑着问。 杜妈妈笑道:“四夫人正打着码头,我怎么敢!” “算你还有几份眼色。”太夫人打趣着杜妈妈。 二夫人过来了。 太夫人就拉了二夫人去看十一娘给她挑的衣裳:“好看不好看!大红色的。让我戴那套祖母绿的头面。” “好看!”二夫人笑道,“正该这样喜气盈盈的才是。” 太夫人道:“原来只是心里想,可不敢穿,十一娘天天跟我说没事。现在你也说好看。只盼着明天不要被人说是老来做怪就好。” 二夫人大笑。 第二天太夫人就穿了十一娘挑得那件大红牡丹花褙子,戴了祖母绿的头面去了厅堂。 永昌侯黄家、威北侯林家、定南侯孙家、忠勤伯甘家、周夫人和芳姐儿,还有罗家和项家都来了。 莺莺燕燕一满屋,黄夫人、林夫人、孙夫人、甘夫人几个在内室坐了,其他人都上前给太夫人行礼拜寿,杜妈妈一个个派封红,周夫人和黄三奶奶则在一旁闹腾,屋子里欢声笑语,十分热闹。 有小丫鬟跑进来:“太夫人,山西总兵李大人的夫人来给您拜寿了!” 李家并不在宴请的名单。 不过,来的都是客。 十一娘一面笑着迎了出去,一面想着李家托王励提亲的事。 李夫人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她还带了李大小姐来。 “太夫人过寿,夫人也不知会我一声。”李夫人见到十一娘就嗔怪道,“要不是我听我们家老爷提起,可真要错过了。” “又不是整寿,所以没敢惊动大家。”十一娘笑着和她客气了两句,又夸了李大小姐的衣饰,笑着陪她去了厅堂。 李夫人带着女儿刚要给太夫人拜寿,又有小丫鬟跑进来:“太夫人,五军都督府蒋都督的夫人来给您拜寿了!” 又是个不在宴请名单的。 十一娘迎了过去。 蒋夫人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她带了个俏生生的小姑娘。向十一娘介绍:“这是我娘家的侄女。” 十一娘笑着将两位请了进去,给太夫人拜了寿,十一娘叫了贞姐儿来招呼蒋夫人的侄女。蒋夫人的侄女却很腼腆,紧紧跟在蒋夫人身后。蒋夫人吩咐了一声,这才跟着贞姐儿去了。 又有兵部卓侍郎的夫人来给太夫人拜寿。 这位不仅不在宴请的名单上,而且十一娘还很陌生。 一旁的五夫人忙低声向十一娘解释:“侯爷打苗疆的时候,这位卓大人曾在侯爷麾下带过兵。之前在云贵任总兵,三月份才升的兵部侍郎。” 十一娘恍然,迎了出去。 卓夫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妇人,而且是一个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十一娘松了口气。 ※ 推荐:《贤妻》 文案:天下富之女,也逃不过保全家族联姻的命运! 从贫家女到富小姐,有老天的眷顾 背负着不孝子的名,是重生的代价 大难不死,后福何来? 且看她守住幸福,相夫教子!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一十四章 寿诞(下) 第三百一十五章 挑选(上) 第三百一十六章 挑选(中) 第三百一十七章 挑选(下) 第三百一十八章 熙熙(上) 第三百一十九章 熙熙(中) 第三百二十章 熙熙(下) 【本书首发网站“我不是跟你说过吗?让你给我留个位置。现在知道头痛了吧?” 十一娘讪讪然地笑。 周夫人看着就笑着用肘拐了拐十一娘:“我们都是做母亲的人,你的顾虑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不成?何况贞姐儿又是侯爷唯一的女儿,从小养在太夫人屋里。要是你同意,找个时间,我把人带给你瞧瞧!”说着,掩了嘴笑起来,“可不是那些挂羊头卖狗肉的!”一句话把其他几家都打到了小水沟里。 一抬头却看见李夫人走了过来。 “你们在这里啊!”她笑道,“我也正准备去看看热闹。” 周夫人和十一娘不再说什么,笑着和李夫人去了用做新房的后罩房。 李夫人就凑在十一娘耳边道:“说起来,我们陈阁老也是百官之,可你看这屋子……”然后笑道,“说起来,还比不上我们家。至少我们家老爷知道要给孩子们置办些产业。女儿的陪嫁就不说了,给两个儿子在桂树胡同各置了一幢三进的宅子。不一个院门进出,又隔的近。小事不生隙,大事有帮衬。”话中有话。 十一娘不好搭腔,笑着赞了几声李总兵有眼光之类的话。 “……不是我自夸。我们家老爷做官虽然差了点,可这过日子,却是个让人放心的。家里有袭职,那是给长子。可手心手背都肉,对次子学业也好、武艺也好,都督促得比长子严。”李夫人说着,脸上露出几份骄傲之色来,“他十二岁就中了武秀才,今年秋天会参加武乡试!”又道,“别的不敢说,要是单独开府过日子,我们做父母一点不担心他打不开局面!” 十一娘之前一直没有问李总兵家次子的情况,就是怕搭上了话到时候不好推脱,现在听李夫人这么一说,不由暗暗吃惊。正要寒暄几句,有小丫鬟进来请大家到花厅:“……开始摆席了。” 屋里的人三三两两地回了花厅。 回到家里,她先问了歆姐儿的病情,知道吃了药后已经不咳了,这才说起去陈阁老家吃喜酒的情况。 太夫人听说李家次子今年秋天要参加武举考试,也很是意外。沉吟道:“你派人跟白总管知会一声,让人探探李家的底子。” 十一娘应喏。 太夫人又道:“至于周夫人那里,易快不易慢,趁着老四不在家去看看,可以拖到老四回来以后再回复。” 十一娘和太夫人商量:“要不,就定在两天后——眼看着要过端午节了。” 太夫人点头,道:“明天就派宋妈妈去给周夫人回话吧!” 十一娘应“是”,太夫人笑着催她快下去歇了:“……忙了一天,还要为贞姐儿的事奔波。” “这本是我份内之事。”十一娘笑着和太夫人客气几句,回垂纶水榭。 尺高的帐册摞得整整齐齐。琥珀低声道:“不过一个下午,文姨娘就对完了帐。”然后拿了张素色笺纸给十一娘道:“这是文姨娘写的。哪些费用开支过大,哪些费用没找到经办人画押的单子,都写在了上面。”然后叹息了一句,“文姨娘的算盘打得可真好。我看我们府里外院的那些管事只怕也没几个能比得上文姨娘的。” “是吗?”十一娘笑着接过帐册翻了起来。 一笔笔,一项项,记载的都很清楚。 她微微颌,让琥珀差人把文姨娘请过来。 宋妈妈进来回话:“……东西已经送过去了。姜夫人说多谢您挂念。姜太太和九小姐端午节之前能到。” 十一娘这才知道原来姜松的女儿在家排行第九。 她微微点头,让宋妈妈明天跑一趟福成公主府:“……跟周夫人说一声,过两天就是端午了,只有后天抽得出空。要不然,就要等到六月六晒了衣裳才能歇下来。” 宋妈妈虽然不知何意,但还是恭声应“是”,退了下去。 十一娘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又仔细地把帐本翻了翻。 小丫鬟进来禀道:“文姨娘来了!” 十一娘请她进来坐下。 她有些忐忑不安:“只是照着画了押的单子算得帐,也不知道对不对?” 是指如果还有一些帐要上,十一娘得找人拿了画押的单子来。 不亏是商贾世家出身,对帐面上的这些潜规矩都很精通。 十一娘笑道:“我看了一下,没哪里不妥的。”然后吩咐琥珀收起来,“明天一早和管事的妈妈对一对,然后就交到帐房里去了。” 文姨娘有些吃惊。 十一娘这样,就等于实报实销了。 她不由轻声提醒:“外院每年拔钱,都按照我们上年的消耗备着。如果今年结余太多,只怕以后拔给内院的钱也会定得比往年低。如果要是遇到哪一年天涝天旱收成不好,粮米、瓜果都要涨价,到时候只怕会周转不过来。再去向外院要钱,别人还以为我们开销大太了呢!” 开销太大,那就是十一娘不会当家了! 话里话外倒是一心一意为十一娘打算。只是十一娘却觉得与其这样大手大脚让下面的管事各凭本领地贪了,还不如把这件事放到台面上去。这就不是她和文姨娘两人讨论就能定下来的事了。 “你说的有道理。”十一娘笑道,“只是事关重大,我看还是侯爷回来了,我和侯爷好好议议这事再做打算不迟。” 文姨娘欲言又止。 十一娘转移了话题,和她说起去陈家的情况。 文姨娘认真地听着:“那,夫人后天要和王家的人碰头了!” “嗯。”十一娘道,“周夫人那里,无论如何也要看一看的。” 文姨娘也知道这件事要慎重处理,给十一娘续了杯茶捧过去:“夫人真是辛苦了!”语气很真挚。 十一娘接过茶盅,道:“只是还有一桩事,我想让文姨娘帮帮忙。” 文姨娘听了忙道:“夫人请吩咐!” “我早就听说文姨娘的算盘打得好。想让你帮我把这几天内宅的帐目都核一遍,然后看看各项支出都占了多少?每年都有什么变化?” 文姨娘一听就知道十一娘说的是内行话。但这些都是当家主母的事。今天是十一娘要吃喜酒,赶着和外院的对帐,可核对内院几年的帐目……她表情有些疑惑不定。 十一娘见了轻声道:“独木不成林。何况这是文姨娘的长项。”说的很诚恳。 文姨娘想了好一会,毅然道:“既然夫人瞧得起奴婢,奴婢一定尽力而为。” 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第二天和管事妈妈对了当月的帐目之后,让琥珀把府里这三年的帐册都搬回了水榭,让文姨娘和琥珀在东间核帐,自己在水榭的东间和贞姐儿一起做针线。 贞姐儿几次抬头想和十一娘说什么,看到十一娘平静安祥的脸容,都忍了下去。 十一娘看在眼里,只当不知道。 人要学会扬长避短。 数学一向不是十一娘的长项。要不然,她当年就选择读财会系了。 放着文姨娘这么好的一位会计师不用,自己去拔算盘……她还是绣绣花,喝喝茶好了。 念头闪过,雁容已指挥小丫鬟端了桃子、李子、樱桃和切好的香瓜上来。 桃子是宫里赏下来的水蜜桃,个个都有小拳头大,外面没有这样好的品像。 十一娘让雁容给在东间算帐的文姨娘和琥珀送些去,然后和贞姐儿净了手吃樱桃。 滨菊来了。 十一娘忙招了她过去吃水果。 滨菊梳了圆髻,戴了十一娘赏的珠花和藕荷色杭绸褙子,上前给十一娘和贞姐儿行了礼,坐到了一旁的小杌子上。 “你的东西绣得如何了?”十一娘递了个桃子过去。 滨菊道谢,笑着接了:“才开始绣。是副喜上梅梢,才刚绣了梅花的虬枝。” “这也很快了。”十一娘笑道。 滨菊笑着点头道:“府里有免费的中饭,我只要早晚各做一顿就行了。” 两人说着闲话。 贞姐儿吃了几块香瓜就去绣花了。 十一娘这才对滨菊道:“我想让你进府帮我教贞姐儿女红。” “我?”滨菊很是吃惊,“我哪有夫人的手巧。” “我琐事太多,没办法一心一意地教她。”十一娘道,“想让你指点一下贞姐儿。吃了早饭来,到了下午申正就走,中午我也管一顿饭,绣活你也可以带过来做。这样也不耽搁你家里的事。一个月一两银子。你看怎样?” “夫人这话问得好奇怪。”滨菊听了笑道,“您有事吩咐我一声就是了。只是没学到夫人一成的手艺,怕把大小姐给耽搁了。” 滨菊毕竟嫁了人,是别人家的媳妇了。自己本意是可以帮帮她,又可以解了自己的难处。 十一娘笑道:“你还是回去和大显商量商量……” 只是没等她话音落下,滨菊已笑道:“这有什么好商量。自然一切听夫人的!”反倒让十一娘有些语凝。 滨菊回到家里跟万大显说。 万大显有些担心:“你成不成啊?可别丢了夫人的脸?大小姐可是永平侯府的小姐,不是我们家的喜儿。” 滨菊笑道:“我虽然比不上夫人,可府里想越过我的,除了冬青姐,还没有第二个!”话音一落,表情有些讪讪然。 万大显听着一愣,嘴角微翕,想说什么,又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 屋子里安静下来,两个都有些不自在,气氛显得有些怪异。 两人不约而同地朝对方望过去,异口同声地问对方:“你吃饭了没有?” 话音落下,万大显和滨菊不由相视一笑。 刚才的小小尴尬烟消云散。 滨菊忙道:“我去做饭去!” “我来烧火。”万大显跟着妻子去了厨房。 ※ 老时间加更! (*^__^*)嘻嘻……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二十一章 攘攘(上) 第三百二十二章 攘攘(中) 第三百二十三章 攘攘(下) 第三百二十四章 端午(上) 【本书首发网站“十一姑奶奶……给十二小姐说亲了吗?” 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十一娘本不想让五姨娘知道了操心。现在六姨娘一番哭诉,她只好把事情的经过跟五姨娘说了说:“……看着那户人家还可以,就和大嫂提了提。” “大太太不同意吗?”五姨娘听了沉吟道。 看六姨娘这架势,大太太肯定是不同意了。 只是还没有等十一娘回答,六姨娘已道:“她死死咬着十二小姐年纪还小,不同意结这门亲事。”她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家世清白,又是长子,还有功名在身,品行端正……这样好的姻缘哪里找去?说十二小姐年纪小了些,可谁家是一说亲事就成亲的。三书六礼下来,也要个三、四年,到时候十二小姐也要及笄了,正是娶嫁的时候。”又道,“大老爷说了,我们过了夏天就回余杭去。一旦离开了燕京,想找个像王公子这样人品、出身的,肯定比登天还要难了。她这样,不过是嫌弃王公子是旁枝,家底薄,以后十二小姐嫁过去一则钱物上不能帮得上忙,二则也没什么名声。你看我们家几位姑奶奶的婚事就知道了……”话一出口,想到十一娘还在眼前,强忍着把话咽下去了。但还是意难平,怨道,“难道要像十姑奶奶似的,只要个好名声,管她是死是活!” 六姨娘说的,也是十一娘担心的。 女儿是用来联姻的。自己帮十二娘说的这门亲事,对十二娘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可对罗家来说,却没有什么利益可言。要讲实惠,王泽是王家的旁枝,怎比得上永平侯徐令宜,要讲名声,王泽只是个在镇南侯府当差的秀才,怎比得上已是举人的钱明。 可自己毕竟是出了阁的女儿,家里这些事,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 十一娘暗示六姨娘:“王公子还有个胞弟,十二岁就中了秀才。就是镇南侯,也十分的看重。当初如果不是王公子的舅舅,王公子早就娶了本家婶娘的一个侄女了。六姨娘不如把这件事跟父亲和大哥说说。他们应该有他们的考虑。” “这,这有用吗?”六姨娘狐疑道,“如果是这样,那还不如说是您想和周夫人交好,所以想把十二小姐嫁过去更有把握些!” 六姨娘虽然精明能干,但受生活经历的局限,考虑问题比较单一。解释起来又比较费劲。 十一娘笑道:“六姨娘先照着我的话说说看。如果行不通,再说是我想和周夫人交好也不迟!” 六姨娘还有些犹豫,十一娘笑道:“不过,要是这桩婚事万一成了。有些事我也要提醒六姨娘。王公子家底的确单薄,他既然不接受镇南侯世子爷的接济,只怕也不会接受妻子娘家的接济。他的功名,可能就到此为止了。这样的女婿……” “十一姑奶奶。”六姨娘正色地道,“量媒量媒,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要是那王公子家底殷实,或又是愿意受人接济,我们家十二小姐又怎么会有这样的机会?”她很诚恳地望着十一娘,“这个道理,我们还是知道的。” 十一娘听着微微点头,笑道:“那我们就等周夫人的消息好了。要是能成,到时候只怕还要姨娘劝劝十二娘。” “十二小姐虽然比不上十一姑奶奶,”六姨娘谦虚地道,“可这好歹还是知道的。不管这事成不成,十一姑奶奶的好意我们十二小姐却是知道的。” 十一娘得了六姨娘这句话,定下心来,在娘家吃了午饭,就回了荷花里。 第二天一大早,罗大*奶登门拜访。 “要是王家也有这个意思,我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到时候还请姑奶奶帮着递个音。” 看样子,罗家还是仔细考虑了这门亲事的利弊。 十一娘心里有数。留罗大*奶在家里吃了午饭,亲自送到垂花门。 下午周夫人来了。 “我这双媒人鞋讨不讨得到手,就看你一句话了。” 意思是说王家没意见。 真是皆大欢喜的局面。 十一娘笑道:“我正愁给周姐姐做个什么样子的鞋面。” 周夫人听着喜上眉梢,又叹道:“我那嫂嫂眼神不行了,家里缺个主持中馈的,先前我还担心你十二妹年纪小了些。没想到,嫂嫂正愁家里这几年没积攒下几个银子,立马办婚事太过寒酸。这可真是应了千里姻缘一线牵的说法。” 十一娘笑着点头,和周夫人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听了也十分高兴:“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然后留周夫人吃晚饭。 周夫人笑道:“我那嫂子还望眼欲穿地等着我去回信呢!我过两天再来吵您,今天去我那嫂嫂家蹭饭吃去。” 太夫人听了呵呵笑,也不留她,反问起福成公主:“……这些日子在家做什么呢?” “被我们家芳姐儿吵得不安生,天天帮我们家芳姐儿喂猫呢!” “喂猫?” 周夫人笑道:“过年的时候我那位在福建任布政使的族兄送了两只猫来,白色的毛,一只眼睛绿,一只眼睛蓝。芳姐儿稀罕得不得了,唯恐别人照顾得不周到,天天自己亲自喂食。前些日子跟着公主去宫里玩,结果身上起了疹子。吃了大半个月的药也没见好。公主就怀疑是这猫毛惹得祸,让人把猫送人。芳姐儿听了死活不肯,公主没办法,专门拔了两个小丫鬟帮她喂着。她还是不放心,天天跑去看。公主只好把猫拎到了自己院子里帮她喂着!” “还有这样的事!”太夫人听了笑道,“你跟你婆婆说说,明天我也去开开眼界。看是什稀罕东西,让我们芳姐儿这样着迷。” 福成公主身为皇帝的姑母,太夫人贵为皇后的母亲,两位老人家虽然没有什么矛盾,但也称不上过从甚密。太夫人突然为了一只猫要去福成公主府上串门……十一娘和周夫人俱是一愣。 但周夫人很快就反应过来,笑道:“哎呀,我可请到稀客了!”又道,“您要是去,公主不知道有多高兴呢!她老人家就是盼着有个人去走动走动。”然后说了很多欢迎的话。 “那就这样说定了。”太夫人笑着颌,定下未初到访。 周夫人连连称“是”,起身告辞。 十一娘把周夫人送到了垂花门,折回了太夫人那里。 “你们都忙。”太夫人吩咐十一娘,“明天杜妈妈陪我去就行了。” 好像有什么事似的。 十一娘见太夫人不欲多说,也不好问,笑着应是,去安排太夫人出行的事宜。 第二天她送走了太夫人,自己回了弓弦胡同。 罗家请了四姑爷余怡清做媒人,王家则请了镇南侯世子做媒人,两家换了庚帖合了婚,在夏天来临之前下了小定,把亲事订了下来。这都是后话。贞姐儿知道后,拉了十一娘笑道:“原来母亲是去给人做媒人了!”那几天正巧天气有些热,家里已经开始煮绿豆汤了。她就奉了一碗给十一娘,“那您真的要给周夫人做双鞋吗?” “自然是真的!”十一娘笑道,“这可是我答应了别人的!” “那,十二姨也要和慧姐儿一样关在家里做针线吗?” “暂时不用。”十一娘见她很好奇,解释道,“十二姨年纪还小,两家商定等十二娘及笄后再迎娶。再过两年就会和慧姐儿一样关在家里做针线了!” 贞姐儿听了笑道:“那我也帮十二姨做幅门帘子吧!” 她帮慧姐儿做了一幅门帘子。 十一娘望着眼前笑盈盈的贞姐儿,想起了徐令宜。 眼看快到端午了,他却一点音讯也没有,也不知道事情办得怎样了?关键是有很多事需要他回来决定……特别是贞姐儿的婚事。 这两天卓家一会派人来送这个,一会派人来送那个,好不殷勤。 思忖间,文姨娘抱着帐册进来。 贞姐儿和文姨娘对面,都微微有些不自然。 十一娘笑着请文姨娘坐下。贞姐儿说了一声“我去端绿豆汤”,然后快步出了内室。 文姨娘望了一眼晃动的软帘,这才向十一娘禀道:“家里的帐目我都清理出来了。开支最大的是厨房那一块……” 十一娘集中精力和文姨娘对起帐目来。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威远侯府的林大*奶来了!” 十一娘忙请她进来。 林大*奶拿了几把描金川扇:“是我们家慧姐儿亲手做的,说是送给贞姐儿的。”然后又提了几篮水蜜桃,“知道你不缺,是我的一点心意。要不是你,我们家慧姐儿哪能安下心来做针线。”竟然是专给她的谢礼。 十一娘谦虚一番让琥珀收了,问起慧姐儿的情况来:“听说婚期定在了明年五月?” 林大*奶说着眼神一暗,神色有些怅然地点了点头:“那边一直催呢!” 十一娘正要安慰她几句,小丫鬟禀道:“卓夫人来了!” “请她进来吧!”十一娘语气里露出几份自己也没有查觉的无奈。 林大*奶听着却眉角微挑,低声道:“我听说卓家想和你们家结亲,可有此事?” 想来大家应该都隐隐听说了。 十一娘点了点头。 林大*奶打趣道:“看你这样子,还要应酬应酬她。莫非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十一娘觉得这样说卓家也不太好,笑道:“只是卓大人和我们家侯爷私交甚密罢了!” 林大*奶哪里听不出这未尽之意:“早知如此,我也来凑个热闹给你们家贞姐儿做个媒人了?” ※ o(n_n)o~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二十五章 端午(中) 第三百二十六章 端午(下) 第三百二十七章 及笄(上) 【本书首发网站“仲然表哥来干什么?难道是买房子的事不顺利?” 十一娘笑着没有搭腔。 慧姐儿却主动和她们道:“我舅舅他们原来到京里的时候都住在我们家。可这次来的人太多了,大家挤在一起,小舅舅说不方便。写信回去,准备在燕京置个小宅子,以后有什么事也不用总借住在我们家了。上个月我外公派了管事带了钱过来,这几天我小舅舅和仲然表哥天天在外面看房子呢!”表情带着几份讪然。 既然大家挤在一起不方便,为什么还要买个小宅子? 十一娘想到黄三奶奶说的——林家几房一房比一房强,却都盯着公中的物业,怕搬出去后与老侯爷生疏了,老侯爷分财产的时候吃亏。既然这样,各房之间的关系肯定盘根错节。邵家一大帮子人在这里吃住了几个月,就算是给钱,也要拔人服侍。林大*奶又是当家的主妇,得平衡关系。只怕这才是邵家人要在外面买个宅子的主要原因吧? “能置个院子,总是一笔产业。”她顺着慧姐儿的话道,“要是以后用不上,大不了卖了。肯定不亏钱。” 慧姐儿听着松了口气,笑道:“正如婶婶说的。所以我外祖父这次下决心置个院子。” 两人正说着,一直注意着窗外动静的十一娘眼角的余光看见一个穿着靓蓝色杭绸道袍的男子下了正屋的台阶,正朝着院门去。 应该就是那个邵仲然了。 她不动声色低下头喝茶,眼睛却朝窗外睃去。 宽肩窄腰,身体修长,乌黑的头梳了个道髻,插了根黄木簪子。 他停下脚步,转身拱手和送他出门的妈妈揖了揖。 十一娘突然明白林大*奶为什么说她这个侄儿和贞姐儿站在一起如一对金童yu女似的。 邵仲然剑眉星目,英俊挺拔自不必说。他顾盼间透着股阳光般的明朗,让人看了会微微一笑。贞姐儿皮肤雪白,浓眉大眼,气质沉静安宁,有湖水般的静谧气质。 思忖间,她看见邵仲然表情怅然地望了正屋一眼,然后快步消失在垂门外。 十一娘微惊。 林大*奶已笑着撩帘而入。 她解释道:“我幼弟看中了一个宅子。房主等着用钱急着脱手,比市价要低三成,要今天酉时之前成交。我幼弟怕是拆白党,特意差仲然过来跟我说一声,让我派个管事去帮他到官府里打声招呼,在酉时之前和这人把契约办了。” 十一娘想到刚才邵仲然匆忙的脚步。她笑着点头:“有熟人打招呼办起事来也方便些!” 林大*奶心里一轻。 不管十一娘相信不相信,大家至少都有了个交待。 两个人闲聊了几句,到林夫人那里吃了午饭,十一娘带着贞姐儿回了徐府。 太夫人不在家。 “……去了宫里。”魏紫忙笑着给十一娘斟茶,“说过寿诞、端午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赏了东西,要进宫去谢恩。” 二夫人是孀居之人,自己去了威北侯府,五夫人孩子还小…… “是谁陪着去的!”十一娘有些担心。 “杜妈妈陪着去的。”魏紫笑道,“五夫人要陪着去,太夫人没答应。” 正说着,有小丫鬟跑进来:“太夫人回来了!” 十一娘领着贞姐儿到垂花门前迎。 “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太夫人看见她们有些诧异,“没留着多说说话。” “林大*奶也很忙。”十一娘上前搀了太夫人,“你去宫里,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林家什么时候去都不晚。”她嗔道,“您一个人进宫,身边也没个服侍的。” 太夫人听了呵呵笑:“只是去谢个恩,又不是参加什么宫宴。我虽老矣,还能吃三大碗。” 十一娘见太夫人精神头还很好,放下心来。笑着和太夫人回了屋。 太夫人和她说起过端午的事来:“……谆哥一早就和赵先生约了去看赛龙舟。我想着,他这么大了也没出过几趟门,让他去看看也好。”询问十一娘的意思。 十一娘还怕太夫人不同意,闻言笑道:“到时候派几个身手敏捷的人跟着。” 太夫人见十一娘不反对,笑着点头:“谕哥那里,你问问看有什么安排,诫哥太小,就留在家里。早上把你的及笄礼办了,中午留那些宾客吃饭,估计大家下午都要回府,我们一家人聚在一起吃个饭。” 及笄礼是女人家的事,不会有男宾。 十一娘笑着应了,问起及笄礼的事:“……有多少人,我也好去安排。” “你事忙,这件事就交给杜妈妈办好了。”太夫人笑道,“明天我让她把酒宴的菜单给你,你吩咐厨房准备酒菜。至于其他的事,让杜妈妈操心去。你到时候只管打扮得漂漂亮亮参加就是了。” 十一娘就和太夫人说起及笄礼的事来:“……我从福建回去的时候,五姐已经过了及笄礼,七姐的时候,正逢祖父的孝期,只是家里人围着吃了顿饭,十姐的时候……”她记忆里没有过,但当着太夫人不好说这些,“……我来了燕京。她们那个时候都没有出嫁。我记得是穿了件漂亮衣裳,然后什么也没有戴,大太太帮着绾了纂儿,插了支簪子。也不知道我的有没有什么不同的?” “都差不多!”太夫人和十一娘坐在炕上说话,贞姐儿拿了魏紫做了一半的针线在那里练手,“梳个头,说几句吉祥的话。大家吃吃喝喝一番。不过你是出了嫁的,仪式就由我来主持,大太太来观礼就是了。我明天就去一趟弓弦胡同,问问大太太的意思——她毕竟是你母亲,有些事,还是要和她商量商量。” 这些古仪十一娘不是太懂,自然是全听太夫人的安排,笑道:“那我明天要不要陪您一起回去?” “不用。”太夫人笑道,“你安心准备端午节的事就行了。” 十一娘颌。和太夫人、贞姐儿聊了半天的闲话。待谆哥下学回来知道自己端午节那天可以和赵先生一起去看赛龙舟,整个人都跳了起来。急着要去给赵先生报信。太夫人看着满脸笑容,嘱咐了好几遍“要稳重些”,他才按捺住。又在屋里转悠了半天,这才稍稍安静一些。而徐嗣谕则问起徐令宜来:“爹爹……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端午节应该会赶回来吧!”十一娘笑道。 徐嗣谕没有做声,眼睑垂了下去:“我就在家里看看书吧!免得到了谨习书院先生考我学问我答不出来。” 他安静沉宁,碧漪湖畔的飞扬好像投入湖心的一粒小石子似的不见了踪影。 半大的孩子都有自己的心思。你觉得他是为赋新词强说愁,他却觉得你没有重视他的感受。不如装做不知道。等他找你说的时候再静静聆听也不迟。 十一娘笑道:“那好。到时候记得酉初记得到太夫人屋里吃晚饭。” 徐嗣谕轻声应“是”。 贞姐儿就笑着扯了徐嗣诫的手:“你跟我玩!” 徐嗣诫扬着小脸望着姐姐笑。 贞姐儿就轻轻地拧了拧他的鼻子。 太夫人看着暗暗点头。 ****** 不几天到了五月初三,十一娘已把过端午节的东西和及笄礼的酒宴都准备好了,回事处的有消息传进来,说五月初二姜太太带着姜家九小姐已经到了燕京。十一娘等到五月初四姜家也没人过来报个信。 难道是因为自己的及笄礼? 十一娘思忖着。 不知道姜太太和姜家九小姐来燕京了还好,如果知道了,少不得要请她们过来过端午节。偏偏那天自己要举办及笄礼。俗话说的好,抬头嫁女儿,低头接媳妇。头次见面,就让姜太太和姜家九小姐给自己道贺,总有些不好! 十一娘去和太夫人商量:“……我看,我们还是装做不知道吧!” 太夫人听了笑道:“那就装做不知道吧!等姜家的人来报信再说。”又道,“我当时也考虑到姜家的立场,你的及笄礼就没有请姜夫人。” “既然没请姜家的人,那姜家应该不知道自己要办及笄礼才是。又怎么没人来给我们带个信呢?”十一娘听着沉吟道,“难道姜家那边有什么变故不成?” “都把孩子带到燕京来了,还能有什么变故?”太夫人不以为然地道,“恐怕是姜家听到了风声,所以才特意没把姜太太和姜家九小姐来京的事告诉我们。” “听到风声?”十一娘微微有些意外,“听到我办及笄礼的风声?” 徐、姜两家分别属于不同的社交圈子,两家都比较低调,碰到的机会并不太多。 “这有什么好奇的。”太夫人却笑道,“燕京巴掌大的地方,有心人自然会知道。” ※ 不好意思,今天单位太忙。我先贴草稿,等会捉虫虫!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二十八章 及笄(中) 【本书首发网站“今天是你的好日子。那些看热闹的,我们就不请了。只请那些真心为你祝贺的。” 十一娘此刻正穿着湖色右衽衫坐在永平侯府正厅后小厅东间的罗汉床上。 她一大早就起床梳洗、沐浴,换了件天水碧的素面杭绸衣裙,由杜妈妈陪着坐在这里,等着辰正开始的及笄礼。 十一娘笑着点头。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郑太君到了!” “你先坐一会,及笄礼马上就开始了。”太夫人交待了她几句,起身迎客。 十一娘从衣袖里掏出怀表看了看。 辰正还差一刻钟。 琥珀就帮着十一娘整了整衣衫,又低声嘟呶道:“不知道太夫人请了谁做赞者?那天还问起四姑奶奶的病情!” 及笄及需要一个有德才的女性长辈做正宾,到时候为及笄者插笄,需要一个司者,为及笄的人托盘,需要一个赞者,协助正宾行礼,这个人通常是及笄者的好友或是姊妹。太夫人既然全请的是些公卿之家的主妇,那赞者的身份自然是越高越好。她在燕京虽然认识很多人,但称得上好友的……还真找不出来。至于姊妹,五娘嫁了个举人,十二娘说亲的对象是镇南侯的一个旁支,只有四娘,夫婿是探花郎,又是天子近臣,偏偏她又身体不好。好像也没有合适的。 十一娘也想不出来太夫人会请谁来给自己做赞者。 两个人正说着,外面响起一阵喧哗,夹杂着热情的笑语声。这厅虽称为小厅,实际上也有五间,她们坐在最东边,隔得太远,听不清楚。 “不知道是谁来了?”琥珀低声道,“这么的热闹。” 一切都是太夫人安排的,十一娘也不知道。 “估计又是哪家的夫人吧!”她笑道,“刚才镇南侯世子夫人来的时候,也是这么热闹。” 琥珀点头。 听到外面有动静,她总会去看一看。 “听黄三奶奶那口气,镇南侯世子夫人这两年都没有露面了。大家看到她不免有些吃惊。” 琥珀正说着,西边笙竹声响起。 杜妈妈走了进来,她满脸喜庆:“夫人,及笄礼要开始了。”又道,“等会太夫人说完了话,你就走出去,面向南,朝观礼的宾客行揖礼,然后面向西正坐在藤席上。等赞者给您梳了头,正宾洗了手,您就转向东正坐好,等正宾给您插了笄,赞者会上前虚扶一下,您再起身。到时候宾客会向您作揖祝贺。然后您再回到东间来,赞者会为您换上素衣襦裙的。” 昨天晚上太夫人还陪着她到小厅里练习过一遍。 十一娘笑道:“杜妈妈放心,我都记住了。” 一面说,一面走到了帘子前。 杜妈妈上前帮她拉了拉裙摆。 外面的笙竹声停了下来。 厅堂内外鸦雀无声。太夫人的声音端凝庄重,清晰可闻。 “既入徐氏门,便为徐氏妇。今天由我代亲家主持十一娘的及笄礼。又是端午节,劳大家拖步,大驾光临,感激不尽。”然后顿了顿,宣布及笄礼正式开始。 笙竹声响起又停下。 杜妈妈撩了帘子,十一娘神色端庄地走了进去。 然后她大吃一惊。 西边赞者的位置,站着姿容秀美的甘夫人。 看见十一娘错愕的表情,甘夫人朝着她无声地笑了起来。 不知为什么,十一娘觉得眼睛有些湿润。 她使劲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姿势优美地向西,端跪在了厅堂中央雪白的藤席上。 甘夫人上前为她梳头。 十一娘看见了泪盈于睫的十二娘,还有笑盈盈的罗大*奶、周夫人、林大*奶……她朝着她们微笑,心里十分平和安宁。 甘夫人帮她梳完头,刚把梳子朝南放下。有小厮跑进来。 大家侧目。 小厮恭敬地道:“雷公公来了!”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就看见穿着青色公服的雷公公面带微笑,大步走了进来。 他手里还捧着个雕红漆的托盘,用大红色的漳绒布盖着。 “皇后娘娘贺永平侯夫人及笄礼。”他望了伏在地上的诸位外命妇一眼,语气顿了顿,才继续道,“赐羊脂玉五蝠如意簪一支。” 太夫人领着十一娘谢恩。 有人笑道:“既然皇后娘娘特意赏了永平侯夫人一支簪子,我看今天的及笄礼就用这支簪子吧!” 十一娘循声望过去,看见一双保养得比少女还要白皙细腻的柔荑。 不是福成公主是谁! 雷公公听了笑道:“公主此意甚妙。”又道,“正好我来的时候娘娘吩咐我观了礼再回去,也好把永平侯夫人及笄礼的情景讲给娘娘听听。要是知道这簪子用在了永平侯夫人的及笄礼上,还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福成公主莞尔:“既然如此,请公公上坐。今天是我的正宾。” 看着福成公主和雷公公一唱一合,十一娘动容。 她猜到太夫人会请福成公主来观礼,甚至是请福成公主在自己的及笄礼上担任正宾,但没有想到的是,皇后娘娘会在这个时候、以这种形式赏她一支簪子,更没有想到的是,福成公主会配合雷公公为自己的及笄礼造势。 十一娘眼睛一红,握住了太夫人的手,低低地喊了一声“娘”。 自己是什么身份、地位? 永平侯的继室,罗家的庶女。 如果不是太夫人,以皇后娘娘、福成公主之尊,又怎么会这样抬举自己? 她望着太夫人嘴角翕翕,半晌无语。 第一次感觉到了言词的苍白与无力。 太夫人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手,然后上前携了福成公主的手:“还烦请公主为我们家十一娘举行初加仪式。” 福成公主点头,和太夫人到东阶下洗手。 十一娘重新跪在了藤席上,屋里的人也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座位上。 及笄礼继续举行。 厅堂里只有轻轻的水溅声。 司者奉了装着罗帕和衣服的雕红漆托盘出来,雷公公将皇后娘娘赏的羊脂玉五蝠如意簪放置在最上面。 福成公主走到十一娘面前,高声吟颂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然后跪坐下来拿起刚才甘夫人放下的梳子,象征性地为她梳了几下。 司者曲膝跪下,福成公主将刚才皇后娘娘赏的玉簪插在十一娘的头上。 十一娘这才现,她及笄礼担任司者的竟然是五夫人——丹阳县主。 她神色肃然,举止端方,有一种凝重的美。 十一娘来不及细想——甘夫人已上前虚正玉簪。 她缓缓起身,接受周夫人、林大*奶、罗大*奶等人的作揖祝贺,然后随甘夫人回了东间。 “累不累?”甘夫人帮十一娘换上素衣襦裙。 十一娘摇头。 “谢谢!”她低声向甘夫人道谢,声音真挚,有些激动,“我没有想到……” “我虽然不是你的姐妹,”甘夫人笑道,“也算是你的好友吧!” 十一娘连连点头。 甘夫人不再说什么,低下头专心帮她整理衣饰。 十一娘又向一旁奉盘的五夫人道谢。 五夫人眉角微挑,看了甘夫人一眼,笑道:“娘让我帮着做司者。” 虽然是看在太夫人的面子上,十一娘一样感谢。 能在大局面前保持风度,已是难得。 她微笑着朝她点头。然后随甘夫人去正厅向太夫人行礼。 这是加笄后的第一次叩拜,表示感念父母的养育之恩。 左边位的太师椅上坐着罗大*奶,太夫人坐在右边次之的太师椅上。 “你母亲身体不适。”太夫人笑道,“长嫂如母,就由你大嫂代替吧!” 十一娘应“是”,跪下去磕了头。然后面向东正在藤席上端坐,举行了二加仪式和三加仪式。最后换了件大红底绣靓蓝色夹金丝钱绣宝相花的右衽衫,靓蓝色二十四幅湘湘出来和大家行礼,完成了及笄礼。 “又大了一岁!”黄夫人望着她呵呵地笑。 十一娘笑着道了谢。 “咱家也要回宫复命了。”雷公公起身要告辞。 福成公主却笑道:“我可要叨扰一番。” “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太夫人笑道,然后和十一娘送雷公公到大门口,这才请众位夫人到内院点春堂旁的花厅坐下。 杜妈妈早已安排好了酒宴,还在花厅里搭了个小小的戏台唱折子戏。 “这个有趣。”福成公主指着小戏台笑道,问五夫人,“可是你们家那口子的主意?” 五夫人笑着搀扶了福成公主:“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眼睛。” 福成公主点头,望了望十一娘,又望了望五夫人,扭头对太夫人道:“你好福气!” 是看着她们妯娌和睦吧! 太夫人笑着点头。 十一娘感觉有道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她扭过头去,看见乔夫人那一双有些明晦不定的眼睛。 ※ 又向大家叫忙……⊙﹏⊙b汗!先上草稿,加更有点晚,大家明天起来再吧! 多么希望有一天再也不要说这句话了! ~~~~(》_《)~~~~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二十九章 及笄(下) 【本书首发网站“我那是心病,吃不吃都一样。”非常坦然地将自己的**说了出来。 十一娘有些吃惊。 她没有想到,甘夫人对她到了如此坦然的地步。但这也同时证实了她的猜测。 而镇南侯世子夫人则朝十一娘瞥了一眼。 甘夫人见了就向镇南侯世子夫人介绍十一娘:“十一娘温和又体贴,和我很投缘。”然后又向十一娘介绍镇南侯世子夫人,“我刚嫁到燕京的时候,一个人也不认识,多亏有王姐姐指点。” 虽然是第一次和王夫人见面,但既然甘夫人如此诚心待她,她也要诚心待甘夫人才是。 十一娘曲膝给镇南侯世子夫人行了个礼。 镇南侯世子夫人还了礼,笑道:“我说呢,你怎么突然担任起别人的赞者来!”对十一娘的态度有所保留。 甘夫人笑道:“我也是听太夫人说还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就毛遂自荐了。” 原来是甘夫人主动的,她还以为是太夫人请求的。 十一娘眼底闪过一丝感激之色。 镇南侯世子夫人闻言笑了笑,左顾右盼道:“怎么没看见我家小姑?”然后“噫”了一声,道,“原来在和林大*奶说话。”然后歉意地对十一娘笑了笑,“我过去打声招呼!” 十一娘笑着点头,镇南侯世子夫人去了周夫人那里。 甘夫人就低声对她道:“她和你姐姐关系也很好。反倒是她小姑周夫人,和你姐姐关系一般。” 十一娘有些意外。 大家好像有意无意都在她面前回避着元娘,她不仅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在她面前这样坦然地谈论元娘,而且还是第一次知道与元娘交好的人。 她不由朝镇南侯世子夫人望过去,耳边却传来福成公主的声音:“徐四家的,过来我瞧瞧!” 十一娘忙收敛了,笑着去了福成公主那里。 福成公主就拉着她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道:“这身衣裳也是你自己做的?” 十一娘没想到福成公主会问这个。 听这口气,难道外面都在盛传自己很擅长做衣服不成? 她压下心底的困惑,恭敬地道:“回公主的话,家里针线上的师傅手艺巧,我就试着做了几件衣裳。” 福成公主听了笑道:“你也不用谦虚。我们家芳姐儿可对你赞不绝口。” 原来是芳姐儿…… 十一娘嫣然道:“也是正好投了芳姐儿的眼。” “能投我们家芳姐儿的眼可不简单。”福成公主笑道,“听说你还在教慧姐儿女红?哪天也去指点指点我们芳姐儿,让我们家针线上的也开开眼界!也免得针工局的那些师傅在我们家里来来去去的,晃得我眼都花了。” 这简直就是赞誉了。 十一娘忙道:“公主太过褒奖!” 太夫人也谦虚道:“她也就是心思巧一些,要论绣工,自然还是针工局的那些师傅们更强一些。”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赞扬十一娘不免有些贬低针工局的意思了。 福成公主呵呵笑了几声。 一旁的杜妈妈见了忙安排丫鬟们开始上菜。 吃过饭,福成公主带着周夫人起身告辞了。 黄夫人、唐夫人、郑太君也都66续续地打道回府。林大*奶却没有跟林夫人回去,而是留在了最后。 十一娘见了,就从花厅出来,取道点春堂和花园的夹道送林大*奶出门。 林大*奶缓悠悠地和她朝前走。 “我问过慧姐儿了。她说那几天仲然一直在后花园里练习画玉簪花。她去的时候,仲然正好在后花园的亭子里练画。慧姐儿见了,就说自己想画幅玉簪花做川扇的扇面,但一直画不好。仲然就从旧做中挑了一幅给慧姐儿。其他的,慧姐儿没有说。他也没有问。” 十一娘没想到林大*奶还惦着这事。 她以为话说完了就完了。 “慧姐儿也只是权宜之计。”十一娘装做听不懂,笑道,“贞姐儿也没有放在心上。她们姊妹都没说什么,我们也就别提了。” 谁知道林大*奶却揪着不放,道:“后来我也问过我幼弟了。当时是仲然主动回来报的信,还是他差遣的?我幼弟说,是他差遣的。并不知道家里有客人。” 十一娘想到那怅然的一眼。 邵仲然赶回来见林大*奶,仆妇们肯定会告诉他家里来了什么客人。 如果说邵仲然对贞姐儿一无所知,她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十一娘想了想,索性干脆地道:“因为先有求亲的事,后有扇面的事,我就想偏了。现在看来,是我多心了!” “别说是你了,就是我,听说的时候都气得直抖。”林大*奶听了笑道,“还后悔自己在你面前提了这门亲事。后来知道是误会,就急着来向你解释。”她说着,叹了口气,“我们不是旁人,我就跟你说实话吧。要讲其他的,我们家仲然一点也不差。不提我们邵家前朝就是沧州望族,就仲然的人品、学识、相貌,不是我自夸,那也是少有的。何况他祖父曾任广西副总兵,家中也有些资产。只因他是家中长子,以后要留在沧州守业。就凭这一点,他就是千好万好,只怕太夫人也不会答应。所以我幼弟来跟我说的时候,我也不是十分的热忱。但我幼弟再三央求,仲然知道了,也只是满脸通红地低着头不说话。我这才来探你的口气。” 她停下脚步,认真地望着十一娘。 “后来我听你的口气,知道你不十分愿意。加上想到我们慧姐儿远嫁自己的伤心……回去后就跟他们说,你们家直言拒绝了这门亲事。当时我幼弟听了还央我再出面说说。仲然知道了却跟我说,这件事不要再提了。我以为仲然是面子薄,知道被拒绝后心里不舒服。所以没有多问。后来你一说扇面的事……”林大*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就觉得是两个混小子失了方寸,托慧姐儿私下递东西。所以板了脸一直追问我幼弟,为什么要托我给仲然说媒?仲然的父亲知道不知道这件事?结果我幼弟说,曾经写信回去提过,仲然的父亲说让我帮着做主。至于为什么想说贞姐儿……”她语气一顿,“我把家父搬出来,幼弟才告诉我,说是因为他们曾经见过贞姐儿一面!”她一面说,一面仔细地观察着十一娘的神色。 十一娘就故意露出几分惊讶来。 林大*奶却想到今天的及笄礼……她本想找个机会和十一娘一起到太夫人面前去说的,可一看今天这情景,她立刻改变了主意,觉得这门亲事如果能得到十一娘的同意,只怕会更有把握些。 “这件事,都怪我太大意了。”林大*奶脸色微红,“我幼弟也只比仲然大上五、六岁,加之仲然是我侄子,心里总把他们当孩子似的,不免有些纵容他们。他们偶尔到后花园逛逛,也就没有拦。 也合该是有这缘分。 我幼弟说,有一次他和仲然准备去花园里走走,结果看见慧姐儿和帮小姐在旁边的亭子里玩耍。几个女孩子嘻嘻哈哈的,有的在花园里摘花,有的在放风筝,还有坐在亭子里闲话,只有个穿着月白色衣裳的,在指挥丫鬟给她们沏茶。当时仲然就有些失礼地对我幼弟说,这姑娘十分贤淑。我幼弟这才起了心。” 林大*奶说着,感慨道,“仲然见我幼弟竹筒倒豆子似的什么都说了。他这才跟我说实话。说,想着我们两家交好,自己也算品行端方,我去说,你们家多半会答应。后来听说被拒婚了,心中虽然不甘,但仔细一想,你们家或是觉得他无所建树,不是乘龙快婿;或是心疼女儿,不愿意她远嫁……如果我再三来求,你们家不免有些奇怪。要是再传出他曾经见过贞姐儿的话来,只会坏了贞姐儿的名声。所以我说你们家不同意,他也就没再做声……我想着他能替贞姐儿考虑到这些,也是个有心的了。又无巧不成书地闹出这样的曲折来,也算是缘分。这才又拉了你重提这门亲事。” 十一娘却听出些音来,沉吟道:“邵公子,知道贞姐儿是庶出的吗?” 林大*奶尴尬地道:“贞姐儿的身份,就是我幼弟帮着查出来的!” 这样说来,扇面的事之前,邵仲然就知道亲事做罢了,所以才会怅然地望了正屋一眼! 十一娘不由道:“这件事我做不了主,还是等侯爷回来了再说?”语气一缓,还带着几份商量的味道。 林大*奶听着落下心来。 既然能商量,那就有回旋的余地。 她笑道:“那我们就等侯爷回来了再说!” 十一娘笑着点头,送林大*奶到垂花门前。 有小丫鬟冲进来,看见十一娘忙曲膝半蹲了下去:“夫人,侯爷回来了!”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三十章 重逢(上) 【本书首发网站“说曹操,曹操就到。这可真是巧!”又笑着携了十一娘的手:“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垂花门外一片声响。 两人不约而同朝门外望去。 只见穿了件半旧不新靓蓝色粗布直裰的徐令宜骑了匹枣红色骏马缓缓停在了垂花门前。他身后还跟着一辆十分华丽的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和一辆拉着箱笼的大车。 十一娘微微有些吃惊。 把车停在了垂花门前,自然是女眷。而高门大族,讲究端庄肃穆,是决不会用这么张扬的乘坐,那这车里的人…… 她柳眉轻挑,看见徐令宜翻身下马。 “十一娘……”他很是惊讶,刚想说什么,转眼看见了立在一旁的林大*奶,眼底又闪过一丝诧异,“林大*奶?” “侯爷回来了!”十一娘笑着半蹲着福了福,道,“林大*奶是来参加妾身及笄礼的!” 而林大*奶的目光早已从那华盖马车身上落到了十一娘的身上,又从十一娘的身上落到徐令宜的身上。见状立刻解释道:“我正要走。”又对十一娘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忙了一天了,我改日再到府上拜访。”然后曲膝行礼,向徐令宜和十一娘辞行。 林家的马车早在一旁侯着,随车的婆子忙放了脚凳。 十一娘说着客气话,送林大*奶到马车旁。 “十一娘!”有人喊她的名字。 林大*奶和十一娘愕然地循声望去。 就看见停在后面的华盖马车帘子一晃,露出一张娟丽秀美的脸庞来。 林大*奶心中咯噔一下,旁边的十一娘却惊喜地喊了一声“七姐”。 华盖马车的帘子就被随车的婆子撩了起来,马车内衣饰华美异常的女子正掩着嘴笑:“你没有被吓一跳?” 这样调皮,不是嫁到了山东的七娘还有谁? 十一娘啼笑皆非地望着她。 “你都不知道有多巧。”她一面由随车婆子搀扶着下马车,一面笑道,“侯爷急着赶回来,马却在半路巍了腿,看见我拉车的马好,非要买不可。要不然,我们还碰不到。” 十一娘不由朝徐令宜望过去。 刚才没仔细看,现在一打量才现,他虽然身姿笔挺,目光明亮,但满脸风尘,眉宇间透着几份倦意。 徐令宜则淡淡地笑了笑,言词简短地道:“当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七娘听了就抿了嘴笑:“所以我就随着侯爷先来看你了!” 要买人家拉车的马,还非买不可……一听这其中就有故事。十一娘想到林大*奶还在身旁,自然不好多问,向林大*奶介绍七娘:“这是我远嫁到山东的姐姐。” 林大*奶想到自己刚才的猜测……不由暗暗地笑了笑,和七娘见了礼,说了几句客气话,坐着马车回了府。 琥珀等人上前给七娘行礼。 七娘每人打赏了一两银子。 十一娘迎七娘进了垂花门。 徐令宜就道:“我去半月泮,你们姐妹说说话!” 十一娘送徐令宜离开,和七娘上了青帷小油车。 “你怎么会回了燕京的?又坐这么一辆马车?” 七娘听着撇了撇嘴:“这是老朱家的马车,已经是最寒酸的了!” 十一娘无语。和她左右坐下。 她却挤到十一娘身边:“你让侯爷帮我把这马车卖了吧!换辆黑漆齐头平顶的。我这一路走来,都不敢露脸,生怕别人把我当成了暴户。” 十一娘大笑:“我拔辆马车你用就是了。用不着卖车吧?” “好啊,好啊!”七娘听了高兴起来,“那这车就送给你了吧!” 十一娘失笑:“我要你这车做什么?”她想到二叔住的老君堂宅子并不宽大,停不了两辆马车,“你这车暂时放在我这里好了。等你回高青的时候再来带走好了!” 七娘听着却眼神一暗:“我不回高青了!”声音沮丧又落寂。 “出了什么事?”十一娘不由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 七娘眼泪在眼眶里直转:“朱安平那个混蛋,他,他欺负我!” 十一娘心乱如麻,想细问,小油车却停了下来。 她略一思忖,吩咐赶车的婆子:“先去我那里,待七姨梳洗一番再去给太夫人行礼。” 赶车的婆子应“是”,马车缓缓向花园去。 十一娘坐下来,七娘已掏出帕子掩着脸哭。 她没有追问,揽了七娘的肩膀。 七娘伏在她的肩头呜咽。 在马车骨碌碌的声音中,十一娘轻轻地拍着她的背。 七娘渐渐止住了哭声。 “我只带了木芙和两个粗使的妈妈过来。”她抽泣道,“你还要给我找几个服侍的丫鬟、婆子!” 还知道提这些要求,看样子精神状态还不错。 不过,听她这意思,没有回老君堂胡同的意思…… “行啊!”十一娘笑道,“你手里银子够不够使?要是不够,等会让木芙找琥珀去领些。” “我在他书房里拿了一叠银票,还在库房里提了一袋子金子。” 十一娘讶然。 “他肯定想不到我会拿银子。”七娘微微地笑,“多半会在高青附近找。”她笑容里有小小的得意,“却没想到我回了燕京。”然后拉了十一娘衣袖道,“你也别告诉大哥、四姐和三哥他们。他们知道我来了燕京,肯定会告诉娘的。朱安平找不到我,也会去问娘。到时候,他会找到燕京来的!” 这么多的肯定,这么多的一定……十一娘突然现自己的紧张根本是多余的。 “我知道了。”她笑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先到你家里住些日子再说。”七娘想也不想地道,“我既然回了燕京,怎么也要去护国寺吃米肠,到西大街那家卖杏仁露的买杏仁露,还有虞记的牛角梳子,也要带几把回去……” 不是说不回高青了吗?那虞记的牛角梳子带到哪里去? 十一娘暗暗好笑。 还好马车停了下来,打断了七娘话。 她们进了水榭。 “母亲!”贞姐儿正领着徐嗣诫丢沙包,看见七娘微微一愣。 十一娘为他们引荐。 七娘就褪了手腕上的那对翡翠镯子给贞姐儿当见面礼,十个一两的元宝锞子给徐嗣诫做见面礼。看得出来,并不是事先准备好的。 十一娘不由好奇路上到底生了什么事?七娘到燕京来是早有预谋?还是因为遇到了徐令宜临时起意的? 她吩咐琥珀帮木芙服侍七娘梳洗更衣,自己去了半月泮。 徐令宜已换了件湖色的杭绸直裰,正神色肃然地坐在临窗的炕上和临波说着什么,屋里的气氛因此显得有些凝重。见十一娘进来,他打住了话题,笑着问她:“今天的及笄礼是谁的正宾?” 临波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福成公主!”十一娘笑道,“赞者是甘夫人,五弟妹做的司者。”然后指了头上的羊脂玉五蝠如意簪,“这是皇后娘娘赏的。” 徐令宜有些吃惊。 “全都是娘安排的。”十一娘笑容里有一丝她不觉的感激,“请的也都是些亲朋旧友。很隆重。” 徐令宜微笑着,望着她的目光显得很温和。 “怎么了?”十一娘坐在到他对面的炕上。 “没什么!”徐令宜笑道,“娘很喜欢你。” 十一娘笑着点头:“我也很喜欢娘!” 徐令宜笑着去摸她的头。 十一娘不喜欢这个动作。她向后微仰,想躲开他的手:“我已经及笄了……”话没说完,就感觉头上一轻,火石电光,她想到皇后娘娘赏的那支簪子……十一娘不禁大惊失色:“徐令宜,徐令宜,我的簪子……” 徐令宜坐在十一娘的对面,比她更清楚情况,就在那簪子要滑下去的时候,他推开面前的炕桌顺势一扑,已一把将簪子抓在手里。待十一娘大叫的时候,两人已是面对着面,嘴对着嘴的扑倒在炕上。 大红底绣靓蓝色夹金丝钱绣宝相花的右衽衫艳丽华美,映衬着她梨花般素净的一张脸,有种纯白无暇的美丽,让他怦然心动。 “再叫一声!”他缓缓地把脸埋进她散着淡淡玫瑰香的青丝里,低低的声音带着莫名的诱惑,“再叫一声徐令宜!” 十一娘微呆,随后面如飞霞。 她只在一种情况下喊过他徐令宜…… 耳旁的呼吸声越来越重,耳垂被人小心翼翼地含在了嘴里,温暖的大手抚上她的背……酥酥麻麻的感觉就沿着脊背四处流窜开来。 她倒吸了一口冷气。 推他:“……今天是我及笄……还有七娘……是端午节……娘说要一起吃晚饭……” 他抬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然后慢慢俯下身来……要去亲吻她的唇。 十一娘侧过头去。 徐令宜一怔。 外面传来临波的声音:“侯爷,绿云说,七姨已经梳洗好了。问夫人什么时候过去!” 如听到佛音纶语,十一娘一把推开徐令宜坐了起来。 “我马上就到!” 却被徐令宜横腰抱住。 “侯爷……”十一娘有些嗔怪。 “来,坐下来。”徐令宜声音不高不低,温和醇厚,“我帮你把簪子插上。” ****** 太夫人看着七娘很是高兴,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真是漂亮。” 七娘笑得甜如蜜糖:“那是因为我和十一妹都嫁得好啊!所以越长越漂亮了。” “哎哟!”太夫人笑得眼睛眯成了弯月亮,“七姨可真会说话。” “太夫人叫我七娘吧!”七娘笑吟吟地道,“这是我娘说的。说女孩子家是菜籽命,落到好人家就长得好,落到不好的人家就长不好。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十一妹从前是又瘦又小的,现在长得又白又高挑。岂不正是应了这个理。” 太夫人大笑起来。 ※ 早上六点就停了电,更新的时候没办法保证……还请大家原谅。 我先贴草稿!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三十一章 重逢(中) 第三百三十二章 重逢(下) 第三百三十三章 认定(上) 【本书首发网站“你们既然心里都有数,就斟酌着办吧!” 徐令宜和十一娘笑着应“是”,陪着太夫人说了几句闲话,见天色不早,起身告辞。 门外月色皎洁,空气中飘浮着浓郁的花香,热情奔放,直暖人心。 徐令宜和十一娘缓缓地走在花园的夹道上,耳边不时传来几声夏虫的啾啁,心里觉得安静而详和。虽然彼此都觉得有很多话要说,但又都不想打破此刻的宁静,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气氛却并不沉闷,反而平添了几份安宁。 进了花园门沿着甬道向前,往北是半月泮,往东是垂纶水榭。 在丁字路口,徐令宜的脚步顿了顿,两人都露出几份犹豫来。 他只带了几个随从一路骑马急驰回燕京,因连夜赶路,折了好几匹马,偏偏驿站的马还不如他带的马,所以当他看到几匹健壮的骏马拉着辆十分华丽的七彩琉璃华盖翠帷马车和装着箱笼的大车像春游般慢悠悠在路上走时,突然动了马车的心思。当即命随从拿了几百两银票求购。谁知道对方却十分不好说话,不仅连讽带讥,还拿出一袋金豆子,号称要买他的坐骑。 他从来都不怕人在他面前横。 丢下银票就要解马走人。 对方的护卫出面阻止,当然不是他随从的对手,三下五除二,把对方打得落花流水,赶马的车夫吓得扬鞭就要跑,又因他的随从正在解马缰……马车翻了不说,还把七娘的脚给弄巍了,在马车上养了四、五日才算好。 有了这缘故,也就不难理解七娘为什么要为难他了! 因此他没有问七娘今夜是否在垂纶水榭过夜。 他有他的自尊。 不想因为七娘在垂纶水榭过夜就避到半月泮去,她在流芳坞自己就歇在垂纶水榭。 可他又有点舍不得此刻这种让他如沐春风般温柔的气氛…… 如果徐令宜想和她一起回垂纶水榭,自然会和她并肩而行。而此刻却停留在这里,自然是因为想回半月泮。 十一娘思忖着。 他是因为有事要回半月泮处理呢?还是担心七娘今天晚上还歇在垂纶水榭? 让她向徐令宜说七娘今天晚上歇在流芳坞……那简直就是赤1uo裸地邀请,就算活了两辈子,她也说不出口。 她迟疑半晌,最终还是上前几步,站在了往北的路口。 “侯爷去章丘的事办得怎样了?” 星光下,她的眸子一闪一闪,如天边的星,明暗不定。 徐令宜惊讶地望着十一娘,眼角眉梢慢慢舒展开来。 “地没买成!”他低声说着,上了往半月泮的甬道,“又生了很多事,一时到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好!” 十一娘低头望着甬道上铺着的青石:“我看侯爷回来的这么快,猜着事情不是办得很顺利就是就有困难。听你走时的口气,又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何止是不简单。”徐令宜道,“我当时就有些纳闷,怎么放出风要卖地,价格却高得离谱,一般的人家根本不敢问津。分明就是个针对我们家设的一个局。” “那您还去?” “既然被惦记上了,这次我不入局,还有下次。不如一次解决。”徐令宜淡淡地道,“还好我去了。原来有人想插手海外贸易,用那几百亩地投石问路,想让我跟泉州市舶司的打声招呼。我现在被免官在家,这种事还是少插手的好。那田我自然不能要!” 两人一边说,一边去了半月泮。 ****** 十一娘轻手轻脚地起身。 “卯正了吗?”身后突然传来徐令宜有些含糊的声音。 没想到还是吵醒了他。 “嗯!”十一娘恢复了原来的动作幅度,窸窸窣窣地穿衣,“侯爷再睡一会吧!” 反正赋闲在家,又不用上朝。只是这话不好当着他的面提。 徐令宜坐起身来,拎起丢在床角被撵揉得像梅干菜似的白绫亵衣披上:“今天要和七姨去护国寺吗?”他想到七娘那驾华盖车和她的脾气,“差人去跟主持说一声,到时候关了山门吧!” 十一娘看着他的亵衣脸色微红:“我帮侯爷重新拿一件吧!”然后转身开了一旁的黑漆高柜,找了件熨烫整洁的亵衣递给徐令宜。“七姐是要去护国寺吃米肠。关了山门只怕也没有什么用!” 徐令宜有些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她平时在家里也这样吗?” 十一娘委婉地道:“七姐的性子有些活泼。” 徐令宜点头,不再谈论这事,吩咐她:“既然如此,就多带些护卫去。” 十一娘应喏,叫了小丫鬟进来服侍梳洗,和徐令宜一起吃了早饭才回到垂纶水榭。 宋妈妈看见她满脸是笑。 “七姨那边的木芙姑娘一早就来问什么时候启程?” 十一娘却答非所问地道:“你去把琥珀叫进来。” 宋妈妈不明所以,但还是恭敬地应声而去。 十一娘从衣襟里拉出了一条红色的丝带——上面挂着个椭圆形的玉牌。 那是昨天晚上徐令宜给她挂上的。当时她有些不好意思,没仔细看,此刻才现那是枚雕着三羊开泰的和田玉。 自己是肖羊的。 十一娘拿着玉牌细细地摸挲。 是生日礼物吗? 可徐令宜给她挂上去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说。而且还是趁她疲惫之时。要不是玉牌有些冷、床又有些硬,她不习惯,睡意很浅,还不会现。 思忖间,琥珀撩帘而入:“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十一娘犹豫了片刻,道:“算了,原来准备让你帮我打个络子,还是我自己来打吧!你去嘱咐小丫鬟进来更衣就行了!”然后重新把那块玉牌挂在了脖子上。 打络子是简师傅的长项,十一娘就得了她的真传。别说是她们了,就是绫仙阁那些以此为生的师傅们,只怕也没有十一娘的手艺精湛。她不由笑道:“这丝线的确太过简陋,得打根漂亮的络子才是。”又道,“这是太夫人送给您的吗?我看着像是上好的和田玉。一点杂色都没有,真正难得。” 十一娘模棱两可地应了一声,换了件衣裳,去了七娘那里。 七娘早已梳装打扮好了,和十一娘去给太夫人行了礼,去了护国寺。 十一娘看着护卫里三层外三层的把几辆马车团团围住,比平时又森严了几份。知道是徐令宜特意吩咐过的。待去大雄宝殿上了香,她和七娘给家里的人求了一大堆的平安符回来。 七娘还带了好几包米肠回来请大家吃。 十一娘怕东西不干净,太夫人吃坏了肚子,只让太夫人尝了一口。 太夫人真的就只尝了一口,就笑着放了筷子。 七娘就怂恿几个孩子尝尝。 徐嗣谕和太夫人一样,尝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贞姐儿则是一脸的为难,看了半晌也没敢下口。只有谆哥和徐嗣诫,吃得津津有味。前者还道:“这个没有赵先生从白云观买回来的好吃!” “真的!”七娘被太夫人和徐嗣谕、贞姐儿打击的心立刻活跃起来,听了立刻道,“白云观还有米肠卖吗?我怎么不知道?” 七娘送给徐嗣谕的见面礼是一本前朝的《四书注解》,送给谆哥一套多宝阁的文房四宝,送给诫哥一个金项圆。她又是活泼开朗的性子,几个孩子都很喜欢她。 “您当然不知道。”谆哥不以为然地道,“赵先生说了,哪里有好吃的,哪家的戏唱得最好,哪里适合钓鱼,哪里适合赏梅,这些风韵雅事,只有男人才知道。” 徐嗣谕在一旁不做声。 七娘就和他嘀咕:“那你跟我说说,哪里有好吃的?哪家的戏唱得最好……” 谆哥就放了筷子,如数家珍地讲了起来。 七娘听着有些咋舌,问十一娘:“他不会是都去过吧?” 十一娘正在劝徐嗣诫:“别吃了。剩下的要给爹爹、五叔还有五婶、歆姐儿留一些。”徐嗣诫这才恋恋不舍地放下。 谆哥又怎么会知道这些,当然是赵先生说的。 她闻言道:“是准备以后都去看看!” 谆哥儿觉得十一娘的回答让他很有面子,挺着了小胸脯道:“到时候我给您带白云观的米肠,保证比这个好吃!” 徐嗣诫听说有吃的,在一旁跳道:“我也要,我也要!” 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魏紫进来禀道:“夫人,雁容说,侯爷问你他那鹿皮里的木屐放哪里了?” 夏天,穿什么木屐啊! 十一娘狐惑着和魏紫出了屋。 雁容正立在院子中央等。 见十一娘出来,她曲膝行礼,陪着她出了太夫人的院子,然后低声道:“侯爷让您去外书房。说是七姑爷来了!” 那个“薛邑君”朱安平! 十一娘点头,和雁容穿过徐家正厅后的小厅去了徐令宜的外书房。 她还是第一次到这里来。 和半月泮拥有浩翰的藏书不同,外书房更像个小小的会客室,陈设低调而华美,布置舒适而庄重。 徐令宜向她介绍一个穿了宝蓝底菖菖蒲纹杭绸直裰的高大男子。 “这位是七姑爷朱安平。” 他用了七娘娘家人的称呼来称呼朱安平。 朱安平眉眼微动,向十一娘行揖礼。 徐令宜向朱安平引荐十一娘:“这是拙荆。” 十一娘半蹲着行了福礼。 徐令宜就吩咐十一娘:“七姑爷难得来次燕京。你让厨房给我们整几个菜,我们好好喝一盅。” 十一娘低声应“是”,退了下去,算是正式和朱安平认识了。 ※ 眼睛睁不开了,明天捉虫虫!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三十四章 认定(中) 第三百三十五章 认定(下) 【本书首发网站“定了谁家的小姐?”声音温和,显得很是镇定。 临波低声道:“福成公主的孙女、周士铮大人的长女。” “芳姐儿!”十一娘不禁低声惊呼。 之前可是一点点的迹象都没有的,礼部和宗人府好像也没有报芳姐儿的名字上去。 徐令宜表情很平静,却眼睑低垂,半晌没有做声。 十一娘看着不由低声问他:“怎么了?” “周家,一向是宗室的姻亲。”徐令宜抬睑看她,“皇上这样,已是难得。” 周士铮是皇上的表兄,也是徐令宜一起长大的好友。皇上选了一个与徐家亲厚之人做长子媳妇。不管是念着父子之情不想让皇长子为难,还是念着郎舅之情留着一丝念想,或者是仅仅是皇上觉得周家是最合适的亲家,能有这样的结果,对于徐家来说,已是最好。 十一娘点头。 徐令宜笑望着她:“这样一来,你也不用为难了!” 十一娘错愕:“为难什么?” “你不是不愿意王家公子吗?”徐令宜笑道,“这样一来,我们两家再结亲就有些太张扬。你也可以理直气壮地推掉这门亲事了。” 有这么明显吗? 十一娘汗颜。 如果王家公子和那位年长三岁的婢女只是普通的情谊,去打探消息的人决不会特别强调这个婢女的存在…… 她不免有些讪讪然:“看样子,我明天不仅要去恭贺周夫人,还要去给她泼瓢冷水。” 徐令宜笑起来。回头望了一眼槅房门紧闭的外书房,道:“两个人只怕没这么快说完。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去。” 十一娘点头,只留了木芙在门外服侍,跟着徐令宜拐进外书院旁的夹巷,进了一个小小的院落。 青石砖铺地,中间一株合抱粗的香椿树。三间正房。粉墙灰瓦,黑漆落地柱。朴素中带着几份静谧。 十一娘顾目四盼。 “这里是?” “外书房!”徐令宜笑道。 有个七、八岁的童子从屋里跑出来行礼,又折回去帮他们撩了帘子。 徐令宜带着十一娘进了正屋。 三间打通成了敞厅。堂屋挂幅高山流水的山水画,一张黑漆大书案,旁边一张黑漆矮脚梅花攒格罗汉床,一张禅椅,两把太师椅,左右都是博古架,充栋汗牛的全是书,青花瓷大缸里插着林立的画轴。 徐令宜指了罗汉床对十一娘说了一声“坐”,然后吩咐那小童:“用玉泉山的水、大红袍。” 小童应喏,小跑出去。 十一娘四处打量。 她一直以为外书房是徐令宜的办公室,主要的功能是会见重要的客人,没想到还真有个书房,而且看样子藏书丰富,好像比半月泮的还要多。 “半月泮是我自己的书房。”徐令宜见了解释道,“这里是历代永平侯的外院书房。” 原来如此! 十一娘恍然。 两个小童一个提了红泥小炉,一个托了装着紫砂茶具的荷叶型盘船进来。 十一娘起身帮忙。 徐令宜却道:“你坐。尝尝我的功夫。” 十一娘听他口气甚为托大,知道他是深谙此道之人,安心坐下,看他泡茶。 小小的紫砂壶,水很快就沸起来。 徐令宜用头道茶烫了茶盅,倒了二道茶请她品尝。 红棕色,汤色艳丽,味道浓长。 十一娘闻了闻,然后小小地啜了一口。 “怎样?”徐令宜问她。自己端起茶盅闻了闻,一饮而尽。 十一娘看着他神色间露着几份期待,觉得自己还是实话实说的好:“很甘醇。其他的,不太懂了!” 徐令宜听着一怔,然后大笑:“喝得出甘醇已是难得。”又道,“那你喜欢喝什么茶?” 十一娘见气氛很好,索性笑道:“我喜欢喝红茶。最好在里面加两匙蜂蜜。” “加蜂蜜?”徐令宜很是意外,挑了挑眉,“和二嫂似的,把石头烫热了往茶里丢……” 这样理解也算对吧! 十一娘浅笑着点头。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轻盈的脚步声。 两人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 木芙隔着帘子禀道:“侯爷,夫人,您们快去看看吧!大爷和大*奶那边,好像有些不对劲!”声音里隐隐透着几份焦虑。 十一娘脸色微变:“到底什么一回事?” 木芙欲言又止:“您去看看就知道了!” “侯爷,我去看看!”十一娘起身,匆匆交待了一句,撩帘而出,和木芙去了会客厅。 “十一娘……”徐令宜阻止不成,只好跟着出了门。 虽然自己和七娘回燕京的时候没有掩饰行踪,可朱安平能事隔两天就追到燕京来,然后落落大方地投了名帖拜见他,矢口不提让他请十一娘劝劝七娘的话,足见是个骄傲又自信的人。这种人,关起门来还好说,如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只怕是有错也不会认错。 念头闪过,徐令宜加快了脚步。 转出夹巷却看见十一娘和木芙都站在屋檐下。 他放慢了脚步,听见七娘的悲怆的哭泣声和朱安平含怒的质问声:“……不过是无人的时候给我端了杯茶,你觉得她失了规矩,教训她一番就是,竟然一声不吭就这样跑了。这是当家主母应有的气度吗?”他说着,声音里就有了几份疲惫,“你要是但凡对我有一点点的情谊,想着我对你的好,就不会拿这些没影的事做借口,三番两次的离家。”说到这里,他又气愤起来,“你知道不知道,我担心你路上出事,到处托了朋友找你,偏生又不能说你是为什么离家,现在满山东的人恐怕都知道我朱安平对不起老婆,把老婆气回了娘家。” 他气,七娘比他更气。哭着嚷道:“你和香芸勾勾搭搭的,难道还有理了!” “我到底和香芸是怎么一回事?你扪心自问,你难道不知道?”朱安平声音里透着忿然“要不然,你为什么连我一句解释的话也不听?” “你们怎么一回事?我怎么知道!”七娘的声音里透着心虚的飘忽。 十一娘听着愣。 身后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 她回头,看见徐令宜走了过来,就朝徐令宜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两人站在屋檐下听。 “我知道,这门亲事是我强求来的。”朱安平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七娘,你也别哭!你既然千里迢迢从山东跑到燕京永平侯夫人妹妹的家,想必也有自己的打算。借着这个机会,你不如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想怎样?你也知道,我朱安平不是那种小气的人。你就直说了吧!” 十一娘心中一惊。 屋里已传来七娘惶恐的声音:“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永平侯府里,当着永平侯的面,当着你妹妹的面,你想怎样,我都听你的!”朱安平语气虽然淡定,却暗指七娘仗势欺人。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七娘跳了起来,“我是那种人吗?”她顾不得哭了,“我要是那种人,早就把香芸打了……” “那你为什么不把香芸打了?”朱安平冷冷地问。 “我,我……”七娘语塞。 “你是当家的主母,为什么连个丫鬟都不敢处置。”朱安平问得咄咄逼人。 “那是因为,因为……”七娘磕磕巴巴。 “那是因为你心里不踏实吧!”朱安平静静地道,“因为没有孩子,所以不敢理直气壮的。知道有丫鬟不合规矩,也不敢大声的训斥……” “你胡说,不是你说的那样……”七娘大声反驳,却嘤嘤哭了起来。 “那是什么?”朱安平追问她,语气里带着几份希冀。 “是,是……”七娘到底没说出来。 “是怕没有孩子,我收了屋里人?”朱安平突然道。 七娘没做声。 “岳母的人,娘的人,我都打了,你还要我怎样?” 七娘“哇”地一下哭得更大声了。 “别哭了!”十一娘听见朱安平不以为然地道,“你的心思我都知道。不就是没有孩子吗?我们出钱给观世音塑个金身,要不去普陀寺求神。总是有办法的!” “真的?”七娘的声音一振,随后又变得怯生生,“要,要是还不行呢?” “还不行!”朱安平道,“我在路上想了很久。要是还不行,我们就收养一个!”他说着,声音变得坚定起来。 “收,收养一个?”七娘惊讶地道。 “是啊。”朱安平声音变得轻快起来,“要是你不喜欢,我们就过继一个。你们家这么多姊妹,我们从你姊妹的孩子里过继一个。你是他姨母,他以后一定亲你。” “朱安平……”七娘呜呜地哭了起来。 十一娘眼角微湿,轻轻拉了拉徐令宜的衣袖,两个离开院子,去了后面的小书房。 “这个朱安平,还不错!”她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徐令宜却不以为然:“男子汉大丈夫,说话要掷地有声。哪怕是对妇孺也一样。没有子嗣可不是他一人之事,是宗族之事。怎么可以这样儿戏的许下诺言?如若不能遵守,又当如何?” “沧海桑田,世事难料。”十一娘感慨道,“至少在这一刻,这是朱安平真实的想法。这就够了!” 徐令宜吃惊地望着妻子。 十一娘淡淡地笑了笑。她知道徐令宜不能理解。转移了话题:“这个木芙,叽叽喳喳地把我们叫去,糟蹋了这壶好茶。等会可要找朱安平赔!” 她的话音刚落,木芙跑了过来:“侯爷,夫人,我们家老爷和大*奶请您们过去一趟。” ※ ps:先贴个草稿!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串门(上) 【本书首发网站“朱佥事不必多礼。”然后指了身后的太师椅,“大家坐下来说话吧!” “侯爷还是称我安平吧!”朱安平笑着坐在了次座上,“论序齿,您比我年长!” 徐令宜微微一笑:“既是如此,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了!”说着,坐在了主座上。 本来低眉顺眼坐在朱安平下的七娘见了就朝着坐在她对面的十一娘撇了撇嘴,很不以为然的样子。 十一娘就想到她说要喊徐令宜“妹夫”的事……如果朱安平真的称他“妹夫”,不知道徐令宜是个什么表情。 想到这里,她目光微闪,如绚丽的烟火,明亮中透着几份欢快来。又怕徐令宜看出端倪来,忙抿了嘴低下头去整着衣襟,待小丫鬟上了茶点,这才抬起头来,拂了拂鬓角,端正坐好。 雁容已带着屋里服侍的退了下去,朱安平正在向徐令宜道谢:“……一路上多亏侯爷照拂,拙荆才能顺利到达燕京。之后又承蒙夫人照料,我实在是感激不尽。” 七娘听着就挑了挑眉。 十一娘看着好笑,徐令宜却没有注意到——一来七娘是姨姐,打量不免有些失礼,二来他正和朱安平寒暄。 “大家亲戚里道的,说这些就见外了!” “倒是我迂腐了!”朱安平笑应了几句,然后正色道,“说起来,侯爷和夫人都不是旁人。有些事,我们也不藏着掖着,反而显得生分。”说到这里,他看了七娘一眼。 七娘微微点头。 看得出来,朱安平要说的话是两人商量好了的。 “……我是家中独子。我们成亲有些日子了,子嗣上一直没什么动静。家里的长辈不免有些着急。正好这次来燕京,就想趁着机会到供奉观音菩萨的寺庙去拜一拜,再寻名医帮着把把脉。” 十一娘微微点头。 “只是我对燕京不太熟悉。”朱安平说着站起身来,垂着眼睑向十一娘揖了揖,“想烦请夫人引荐一番。” 如果答应,十一娘势必近些日子要频频出府,偏偏又有贞姐儿的婚事、与姜家的见面夹在其中。 十一娘一面福身还礼,一面朝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倒没有片刻的犹豫,已道:“这原是她份内的事,安平不必客套。只是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安排?到时候我们也好安排车马、护卫。” 朱安平听着心中一喜。 他本是行伍出身,交游甚广。千户、参将认识得不少。总兵、都督也曾接触过。深知这些人的习性,板了脸,烧杀抢掠的事干得比土匪还利索,收了钱不办事,甚至是杀人灭口,脸都不红一下。何况是徐令宜这种上过战场的大将军。所以当他听七娘讲她怎样和徐令宜偶遇时,他真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七娘行事鲁莽,身怀巨金还敢招摇过市,遇到官兵还敢出言挑衅。喜的是遇到了徐令宜——好歹派人拿了银两买马,虽然七娘受了些皮肉之苦,可这才有了之后的相认和一路的护送。要不然,只怕七娘走不出百里就会被人盯上。失了钱财是小,如果被人……他当时就出了身冷汗。 偏偏七娘还得意洋洋地跟他讲她对徐令宜如何出言不逊,徐令宜对她是如何的无可奈何……他当时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如果不是看在亲戚的份上,徐令宜又怎会对她百般的忍让。 思绪一闪,他突然有个念头。 虽然是亲戚,可徐令宜也不必如此委曲求全。他完全可以把七娘丢到弓弦胡同或是老君堂胡同。可他不仅没有把七娘丢下不管,还对七娘很是忍让,按七娘的要求把她带回了永平侯府……以他的身份地位,难道还怕罗家或是朱家找他理论不成?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永平侯徐令宜对自己的夫人十分看重,担心看上去娇纵莽横的七娘心生不满而事后在夫人面前胡言乱语,令夫人心有芥蒂,夫妻生隙! 等他见到徐令宜后,徐令宜待他十分礼遇,不仅在书房见了他,还亲自设宴款待他。喝酒的时候,话里话外都带着几份劝合他的意思。今天一大早更是安排他们夫妻见面…… 朱安平觉得自己的猜测不无道理,这才有了刚才的出言相试。 不是派个管事在他们身边服侍,而是直接派徐家的车马、护卫给他用,从另一层意义上来说,徐令宜不仅仅把他们做为亲戚在走动,而且还把他们当了上宾在款待。 他强忍住心中的喜悦,笑道:“怎好意思动用侯爷的车马、护卫。侯爷给我们派个管事就行了。”态度疏爽大方。“我们也不过是去庙里走走。” “你对燕京不太熟悉,拙荆也是个少出门的。”徐令宜道,“还是用我的车马、护卫方便些!” 话已经说的十分明白了。 朱安平不再拒绝,笑着道了谢,说了自己的打算:“……几位舅兄还不认识,明天准备去拜访拜访。十姨夫去逝的时候送了祭品,还没有拜祭,少不得也要走动走动。算来也要三、五天的功夫。之后再听夫人的安排。” 徐令宜望着十一娘,征求她的意见。 “我这边还有几桩要紧的事。”十一娘听了笑道,“你们去走亲戚我就不跟着了。趁着这机会,我正好帮你们联络联络大夫。等你的忙完了,也好可以静下心来瞧大夫。” 朱安平点头,笑道:“那就劳烦夫人了。” 十一娘觉得朱安平对自己客气得有些恭敬了,但想到大家第一次见面,还不是很熟悉了解,倒也没有放在心上。 徐令宜听了道:“那就把外院的丛香馆收拾出来——出了丛香馆就是腰门,你们进出也方便些!” 朱安平听着就轻轻咳了一声,道:“多谢侯爷好意。我正想说这件事。”他语气微顿,看了七娘一眼,“既然来了,我们只怕还会在燕京多住些日子。到时候请医购药的,多有不便。想请侯爷帮着就在这附近买个小宅院。一来我们大树底下好乘凉,有什么事走动方便些。二来住的近,她们姊妹互相有个往来,热闹些。” 七娘听着不住地点头。 古时候有讲究,吃的药不能随便带到别人家去,有“过病”的嫌疑。 “那我就让管事们帮着看看。”徐令宜听他这么说倒不好再挽留,“你们暂且先安心在我这里住下。” 朱安平笑着道谢,提出去拜访太夫人。 大家笑着去了太夫人那里。 朱安平送给太夫人一个羊脂玉的万事不求人和一个檀香木的佛珠。徐嗣谕是一块端砚,谆哥一对水晶石的镇纸,徐嗣诫是个紫檩木的不倒翁,贞姐儿是一套常州的木梳,徐令宽是个岁寒三友带托盘的笔筒,五夫人是对金镶玉鬓花,歆姐儿是个雕红漆掐丝珐琅手柄的拔浪鼓。 太夫人看着很是喜欢。吩咐徐令宜代为招待朱安平。正好徐令宽昨天晚上在宫里值夜回来,一看那笔筒,底下两寸处有个搁断,托盘再往筒口一扣。就是个养蝈蝈的暖笼。知道遇到了个知情识趣的,赶过来道谢,陪着一起去了外院。 太夫人就留了七娘吃饭,五夫人也来坐陪。 十一娘则吩咐雁容拿了对牌去外院让白总管派人收拾丛香馆。回过头来却看见七娘和五夫人肩并着肩坐到了一块,七娘正帮五夫人出主意:“……我瞧着和歆姐儿的情景差不多。等会就差人回去问一声。” 五夫人一副喜上眉梢的样子,急道:“这一来一去又要大半个月。不如把人带来。能瞧就瞧,不能瞧,给些银子打了,也不让她白来一趟。” “我也是这么想的。”七娘笑道,“倒是怕五夫人觉和晚鲁莽,不好意思说。” “哎呀,这有什么不好说的!”五夫人笑道,“你这也是好心!”又热情地道,“你想到庙里逛逛,那自然是慈源寺了。那里是观世音的道场。我嫁进来也是几年没动静,求的就是济宁师太。不过,听说那长春道长也很厉害。只是我不信道,他的讲究又很多,没试过。你不如先去慈源寺找济宁师太。要是不行,再找长春道长也不迟。” 七娘听了不住地点头:“我十一妹从小就是个不爱动的,小的时候跟着大伯父在福建,后来又回余杭守孝。对燕京只怕还没有我熟。我也听说过济宁师太和长春道长的名声。还曾陪母亲逛过慈源寺的庙会。只是没听说济宁师太还擅长看这些。” “那是当然。”五夫人就咯咯地笑,“你那时候在闺阁。又怎么知道这些。我没出嫁的时候还看过长春道长捉鬼呢?这些事,也是出嫁后才知道的。” 两个谈得十分投缘。 十一娘听了不由抚了抚额,又不好出言阻止。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这两人凑在一起不要出什么事就好!特别是歆姐儿那里,别好心变坏事才好。 ※ 向大家推荐我正在蹲的坑——墨筱笑的《仙渡》。修仙类的。不过大叔、帅哥、正太都有,当成言情看也不错。而且文笔非常优美。推荐给书荒的朋友。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串门(中)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串门(下) 第三百三十九章 待客(上) 第三百四十章 待客(中) 【本书首发网站“……只读到了《妇女》、《器用》、《贫富》三篇,其他的,爹爹说要大一些了再细细地读。” 太夫人听着连连点头,对端坐在一旁的姜太太笑道:“姜先生不愧是做学问的人。” 姜太太微微地笑,露出颊边小小的梨涡:“太夫人过奖了。只不过是女儿愚钝,只能教些简单的罢了。” 姜家九小姐听了不好意思地垂了头笑了笑,眉宇间飞过一丝羞涩。 太夫人看着呵呵地笑:“九小姐娇憨可人,姜太太太谦虚了。”然后望了一眼立在自己身边,满脸好奇地望着姜家九小姐的谆哥儿,“这是你姜家妹妹!” 谆哥大人般模样地上前恭敬地行礼,喊了声“姜妹妹”。 姜家九小姐抬起头来,落落大方地福了福身。 太夫人看着笑意更深,抬眼看见宋妈妈垂手立在了竹帘旁,知道酒席已经备好了,又道,“姜太太是难得的稀客,我们备了些酒菜,还请姜太太不要推辞。”说着,由杜妈妈扶着站了起来。 屋里的人都跟着窸窸窣窣地站了起来,姜太太则客气地推辞了一番,这才落后太夫人两步,跟着往点春堂旁的花厅去。 此刻正是初夏,石榴花开得正艳。 太夫人和姜太太说的着花事。 姜太太应喏着,眼角忍不住向走在自己身后的十一娘瞥了瞥。 她穿了件水绿色纱衫,月白色挑线裙,明丽的脸上有淡淡笑意,显得端秀恬静。那个身世不明的五少爷被乳娘抱在怀里,扭了身子要她抱。她走过去抱了抱孩子,温温柔柔地低声说了几句,孩子就安静下来,伏在乳娘怀里不再动弹。她摸了摸孩子的头,这才三步并做两步地赶了过来。 姜太太暗暗点了点头,和太夫人进了花厅。 四干果、四个酱菜、四冷碟、四佐菜、六热菜……满满一桌子。既有江西的名菜三仔鸡,也有燕京的名菜菊花里脊肉。最后用水晶碟子上了一碟子冰湃的红菱。 姜太太有些意外。 这红菱是南京的“水八鲜”,六月才上市,快马加鞭运到燕京,也要到中旬。这才五月中旬……可见徐家十分重视这次的见面,花了心思来款待自己。 她的目光就从邻桌的谆哥身上扫过。 那孩子生着一副好相貌,眉宇间温和秀雅,举止彬彬有礼,还知道照顾身边的弟弟吃东西。只可惜比同龄的孩子生得纤弱瘦小了些。听说未足月就落了地……丈夫要是身子骨不好,夫妻之间不免少了些美满。 想到这里,姜太太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清甜的红菱吃在嘴里也少了几份滋味。 说的是相看,实际上看不看已没有太大的关系。这件事早在两年前就定了下来。只是他们夫妻不死心,未来的女婿总要看上一眼才能放心。 念头闪过,她又暗怪自己人心不足起来。 早知道这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她来之前还怕这孩子生母早逝大家或对他敬而远之、或因养在祖母屋里疏于管教变得顽劣不化,或是没有了依仗而被人轻瞧而只头笨脑,变得畏畏缩缩。现在看来,太夫人慈眉善目,十一娘性情宽和,兄弟间恭敬友爱……姜太太在心里琢磨着,注视力转到了身边的五夫人身上。 就是这位小婶婶,看着也是个举止大方,行为端庄之人。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好多了。 也许是立场不同。贞姐儿的事十一娘着急上火,轮到谆哥的时候,心态却很平和。一来这事早就定了下来,今天不过是走走过场。二来她觉得这社会对女孩子更苛刻——贞姐儿嫁到别人家喜怒哀乐由别人掌握。别人家的女儿嫁到自己家里,其他的不敢说,至少她不会为了摆婆婆的谱而刻意去刁难她们。 两人心思迥异,一顿饭下来,也亲热了不少。 大家移到西花厅喝茶说话,孩子们由杜妈妈、宋妈妈等人陪着去了后花园。 徐嗣谕自恃年纪最长,只在一旁点个卯,贞姐儿性情和顺,处处迁就,姜家九小姐还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很快和谆哥、徐嗣诫玩到了一块。 她看着后花园姹紫嫣红开遍,赞叹道:“比我们大福寺的景致还要漂亮!” 家里请客很少有和谆哥同龄的女孩子,何况这个女孩子还漂亮温婉。闻言道:“你要去拜佛吗?我们家也有!” 姜家九小姐睁大了眼睛:“你们家还有寺庙?” 谆哥正要答话,看见结香带着群小丫鬟走了过来。 她们提着花蓝,花蓝里装了大把大把的石榴花、玉簪花和***和栀子花。 几个人忙曲膝给谆哥等人行礼。 谆哥就指了结香对姜家九小姐道:“这是我二伯母身边的贴身服侍的,叫结香。” 姜家太太、小姐要来做客的事大家早就知晓,她又曲膝给姜家九小姐行礼。 姜家九小姐喊了一声“结香姐姐”,满脸的艳羡地望着她怀里香气馥郁的白色栀子花:“这是什么花?好漂亮啊!” “这是栀子花。”结香听了忙挑了几朵大的给姜家九小姐,“是我们家暖房里种的。南边常见。我们北边却很稀少。” 姜家九小姐欢喜地接了花,深深地吸了口气,笑道:“难怪我不认识!”口气很大,惹得大家都笑起来。 杜妈妈就笑着问结香:“采了这么多的花,这是要做什么?” 结香道:“二夫人要做些花露。” 杜妈妈不再多问,姜家九小姐听了却极感兴趣,问谆哥:“我能去看做花露吗?我来的时候,我们家四姐正照着爹爹的藏书做花露……我没有看见就来了!”望着谆哥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十分可爱。 谆哥立刻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二伯母经常在家里做花露。还分不同的季节做出不同的花露来。还会做熏香。”领着姜家九小姐往韶华院去。 杜妈妈等人本是领着孩子玩,去哪里无所谓。 徐嗣谕这些日子关在家里读书,有些日子没见到二夫人了,也想去坐坐。 贞姐儿是半个主人,得热情的款待。 一行人就这样笑嘻嘻地去了二夫人那里。 韶华院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 二夫人端了水果和自制的糕点招待她们。 黄灿灿的菊花饼、白馥馥的玉簪糕、红彤彤的石榴酥、苹果蜜饯、牛皮缠、柳叶糖……还有碧绿青翠的西湖龙井。 姜家九小姐笑弯了眼睛。 徐嗣谕却趁机向二夫人请教功课。贞姐儿怕徐嗣诫吵,悄声对谆哥和姜家九小姐道:“我们去竹林里玩。” 姜家九小姐在家里也常遇到有人请教父亲功课,知道是做不得声的,连连的点头。 贞姐儿就让小鹂各捡了几样点心,让用大红描金的海棠花托了,牵着徐嗣诫的手去了竹林。 几个人在竹林的石桌石墩上坐下,吃点心喝茶,姜家九小姐说着自家的事,谆哥说着赵先生,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好不快活。 杜妈妈在一旁看着喜上眉梢。 最后姜家九小姐还是没有看见花露是怎么做的,却得了二夫人送的一瓶玫瑰百合香露,一瓶牡丹木犀香露。 坐着马车打道回府的姜太太闻着称赞:“真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做得出如此奇妙的香露。初闻是玫瑰香,再仔细一闻,是百合香。” 姜家九小姐听了连声喊“娘”,睁着黑玛瑙般眼睛道:“二伯母还跟谕哥哥讲《论语》。” 姜太太听了望着女儿微微地笑了起来,眼睛里满是慈爱:“瑟瑟喜欢谆哥哥家吗?” 闺名瑟瑟的姜家九小姐连连点头:“喜欢!” 坐在一旁的姜夫人听了望着弟妹笑起来:“这就叫做姻缘天注定!” 姜太太没有做声,摸了摸女儿乌黑的头,动作轻柔的甚至带着了些许的怜惜。 那边五夫人有些疲惫地脱了水蓝色细葛衫,露出鹅黄色绣大红缠枝花的中腰。 “这天气越来越热了。”语气里带着几份抱怨。 石妈妈笑着接过她脱下的衣裳递给一旁的小丫鬟,拿起拧好的帕子帮五夫人擦试身体。 “今天晚上五爷在宫里值夜,让乳娘把歆姐儿抱到我屋里来歇息吧!” 石妈妈笑着应“是”,吩咐小丫鬟传话。 五夫人就想起一桩事来:“上次我回去的时候听爹说,要给维哥请旨封世子,也不知道到底进行的怎样了?” “哪能这么快!”石妈妈笑道,“侯爷是世袭罔替的爵位。要奏请皇上和礼部。最快也要到明年的春天。”然后给五夫人披了件白银条的纱衫。 五夫人却像想起什么似的,似笑非笑地撇了撇嘴。 石妈妈心里一跳,忙笑道:“侯爷当初也是看中了维大爷,还不是因为维大爷性子率直,和夫人合得来。何况维大爷这几年在侯爷面前尽孝……” “我知道。”五夫人心不在焉地打断了石妈**话,“我是在想谆哥……看样子,侯爷要请旨封谆哥为世子了。不知道十一娘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想?”说着,抿着嘴笑了笑。 ※ 今天休息,去置办年货了,所以晚了……抱歉抱歉!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四十一章 待客(下)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下定(上) 【本书首发网站“弓弦胡同的大舅奶奶来了!” “这可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太夫人笑着,忙吩咐小丫鬟把人迎进来。 罗大*奶没想到七娘设宴款待徐氏的女眷,神色间有些许的不自在。她笑着给太夫人问了安,被太夫人留在了牌桌上:“……十一娘的手艺太差,出牌之间犹豫不决,把我们都耽搁了,还是你来!” 十一娘自然是求之不得,忙让了位置给罗大*奶,自己坐在一旁看牌。 七娘又端了绿豆水给罗大*奶解乏。几个人欢欢喜喜地玩了一下午牌。罗大*奶留下来吃了晚饭,起身告辞,这才有机会和送她出门的十一娘说上话。 “听说,侯爷这几天都在为立谆哥为世子的事奔波?” 罗大*奶专程来见她,自然不是为了陪太夫人打牌的。 想到陶妈妈昨天去了弓弦胡同,十一娘早已隐隐猜到一些。闻言笑道:“大家都知道了!” 罗大*奶含笑点了点头,委婉地问:“那,十一姑奶奶有什么打算?” 既然是奉命而来,不问清楚也不好回复。 十一娘表明自己的立场:“谆哥是元配生的嫡子,按律按理都应该继承家业。如今请封世子,也是理所当然的。” 罗大*奶听了就露出几份尴尬来:“我听娘说,按规矩,谆哥封了世子,就要另设院独居。不知道十一姑奶奶有什么打算?” 尽管早已接受了嫁到徐家来就是为了照顾谆哥的原由,可十一娘听到这番话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如被蚂蚁咬似的刺痛了一下。 她不由挺直了脊背,道:“谆哥是在太夫人膝下长大的,如果世子之位定了下来,我想,太夫人也好,侯爷也好,都会应该有所安排吧?至于我,自然是希望陶妈妈能到谆哥院子里做管事的妈妈。她可是大姐的乳娘,又是看着谆哥长大的!只是这请封的圣意还没有下来,现在说这些,不免为时过早了!” 罗大*奶见十一娘神色肃然,更觉不自在:“十一姑奶奶的话有道理。说这些话为时太早了些。”然后匆匆地别了十一娘。 琥珀望着罗府远去的马车不由有些忿忿然。 “这个陶妈妈,太不安份了!我看,要好好教训教训她一番才是。” “那到不用。”十一娘淡淡地道,“她原就是大姐留下来照顾谆哥的,如果谆哥自己设院子单过,她跟过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何况陶妈妈为人精明,有她在谆哥身边,也可以为我们担些责任。” 琥珀知道十一娘说的有道理,可一想到陶妈妈在冬青的事里全身而退,现在又挑唆着罗家派大*奶出言告诫十一娘心里就特别的不舒服,还想说什么,抬头却看见几个小厮簇拥着穿着朝服的徐令宜朝这边走过来。 他今天进宫去见了皇上的。 琥珀忙打住了话题,跟在十一娘的身后给徐令宜行礼。 “怎么站在这里说话?”徐令宜笑道。 “刚送大嫂走!” 徐令宜知道今天七娘请客,不疑有他,和十一娘往垂纶水榭去。 “谆哥的事,可有眉目了?”路上,十一娘关切地问。 “皇上准了。”徐令宜道,“只等在礼部奏请的折子上批红就行了!” “这么快啊!”十一娘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会拖些日子呢!” “快慢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徐令宜笑道,“皇上有了口风,礼部自然要快一些。皇上不开口,礼部自然要慢一些。何况谆哥是元配嫡子,又没有什么纷争。” 十一娘点头:“那我们岂不要开始准备谆哥下定的事?” 徐令宜点头:“我们这边,我准备请顺王做媒人,你意下如何?” “如果顺王答应,自然再好不过。” 两人说着进了屋,徐令宜就从怀里掏了几张笺纸给十一娘:“你看看。派去沧州的人回的信。”然后去了净房梳洗。 十一娘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仔细地看着内容。 笺纸上写着,邵仲然那个房头子嗣一向不旺,曾祖父、祖父都是独子,到了他父亲这一辈,才有两兄弟,到了邵仲然这一代,从伯兄弟也只有三人,邵仲然行一,有个胞弟,一个堂弟。父亲有武秀才的功名,十分精通庶务,家境富足。母亲出身沧州大户。 十一娘有些意外。 没想到邵仲然的父亲很会理财。 待徐令宜收拾完了,十一娘和徐令宜商量:“我看这件事,也跟文姨娘说说吧?这些日子,她一直为贞姐儿的事担心呢!” 徐令宜听着眼底闪过一丝犹豫,过了一会才道:“让她听听也无妨。只是你不可心软,让她插手贞姐儿的婚事。免得和文家的人扯上关系。” 所以上次才急着问她文姨娘都说了些什么吧? 十一娘应喏,第二天一大早叫了文姨娘过来。 文姨娘看着一喜,道:“邵公子的父亲今年才刚刚三十八岁。” 十一娘不解。 文姨娘笑道:“贫贱夫妻百事哀。邵公子的父亲精通庶物,又正值壮年,那邵家至少二十年都不用为钱财担心。要是定下了邵公子,有什么过不好的!” 十一娘强忍着才没有笑出来。 之后说给徐令宜听。徐令宜冷着脸“哼”了一声:“她心里就只知道惦记着这些!”可也不能否定文姨娘的话有道理。可如果就这样决定与邵家结亲,心里还是有些可惜了李霁这样优秀的儿郎。 正犹豫着,封谆哥为世子的旨意下来了。 徐令宜接旨的时候表情很平静,反而是徐令宽很高兴,把谆哥高举过头顶转了两个圈:“谆哥,你现在是世子了!” 谆哥吓得脸色白,紧紧地抓住徐令宽的手臂哽咽着喊“五叔”。 五夫人就在一旁拧徐令宽的胳膊:“你想把谆哥儿吓着啊!” 太夫人看了也紧张地道:“快放下来,快放下来!” 徐令宽讪讪然地笑着放下了谆哥。 贞姐儿忙上前问他:“你怎么样了?” 谆哥面白如纸,强露出一个笑容朝贞姐儿摇了摇头。 十一娘寻找徐嗣谕。 他独自一个人远远地站在院角的香樟树下,有背后合抱粗树杆的映衬下,他小小的身子显得单薄又孤寂。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喊他一声,那边却传来贞姐儿惊慌的呼叫:“谆哥!谆哥!” 十一娘扭头,就看见谆哥正蹲在地上呕吐。 糟糕,看样子是刚才受了惊吓! 念头一闪,她已朝谆哥跑过去。 徐令宜却比她更快。没等她近谆哥的身,他已抱着谆哥喊“大夫”了。 院子里的人都慌了起来。 徐令宽更是惶恐地道:“四哥,我不知道……”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徐令宜很冷静地看了他一眼,吩咐十一娘,“把谆哥身边服侍的叫过来,我们去外书房。” 他们在徐家的正厅接旨,这里离外书房更近。 众人跟着徐令宜匆匆去了外书房。 徐令宜把谆哥放在会客厅的罗汉床上。 五夫人已机灵地端了一张小杌放在床头请太夫人坐,太夫人却让给了二夫人:“你先帮他把把脉!” 二夫人不客气地坐下,修长的手指搭在了谆哥左手的尺寸关脉上。 “我没事!”躺在床上的谆哥虚弱地道,“我没事。就是头有点昏。” 大家的目光都望向二夫人。 屋子里落针可闻。 二夫人放下左手,把了右手的脉,这才朝屋里的人点了点头:“没什么事!可能刚才吓着了!” 屋子里就有起起伏伏的长吁声响起。 五夫人就戳了戳徐令宽,朝着徐令宜道:“四哥,都是相公不知道轻重。我看,谆哥庆贺世子宴的酒席让他出好了!” 徐令宽一听,点头如小鸡啄米:“我出,我出!” ※ 马上要放春节假了,事情特别的多。本来以为能克服的,看情况有些困难。更新迟了,还请大家原谅! ps:放春节假之前只能一更了,而且时间上有些不能保证。等我放春节假的时候再一心一意补上吧! 虽然这样,还是红着脸请大家粉红票支持! 谢谢! o(n_n)o~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四十三章 下定(中) 【本书首发网站“以后别在这样鲁莽了!” 徐令宽连连点头:“不会了,不会了!” 五夫人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二夫人适时站了起来:“大家都散了吧!让谆哥儿好好躺躺,吃两副安神的药就好了!” 各人身边跟着的丫鬟、婆子闻言都退了下去,太夫人却坐到了小杌子上。徐令宽和五夫人等人自然跟着留了下来。就见太夫人拉了谆哥的小手轻声地问他:“你想不想吃点什么?要不,我让杜妈妈给你煮桂圆莲子汤喝?”满脸的担心。 “我没事!”谆哥声音细细的,“就是想睡一会!”神色间有倦意。 太夫人听了忙道:“好,好,好。我不吵你。你睡一会吧!” 谆哥闭上了眼睛。 十一娘却端了杯绿茶过去:“谆哥儿,来,漱了口再睡。” 谆哥闻言又睁开眼睛,任由十一娘扶起身来服侍着漱了口,重新躺下。 十一娘帮谆哥儿掖了掖被角,劝太夫人:“您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太夫人略一思忖,就点了点头:“那好。我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差人去叫我!” 十一娘应喏,太夫人带着二夫人、徐令宽、五夫人回了内院。 屋里只留下了徐令宜夫妇。 徐令宜突然低声道:“你说,这算不算是场‘无妄之灾’呢?”语气里带着几份希冀。 虽然说不信佛不信道,可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踏实吧? 十一娘含蓄地道:“否极泰来。谆哥儿不会有事的!” 徐令宜点头。 大夫气息喘喘地赶了过来。 诊了脉,和二夫人说的一样,只是受了些惊吓,开了两副静心安神的汤药。十一娘吩咐琥珀去煎药不提。和徐令宜选了五月二十六日为谆哥儿封世子的事请客。 徐府的管事们忙了起来,十一娘去了徐嗣谕处。 夏季的丽景轩,一串红、木槿、草石竺、石榴、紫薇……开得灿若霞光。正在指挥着小丫鬟打扫庭院的文竹见到十一娘大吃一惊,低声吩咐小丫鬟去禀了徐嗣谕,自己则匆匆迎了上去。 “二少爷呢?”十一娘笑着问她。 “二少爷卯正就起了,吃过早饭就开始练字,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歇着。”一副生怕十一娘责怪的语气。 文竹几个虽然是她挑的,可朝夕相处的却是徐嗣谕。如果他连身边的人一个都收服不了,还谈什么自立门户。 十一娘笑着微微点头,看见沁香拥着徐嗣谕不紧不慢地走了过来。 “母亲!”他的身体绷得紧紧的,动作虽然规范却少了一份从容,因而显得有些拘谨。 “我特意来看看你。”十一娘笑道,“听说你一早就起来练字了,没有吵着你吧?” 徐嗣谕听着微怔,微微弯腰,正要行礼回答,十一娘却已朝他屋子去。 他只好一面跟上,一面低声道:“我正好练得有些累了,想歇一歇!” “那就好!”十一娘笑着和他进了屋。 三间的屋子,东边是卧室,西边是书房。 他们去了书房。 宽大的书案上摊放着写了一半的宣纸,搁在笔架上的狼豪笔笔尖凝着一滴墨,显然是得了信,匆匆迎出去的。 十一娘只做不知。走到书案边观赏起他的书法来。 “写得不好!”徐嗣谕微微有些羞赧。 “不会啊!”徐嗣谕的字很秀气,十一娘很公平地道,“我觉得你的字布局玲珑,笔锋圆润,有清雅之风。不过,也少了些铮骨。如此下去,不免流于平常。” 徐嗣谕眼睛一亮,道:“那照母亲的意思,怎么才能算是有铮骨?” “你收笔如行云流水,这点难得。可行笔时却无力,甚至露出几份犹豫来……” 十一娘和徐嗣谕谈了大半个时辰的书法,然后去了徐嗣诫那里逗留了片刻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第二天,她又去了徐嗣谕那里。 徐嗣谕惊讶地望着十一娘。 十一娘只和他谈书法。 徐嗣谕一开始还有些心不在焉,后来见十一娘讲得精彩,他渐渐溶入其中,开始和十一娘讨论书画。 第三天,十一娘又去了……徐嗣谕把从前的旧作拿出来给十一娘看,两人又评论了一番,直到吃饭的时候十一娘才告辞。 徐嗣谕送十一娘到门口,抬睑望着十一娘,轻声地道:“……我会好好练字的!”像在表明什么,又像在解释什么。 这样的聪慧…… 十一娘笑着点头,低声道:“那我就不打拢你了。明天家里为你四弟封为世子宴请亲朋好友。” 徐嗣谕拱手作揖,目送十一娘离开。 刚转身,有穿着殷红色粗织焦布比甲的丫鬟从一旁的小径窜了出来:“二少爷,姨娘让我来看看你。” 徐嗣谕身子一僵,轻“嗯”着点了点头。 那丫鬟已满脸笑容上前给徐嗣谕曲膝行礼…… ****** 宴会过后,徐、姜两家开始议婚。 徐家请了顺王为媒人,交换了庚帖,十一娘则打了一个赤金坠双福锁片的项圈,一个赤金镶莲花纹的项圈,又从自己的饰盒里拿了一对莲子米大小的南珠耳环,一对赤金镶红宝石的耳环,一对赤金一点油手镯,一对赤金缠丝手镯,一枚刻着蟠桃的戒指,一枚刻着石榴花的戒指,一枚赤金镶羊脂玉葫芦的戒指,一核赤金镶翡翠如意的戒指,装了一什盒茶叶,一什盒酒送到了姜家,做为小定之物。两家商量待姜家九小姐及笄后放大定,定婚期。 事情的进展让两家人都很满意。特别是徐嗣谆被立为了世子。姜大人主动提起徐嗣谕去谨习书院读书的事。 “……虽然夏季赶路特别容易疲乏,可一寸光阴一寸金,这个时候动身,六月下旬就可到乐安。如果一切顺利,二公子还可以赶上明年春天的童子试。” 徐嗣谕藉贯在燕京,如果参加童子试,年底就要回燕京。除去来回的路程,徐嗣谕剩下五个月的学习时间。而且还是在姜松从来没有见过徐嗣谕的情况之下。 十一娘听着倒吸了口凉气。 是姜家太急切?还是姜大人太托大?或者,姜家真有这样的把握? “……谕哥好歹跟着族学的先生读了这几年书。”徐令宜很乐观,“再有名师指点,我想延年也不是夸大之词。” 延年,是姜柏的字。 下了小定后,两人互相以字相称。 也好,去了乐安,有些事不放下也要放下了! 十一娘想到琥珀跟她说的话:“……您前脚走,秦姨娘身边的小玉后脚就去见了二少爷。二少爷遣了身边服侍的,说了些什么不知道。可晚上翻来覆去一夜没合眼。第二天起来,眼睛都是青的。吓得文竹亲自跑到流芳坞去打了泉水来给二少爷敷眼睛。”她说着,语气一顿,道,“您看,要不要换个人跟着二少爷去安乐!” “不用了。”十一娘笑道,“谁身边没有几个亲近的人,谁身边又没有几个不安份的人。去了这个,还会有那个。还不如就文竹。怎么说也是我们安过去的。她既然能念着二少爷的好,就会念着我的好。何况我们又不是要她去害二少爷。” 念头闪过,十一娘道:“那我明天就帮谕哥儿收拾行李吧!” 徐令宜就拉着她去看已修缮好了的正房:“……上了油漆,怕你们受不住。放上半个月,就可以搬进去了。” 黑漆院门、抄手游廊、落地柱、窗棂,都重新做了油漆。进门加了一个大影壁,通往东边姨娘住的角门变成了粉墙。 十一娘很是惊讶。见徐令宜已绕过了影壁。她压下心中的困惑跟了上去。 影壁左右各三间的厢房,也是新添的。原来三间的穿堂改成了正厅,还在右边加盖了一个耳房。正厅后面是正房。左右的厢房也各加了一个耳房。后面七间的倒座,又在西边盖了一个三间的厢房,在东边盖了一个穿堂。 工程量大得乎了十一娘的想像,而那个加盖的穿堂…… “这是?” “不能总借着娘的花厅。”徐令宜淡淡地道,“以后就在前面的正厅处理家务事吧!” 十一娘怔怔走进了穿堂,看见了东小院和正院之间的那道长巷。 后罩房,是丫鬟们住的地方。原来姨娘们进出的角门,在大门旁。现在,却设在了后罩房旁…… ****** 十一娘很快帮徐嗣谕打点好了行囊。她不知道徐令宜是怎样交待的,她私下给了徐嗣谕一个荷包,里面装着五张二十两的银票:“……留着应急的时候用。” 徐嗣谕愣在那里,半晌才反应过来。正要说什么,文竹已隔着帘子禀道:“秦姨娘来了!” 他再次愣住。 “你要走了,我让秦姨娘来帮你收拾东西!”十一娘说着,琥珀已撩了帘子。 不过是月余没见,秦姨娘如久不见阳光的花,虽然依旧白皙圆润,却失去了鲜活的光亮。 她曲膝给十一娘行礼,低低地喊了一声“夫人”,声音里已带了几分哽咽。 十一娘微微颌,带着服侍的丫鬟快步离开了丽景轩。 姜太太于六月四日带着女儿离开燕京。随行的,还有徐嗣谕一行。 ※ 今天终于赶着把给伯伯、叔叔、舅舅、堂哥、表哥……所有三姑六舅的年节礼送完了! 明天打扫卫生! ps:红着脸小声地说:“粉红票……”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四十四章 下定(下) 第三百四十五章 动荡(上) 【本书首发网站“侯爷和宣同总兵范维纲范大人交好。想当年,原宣同总兵被人弹劾贪墨。皇上派了范大人接任宣同总兵并会同大理寺的人一起审查此事。当时刚改元年,原宣同总兵又是太后娘娘的亲戚,行事不免有些犹豫。范大人就推荐了当时在刑部任员外郎的刘大人主审此案。结果,刘大人因此而被提拔为大理寺正卿。”说着,她笑着看了十一娘一眼,“所以我们家老爷常说,这做官,运气是第一桩。要是这次能调任福建总兵,再把霁儿带过去历练一番,对于我们霁儿来说,那么可就是一次难得的机会了。封侯拜将,说不定就是从此而起。” 兜兜转转,原来最后这一句话才是重点。 可李夫人说这番话的用意又是什么呢? 让徐令宜帮着通疏?徐令宜一个闲赋在家被皇帝猜忌的侯爷,有这个能力吗?这可是涉及到封疆大吏的调迁!以此说明李霁只要有机会就能平步青云?可一个人成事与否,七分是个人奋斗,还有三分是机缘! 十一娘在心里思商着,继续和李夫人应酬:“如若能成,那可是桩好事!” “夫人也这么认为!”李夫人听着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来,“要说大周朝这几位总兵,论能力、论人品、论资历,没有一个能和我们家老爷比的。别人不知道,我们家老爷原是侯爷麾下大将,侯爷是最清楚的。”她说着,神色微微一暗,“只是这些年大周提携官员,能力、人品、资历都不十分讲究了。要紧的还是朝廷里有人脉才行。我们家老爷,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朝廷中的人脉!” 什么时候做官不讲究朝廷里有人脉! 十一娘点头:“这人脉也是很重要的。” 李夫人点头,又左右看了看,声若蚊呐:“我们家老爷就求了梁阁老。” 十一娘微微有些惊讶。 李夫人掩袖低笑。 “只是这事还没个准信,有些话不好说。”她的声音略略高了一点点,“我就是想,要是这事能成,我们家霁儿议亲的时候,也能多一份底气。” 那是肯定的了的。只是李夫人有意贞姐儿,十一娘做为贞姐儿的母亲,有些话说了不免给人错觉。 她只是微微的笑。 而李夫人见十一娘没有接话,眼中闪过异样的光芒,心里琢磨着:难道徐家对霁儿根本没那意思?如果不是,那霁儿为何自从徐家回来后就一直心情愉悦?霁儿是个十分稳当的孩子,虽然回来什么也没有说,但如果不是有几份把握,又怎么会这样?说起来,永平侯虽然有两个儿子,可长子从小就请了西席在家里苦读,如今又去了谨习书院读书,分明就是要走科举的路子。次子封了世子,又体弱多病,就算是去军中历练,也只是走走过场。徐令宜从军中迹,两次征战皆大胜而归。不知道有多少将领跟着他了大财,又有多少将领靠这两次的军功得了资历升了官……说句诛心的话,那些低级的将领可能不知道皇帝是谁,可提起永平侯,却个个能大笑着说上两段轶事来。如果能做了永平侯的女婿……就算十一娘生了儿子,那也是十几年后的事了。要是霁儿还不能在军中站稳脚跟,那也就是个扶不上墙的了。不如趁早死了那颗争雄的心,好生生地过他的小日子。 想当初,自己跟老爷提起求亲的事,老爷还有些胆怯,怕徐家瞧不上眼。 “虽然是庶女,可侯爷只有这一个女儿。不知道有多人打这主意……” 她当时又急又恼:“不去试试你怎么知道?说不定,大家都和你想的一样,反而曲高寡合,找不到个合适的。要不然,怎么每次礼部给公主选的附马都让大家目瞪口呆的。” 卓家比自家更不如,何况孩子还只是一般模样。而王家出了个任皇长子女妃的外孙女,两家为了避嫌,肯定不会再联姻了。本以为婚事是十拿九稳的,没想到,中途冒出个邵家来…… 想到这些,李夫人就咬了咬牙。 “所以这事成与不成,全凭夫人一句话了!” 她低声道,语气里透着几分哀求。 十一娘怔忡。 李夫人已道:“如今阁老们在为开海禁的事争论不休。南边的官员自然是反对,北边的官员自然是赞成。陈阁老那边,是极不好说话的。梁阁老虽然是个和意的,可也要看圣意如何?但有个自己的人在福建,不管局势如何变化,总能比别人快一拍。也因为有这一层原由在里面,梁阁老才答应为我们家老爷周旋的。可陈阁老毕竟是辅。我们家老爷听梁阁老那意思,如果有侯爷帮着说一句话,不,侯爷哪怕是一句话也不说,只要有那个意思透出去,这件事就能稳成。”说着,呵呵笑起来。“陈阁老如今四面受敌,侯爷可是站在旁边没说过他一句话的。这个帐怎么算,想来陈阁老无论如何都要仔细思量思量的!” 十一娘完全明白过来。 赶情李家找了梁阁老,梁阁老怕担责任,希望徐令宜能表个态! 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徐令宜? 她望着李夫人的眼睛微微眯了眯。 连李总兵知道去福建平乱是一个契机,梁阁老之流就更是清楚明白了。这样好的机会,谁不想着用自己的人。李总兵能求到梁阁老那里去,十之八、九打的就是徐令宜的旗号,说不定,还私下和梁阁老说两家正在议亲。 可梁阁老是什么人?这样的事情肯定经历了不少。口说无凭,得拿出证明来。既然说和徐令宜有关系,那就请徐令宜出面打声招呼。这样一来就可以试探出真假了。他如果有自己的打算,也因此会计算一番得失。加重李总兵在梁阁老心目中的砝码。 李家可真会钻营! 以十一娘的经验,这样的人虽然不必近交,可也不能得罪。 “李夫人说的这些,我都不十分懂。”十一娘把自己摆到一个比较低的位置,免得这位李夫人有什么事又找到自己头上来,她略带歉意地道,“而且侯爷不喜欢家里的女眷参合到这些事里面去……” 李夫人当然知道。 哪个男人愿意自家的女眷参合这些事。他们俩口子这也是没有办法了! “夫人,”她表情真挚,“我也不懂这些。我只知道担心霁儿的前程。这些事,也是我和老爷商量孩子们的事时听老爷说的。”她目光灼灼地望着十一娘,暗示她,“夫人也是做母亲的,自然也要为孩子的未来打算。侯爷知道了,只会高兴,又怎么会责怪?” 拿贞姐儿的婚事做借口吗? 十一娘在心里冷笑,却沉着气笑道:“那我就照着夫人的话说给侯爷听听!” 李夫人觉得十一娘回答大为不妥,又想到刚才她听到徐令宜在山东遇到宵小时的表现,略一犹豫,悄声道:“我这也是为了夫人好。常言说的好,一个女婿半个儿。夫人有个能使得上力的女婿,以后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知会的人。总比事事都吩咐外院的管事要方便一些。” 这位李夫人,真有苏秦、张仪之才! 十一娘忙不迭地点头,送了李夫人出门,立刻差了琥珀:“去看看侯爷在哪里?”然后若无其事地转身回了太夫人那里。 “送了什么东西不敢接?”太夫人趁着几个孩子都在炕上玩翻绳,五夫人在一旁看的机会避开众人轻声问十一娘。 “是一个赤金的老虎。”十一娘比划了一下,“听琥珀说,还是实心的。” 太夫人笑了笑,显然对十一娘的应对很满意。 十一娘坐到炕边,和五夫人一起看孩子们玩乐。 魏紫端了桑茶饮进来。 孩子们下炕去喝茶饮,五夫人和十一娘依旧坐在炕上,由小丫鬟奉茶。 五夫人端着青花瓷铃铛盅,突然笑道:“贞姐儿应该说亲了吧?” 十一娘心中警铃大响。 五夫人说亲,要是拒绝了,只怕让她心中不快,偏偏两人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正说着呢!”十一娘笑道,“有好几家,侯爷正一个一个地差人去打听呢!” 五夫人笑道:“我娘家婶婶的侄儿,和贞姐儿年纪正相当,让我来问一问。”然后把男方的情况说了说。 既然来说亲,自然都捡好话说。具体情况到底如何十一娘不得而知,可有一点却听得明白。五夫人娘家婶婶的这个侄儿,来自军方,有千户的袭职。 “我回去跟侯爷商量商量。” 五夫人点头,起身去了太夫人那边,问谆哥儿:“赵先生又放你假了?” “不是。”谆哥忙道,“先生让我描十二个字,我提前描完了,而且描得好。先生才放我一天假的。不是因为我生辰所以才放我假的。先生说了,不能随便找借口给自己放假。” 五夫人听了咯咯地笑:“他每逢大节小节都放假,还说不是找借口!” “不是找借口!”五夫人是他的长辈,谆哥不敢辩驳,脸涨得通红,呐呐地道,“先生说了,那是有张有弛。” “看样子我们谆哥很喜欢赵先生!”五夫人继续逗着谆哥。 十一娘的思绪却飘得很远,想着琥珀怎么还没有来回信…… ※ 大年三十,祝大家兔年里阖家欢乐,平安健康! ps:老时间加更哦! o(n_n)o~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四十六章 动荡(中) 第三百四十七章 动荡(下) 第三百四十八章 逝世(上) 【本书首发网站“不急,不急,夫人说了,两家结亲,徐家只提了一个要求,就是要等大小姐满了十六岁再嫁。邵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们还有几年的功夫呢!”想到这里,她心都活了起来,觉得这日子突然好过多了。第二天就把写了嫁妆的单子拿给十一娘过目:“您看对不对!” 十一娘把单子留下了:“我再给太夫人看看!” 文姨娘笑着和十一娘说了说自己给几家铺子掌柜下帖子的事,喝了半盅茶,就起身告辞了。 徐令宜从内室出来:“怎么把置办东西的事交给了文姨娘?你要是实在想用她,让她管管帐好了!” “让文姨娘试试,如果管不好再说!” 内外有别,这毕竟是内院的事,徐令宜听十一娘这么说,亦不多言,和十一娘坐在厅堂里说起贞姐儿的事来:“……邵家请了林侯爷做媒人,我们这边,我想请忠勤伯。你觉得怎样?” 两位都是德高望重的公卿。 “侯爷考虑的周详。”十一娘笑着,有小丫鬟进来:“夫人,福成公主那边给大小姐下帖子。说皇长子妃秋天就要出嫁了,想趁着这些日子在家里办夏宴,请闺中的几位密友赏荷。” 再过些日子*里就要来人指导芳姐儿宫廷礼仪了,虽然这对芳姐儿不是什么难事,可亲朋好友也不方便见芳姐儿了。 这也算是做姑娘家最后一次的聚会了。 十一娘点头应了:“……如果大小姐想去,到时候就让宋妈妈陪着去吧!” 贞姐儿的婚事如今阖府都知道了,贞姐儿害羞,躲在屋里不肯见人,就是前几天慧姐儿来请,她也没去。想着以后芳姐儿进了宫,她要嫁到沧州去,恐怕此生难有相见的机会。她含羞禀了十一娘,由宋妈妈陪着去了福成公主府。 徐令宜回来与十一娘道:“去了忠勤伯府,忠勤伯已卧病月余了,甘夫人婉言辞了媒人的事。” 十一娘只远远地见过一次忠勤伯,人焉焉的,一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模样。 “上次甘夫人来的时候都没有听说过。”她眉头微蹙,“伯爷没什么事吧?” “听说是天气热,多喝了两碗冰镇的绿豆水,有些腹泻。”徐令宜道,“虽然精神不大好,可说话还挺清楚的。应该没什么事吧!” 甘家的情况很复杂,世子夫妻一直防着甘夫人,如今忠勤伯病了,只怕甘夫人的日子不好过。 十一娘有些担心甘夫人。 “侯爷,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探病?” 因为病的是忠勤伯,女眷通常不用出面,但两家是亲戚,她有点拿不准。 “不用了!”徐令宜道,“我已经去探过病了。”说着,想到十一娘和甘夫人交好,道,“要是你担心,就差个妈妈过去看看吧!” 十一娘就差宋妈妈送了两瓶龟鹿仙胶丸给甘夫人。 宋妈妈回来后很是唏嘘:“……世子爷在伯爷床前侍疾,甘夫人也有些日子没见到伯爷了。我去的时候,正好碰到世子夫人贴身的妈妈过来向甘夫人讨要香烛,说伯爷这些日子病着,屋子里日夜点着灯,香烛不够用。那口气,我看着可有些逾越。见您给她带了东西去,甘夫人十分激动,当时眼睛都湿了。还问您身体好不好?有没有搬回来?说等伯爷身体好一些了,她再来谢您!” 十一娘默然。 这忠勤伯还没死呢。这要是死了…… 宋妈妈看着十一娘脸色不好,这才惊觉自己失言。讪笑着从怀里掏了个一寸高、三寸宽挂着小铜锁的红漆描金匣子出来:“夫人,这是甘夫人让我给您的。说是她的一些小物件,让您帮她先放着。” 十一娘一惊。 难道甘夫人已有所感,在留后手。 她不动声色地接过了匣子。 宋妈妈从小在公卿之家长大,没见过也听说过,若有所指地补充道:“甘夫人给我的时候,一个人都不在。” 十一娘点头,宋妈妈退了下去。 她爬上床,推开床头雕着喜上梅梢的挡板,小心翼翼地把匣子放了进去。 徐令宜就请了福成公主的三儿子、芳姐的父亲周士铮做媒人,于六月二十二日下了小定。 之后天气越来越热,满耳的蝉鸣声,冰镇的绿豆汤、莲子汤、酸梅汤每日不断,太夫人、十一娘、五夫人、二夫人的屋子里开始置冰解热。谆哥跟着太夫人,丽景轩林木森森,倒也清凉,十一娘心痛诫哥,闲暇时就招他到自己屋子里玩,给他讲三字经上面的故事。半个月下来,几个故事他朗朗上口,让十一娘很有成就感,让人找了铜板纸,想给徐嗣诫做几个卡片。 眼看要到七月半了,徐嗣谕有报平安的信送到。 “……先生治学严谨,师娘和蔼可亲……闲暇时会和同窗去书院后山爬山。孩儿一切安好,请父亲、祖母、母亲不要挂念。” “人好就好,人好就好!”太夫人听着直点头,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回事处的说,忠勤伯病逝了。” 十一娘心中一窒,手不由捂在了胸口。太夫人已厉声问那小丫鬟:“你可听清楚了!” 小丫鬟吓得脸色白:“赵管事是这么吩咐的!” 太夫人半晌没有说话。 一时间,屋子里落针可闻。 “今年的夏天天气太热了些!”太夫人喃喃地呶嘟着,“也不怪他挺不过去了。” 十一娘这才回过神来,想到忠勤伯比太夫人年纪轻,不由暗暗庆幸太夫人身体硬朗。问那小丫鬟:“赵管事可说了什么时候过去祭拜?” 祭拜的三牲供品都由回事处的准备。 小丫鬟战战兢兢地道:“说明天一早去祭拜!” 太夫人就吩咐十一娘:“你明天和丹阳去吧!” 忠勤伯比太夫人年纪小,太夫人不用去祭拜。 十一娘应“是”,去五夫人那里说了一声,回到自己的内室遣了身边服侍的,悄悄把甘夫人让她保管的那个红漆描金匣子拿出来摩挲了半晌才悄悄又放了回去。 第二天,徐府的人换了素净的衣裳去祭拜忠勤伯。 接待女眷的孝棚是甘大*奶在答谢祭拜的来宾,脸上并没有戚容。 十一娘和五夫人上了香,直接问甘大*奶:“怎么没看见甘夫人?” 五夫人就暗暗地拉了拉她的衣袖。 十一娘只当不知道,目光镇定地望着甘大*奶。 甘大*奶眼底闪过惊愕之色,片刻才道:“公公逝世,婆婆伤心过度,病倒了!” “病了!”十一娘故做惊讶,“没想到甘夫人竟然病了。还请大*奶差个人陪我去看看!” 甘大*奶犹豫了一下,这才吩咐身边一个妈妈模样的人:“你陪着永平侯夫人去一趟吧!” 五夫人眉头直皱。 十一娘跟着那妈妈去了甘夫人那里。 甘夫人在正房后的西厢房。看见十一娘,她并没有吃惊,挣扎着坐起来,让身边的小丫鬟给十一娘端锦杌、倒茶水。 雁容机敏地帮着那小丫鬟做事,让立在床前的那位妈妈满脸的不自在。 十一娘望着脸色苍白、神色憔悴的甘夫人低头叹了口气,帮她掖了掖被角。 “我没事!”甘夫人看着柔声地道,“我嫂嫂前两天刚刚来看过我。等过了头七,我哥哥也会来看我的。” 十一娘松了一口气。 甘夫人的哥哥是正三品的通政使,愿意帮她出头,名正言顺不说,世子也不敢马虎。 “那就好了!”她语带双关地道,“等你这边消停下来,我再请你吃匣子点心。” 甘夫人微微点头。 十一娘瞥了一眼那位正支着耳朵听的妈妈,起身告辞了。 半路遇到五夫人身边的丫鬟荷叶。 “夫人!”她眉宇间一松,“五夫人在正厅后的花厅里等你呢!” 看样子,是五夫人嘱咐了荷叶来找自己。 十一娘心中微暖,跟着荷叶去了花厅。 五夫人就在低声嗔道:“大家都等着看忠勤伯家的笑话,你参合个什么劲啊!” “甘夫人好歹是我及笄礼上的赞者。”十一娘道,“我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她!” 话不投机半句多。五夫人瞪了她一眼,扭头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 十一娘浅浅地笑了笑。 然后正如五夫人所说,整个夏天燕京的人都在看忠勤伯府。先是为甘夫人的事,甘夫人的娘家和甘家大闹了一场,最后甘家不得不妥协,将甘夫人的陪嫁交给甘夫人管理,并在后花园为甘夫人另砌了一个院子安置孀居的甘夫人。然后是甘家几兄弟为分家产的事把官司从顺天府尹一直打到了大理寺。什么你包小倌他养戏子的事全都捅了出来。 远在福建的蒋家听了,派了两个管事妈妈来。说是怕甘家三小姐伤心过度,身边的小丫鬟不懂事,过来服侍一些日子。 燕京的人纷纷议论。都说甘家三小姐的八字不好。婆家那边的孝期还没有过就遇到了娘家的孝期,现在又受兄弟们的拖累被未来的婆家轻瞧…… 实际上这其间还生了一件事,只不过相比忠勤伯府的事,燕京的百姓觉得不够八卦,没有引起足够的兴趣。 八月中旬,原山西总兵调任福建总兵。 ※ 加更加更,粉红票粉红票…… 眼巴巴地望着中……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四十九章 逝世(中) 第三百五十章 逝世(下) 第三百五十一章 师傅(上) 第三百五十二章 师傅(中) 第三百五十三章 师傅(下) 第三百五十四章 离别 【本书首发网站“没有!” 十娘垂下头。没有说话。 十一娘看着揪着她衣角目露紧张的王承祖,沉吟道:“要不,你和孩子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再通知你。” 十娘没有做声,牵着王承祖的手往外走。 看见她的人都远远地避开。 十一娘叹了口气,进了内室。 半夜,大太太去逝了。 第二天,礼部有正式的文书下来,王承祖承茂国公爵。 ****** 丧事很热闹。士林学子冲着罗大老爷、罗振兴而来,公卿贵族、军中将领冲着徐令宜来,罗家的人也好、徐家的人也好,甚至是余怡清、钱明,都忙着丧事,只有姜家的人参加了王承祖的承爵仪式。 大太太的丧礼轰动了半个燕京城,几个月以后,燕京还有人谈论起这场葬礼。 大老爷一下子像老了十岁似的。大太太头七过后,罗家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余杭。 期间罗振兴来过一趟。他问十一娘:“我对她难道还不够照顾吗?”目光中充满了彷徨和不确定。 十一娘没有办法回答。 九月初的桂花正开到荼蘑时,馥郁的有些刺鼻。晴空万里,天气清爽。罗振兴的脚步却有些蹒跚。 十一娘早御了簪钗,换上了素净的衣裳。 她静静地望着罗振兴远去的身影,深深地吸了一口略有些凉意的空气。这才转身回了屋子。 徐令宜坐在炕上看书,见她进来,放下手中的书:“振兴走了?” 十一娘点头,坐在了他的对面:“说把京中的宅子托付给三哥照料。让我放心,五姨娘和七弟他都会好好照顾的。” 徐令宜点头:“振兴是个守信君子,说出来话必定会做到。” 大太太出了事,罗振声只会站在一旁呆。如果罗振兴还和大太太一样,只知道打压庶出的,以后到了庥哥这一辈,只怕连个站在一旁呆的人都没有了。 十一娘不想和徐令宜说这些让人不高兴的事。 随着大太太的去世,有一些恩怨,能放下的就放下吧! “只是侯爷好不容易在家里过个生辰却不能操办一番,妾身心里有些不安。”她转移了话题。 九月初三是徐令宜的生辰,这几年他要么在军中、要么有公务不在燕京,家里人有好些年没给他庆生了。 “家有高堂,操办什么生辰?”徐令宜不以为然地道,“何况你一大清早就起来亲手下了长寿面我吃。” 十一娘想到他连吃了三海碗长寿面,抿着嘴笑了起来:“侯爷要是喜欢,妾身每年都给侯爷下长寿面。” 徐令宜笑了笑,没有做声。 十一娘从此谢绝丝竹宴请,一心在家里主持中馈,向简师傅请教女红,偶尔也去看看甘太夫人。 等到罗家离京之时,她一直送到了宣武门外。 望着罗家渐行渐远的马车,十一娘原以为小小的伤心一下也就过去了,谁知道眼泪却自有主张地簌簌落下,止也止不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五姨娘。见到那个襁褓中的婴儿,到时候,只怕早已物是人非,又是一番景象了。 徐令宜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哭。 别过脸去,虽然泪如雨落,却忍着不出声。 他轻轻地叹一口气,把十一娘搂在怀里,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像安慰受伤的小动物,动作轻柔,带着几份怜爱。 温暖的怀抱,单调的辘轳声,十一娘一边哭,一边沉沉地睡着了。 回到家里,已是酉初。 朱安平和七娘来告辞:“马上要秋收了,得回去看看!” “那你……”十一娘望着七娘。 七娘却望了一眼朱安平,脸色微红地垂下了头。 朱安平看着呵呵地笑道:“我让她留在燕京,她要跟我回高青。反正开了一大堆药,回就回吧!等过些日子我们再来。”然后看了七娘一眼,“她在燕京开朗了不少。” 七娘听着嘟了嘴,问五夫人在不在家:“……要跟她说一声!” “在家!”十一娘和七娘去了五夫人那里。留朱安平和徐令宜说话。 五夫人听说七娘要走,拉着她的手:“你什么时候再来?我前两天回娘家还特意跟爹打了招呼,让他把刹什海那边别院借给我用。想过些日子和你去那边嬉冰呢!”又急急地问她,“你什么时候回来?还回燕京吗?” 人还没有走,就急着下次的见面。这样的五夫人,让十一娘有些许的惊奇。 “朱安平说要是我还没有动静,就春播以后再来燕京。”七娘说着,突然兴奋起来,“要不,你到我们高青去玩吧?我们高青也是很好玩的。有鼎足山、牛山,河特别的多。哎呀,这两天正是采葡萄、收苹果的时候,你不如和我们一起去高青玩几天。” 五夫人听着神往,但很快眼神微暗:“我走了,歆姐儿怎么办?” 是庭院深深不能随意远行吧? 七娘何尝不知道。 她知道自己提了个虚无缥缈的建议,讪讪然地笑了笑。 五夫人问起七娘行程来:“什么时候启程?” “后天就走。”七娘笑道,“宅子托给了三哥帮着照看。以后来燕京也有个落脚的地方。” 五夫人点头,大家闲聊几句,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听说七娘要走,留她吃了饭,徐令宜在外院款待朱安平,临走的时候赏了很多宫里御赐的吃食和小物件让七娘带回去:“拿回去送亲戚朋友。” 七娘道谢,五夫人和十一娘送她到垂花门。 太夫人就吩咐五夫人:“到时候你要去送一送才好。歆姐儿这些日子不仅没有犯哮喘,连咳都没有咳一声。” 五夫人笑道:“正怕您不准呢?”又笑道,“她要是再迟两天,我就是想去送也送不成了。” 皇长子两天后大婚,按制成亲后第三日百官朝贺,命妇要到太后、皇后面前祝贺、赐宴。 “……如今天气凉起来,您到时候怕是要披件大氅去才好。” “那都好说。”太夫人望着十一娘,“得给大家准备些吃食带在车上吃才行。” 十一娘应喏,提前一天准备了吃食。自己有孝在身,不能进宫。送走了太夫人等人,她去了简师傅那里。 简师傅正架着眼镜在绣门帘子。看见她进来,笑着拿下了夹在鼻梁上的眼镜:“你送的这个东西好,纤毫毕露。” 十一娘笑着拿了眼镜看:“我画一副图,到时候请多宝阁的师傅帮着做做,看能不能挂在耳朵上。夹在鼻梁上太吃力了。” “你一向主意多。”简师傅说着,秋菊端了菊花茶上来,“夫人,清清火。” 十一娘看那菊花花瓣洁如玉,花蕊黄如金,笑道:“是二夫人送的?” 二夫人听说简师傅来了,曾特意前来拜访。简师傅送了她一副“云山雾缭”的双面绣桌屏,她很喜欢,常常来简师傅这里坐坐。 秋菊笑眯眯地点头:“说是桐乡的杭白菊。” 十一娘坐下来和简师傅喝茶。 “您怎么想到绣门帘子。”她望着收在了一旁的大红色锦绸,像是给谁做的陪嫁之物,“您眼睛不好使,要是推不脱,就跟我说。我来出面拦着。” 十一娘怕有人把简师傅当成绣娘收拾。 “不是受人之托。”简师傅笑道,“是我自己绣的。” 十一娘微愣。 “我看滨菊绣的门帘子销路不错,只是耗时太多。”简师傅缓缓地道。“就想着能不能改变一下技法,看看能不能缩短时间。现在看来,效果还不错。”简师傅说着,把门帘子拿给十一娘看,“你看这幅喜鹊登枝,这个地方,原来一直是用叠针,我用了十字针,度快很多,效果反而比一般的叠针绣的更觉得轻盈。”她又拉出一幅来指给十一娘看,“你再看这幅满池娇。原来用的是十字针,我把它留白,只勾一下边,是不是看着也挺漂亮。 十一娘却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刺绣是一门学问。简师傅的特长是双面绣和打络子。按道理,到了简师傅这样的境界,应该想着怎样在双面绣和打络子方面突破,追求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功德才是。原来因生活困顿不能静下心来研究,现在客居永平侯爷,要面料有面料,要彩线有彩线,怎么不好好研究她最擅长的,反而在这些普通的吉祥图案上下起功夫来。就算有了什么变革,可正如简师傅所说,这种变革带来的也只是度,而好的绣品,从来都不是讲度的。 简师傅却是很了解她的,见她沉默不语,笑道:“你也别乱猜,我实话告你吧。我想开间绣坊!” 十一娘大吃一惊:“师傅?” 仙绫阁几次邀请、江南诸多富商建议,简师傅都没有答应。怎么现在突然想到要开绣坊? 简师傅就支了在一旁分线的秋菊。 “原先我孑然一身,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如今身边还有秋菊,总不能让她和我一样,四海飘零,绣到人老眼花不能动的时候到义庄去了却残身吧?” 简师傅一向是个自立自强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她到燕京之后没想到把简师傅接来的原因。可开绣坊,特别是女人开绣坊,并不是件简单的事。 她沉吟道:“师傅准备到什么地方开?如果没有确定下来,不如就在燕京开吧?” “我正有这个意思。”简师傅笑道,“我不仅想在燕京开绣坊,而且还想把你也拖下水,做我们的大股东。” 这才是简师傅。 磊落大方。 “看样子你早就有了主意。”十一娘支肘托脸,笑盈盈地望着简师傅。 ※ 新生活,新开始……要新的粉红票! o(n_n)o哈哈~(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6,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五十五章孝期(上) 【本书首发网站“师傅,我们好好絮叨絮叨!” “仙绫阁以绣技见长,彩绣坊以绣料见长。原来两家一北一南,各做各的生意,倒也相安无事。可自从彩绣坊老坊主去世,少东家接手以后,先是把女儿嫁到了东阳江家,后又网罗了江南名家鲁庆娘,开始涉足刺绣生意。不过两、三年功夫,江南已是彩绣坊的天下。那仙绫阁的根基在北方,虽然有些小摩擦,也没有生出什么大的波澜来。可这人心常常是不足的。彩绣坊声誉日隆,就开始打起江南织造的主意来。你还别说,少东家还真有几份手腕,去年万寿节,彩绣坊进献了一件八宝荔枝万字点鱼的常服,皇上非常喜欢,今年的万寿节江南织造点了彩绣坊进献十二件常服不说,还把一向由仙绫阁承办的端午节补子交给了彩绣坊。仙绫阁这才开始紧张,把他们的二当家派到了江南坐镇,开始网罗江南有名的绣娘为仙绫阁出力。彩纺坊见了,也开始出高价邀请那些自立门户的绣娘加盟。” 说到这里,简师傅看了十一娘一眼,意味深长地道:“两家都是财大气粗。彩绣坊有鲁庆娘,她是鲁派传人,鲁派用色富丽堂皇,鲜丽华美,进献皇上的那件八宝荔枝万字点鱼的常服就是由她绣的,而江南其他流派用色讲究自然写意、清雅秀逸……如果去彩绣坊,要么改弦易辙,要么碌碌无为沦为下乘。改弦易辙,就意味着承认鲁派为江南第一;碌碌无为,就意味着接不到好活计,拿不到好工价,生计艰难。如果去仙绫阁,那仙绫阁早已立足北方,江南不过是其一翼,固然重要,可彩绣坊咄咄逼人,把手伸到了燕京。事到紧要之时,谁敢保证他们就不会丢卒保车或,放弃江南的生意全力保全内务府的生意。内务府的生意毕竟是拿帑币的,岂是一个小小的江南能比拟的。而我们这些绣娘,生于江南,长于江南,家眷亲朋全在江南,到时候我们又怎么面对彩绣坊的怒火。就算到时候跟着仙绫阁到北方来,家里的亲戚朋友能全跟着来吗?到时候不适应怎么办?” 简师傅轻轻叹了口气。 “我以前之所以能置身世外,一是仗着点小小的名头左右逢源,二也是仙绫阁、彩绣坊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现在却是不入彩绣坊,就进仙绫阁,自然就只能落荒而逃了。” 这才是简师傅背景离乡千里迢迢来燕京的主要原因吧! 仙绫阁镇阁绣技之一来自简师傅。如果简师傅入了彩绣坊,等于是狠狠打了仙绫阁一耳光。难怪为了皇长子妃嫁衣的事仙绫阁的人会多次问简师傅的意思。可不入彩绣坊,那就进仙绫阁。如果简师傅想进仙绫阁,早就进了仙绫阁了,何必又在江南以教人绣花为生。而且能把像简师傅这样的人都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可见双方都用了些龌龊的手段。 十一娘很想问问简师傅是不是与仙绫阁有什么恩怨,可看到简师傅无奈中透着几份心灰意冷的目光时,她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师傅,您说,彩绣坊是他们少东家把女儿嫁到了东阳江家之后,才开始网罗鲁庆娘涉足刺绣生意的。那您知不知道,东阳江家这一辈有个叫锦葵的女儿,是常宁公主的媳妇?” “是不是常宁公主我就不知道。但听说过这样的传言。说江家这有个女儿嫁到了公主府。”简师傅道,“多半就是你说的那个锦葵了!” 十一娘苦笑。 仙绫阁既然敢做内务府的生意,背后肯定有大靠山,而彩绣坊不过两、三年的功夫就逼得仙绫阁严阵以待……燕京只有这么大,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换了其他人,只怕还要顾忌顾忌仙绫阁背后的靠山。也只有任昆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才做得出来!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简师傅见状打趣道,“我可没准备和仙绫阁、彩绣坊去抢生意。我只想开个小小的喜铺,做些小生意罢了!” 听到简师傅说只是要开喜铺,十一娘小小地怔了一下。 “我仔细想过了。你不能出面,我手头又只有秋菊一个人。如果算上滨菊,勉强有两个人。与其开绣坊,不如开喜铺,只做一种生意。这样一来,一是投入少。如果亏了,也不至于伤筋动骨;如果生意不好,还能继续往下投钱,把生意守出来。二是术业专攻。绣品品类繁多,多嚼不烂。我们扬长避短,做到最好,要让人一提起来,就想到我们的喜铺。三是避免与仙绫阁和彩绣坊生冲突。他们做的是大生意,我们只做百姓的小生意,做对他们来说如同鸡胁一样的嫁妆生意。”简师傅望着十一娘笑道,“如今四海升平,以江南为例。女孩子家养蚕纺纱,能干的,一年能挣个十一、二两银子,笨一些的,也能挣个三、四两银子。谁还耐烦天天在家里做针线。出嫁的时候,大件的东西都是在喜铺里买了。我也问过滨菊了。滨菊说,燕京富户多,穷苦人家的女孩家入府做丫鬟的多,平日帮着主子做东做西,轮到自己出嫁,却未必能拿得出称心的东西,自然就在喜铺里买了。富贵人家的,平日的东西都是丫鬟们做,做些小东西还可以,做大件的东西却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自己动手,又没那功夫。嫁女儿的时候,一样要到喜铺里买。仙绫阁价值太贵,一般的人家根本无力问津。这几年东大门几家喜铺的生意都好得不得了。” 十一娘不住地点头:“师傅这主意真好!” 简师傅见她赞同了,笑道:“那我这几天就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好铺子,再摸摸几家喜铺的底。看是什么来头,都有些什么东西卖,什么东西卖得最好……也免得到时候两眼一摸黑的。” 十一娘就想到了刘元瑞家的:“……我让她跟您一块去。她这个人脑子活,来燕京有几年了,比你地方熟。有个做伴的,胆子也大一些。” 简师傅没有推辞:“行啊。这件事反正是要麻烦你的。” 十一娘立刻吩咐小丫鬟给刘元瑞家的带信,让她明天一早就过来一趟。又和简师傅商量起合伙的事:“谁占大头?谁占小头?” 简师傅迟疑道:“我手头没有多少钱?” “做生意最怕责权不分。”十一娘望着简师傅笑道,“如果您想占大头,我借些银子给您也是一样。却不可不把权责分清楚了。” 简师傅也算是走码头的人,不知道见过多少人为了一分银子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如今听十一娘这口气,反而放下心来,对开喜铺的事多了几份信心。 “你占大头吧!”简师傅沉吟道,“这绣坊以后我是要交给秋菊的。她毕竟年纪小,又曾经服侍过你。有你把持着,就是她以后成了亲……婆家人也不能把这铺子夺了去。” 十一娘大笑。 这和那些怕儿女吃亏,婚前就把财产赠与儿女的父母有什么两样。 “师傅为秋菊考虑得可真周到。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我!” 简师傅笑着拧她的脸颊:“你机灵着,还要我打算!” 一时间,仿佛回到了跟简师傅学女红的那时候。五娘、七娘都跑了,她分不出什么是接针,什么扎针,而小小的十二娘更是坐在那里呆,简师傅就这样拧着她脸颊,还威胁她:再绣不好,小心吃排头。 “师傅,”十一娘顺势靠在简师傅的肩膀上,“我们那么努力,会有回报的!喜铺一定能开起来,您也不用四处飘泊,秋菊也会有立身之所的。我们都会好起来的。” 简师傅摸了摸十一娘的头,没有做声。 十一娘回去就和徐令宜商量:“……到时候就怕有地痞闲帮去闹事,还怕官府的多收钱。想请侯爷跟哪位管事说说。也别提我们府上的名头,只说是那管事的亲戚就可以了!”这种事,当然是越早告诉徐令宜越好。 “那就不要本钱了!”徐令宜斜睇着他。 大大的凤眼带着几份揶揄,反让十一娘心里一跳。 “我们做小生意,”她脸色微红,有些不确定地道,“我想应该不要多少钱吧!” “真是妇人之言。”徐令宜高声喊了临波,“你去把白总管叫来!” “不用了。”十一娘忙道,“我手里还有些钱……”她的话刚起了个音,就感觉到徐令宜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忙改了口,“要等简师傅看了情况,具体要多少钱,我才好和侯爷开口。要不然,今天一点,明天一点,怕侯爷恼了我!”徐令宜的脸色这才渐渐好了些。 “你不是要借个管事的名头吗?我看,就借白总管的名头好了!” ※ 等会有点事出去,加更可能有点晚,大家明早再看吧。 (*^__^*)嘻嘻…… ps:推荐: 书名:《女御医》 作者:公主小格 简介:看她如何从一个身世凄苦的丫头,成为一代传奇女御医。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五十六章孝期(中) 第三百五十七章孝期(下) 第三百五十八章喜铺(上) 第三百五十九章喜铺(中) 【本书首发网站“你们这是干什么?” 金莲低着头没有做声,银瓶泪盈于睫:“夫人,您去看看我们家大*奶吧!我们家大*奶自那天带着国公爷从弓弦胡同回来后就病了。这两天已经是滴水未进,病得越的重起来。家里的事全由国公爷的生父、生母把持着。大*奶不仅不管,还当着国公爷生父、生母的面把我们赶了出来。说我们是罗家的婢女,她现在用不着了,自然要归还罗家。让我们来找夫人,以后生老病死都与她不相干。” 十一娘心中渐生怒意。 这个十娘,净干些没头没脑的事。把身边得力的都赶走了,她一个人留在那里,难道是要学菩萨以身饲虎不成?她还以为别人真不敢动她不成? 屋里服侍的丫鬟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面如寒霜的样子,个个俱是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出一下。 空气立刻弥漫一股紧张的味道。 金莲忙辩道:“夫人,我们家大*奶不是真的想把我们赶出来。实是在没有办法了。”她说着,眼圈一红,“国公爷的生父、生母趁着大*奶精神不济,把家里的人换的换,撵的撵,府里府外没有一个不是照他们眼色行事的。大*奶拿这借口把我们赶出来的,是为了避免国公爷的生父、生母打我们两人的主意!” 十一娘听着这话里有话,打了屋里服侍的,仔细地问金莲和银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家回了余杭,十娘独木难撑。她们所说虽然是事实,但也未尝不是想让十一娘帮十娘出头。见十一娘愿意垂问,也顾不得什么该说不该说的,一股脑地全说了。 “我们大*奶虽然面冷,心肠却极好。原先世子在世的时候,对大*奶诸多挑剔,有时候在外面遇到不顺心的事,两杯酒下了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打。据说之前的几个通房,就是这样打没的。孩子……也是这么没的。”金莲说着,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就是这样,大*奶还常常护着奴婢几个。” 银瓶低声地哭了起来。 “我们念着大*奶的好。世子去世后,准备就这样在大*奶跟前服侍一辈子的。”金莲道,“谁知道前几天国公爷的生母却说,我们是服侍过世子的人,照理不应该留在家里。要把我们……”她脸色胀得通红,“要把我们送出府去。” 这句话才是关键吧? “把你们送给了什么人?”十一娘面沉如水地问。 “把银瓶姐送给了国公爷生父的一个好友,把我送给了……一个年老的鳏夫!”金莲低声道。 十一娘沉吟道:“她收了人家多少钱?” 两个人都沉默了片刻才低道:“一家收了十两!” 十一娘冷笑。 银瓶忙道:“夫人,我们是罗家的陪房,世子爷要卖要撵,原是应该。可也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的。”她说着,语气有些忿忿起来,“不仅如此,她还说家里如今生计困难,把大*奶身边的丫鬟、婆子由原来的八个减到了现在的四个。现在大*奶身边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 “你们家太夫人呢?还病呢?”十一娘问。 “老国公爷和太夫人对我们家大*奶像亲生的女儿一样疼爱。”银瓶为十娘的公公婆婆辩护道,“知道世子爷对我们家大*奶不敬,不仅苦口婆心的劝,还曾破天荒地把世子爷拉到祠堂用了家法。有一次世子爷喝了酒回来,太夫人怕世子爷酒疯,特意赶来劝,还替大*奶挡了一拳。可如今老国公爷去世了,太夫人病得糊里糊涂了。我们去给她老人家请安的时候,她老人家都认不出谁是谁了。现在身边又全替上了国公爷生母的人,我们根本见不到她老人家了。大姑奶奶是个明白的。可离燕京太远,我们又找不到能给大姑奶奶送信的人。”她说着,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十一娘的神色,“夫人,如今舅老爷们都不在京里,大*奶单把我们赶到您这里来,也是因为觉得您是可托之人……” 十一娘沉思半晌,低声道:“你们回去吧!这件事,毕竟是茂国公府的家事,我是不会插手的。”说完,端了茶盅做出送客的态势。 金莲和银瓶大惊,随后神色一黯。 想当初在余杭的时候,她们虽然在罗大*奶身边当差,却也隐隐听说过十娘为人桀骜不驯,常常欺负性情胆小的十一娘,两人因此而不和。后来跟十娘去了茂国公府,见十娘一心一意只侍候老国公爷和太夫人,娘家有什么事从来不参与,怕渐渐生疏了,以后有事娘家的人不愿意出面帮忙。也曾经劝过几次,可十娘却道:“出了嫁的女儿像泼出去的水。他们既然把我送进了王家的门,我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家的鬼。自当奉养公婆,有什么要去掺合罗家的事。”她这话字面上没一句是错,两人又只是丫鬟,深的话不好多说,心里却总有些忐忑不安。后来见十娘有难,娘家的人纷纷出手相助,这才把心渐渐放宽。待十娘让她们来投靠十一娘时,两人想着十一娘嫁的永平侯,国公爷的生父、生母见了,怎么也得给几份面子,这才当着十娘的面答应前来投靠,实际上是想请十一娘出面为十娘撑腰。如今听十一娘这么一说,事情虽然出乎意料之外,却也于情于理,让人说不出一个错字。 金莲和银瓶怔忡了片刻,彼此交换了个眼色,沮丧地曲膝向十一娘行礼,起身朝外去。 “你们等一等。”两人走到门口,耳边传来十一娘平静的有些清冷的声音。 难道是改变主意了? 金莲和银瓶大喜,急急转身。 就见十一娘慢慢地道:“你们不来是不来,既然来了,我怎么也要平平安安把你们送回来,也免得到时候王家的人找我来要人。” 金莲和银瓶心中一寒。 十一娘已高声喊了琥珀进来:“你带几个人,送两位姑娘回茂国公府去。” 琥珀眼底闪过一丝困惑,但还是恭敬地应“是”。 十一娘吩咐她:“你去,不仅要把两位姑娘交给十姐,还替我给十姐带句话。”她神色一肃,“你跟她说。我原来瞧她虽然狂狷,但好歹还有几份傲骨。碧桃和红桃的事,是她年纪小,顾不上。没想到,是我看走了眼。原来也不过是个外厉风荏之辈。看着家里的人都让着她,就娇纵蛮横,说话行事肆无忌惮。谁知遇到外面的人,却如老鼠遇到了猫似的,自己躲着不敢出头不说,还颜面、气节全然不要了,低声下气求来我收留她体己之人,真真是让人膈应。从今往后,让她少登我的门。” 屋里的人俱是色变。金莲和银瓶更是面如土灰。 琥珀颤声应喏,拉着两人出了正房。 十一娘长长地吐了口气。 十娘能熬过王琅的家暴,与心中痛恨大太太不无关系。现在大太太不在了,支持她活下去的动力消失了,她的人也躺下了。希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让她能有所觉醒。哪怕是为了金莲和银瓶,或是不想被自己这个曾经的敌手轻瞧努力地活下去,也比就这样香消玉殒了的好。 她今年才十八岁! 十一娘想到这里,心里就很不好受。 她小丫鬟搬了绣花的架子绣花,渐渐心情平静下来。 徐令宜进来见她眉宇间有几份怅然,笑道:“怎么?开喜铺的事不顺利?” 这几天,十一娘眼角眉梢可都挂着喜悦。 “不是。”十一娘下炕给徐令宜行了礼,接过小丫鬟端的茶捧给他,“喜铺的事很顺利。简师傅正和铺子里的人交接呢!” 徐令宜想到十一娘一惯喜欢粉饰太平,略略沉思了片刻,道:“那有什么不高兴的?” 两人都不是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 十一娘有些奇怪,思忖着要不要告诉徐令宜关于十娘的事,琥珀回来了。 就当是天意吧! 十一娘把事情的经过略略跟徐令宜说了说,然后喊了琥珀进来。 “十姐怎么说?” 琥珀见徐令宜在场,脸上不免闪过一丝惊讶,又很快敛眉垂目,恭敬地应道:“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十姨就挣扎着坐了起来。让我带信给您,说请您放心,她就是做乞丐讨饭,也会绕过永平侯府的。”她一面说,一面悄悄打量十一娘的神色,见十一娘神色平静,这才松了口气,“从此王、徐两家老死不相往来!” 徐令宜不由望了望十一娘。 十一娘无所谓地笑了笑,道:“我那个十姐夫死的时候,大舅奶奶曾借了我们府里的几个粗使婆子过去。你去找那个领头的,让她这几天悄悄到王家去看看动静,然后回来报我。”然后低声嘟呶道,“我还怕她混起来不管不顾带着金莲和银瓶跑了。” 琥珀应声而去。 “你小心戏唱过了头,把人给气死了。”徐令宜嘴角含笑地望着她。 “有人得和风细雨,有的人就得雷霆万钧。”十一娘笑道,“我这个十姐,不用猛药是不行的。” 徐令宜听着笑容渐渐敛去,眉宇间渐渐露出几份严肃来:“十一娘,你怨过大太太吗?”语气有些认真。 ※ 今天开始上班了,只有一更哦! o(n_n)o~ 但还是请有票票的朋友多多支持。谢谢! ps:推荐: 书名:《重生水云间》 书号:17735oo 作者:晓晚 简介:当童话破灭的时候,她是应该考虑做一个“懂事”“识时务”的女人?还是坚持“牙刷与男人谢绝分享”的原则?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六十章喜铺(中) 第三百六十一章过冬(上) 第三百六十二章过冬(中) 【本书首发网站“……不得不佩服这李家会钻营。凭着儿子一个小小的正五品千户,竟然和安成公主结了亲家!” 这时候,喜铺已经开业,正赶上了“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的时节。她们铺子里的绣品样式新颖,品质好,价格合理,吸引了不少人,很快在燕京小有名气。不管是十一娘、简师傅还是甘夫人,对这样开局已是很满意。 十一娘这次来看甘夫人,就是把铺子里的账目拿来给甘太夫人过目。 “少年人是初升的太阳,前途无可限量。”她含蓄地道,“也不怪安成公主看着心动。” 甘太夫人听着笑了起来:“不过,说起来,这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甘太夫人是指安成公主的驸马也不是个安生人吧? 早些年因贩私盐被御史弹劾挨了四十大板打瘸了一条腿,这几年听说养了一帮闲帮专放官债。如今开了海禁,福建正是众矢之的,只怕这位驸马爷也有自己的小盘算。 不过,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十一娘不好评论。 背后议论人长短,也不是君子所为。甘太夫言浅意深,点到为止,和十一娘说起喜铺的生意来:“这样说来,我们今年还赚了六两银子?” 十一娘笑着点头:“如果不算您铺子的租金,的确赚了六两银子,可要是算铺子您铺子的租多,还亏了六十两银子。” 甘太夫人不解。 十一娘算帐给她听:“您那铺子,一年的租金是八百两,按十二个月分摊,一个月就大约是六十六两。如今我们赚了六两银子,要是把铺子的租金算上,岂不是亏了六十两!” “哎呀!”甘太夫人笑道,“真是复杂。难怪人家说这生意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又道,“不过,能赚六两银子也不错啊!我们第一次做生意,好歹没有亏啊!” 十一娘笑着点头:“这次我来,是有两件事要和您商量。一是铺子停业的时间。简师傅的意思,想腊月初七关门,过了元月十八再开门。二是过年的红包。今年虽然没赚到钱,一来是我们开业的时候短,二来我们正闯字号,利很薄。却不能克扣了铺子里的伙计。准备给大掌柜八两银子、二掌柜六两银子、小厮们二两银子,绣娘们五两银子的红包。您看怎样?” “东大街的铺子多是腊月初七关门,元月十八开门。我们自然也该如此。”甘太夫人沉吟道,“不过,大掌柜的红包会不会少了些?我们府上的一等管事过年都是十二两银子。何况这些人是冲着简师傅的面来的。我们手头紧一紧,也不差这点银子。我看,还是多给点吧!” 铺子的大掌柜和二掌柜都是简师傅从前的旧识,都是做绣品生意的老行家。 “我和简师傅说好了。今年是特例。”十一娘道,“从明年开始,除了工钱,铺子盈利的十分之一将会做为大掌柜、二掌柜和小厮们的红利,另拿十分之一出来分绣娘。与其多给红包,不如让他们多想办法做生意。” “我是怕两位掌柜觉得我们小气。”甘太夫人笑道,“这些我也不太懂。不过既然你和简师傅都说好,那就依你们的好了!何况我们事先有言,铺子里的事我不插手的。” 话虽如此,可毕竟是三个人合股的生意。有些事还是要多和甘太夫人沟通才是! 十一娘笑着和她说了半天话,看着天色不早,这才起身告辞了。 刚进门,绿云就告诉她:“三爷差人从山阳送年礼节来了!” “还是派甘老泉来的吗?”十一娘一面脱了栗色的貂毛皮袄,一面笑着问她。 “还是派的甘老泉。”绿云将她脱下的皮袄递给一旁的小丫鬟,服侍她到净房里更衣梳洗,“甘老泉家的见您不在,去给太夫人磕头去了。” 十一娘点头,梳洗一番,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赏了甘老泉家的在东厢房吃饭,听见十一娘来了,忙出来给她磕头。 十一娘赏了她二两银子,进了太夫人的内室。 “怎么?账算完了。”太夫人正坐在炕上,正和杜妈妈摆弄着几个布老虎、小鞋子,笑呵呵地招她过去坐。 十一娘给太夫人行了礼,坐在了太夫人身边的:“甘家太夫人是孀居,简师傅毕竟是手艺人,我只好两头跑了。”然后笑望着太夫人手里做工精美的布老虎,“这是送给大公主的吗?” 昨天是大公主的满月礼。她有孝在身,没有参加。但那照亮了半个燕京城的烟火足以说明昨晚的热闹场面。 太夫人笑着点头:“快过年了,找几件小玩意儿给她送去。”然后将布老虎、小鞋子推到她的面前,“我现在眼神不好使了,你帮着看看!” 十一娘用手摩挲着小鞋子的鞋面、鞋底、绑口,检查着它们的柔软程度。 “那孩子长得可真漂亮。”太夫人顺势说起大公主来,“和皇后娘娘像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可皇上看了却偏说长得像他不可。”说着,呵呵笑起来。“那些内侍、女官见了也都昧着心说像皇上,把皇上高兴的。要不是顾忌太后娘娘身体微恙,百日礼也准备大肆操办的。” 大公主洗三礼后没多久,太后娘娘就染风寒,太夫人等人都曾进宫探病。算起来也有大半个月。 “太后娘娘的病还没有好吗?”十一娘听着有些意外。 “说是还没有好!”太夫人若有所指地道,“我当时就去探病了。虽然还用着药,不过说话中气十足,想来也没什么大碍。” 十一娘笑起来。 太夫人显然不太想说这个话题,立刻转移了话题,问起徐嗣谕回来过年的事:“……说腊月十六可到通州。房子收拾好了没有?” “都收拾好了。”十一娘也不再提,顺着太夫人说话,“让季庭媳妇搬了些花树,被褥全换了新的,沁香几个也早过去了。您明天要不要过去看看?” “有你打点就行了。”太夫人笑道,“我就不过去看了。”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太夫人,夫人,沧州的大姑爷送年节礼来了!” 太夫人听着很是高兴,催十一娘:“你快去看看!” 十一娘笑着回了自己的院子。 绿云就陪着两个精明干练的婆子走了进来。 给十一娘问了安,说了些吉祥话,其中一个婆子笑道:“奴婢们还带了一对嘹哥来,是送给二少爷的;一对翠鸟,是送给世子爷的;一对黄鹂,是送给五少爷的;一对鹦鹉,是送给大小姐的。” “真是有心!”十一娘笑着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每人赏了十两银子,让绿云带下去用饭。吩咐雁容去外院把邵家送的东西送到各人屋里去。 雁容回来复命,却悄声对她道:“我听外院的小厮说,三爷送来的东西虽然和端午、中秋一样多,可品相却差了很多。” 十一娘有些惊讶。 雁容忙道:“真的,我去看过了。中秋节三爷送的风鸭个个油腻肥大,这次送来的却很瘦小。” 十一娘失笑。 年节礼的礼单会送到徐令宜的手中,但将东西入库却是负责各府礼品往来的樊管事。像这种事,只怕樊管事也不好说什么吧! “这件事你不要声张。”十一娘吩咐雁容,“免得侯爷脸上不好看。” “奴婢知道了!”雁容急声道,“这事奴婢谁也没提!” 十一娘问起她的差事来:“大姑爷家送来的东西都送到了?” “二少爷的交给了沁香,世子爷的交给了杜妈妈,五少爷的交给了南永媳妇,大小姐的交给了小鹂。” 自太夫人借口天气太热把徐嗣谆留在了自己屋里以后,就再也没有提给徐嗣谆单独设院的事,十一娘想着徐嗣谕等人都是过了十岁才住到外院的,也不主动提起,这件事就这样搁置了下来。其他人的东西都交给了身边的丫鬟,只有送给徐嗣谆,雁容却送到了杜妈妈手里。 十一娘不由微微点头,道:“你办事,很细心!” 雁容受了表扬,激动的面孔微红,曲膝道:“奴婢只是没有辜负夫人的教诲。” 十一娘笑着遣了她退下。 徐嗣诫就拖着个鸟笼跑了进来:“母亲,母亲,您看,大姐夫送的鸟!”南永媳妇满脸歉意地跟了进来:“夫人,五少爷非要来不可……” 十一娘示意南永媳妇不用紧张,笑着接过鸟笼递给了南永媳妇:“鸟要挂在屋檐下养着,可不能像你这样拖着跑。” 徐嗣诫深深地点头,笑道:“挂在母亲的屋檐下,它唱歌给母亲听!” “这是大姐夫送给诫哥的!”十一娘笑着抱了徐嗣诫,“把它挂在你屋檐下,唱歌给你听。” 他扭着身子:“唱歌给母亲听!” 是要送给她吧! 十一娘亲了亲他的面颊:“母亲怕吵,挂在诫哥的屋檐下。” 徐嗣诫这才没有做声了。 待她安置好徐嗣诫回屋,却看见服侍的丫鬟、婆子都远远地立在屋檐下,徐令宜和徐令宽站在院子里低声说着什么。 听到动静,两兄弟打住了话。 “这么晚了,天又冷,怎么不进屋去?”十一娘笑着和他们打着招呼。 ※ 明天休息……o(n_n)o~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六十三章过冬(下) 第三百六十四章春事(上) 第三百六十五章春事(中) 【本书首发网站“那你就自己留着用吧!” 十一娘也不想泼了徐令宜的面子,笑着道了谢。私下里不免和他絮叨:“孩子们都大了,有些事要仔细思量思量才是。像刚才,您既然赏了诫哥,也应该赏谕哥和谆哥才是。” 徐令宜沉吟道:“诫哥不同,他年纪小!” 主要还是因为是自己的侄儿吧! 十一娘想到那些仆妇,当着她对徐嗣诫巴结奉承,可背后却议论他是生母不详之人。 她含蓄地道:“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与其孩子事后想起来我们待他与众不同而心中难过,还不如像自己的孩子一样,该严厉的时候就严厉,该溺爱的时候就溺爱的好。” 徐令宜想了想,叹着气应了句“知道了”。 十一娘就笑着转移了话题:“今年五姐夫要下场参加会试了,我想在多宝阁给他订一套文房四宝送过去,您看怎样?” 徐令宜听着笑起来:“如今不时兴送文房四宝了。时兴送‘状元及第’的席面。我看不如到春熙楼订一桌席面送过去。” 正说着,有小厮进来禀道:“马大人来了!” 十一娘听着心中暗惊。 马佐文在行人司行走,这么晚了还来拜会徐令宜,决对不是什么小事! 徐令宜的神色也有些凝重。 十一娘帮他更了衣,默默地把他送到了院子门口。 过了一大约一柱香的功夫,徐令宜回来了。 他苦笑道:“皇上以太后娘娘身体欠安为由,下旨取消今年春天的选秀。圣旨明天就会颁布。” 太后娘娘的病一直不见好转,除夕、元宵节宫里都没有放烟火,正月十五的灯会因此而逊色不少。 没想到皇上会用这个做为借口。 十一娘有些意外,又见徐令宜并没有因此而轻松起来,困惑道:“有什么不妥吗?至少太后知道皇上的意思,不能找借口往皇上身边送人了!” “我到宁愿她往皇上身边送人。”徐令宜委婉地道,“宫里有皇后娘娘、还有皇贵妃、近日得宠的许美人……” 的确,皇上和皇后是结夫妻,而区氏能在短短两年成为皇贵妃,许氏又能后来者居上,只怕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那杨氏女进宫未必能讨得了好。 念头闪过,十一娘心中一动。 杨家在庙堂上一直没有实权。如果太后想在自己死后保住杨家的富贵,唯一的办法就是再与皇室联姻。在这件事上,太后是不会放弃的。而芳姐儿出阁已经三个多月了,却一直没有喜讯传出来。据说为了这件事,福成公主曾亲自到慈源寺上香为芳姐儿乞福。 她不由迟疑道:“您是担心皇长子那边?” 徐令宜点头:“皇长子毕竟年轻,万一太后得逞,我怕他一时心软,让杨氏女生下子嗣,那可就麻烦了!” 有一见钟情,也有日久生情,这种事,还真不好说。 十一娘也觉得这是个比较麻烦的问题。 而徐令宜见十一娘因自己的话苦恼起,笑着安慰她:“你也别担心,我已差人去告诉士铮了。他也不是吃素的。为了家族的前程,肯定会有一番计较。” 但愿如此吧! 十一娘也没有什么好主意,长叹口气,准备和徐令宜歇下。 有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侯爷,周大人来了!” 两人一愣。 外面已传来靴子摩擦地面的“霍霍”声:“令宜,我有话跟你说!” 竟然是周士铮追了进来。 徐令宜披着衣裳就去厅堂。 过了好一会才折回来。 “怎样?”十一娘迎了上去。 徐令宜神色有些冷峻:“士铮说,与其让杨家的人去服侍皇长子,还不如在周氏亲族中挑个品行出众、性情温顺之人去服侍皇长子。” 十一娘大吃一惊:“那您的意思……” “我明天会去见皇后娘娘,把周家的意思告诉皇后娘娘。” 显然是同意这个决定的。 十一娘默然。 芳姐儿才成亲三个多月…… 第二天徐令宜去了宫里,十一娘盘坐在炕上绣花。 小丫鬟笑着进来禀道:“夫人,余杭那边有信来。” 十二月中旬罗振兴来过一封信。信中说他们已平安抵达余杭。大老爷为七爷取名叫“振鸿”。 十一娘一扫从昨天晚上到现在都很郁闷的心情,忙地打开了信。 这一次写信的是罗振声。他在信中告诉十一娘,罗四奶奶于腊月初十生了一个女儿。大老爷很高兴,亲自取了个乳名叫“英娘”。还说家里的人都挺好,让她不必挂念等等。 是个女儿!罗家“家”字辈里的长女。 十一娘算算日子,英娘已经满月了。 她叫了琥珀进来,把这消息告诉了她,吩咐她道:“你差人打个赤金‘万事如意’的长命锁,再打一对铃铛的脚圈送到余杭去,算是我给英娘的见面礼。再开了箱笼,把去年夏天宫里赏的那几匹细葛布一并送过去,给父亲和两位舅老爷等人做夏裳。” 琥珀笑着应声而去。 十一娘去了太夫人那里。 知道罗四奶奶生了个女儿,太夫人不住地点头,笑道:“先开花,后结果。这孩子来得好!”然后让杜妈妈拿了二十两体己银子做贺礼,“到时候帮我带去余杭。”又吩咐杜妈妈,“跟小五的媳妇也打声招呼。”意思是要她随礼。 这是给十一娘面子。 十一娘笑着道了谢,在太夫人那里吃了午饭,又服侍太夫人歇下才回屋。 午时末,徐令宜回来。 十一娘迎了上去:“您吃了午饭没有?” 如果是在宫里吃的,多半是没有吃饱的。 “吃过了。”徐令宜脱了外衣,“在士铮那里吃的。” “皇后娘娘怎么说?”十一娘服侍徐令宜净脸。 “皇后娘娘让士铮不用担心。”他擦了把脸,“说皇上心中自有计较。” 皇上心中自有计较?什么计较? 十一娘听着心中有些不安。 徐令宜却刮了刮她的鼻子:“别担心了。总之是好事。”一改昨天的凝重,显得轻快而愉悦,还问她:“今天怎么这样安静?谆哥和诫哥呢?” “赵先生回来了。”十一娘道,“谆哥带着诫哥去了赵先生那里。” 徐令宜听着思忖道:“要不,让诫哥也去双芙院读书吧!这样两兄弟也有个伴。” “会不会太早了些?” 徐嗣诫今年才四周岁。 “也不指望他学些什么。”徐令宜道,“先跟着混两年再正式启蒙。” 他是看到春节期间十一娘有事没事就把徐嗣诫抱在了怀里,还不时亲两下,从来没有看见她对孩子大声说话,觉得她对孩子太过溺爱,怕徐嗣诫成为第二个谆哥。 十一娘没有做声。决定等徐嗣诫回来后好好问问他,看他愿不愿意和徐嗣谆去赵先生那里再做打算。不过,她隐隐有种感觉,徐嗣诫应该很喜欢有人做伴。然后把罗四奶奶生了女儿的事告诉了徐令宜。 “那我们私下多随些礼。”徐令宜笑道,“振声可不比振兴。” 是罗振声手里没有太多的产业吧! 十一娘点头,私下拿了两百两银子过去。 等到下午徐嗣诫从双芙院回来,十一娘问他愿不愿意跟徐嗣谆一起跟着赵先生读书的时候,他立刻高声地道:“母亲,赵先生那里有秋千,还有木马,还有笛子……” 十一娘失笑:“就知道玩!”又敛了笑容,正色地道:“那以后每天都要早起,刮风下雨、天寒地冻的时候也不能不去。你可做得到!” 徐嗣诫连连点头:“我听母亲的话!” “那好吧!”十一娘笑道,“我会跟你父亲说一声的。” 徐嗣诫就嚷着要去找徐嗣谆:“我要去告诉二哥!”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送他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知道了笑着颌:“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而徐嗣谆则兴奋地抱着徐嗣诫摇来晃去的,还道:“我把那个大红色的刻丝书包送给你。”还道,“比我那个还好。” 徐嗣诫不住地点头:“好啊,好啊!” 太夫人看了呵呵地笑。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徐令宜因此给赵先生双倍的束修。赵先生很坦然地接受。 徐嗣谆开始每天一大早就来叫徐嗣诫一起去上学,然后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一大群丫鬟、婆子的簇拥下慢悠悠地往双芙院去。 十一娘看着就很想笑。 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紧张。 觉得他们不是去上学,而是去打时间。 没过多久,皇上有旨意下来。 封皇长子为太子,原皇长子妃周氏为太子妃。 十一娘隐隐有些明白,问徐令宜:“那个时候是不是皇上已经打算立皇长子为太子了?” “曾在皇后娘娘面前说过这样的话。”徐令宜笑道,“只是事关重大,不到最后一刻,又怎敢乱说。”然后道,“所以我说你不用担心。皇上既然不愿意纳杨氏女,就更不可能为皇太子纳杨氏女了。要知道,皇太子可是国之储君,未来的天子。” 是啊,不管太后娘娘怎样打算,皇上不点头,总是行不通的。 十一娘心中微松。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六十六章春事(下) 【本书首发网站“……已经去报了名,二月二十日开考。我会吩咐赵管事陪着他去考试,吃食、笔墨都不用你操心,你到时候只管送送他就是了。” 十一娘应喏,还是做了个“步步高升”的荷包送给徐嗣谕。 徐嗣谕来给十一娘问安的时候恭敬地道了谢。开考那天挂了那个荷包去了考场。 考了出来,他感觉很不错。到韶华院和二夫人说了半天,二夫人来给太夫人问安的时候也说:“应该问题不大!” 秦姨娘听了喜出望外,想给徐嗣谕做两件衣裳或是吃食,又苦于没有时间——她好不容易按十一娘的要求给诫哥做完了鞋袜,十一娘又让她给徐嗣诫做夏衫。 翠儿却想着他去给徐嗣谕送吃食时徐嗣谕苦涩的笑容。 “翠儿姐姐,你跟姨娘说,让她以后别再给我送东西了,也别再管我了。有这功夫,还不如好好服侍夫人,好好服侍侯爷。我会好好读书。让她不用担心我。” 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敢和把二少爷当成命根子的秦姨娘说。 见秦姨娘犯愁,她不由劝道:“秦娘,二少爷前些日子天天在家里用功读书,这时候考完了,又是初春时节,岂不要出去好好游玩一番。您就让二少爷安安心心地歇歇吧!免得总惦记着您什么时候送东西去。!” “你说的对!”秦姨娘忙道,“是应该让他好好歇歇了。他这些日子实在是太辛苦了。” 翠儿不由吁了口气,见秦姨娘面露犹豫,怕她又吩咐些为难之事,忙笑道:“烧烫斗的银霜炭不多了,我去领一些来。顺道去看看二少爷在家不在家!” “快去,快去。”秦姨娘听着露出欣慰的笑容来,“要是出去了,也问问去了什么地方?什么时候回来?这些日子都做了些什么?” 翠儿笑着应“是”,去了外院。 徐嗣谕并没有出去,而是去了二夫人那里,文竹几个正在收拾东西。 翠儿看了大吃一惊。 “……二少爷说,不管考得好不好,等童试的结果一出来,我们就回乐安去。”文竹笑着将翠儿请进屋里喝茶,“二少爷和喻公子约好了四月初八到乐安的大福寺去上香的。三月上旬不启程,就赶不上了。” 翠儿半晌无语,低了头喝茶,目光从正在默默收着箱笼的沁香几个身上掠过,却现泌香往箱笼里放的却是件靓蓝色淞江三梭布直裰。 “这,这是什么……”她猛地站了起来,指着那直裰手不由哆嗦起来。 “这是二少爷在乐安时穿的衣裳。”泌香抬起头来,神色有些闷闷不乐。 翠儿望着文竹:“你,你们怎么能给二少爷穿这种衣裳?”语气里带着几份质问。 “怎么穿不得!”文竹清澈的大眼睛坦然地望着翠儿,“二少爷说了,别人穿得,他就穿得。” “二少爷年纪还小,你怎么能听之任之。要知道,夫人把你派到二少爷跟前,是服侍二少爷的……” “翠儿姐姐!”文竹打断了翠儿的话,“我们在乐安很好。姜先生只说二少爷是故人之人,二少爷在人面前也从不有一丝倨傲之色。和同窗穿一样的衣裳,吃一样的饭菜,轮到值日之时还要打扫学堂、毛厕,从未曾有抱怨之时。加之读书刻苦,待人谦和有礼,谨习书院从守门的老汉到姜先生,没有一个不喜欢的。二少爷在那里过得很快活。翠儿姐姐就不要在姨娘面前说些什么了,免得横生些波澜。” 翠儿沉默。 她纵是跟秦姨娘说了,秦姨娘除了能暗地里哭两声,还能怎样? 可一想到二少爷竟然穿起了淞江三梭布,心里就不是个滋味,眼角湿了起来。 “翠儿姐姐。”文竹就握了翠儿的手,“二少爷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二少爷有这样的志气,我们这些人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切不可胡言乱语,让二少爷左右为难。世子爷听了,也会不高兴的。”说着,掏了帕子给她擦眼角。 翠儿哪里还不明白,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什么也不会说的!” 文竹笑着重新给翠儿沏了杯茶。 翠儿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二夫人知道吗?” “知道。”文竹没有瞒翠儿,“二少爷回来的第二天,二夫人就来看过二少爷了。知道二少爷和同窗一样的吃住,还赞扬二少爷有志气呢!” 翠儿无话可说,坐了一会,就起身告辞了。 文竹却望着她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 沁香见了担心道:“文竹姐姐是担心翠儿姐姐会把这件事告诉姨娘吗?” “翠儿姐姐是聪明人。”文竹轻轻地摇了摇头,“她不会告诉姨娘。我只是在想……”她语气微顿,转脸看见桃柳、莲娇两个都睁大了眼睛望着她,个个一副稚嫩的样子,不由哂笑,“我只是在想,还好我跟着二少爷去了乐安,不然,还不知道天下之大,有很多有趣的人,很多有趣的事。” 沁香几个就笑着拥上来,抱的抱她,推的推她:“姐姐一个人去了乐安,也不带上我们,还在这里说些风凉话。” 文竹只是笑。 脑海里却回荡着他们刚到乐安时姜先生对二少爷说的话:“……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当你能读懂它时,就是你明白你父亲为什么会把你送到我这里来读书的苦心时。” 她不知道这诗与二少爷被送到谨习书院读书有什么关系,她只知道如今府里有了世子爷,以后来二少爷处境艰难,为二少爷伤心。可这次从安乐回来,她有些明白姜先生的话了——永平侯府纵有千般好,可以他们的身份,遇到谁都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反而不如在安乐,虽是粗茶淡饭,却能高声地说话,大声地笑…… 想到这些,文竹抿着嘴笑了起来。 他们马上就要回安乐了! 而此刻的正房,静悄悄的,只有东间落地钟滴滴哒哒的齿轮转动声。 十一娘盘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抬头就看见站在屋檐下的徐嗣诫。 他穿了件茜红色蒲叶纹的直裰,满脸慈爱地望着他的南永媳妇带着几个小丫鬟簇拥着他。他手里拿着个小小的横笛,不时憋红了脸拿到嘴边吹几下,然后失望地低头打量半天,再拿起来吹一番,然后露出更加失望的表情。 十一娘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 徐嗣谆正跟着赵先生学吹横笛,徐嗣诫看了眼睛亮晶晶的,徐嗣谆练习的时候就支了肘在一旁静静地听。赵先生见了就做了只小小的横笛送给徐嗣诫,还告诉他吹了一小节音律。徐嗣诫就像得到了世间最好玩的玩具似的,有模有样地学了起来。只是他年纪小,偶尔能呜呜地吹出一个音来,更多的时候憋红了脸也吹不出声响来。令他很沮丧。却也并不放弃,每天下了学就回来,然后像徐嗣谆似的,站在屋檐下练习吹横笛。 南永媳妇不敢吵徐嗣诫,就每天在那里站着陪着。 十一娘见他脸上又绽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知道他又吹出了一个音,笑着低下了头,将细细的绣花针挨着上一针扎了下去。绣花针就从薄薄的绡纱滑落下去…… 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打破了宁静。 小小的茜红色身影从外面闯了进来。 “母亲,母亲,你听,你听!” 徐嗣诫站在炕前,喘着粗气就把横笛放在了嘴边。 “呜呜……”笛子出了两声沉闷的响声。 “哎呀!”十一娘忙放下绣花针,俯身亲了亲徐嗣诫的面颊,“我们诫哥儿能吹两声了!” 徐嗣诫激动的满脸通红,拿起横笛来又吹了两声:“能一直吹,一直吹。” 十一娘把徐嗣诫抱上了炕,赶过来的南永媳妇忙帮徐嗣诫脱了鞋,十一娘已经把徐嗣诫抱在了怀里:“我们诫哥儿可真是行啊!” 徐嗣诫连连点头,挣扎着站起来,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又吹了两下。 十一娘拍了拍手。 徐嗣诫得意地笑了起来。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徐令宜回来了。 琥珀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徐嗣诫的头,问她:“什么事?” “外院的管事来回,说春熙楼的席面已经订妥了。”她笑道,“说三月十七下午酉时会准点送到四象胡同去。” 五娘如今住在四象胡同。原定要举办的乔迁宴因大太太的去世取消了,可四娘、七娘、十一娘等人的贺礼还是送了过去。五娘差人提了四色礼盒过来道谢,说待一周年的孝期过了再请大家去坐一坐。 十一娘想起徐嗣谕来:“……明天应该放榜了吧!” “明天放榜。”琥珀笑道,“我明一早就去回事处等音。” 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劝徐嗣诫放了横笛,领着他去了太夫人处吃晚饭。 琥珀则第二天一大早去了外院。巳初时急步走了进来:“夫人,二少爷高中了!” 十一娘正在前院的正厅处理家务事,旁边的管事妈妈们闻言互相交换着眼神,没有一个出言道贺的。 她看着不由好笑,吩咐管厨房的黎妈妈:“今天加菜。”又对琥珀道:“去库房里领些银锞子出来打赏!” 管事的妈妈们这才一个个争先恐后地上前给十一娘道贺。 ※ 今年是情人节,祝大家情人节愉快! o(n_n)o~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六十七章闹剧(上) 【本书首发网站“……我们去太夫人那里去。” 结香笑着应“是”,和二夫人一起去了太夫人那里。 进门就看见十一娘的贴身丫鬟琥珀立在屋檐下。 “四夫人早到了。”结香低声笑道,就看见琥珀已恭敬地迎上前来,曲膝给二夫人行礼:“二夫人!” 二夫人微微颌,进了厅堂。 西次间传来太夫人呵呵的笑声:“……就依你的,就依你的。” 不知道这次十一娘又出了什么主意,逗得太夫人这样高兴。 二夫人抬了抬眉。 立在帘子前的小丫鬟已一面禀着“二夫人来了”,一面撩了帘子。 二夫人走了进去。 太夫人和十一娘肩并着肩,正亲亲热热地坐在炕上。看见二夫人进来,太夫人忙朝她招手:“我们谕哥儿是第九名,考了第九名。”很是高兴的样子。 二夫人笑着上前行了礼:“谕哥儿真是遇到名师了——他去乐安,不过短短四五个月而已!” “可不是。”太夫人听着不住地点头,“多亏了姜先生。”然后道,“十一娘的意思,虽然只是童生,可是鹏程万里第一步,是件值得庆贺之事。可要是大肆操办,以后谕哥还要考秀才、考举人、考进士,怕孩子有负担。正好过几天是三月三,不如请了亲戚朋友来家里聚一聚,也不说是什么事,知道的知道就行了,不知道的也不用说破。你瞧着如何?” 二夫人进门就听见了太夫人说着“就依你”,哪里还不知道太夫人的心意。笑道:“四弟妹这主意我听着也好。” 太夫人见两人一样的口气,心里高兴,拉着二夫人和十一娘就说起宴请的名单来。 不到下午,家里的人都知道了。 秦姨娘换了件新衣裳,净了手脸,恭恭敬敬地给菩萨上了三柱香。嘴里念念有词地祷告了半天。翠儿在一旁只听到什么“事事顺意”,什么“重塑金身”的话,知道是在求菩萨保佑二少爷,想着秦姨娘这几天晚上一直都睡不着,不由在一旁掩了嘴笑。转身去斟了杯茶进来,秦姨娘正拜完菩萨起身。 翠儿忙将茶盅放在了炕几上,上前搀了秦姨娘。 “姨娘,听说夫人让厨房加菜,还差人去库里领了银锞子打赏呢!” 秦姨娘听了微微点头,脸上并没有多少喜色。 翠儿微愣,喊了一声“姨娘”。 秦姨娘听着就长长地叹了口气:“怕他考不上惹了侯爷不快,又怕他考上……那乐安就非去不可了!”说着,坐在了炕边。 翠儿忙蹲下给秦姨娘脱了鞋,想到文竹说不管考不考得上都要去乐安的事,也有些舍不得。低声道:“快三月三了,二少爷怎么也要过了三月三才走吧?”语气里几份不确定。 “这得看侯爷的意思。”秦姨娘皱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得想个办法让二少爷在家里多住些日子才行!” 翠儿听着直点头。 乐安再好,总是乡下地方。怎比得上燕京永平侯府,锦衣玉食…… “是要想个办法让二少爷在家里多住些日子才是。”她也帮着想办法,“三月初三过了……就是清明节了。”翠儿说着,眼睛一亮,“二少爷考中了童生,这可是件大喜事。怎么也要禀祖先吧?” “对啊!”秦姨娘听着来了精神,“我怎么没有想到啊?三月初三之后就是清明节,清明节之后是太夫人生辰。这可都是‘行孝’之事!” 翠儿听着眼睛笑成了一道缝。 而远在韶华院的书房里,秦姨娘正惦记着的徐嗣谕却神色恭敬地立在二夫人面前。 “不知道有多少人一辈子也只是个生员。”二夫人啜了一口茶,“你前面的路还长着,不可因这小小的一点进阶就骄傲自满起来。一寸光阴一寸金,你莫要辜负这大好时光才是。我看,待过了三月三,你就启程回乐安吧!姜先生名不虚传,你要懂得珍惜这样的机会才是。” 徐嗣谕躬声应“是”,眼底却露出几份诧异:“我原本打算放榜后就回乐安的……” 二夫人听着轻轻颌,脸上闪过欣慰之色,解释道:“这是你母亲的意思。说你考中了童生,想替你庆祝庆祝,又怕你有负担,所以想借三月三的名头热闹一番。”语气虽然淡淡的,并没有说反对这样的安排。 徐嗣谕听着脸上就露出几份欢快来:“那我过了三月三就走。” 二夫人轻轻“嗯”了一声,拿起桌上一个小小的黑漆匣子递给了徐嗣谕:“这方砚台还不错,你拿去用吧!”然后端了茶。 徐嗣谕双手接过砚台,起身告辞。 回到屋里,看见书案上摆着十二刀澄心纸,四方墨条。 文竹笑道:“纸是夫人送的,墨条是文姨娘送的。” 徐嗣谕点了点头,将二夫人送的砚台放在一旁:“收起来吧!我们过了三月三再启程。” 文竹听着有些意外。 徐嗣谕已在书案坐下:“母亲想借着三月三帮我庆贺一番!” “不过是个小小的童生罢了!”徐令宜听了有些不以为然,“我看还是算了吧!让他早一些回安乐,也好早一些开始读书。” “读书又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十一娘笑道,“也不过是迟几天罢了。” 说话间,东次间传来了几声尖锐刺耳的笛声。 徐令宜眉头微蹙:“他还要吹多少?” 徐嗣诫在东次间里练吹笛子。 十一娘笑着望了望落地钟:“还要吹一刻钟!” 说话间,东次间又传出几声沉闷的“呜呜”声。 徐令宜欲言又止。 十一娘只当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和他说起宴请的事来:“姜夫人那里,只怕是要请一请才好!” 又有两声短促的“呼呼”声。 “那是自然。”徐令宜尽量地忽视那些杂音,“谕哥这次能考中,姜先生功不可没。我们无论如何也要表示一下感激之情才是。” 话音刚落,徐嗣诫垂着脑袋走了进来。 他怏怏地给徐令宜和十一娘行了礼。 “怎么了?”十一娘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 “还是不成!”徐嗣诫头垂得更低了,声如蚊蚋地道,“还是吹不出来!” “已经很行了!”十一娘笑着抱了他,“母亲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连一个音都吹不出来。所以到现在也没有学会吹横笛呢!” “真的!”徐嗣诫抬起头来,眼睛璀璨得如晨星。 “真的!”十一娘笑着点头。 徐嗣诫想了想,道:“那我学会了,就告诉母亲吹。” “好啊!”十一娘高兴地道,“那我就等着我们诫哥告诉我吹横笛了!” 徐嗣诫就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十一娘把他交给了南永媳妇:“去洗了手和脸,我们去祖母那里吃晚饭。” 徐嗣诫乖乖地跟着南永媳妇去了。 徐令宜忍不住道:“你可不能骗孩子,他会当真的。” 是指跟着徐嗣诫学习吹横笛的事吧! 十一娘笑道:“我也没骗他。如果真有那天,我跟他学就是了!” 那父母的尊严何在? 徐令宜看着十一娘满脸是笑、不以为然的样子,想了想,觉得诫哥年纪还小,也许到时候早把这事忘了,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临波求见。 “侯爷,贺公公来了。” 贺公公是皇上身边的贴身内侍,也是乾清宫的总领太监。这个时候来,不知道有什么事! 十一娘有些不安地望着徐令宜。 徐令宜的神色却很镇定:“是着公服还是便服?” “着公服。”临波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可瞧样子却不像是公事。” 徐令宜想了想,对十一娘说了声“我去看看”,然后起身去了外院的书房。 十一娘抱着徐嗣诫讲了几个三字经上的故事,徐令宜折了回来。 “帮我换常服,我要进宫。” 十一娘让南永媳妇带了徐嗣诫去太夫人那里,然后才吩咐丫鬟去拿了徐令宜的常服帮他换上。 徐令宜看着一笑:“你倒不急!” 十一娘正帮他系腰间,闻言抬头:“侯爷都不急,妾身有什么好急的。” 徐令宜一愣,随后大笑起来。 十一娘帮他扯了扯衣角,然后接过小丫鬟们递上的七梁冠给他戴上。 “太后娘娘在奉先殿哭先帝。”徐令宜低下头让她给他戴上梁冠,轻声道,“皇上宣我进宫去劝劝太后娘娘。” 十一娘瞠目:“找您去还不如找建宁侯、寿昌伯去!他们可是同胞兄妹!” “皇上也宣了建宁侯、寿昌伯进宫。”徐令宜气定神闲地道,“所以我特意差人去通知了福成公主。皇上的私事,自然由皇上的宗亲来处置比较好。” 十一娘听着忍不住笑起来:“侯爷好狡猾。自己不想卷进去,又怕皇上招架不住杨家的人,把福成公主推出去当挡箭牌。小心她老人家回头找你算帐。” “那也要他们有空和我算帐才行啊!”徐令宜亲昵地拧了拧她的面颊,大笑着转身离去。 ※ 看了技术贴,所以给徐令宜加了个字……前文修了一小句!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六十八章闹剧(中) 【本书首发网站“今年的三月三原是为你办的,你可有同窗好友要请?” “没有!”徐嗣谕笑道,“孙儿的同窗好友都在乐安。” 五夫人听了笑道:“前两天镇南府的长孙还来约你去踏青。怎么,你不准备请他吗?” 徐嗣谕笑道:“姜先生原先吩咐我过了县试就回安乐,免得耽搁了功课。我已经推迟了回安乐的行程,不能再误了学业,这几天一样要在家里读书的。应了镇南府长孙的约,只怕会有更多邀请,与其把功夫花在这上面,还不如在家里多读几页书。”一副不与人多来往的样子。 五夫人有些吃惊。 二夫人眼底有淡淡的笑意。 太夫人颌:“我们谕哥儿的话有道理。” 说着,大家团团坐下,丫鬟们轻手轻脚地摆好了饭菜。 众人不再做声,各自低头吃饭,屋子里只有轻微的碰瓷声。 吃完饭,一行人移到西次间喝茶。 承尘下吊着大红堆纱灯笼,照在人脸上喜气洋洋。 徐嗣谕讲起一路上的见闻,太夫人和几个孩子听得津津有味。二夫人端着茶盅轻轻品茶,并不出声。贞姐儿则跟着十一娘招呼众人喝茶,吃点心、水果。五夫人有些心不在焉,不时地摸摸歆姐儿的额头,低声问乳娘歆姐儿的情况——刚才歆姐儿咳了几声。 屋子里虽然有几份喧阗,可也温馨、热闹。 眼看着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二夫人起身告辞。 太夫人留了十一娘服侍她安歇,其他人都散了。 “你且安心去歇了。”太夫人安慰十一娘,“福成公主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能闹腾的,现在年纪渐长,脾气收敛了不少。太后娘娘要是太过分,福成公主也不会一味的忍让。老四也不是真木讷,这些进退之道还是知道的。何况有皇上在——皇上大事上可不糊涂。” 是看着徐令宜还没有回来,怕她担心吧! 十一娘笑着应喏,帮太夫人盖了被子,吹了床头的八角宫灯,把炕桌上的瓜型宫灯移到落地笼旁的小几上,见魏紫抱着铺盖进来,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初春的夜晚的风还残留着冬季的寒冷,天上一弯弦月,朦朦胧胧静谧的永平侯府。屋檐下挂着大红灯笼随风摇拽,像在嬉闹的顽皮孩子,眼看着要撞上又分开,欢欢喜喜动个不停。 十一娘掖了掖斗蓬,快步进了厅堂。 小丫鬟们忙上前服侍更衣、梳洗。 十一娘换了家常衣裳,倚在临窗大炕的迎枕上舒舒服服地喝了杯菊花茶,想着要不要等徐令宜回来,小丫鬟跑了进来:“白总管来了!” 这个时候! 十一娘想到进宫的徐令宜……神色间闪过一丝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惊慌,一面吩咐小丫鬟请了白总管进来,一面披了件褙子去了厅堂。 白总管的脸色有苍白,匆匆上前作揖:“夫人,有太后懿旨!” 十一娘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知道了!” 然后吩咐小丫鬟们去报了太夫人、二夫人和五夫人,自己叫了琥珀,回屋换了件礼服,匆匆往太夫人那里去。 宁静的夜色中,永平侯府的正门在门轴沉闷的“吱呀”声中缓缓大开,后院的灯火也随着大门的开启依次亮了起来。不一会,侯府上下已是灯火通明。 太夫人神色沉凝:“老四还没有回来?” “没有!”十一娘刚开口应诺,二夫人已道:“娘不必担心。如果事关侯爷,必定是圣意而不是懿旨。” 太夫人点了点头,五夫人上前搀了太夫人,一行人去了正厅后的小客厅前的院子。 传旨的是慈宁宫的总领内侍。看见徐府的内眷,他神色间露出几分尴尬,朝着太夫人揖了揖手,就展开了五彩凤纹的明黄色锦帛。 “建宁侯族兄杨忠第三女,幼习礼训,夙表幽闲,胄出鼎族,誉闻华阃。是赐永平侯徐令宜为侍妾。占吉日三月十二。” 阴柔的声音如石沉大海般悄无声息。 那内侍就不自在地轻轻“咳”了一声,求助似地喊了声“太夫人”。 太夫人脸色有些苍白,双手扶膝地跪在那里,半晌也没有站起来。 五夫人看着脸上闪过一丝惶然,忙起身去扶太夫人。 二夫人则神色微凛。 懿旨已下,难道还能不接不成?何况这样跪着也不能解决问题啊!传到太后耳朵里,反添一桩罪名。 她伸手去拉十一娘。 这是四房的事,只有她接了懿旨,太夫人心里才能转得过弯来。 谁知她刚抬手,跪在她前面的十一娘已盈盈起身。 “公公辛苦了。”十一娘笑着上前接了旨,朝跪在门外的白总管使了个眼色,“侯爷还在宫里,五爷正当值,只有请公公屈尊到偏厅里去喝杯茶。” 那内侍闻言大松口气,像丢烫手山芋似的将懿旨递给了十一娘。先上前给太夫人揖了揖:“太夫人,天色不早,我回宫复命去了。改日再来给太夫人请安。”不等太夫人答话,又朝十一娘揖了揖手:“永平侯夫人,我就先告辞了。”说完朝着身边跟着的小内侍使了个眼色,抬脚就出了小院。 白总管忙跟上前去,一面躬身陪着往外走,一面往内待手里塞了个东西。 关系到太后千秋后杨家生死荣辱,太后不会让步。这一点十一娘早有准备。而未知的事情总让人觉得担心和害怕。听到懿旨的那一瞬间,她有种另一只鞋子终于落了下来的轻松和平静。 想到太夫人的脸色,十一娘转身扶了太夫人的另一只肩膀:“娘,我陪您回去吧!” 太夫人紧紧地攥住了十一娘扶着她的手,轻轻地点了点头。 五夫人立刻乖巧地放了手,轻手轻脚地站在了一旁。 太夫人就抬起头来看了二夫人和五夫人一眼,肃然道:“你们都回去歇了吧!用不着陪着一起颠狂!” 这话说的极为不敬。 二夫人和五夫人低了头,齐齐应喏,站在原地目送被丫鬟、婆子簇拥而去的太夫人和十一娘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了眼前,这才各自散了。 十一娘望着太夫人欲言又止的神色,不想让太夫人为难,接过杜妈妈手中的茶奉了过去,“不管皇上的意思如何,侯爷的意思如何,太后娘娘的懿旨既然下了,断然没有收回去的道理。要不然,皇家的体面何在?天家的威严何在?娘只管放心,我知道轻重,会谨慎行事,不会让外人看我们徐家的笑话的。” 太夫人接过茶盅放在了一旁,实在是无话可说。携着十一娘的手长长地叹了口气:“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孩子……”其他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既然赐了新人进门,日子又定得急,还有好些琐事要办。我又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也不知道有什么讲究,诸事只怕还要娘指点。”十一娘笑着站起身来,“娘,我服侍您歇了吧!” 太夫人轻轻摇了摇头:“你去歇着吧!我把这杯茶喝了再去睡。” 对于对杨氏避之不及的徐家来说,杨氏女进门并不是什么值得庆贺的事,何况消息来得这样突然,太夫人也要想想以后的事情。 十一娘笑着叮嘱了太夫人几句“早些睡”之类的话,然后由杜妈妈送出了门。 琥珀见她神色微肃,还不时露出沉思之色,一面放轻了手脚,一面目光锐利地盯着随行的丫鬟、婆子们,怕她们在这个时候弄出点声响打扰了十一娘。 一群人默默地跟在十一娘身后,穿过抄手游廊,停在了院门前。 十一娘站在台阶上打量着灯火辉煌的院落,半晌没有吭声。 偌大的庭院,只听夜风吹过树梢沙沙的声音。 “夫人!”院门口是风口,要是受了风寒就糟了——说不定会被有心人说成是气病的或是装病的,琥珀蹑手蹑脚地上前,轻轻地喊十一娘,“要不要我去给您拿个披风?” 委婉地提醒她这里有风。 十一娘“哦”了一声,道:“不用了。我们进屋吧!” 琥珀松一口气。 就听见十一娘道:“你说,新人进门,是单独住一个地方,还是和我们住一起。按道理,她是太后赏的,不同于一般的妾,单独住一个地方也应该说的通。要是那样,就只能住在花园西面的流芳坞、照妆堂或是侬香馆了。流芳坞离水近,不太安全,侬香馆又简陋了些,怕人说怠慢……和我们住,”她说着,扫了一眼四周的厢房,“怎么也是妾,住前院是不行的。住后罩房?那你们怎么办?和姨娘们住东小院,文姨娘又住朝南的第一落,难道让文姨娘给她挪地方不成?”她说着透了口气,“真是个麻烦的事啊!” 夫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此刻不派人去打听宫里到底生了什么事?侯爷安全不安全?却操这些心! 琥珀听着一时气急,半天才缓过气来。低声道:“这些事,总要问问侯爷的意思才好!” 十一娘好像没有听明白她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那就等侯爷回来了再做决定吧!”然后快步进了屋。 ※ ps:在我的印象里,童生试是要求考三场的,所以就按印象写了。后来看到评论区里留言,然后偷了下懒,查了百度,以为自己是错的,就改了改。早上起来觉得不对劲,去查了《明史》,这才现自己的说法有问题。重新修正了一下。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基本功不过硬啊! ⊙﹏⊙b汗 不便之处还请大家原谅!也请大家继续指正! 谢谢!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六十九章闹剧(下) 【本书首发网站“侯爷没回来。宫里也没有消息递出来!” 十一娘点了点头,起身梳洗。 三位姨娘来问安。 秦姨娘讪讪然有些不自然。文姨娘则一改往日的聒噪,显得有些沉默。乔莲房更是打量着十一娘的神色,几次欲言又止。 看样子大家应该都听说了。 她这里还住着孩子。与其让她们猜来猜去制造紧张空气,还不如把这件事挑明了,大家心里都有个数。反正不过十来天新人就要进门了。 “昨天晚上我接了懿旨。”十一娘扫视着三位姨娘,徐徐地道,“太后将建宁侯族兄杨忠的三女儿赐给了侯爷为侍妾。” 她话音未落,三位姨娘已齐齐色变。 秦姨娘表情惊疑不定,文姨娘有些吃惊,乔莲房则面白如纸,眼睛直直地望着十一娘:“这样说来,是真的了!”一副不相信的口吻。 “自然是真的。”十一娘淡淡地道,“新人三月十二日就要进门了。” “侯爷呢?”她眼睛睁得大大的,“侯爷怎么说了?” 不知道是昨天没有睡好有些眼花,还是真有此事——十一娘感觉乔莲房那侬纤合宜的身子好像摇了摇。 “侯爷在宫里。”十一娘道,“我和侯爷还没有碰头呢!不过,既然下了懿旨,这件事也就算是定了下来。” 乔莲房没有做声,贝齿把红唇咬得煞白。 正说着,南永媳妇领了徐嗣诫过来请安,徐嗣谆、贞姐儿、徐嗣谕也66继继地到了。 十一娘想了想,委婉地把徐令宜要纳妾的事跟孩子们说了。 徐嗣谕和以前一样,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做声;贞姐儿低着头,绞着手指头;徐嗣谆神色平静,甚至问十一娘:“那天我们要不要向赵先生请假?” 他说的“我们”是指他和徐嗣诫。 徐嗣诫是根本不懂,乖乖地坐在那里,听到哥哥说了“我们”,张大了眼睛好奇地望着徐嗣谆和十一娘。 毕竟是良家女子,又是太后赐的,该有的仪礼肯定都应该有的。到时候恐怕要摆几桌酒席,请了亲戚朋友和通家之好的旧友过来喝杯水酒。 “昨天才接到懿旨,这些还没有决定。”十一娘笑道,“等定下来了,会告诉你们的。”然后问他们吃了饭没有,孩子们都说吃过了。十一娘就端了茶:“大家都散了吧!有什么事会跟大家先知会一声的。” 徐嗣谕拱手行礼退了下去。 秦姨娘见了忙曲膝给十一娘行礼:“那我回房去给五少爷做衣裳了。”紧跟着徐嗣谕出了门。 贞姐儿有些担心地望了十一娘一眼,去了东稍间。 十一娘屋里点了地龙,又有火墙,自去年第一雪后,十一娘就让她把花架子搬到了东稍间,让她在那里做绣活。 徐嗣谆则牵了徐嗣诫的手:“母亲,我们去双芙院了。” 小丫鬟们捧的捧食盒,拿的拿书包。屋子里闹腾起来。 文姨娘就笑着朝十一娘福了福,退了下去。 十一娘下了炕,准备像往常一样送两兄弟出门,却看见乔莲房表情犹豫地站在那里,一副想走又不想走的样子。十一娘就朝着琥珀使了个眼色,然后笑着把两兄弟送到了院子门口,自己直接去了前面的正厅处理家务事。 不一会,乔莲房求见。 有管事妈妈就好奇地望着她。 她眼底闪过一丝不安,态度恭敬地给十一娘行了礼,低声道:“夫人,我听说三月三要为二少爷的事庆贺一番,现在新人又要进门。您的事一定很多。如果有什么事,夫人直管吩咐我就是。我也想帮夫人尽尽力。” 是想早点知道新人是怎样的人吧? 十一娘微微颌,道:“如果有事,我会吩咐乔姨娘的!” 乔莲房不由迟疑起来,见十一娘已转头问起管事妈妈话来,这才退下去。 她刚走,就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夫人,周夫人来了!” 十一娘听着心头微喜。 昨天听徐令宜的口气,他把福成公主也怂恿着进了宫。难道是那边有什么消息不成? 她起身到垂花门去迎。 刚走出院门却看见周夫人从青帷小油车里下来。 她脸绷得紧紧的,穿了件大红色遍地金的通袖袄,头梳成圆髻,插了金钗玉簪,腰间系了碧玉带,垂了羊脂玉的噤步,打扮得很正式、隆重,像是要去谁家参加宴会似的。 或者,是去了宫里回来? 十一娘思忖着,忙上前和周夫人见礼。 周夫人却拉了她的手就往屋里去。 她步子很大,十一娘赶了几步才跟上她的频率。 “你们都退了下去吧!”周夫人一进屋,就像主人似的吩咐十一娘屋里的丫鬟,“都到抄手游廊去侯着!” 十一娘见她面色不好,声音里又隐隐透着几份浮躁,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心也跟着绷了起来。忙朝着绿云使眼神,遣了身边服侍的。 待槅扇门一合,周夫人就跳了起来:“呸,没脸没皮的东西,像一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追着赶着的要送人……” 十一娘听她说出这样粗俗的话来,不由吓了一大跳,怀疑是不是周士铮在外面惹了桃花债。忙道:“这是怎么了?” “太后不是给你们白送了侍妾来吗?”周夫人冷冷地道。 消息传得这样快! 十一娘微微颌。 周夫人已语带讥刺地道:“还给我们家那口子也送了一个!” 十一娘怎么也没有想到。 她难掩吃惊地望着周夫人:“给周大人也送了一个?” 周夫人点头,鬓角的青筋都微微凸了起来。 “还说什么‘门称著姓,训有义方’,他们杨家算是什么‘著姓’,把家谱拿出来翻翻,往上追溯三代恐怕就是那‘三皇五帝夏商周了’,也敢说‘著姓’。”她气得胸脯一起一伏的,“我都不知道,原来把女儿送给人做侍妾是‘训有义方’。我真要为历代皇后、皇妃们哭一声……” 太后懿旨的口吻如同任命内命妇。不怪周夫人有此说法。 十一娘见她气得满脸通红,忙斟了杯暖茶递上去:“周姐姐坐下来喝杯茶。为那样龌龊的人家气坏了身子骨划不来!” 周夫人气呼呼坐下,喝了口茶,这才现十一娘神态如常,心念一转,她不由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太后给侯爷和我们家那口子赐的是什么人吧?” 十一娘想着懿旨上写的“建宁侯族兄杨忠”,道:“是杨家的旁支吧?” 周夫人点了点头,声音比刚才平稳了不少:“我差人打听过了。两个都是建宁侯从亲族里挑选出来的,原准备送进宫里去的。早几年就专门请人在家里教些诗琴书画的不说,还学歌艺舞技……”说到这时,她语气微顿,“你说,清白人家的女儿哪会这些?会这些的人又怎么进得了我们这样的人家?你也是个明白人。这样的人放在身边,又是名正言顺的。这日子长了,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事端来呢?” “又不能抗旨。”十一娘道,“只能‘水来土淹,兵来将挡’,走一程看一程了。” “我何尝不知道!”周夫人情绪低落,“只是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我从昨天晚上接旨到现在,这气就没顺过。” 虽然说杨家女依仗的是太后之势。太后病情怎样,皇上对这件事的态度如何,都是关键。可杨家敢以这样强硬的手段与人联姻,显然对这两位杨氏女是很有信心的。 十一娘不由道:“那周大人是什么意思?” “他昨天陪公主进宫,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周夫人叹了口气。 十一娘听着心中一动。 皇宫的禁卫军直接听命于皇上,而像这样把福成公主、徐令宜甚至是周士铮都留宿在宫里的事,没有皇上的同意是绝对不可能的! 她想到皇上几次拒绝太后。 难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不对,如果是皇上的意思,为什么是太后的懿旨? 念头翻翻滚滚,和周夫人的对话就有些心不在焉起来。而周夫人这样宣泄了一番,心情好了很多。和十一娘说了会话,就起身告辞了。 十一娘把她送到了垂花门口。 刚回正厅坐下,徐令宜回来了。 ※ 今天是正月十五,祝大家元宵节愉快! o(n_n)o~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七十章秦晋(上) 【本书首发网站“定了三月十二日的吉日。” 徐令宜就笑着抬了手臂,示意她服侍更衣:“上意不可违,那你就好好准备准备吧!” 声音里透着几份漫不经心。 十一娘突然想到,徐令宜的几个女人中,除了媒妁之言的结妻子元娘,不管是秦姨娘、文姨娘还是死去的佟姨娘、秋罗,好像都不是他主动所求,而自己和乔莲房更是无奈之举,所以新婚之夜,他虽然有些烦躁,但还是尽量地压抑了自己的负面情绪……他好像对这些事都有些不以为意似的。 或者,庙堂上的事对他来说更有吸引力一点? 想到这些,她暗暗哂笑。 别说像徐令宜这种接受过正统封建士大夫教育的古代大家长了,就是自己,在这个以宗族为基本构架的时空生活了几年,观念都有了很大的改变——没有家族的庇护,单靠个人的力量,几乎是举步维艰。 十一娘帮徐令宜更衣。 “只是妾身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她想着自己这些年来的变化,想到十娘为难时大家的援手相助,想到大太太去世时的热闹场面,“侯爷总要给妾身提个醒才是。”十一娘将脱下来的官服交给一旁的小丫鬟,“杨氏毕竟是太后赐的,也不知道之前的旧例合不合规矩。” 徐令宜低头,十一娘拔下固定七梁冠的簪子。 “到时候要不要请钦天监的择个吉时?酒席多少桌为好?住的地方有没有什么讲究?” 十一娘转身吩咐小丫鬟端热水进来,另有小丫鬟捧着徐令宜的官服官帽小心翼翼地收在箱笼里。 “新人进了门,给什么见面礼好?又该怎么称呼?妾身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徐令宜慢慢地挽着衣袖,看着她渐渐向喋喋不休靠拢,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贞姐儿下小定、谆哥订亲,他可都没有提醒过她,她还不是办得妥妥贴贴,没有一点让人垢语的地方。怎么这次就要人提醒了? 想到这里,他嘴角微微弯成了一个愉快的弧度,道:“皇上说了,既然进了我们家的门,就是我们家的人。只是千万别让他背上不孝之名!” 果然,这是政治角力后妥协的产物! 有了皇上的这句话,这杨氏只怕是要客客气气地供着了。 十一娘沉吟:“妾身见识有限。只怕还是要问问娘怎么办的好!” “行啊!”徐令宜望着她微微蹙了蹙又很快舒展开来的柳眉,笑道,“这件事也要跟娘说说才是。等我换了衣裳,我们就去娘那里。” 十一娘胡乱点了点头,坐在炕上喝了杯茶。 等会要翻翻帐册,看看当初文姨娘和乔姨娘进门时都是个什么章程。还要把宋妈妈叫来问问,看看纳妾都有些什么讲究和讳忌。到时候也好做个参考…… 不一会,徐令宜从净房出来。 十一娘收敛了思绪,帮他换了日常穿的宝蓝色素面湖杭夹袍,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并不是一个人,二夫人也在。 杨氏进门,对徐家来说也是件大事。十一娘对二夫人的出现并没有感觉到突兀。而太夫人看见徐令宜两口子进来,吩咐小丫鬟奉了茶,然后遣了屋里服侍的:“算时侯,你这时不回,再过一个时辰也要回来了!” 行了礼,徐令宜坐到了太夫人对面的炕上,二夫人和十一娘则坐在了炕边的太师椅上。 太夫人这才肃然地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说太后娘娘在奉先殿哭先帝,要我进宫去劝劝,我让人快马加鞭去福成公主那里报个信。自己缓了一步。”徐令宜端起茶盅来啜了一口,细细地道,“待我到时,士铮已陪着福成公主先一步到了奉先殿。不仅如此,太后娘娘和福成公主已经拧上了。一个跪在奉先殿的东边,一个跪在西边,都哭着先帝各说各的。太后说太子妃无出,她愧对列祖列宗,要为太子纳品行出众的女子为良娣,看着太子开枝散叶,到了九泉之下才有颜面去见先帝;福成公主则说自己幼承庭训,谨小慎微不逾矩,皇上嘉许,因此立了长孙女为太子妃,她感激涕零,更是时时自省,不可因私利而忘社稷,见到太子妃时便进言,万万不能以‘成亲不足四月无出’为借口安排待寝之人,献媚固宠,扰乱嫡庶之别,以至于上下不分,败坏纲纪,颠倒伦常,成为宗室罪人。如若这样,还不如一辈子无出,精心为太子抚育庶子,以德才之人备选皇室,保皇室千秋万代之绵泽……” 他话没有说完,屋里的三个女人都神色微变。 当年太后正因为无子所以才被立为皇后的。福成公主这话说的,简直是在掀太后的老底。 “这个福成,”太夫人叹道,“到底是先帝的胞妹,过犹不及!” “正是!”徐令宜也叹气,“太后听了指着福成公主说了两声‘你,你……’就身子一软,昏了过去。” 太夫人和二夫人脸色一紧,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 “还好太医院的刘医正一直候在殿外,”徐令宜颇有些无奈地道,“忙活了大半个时辰,总算是有惊无险。” 尽管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屋里的人还是一阵后怕。 要是太后就这样死了,别说皇上会青史上留名,成为仵逆嫡母的“昏君”,就是在场的福成公主、徐令宜、周士铮只怕也逃不脱干系! “不过,太后真病了。”徐令宜神色有些凝重,“醒来后说话都不利索了,拉着皇上的手直知道流眼泪。皇上不由面露不忍。福成公主就跪在一旁哭起当年曾抚养过皇上的常宁公主生母王美人来。 太后听着一阵哆嗦,差点又闭过气去。福成公主看着不对劲,不敢再多说什么。跪在门外的建宁侯和寿昌伯就趁机嚎啕大哭起来。太后听了,挣扎着起身要去太庙。皇上拦不住,朝我使眼色,让我去劝劝。” 说到这里,徐令宜显得有些不虞。 “偏偏士铮眼睛不亮,见建宁侯和寿昌伯哭得皇上手脚无措,又把我叫了进去,也跟着干嚎起来。干嚎起来不说,还硬生生把建宁侯和寿昌伯的声音给压了下去。让太后心生寒意,竟然萌生死意,一声不吭,爬起来就朝床头板撞去……”他语气微顿,看了十一娘一眼,闪过一丝尴尬之色,“皇上就瞪了我一眼,提出把杨氏二女赐给我和士铮为侍妾。” 十一娘听着差点笑出声来。 徐令宜原想祸水东引,结果把水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皇上肯定是怨他把福成公主和周士铮叫了去吧! “太后娘娘不同意,福成公主却觉得好,说只要杨家同意把女儿赐给士铮为妾,她一定和杨家当成正经的亲戚来走。还以太祖之名了誓。皇上听了也接着福成公主的话劝起太后娘娘。说不同意让杨氏二女去服侍太子,不是要和杨家生分,全因太子是国之储君,成亲没几日就策封良娣,御史肯定会弹劾,到时候被有心人利用,质疑太子德行,动摇国之根本。二怕上行下效,使得世风日下;又对建宁侯和寿昌伯说,自开海禁以来,宁波、泉州、广东常有东倭人上岸抢劫,朝中大臣对此悲愤填膺,三地黎民对此怨声载道,朝庭正值多事之秋,他们是太后的母族,徐家是皇后的母族,士铮是太子妃之父,都是皇上的血亲,此时更应该同声同气、众志成城,一起共度难关才是。” 十一娘不由瞪目。 没想到皇上说起胡话竟然头头是道的。 太夫人和二夫人都面微笑。 “太后娘娘一开始还不答应。”徐令宜可能也觉得皇上的话挺可笑的,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建宁侯和寿昌伯见皇上开了口,既有几份忌惮,又有几份心动。皇上看着就说要赐婚,太后娘娘这才没有再说什么。” 十一娘有些不解:“那怎么又成了太后的懿旨?” ※ 姊妹们周末好啊! o(n_n)o~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七十一章秦晋(中) 第三百七十二章秦晋(下) 【本书首发网站“乔姨娘说的我都知道了。太夫人那边还等着我去商量三月三的事。”隐晦地送客。 乔莲房见十一娘笑容淡淡的,自己该说的话也说的,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还请夫人原谅我一时的失礼。”然后说了几句“不耽搁夫人”的话,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十一娘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小丫鬟进来禀道:“秦姨娘过来了!” 她看了看落地钟,还有时间,让小丫鬟请了秦姨娘进来。 秦姨娘是来给徐嗣诫送夏裳的:“……我照着之前的旧裳做了一件。可五少爷年纪还小,正是一天一个样的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地方要改动的。夫人看看!”然后递了个宝蓝色杭绸包袱过来。 绿云上前接了,把包袱里的月白色素面细葛布直裰拿出来捧到十一娘跟前。 针脚细密,衣襟绣了云纹,很是讲究。 “秦姨娘辛苦了。”十一娘客气地道,“五少爷中午下了学会和世子爷一起到太夫人那里吃饭、歇午觉,等他回来了我给他试试,有什么要改动的地方,再跟姨娘说说的。” 秦姨娘就长长地舒了口气,笑道:“那我就听了夫人的准信再开始裁下一件了!” 十一娘点头。 秦姨娘却并不急着走,而是说起了徐嗣诫:“……刻丝蜀锦,细葛妆花都穿遍了。不是在夫人身边,五少爷哪有这样的富贵。大家都说五少爷能遇到夫人,那是他的运气。可我看来,却是沾了夫人的福份。”她微微有些怅然,“想当初,侯爷膝下还只有二少爷一个的时候,过热天的时候也不过是寻件细些的焦布做几件夏裳。”话音刚落,恍然顿悟,露出几份后悔来,忙道:“我不是说令姐待二少爷不好,实在是没有那心情——那时候大家都为子嗣的事揪心呢!”一面说,一面打量着十一娘的神色。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十一娘笑着端了茶。 秦姨娘看着就露出几分着急来,连忙解释道:“二爷是正月间没的,令姐是二月间小产的,老侯爷在短短三个月内又失子又失孙,内忧外患,当时就倒下了。太夫人急得不得了。让我和碧玉停了汤药。可我们调养了大半年小日也没有调顺。文家一直想通过徐家和皇家搭上关系,几次让人递话给太夫人,愿意将嫡长女送给侯爷为妾。太夫人先还有些迟疑,可是入秋后老侯爷的病开始加重,太夫人再也顾得不许,就点了头。”她说着,好像想起以前的一些艰难似的,眼圈红了起来,“这也是各人有各人的福缘。碧玉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一直胎位不稳,我则生下二少爷以后就再也难么怀上了……” 十一娘难掩错愕。 秦姨娘一直有些紧绷的身子就渐渐松懈下来。 她掏出帕子来擦了擦眼睛,强露出一个欢笑:“看我,又在夫人面前胡说了。如今有新人要进门了,侯爷以后子嗣只会越来越旺。我倒说起以前的一些旧事来,惹得夫人不高兴。”然后蹲下去给十一娘四平八稳地行了个福礼,“夫人,那我先走了。等五少爷试过衣裳再说。” 十一娘心里冒出一千个困惑,可都不及秦姨娘话里透露出真正意图让她心惊。 她的笑容渐渐敛了去,表情显得有些端肃起来。待秦姨娘告辞时,她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秦姨娘就一边抹着眼睛,一边慢腾腾地退了下去。 十一娘望着轻轻晃动的软帘神色凝重,半晌无语。 秦姨娘是想通过这件事来暗示自己吗?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气氛压抑得窒人。 琥珀不由咬了咬唇,上前几步,低声道:“夫人,您看,要不要给那杨氏用些汤药……” “想都不要想。”十一娘转头望着她,目光剑尖般的闪烁着寒光,“杨氏乃太后侄女,皇上所赐,牵扯到庙堂之争。切不可自作主张、随意行事。”她说着不由冷冷一笑。先有乔莲房,后有秦榴宝,不知道等会还会跳出什么人来。又想着琥珀一向是左臂右膀,如果不把她说通了,说不定会因此被人利用,就压低了声音:“这个家侯爷说了算。侯爷要宠她,就是没有子嗣,也能在善堂里抱一个回来养在她名下;侯爷不宠她,就算是有子嗣,也能把孩子养到外院去与她不相认。你是我身边的人,可千万不能糊涂。做出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 琥珀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夫人放心,我知道了。以后没有夫人的话,我什么也不会做的。不仅如此,还会约束下面的丫鬟、婆子。决不会给夫人惹出什么事端来,让人做了把柄。” 十一娘放下心来,又叮嘱了她几句,文姨娘来了。 她嘴角不由闪过一丝嘲讽之色,吩咐小丫鬟:“让她进来吧!” “夫人,”文姨娘笑着上前给她行了礼,然后把手里的大红描金海棠花妆奁匣子放到了炕桌上,“你看看,这梳篦、抿刷怎样?” 琥珀上前开了匣子。 竹篦、木栉、牙梳、角梳、菱花镜一一俱全,而且雕工细做,或者华美或雅致,十分精致。特别是那菱花镜,宝蓝色底的珐琅花鸟彩绘,色彩艳丽,镜面打磨的光可鉴人。 “不错,”十一娘含笑道,“这是给大小姐准备的?” 文姨娘笑着点头:“专人让从常熟订做的。”然后拿了那菱镜,“我看夫人用的是铜镜,可那掌柜却极力推荐这珐琅的,所以有些拿不定主意,拿来给夫人看看。” 她用铜镜是因为陪嫁的是铜镜,彩色珐琅自然比铜镜更漂亮,也比较适合新婚燕尔的人用。何况是掌柜极力推荐,多半是现在比较流行这个。 “就这珐琅的吧!”十一娘笑道,“我瞧着挺好。” 文姨娘就笑起来,一面把东西收了,一面道:“既然夫人喜欢,就留着用吧!” 十一娘有些意外。 文姨娘已道:“我让人订了三套,两套是给大小姐,这一套送给您。”又道,“虽然都是小玩意,可有时候把玩起来,心情也会好很多!” 是借此来安慰自己吗? 十一娘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文姨娘已道:“看这样子,太夫人午睡也要起了。我就先走了。明天我给大小姐订的杭绸会送过来。到时候少不了要让夫人去瞧一瞧。听说今年南边新出了种樱桃红,十分靓丽……” 她絮絮叨叨地起身要走。 十一娘想着自己也要出门,就和她一起出了门。 路上,文姨娘几次打量她的神色,欲言又止。 已经有两个人给她“忠告”了,也不差这一个。 十一娘想想,索性问她:“怎么了?” 文姨娘犹豫了片刻,道:“听说新房设在了二少爷原来的旧居?” 消息真灵通! “想来想去,只有那个地方最合适了!” 文姨娘道:“我看夫人很是烦恼的样子,是为这件事吗?” 十一娘有些不解。 文姨娘道:“毕竟是太后的侄女,又有懿旨。另设院子,总归是侍妾;二少爷的旧居,又有些偏。”她说着,语气微凝,“要是夫人觉得为难,不如和我换换吧!我那地方虽然不大,但好歹坐北朝南,是东小院里的第一进。杨家的人纵然不满,夫人也有话搪塞他们。” 十一娘很是震惊,她停下脚步望着文姨娘:“文姨娘……” 文姨娘讪讪然地笑了笑:“穷人的气大。像我们这样的人,总怕人瞧不起,原来硬撑着,也是为了大小姐。如今大小姐有了好人家,夫人待我爽快大方,我还有什么好争的。住什么地方不是住?那些虚名不要也罢!夫人跟白总管说一声吧!眼看着就要到三月十二了,我这两天就把箱笼收拾好,明天就能搬了。”她望着十一娘,表情很真挚。 十一娘不由认真考虑起她的建议来。 从懿旨赐妾开始,这件事就已经开始偏离正常的轨道。未来会如何,谁也说不清楚。小心谨慎些总不为错。 “那你们就换一换吧!”她沉吟道,“待白总管修缮一番后你再搬吧!” 文姨娘笑着应“好”,把十一娘送到垂花门,待她的身影看不见了,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秋红,快收拾箱笼。”她脸上溢满了笑容,“我们搬到二少爷的旧居去住!” “搬到秦姨娘后面去住?”秋红满脸的惊愕,“姨娘,难道是夫人……” “不是!”文姨娘笑着坐到了炕上,“是我自己提出来的!”说着,她长长地透了口气,“也算是报答夫人为大小姐操心奔波吧!”然后想了想,又道,“更是为了避开这场风波!” 秋红能理解文姨娘所说的“报答夫人”,却不能理解她所说的“风波”。 “真是个榆木脑袋。”文姨娘笑着伸指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那杨氏还没进门就让乔氏和秦氏惶惶不安起来。这要是进了门,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事来。我们不如早早躲到一旁去,免得被泥水溅了一身。” 秋红听了连连点头,忙吩咐玉儿几个收拾箱笼。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七十三章新人(上) 【本书首发网站“用不着给杨氏挪地方。不管怎么说,文氏也是先进的门。” “可是妾身已经吩咐下去了。”十一娘一向防患于未然,想着如果杨家不满,到时候她也好拿这个做例子和杨家辩驳。 徐令宜听了不好再说什么,想了想,道:“前两天宫里赏了一批官造的瓷器,有套桃花粉彩的不错,你让白总管拿进来赏了文氏吧!” 这样也好。 有了徐令宜的赏赐,这府里的丫鬟、婆子们看了也不至于认为文姨娘是失了势。 十一娘笑着应了。 徐令宜问起她下午去太夫人那里商量三月三宴请的事:“……都定下来了吗?” “都定下来了!”十一娘笑道,“名单已经交给回事处了。到时候会在花厅宴客,请长生班的来唱一天戏。五弟妹陪着太夫人招呼宾客,我来置办宴请的酒席和茶水。” 她在孝期,不方便出席这样的宴会。但撒手不管,又怕太夫人过于操劳身体吃不消。 徐令宜微微点头,道:“有什么事就吩咐杜妈妈和宋妈妈吧!她们早年都跟着太夫人办过三月三的春宴。” 十一娘却提出让贞姐儿也跟着帮帮忙:“……邵家家大业大,又子弟众多。贞姐儿嫁过去是长子长媳,除了主持中馈,这亲戚朋友、街坊邻居少不了要她交际应酬。我想从今天起让她跟我学些治家理事的经验,以后嫁过去了,也免得遇事慌手慌脚的没个章程,让婆婆看轻。” “行啊!”徐令宜觉得贞姐儿也到了学管家的时候了,“这件事你拿主意就行了!” 到了三月三那天,贞姐儿一大早就带着小鹂过来,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十一娘怎么打回事的妈妈们,石妈妈则陪着歆姐儿去了丽景轩。太夫人和五夫人在花厅招待客人。只请了永昌侯、威北侯、忠勤伯等常来常往的和姜夫人。 来的客人里有知道徐嗣谕通过了县试的,或送了些笔墨纸张,或送了些四书五经,有不知道的,听说了道声“恭喜”,事后也补了些笔架、暖砚炉之类的东西来。 过了两天,徐嗣谕的旧居修缮一新,文姨娘搬了过去。 十一娘由丫鬟、婆子簇拥着去看了文姨娘的新居,当着众人的面将徐令宜的赏赐给了文姨娘:“……说你搬家,给你点缀屋子。” 文姨娘也是个来事的,立刻将梅瓶、花觚都摆在了堂屋长案上。 那粉嫩的颜色让屋子增色不少。 丫鬟、婆子的眼头更亮,纷纷恭贺文姨娘。 文姨娘喜笑颜开,殷勤地留十一娘喝茶。 乔莲房听了咬牙切齿:“真是会做好人!” 秦姨娘则直接跑到了文姨娘那里:“你这是何苦!早知这样,我就和你换了。” “你想和我换,我可不想和你换。”文姨娘笑呵呵地打着马虎眼,“我现在这宅子可是刚粉过的,又换了新的窗纱、帷帐,不比你那屋强百倍。” 秦姨娘拉了文姨娘的手直落泪:“这还没进门,就要你让屋子。这要是进了门,我们岂不都活不成了!我们得想想办法才成!” 文姨娘听着嘴角微抽,忍不住刺了她一句:“难道这位即将进门的杨姨娘比我们的乔姨娘还漂亮不成?” 秦姨娘听着脸色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说了几句话就起身告辞了。 十一娘则去看了为杨氏准备的院子。 粉了墙,重新涂了油漆,挂上了桃红的帐子,中堂挂了芍药稚鸡图,长案上摆了青花梅枝花觚,看上去倒也喜气盈盈、崭然一新。 又过了两天,白总管把被褥、坐垫之类的也都置办齐了,十一娘又挑了两个粗使的婆子过去,总算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 徐嗣谕却在这个时候提出回安乐去。 徐令宜很欣慰地答应了,吩咐十一娘准备厚礼让徐嗣谕带到乐安去,并定下三月初十的日子启程。 结果第二天,秦姨娘病了。 徐嗣谕去看生母。 秦姨娘正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看见徐嗣谕,眼泪立刻落了下来。 徐嗣谕犹豫了片刻,蹲在了秦姨娘的床踏上。 翠儿见了脸色煞白,忙去拉徐嗣谕,秦姨娘也挣扎着坐了起来。 “快起来,快起来。” 徐嗣谕执意跪在那里,低声道:“姨娘,您放心,只要我高中了,父亲就不会忘记我的。” 秦姨娘一听,眼泪落得更厉害了。 “可进士是那么好考的吗?易姨娘说,三夫人的父亲考了一辈子还是个举人!” “我知道!”徐嗣谕声音又低了几分,“可也不是人人都这样。你看舅舅家。外祖父是进士,两个外叔祖也是进士,大舅舅也是进士,还有四姨父,不仅是进士,还是探花郎……姨娘,我也会考上的!”他说着,眼中露出毅然之色,“到时候我也能像姜先生那样,虽然粗衣布衫,却没有人敢小瞧……”说到这里,他见秦姨娘双目圆瞪,一副见鬼了似的震惊模样,不由目光一黯,站了起来,“姨娘你好生歇着吧。我先走了!” “二少爷……”秦姨娘捂着脸哭了起来。 徐嗣谕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外面的阳光很明媚,铺着青石板的夹巷有种古朴的静谧。 有几个小丫鬟笑嘻嘻地从夹巷那头走过来,看见他都神色一肃,恭敬地曲膝行礼:“二少爷!” 徐嗣谕不由挺直了脊背,微微点头,转身上了穿堂的台阶。 身后传来细如蚊蚋的议论声。 他知道,她们是在说自己;他也知道,这群小丫鬟是去给父亲即将抬进门的第四房小妾杨氏去打扫院子的。 出了穿堂,他不由抬头望天。 天空被这院子割据成了四四方方的一块,不像在乐安,一望无际,云朵一会儿变成一朵牡丹花,一会儿变成了一匹骏马。 “狭路相逢勇者胜,即适用于困境,也适用于人的运道。”姜先生的话毫无征兆地撞进了他的脑海里,“你底子薄,好在还算刻苦。你这次回去,通过县试就回来。明年再去考府试。再三年,考院试。” 现在想来,姜先生是不是早就算准了他能通过县试却通不过府试呢? 想到这里,他希望见到姜先生的心更迫切了。 送走了徐嗣谕,家里开始准备杨氏进门之事。 说是准备,实际上也没什么好准备的。 又不用披红挂彩,也不用大肆宴请。只在当日戌初派一顶蓝呢小轿,四盏绿色宫灯把人抬进来,然后在外院摆上四桌酒席就行了。而且十二日那天,徐令宜还和往常一样先去外院处事了一些琐事,然后去了王励王大人家——王励代天巡视,刚从福建回来。 他在王家吃了午饭,未正时分才回来。 更衣、梳洗一番,顺王、马佐文、姜大人、余怡清几个下朝过来。大家闹哄哄嚷着没吃饭,讨了酒菜刚坐下,钱明、罗振达等人66续续到了,众人互相打着招呼,说起福建这些日子的形势,气氛很是热烈。 相比这下,内院却安静多了。 二夫人早上过来陪太夫人礼佛,太夫人留着吃了中饭,两人正歪在炕上说赵先生:“……你也看见了,谆哥现在和从前可大不一样了。听说还在编个什么书。我跟老四说了,要是赵先生这书编成了,我们帮着印两千本。然后亲戚朋友每人送一本。” “我听说赵先生是个举人。”二夫人道,“怎么没继续考进士?” “说是考了两次都没有考上。”太夫人道,“太太的陪嫁倒贴进去了不少。就想过几年再说。我看这样挺好。到时候我们谆哥也大了。” “雪中送炭才是情份。”二夫人沉吟道,“要不,把赵先生的家眷接来?不过是多口粮食罢了!” 太夫人点头:“你这主意不错!” 正说着,杜妈妈撩帘而入。 “歆姐儿没事,昨天晚上有些咳,现在好了。五夫人带着去花园子里晒太阳了。”然后道,“遇到了四夫人身边新进的小丫鬟四喜,正指使着粗使婆子搬花树,说是送给甘家太夫人的。瞧那模样,到有板有眼的。” 太夫人听了笑道:“没想到十一娘和福祯有这样的缘份。”又问起四喜,“十一娘陪房的丫头?” 杜妈妈点头:“把秀兰拔到了大小姐屋里,进了一个叫秀儿的,再就是这个叫四喜的。” 二夫人就含蓄地提醒太夫人:“您屋里也要进两个才是。”说着,目光在魏紫和姚黄身上一扫而过。 两人都有些慌张地低下了头,脸红如霞光。 太夫人呵呵笑起来,道:“我知道十一娘是个会看人的,可惜今天她那边有事。要不然,倒可以把她叫来商量商量。” “也不急在这一时。”二夫人笑道,“总要等她忙过这阵子再说。” 此时的十一娘,正坐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 “……我还在孝期,怕冲了喜事,会在西次间,到时候过来给我敬杯茶就行了。其他的事,就由文姨娘帮着操持吧!” 文姨娘笑着应“是”。 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白总管让我来给您说一声。再过一刻钟就轿了。” 十一娘就笑着对立在自己面前的文姨娘、宋妈妈等人道:“戌正是吉时。你们都去准备准备吧!” 文姨娘等人曲膝行礼,退出了内室。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七十四章新人(中) 【本书首发网站“还有一刻钟花轿就应该进门了!” 十一娘点头,站起身来。 小丫鬟跑了进来:“侯爷回来了!” 十一娘和文姨娘去厅堂。 徐令宜穿了件日常惯穿的半旧石青色湖绸素面直裰,乌黑的头用竹簪绾着,身姿挺拔,大大的凤眼明亮有神。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他脸色微红,眉宇间也少了往日的严肃,显得亲切了不少。 两人上前行了礼,十一娘提醒他:“侯爷还是换身衣裳吧!” 徐令宜进内室换了件崭新的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人更显精神。 文姨娘立刻笑盈盈地恭维:“侯爷这样一捯饬,年轻了好几岁似的……” 徐令宜就慢腾腾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话就卡在了半中间,神色间露出几份尴尬来。 屋里服侍的丫鬟们都垂了头,做出一副没看见的样子,反而让气氛显得有些沉闷起来。 十一娘帮文姨娘解围:“茶都准备好了吗?” 文姨娘闻言果然松了口气:“都准备好了。”笑容重新回到她的脸上,“官造的青花缠枝纹茶盅,到时候泡上好的龙井。” 屋里的空气一松,有小厮跑进来:“侯爷,轿子已经进了门。” 徐令宜听着点了点头,转身对十一娘道:“你回屋去吧!” 之前为敬茶的事十一娘和徐令宜商量的时候,徐令宜不以为意地说了句“百事孝为先”,十一娘这才想到在西次间接茶。 她刚坐好,有小厮跑进来:“侯爷,新人进了门。” 杨氏的轿子从后门进来,很快停在了正房的台阶前。 杜妈妈和宋妈妈扶了穿着粉红色褙子的新人出来进了厅堂,文姨娘笑着上前掀了盖头。 屋子里的空气一窒,片刻后才响起文姨娘银铃般的笑声:“侯爷,新人给您敬茶了。” 绿云忙将跪垫放在了杨氏的面前。 进门后就一直低眉垂目的杨氏盈盈跪下,按过宋妈妈手里的茶,高举过了头顶。 徐令宜接了茶盅。 杨氏忍不住抬睑一睃,看见了一张年轻英俊的脸庞。 她不由微微松了口气,忙重新垂下眼睑,眼角的余光却不自由自主地朝另一边瞟去——按规律,那里应该坐着永平侯继室小罗氏。 太师椅上空无一人,只有铺在椅子上的猩猩红红云龙捧蝠坐垫椅褡在灯光下艳丽如夏日的阳光。 她不由一愣。 杜妈妈已搀了她的胳膊。 火石电光中,杨氏立刻明白过来。 家里人曾对她说过,小罗氏还在孝期。 想来是怕冲撞了喜事,所以另择室而坐。 她顺势要站起来。耳边却传来一个男子醇厚温和却透着几份淡漠的声音:“就在这里敬茶吧!” 杨氏感觉到扶自己的杜妈妈动作滞了滞。 徐令宜就望了杜妈妈一眼:“夫人还在孝期。” 似在解释,又似在吩咐。 杜妈妈不禁抬头朝徐令宜望去。 他神色端肃地坐在那里,眉宇间透着几份冷峻,杨氏敬的那杯茶被他很随意地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杜妈妈心中一动,不动声色地直起身来,垂睑快步退到了一旁。 宋妈妈听着有些意外。 这和夫人先前说的有些不一样。到这里敬茶,怎么个敬法啊…… 可这个时候,哪有她质疑的份。 宋妈妈压下心中的困惑,动作一如之前敏捷地从小丫鬟捧着的茶盘里端起早已准备好的茶盅递给了杨氏。 杨氏心里隐隐有种异样的感觉,可宋妈**茶已经递了过来,她来不及多想,接过了茶盅,低头垂睑,将茶盅高举过了头顶。 徐令宜就瞥了立在太师椅旁的文姨娘一眼。 文姨娘的人顿时如在惊涛骇浪般翻滚,又如在烈火烹油上煎熬,呆滞在了那里。 让她接茶! 她是妾室! 徐令宜就又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带着刀锋般的寒意。 好似寒九天被淋了一瓢冷水,文姨娘一个颤悠回过神来。 她深深吸了口气,强露出一个欢快地笑颜上前接了杨氏手中的茶盅。 “杨姐姐,”文姨娘的声音恭敬中透着几份亲昵,“我们夫人还在孝期。” 这屋里的人她一个也惹不得,所以用了敬语。 徐令宜看着眼底闪过一丝满意的笑意站起身来:“好了,顺王几个还在外面,你们好好照顾杨氏,我去去就来。”然后大步流星地出了厅堂。 屋子里就陷入了一片沉寂。 “快,快把新人扶进屋去。”文姨娘想到刚才徐令宜眼里的寒冷,忙露出个欢快的笑脸来,“不然侯爷回来了怪罪下来,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杜妈妈就笑着上前搀了杨氏。 文姨娘顺手将茶盅递给了一旁的绿云,上前指了杜妈妈:“杨姐姐,这可是我们太夫人身边的杜妈妈,服侍我们太夫人四十几年了,就是我们侯爷见了,也要恭恭敬敬地喊了一声‘妈妈’的。” 杨氏忙乖巧地喊了一声“杜妈妈”。 杜妈妈就笑着虚打了一下文姨娘:“你别听她胡说。我们做下人的,爷们遇见了喊一声,那是给太夫人体面,自己有什么功劳。”然后笑着指了一旁的宋妈妈,“这位是宋妈妈,夫人身边最得力的。你以后打交道的多。” 杨氏忙恭敬地喊了一声“宋妈妈”。 宋妈妈笑吟吟地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做什么!”文姨娘见了就亲亲切切地挽了杨氏另一支胳膊,关切地道,“今天也忙了一天了吧!趁着侯爷去敬酒了,你也歇一歇。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来日方长嘛!” 杨氏见她头戴碧玺石翠花,耳朵上坠着猫眼石耳坠,身上穿着遍地金妆花褙子,脚上金丝线绣鞋,娇娇小小,笑语殷殷,说是管事的妈妈,穿得又太过华丽;说是妾,刚才又接了自己敬的主母茶;说是客人,举止间又太过不拘。一时拿不定主意,望了一眼宋妈妈,犹豫道:“这位是……” “看我!只顾着自己说话了。”宋妈妈笑向她引见,“这是我们府里的姨娘,娘家姓文。” 杨氏就喊着“姐姐”蹲下身去给文姨娘行礼。 文姨娘挽着她的胳膊不放:“别,别,别,你是太后赐的,身体尊贵,怎么能让你给我行礼。” 杜妈妈则趁机放了搀着杨氏的手。 杨氏勉勉强强地行了个礼:“看姐姐说的。既然进了一个门,就是一家人。以前的事是以前的事,现在的事是现在的事。姐姐比我进门前,自然要敬着……” “哎呀,杨姐姐可真会说话!”一面和她寒暄,一面搀着她往外走。 “您还是喊我妹妹吧……”杨氏和文姨娘说着话,渐行渐远。 文姨娘身边的丫鬟、婆子立刻跟了上去,簇拥着文姨娘和杨氏往东小院去。 杜妈妈和宋妈妈就交换了一个眼神。 屋子里很快就安静下来。 绿云就手足无措地端着那杯茶走了过来:“宋妈妈,你看这茶……” 宋妈妈略一犹豫,杜妈妈已道:“既然冷了,就泼了吧!” 绿云望着犹冒着热气的茶,满脸不解。 宋妈妈已恍然而笑。 杜妈妈看着微微点头,笑道:“新人进了门,时候也不早了,我辞了夫人,也该回去了。明天一早还要服侍太夫人起床呢!” “既是如此,我也不敢留您了。”宋妈妈说着,亲自去打了帘子,“等哪天您闲些了,再过来坐坐!” 杜妈妈笑着应喏,低头进了内室。 “夫人,”她曲膝给十一娘行了礼,“新人已经敬了茶,侯爷去外院招待客人了。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 十一娘坐在室内,隐隐可以听见外面的动静,正满腹狐惑,没想到杜妈妈却来辞行。 新人下轿总要有人搀扶,她原想请五夫人身边的石妈妈,正巧歆姐儿有些不好,这才改请了杜妈妈。 不知道情况,有些话她也就不好多问,笑着向杜妈妈道了谢,让琥珀把先前准备好的谢礼拿出来。 两匹妆花、两匹细葛、两匹潞绸,两匹白绫,都是上品。 “妈妈不要推辞,沾沾我们侯爷的喜庆。” 杜妈妈没有推辞,笑着收了,道谢告辞。 十一娘的脸沉了下来:“到底怎么一回事?” 宋妈妈脸上却有止不住的笑意溢出来:“侯爷没有让新人给您敬茶!” 没有敬茶? 什么意思? 十一娘惊讶地望着宋妈妈。 “妾室进门没有给主母敬茶,那就不算是礼成。”宋妈妈笑道,“没有成礼,又怎么能算是侯爷的妾室呢!”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七十五章新人(下) 【本书首发网站“侯爷,您要干什么?” 徐令宜看着她紧绷着的小脸上警惕的神色,突然想起那些街头被恶少调戏的民女来。他笑得不行。却强忍着,寒着脸,一字一顿地道:“我要干什么……”脸缓缓地朝她逼近。 他脸上有酒后的酡红,口齿间有浓浓的酒味,虽然板着脸,眼里却有笑意。 十一娘忍不住笑起来。 自己怎么会问出那样的话来! 而徐令宜见她笑场,憋不住,也笑起来。一面笑,一面拉十一娘:“起来,帮我更衣!” 十一娘这才现他还穿着那件宝蓝色云纹团花湖绸直裰,只不过已经被揉得皱皱巴巴了。 徐令宜见她打量自己,“哦”了一声,笑骂道:“范维纲那家伙,让人从宣同给我送了两车烧刀子来。”他说着,站起身来,目光更明亮了,“顺王想和我拼酒,反被我喝趴下了。现在在我们家客房躺着呢!”语气间颇有几份得意。又拉她,“起来给我更衣!”神色间带着几份蛮横。 十一娘突然意识到——徐令宜喝多了。 和一个醉酒的人讲道理,根本就是自讨苦吃。 十一娘一句多的话都没有,温顺地站起来,一面叫了小丫鬟打水,一面跟着他往净房去。 从背后看,徐令宜的步子很稳,可进了净房,他就坐在小杌子上起不来了。 小丫鬟过去就被他瞪一眼,吓得在那里直哆嗦。 十一娘只好服侍他梳洗。 徐令宜一直很安静,嘴巴闭得紧紧的,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 她见过酒醉的男人。 通常都会借着酒胆说一些清醒时不敢说的话,做一些清醒时不敢做的事。 像徐令宜这样的,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喝醉了酒,反而一句话都不说,一件事都不做。 她明白这种感受。 好像她自己,实际上是很能喝酒的。可她从来不敢放开量喝酒,偶尔需要,会沾一点,但是一定会在控制的范围。就怕自己喝醉了,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 这样一想,十一娘突然觉得胸口闷闷的。 她默默地帮他穿了衣裳,扶他上了床。 琥珀过来:“侯爷是直接回了正屋。”她低声道,“没去杨姨娘那里。” 十一娘望着安静地侧身而睡的徐令宜,犹豫了片刻,道:“就让他歇我这里吧!你去跟文姨娘说一声。杨氏那边也打个招呼。就说侯爷喝醉了!” 琥珀应声而去。 十一娘帮徐令宜掖了掖被角,又放了冷开水在床头小几上,吹灯歇下。 半夜被人叫醒:“默言,默言,倒杯冷茶。” 十一娘起身将冷开水递给他。 徐令宜一饮而尽,翻身睡了。 十一娘怕他等会还要喝水,起身去倒了开水凉上。 那边嚷着:“默言,默言,你跑哪里去了?” 十一娘应一声,上了床。 徐令宜眼睛都没睁,迷迷糊糊地摸过来把她抱在怀里,又睡着了。 十一娘被他半压着,挪来挪去好半天才找到一个舒适的位置阖了眼。 感觉刚有睡意,又被他吵醒:“默言,茶!” 十一娘起身给他倒水。 一个晚上就这样折腾过去了。 十一娘神色疲惫,徐令宜也不好受。揉着太阳穴叫了小厮问顺王:“那家伙起来了没有?” “没有!”小厮小心翼翼地道,“临波去请太医了。” 徐令宜重新躺下:“让太医进来给我也开两剂药。” 小厮应声而去。 十一娘让人熬了清粥:“侯爷喝一点。” 徐令宜勉强喝了小半碗。 姨娘们来问安。 十一娘见徐令宜没有起床的意思,帮他在身后垫了个迎枕,起身去了厅堂。 人影绰绰中,她一眼看到了杨氏。 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中等个子,身材却玲珑有致。穿了件粉色的素面湖绸褙子,乌黑的头整整齐齐绾了个纂,插了支玉兰花头的银簪。白皮肤,鹅蛋脸,长眉入鬓,大大的杏眼,眼角向上微挑,波光流转间,就有妩媚的风情扑面而来,偏生她又神色端庄,举止优雅,一副大家闺秀的娴静模样,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想知道这女子到底是妩媚还是娴静。 媚而不俗,十一娘惊艳。 明白昨天厅堂片刻的沉寂是怎样来的了。 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来。 她曲膝给十一娘行礼,然后笑盈盈地上前虚扶了她:“夫人!您这边坐!”往正厅的太椅去。 是乔莲房。 十一娘笑着朝她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打量她。 品红色素面杭绸小袄,乌黑的头梳了个坠马髻,戴了朵碗口大的白芍药,耳朵上坠了绿汪汪的翡翠耳坠,有种靡丽的明艳。 十一娘不由暗暗叹气。 同样是侍寝的小妾,杨氏端庄明媚,乔莲房本来胜在娇柔,现在却一副唯恐别人不知道的美艳绮丽…… 她坐下来,乔莲房立在了她身边,文姨娘、秦姨娘和杨氏上前给十一娘行了礼,然后文姨娘指着杨氏:“夫人,这是杨姨娘。” 杨氏在十一娘面前跪下:“夫人,妾身杨氏,给夫人磕头。”然后恭恭敬敬地给十一娘磕了三个头,行了大礼。又转身喊了一声“杨妈妈”,进来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穿了靓蓝色比甲,捧了红漆描金的托盘,里面放着两双大红色的绣鞋。 “夫人,”她拿了绣鞋,“这是妾身给夫人做的,也不知道合脚不合脚,夫人试试。” 琥珀接过来递给十一娘。 一双绣鹦鹉衔桃,一双绣寒梅凌放。针脚细致,用色讲究,如果是杨氏做的,那她的女红很出色。 “辛苦杨姨娘了!”她让琥珀收了绣鞋,“这针线很不错。”然后指了文姨娘:“文姨娘想必你已经认识了,我就不多说了。”又指了秦姨娘,“这位是秦姨娘,我们府里二少爷的生母。” 自从徐嗣谕走后她就病了,十一娘免了她的晨昏定省,但她还是每天按时来给十一娘问安。十一娘也就随她了。她脸颊上泛着潮红,显得怏怏的。见十一娘向杨氏引荐她,忙朝杨氏福了福,倒让杨氏一怔,忙不迭地跟着还了个礼。 十一娘最后指了乔莲房,“这位是乔姨娘。” 这样一来,就定了几位姨娘的大小。 乔莲房就笑着朝着杨氏微微颌,神色间显得有些倨傲。 杨氏不以为意,笑盈盈上前一一见礼。 ※ 看了评论区,感慨万千。等我组织好语言再和大家好好说说吧。 ⊙﹏⊙b汗!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七十六章芳菲(上) 第三百七十七章芳菲(中) 第三百七十八章芳菲(下) 【本书首发网站“顺王这个人看上去嘻嘻哈哈,行事却很稳当。要不然,皇上也不可能让他掌管内务府了。他与我私交甚密,素知我的脾气。既然觉得这生意能做,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你的喜铺刚起步,能时不时地接接这样的小生意,多多少少能有些进帐。” 言下之意如果是顺王关照的生意,还是可以考虑考虑的。 十一娘并没有惊讶。 既然是从小一起玩大的,彼此之间应该知之甚详才是。顺王明知道徐令宜不喜欢身边的人和内务府扯上关系,他还当着徐令宜的面给自己介绍生意,肯定是觉得徐令宜不会反对。再想想当时徐令宜虽然一副置身世外、顺王却透着几份戏谑的举动,此刻的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语重心长的关心,她不由猜测徐令宜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件事,甚至怀疑起这桩生意原来就是徐令宜去打的招呼…… 念头一闪而过,十一娘吓了一跳。 做内务府的生意,凭的是关系,只要关系到了,那是稳赚不赔的生意。不知道有多少人宁愿贴钱进去接些像添制补子这样的小生意先把关节打通,然后再跬步千里,慢慢蚕食,成了富甲天下的大贾。元娘、文姨娘的例子就在眼前。徐令宜又怎么会犯同样的错误? 这样一想,她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无论真相是如何,顺王、徐令宜都是好意,她笑着解释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与其到时候辜负了顺王的一番美意,还不如事先仔细思量,谨慎些行事的好。” 她是说做事要“以诚相待、言而有信”吧? 徐令宜一边听,一面笑望着十一娘。 他突然想到自己第一次见到十一娘时的情景。 也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的,要不是当时他怕别人闯进来仔细地打量了房子一眼,只怕不会注意到她。 认真一想,不管是面对大太太的不公还是三嫂的自私,不管是面对丫鬟失德还是妾室的纷争,不管是面对自己的冷峻还是李夫人的奉承,甚至是元娘留下来的陪嫁,顺王带来的商机,她始终谧如静水,保持着宽和、淡泊心态。 为人诚信,不浮夸。 她从来都有自己的主张。既不随波逐流,也不孤傲狷介,既不阿世媚俗,也不曲高和寡。如湍中磐石,任你风吹雨打、湍流缓急,我自有胸壑。 念头一闪而过,他不由仔细地打量十一娘。 乌黑的头很随意地绾了个纂,耳朵上垂了赤金海棠花耳坠,穿了那件常穿的缥色小袄,紧紧俏俏贴在身上,显得胸脯鼓鼓,腰肢细细的,勾勒出一副玲珑的曲线来。 徐令宜心中微动。 十一娘好像又长大了些。这件衣裳都有些小了…… 思忖间,有更鼓声隐隐传过来。 倾耳细听,已是亥初。 十一娘听着就笑着站了起来。 “时候不早了,早些歇了吧!”却并不叫小丫鬟进来服侍徐令宜更衣。 接道理,妾室进门有三天的吉日。昨天他醉酒歇在了这里。今天是第二天…… 徐令宜点了点头,叫了春末进来给帮他更衣。 十一娘半晌才回过神来。 心不在焉地盥洗出来,徐令宜正歪在外侧床头看书。见她过去,也没有让的意思。 十一娘有些郁闷地从床脚爬到了内侧。 “你先睡吧!”不知道是本什么书,徐令宜看得津津有味,跟她说话的时候甚至没有抬头看她一眼。 十一娘“哦”了一声,倒头睡下。 徐令宜的身材高大,她睡在他的阴影里,倒也不觉得刺目。就是想起杨姨娘的事,觉得有些棘手。 他这样模棱两可的,她还真不知道该怎样安置杨氏好——杨氏毕竟不同于一般的妾室,徐家之前也没有先例,她的生活起居、日常嚼用总得定个规格出来吧! 她几揪了头看,徐令宜的眼睛都盯在书上,有一次还现他在笑。 十一娘只好主动问他:“侯爷,杨姨娘那边,您有什么打算?”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徐令宜“扑哧”一声轻笑。 十一娘愕然,支身望去,就看见徐令宜急急地翻了一页书,然后又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 根本就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十一娘颓然地躺下,决定不再理他,数着小绵羊睡着了。 身后有轻盈而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徐令宜知道她睡着了。 像个孩子似的,天大的事,落枕就睡了。 念头一起,他心里一个小小的角落就化成了水,轻轻地荡漾了一下。 徐令宜轻轻地翻了个身。 十一娘偎依在他身边,侧身而眠。乌黑的头云一样堆在大红满池娇的枕头上,朦朦胧胧的昏黄灯光中,她的皮肤细腻白皙到不可思议的地步,像羊脂玉,又像细瓷。 他笑着帮她把落在腮边的青丝拂在耳后,笑着坐起身来准备吹灯歇息,眼角的余过却扫过十一娘修长的脖子,自有主张地落在了她的胸口。 雪光一般肌肤,让那白色的淞江三棱布做的中衣都变得颜色黯然起来。 他想起她穿着那件缥色小袄时的婀娜多姿来。 伸手想进去捉住她胸前那还稚嫩的玉兔,指尖却碰到了她挂在胸口玉牌。 那玉牌是他送的及笄礼物,雕了三阳开泰的吉祥图案。好像很喜欢。还编了个梅花攒心的大红络子贴身挂在了胸前。 鲜艳夺目的大红色络子,洁白无暇柔软身材,还有那随着那玉兔跳跃的玉牌……幻化成了动人心魂的眩目*光,让他的**如决堤的海,汹涌而至。 “默言……”他半覆在她的身上,一面贴着她的耳朵喊着她的小字,一面解了她的衣带。 或者是感觉到来自身体的压力,十一娘小小挣扎了一下,雪白圆润的肩头就从被徐令宜压着的中衣里解出来,裸露在了空气中,散着甜甜的香味。 徐令宜突然想到了小时候宫里赏的那甜美多汁的大白桃来。 他毫不犹豫地就轻轻咬了一口。 十一娘一声惊呼醒过来。 哪里还不明白生了什么事。 自从大太太去世后,他虽然歇在自己屋里,却一直……怎么今天突然…… “侯爷!”她一边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娇纵口吻喊着徐令宜,一边推搡着他,“妾身还在孝期呢!” 出了嫁,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所以父母死后,在室女要守三年,出嫁女只要守一年。因在夫家生活,过了七七,有些事都会睁只眼闭只眼。可如果闹出个什么意外被人捉了把炳,也是件让人抬不起头来的事。 可她那力道对徐令宜来说如蚂蚁撼树,哪里能动他半分。 “我知道。”徐令宜眉眼含笑地望着她,“给我看看!”然后握了她的手朝他身下探去。 十一娘像被烫着了似的缩手。 徐令宜知道她不喜欢,也不勉强,只凑在她耳边低语:“给我看看!” 十一娘还没从刚才的慌乱中回过神来,上衣却被徐令宜褪了个干净。 她这才明白徐令宜说的看看是什么意思。 “不要!”十一娘伸手去够被他丢在床旁的中衣,却被徐令宜乘机褪了亵裤。 十一娘跌在床上,又惊又羞,胡乱扯了东西就往身上裹。 徐令宜见她脸色通红,不敢太过份,忙把她抱在怀里,用被子裹了,又是亲,又是哄:“……给我看看!”还握了她的手探到他下身去,却不像上次一样让她轻易地挣脱。 十一娘只觉得脸像火烧。 徐令宜放了她的手,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 他坚挺的**就戳着她的俏臀,十一娘想着他这些日子一直在自己屋里,别过脸去,抿了嘴不做声。 徐令宜就掀了小小的被褥缝朝里看,在她耳边喃呐:“……腰还和以前一样细……别人说肤若凝脂,多半就是你这样的了……” 十一娘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先是拽了被子左支右绌挡,后来见越说越没谱,瞅着机会推了他就跑。结果被徐令宜伸手就捉了回来,还顺势被压在了身下,兵临城下。 “徐令宜!”十一娘真的怕了,脸色微微有些白。 “别怕!”他温柔地抱着她跨坐在了自己身上,“有我呢!”然后亲吻着她的面颊,一点一点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不行!”十一娘挣扎着,腰肢却被他禁锢,只能清晰地感受自己被攻陷。 “徐令宜!”十一娘身子僵了起来。 “默言,”他用被子裹了十一娘,“别怕,有我呢!” 有他? 十一娘望着徐令宜。 他的目光火辣,却也真诚,迸射出耀眼的光芒来。 她想到那场半途而废的欢愉,想到半夜的那杯温水,想到他酒醉时紧闭的唇…… 十一娘闭上了眼睛,紧紧地揽了徐令宜的脖子,把主动权交给了他。 身体如在惊涛骇浪里颠簸,而徐令宜抱着那软苦无骨地依在自己怀里的人儿,狠不得把她揉到自己的身体里才好,温柔时想着肆意,肆意时又想着温柔,只苦了十一娘,一会是火,一会是水,不知道如何是好,抱着徐令宜细细地抽泣起来。 昏昏沉沉时,有人在她耳边道:“默言,这里是永平侯府,你是我徐令宜的妻子。” 十一娘睁大了眼睛,看见徐令宜在紧急头退出了自己的身体。 被子里充满了栗子花的味道。 ※ 咳,咳,咳,今天做了肉汤,主要是想贿赂一下大家。 o(n_n)o~ 明天会陪女儿去西安考试,要到3月1号能才回来。所以这几天的更新时间有些不稳定,然后周末的双更没办法更新了。不过,我一回来就会补上的,不便之处还请大家多多谅解! ps:有粉红票的姊妹们还请继续支持! 谢谢!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七十九章晚春(上) 【本书首发网站“就是有点累!” 徐令宜望着她眉宇间闪过的一丝慌乱,哪里还不明白。 十一娘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 他何尝又不知道她的心思。从颁懿旨到杨氏进门,她看似镇定自若之下的患得患失,犹豫不安,迟疑彷徨,他都看在眼里。可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懿旨已经接了,日子也定了,这时候说什么已经太迟了。只有用这种方式告诉她自己的想法。 还好十一娘从来都不是那种自怜自爱地躲着钻牛角尖的女子,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徐令宜欣慰地笑了笑,用他自己都没有感觉到的轻柔动作吻了吻十一娘的鬓角:“要不要喝水!” 十一娘像株水仙花似的,看上去用个陶罐就能养,实际上又要沙好,又要水好,还喜阳光温暖爱干净,娇滴滴的,要养好不容易。 事后她喜欢喝杯温水。 十一娘胡乱地点头,就着徐令宜端着的茶盅喝了几口水,心情微定。 就算是这样又如何?有些事只要不挑明,就可以装糊涂。 但到底如同窥视到了自己不该看的东西般,十一娘心里再也没有了以前的坦然,这样跪坐在徐令宜的膝上就变得有些尴尬起来。 她脸色微红:“明天我还要和简师傅商量绣补子的事,我先睡了!” 却被徐令宜胳膊紧紧地箍着:“我们说说话!” 这个姿势…… 十一娘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 却让徐令宜本已退却的**又开始复苏。 十一娘大为窘迫,徐令宜却有些惊讶。 他一向能控制自己。 不免有片刻的犹豫。 十一娘年纪还小……也不算小了……去年已经及笄了……像她这么大的,很多都已经做了母亲…… 又想到十一娘在自己身下如花般绽放的美妙滋味时,徐令宜顺应了自己的本能,在她耳边低低地喊了一声“默言”…… 宋妈妈和往常一样,脸上挂着亲切又不失庄严的微笑指使小丫鬟们重新铺上干净的被子、被褥。十一娘则和服侍自己梳洗的琥珀说着话,尽量不去注意罗帐内的动静:“……这样说来,已经开始大吃大喝了?” 年前滨菊诊出喜脉,万家高兴得不得了,把滨菊接回了庄子照顾。因为头三个月里,不好见外客,十一娘这几天才派了个小厮去给滨菊送了些吃食。 “何止。”琥珀帮十一娘插了赤金镶和田玉葫芦的簪子,“说一天能吃四顿,害得她婆婆一天要生四次灶。万姐夫也有空就往家里跑。”她说着,不免有些担心起来,“要是生的是个女儿……” “你看‘好’字是怎么写的?先有女,后有子。”十一娘和她闲扯,“先生女儿是个好事……” 十一娘轻松的絮叨、琥珀凑趣的口吻,窗台上大红的山茶花,忙着收拾床铺的丫鬟、婆子,形成了一副温馨却又生气盎然的场景。让在院子里练完拳进门的徐令宜静静地在门口站了片刻。 十一娘心情好起来,家里的气氛也跟着好起来…… 他眼底深入露出一个满意的笑意,然后大步进了内室。 “又歇在了正房?” 刚起床拥被而坐的文姨娘有些惊愕地望着秋红。 秋红点头,低声道:“我还看见宋妈妈亲自带着抱了换洗被褥的小丫鬟去了浆洗房。” 文姨娘听着表情有些阴晴不定。 秋红想到十一娘把杨姨娘交给了文姨娘,忧心忡忡地道:“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文姨娘听着就瞪了秋红一眼:“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觉都睡不安生吗?” 她话音刚落,玉儿跑了进来:“姨娘,姨娘,不好了,杨姨娘过来给您问安了!” 文姨娘和秋红不由面面相觑,然后忙起身更衣,吩咐玉儿:“请杨姨娘先到厅堂里坐坐,说我这就来!” 玉儿应声而去,文姨娘催着秋红:“快,快帮我梳头。”又喃喃自语,“怎么这么不省心啊!你盯着我一个失宠的姨娘干什么啊?” 相比文姨娘此刻的懒散,秦姨娘却早早就起来了,这是她做丫鬟时养成的习惯。 梳洗一番后,她先去菩萨面前上了柱香,这才回内室坐下,由翠儿服侍着吃了几块点心。 这也是做丫鬟时养成的习惯——一早去服侍人,谁知道会被派些什么差事,先吃点小食糕点垫垫肚子,就是赶不上早膳的时候也不至于饿得慌。 说起来,这还是碧玉告诉她的。 秦姨娘原本笑盈盈的表情滞了滞。 然后起身净手到安置神龛的暖房又敬了三炷香。 出来时翠儿正拿了几个铜子打赏来报信的小丫鬟。待那丫鬟高高兴兴地谢了赏,秦姨娘道:“怎么说?” “歇在正房了!”翠儿一面打量着秦姨娘的神色,一面低声地道。 秦姨娘的脸果然就变了颜色。 她踌躇片刻,转身又去了暖房。 上了三炷香后出来吩咐翠儿:“你去让人给济宁师太带个信,说我要给二少爷做做法事。” 翠儿听了有些意外,提醒她:“姨娘,马上就要到四月初八了……” “让你去,你就去好了!”秦姨娘有些不耐烦地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嘴了!” 她前面院子里就有砸东西的“哐当”声传过来。只是隔得太远,不管是秦姨娘还是翠儿,都没有听见罢了。 等早膳的时候,几位姨娘鱼贯着来问安。 第一个进来的是乔莲房,然后是文姨娘、秦姨娘和杨姨娘。 乔莲房穿了件天蓝色宝瓶纹夹袄,梳了坠马髻,簪了朵酒碗口大的黄色芍药,手里捧着的水晶盘里还湃了三株红色的,一株粉色的,一株紫色的。 “姐姐,”她笑盈盈上前曲膝给十一娘行了礼,“今早才开的,我选了几朵开得好的拿过来给姐姐戴。”说完,笑着将水晶盘子放到了炕桌上。 现在还不是芍药开花的季节,但徐家有暖房,常有提前一、两个月的时节花卉。 文姨娘、秦姨娘和杨姨娘行礼后则恭恭敬敬地垂手立在了一旁。特别是杨氏,站在最后面,眼角都没有瞟一下坐在十一娘对面炕上的徐令宜。 十一娘笑着拿了一朵大红色的。 花瓣繁复,花色娇艳:“很漂亮。” 乔莲房笑道:“我替姐姐簪上吧!” 十一娘没有戴花的习惯,敷衍道:“等我梳坠马髻的时候再簪也不迟。”然后指了琥珀:“让几位姨娘也挑了各自喜欢的吧!” 文姨娘听了忙道:“难得夫人一番好意,我也跟着沾沾光——寻常人家这时候别说簪芍药花了,只怕芍药花的花骨朵都还没看见!”说完,挑了朵粉色的簪在了鬓角。 秦姨娘看了就挑了那朵紫色的。 还剩下一朵大红色的。 杨姨娘笑着拿了:“不听夫人的一席话,我还不知道这簪花也有讲究。还好没有冒冒然地簪了,要不然,恐怕要贻笑大方。”她今天绾着纂儿。又道,“我听人说牡丹是花中之王,这芍药是花中君子。又是在桃李花开的季节绽放的,不簪实在是可惜了,簪了不免不合夫人之话。”说完,她曲膝给十一娘行了个礼,“夫人,要是您同意,我想把这朵花送给我们大小姐。” 文姨娘、秦姨娘和乔莲房听了都微微一怔,徐令宜更抬头打量了她一眼。 十一娘就端起茶盅来慢悠悠地啜了一口,笑道:“难得你有这个心。那就送给大小姐吧!” 杨姨娘就笑着将花重新湃在了水晶盘子里。 徐令诫和徐令谆来问安,屋子里热闹起来,也就把这件事给打断了。 待贞姐儿来后,十一娘遣了几位姨娘,吩咐绿云去请简师傅,和徐令宜、孩子们一起吃了早膳,去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正坐在临窗的大炕前写字,见他们进来搁了笔。 请过安,徐嗣谆和徐嗣诫好奇地踮了脚看。一个念“葛巾、玉板”,一个张大了眼睛问:“祖母,您也会写字吗?”惹得太夫人呵呵直笑,让杜妈妈赏了他一匣子虾须酥。 ※ 到了西安,刚刚安顿下来。 o(n_n)o~ 现西安的店名起得都好大气啊,不亏是六朝古都啊!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八十章晚春(中) 第三百八十一章晚春(下) 第三百八十二章飞花(上) 【本书首发网站“难道夫人真的是想借我的手为难那杨氏不成?”语气里到底有几份犹豫。 “不会吧!”秋红听着迟疑道,“要是夫人真的想借谁的手为难杨氏,干嘛要把人交给您啊?交给乔姨娘岂不更好!此刻最忌惮杨姨娘的可不是我们,是乔姨娘。” 一句话点醒梦中人。 “不错,不错,”文姨娘抹了抹额头,“差点把乔姨娘的话听了进去。”又笑着亲昵地拧了拧秋红的脸颊,“你总算聪明了一回!” 秋红摸了脸嗔道:“姨娘轻一点。”又嘟了嘴,“我什么时候不聪明了。是姨娘,这些日子疑神疑鬼的……” 文姨娘听着表情微滞,半晌没有做声。 秋红还以为自己话说的太重,见状就担心地喊了声“姨娘”。 文姨娘回过神来,脸上已满是释然的微笑,把秋红的面颊又拧了一下,道:“秋红,你说的对。就算到了那一天,我说的是事实,又没有胡说八道,有什么担心的。”这几天的担心、焦虑一扫而空,吩咐秋红,“你去把那乌镇的大环绵拿一匹,我们去给夫人看看。” 秋红笑着曲膝应“是”,正要退下去,有小丫鬟进来:“姨娘,秦姨娘来了。” “难道是群英会啊!”文姨娘哂笑,让小丫鬟请了秦姨娘进来。 秦姨娘拿了十根金条出来:“这是我多年的积蓄,想带给二少爷——二少爷在乐安乡下,缺吃少穿又隔得远,有点私房银子傍身,打点起人来也方便些。姨娘帮我都兑换成银票吧!” 从前文姨娘也常帮府里的女眷们把金、银兑换成银票,只是从来没有一次性兑换这么多过。 文姨娘有些吃惊,但还是笑着应了。 秦姨娘谢了又谢,起身告辞。 走到自己的院门口,抬眼看见通往正屋后罩房院子的穿堂,她脚步微顿,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吩咐翠儿:“我们去易姨娘那里坐坐。顺便去她那里吃午饭——三爷和三夫人不在家,她也自由了,小厨房由着她用,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了!”说着,脸上已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翠儿见秦姨娘的心情终于好了,笑着应喏,陪着秦姨娘去了三爷留在家里的易姨娘那里。 济宁看着要到吃午饭的时候,起身告辞。 十一娘吩咐琥珀送她出去,有小厮跑进来禀道:“夫人,侯爷说中午就在外院吃饭,不回来了。” 她点头,去太夫人那里吃了午饭。 回来的路上琥珀低声道:“济宁师太什么地方也没有去,直接出府回了庙里。杨姨娘也没有出房门,一直在屋里做绣活呢!” 这样就好! 十一娘微微点头。 刚换了衣裳想睡个午觉,徐令宜回来了。 往常马左文来,要不有什么重要的事,一来就走;要不是下午不用当值到家里坐坐,通常会盘桓一下午。像这样早上来,吃了午饭就走的情况很少见! 十一娘一面帮他更衣,一面奇道:“马大人今天怎么早就走了?” 徐令宜笑道:“他放了广东参议,近日就要启程,特意来给我辞行的——下午还有些地方要去!” 十一娘听着有些意外。 给皇上当过秘书的人下放,有时候是种锻炼,有时候却是种变相的流放。可见徐令宜的样子又不像是什么坏事,笑道:“这样说来,马大人要做封疆大吏了?” “哪有这么简单的事。”徐令宜坐到了床上,“皇上想让他过去瞧瞧广东的市舶司。做好了一个布政使是跑不掉的,可做不好,只怕就此留在广东别想回来了。”然后转移了话题,问十一娘,“正准备歇午觉吗?” 十一娘点头。 徐令宜笑着蹬了鞋:“正好,我也要歇歇。” 十一娘服侍他歇下,转身准备去炕上歇了,却被徐令宜从背后一把抱住:“你来陪陪我。” 屋里服侍的丫鬟看了全都窸窸窣窣地退了下去。 十一娘红了脸:“侯爷别胡闹了!” “我怎么胡闹了!”那个在她耳朵旁边吹气,“夫为妻纲。难道我睡午觉让你在一旁服侍都不行?” 十一娘听着他隐隐透着几份戏谑的口吻,知道他是想调侃自己,索性和他耍花枪:“既然如此,那妾身就在一旁服侍吧!”说着,挣扎了一下。谁知道立刻就挣脱了徐令宜的锢制。 她微微一愣。那个已大爷似地躺下跷了二郎腿:“给我捏捏腿!” 十一娘好笑,就帮他捏腿。 徐令宜就一会喊背痛,一会喊肩膀痛,把十一娘支使的团团转。 十一娘一开始还耐着性子和他磨叽,只是徐令宜身上结实,她力道又小,几下下来,累得气喘吁吁。徐令宜看了就起身把她推到了床上:“来,我也帮你捏捏!”偏生力气又大,不过是轻轻捏了几下,那个雪雪呼痛,徐令宜大笑,渐渐就成了抚摸…… “侯爷!”十一娘又羞又气。 “知道,知道。”徐令宜最喜欢和她闹腾,低声道,“我算着,二叔和三叔这两天应该回京述职了。你哪天去趟老君堂和钱唐胡同,问问二位叔叔是什么意思,到时候我心里也有个数。” 十一娘把这件事忘了。 二老爷和三老爷外放已经有三年了,按道理要回京述职,听吏部重新任命。 “我下午就派人过去看看。”她有些汗颜,“到时候再和侯爷说说。” “也不用那么急。”徐令宜低着头打量着十一娘,“我已经派管事去跟振达说了一声。让有消息就派人来回音。只是这些话我不好问……” “我知道!”十一娘应喏,不由顺着徐令宜的目光往下看,现自己衣襟大开,*光外泄。刚想掩襟,胸前微微刺痛,已被徐令宜含了乳儿…… 徐令宜的确未把她怎样,只是把她闹得中午没安生。正是春困之时,下午太夫人又差了人叫她过去商量给林明远添箱的事,徐令宜好好睡了一觉,她洗了个冷水脸才好些。晚上背对着他不理,直到徐令宜保证以后中午再也不闹腾,紧绷的小脸这才慢慢缓了下来。徐令宜抱着她大笑。只觉得这日子过得又快又有趣。 到了三月十七除了在春熙楼订了状元宴,还是依旧礼给钱明送了笔墨纸砚去。 待钱明出了场,罗家二老爷和三老爷一前一后到了京里。几家人少不得要聚一聚。十一娘因为在孝期,另选了日子去老君堂和钱唐胡同拜访。 罗二太太比之前福态了不少,看见十一娘十分的热情,大枣、阿胶满满几匣子让她带回去:“……还好七娘遇见了侯爷,你也一向是个懂事的。要不然,还真不好向朱家交待。” “是七姐夫人好。”十一娘客气道,“也是二婶的女婿选的好。七姐是个有福气的。” 罗二太太听了不免神色有些黯然:“要是能有个孩子,那就十全十美了。” 十一娘听着犹豫了片刻:“还没有动静吗?” 罗二太太摇了摇头。 十一娘想到罗二太太说的“十全十美”……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事?也不由默然。 罗三奶奶丁氏看了忙笑着让人拿了几个大风筝进来:“……从潍坊带回来的。十一姑奶奶拿回去给孩子们玩!” 十一娘看了不免有些感叹。 本来就是为孩子的事伤心,罗三奶奶还拿了风筝进来说事。二房的两个女婿都是精明干练之人,就弱了儿子罗振达,不仅如此,罗三奶奶也不如罗大*奶和罗四奶奶灵巧…… 心里想着,笑着接过那风筝,夸了几句做风精细之类的话。 罗二太太想着女儿四娘提醒她的话:“……如今十一妹是永平侯夫人了,您别还把她当从前的十一小姐看待。说话也要有个遮掩才是。怡清如今资历还浅,到时候爹爹的前程只怕还是要求助于侯爷。” 她心里虽然还存着几份困惑,可见十一娘头上插了镶水玉的簪子,身上穿着了新式的缥色莲花纹褙子,气色红润,神色悠然,再也不见从前的小心翼翼,知道女儿的话不假。也就暂时把七娘的事抛到一旁,一心一意和十一娘寒暄起来。 十一娘趁机委婉地说明了来意。 罗二太太听了喜出望外:“等我问过老爷的意思再给十一姑奶奶回音。”态度间又客气了几分。 十一娘想到从前,不免生出几份感慨,然后去了钱唐胡同。 罗三太太自从经历了父亲辞官回家之事,人情冷暖看了不少,待人接物脾气渐渐温和。看见十一娘却是真的高兴,一边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一边吩咐婆子:“……将那泡菜各装一坛给十一姑奶奶带去。” 十一娘笑着道了谢,和罗三太太一坐下来就问起罗振开和罗振誉来。 ※ 终于抽出时间来,晚上可以去吃羊肉泡膜了……(*^__^*)嘻嘻……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八十三章飞花(中) 【本书首发网站“我也有两年没见着了。父亲和哥哥信中都说很好。”说着,抹着眼泪拉了十一娘的手道,“我听你三叔说了,如今皇长子被立为了太子,侯爷虽然越的深居简出,可朝廷上下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我想请你帮个忙,跟侯爷说说,把你三叔放到山西去。这样我离振开和振誉也近一些。免得这样隔三掉四,牵肠挂肚。” 十一娘本就是为这件事来的,只是话不敢答得这样满:“……侯爷就是让我来问问。能帮得上的,侯爷一定会帮的。” 罗三太太点头,留十一娘吃了晚饭才让她回府。 徐令宜知道了也只是点了点头。 过两天罗三爷放了山西大同知府,罗二爷依旧在山东任上。 到了三月二十八,又一大早差人去看榜,回来的管事却道:“没看见钱老爷的名讳。” 徐令宜很是吃惊,派了人又去看。 还是没有看见钱明的名字。 他沉默片刻,亲自去跟十一娘说。 十一娘觉得虽然是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只担心他以后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呆在国子监吧?就是他想,国子监也有规定。 “我明天去看看他。”徐令宜想了想,“看他有什么打算。”他想到钱明曾通过范维纲得到过一笔可以令他在十年内都衣食无忧的“利益”,“他也是家底太薄,分了心。” 十一娘并不十分赞成,但这也有很大的原因。正因为家底薄,所以希望能结交一些改变命运的朋友,却忘了科举考试才是根本,没有这个平台,你态度再殷勤,始终都只是酒肉朋友。像他这样看重权位的人,徐令宜的一句话顶得上别人十句话。 “侯爷去劝劝也好。”她沉吟道,“一心一意读书才是正道。” 徐令宜让管事到四象胡同送了名帖,请钱明中午到春熙楼吃饭。送帖的管事回来禀道:“钱老爷说他一早就到。”徐令宜就换了身衣裳去了春熙楼。到了晚上才回来,喝得微醺。 “……有些颓唐是不免的,喝了酒,说了些酒话,心情也就舒畅了。”他张开双臂由着十一娘服侍他更衣,“刚准备起身,怡清找来了——他也一早让人去看了榜,知道子纯落了第,特意来看子纯的。我们就又加了几个菜。一直喝到现在了!” 小丫鬟端了解酒汤。 徐令宜一饮而尽,感觉好多了,长透一口气,上炕坐了,然后犹豫了片刻道:“今天怡清的话说得真诚,只是太过直白了。我怕子纯以后心里会留个疙瘩。” “都说了些什么?”十一娘坐到了徐令宜的对面。 “劝他少些人际交往,多花些心思读书。还举了几个例子……”徐令宜把当时的情况一一跟十一娘说了。 十一娘对这个四姐夫立刻好感倍增。她想到余怡清平日的行事,道:“四姐夫能得皇上赏识,自然是也是人情练达之人。他难道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成?恐怕是爱之深,责之切,没把五姐夫当成外人。” 徐令宜点头:“怡清是个值得一交之人!” 对于徐令宜来说,这已经是很高的评价了。 他之后问起罗家二老爷和三老爷的事来:“……说二叔明天走,三叔后天走。你到时候和我一起去送一送吧!” 十一娘应喏,两人歇下。 黑暗中就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和十一娘含羞低语:“我小日子来了!” “又来了!”徐令宜声音微低,透着几份失望,随后又高兴起来,“好像和上个月对上了。” “嗯!”他温暖的大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背,让十一娘有些昏昏欲睡,“就这个月对上了。” “那这药还有点用。”徐令宜亲了亲她的面颊,“以后要记得吃!” “每天都在吃!”十一娘有些昏昏欲睡,“现在我骨子里都透着药味呢!”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抱怨,更多的却像是在撒娇。 “真的!”徐令宜听着把她抱得更紧,“我闻闻看,是不是真的骨子里都透着药味!”只觉得那身子软软的,又娇小又纤细,生怕用力折了,又舍不得放下。 十一娘一听那戏谑的口吻,睡意飞了一半。 是不是男人都有劣根性。徐令宜这样严肃的人,有时候也会像个顽皮的男孩子似的,非要闹得她哭笑不得才放手。 “我要睡觉!”她不由娇嗔道,“明天还要和娘商量四月初八去庙里的事呢!” 这些日子十一娘晚上一直没睡好,午间补觉的时间越来越长,越睡越熟。他可不想她累着。 “嗯!”徐令宜摸了摸她的头,“快点睡吧!” 十一娘很是意外。 今天这是怎么了?不仅没有闹腾她,反而像哄孩子似的把她抱在怀里。 怎么突然又了转性? 她不是个和自己好运气对抗的人,闻言也不深究,闭上眼睛去睡了。 徐令宜见她呼吸渐渐细微均匀,笑着又亲了亲十一娘的面颊,这才闭上眼睛。 第二天和太夫人商量四月初八的事,太夫人的意思还是去药王庙:“……高官厚禄于我这个年纪已经看开了,要紧的是你们个个都清泰平安。” 拜佛不过是求得心安。十一娘觉得去哪里都行,只要太夫人觉得好就行。 她让琥珀拿了对牌去外院回白总管,让白总管安排出行的车马、随行。 五夫人来了。 妯娌间打过招呼,五夫人只谈些家长里短。十一娘看着起身告辞。 五夫人这才道:“林大*奶昨天跟我说,明远出嫁忌守孝之人。您看这事……” 她和林明远是表姐妹,估计是林家不好开口,特别让她来说的。 “我来跟十一娘说。”太夫人并不觉得为难,“她不是那种不通情理之人。”到了晚上委婉地跟十一娘说了句“明远的日子有些忌讳”,十一娘就明白过来,笑道:“那我就在家里照顾孩子吧!” 五夫人暗暗松一口气,觉得林大*奶交的任务总算是圆满地完成了。到了四月初四陪着着太夫人去了威远侯家。 徐嗣谆知道了就拟了菜单子给十一娘:“母亲,我要吃这些!” 十一娘看着竟然有道烤鹿肉,立刻给删了:“这个不行!吃了容易上火。何况春季也不是吃这个的时候!实在想吃,等到了冬天再做给你吃。” 徐嗣谆嘟了嘴拉着她的衣袖撒娇。 十一娘态度坚决,连借口也不找一个。 他不是三、两岁的孩子了,应该告诉他什么事应该,什么事不应该。 可来给她问安的乔莲房见了却在一旁道:“四少爷,夫人这是为您好。您要是吃坏了身子,我们可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徐嗣谆闻言就有些怏怏地。 十一娘不由眉头微皱。 秦姨娘见了也在一旁劝:“四少爷,夫人即是您的母亲,也是您的姨母,不会害您的。她这样,便为您好。你可要听话才是。要不然,等太夫人回来了您问问太夫人,这道菜吃得吃不得?” 徐嗣谆当然知道吃不得。 正因为大家都不给他吃,所以他才会特别的想吃。原想着母亲一向宠爱自己,祖母又不在家,自己撒撒娇,说不定能尝一尝这烤鹿肉是什么滋味。谁知道母亲也坚决不同意…… 文姨娘就出来解围:“我看,明天再做好了。这鹿肉又不是鸡鸭羊肉,家里冰窖里摆着,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徐嗣谆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 站在旁边没有吭声的杨姨娘突然“噫”了一声,惊呼道:“四少爷,时候不早了。您要是再不起身去双芙院,只怕要迟了!” 徐嗣谆一听,哪里还顾得上鹿肉,忙拉了徐嗣诫就往外跑:“母亲,我们去上学了!” 跟在他们身后的丫鬟婆子们也呼拉拉小跑着追了上去。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杨氏的身上。 她目光闪过一丝怯意,笑容也有些勉强:“夫人,我,我家兄弟有时候就像四少爷似的,所以我才……”一副生怕十一娘责怪的样子。 十一娘见了微微一笑,道:“你也是一片好心。” 杨氏听了就长舒了口气,人也显得精神了不少,说话也变得利落起来:“夫人不责怪就好。” 十一娘没有做声,又笑了笑,态度十分的和善。 乔莲房看着就咬了咬牙。 待十一娘端茶示意她们退下时,她走在了杨氏的身边,用一种略有些低,却大家都能听到的声音对杨氏道:“杨妹妹,前两天我在文姐姐哪里看到一双宝相花的袜子,听说是你做的?真是讲究。回去之后能不能把那花样子描个给我。我想帮夫人做一双。” “好啊!”杨氏回答的高兴,“乔姐姐可真行。我知道夫人的女红十分厉害,不敢在夫人面前献丑。要说我那里还有几个样子,比给文姐姐绣的还要复杂、讲究、漂亮。要是姐姐喜欢,我一起描了给姐姐吧!” 乔莲房听着表情一滞。 秦姨娘和文姨娘则不约而同地朝十一娘望去。 就看见她眼底闪过一丝厉色。 文姨娘的目光就落在了乔莲房的身上。 她这样拨弄是非,夫人肯定十分不悦。 而秦姨娘的目光却落在了杨姨娘的身上。 只要有她在一天,乔姨娘就不会消停…… 两个人都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 今天晚上的火车。 可以回家了……(*^__^*)嘻嘻……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八十四章飞花(下) 第三百八十五章青山(上) 【本书首发网站“这官司能这样结了,说到底还是兰亭从中出了不少的力。” 十一娘不解。 “兰亭聪明伶俐,性情又开朗,丈夫尊敬,婆婆喜欢,头胎又生了儿子,算是在梁家稳稳地站住了脚步。”甘太夫人将剥好的莲子米装在泥金小碟里递给十一娘,“清甜清甜的。你尝尝!” 十一娘用牙签叉吃了一个:“是很甜!” 甘太夫人则继续着刚才的话题:“甘家这么一闹,只有两个人的日子不好过。一是曹娥。到时候只怕连嫁妆都置办不齐整。另一个是伯爷。不免被人看做无德无能之人。他们和兰亭毕竟是一母同胞。兰亭这才出面求了公公出面,给大理寺打了个招呼,把这案子早日结了。” 十一娘只关心曹娥:“那曹娥的嫁妆……” “伯爷当着兰亭说了。别人家怎样嫁女儿,他就怎样嫁妹子。”甘太夫人又剥了几粒莲子米放在了泥金小碟里,“一百二十四抬嫁妆,保证塞得满满当当的,决不让蒋家的人谈偏。” 十一娘想起蒋家的两个妈妈:“……还有跟前服侍吗?” “还在!”甘太夫人说着笑了起来,“以前一直觉得曹娥的性情绵和,遇到了这样的事会吃闷亏。没想到她说起话来、做起事虽然过于方正,却也胸怀坦荡,风骨峭峻,倒让那两位妈妈不敢轻瞧,生出几份敬意来。”说着,轻轻叹了口气,“婆家有轻视之意,娘家已没个支撑的人了,自己再不尊重自己,只怕到时候落得个里外不是人。还不如索性严气正性,争个‘敬’字,好过自降了身价还让人瞧不上眼。” 十一娘默然。 还没有进门,就对未来的日子没有了奢望……好比一朵花,还没有盛开,已呈凋零之势。 屋子里就有了些许的伤感。 甘太夫人忙笑着转移了话题,问起慧姐儿出阁的事来:“……听说第一抬到了东大街,这最后一台还没有出门。” “我也是听说的。”十一娘想到这当时林家锣鼓喧天那番动静,脸上有了笑容,“我没去。贞姐儿去送嫁了。我特意宋妈妈跟在她身边服侍。看看慧姐儿嫁的时候是怎样一个情景。到时候我们贞姐儿嫁,也要差不多才好。” 甘太夫人听了连连点头:“同是公卿之家的小姐,又都是嫁到了沧州。贞姐儿的嫁妆虽说不一定要越过慧姐儿去,可也不能比她差。”又问她,“还是文姨娘帮着准备吗?” “嗯。”十一娘笑道,“她十分上心。我瞧着那些准备的东西,一件比一件精致,一件比一件新颖。侯爷给的那一万两银子只怕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嫁妆才置办了一半。”她说着,喝了口酸梅汤,“我正准备过几天了找文姨娘算算帐,看能不能让侯爷私底下拿些钱子来补贴补贴。” 甘太夫人听了直笑:“你倒好,使起别人的银子来不心痛。” 十一娘笑道:“钱赚了就是给人花的。不是有一句话说,子孙要成气,留钱有何用。子孙不成气,留钱也无用。与期留一大笔帐害人,还不如早早散了,自己靠自己去。总比那些赤手空拳出来荡的家底厚一些。” 甘太夫人听了不由细细品味。 “不错。”她沉吟道,“你看甘家,当年也是开国元勋之一。还是几家中一直圣眷恩隆,没受过什么波折。可你看现在,只怕连威远侯府也比不上了。” 威远侯府当年和永平侯府一样曾被夺爵,徐家好歹还出了个皇后,出了一个大将军,可林家却靠着几代的经营,把个落魄之家变成了燕京富户之一。 说完又想起自己也得了甘家的一部分铺子,因此把这话题打住,笑着问起十一娘过生日的事来:“你今天的生辰不能宴请,岂不过得有些冷清?” “到也不冷清。”十一娘笑道,“谕哥让人带了一把他亲笔提字的折扇回来,谆哥则做了一把笛子送给我,诫哥则送了一罐他最喜欢吃的水晶糖给我,贞姐儿帮我做了两双鞋子。大家围在一起高高兴兴地吃了碗长寿面。十分的热闹。” 甘太夫人不免面露羡慕。 她一生没有孩子,最喜欢孩子。 “诫哥也知道送你东西了?” “嗯。是之前太夫人赏给他的,也没舍得吃!” “哪天你来把他带来,让我也瞧瞧。”甘太夫人笑道,“听说长得十分漂亮!” “几个孩子长得都漂亮……” 两个一你句我一句的,说了半天的孩子,直到小丫鬟来问午饭的炕桌摆在什么地方,她们这才打住话题,去吃了午饭。 刚放下筷子,甘夫人来访。 她只陪着喝茶聊天。 十一娘见她好像有话要说似的,就借口去了净房。 只是甘太夫人住的地方小,屋子里静悄悄的,不该听到的话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前些日子乱糟糟的,”甘夫人语气里带着几份敬意,“也没顾得上来给您问安,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有些不成体统。如今名份已定,原来那些规矩也要立起来才是。伯爷的意思,让我以后每天带着孩子们来给您晨昏定省,以尽孝道才是。” 甘太夫人听着很是意外,迟疑了片刻才道:“也不用。我是孀居之人,还是清泰些的好。” “话可不能这么说,”甘夫人的态度很坚持,“不管怎样,您总是我们的母亲。” 甘太夫人就更不敢搭腔了。 甘夫人一急,索性道:“我们这些做父母的,也要给子女做个好榜样才是。” 甘太夫人恍然,想了想,还是道:“那就每月的初一、十五来问安好了!待三年孝期过了再说。” 甘夫人就松了一口气,陪着甘太夫人说了几句话,和十一娘打了声招呼,起身告辞了。 甘太夫人不免自我嘲讽:“我总算还有点作用!” 十一娘却觉得心酸,只能安慰她:“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能把你当长辈敬着,你也犯不着和他们计较太多。喜欢让他们来问个安,不喜欢就推说身子不舒服好了!” 甘太夫人听了大笑:“这是你婆婆惯用的伎俩吧?” 十一娘自然不好议论,只抿了嘴笑。 甘太夫人就想起十一娘的突然来访。道:“看你神色悠闲,进门就只顾着拉你说话了。你怎么招呼也没有打一个,就这样匆匆跑到我这里来了!” 按礼,串门之前应该选派妈妈来约个时间,免得遇到对方有事不方便接待或是出了门。 “我是为了避人。”十一娘很是坦然,“建宁侯夫人早上突然差人来说要拜访我,我不想见她,就到你这里来了。” 甘太夫人听着一怔,随后又有些担心起来。 “这也不是个办法啊!”她道,“那建宁侯夫人既然想见你,这次不成,肯定还会有下一次。而且她和你同属侯夫人,都是皇亲国戚,虽然从前你们两人家不大走动,可现在有杨姨娘牵扯其中,她来拜访你,即可以说是公卿夫人之间的正常的礼节性拜访,也可以说是为了杨氏而去。你这样听也不听她说了些什么就避开,不免有些小家子气。要是再传出什么说你在和一个小妾斗气之类的流言蜚语,让人误会你没有主妇的宽容大度,那就更得不偿失了。我看,你还是见见到她吧?好歹先听她说了些什么再做打算。” “姐姐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十一娘意味深长地道,“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我这样,不过是向大家表明我的态度而已。”她说着,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和杨家当成正经的亲戚走’,这句话虽然是福成公主说的,但杨家的人怎么想,别人又是怎么看待,却是件有待商榷之事。可要是让我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见了建宁侯夫人,被有心人传出什么我要和杨家‘要当成亲戚走动’之类的话来,那我成什么了?我们罗家又成了什么?”话说到最后,语气里已带厉色。 甘太夫人听她说的有道理,不由目光微黯:“万一要是因此得罪了杨家……” “有些事,我是决不能同意的。”十一娘目光坚定。 也是,如果和一个小妾的家里人当亲戚走,等于是放弃了自己做为正室的权利。 甘太人长叹一口气,不再劝她,吩咐小丫鬟带了熏香的手帕放在十一娘的迎枕旁:“是***香,你歇个午觉。那些烦心的事等会现想也不迟!” 十一娘原本就准备晚上回去,也不客气,在炕上歇了午觉,下午和甘太夫人说了说喜铺的事:“……补子虽然没赚多少钱,可赚了个吆喝。燕京不少官吏知道我们能绣宫里的补子,找到喜铺做补服。” “那很好啊!”甘太夫人笑道,“多一桩生意,也就多一笔收入嘛!” “我也这么想。”十一娘笑道,“所以让简师傅自己拿主意。要是价钱合适,接下来也无妨。” 两人天南地北地聊着通,十一娘吃了晚饭才回去。 ※ 不幸中的万幸,吱公只是锁骨骨折。 因为需要住院治疗,所以这些日子更新会有点晚。 看到大家的关心的留言,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关于更新的问题,我会尽量克服,如果实在不能坚持再向大家请假也不迟。至于所欠的加更,可能要过段日子才能还了。还请大家多多谅解!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八十六章青山(中) 【本书首发网站“母亲,母亲!” 十一娘忙收敛了心思,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抬头喊了太夫人一声“娘”。 “回来了!”太夫人笑着坐直了身子。 徐嗣谆丢下歆姐儿也跑了过来:“母亲,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语气中带着点撒娇的味道,“您今天都没有听我们吹笛子——我们今天又跟赵先生学了新曲子。” “是吗?”十一娘弯了腰,笑吟吟地望着摸徐嗣谆,“真不好意思。我去看了甘太夫人。没听着你们吹的新曲子。要不,你们明天一大早再吹给我听?” 徐嗣谆想立刻就吹给十一娘听,闻言不免有些犹豫,徐嗣诫却是十一娘说什么都好,拍着手道:“好啊!好啊!”徐嗣谆不好坚持,勉强地点了点头。 而刚才还被人团团围住的歆姐儿见身边突然变得冷清起来,她不由满脸困惑。先是站在那里侧头望了望含笑看着十一娘的太夫人我,然后回头望了望一眼垂手而立的乳娘,最后目光落在了被徐嗣谆、徐嗣诫两兄弟围着的十一娘身上,嘴一扁,“哇”地一声,委曲地哭了起来。 大家俱是一怔。 歆姐儿的乳娘已三步并做两步上前抱了她:“姐儿,姐儿……”轻声地哄着她。 十一娘这才现五夫人和石妈妈都不在。 歆姐儿是五夫人的第一个孩子,加上身体不太好,五夫人越把她看得紧,平时不离左右。如果有事不方便带在身边,也会派了最信任的石妈妈在一旁服侍…… 难怪三个孩子玩到了一块。 不知道五夫人有什么急事? 思忖间,歆姐儿已扭着身子朝着徐嗣谆喊“哥哥”,一副吵着要他的样子。 徐嗣谆见状忙跑过去牵了歆姐儿的手。 歆姐儿安静下来,伏在乳娘身上,改为小声的抽泣。 “哎呀!”那乳娘笑道,“原来我们姐儿最喜欢的是四少爷!”语气里不免带着几份谄媚的味道。 徐嗣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大家都笑了起来。 十一娘上前给太夫人行了礼。 太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指了自己对面的炕垫让她坐:“福祯还好吧?” “还好!”十一娘笑着坐下,有小丫鬟上了茶,“虽然精神还有些怏然,但气色比之前好了很多。” “她年纪轻轻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太夫人听着微微叹了口气,“能这样慢慢地缓过气来就好。” 太夫人也是孀居之人,自然有很多的体会。 十一娘不想惹太夫人伤心,笑着转移了话题:“怎么不见五弟妹?” “她有些热。”太夫人笑道,“怕过了病气到孩子身上,把歆姐儿放在我屋里几天。” 难怪几个孩子玩到一块。 古代的医疗条件太差了。一点点小小的风寒都会要了人的命。 十一娘不由担心道:“大夫怎么说?要不要紧?” “刘医正说吃几副药就好了。”太夫人笑道,“我差杜妈妈去看了看。说吃了药,了一身的汗。刚刚歇下。” “那我明天再去看她吧!” 正说着话,有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传过来。 十一娘和太夫人不由循声望去,就看见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你一下,我一下地扯着个小鸡啄米的玩具,玩得不亦悦乎。 望着孩子们纯真的笑颜,两个人也不由展颜一笑。 太夫人就携了十一娘的手:“我现在年纪大了,只想含饴弄孙,享享清福。以后家里有什么客人,除了像黄夫人那样的老姊妹,你帮着招待就行了。不用领到我这里来了。” 十一娘很是意外,更多的,却是感动。 她知道太夫人不待见杨家,可太后毕竟还健在,杨家和徐家同在一个社交圈里,抬头不见低头,面子上的事多多少少要顾着点。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在建宁侯夫人来拜访她的时候选择了回避的原因之一。她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委婉地给杨家提个醒。却不曾想到到太夫人会这样的支持她,不仅没有一点点为难或是嗔怪的意思,还把徐家对外的社交权交给了她。 “娘!”十一娘不由回握了太夫人的手。 太夫人就笑眯着眼睛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你在福祯那里待了一个下午,都说了些什么?现在甘家的情况怎样了?亲家老爷和太太昨天一早差人来约我下帖子,请我到新家去听戏呢!” 十一娘需要太夫人的知道,也不和太夫人客气,笑着把太夫人的好意收在了心里,捡了些有趣的事和太夫人说。 当太夫人听说甘夫人主动要求给甘太夫人晨昏定省时,微微点头:“老吾老以及老之老,幼吾幼以及幼之幼。她如果能推己及人,说到做到,甘家到也不至于一败涂地。”当听到有人找到喜铺里做补服,更是替她们高兴起来:“……得好好谢谢顺王才是。然后再跟他说说,看还有没有这样的生意,以后记得要照顾你们。做生意就是头两年有些艰难,待过了这两年就好了。” 十一娘笑着应喏,看见歆姐儿一边笑,一边打着哈欠,怕把孩子玩兴奋了到时候睡不好,笑着起身告辞。 太夫人想着她在别人家做了一天的客,也不留她,让杜妈妈送她和徐嗣诫出了门。 回到屋里,徐令宜已盥洗歇下,正歪在床上看书。看见她回来,笑着问她:“怎样?和甘太夫人说了一天的体己话,心情好些了?” 说得她好像负气而去似的。 十一娘气结。却笑眯眯地望着徐令宜:“友者,五伦之一。孙子论友,益者三,损者三,以其关系一生,不可忽也。妾身不过是遵圣人之言,去见了直友、挚友,自然心情就好了。” 徐令宜听了大笑。 十一娘自去梳洗不理他。 出来时徐令宜眉宇间还带着几份笑意,她装没有看见,吹灯歇下,却立刻被徐令宜搂在了怀里。 “默言,默言,”他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小傻瓜,以后别再自寻烦恼了。” 难道自己真的太过小心翼翼了? 十一娘很是困惑。 过了两天,周夫人不期而至。 “建宁侯夫人要来拜访我。”她面带冷笑,“我借口和你约好了今天要一起去喜铺里看看,挑些东西,把人交给了公主。” 十一娘并不惊讶。 建宁侯夫人既然来拜访自己,自然也会去拜访周夫人。 而周会人见到她神色平静,脑子一转,立刻明白过来:“她也来见你了!” 十一娘点头,笑道:“我也和你一样,避开了!” 周夫人听着就“呸”了一声:“还真把自己当个东西了!东跑西颠的,我倒要看看,她能得个什么好去!” 听那口气,好像对福成公主所说的“当成正经亲戚来走”的事很不满似的。 可这毕竟是私事,十一娘不好过多的打探,问周夫人:“那你要不要去喜铺看看?” “我也的确是找你来买东西的。”周夫人说了几句,语气渐渐平和下来,“我有两个贴身的丫鬟,很得我的心,这几天就要放出去了,准备给她们置办全套的嫁妆,也不枉尽心尽力地服侍了我一场。” 她的话让十一娘心中一动,渐渐有了个想法。 如果能让各府的丫鬟出嫁都以能在她们喜铺里订一副嫁妆为荣,那她们的喜铺就算打出了自己的品牌。 她越想越觉得可行,一面寻思着得找个机会和简师傅、两个掌柜商议商议,一面梳洗一番,和周夫人去见过太夫人后,一起去了喜铺。 周夫人在那里流连两个时辰,不仅挑了两副嫁妆,还给自己买了几方帕子。看得出来,她对喜铺的绣品很满意。 出了门,十一娘以为她会直接回公主府,谁知道她却挽了十一娘的胳臂:“反正借着你的名头出来了一趟,索性就吵你一回——到你家去吃晚饭去!” 购物、抱怨、放纵,都能减轻心里的不快。 十一娘能理解她的心情,笑道:“你不说我也想拉你回去吃晚饭!” “那我就不客气了!”周夫人听着笑嘻嘻地和十一娘回了荷花里。 两人刚在垂花门前下了马车,十一娘就看见周夫人身边一个随车的小厮一溜烟地跑了过来。 “夫人,建宁侯夫人走了!”他喘着粗气,“公主按着招待亲戚的旧例,让那建宁侯夫人站在正殿院子中央答话。”那小厮说着,眼里绽放出幸灾乐祸的笑容,“把建宁侯夫人气得……公主身边的姑姑就说了,家里的亲戚一向是这样,总不能为她破例吧!” 周夫人听着就笑了起来。 一面笑,还一面颇有些得意地望了十一娘一眼:“我们家可是公主府。招待侯夫人自有招待侯夫人的规矩和体面,招待亲戚自有招待亲戚的规矩和体面。她不做侯夫人要做公主的亲戚,自然就只能用招待亲戚的法子招待她了。” 十一娘此刻才明白福成公主的用意。 公主是金枝玉叶,皇室贵胄,就是驸马见了都在跪拜,何况是亲戚!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八十七章青山(下) 第三百八十八章闹腾(上) 第三百八十九章闹腾(中) 【本书首发网站“要是她明天还闹腾,就把她送到大觉寺去住些日子吧!” “大觉寺?”十一娘有些惊讶。 她不知道这家寺庙。不过,她知道的寺庙也不多就是。 “我们家没供过大觉寺的香火。”十一娘犹豫道,“侯爷和这禅寺很熟吗?” “一般的寺庙鱼龙混杂,时间一长,不免有好事之徒胡言乱语。”徐令宜目光复杂,没有直接回答,“大觉寺地处偏僻,寺规森严,是静修的好去处。我明天会让白总管去跟大觉寺的主持打声招呼的。” 地处偏僻,说明那里的香客很少;寺规森严,说明那里的管理很严。让白总管去打招呼,说明和徐家还有些交情。如果事情真到了那一步,至少大觉寺比一般的寺庙要安全些。何况徐令宜只是说送她去住些日子,总有接回来的一天。如果能因此磨磨乔莲房的性子,对她未必不是件好事。 十一娘点了点头。 徐令宜俯身去吹了灯:“早点歇了吧!” 屋子里立刻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十一娘窸窸窣窣地躺下,被徐令宜抱在了怀里。 罗帐内只闻两人浅浅的呼吸,平添几份静谧。 “默言,”他声音透着几份认真,“你也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吗?” 是问她如果遇到这样的事会怎样做吧? 十一娘哂笑。 如果是她,肯定不会让事情展到这种地步。 不过,这话说起来太长,也没必要。 “我至少不会自缢。”她自我调侃,“要不然,丢下这一大片家业,便宜谁去!” 徐令宜大笑。 刚才的沉重苦闷一扫而空。 他轻轻亲了亲她鬓角:“那我们就说定了,不能丢下这一大片家业便宜了别人去。” 语气里透着几份郑重其事的味道,让十一娘微微一愣。 第二天他们刚起床,宋妈妈神色疲倦地走了进来。 她有些为难地望了一眼正盘坐在临窗大炕上给金鱼喂食的徐令宜,欲言又止。 十一娘暗称不妙。 徐令宜已放下手中的鱼食,一面冷冷地道了声“说”,一面接过小丫鬟递上的帕子擦着手。 宋妈妈瞥了一眼十一娘,低声道:“乔姨娘嚷着要见侯爷,还把送去的笔墨纸砚都砸了。” 十一娘不由皱眉。 徐令宜则吩咐一旁服侍的绿云:“去把白总管叫来。”又对十一娘道:“你指派几个得力的婆子帮乔氏收拾些东西,下午送她去大觉寺。” 屋里服侍的人个个面面相觑。 夫人不仅依诺把乔姨娘送到了寺庙,而且还说服了侯爷。 继而诚惶诚恐。 十一娘叹着应喏,吩咐宋妈妈去安排人手。 宋妈妈神色慌张地匆匆给十一娘曲膝行礼,急步而去。 徐令宜又吩咐十一娘:“孩子们马上要来问安了。你派个能干的去把乔氏看管好了,免得闹得不安生。” 还有太夫人那里,只怕也要说一声。 十一娘点头,吩咐雁容去了乔莲房的院子。 文姨娘、秦姨娘和杨氏来请安。 十一娘让她们进来。 三个人都神色自若地捧上了自己所抄的《女诫》,却谁也不提抄《女诫》的原因。文姨娘更是和从前一样笑语盈盈地赞着十一娘:“夫人这珠簪上嵌的是南珠还是东珠?要是南珠,这么大个的我还从未见过。可要是东珠,这么光润的我也没见过。每次到夫人这里来,总是要长点见识的……” 她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表情诚恳语气真挚,让人明知是夸大之词却没办法反感。 “是太夫人赏的。”十一娘应酬她,“我也不大清楚是南珠还是东珠!” “那肯定是南珠!”文姨娘笑道,“太夫人那里的东西,哪一件不是稀世珍宝。只是我眼拙,不识货罢了……” 正说着,孩子们来了。 文姨娘退后几步,和秦姨娘、杨氏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但她的这一番作为让屋里的气氛活跃了不少,孩子们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感到什么异样,欢欢喜喜地请了安,上学的上学,回屋绣花的回屋绣花,一如往日。 杨氏看了文姨娘一眼,大为佩服。 秦姨娘眼底则闪过一丝诧异。 从正屋出来,她走在最后,停在穿堂门口张望乔莲房的院子。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风吹树梢的沙沙声。 她想到昨天半夜那几声凄厉的哭叫声,快步回了屋子,吩咐翠儿去文姨娘那里打探消息。 “文姨娘大门紧闭,一律不准进出。” 秦姨娘有些吃惊,又让她去杨氏那里看看。 “杨姨娘也大门紧闭,”翠儿道,“我去叩门,那杨妈妈隔着门和我搭话。” 秦姨娘点了点头,打翠儿出去,一个人坐在临窗的大炕上呐呐自语:“把建宁侯夫人来访的事传得满院皆知果然是对的……可她院子里怎么会没有动静呢?难道她想了半夜想明白了,乖乖地听从夫人的吩咐关在屋里抄《女诫》去了?”她很是苦恼地紧锁了眉头。 乔莲房被两个身材魁梧的婆子按在炕上,嘴里被塞了个白绫帕子,目眦尽裂地瞪着正指挥着粗使婆子们收拾东西的宋妈妈。 “姨娘是去大觉寺,又不是去慈源寺。带这些花粉胭脂、珠钗宝簪去做什么?”宋妈妈吩咐立在一旁默默流泪的绣橼,“把这些东西都帮你们家姨娘收起来。” 绣橼慌慌张张地上前把乔莲房的镜奁抱在了怀里,抬头看见乔莲房披头散的狼狈样子,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还有这遍地金的妆花褙子。”宋妈妈检查着要带过去的包袱,“蜀锦比甲,都拿出来。带些茧绸、潞绸衣裳过去就行了。” 几个婆子忙重新打包。 宋妈妈看大家正照着她的吩咐行事,微微点头,走到了炕前,轻声道:“乔姨娘,您要是答应我不再叫嚣,我也敬您是半个主子,把您嘴里的帕子拿出来,放他们放了您。您也可以舒服一点。” 乔莲房瞪着宋妈**目光中充满了怨恨,哪里有半点服软的样子。 宋妈妈不由苦笑,想了想,道:“乔姨娘,送您去大觉寺,是侯爷的意思!” 乔莲房听着目露冷屑。 宋妈妈觉得不把这话说透了,只怕这位不会死心,还会闹腾下去,到时候为难的是会是她们这些人。索性道:“乔姨娘,您也别只顾着生气。不如好好想想。夫人是从余杭来的,到燕京也不过两三年的光景。哪里知道大觉寺是个什么所在!” 乔莲房听着身子一震,满脸的不相信,眼中的光采却如留不住的漏沙,一点点的褪去。 大觉寺,并不是个普通的禅院。 它是皇家寺院,不接受普众香火。所以知道的人不多。虽然是观世音的道场,却曾拘禁过一位太妃,两位被贬的妃子。燕京一些权贵之家偶尔会把失德的女儿或是被休回家的姊妹送到那里。名为静养,实则修行。而且以苦修闻名。 宋妈妈看着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两位妈妈把乔莲房扶了起来,亲自上前把乔莲房嘴里的帕子拿了出来。 乔莲房表情呆滞地坐在那里,没有骂,也没有闹。 宋妈妈吩咐小丫鬟打了水,让绣橼服侍她梳头洗脸,自己则在一旁低声道:“姨娘,事已至于,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看。您还不如打扮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地出门,好歹还留着几分体面。不让别人看笑话……” 乔莲房却突然抓住了宋妈**手:“侯爷,真的要把我送到大觉寺去?” 她的声音嘶哑,望着宋妈**目光中带着几份希冀,语气中透着怀疑,希望宋妈妈能给她一个否定的答应。 但宋妈妈表情凝重地点了点头:“是真的!” 乔莲房眼角这才有了水光。 ※ 因为家里的事,这些日子文更的少,姊妹们不仅体谅包容,还一如既往的支持,吱吱借这个机会向大家说一声谢谢! 谢谢大家那些暖人心的留言,也谢谢大家的粉红票! o(n_n)o~ 可惜家里的事没有安排好,没办法给大家一个承诺。但我会尽快调整过来的。 再次谢谢大家!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九十章闹腾(下) 【本书首发网站“听您这口气,难道还想去趟南京不成?” “噫,”太夫人坐起身来,满脸的兴奋,“你这主意不错。到时候跟老四和十一娘说说,如果真能去趟南京,我可没什么遗憾了。我七、八岁的年纪去过一次,也是这个季节,只记得父亲和很多人在河房里喝酒,我在一旁吵着要回去,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厮,用了五个铜板买了一包用荷叶包着的菱角,我到现在还记得那荷叶的清香……” 话题被岔开了,也就没人再提大觉寺了。 杨氏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把人送到了大觉寺?” 杨妈妈点头:“乔姨娘身边服侍的,包括那个绣橼在内,一个都没有带走。我就是听蕊珠说的。宋妈妈说这话的时候,她也在场,决不会有错。” 杨氏细眉渐拢,神色间有了几份凝重。 “姨娘,”注视着她的杨妈妈有些犹犹豫豫地道,“乔姨娘被送到了大觉寺,对你不好吗?” “少了一个人,事情自然会简单些。”杨氏朝着西边十一娘住的正屋方向望去,“只是有事,恐怕要重新思商一番才是。” 杨妈妈听不懂:“什么事要重新思商一番?” 杨氏知道自己这个妈妈老实本份,忠心耿耿,不是谋士,却是忠仆。回头朝着杨妈妈笑了笑,道:“自然是怎样讨夫人欢心的事了!” 杨妈妈听了心里不由一阵难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杨氏已笑盈盈地吩咐杨妈妈:“你把我带进府的花样子都拿出来,我看看有没有适合喜铺用的。” 文姨娘正纳闷着:“……大觉寺,怎么听着有点耳熟,仔细一想,又记不起来了。” “那就别想了呗!”秋红笑道,“反正不是什么好去处。要不然,怎么会把顶撞了夫人的乔姨娘送过去呢?”她更关心另一桩事,“姨娘,夫人有没有说怎么处置绣橼她们?” 文姨娘用力地摇了两下扇子:“把她们拘在屋里,让她们帮着针线上的人做针线。” 秋红“扑哧”一声笑:“夫人最喜欢让人做针线了!” “做针线好啊,”文姨娘不以为意地道,“把人关在屋里做针线。免得到处晃悠惹出事来……”话音一落,她人已怔忡。 “怎么了?”秋红看着好奇。 “没什么!没什么!”文姨娘若有所思,“我就是在想,夫人常常让秦姨娘做针线……” “这有什么奇怪的。”秋红困惑道,“姨娘不是应该帮夫人做针线的吗?” 文姨娘没有做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晚上去给十一娘请安,她显得比平常安静一些。不过,这并没有引起秦姨娘和杨氏的注意,相比她们两位,她的话还是显得很多。而注意到了的十一娘却在心里暗忖:生了乔莲房这件事,大家总会有些感触。 说了几句话,她就端了茶。 第二天简师傅拜访。 “顺王又介绍了一笔生意给我们。”她笑吟吟地道,“做七夕节的鹊桥补子。” “我们铺子倒成了专做补子的了。”十一娘听了失笑,又问,“给的价钱怎样?” “和上次一样。”简师傅笑道,“不过比上次的数量多两倍。掌柜让我来和你商量商量,想再招几些人手。” 也就是说,可以小赚一笔了。 “生意好了,自然要多招几个人了。” 简师傅得了准信,笑着告辞了。 正好季庭为十一娘在暖房里养的那株栀子花开了花,太夫人、二夫人、五夫人等人一送,只剩下四、五朵,十一娘让人送了两朵去林大*奶,带了另三朵去了甘太夫人那里。 “比玉簪、茉莉香,个子也大。”甘太夫人稀罕得不得了,“也只有你们家养得出来!”然后吩咐小丫鬟从箱底找了个霁红小碗养着,又叫丫鬟切了西瓜来吃。 十一娘见她喜欢,也跟着高兴,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和她说起铺子里的事。 甘太夫人喜笑颜开:“正旦节里要穿葫芦景补子、元宵节要穿灯景补子、端午节要穿五毒艾虎补子、重阳节要穿菊花补子、冬至要穿阳生补子……这一年四季有做不完的生意。顺王那里,你可要好好谢谢。” “我也这么想。”十一娘笑道,“想请简师傅为顺王妃绣件百子戏婴小袄,您看意下如何?” “这个主意好。”甘太夫人连连点头,“又吉祥,又能展现简师傅的绣工。” 两人七七八八地说了一大堆,十一娘在甘太夫人那里吃过晚饭才打道回道。 宋妈妈在垂花门口迎她:“夫人,您走没两刻钟的功劳,朱老爷和七姨来了。太夫人留着吃了晚饭,正在西次间说话呢!” 十一娘很是意外:“前两天她给我来信的时候都没提要到燕京的事……” 宋妈妈扶她上了青帷小油车:“说是临时决定的。” 这倒像七娘的性格。 十一娘回屋,三位姨娘立在屋檐下等着给她问安,她草草说了几句话,就打她们散了,自己换了件衣裳去了太夫人那里。 进门就听到一阵欢声笑语,进了西次间,她就看见七娘和五夫人一左一右地挨着太夫人坐着,正高兴采烈地说着话,徐令宜、徐令宽和朱安平则笑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听着。 看见十一娘进来,七娘、五夫人、徐令宽和朱安平都站了起来,纷纷和她打招呼。 十一娘笑着和众人见了礼,就被七娘挽了手臂。 “就等你回来了。”她快言快语地道:“我们正商量着七夕节乞巧的事。”又道,“我和丹阳商量好了,那天要请七姐。五爷答应帮我们到兵仗局去弄些乞巧针来。” 七夕节本是妇人的节日,徐府每年也都会很隆重的准备,玩些投巧针、结喜蛛的游戏。 “放心,放心,”十一娘笑道,“到时候我一定准备好瓜果茶点、鲜花香炉,决不误你们的事。” 七娘听了就冲着五夫人笑道:“我十一妹答应了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你放心好了。” 五夫人就笑眯眯地向十一娘谢:“那就有劳四嫂了!” 她主持中馈,这本是份内之事。 “五弟妹和我客气什么!”十一娘笑说了几句,然后把话题转到了在什么地方请七姐好。 七娘和五夫人就热烈地讨论起来。 而徐令宜见天气不早,站了起来:“这七夕节还有几天,这时已到了宵禁的时候。你们不如在这里歇了,明天一早再说。” 五夫人和七娘是真的投缘,闻言留她:“你今天就歇我那里,让五爷陪着朱爷歇西厢房那了。” 徐令宽听了忙对朱安平道:“就是,就是,你和我就歇西厢房吧!我们身量差不多高,穿我的衣裳就是了。”说着,背了五夫人朝他使眼色。 朱安平不动声色,想了想才道:“盛情难却,就打扰五爷和五夫人了。” 徐令宽喜上眉梢:“不打扰,不打扰。” 太夫人一直觉得徐家子嗣不旺,太过单薄,朱安平既是姻亲又稳重得老人家的喜欢,老太夫人自然乐得他们亲近,笑呵呵地他们:“都去歇了吧!” 几个人都是怕太夫人累了这才散的,闻言笑着给太夫人行了礼,结伴出了太夫人的院子,又和徐令宜夫妇各自回了屋。 徐令宜立刻叫了临波来:“去,看看五爷今晚都干些什么去了?” 十一娘立刻拦了他:“五爷都是这么大的人了。何况还有朱安平在一旁跟着。他不是那种不知道轻重的人。” 徐令宜想了想,洗漱歇下。 却睡得不安稳。 第二天一早去给太夫人请安的时候见徐令宽神色倦怠。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嘿嘿笑道:“我和七姐夫说了大半夜的话。” 结果是朱安平直接从朱爷变成了七姐夫。 十一娘抿了嘴笑。 徐令宜有些尴尬地咳了两声。 ※ 预祝姊妹们节日快乐! (*^__^*)嘻嘻……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三百九十一章游玩(上) 第三百九十二章游玩(中) 第三百九十三章游玩(下) 第三百九十四章上香(上) 第三百九十五章上香(中) 第三百九十六章上香(下) 第三百九十七章守制(上) 第三百九十八章守制(中) 第三百九十九章守制(下) 第四百章过年(上) 第四百零一章过年(中) 第四百零二章过年(下) 第四百零三章消息(上) 第四百零四章消息(中) 【本书首发网站“江秉正去别家铺子做了掌柜的,刘元瑞俩口子又常在喜铺帮忙。我果园里除了收瓜果的时节有些忙,平时也没什么事。要是夫人瞧得上眼,不如让我们家二显去帮您去照看照看宅子” 十一娘正为这件事犯愁。 陪嫁的两个宅子都有些陈旧,加上没有照顾,日见颓败。去年冬天不过下了场不大不小的雪,就把东厢房的屋顶压塌了。 “这件事过几天再说。”她笑着打了万义宗,待徐令宜回来和他商量:“……想把两个陪嫁的宅子让白总管帮着卖了,把钱凑在一起买个好一点的宅院。” 徐令宜想了想:“金鱼巷那边的还不错。胡同又宽敞,地方也幽静。我看,不如把另一处卖了,把金鱼巷的好好修缮修缮,比重新买一个划算。” 她现在是徐罗氏,就算是想到别院小住散散心,徐家也有的是宅院,怎么也轮不到住进金鱼巷。不考虑路程,那里的确是个好地方。加上现在刘元瑞家的又兼了喜铺守夜的差事,那边基本上空出来了。 “那我明天就跟白总管说去。”十一娘笑道,“赶在夏天之前把金鱼巷那边好好的修缮一番。” 徐令宜点头,说起徐嗣勤和徐嗣俭两兄弟:“……算算日子,最迟三月中旬就会到。两人都大了,内宅是不能住了。我让人把外院的远香亭收拾出来给他们住。暂时和谆哥、诫哥一起,跟着赵先生读书。” “谆哥刚启蒙,诫哥也就跟着混日子罢了。”十一娘犹豫道,“勤哥和俭哥不同,两人都跟着族学里的先生学了八股文的。只怕这件事侯爷和三爷得好好说说才是。看三爷对两个孩子到底有什么安排。如果准备走科举,跟着赵先生读闲书不免耽搁了时光,还不如和谕哥一起去谨习书院;如果准备走荫恩,那到也无妨。” “我也是这么想的”徐令宜听了苦笑,“只是三哥支支吾吾,没个准音,我也只好先把孩子们安顿好了再说。” 两人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的家常才吹灯歇下。 徐令宜像往常一样把十一娘搂在怀里,手几次伸进她的衣襟细细抚挲又作罢。 想着那消魂滋味,又怕自己孟浪……十分的矛盾。 被他紧紧搂在怀里的十一娘清楚地感觉他的亢奋,心里不由奇怪。 又没有特别的原因,徐令宜怎么突然这样压抑起来? 思忖间,徐令宜的动作越来越放肆,气氛越来越暧昧……十一娘全身酥酥软软的,呻吟声不受控制地小声溢出来……却没有等到如往昔般的怜爱……她不禁恼羞成怒,掀了被子就跳下了床。 徐令宜忙从后面抱了她。 “怎么这么大的气性”一面笑着把她搂在了怀里,一面亲昵地把脸贴在了她的脸上。 十一娘拐过脸去不理他。 “好了,”徐令宜亲着她的鬓、额头、唇角……动作温柔中带着几份小心翼翼地爱怜,“别生气了” 十一娘有了台阶下,这才觉得心里好受了些,但还是忍不住娇嗔道:“侯爷觉得这样逗妾身很好玩吗?” 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 心念一起,徐令宜心里酥酥麻麻的。 “傻瓜”他声音里有自己都没想到的轻柔与溺爱,“喜欢你才逗你” 如石破惊天般,两人都被这话惊呆。 一时间屋子里静悄悄的,只闻滴滴答答的钟摆声。 不安与尴尬中,徐令宜缩了缩抱着十一娘的手臂,又觉得这样过于冷漠,忙停了下来,讪讪然地道:“时间不早了,你又犯春困,早点歇了吧” 十一娘心乱如麻,怕他再说出什么让人不好回答的话来。轻轻地“嗯”了一声,忙闭上了眼睛。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彼此都可以听到对方浅浅的呼吸声。 不约而同,两人转身,背对着背侧卧。 不一会,就感觉到背后有并不寒冷的风灌进来。 十一娘死死地拽住被角,不停地在心里数着小绵羊。 ……一千二百八十四……不对,应该是一千三百八十四……不对,应该是一千二百八十四。不久前才数了一千一百八十四,接下来应该是一千二百八十四才对…… 她脑子一片浆糊。 决定重新开始数。 刚数到四十八,后背一暖。 是徐令宜靠了过来 念头一闪而过,有些僵直的身体就慢慢地软了下来。 十一娘张大了眼睛,望着挂在罗帐上只能看见一个隐隐轮廓的香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虽然和从前一样有说有笑的,还一起商量着把十一娘那幢陪嫁的宅子卖了,定了木料、砖石,请了做活的师傅,定下四月工动土的日子,可一到晚上,两人睡在一张床上的时候,都觉得有些不自然。只好东扯西拉。或说起徐嗣谕这些日子闭门读书十分刻苦,这次院试定能通过;或是说起徐嗣谆知道徐嗣勤、徐嗣俭两兄弟要回来怎样的高兴;或是说起应该给赵先生加束修的事……说着累了,自然就睡了。第二天醒来,有时候是十一娘把方枕甩到了一边歪着脑袋枕在徐令宜的肩上;有时候是徐令宜侧卧着把手臂搭在十一娘的身上。 每当这个时候,徐令宜就想和从前一样,打趣她两句就好。 只是十一娘特别容易敏感。他一动,她就醒了。问一句“什么时辰”,然后匆匆起身,梳洗打扮,和来问安的姨娘、孩子们说话,服侍他吃早膳,给太夫人问安,到正厅给管事的妈妈们示下……没有消停的时候。还把那个万二显派去帮她修缮金鱼巷的宅子,和琥珀、竺香设计宅子的摆放,到放了她陪嫁的库房里翻箱倒框找瓷器、屏风,叫了季庭媳妇来问正屋门前是种玉兰树好还是搭一架紫藤……又有五夫人和她商量歆姐儿过生辰的事,五娘下了贴子请她在鑫哥生辰时到四角胡同去吃碗寿面,帮着甘太夫人的侄女和四娘的长子余成做媒,忙得脚不沾地。 徐令宜不由微微皱眉,索性也不做声,每日到外院处置一些产业上的事,或出去应酬一下老朋友,在家里的时候也渐渐少了起来。 别人还不觉得,琥珀几个近身服侍的却感觉到了徐令宜的变化,不免都有些惴惴不安。每天早上服侍徐令宜早膳就多了几份战战兢兢。 十一娘看在眼里,心里突然难受起来。 所谓的“喜欢”,原来不过如此 她低了头默默吃早膳,话变得更少了。 徐令宜见她神色黯淡,一口白粥舀到嘴里,半天才咽下去,自己不和她说话,她是决不先开口。倒像个和自己赌气似的。念头闪过,刚刚坚硬起来的心就软了下来,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小家子气。 徐令宜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把那新鲜的凉拌小黄瓜推到她面前:“平时不是最爱吃的,今天怎么动也没动?” 十一娘有些惊讶地抬头,看见徐令宜无可奈何中带着几份溺爱的笑容。 “快吃”徐令宜就帮她夹了一块小黄瓜放泥金小碟里,“等会还要去给娘问安。” 十一娘心里五味俱全,轻轻“嗯”了一声,把小黄瓜放在了嘴里。 黄瓜清爽,拌了醋,感觉又酸又甜,十分爽口,她连着吃了好几筷子。 徐令宜笑摇头。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侯爷,夫人,外院的赵管事差了小厮来问,今年三月三的春宴是不是还照着去年宴请的名单下帖子?” 委婉地来催十一娘。 她脸上一热。 这些日子只顾着给余成作媒的事,倒把这件事给搁下了。 十一娘站起身来:“我这就把宴请的单子给他”声音未落,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漆黑。 “怎么了?”坐在十一娘对面的徐令宜只见她身子一晃,突然间面如纸白,手胡乱地扶住了炕桌,知道她不妥,忙起身扶了她。 十一娘闭上眼睛,半晌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没事。”她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可能是起来的太急了” 徐令宜心中一凛。 身体十分虚弱的人才会因为起来的太急而感觉不舒服,又想到她正和自己犯着拗,顾不得什么,一把将十一娘横抱起来。 十一娘惊呼,又是一阵头昏目眩,只觉得全身无力,抱了他的腰伏在了他的怀里。 屋里服侍的忙鱼贯着退下。 “十一娘,十一娘”徐令宜心里有些慌。十一娘脸皮子薄,要是平时,决不会这样伏在自己的怀里,此刻只怕人十分的不舒服,“你哪里不舒服?”不待十一娘回答,又喊琥珀:“快去拿块参片来”吩咐绿云,“快去请大夫”然后把十一娘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床上,摸着她的额问柔声问她:“哪里不舒服?” 全身都不舒服。 十一娘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却答非所问地道:“侯爷,您让雁容进来帮我脱了褙子。” 徐令宜啼笑皆非:“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这些。”一面说,一面依她往日的习惯帮她脱了褙子,搭了薄被。 琥珀拿了参片进来。 徐令宜扶十一娘起来:“来,含一片,等会大夫来了就好了” 十一娘点头,把参片含在了嘴里,还没有躺下去,猛地起身一把推开了徐令宜,伏在床边呕吐起来。 ※ 先贴草稿 ps:今天太晚了,还有一些东西需要整理,没办法加更了,明天再加更 o(n_n)o~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零五章消息(下) 第四百零六章欲动(上) 第四百零七章 欲动(中) 第四百零八章 欲动(下) 第四百零九章 止(上) 409 【本书首发网站“把这个拿去问问济宁师 ,总觉得有油烟味久久不散。十一娘现在嗅觉灵敏,在睡的地方吃了东西 去给四娘回了音。结果第二天一大早余恰清就下了帖子请徐令宜到春熙楼去吃酒.邀了王励、金翰林做陪。十一娘难得见到徐令宜这样促狭,笑道让人 动。,“天天在炕上躺着,也想下地走走。”十一娘觉得孕妇也需要适量的运动,坚持把他们送出了门抬头却看见泰姨娘正立在屋檐下。徐令宜看了也道:“你在屋里歇着吧!别乱 两人立刻笑了起来.争着去净了手。 来独往的,与其他几位姨娘不大来往。但看见文姨娘、她还是客艺地点了点头。与从前的傲慢不同,现在的她有些孤僻.独 身后弊了一眼。十一娘笑着让人端了锦机她们坐,却朝着她 姐儿来了满屋的男孩子.她依到了十一娘的身边。徐令宜问徐嗣勤、徐嗣俭今天上课的情景贞 ,然后带着孩子们去了太夫人那里。徐令宜听着跟十一娘说话句“你快进屋去” 嗣榆功课看得出来,徐嗣谕在功课上很认真,不仅侃侃而谈,口齿流利、眉宇间更是流露出以前从未有的强大的自信.让他如明珠旁落,光彩照人。让一旁的徐嗣勤、徐嗣俭、徐嗣谆、徐嗣诫几兄弟屏气凝神.看他的目光充满了赞叹。十一娘笑着携了她的手.一起听徐令宜问徐 氏。文姨娘人精似的人.知道十一娘这是在看杨 三哥和你们一起去上课徐嗣诫点头:“赵先生跟大哥和三哥讲《大学》,跟我们讲〈幼学〉。”也做椿香饼。”然后问他们.“今天大哥和 十一娘点头.端了茶。 两位姨娘告辞。 碌云指挥着粗使的婆子上菜。 枕头下吗?挂在门口!不是放在腰间的荷包里或是放在 道.“娘年纪大了,稀罕小孩子。前两天还送了歌姐儿一匹大红牡丹花开的刻丝、一匹玫瑰红月季海棠的刻丝。”“既然送给你的,你就先收着。”徐令宜笑 那里,姨娘屋里去吧。”十一娘微微一笑、道:“侯爷赶着去太夫人 要和二哥一起来。徐嗣诚就道:“大哥不和我们一起来.他说 是觉得给小孩子做这些太过奢侈.决定留着以后慢慢的用。听说大家都有,十一娘松了口气.但心里还 、 .杨姨娘好像在绣什么东西、屋里的灯有时候彻夜都不熄。”在一旁服侍的琥珀低声道:“听小丫鬟们说 山药枣泥糕给两人吃。十一娘不以为然,吩咐琥珀用泥金小碟装了 秦姨娘起身告辞。 几天更眼睛里带着血丝.一副极其疲惫的样子。自从十一娘怀孕、杨氏就有些精神不济.这 ,黄豆芽拌绿豆芽,腐竹炒黑木……虽然是一桌子素菜,色彩鲜明.让人看着就觉得清爽。谅拌的碗豆苗,青炒小白菜,花生豆拌松仁 徐嗣勤、徐嗣榆、徐嗣俭过来问安……明天既做茯苓糕.十一娘帮徐嗣诫擦了擦嘴角、笑道:“都做 来问了。我说,按惯例金银纸锭、纸钱各五百.三牲祭品.馔筵三桌。只是太夫人那边一直没人来回话。我这边也就不好做主了。”管祠堂的管事笑道:“拆两天太夫人也派人 三角形纸片.“这是我为您求的平安符.挂在门口,可保清泰平安。“夫人!”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黄氓扎成的 端了碟热气腾腾的山药枣泥糕进来:“夫人.侯爷让临波送来的。”十一娘坐下来刚拿了筷子.琉拍满脸笑容地 贞姐儿忙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 旁装做什么也没有看的琥珀、绿云几个丫鬟.微微有些窘迫,“只是早上有些不舒服,下午和琥珀几个一起说话、做针线活、到也还好。”“还好!”十一娘望着面带笑意低头立在一 哥听着也跟着去1 琥珠端了新鲜的桔子汁进来。 到耳后,柔声道:“今天怎么样?在炕边坐了.帮她把拂在腮边的几缕青丝将 母亲做的椿香饼比茯苓糕好吃!”“椿香饼好吃。”徐嗣辨有不同的意见.“ 句要好好跟着姜先生读书之类的话.起身去太夫人那里。徐令宜很满意.看着天色不早了.叮嘱了几 色的山药枣泥糕上。她的筷子停在半空,半晌才轻轻地落在了红 大寒都有些奇怪。 候就多找几个人来说说话。不想这事.兴许就好一些了十一娘点头,说起徐令宜走后的事来“娘让杜妈妈送了两箱笼尺头来.说是给孩子做小衣裳、尿片子的。我看都是整匹整匹的画绢大环绵……”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徐令宜听了思忖了片刻.道:“那没事的时 ,怕等会不克化,笑道:“夫人要是喜欢.我让小厨房蒸在蒸笼上,等会您想吃的时候再拿出来吃。”琥珀见十一娘连着吃了两块、想着这是晚上 绿云进来问晚膳开在什么地方。 十一娘送他们出门。 方就行了!“没有!”秦姨娘笑道.“放在人出没的地 十一娘梳洗.准备先歇了。 “缺什么就跟我说话一文姨娘笑着应了,乔莲房过来问安。十一娘叫竺香帮她找了几根真紫色的绣线: “就在厅堂里吃吧! 十一娘喝了一口.文姨娘和杨氏过来请安。 琥珀应声而去。 秦姨娘低眉顺目地跟着十一娘进了屋。?声音温和。徐令宜看了徐嗣谕一眼,问:“有什么事吗 学识渊博!”一旁的徐嗣谆听了插言:“大哥说.赵先生 说话这边怕吵,犹豫着要不要请水6道场。所以祭拜的事一直没示下呢!琥珀去了杜妈妈那边,回来禀道:“太夫人 嗣勤徐嗣俭兄弟身边再也没有了刚才的光芒……徐嗣谕就垂下了眼帘。安安静静地站在徐 人!,徐令宜大笑。十一娘笑着和他调侃:“让你小瞧我娘家的 吧!或者是事多,一时忘了吩咐过去。”十一娘沉思片刻.道:“那你去问问松妈妈 脸正色的徐令宜,又恭恭敬敬地低了头十一娘看着好笑.吩咐两人:“快去净手,好吃糕!”看见有山药枣泥糕,两人眼晴一亮.看见满 徐嗣谆道:“母亲,明天做茯苓糕吃吧?” 人没有什么吩咐,我就先回去了。十一娘请她坐下.她妄婉拒绝了:“如果夫 :,以为侯爷已经走了……秦姨娘有些慌张地过来行礼,喃喃地解释道 是我求了济宁师太开过光的!秦姨娘见十一娘有些漫不经心,忙迸:“这 ,就在这里等了一会……“.说正在和几位少爷说话,奴稗不敢打扰 底。长子成亲.竟然准备花五干两银子做聘礼。.徐令宜回来道:“真没想到、恰清还有些家 下了学。十一娘忙让小丫鬟端了进来徐嗣谆和徐嗣诫 十一娘笑着让琥珀按了。 杨氏走得很近。看到杨氏这个样子.她是客套括也没i说话句,全当没看见。这次也一样.她笑着说话自己的针线来:“……绣了几颗葡萄,差真紫色的线.想向夫人讨几根用用。”虽然十一娘把杨氏交给了她.可她并不想和 琥珀恭声应“是”.第二天去问了祠堂。 ,然后和文姨娘,杨姨娘寒喧了几句,端了花。她也不勉强乔莲房、让琥珀送乔莲房出了门 了桌子。十一娘点头.吃了两筷子碗豆苗.就让人撒 书最后却撇下了他们去找徐嗣输的徐嗣勤、徐嗣俭颇有几份微词十一娘笑道:“大哥、二哥和三哥差不多的年纪,所以喜欢一起玩。你和四哥差不多的年纪,,不也常常在一起吗?,徐嗣诫想了想,歪着脑袋跟十一娘道:“那母亲还是生个弟弟吧要是生个妹妹.她肯定和二姐一起玩,不会和我们一起玩的!,满屋里的人郡笑起来。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明明和他们一起读 朝十一娘望去.“就是来看看夫人!“没,没什么事!”秦姨娘说着.求助似地 着对秦姨娘道:“有什么事我们屋里说话!”十一娘笑着应喏,目送徐令宜等人离开.笑 徐令宜看着欲言又止。 送了一个赤金挂事事如意锁的项圈,一对赤金桂猴子雁杆的手镯.一对赤金挂铃钨的手镯做贺礼.陪着说话半天的话,之后又和从前一样,除了早晚问安,遇到贞姐儿的事来请示下,其他的时候很少露面。十一娘不免有些好奇.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她在屋里跟着秋红学做针线。知道十一娘怀孕,她笑盈盈地恭喜了一番。 也许在绣什么大件的绣品。”然后转移了话题,“过几天是大姐的祭日.柯堂那边应该有安排。你去看看他们都准备的怎样了!”“杨姨娘糖长刺绣.”十一娘淡淡地道,“ 没有其他的讲究?十一娘目光微闪,道:“不知道这东西还有 送了些山药枣泥糕来。有小丫鬟进来禀道:“侯爷、夫人,太夫人 了底。本来就不多.两人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就见 道.“行啊!让怡清先请我喝顿酒了再说。“请我做媒人?”徐令宜有些意外.随即笑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一十章 不止(中) 第四百一十一章 不止(下)411 网第四百一十二章 风起(上) 412 第四百一十三章 风起(中) 413 第四百一十四章 风起(下) 414 赵先生当着琥珀的面读了书信,又当着琥珀的面将封烧了,然后笑着对琥珀道:“你去回了夫人。就说过几天我就要给世子爷讲《幼学》里的人事了。特别是像‘谗口jiao加,市中可信有虎;众奸鼓衅,聚蚊可以成雷。萋斐成锦,谓潜人之酿祸;含沙射影,言鬼域之害人’这样的句子。” 琥珀回去禀了。 十一娘松了一口气。 徐嗣谆已经和徐嗣诫去了后花园,正由一大群丫鬟婆子服侍着放风筝。 陶妈妈带着两个小丫鬟送了茶水、糕点过来。 徐嗣谆见状,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妈妈,妈妈,你给我送什么东西来了!” 陶妈妈忙拿了帕子给徐嗣谆擦汗。 “我做了四少爷爱吃的茯苓糕,还有五少爷爱吃的玫瑰酥。” 紧跟在徐嗣谆身后的徐嗣诫听了一阵欢呼:“我也有吗?” “四少爷有的,我们五少自然也有!”陶妈妈掩了嘴笑。 徐嗣谆高兴地拉了徐嗣诫进了凉亭,坐在了垫着猩猩红坐褥的石桌上喝茶,吃点心。 帮两人扯着风等的小厮一阵惊呼,只见徐嗣谆的蝴蝶风筝就和徐嗣诫的百足蜈蚣风筝搅在了一起。 徐嗣诫心里着急,拔腿就跑了出去,服侍徐嗣诫的丫鬟、婆子见了,也都跟了过去。 徐嗣谆却被陶妈妈拉住,一面拿了帕子给他擦拭着背心的汗,一面心疼地道:“我的小祖宗。你歇会。那风筝自有小厮们顾着,不会有事的。”又低声问他:“哥儿,四夫人送花的事,杜妈妈有没有跟太夫人提起?” 太夫人并没当着孩子提这件事,徐嗣谆也就以为太夫人不知道。 “没有!”徐嗣谆摇头,想到陶妈妈曾断言杜妈妈知道什么活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扬了脸笑道,“都被妈妈说中了。祖母什么也没有说。母亲却找了我去说话。母亲还夸我,说我是个好世世子” “是吗?”他想把十一娘说的话都告诉陶妈妈,正说得起劲,却被陶妈妈一声笑打断了,然后答非所问地道,“四少爷还小,有些事不懂。如今家里是四夫人把持着,杜妈妈也好,喜儿也好,都要到她手下讨口饭吃。我却不一样。我是你娘亲的陪房,吃的是你娘亲的陪嫁,穿的是你娘亲的赏赐,有些话,自然也只有我能说了。” 这话题转得太快,又不通畅,徐嗣谆一时有些发愣。 陶妈妈见了笑道:“哥儿只需记得,陶妈妈赤胆忠心,只对哥儿说真话就是了。” 徐嗣谆想起逝世娘亲的叮嘱,有些困惑地点了点头。 陶妈妈就笑着站起身来,道:“哥儿快去玩去吧!我也该回去了。到了给大姑奶奶上香的时候了。” 徐嗣谆点了点头,努力地想着那个日渐褪色的影子,没有了嬉闹之心。 站在凉亭外的喜儿望着陶妈妈渐行渐远的身影,回头看了一眼徐嗣谆。 第二天去上学,徐嗣俭眉飞色舞地讲着和几个表哥去踏青遇到翰林院韩大学士携妓游玩之事,赵先生笑着说他说话尖酸,跟徐嗣勤、徐嗣俭、徐嗣谆和徐嗣诫四兄弟讲起《幼学》里的人事来。徐嗣勤和徐嗣俭不免有些讪讪然,徐嗣谆和徐嗣诫则听得有些糊里糊涂。 赵先生在心里叹气。 学问也好,做人也好,要循序渐进,这样拔苗助长,效果肯定不佳。 前思想后,让小厮跟琥珀去说:“这几天正讲着幼学,只是四少爷和五少爷年纪太小,怕是难以吃透其中的精髓。” 十一娘想了想,看着徐嗣谆要下学了,把几个刚进院当差的小丫鬟叫进来做游戏而——让她们隔着三、四尺的距离站了,琥珀悄悄对站在左边的第一个小丫鬟说句话,然后让那小丫鬟再悄悄告诉紧挨着她的小丫鬟,这样传到右边第一个丫鬟时,大声说出来她听见的是句什么话,然后再让左边第一个丫鬟说出琥珀告诉她的是句什么话。 琥珀的话自然被传得面目全非。 几个小丫鬟忍得难受,个个表情怪异。 徐嗣谆徐嗣诫下了学。 看着不由奇怪。 琥珀就笑盈盈地讲给他们听。 徐嗣谆睁大了眼睛:“怎么会把括传变了?” 十一娘就等着他这句话,笑着揽了徐嗣诫:“要是不相信,谆哥儿试试。 徐嗣谆自告奋勇地站在了左边的第一个。 结果当然不言而喻。 他笑得不行,道:“都是这些小丫鬟不知道说话。” 十一娘笑着把琥珀、绿云几个都叫来,大家一个起做这个游戏。 最后话还是被传变了。 琥珀和绿云不比几个小丫鬟,笑成了一团。 徐嗣谆也笑着揉着肚子倒在了十一娘的怀里,吓得琥珀几个忙把他拉起来:“我的爷,仔细夫人的身子骨,可轻不起您这样一撞。” 他抹着笑出来的眼泪直点头。 十一娘就训斥几个小丫鬟,不可口舌生非,不可以讹传讹。 徐嗣谆听着跳了起来,忍到十一娘说完话,几个小丫鬟退了下去,这才兴奋地道:“我知道赵先生说的是什么意思了。话就是这样被传变的,所以‘谣言止于智者’。” 十一娘趁机笑道:“所以聪明的人决不会听到风吹草动就急着下结论。” 徐嗣谆重重地颌首。 之后赵先生又讲了《三人成虎》的故事,讲了《含沙射影》的故事。陶妈妈的话,也就慢慢地被抛到了脑后。 十一娘却没有忘记。 原想着,要是她因为元娘祭日的事发几句牢骚,她也就算了。但她竟然再次挑唆徐嗣谆,这就让她有些厌倦了。 十一娘趁着徐令宜被余怡清请去去家里商量余成的婚事,叫了卢永贵来。 “陶妈妈的儿子陶成虽然在山庄上管事,可和你同是大姐的陪房,彼此间也应该比较熟悉和了解吧!” 自上次十一娘安了个憨头憨脑的小厮天天跟在他身边后,他心里已经很明白,十一娘这是在暗示他,除非他一辈子不犯一点点的错,不然,十一娘随时可以让他身败名裂。 他头颅微垂,恭声道:“小人和他有些来往。” 十一娘笑道:“他为人如何?” 卢永贵斟酌道:“大姑奶奶的田庄在他手里,隔几年就置几亩地,几年下来,倒比原来添了百来亩良田。有时遇到灾年,也能让田庄上的人填饿了肚子,不至于开仓放粮。” 十一娘笑道:“这样说来,倒是个能干的。” 卢永贵笑着应了一声“是”。 十一娘点头,端起茶盅不紧不慢地啜了一口,又问:“不知道他都有些什么嗜好?” 卢永贵一怔,抬了眼睑打量十一娘,谁知道却和十一娘望过来的目光碰了个正着。他有些慌乱地低下了头:“嗜好……好像没有什么嗜好!” “人怎么没有一点嗜好。”十一娘就笑着磨挲着茶盅,“比如说卢管事,就喜欢收集铜钱。比如说我,就喜欢摆弄些花草。你不是说陶成每隔几年就要置几亩地,说不定,陶成的嗜好就是买地!” 卢永贵听着心里一紧。 十一娘笑了笑,也不做声,用盅盖拂着茶盅里的浮叶,偶有清脆的撞瓷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响起,给原本有些压抑的空气就平添了几份紧张。 卢永贵见这阵势,知道十一娘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他的脑子飞快地转着。 陶成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管事罢了。十一娘能记得他的名字,肯定是因为陶妈妈。 内宅的事,永远没有对错。 卢永贵并不想牵扯进去。 他装做不知道,勉强露出个笑意,道:“陶成这个人行事谨小慎微。要说嗜好,就是爱喝点小酒。可惜酒量又不是很好,十次倒有九次酩酊大醉。” 十一娘笑着点头,道:“卢管事既然对陶成这样了解,我看,有件事还得请卢管事出面才好。” 卢永贵在心里暗暗叫苦,却也没有别的法子。笑道:“四夫人原是罗家的小姐,我原是罗家的仆妇。一笔写不两个罗字。夫人有什么事,我自当仁不让。只是我为人愚鲁,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四夫人多多包涵。” 十一娘笑道:“说起来,这件事也很简单。那陶成既然好酒,又十次有九次喝醉。我想,他要是喝了酒去跟人家说买地的事,会不会被人骗!”说完,她笑盈盈地望着卢永贵,“这件事,还请卢管事帮着查一查才好。这样一来,也免得被其他的人发现,坏了我们罗家的名声。” 卢永贵倒吸一口冷气,半晌才低声道:“既然是夫人的吩咐,我自当尽心尽力去办!” 十一娘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端茶送了客。 过了大半个月,陶成慌慌张张进府来见母亲。 陶妈妈插了香案上插着的鸡毛掸子就是一阵乱打。 陶成抱了头:“三百亩长势良好的麦田,谁听了不心动啊!我怎么知道那家伙不是地主。” “你还敢辩!”自己养的自己知道,“你是不是喝了酒和人签的地契?” 陶成哪敢承认,咬了牙:“没有,绝对没有。” 事已至此,打也没用,骂也没有。 陶妈妈脾气发过了,一面住内室去,一面问陶成:“差多少银子?” 陶成畏畏缩缩地道:“两,两千两!” 补3月4号的加更!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一十五章 云涌(上) 415 第四百一十六章 云涌(中) 416 第四百一十七章 云涌(下) 417 陶妈妈快慢走了进去。 十一娘拥被坐在炕上。她乌黑的头发很随意地绾了个纂.穿着件玫瑰紫的夹衫.村着一张脸分外的晶莹.哪明半点孕妇的怏然。再看她身边的徐令宜、穿了家常的佛头青杭绸直被.目光炯炯有神.看上去神采奕奕。十一娘近身服侍的几个都在。大家或服侍十一娘.或伺候着屋里的花花草草.个个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屋子里充满了盎然的生机。 陶妈妈看着心神微恍。 这场景好些年没有看见了。 仔细一想,好像自元娘嫁了人.这事那事的.总让人心里不痛快。 这样的欢欣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看见她进来.大家纷纷颌首,和她打着招呼。 陶妈妈微微一笑.上前曲膝给十一娘行了礼:“四夫人! 十一娘兜兜转转花了那么多的心思,不过是要自己走。选择走,不仅意味辜负了元娘所托、而且还将眼睁睁地看着谆哥如羔羊般落入狼群任人宰割.那和让她死有什么分别:选择不走,她面临的将是身败名裂.屈辱地被赶出永平侯府,同样将眼睁睁地看谆哥被交到居心巨测的十一娘手中,那她活着比死只怕是更难受。既然如此.走和不走又有什么区别。 “您费了那么多的心思.不过是想让我主动请辞罢了。”她笑盈盈地望着十一娘.神色间再也没有了往日虚与委蛇,眉宇间透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悲壮,“要不然,昨天您就应该把陶成被抓的消息散布出去.然后差了妈妈来质问我.将我撵出去了……” 屋子里的各种声音嘎然而止,大家面面相虚.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徐令宜更是眉头微寞.担心地望着十一娘,欲言又止。 十一娘给了他一个“我没事”的微笑徐令宜低声说了句“我就在外面”.然后撩帘而去。 田妈妈几个这才敢鱼贯着退了下去,留下琥珀、雁容两个在一旁服侍着。 “妈妈说得不错”十一娘獭獭地靠在弹墨大迎枕上,望着陶妈妈的目光清澈而澄净.“我的确是顿忌罗家的面子.所以昨天才没有动手.留了条退路给你在自己的质问面前.十一娘竞然这样的直截了当.这让陶妈妈心情微漂,她不由挺直了脊背:“如果我不走呢?、 十一娘笑着拿起水晶碟子里的一颗大红樱桃:“妈妈这是想和我谈条件吗?” “谈条件不敢!”陶妈妈望着十一娘的目光中充满了寒意:“只是四夫人的手段虽然高明.却如燕雀不知鸿鹊之志。我又岂是那种只想着个人安危.置主子于困境不顾的人……” 十一娘听着就笑了起来。 “妈妈的鸿鹄之志我的确不能理解。“她打断了陶妈妈的话“不过,我想到陶总管还差着公中的两千两银子.妈妈却能不动大姐屋里的一针一线.着实让人佩服。“陶妈妈听着一愣。 十一娘已道:“妈妈能谨守本分、也有那可取之处。 何况挪用公中银子之事是陶成所为,他虽然是你的儿子,可妈妈常住在侯府.不免有疏忽之处。 她说着,目光炯炯地望着陶妈妈。 “陶管事如今又涉及命案.你是陶管事的生母,想必也很担心儿子的安居。我看不如这样。妈妈这几日就搬到田庄上去住。陶管事欠公中银两之事,看在妈妈的份上.就暂时由我帮着垫上.妈妈打张欠条给我,等我大哥从余杭回京,我们再商量着怎么办。 “卢永贵常在外面走动.见多识广.我跟他打声招呼,就让他陪着你打点陶管事的官司。回事处的赵管事那里.我也会说一声.你们有什么为难的事,也可以找他出面。惹了官司.总是件不好的事。为了避免有人拿这做文章,当着外面的人不如说陶管事得了重病、看在你这么我看忠心耿耿的份上.我特意淮你要去田庄照顾他,顺便帮着处理些田庄上的日常事务。将陶管事从狱里放出来了.正好歇一歇,压压惊。 “等这件事风头过了,世子爷要成亲了.你再回来,帮着世子爷打点些内务,也不狂了大姐的嘱托。. 十一娘说一句.陶妈妈的脸色就沉一分.等她说完.陶妈妈己脸色铣青。 赶情好,你挖了个坑要我跳.我不仅要乖乖地跳进去,跳进去摔断了腿.还要心怀感激.到宣扬你的好。 哪有这种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 她气得鬓角青筋直冒,扬了扬眉.正要说话.耳边又传来十一娘的声音。 “妈妈。说起来,我们相处也有两、三年了。别的我不敢说,可。诚信守诺,这一点上。 我自认做得还不错。有些事你可要仔细思商了”她语带警告.“去田庄,既可以全了陶成的名声,等世子爷成亲你还可以名正言顺的回来。不去田庄,陶成出了事。 .. 鹏. 你羞愧难当,一时想不开、自寻了短见,也不是不可能的。”“你……”陶妈妈倒吸了口冷气.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十一娘端了茶:“听说那些狱里的米人常欺负那些新进去的.又有屈打成招的。陶管事的事可拖不得。妈妈这就回去收拾箱笼吧!然后跟世子爷道个别,也好在天黑之前赶到田庄!” 陶妈妈气得全身直罗嗦,站在那里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 琥珀和雁容交换了个眼神、一左一右地架了她:“妈妈别伤心,陶管事大吉大利.不会有什么事的!”然后把她施了出去。 十一娘长长地透了口气.觉得有些疲惫。 徐令宜走了进来。见到她神色又有些怏然.摸了摸她的头:“累着了? 十一娘摇头:“为什么消除一个人的成见,就这么难呢?”很是感慨的样子。 “出了什么事?”徐令宜想到被拖出去的陶妈妈.安慰似的把她半楼在了怀里。 或者是因为怀孕的原因,十一娘常常感觉到精力不济。 她有软软地依在徐令宜的怀里,呐呐细语,把陶妈妈怎样推波助澜.谆哥又怎样不谙世事,自己又怎样托付卢永贵和杨辉祖劝陶妈妈、 让白总管找了两个顺天府的衙役把陶成拘在外院柴房的事全告诉了徐令宜:…我也知道.要论忠心、陶妈妈对谆哥儿最忠心。可她心眼太小,芝麻绿豆大的事也容不下…”谆哥儿又是似懂非懂的年纪……. 不如让她去田庄里跟儿子住些日子,等谆哥儿大些了.知道明辨是非了.再接回来服侍谆哥儿也不迟……” 徐令宜先是眉头紧锁.将听到卢永贵和杨辉祖诱骗陶妈妈时,他眼底就有了几份笑意.听到陶成不过是被关在了柴房.忍俊不住笑了起来:“亏是陶妈妈这个内宅的妇人,要是别人.哪能上你这当!” “要是别人,自然不能用这样的计策了。”十一娘笑道,“难道还真让陶成因为陶妈妈的事惹上官司不成!说着,她想到谆哥对陶妈妈的依恋.语气有些阑珊.“路遥知马力. 日久见人心。 等过几年谆哥顺顺利利地长大,陶妈妈的心结也就解开了。. 徐令宜想到十一娘对孩子们的好亲呢地吻了吻她的额头。 陶妈妈让小丫鬟帮她收拾箱笼,自己去了双某院。 徐嗣谆正在上课,见陶妈妈找他,满脸的诧异。 “哥儿.”陶妈妈望着他画般的眉眼.只觉得怎么也看不够。想当初,她在元娘手下当差的时候,不知道画了多少张大饼给那些丫鬟、婆子们.又怎么会相信十一娘的承诺呢?这一走.回来的机会微乎其微。原以为左右不过是个“死”字,这才下了鱼死网破的决心. 现在十一娘让她体体面面地离开永平侯府,就算有一丝希望.她也不想放弃。“陶成昨天晚上回去的时候摔了腿,”她说着琥珀告诉她的借口.“夫人让我回去看看陶成,顺便帮他管管田庄。等他好些了.我就回来!” 徐嗣谆听着“哎呀”一声,小脸满是担心:,成哥要紧不要紧?我库里有,三七,,我让文竹包些你带回去”说着,就要喊文竹。 “哥儿慢些!”陶妈妈拉住了徐嗣谆,“我赶着去见陶成,有几句话要嘱咐您。” “妈妈要和我说什么?”徐嗣谆目光清亮地望着陶妈妈。 陶妈妈看着心里不禁一阵伤心。 她对徐嗣谆耳语:“如今四夫人怀了身孕、太夫人和侯爷的心思全在四夫人身上。你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如果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 就差了小斯去田庄上问我。你要记住了。在这永平侯府里.除了侯爷.最尊贵的人就是世子了。所以.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你的世子之位,想抢你的世子之位。你千万不能大意。还有.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不要去偏僻的地方;走到哪里都要带着丫鬟、婆子:如果要出府,一定得侯爷同意……”。徐嗣谆认真地听着.觉得陶妈妈的话有些不对。 “妈妈.”他打断了陶妈妈的话、“你说的不对。娘说,我生来就是世子.谁也抢不走。为什么你说有人要抢我的世子呢?、 陶妈妈抬头,看见陪她来的雁容己面露不耐。 她没有时间跟徐嗣谆解释了。只好匆匆地道:“你要记住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要是暗地里受了委屈.千万别随便发作、要忍着、别让太夫人和侯爷觉得你娇贵。但要是有人在你面前无礼.一定要禀告太夫人和侯爷给你做主。”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一十八章 暗流(上) 陶成到燕京来看母亲,晚上回去的时候马车翻了掉进了水沟里,人到如今还昏迷不醒。陶妈妈匆匆回了田庄,就连箱笼和太夫人、十一娘等人的赏赐,也是之后卢永贵继继续续地帮着陶妈妈送到田庄的。 陶妈妈已有些年没管事了,她的离开,只不过让元娘故居的那些丫鬟、婆子头痛了一阵子。先是十一娘派竺香接管了元娘故居的财物,她们对着帐册把屋里的摆设收进库房,很忙碌了一阵子。刚消停下来,原来在库房管事于妈妈手下当二等管事的汪妈妈被派过来管这边的事,大家拉近呼的拉近呼,走关系的是关系,生怕自己的差事丢了,又乱了一阵子,等安定下来,外院又传来二少徐嗣谕过了府试的消息,几个平日里与秦姨娘相熟的少不得要去恭贺一番。 秦姨娘勉强应付,好不容易送了这群人,和留下来的易姨娘道:“陶妈妈走了,这些人也没有了往日的倔傲,竟然到我这里来讨赏赐了。要是搁在从前,何曾拿眼角看我们母子一眼。这也应了‘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那句古话了。” 易姨娘端着茶盅笑道:“这世间锦上添花的多,雪中送炭的少。这么年多去了,你还没有看开不成!”然后说起徐嗣谕来,“听说过两天就要回乐安了,为什么不一鼓作气地院试过了。二少爷的年纪也不小了,如果有了秀才的功名,说亲也顺当些。” “天下的秀才多的是,有什么好稀罕的。”想着儿子自从去乐安读书,和自己就越走越远了,秦姨娘很不喜欢这个话题。 易姨娘也知道她的心思,笑着转移了话题,说起了太夫人的生辰:“……这次应该在大办了吧?四夫人怀着身孕呢!” “说只在当天请几个相好的。”秦姨娘摇头,“夫人自孩子上了身,就一直不舒服着。太夫人原本不准备生辰的,还是侯爷把五爷唤去商定的章程。” 易姨娘“噫”了一声,道:“算算日子,也有四个月了吧,怎么还不舒服?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我看着陶妈妈走,侯爷什么话也没有说。多半是顾及她怀着子嗣吧!” “谁知道是真不舒服还是假不舒服的。”秦姨娘笑道,“只要她一天不舒服,侯爷也好,太夫人也好,就要把她当菩萨似的供的。我要是她,只盼着这日子慢些走才好。”说到最后,语气里带了几许嘲讥,“要不然,落地是个闺女,太夫人和侯爷只怕就没有这么好的脸色了。” 易姨娘听着笑了起来:“只是可怜了我们杨姨娘,想给夫人做件百子嬉戏的小袄,日赶夜赶,眼睛都要瞎了。” 杨妈妈劝扬氏:“您好歹歇一会吧!” 杨氏望着还只绣了二十几个形态各姿的小童,有些丧沮:“没想到这样费功夫。”端过杨妈妈手里决明子菊花桑叶饮,锁着眉头喝了几口。 “要不,我们改绣十样锦吧!”杨妈妈一面帮着杨氏整理有些凌乱的绣线,一面低声道,“加上些瑞草、笔墨砚台,做个小孩子的包被也不错啊!” 杨氏有些心动。 “四夫人怀孕都有四个多月了,最多到六月份,她身子就应该好利爽了。”杨妈妈继续劝扬氏,“到时候,侯爷也该松口气了。您这个时候不和夫人搭上话。待到孩子落地,如果是儿子还好说,如果是女儿,四夫人只怕安排通房也不会安排妾室侍寝。何况我们对着外面的人只说是给夫人做点小东西,并没有说是绣百子嬉戏小袄。这样也不算是投机取巧。” 杨氏沉思片刻就做了决定:“就依妈妈所言。现在要紧是要和夫人搭上话。” 杨妈妈忙拿了明纸过来,杨氏开始重新划花样子。 文姨娘却是拿着自己绣的一副“年年有余”的肚兜高兴得不得。她对秋红道:“你说,照这样下去,等明年大小姐出嫁,我怎么也能绣出两套小孩子的衣裳吧!” 秋红掩了嘴笑。 文姨娘不理她,喜滋滋地叫冬红把东西收好了,把前几天求滨菊画的“并蒂莲”的肚兜花样子拿出,让秋红起了个头,她也好照着往下绣。 万义宗的大儿子、小女儿都在府里当差,万义宗家的想儿子、女儿身边有个照应的人,就让滨菊带孙子在永平侯府旁租屋住着,又因滨菊上有公婆,下有小叔、姑子,头胎又生了儿子,大家说起来都认为她是个有福气的,哪家的婚丧嫁娶,都喜欢让她去帮个忙。她性子爽利,手又巧,渐渐地,永平侯府的大丫鬟、小媳妇们都喜欢找她画个花样子,指点一下针线话,她又趁机从喜铺拿些活计来分给这些小丫鬟做,让这小丫鬟们赚个零食钱,渐渐地,她在永平侯府的妇仆中间有了些声望。 文姨娘要学做针线,秋红第一个就想到了她,请了她画花样子。 她笑盈盈地应了,坐在文姨娘身边的小杌子上,一面对着明纸上的花样子走着针线,一面低声道:“姨娘,我去滨菊姐姐那里的时候,遇到了琥珀姐姐和竺香姐姐。三个人正关在屋里说着悄悄话呢。” 秋红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 文姨娘斜了身子:“听到说了些什么?” 秋红也凑了过去:“听那口音,杜妈妈想给琥珀说门亲事,夫人就托万大显去打听了一番,结果琥珀不同意,滨菊和竺香在劝琥珀姐姐。”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文姨娘听着笑道,“你说清楚点。杜妈妈给琥珀说的是哪家的小子?琥珀为什么不同意?” “为什么不同意我不知道。”秋红嘟了嘴道,“只隐隐听着提到白总管,好像是白总管的什么人。” 文姨娘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说起来,秋红也不小了,只因是她看着秋红长大的,总觉得这个不好,那个也不满意,怕秋红受了委屈才留到了今天。 杜妈妈出面与白总管有关,说的又是十一娘身边的丫鬟,就是再不济,也比一般的小厮要强百倍。既滨菊和竺香劝琥珀,多半与人品无关是怕和白总管沾上关系,让人忌惮。 她思忖片刻,下炕趿鞋:“让冬红跟着我,我要去夫人那里坐坐。” 秋红忙蹲下给文姨娘穿鞋,道:“这才末初过三刻!” 文姨娘也不说话,带着冬红去了十一娘处。 十一娘刚午睡起来,精神不错。 徐嗣谆、徐嗣诫正围在她身边说话。 “…二哥过了院试,大哥说去爬山庆祝。爹爹多半不会同意我和五弟跟着去。就算是我们跟着去了,他们腿长脚长,玩得高兴了,我们又要被撇了单。”徐嗣谆拉着十一娘的衣袖,半是撒娇半是恳求地道,“娘,你跟爹爹说说,去爬山太危险了,我们就在家里的后院烤肉吃好了!” 徐嗣诫也在一旁点头:“娘,我们烤肉吃!” 十一娘忍俊不住大笑。 “你们到底是要出去玩,还是想跟着大哥、二哥他们一起去玩。” 徐嗣谆红着脸:“我们也要出去玩。” “那就去西山别院好了。”十一娘笑道,“大哥他们去爬山,你们就留在别院里烤肉吃。” 徐嗣谆听欢呼起来。 十一娘笑不可支:“快去上学去,小心迟了赵先生罚站。” 两个小家伙和文姨娘打了个招呼,笑嘻嘻地跟着南勇媳妇去了双芙院。 十一娘让小丫鬟端了锦杌文姨娘坐。 文姨娘和往常一样,说了几句笑话逗十一娘开心后,就把自己的心思说了:“…求您给找户好人家。也不求他根基如何,只求老实本份能过日子就行。” 十一娘有些意外。想到杜妈妈前几天跟她说的话:“白总管手下的一个管事,今年刚好二十。人长得相貌堂堂,又很机灵。白总管很赏识,托我给说门亲事。您也知道太夫人有些日子不管事了,我年纪大了府里那些小丫鬟都不认识了。思前想后,只有来求夫人。”说话的时候眼睛却一直瞟着琉拍。 她有些明白杜妈妈的意思,却没有给个明确答案给杜妈妈。私下却问琥珀的意思。 琥珀红着脸,强忍着羞意道:“夫妻两人不可同时在外院和内院做管事。我想跟在夫人身边。” 反而是十一娘有些犹豫:“我让万大显帮着打听打听,如果人的确不错。你也别一口回绝了。” 不曾想这件事还没个准信,文姨娘求上门来。 她望着文姨娘微微地笑。 文姨娘也不相瞒,坦然道:“我也是听些音。夫人要觉得琥珀不合适,跟我们家秋红说也是一样。杜妈妈也好、白总管也好,不过是想和夫人走得近一些罢了。” 她这话也有道理。 可问题是,把秋红嫁过去要能得到杜妈妈和白总管的认可才行。 “你也不要急在一时。”十一娘笑道,“说起来我们院子里除了我身边的琥珀、红绣还有你身边的秋红,乔姨娘身边的绣橼都是差不多的年纪。” [牛文无广告小说倾情奉献] 第四百一十九章 暗潮(中) 第四百二十章 暗潮(下) 第四百二十一章 汹涌(上) 第四百二十二章 汹涌(中) “去了大姐的故居?”十一娘快快地躺在炕上.心里有烦燥。 雁容轻轻点了点头:“太夫人身边的玉版即后就把四少爷找回去。 十一娘微微点头:“要是等会四少爷陪着五少爷过来,你就喊我一声。 雁容应喏。 十一娘疲倦地躺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晚上徐嗣诫回来.雁容笑着问他:“四少爷呢?怎么没有送五少爷回来!,徐嗣诫笑道:“四哥说有点累.晚上只吃了小半碗白粥。” 雁容笑着送徐嗣诫厢房歇下、想去给十一娘报个信,进了东稍间只有盏小小的瓜型宫灯闪烁着豆大的灯火.十一娘睡得正酣。她想了想.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徐嗣谆来给十一娘问安.神色间已恢复了从前的文雅。 十一娘想着昨天的事.笑着问他:“陶妈妈不能在府里过端午节.你要不要差个人送些八宝棕子去田庄?也全了你的一番心情。. 徐嗣谆听着眼底绽开一个欢快的笑意:“好啊!”然后迫不及待地对碧螺道,“你带了雨花去田庄上给陶妈妈送粽子。 碧螺笑着应“是“.十一娘己道:“让茶香和雨花去吧!她是大丫鬟.年纪又长些徐嗣谆无所谓,,笑着点头。中午回来问茶香:“棕子都准备好了? “四少爷将陶妈妈可真好!”茶香笑道.“夫人让曹管事明天一早送我们去田庄。厨房里的妈妈说.寅时就开始蒸棕子。到田庄的时候棕子还热着!“徐嗣谆很是满意,先是跑到元娘的影像面前说了半天话.然后才在去睡午觉了。 太大人知道了叹气:“难为十一娘,处处想的这样周到!”问起十一娘的身体来.“还吐得厉害吗?” 杜妈妈笑道:“说只是早、晚有些吐。比之前好多了。”又道,“亏是四夫人。不管怎样不舒服.该吃的一样的吃下去。要是别的哪个.早就枪垮了太夫人点头,让杜妈妈把库里余下的几匣子血燕都送到十一娘处。 “您也是上了年纪的人,还是留些吧!”杜妈妈笑着劝太夫人。 “这些都是温补的东西,要每天一点,断了.等于没吃。”太夫人摇头.“都送过去吧!、 然后吩咐,. 你也看着点。 要是东西快没了.就来跟我说,我舍了这张老脸帮她到宫里讨去。 杜妈妈掩袖而笑.到底留了几两给太夫人应急。 茶香送了粽子到田庄,陶妈妈吃惊之余感激涕零.当时就吩咐小丫鬟升火,亲手做了五毒饼让茶香带回来。 雁容没等十一娘吩咐就尝子一个。 “又香又酥,比外面卖卖的还要好吃。,十一娘让茶香拿给徐嗣谆。 徐嗣谆欢呼,让茶香送了徐嗣勤和徐嗣俭,还特意请了徐嗣诫去吃.赏了屋里的丫鬟、小斯。又想着还没有跟母亲禀告这件事,带了徐嗣诫到元娘的影像前供了饼。 十一娘暗暗松了口气。 大家欢欢喜喜地过了个端午节。 余家开始和甘太夫人的娘家议亲,文姨娘见徐令宜不在家,常常找了借口到十一娘屋里坐,杜妈妈有事没事也过来陪着十一娘说话。 十一娘就找了琥珀说体已话:“…“女人支撑门户是很辛苦的。 你要考虑清楚。” “我有什么好?”琥珀微微垂了头,“别人苦苦相求.不外是因为夫人。我也想的很清楚了。有夫人的一天,就有我的一天。与其给人家做嫁衣了还要低三下四地服侍别人.不如自己抛头露面,在夫人跟着做个管事的妈妈、自由自在,不看男人的眼色。” 十一娘一向尊重别人的选择。 “那好吧!”她笑望着琥珀长长地透了口气,“我给你找个让随你拿捏的。” 琥珀脸色绯红。 十一娘让宋妈妈去跟杜妈妈说:“……琥珀我要留在身边。红乡有娘、老子,过几天就送出府去、我看秋红不错.要是他们也看得中就让秋红嫁过去。” 杜妈妈那边立刻有了回音:“一切都凭夫人做主。,又提了个人“白总管说.库房那边有个叫管青的,今年二十二三岁时家里大水,父母兄弟都没了。他一个族叔没子嗣.就把他过继到了名下.带到了府里。夫人要是觉得好.哪天把人带给夫人看看。” 十一娘有些意外.先把秋红的事跟文姨娘说了。 文姨娘得偿所愿.自然是喜出望外.朝十一娘谢了又谢.又怕这件事传出去中途有什么波折起了变化,天天在十一娘面前磨砚.巴不得立刻下了定就好。偏偏秦姨娘不知怎地突然变得非常殷勤起来.每次文姨娘刚刚坐下,她就跟着出现了。不是带些了自己做的婴孩袜子,就是带了自己做的婴孩帽子或衣裳.说是给没出世的六少爷做的。 文姨娘不由暗暗奇怪。 要说秦姨娘有争宠的心思,徐令宜一回来就随着她起身告退:如果没有争宠的心思.这些针绣又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既然做了这么多,为何不一口气拿过来,非要今天一件明天一件的…. 秦姨娘哪里知道文姨娘的心思.每次来都要问十一娘:“夫人这些日子感觉怎样?六少爷还像以前那样顽皮吗?. 非常关心的样子。 但凡快要做母亲的人都对这样的话题感兴趣。 文姨娘不敢岔话.只能如坐针毡地在一旁听着。 “还好!”十一娘表情淡淡的.“有田妈妈和万妈妈在一旁照颈. 感觉好多了!”然后问文姨娘:“你的针线做得怎样了?”对秦姨娘的话好像并不十分热衷似的. 文姨娘乐得十一娘主动转移话题.忙见缝插针地说起自己的事来:“我的针线您也见过,也就私底下绣着玩.打打时间能行。 哪能上得了台面。”说着、身子向前微倾、若有所指地道:“夫人,您说,我这两天到喜铺里订嫁妆.早不早了些?” 十一娘想着低头娶媳妇,抬头嫁闺女,秋红的事怎么也要矜持些.拖到秋天再议。不曾想文姨娘这样的急。 仔细一想也就明白过来。 她笑道:“不迟,不迟。你这两天就把东西订下来.绣娘们还得些日子、到秋天的时候正好拿货。,文姨娘听着大喜:“那我就照夫人的吩咐行事了!,这件事也就传开了。 大家都说文姨娘会做人。 绣橼找了个机会说给乔莲房听。 乔莲心怔了半晌,低头继续抄她的佛轻。 绣橼叹了口气,转身找了之前乔莲房赏的一支攀金xang玛瑙的簪子送给秋红做了贺礼。 下定的时候,文姨娘喜不自胜.八套衣裳还男方的礼。 十一娘和她开玩笑:“你这是成心拆我的台。 红绣已经被父母接了回去,她身边只有一个适龄的琥珀了。 文姨娘就对着十一娘福了又福:“琥珀姑娘的嫁妆我来办!” 贞姐儿嫁妆是她在办,如今又揽了秋红和琥珀的在身上.十一娘哈给地笑:“我看、你以后就专管家里的这些事好了!” “夫人要是放心,我也敢管。”文姨娘倒是很爽快。 正说着,白管总把金鱼巷那边宅子需要修缮的地方例了个明细让管青送过来给十一娘过目。 文姨娘见来者是个二十出头的年青小伙子,长得白净秀气,肠腆斯文,大吃了一惊、见十一娘仔细打量,这才明白过来,也跟着十一娘把管青上上下下看了个遍,倒把管青者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夫人,我帮您打听打听。”待管青走后.文姨娘殷勤地道,“决不让琥珀姑娘吃了亏。” 十一娘也怕琥珀所托非人,想着文姨娘一向消息灵通.细细地叮嘱文姨娘打听些什么.怎么打听” ... 结果徐令宜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十一娘正和文姨娘交头接耳她说着么.眉眼间全是盈盈笑意。 “什么事这么高兴?”晚上,徐令宜支肘侧躺.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肚子,笑着问她。 温暖的手心贴在她的肚子上,让她懒洋洋的,有些昏昏欲睡:“为了琥珀的事……”她打了个哈欠,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徐令宜。 “也不急着这一时。”徐令宜摸了摸她的额头.“等过些日子你精神好些了再说也不迟。” “不把这件事办妥了,我心里不安心。”十一娘应了一句.问起徐令宜来.“成哥儿小定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定下来了!”徐令宜笑道.“定在了五月十四。四姨特意找我问你的事,想到时候你也去凑个热闹。我没敢答应。自正月间你就没出过门。这几天天气好.要不,趁着这机会出去走走。怡清那边又不是别家.多带几个丫鬟、婆子、四姨又有两个孩子。你有什么事,她也知道照顾你……你意下如何?” 那边没有声音。 徐令宜惊讶地望过去。 却看见十一娘酣睡的脸。 他不禁失笑。 轻轻地帮她拄了掖被角,犹豫了片刻.亲了亲她的鬓角,这才吹灯歇下。 十一娘不知道徐令宜曾经提议一起去参加四娘儿子的小定仪式她的注意力放在调查管青的人品、性情上了。 文姨娘十分上心。 她总觉得.只有琥珀有了好归宿.秋红才能嫁得凑安稳稳,喜气洋洋。 原来两人除了晨昏定省很少碰少,现在却一天要见好几次面.不锡让人心安不起来。 先贴个草稿! 第四百二十二章 汹涌(下) “姨娘,真的打听不出什么来。”翠儿颇有些无奈,秋红要嫁了.把自己关在屋里.哪里也不去。”说话.嘟了嘴.“文姨娘本来就财大气粗,现如秋红的婚事又得了夫人的青睬.眼晴都要望到天上去了。每日里议的都是怎样帮秋红置办嫁妆.哪里还会理会别的。文姨娘和夫人到底说话些什么.都不耐烦和我细说。”语气里带着几份抱怨.更多的.却是艳羡。 秦姨娘“啐”了她一口:“死丫鬟.不把事情问清楚了,我怎么知道文姨娘是走通了夫人的哪一条道才让夫人对她如此地看重。你既羡慕秋红,也有花点心思才是,别总把我的话皆成耳边风。” 翠儿被说话满脸通红.喃喃应声要退下去.却被奉姨娘叫住.犹不解恨似地道:“没脑子的东西,这个时候知道臊有什么用,等秋红、冬红一个个嫁了如意郎君,有你后悔的时候。”说话抬翠儿指手:“你过来。我有件事要嘱咐你。”然后对翠儿附耳道.“你做出一副闲着无事的样子,去夫人的小厨房打听打听,看夫人这些日子的身子骨好些了没有?平常都用的是些什么……”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翠儿已变色:“姨娘.这,这不大好吧! 素姨娘没好气地道:“劳红那里你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小厨房又怕去.你到底能干些什么?夫人如今怀着身孕,不在这上面下功夫人巴结.还能从什么地方巴结啊!” 翠儿恍然大悟.赦然地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出门遇到乔莲房和绣橼。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行礼、绣橼虚扶着乔莲房已进了穿堂朝正房翠儿松了口气.去了小厨房去。 绣橼并没有注意到翠儿,她正压低了声音和乔莲房说话:“姨娘,夫人哄您去.也不知道有什么事?”语气很是担忧。 “去了就知道了!”乔莲房语气淡漠。 “姨娘、”绣橼听着眉头微寞.正要劝两句,旁边有小丫鬟向她们行礼,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乔莲房撩帘进了屋。 十一娘在厅堂见了她。 “绣橼年纪不小了。也到了放出去的年纪。我这些日子精神不济,有些事难免顾不上。所以找你来商量。绣橼是你从乔家带进来的,她的婚事是你做主帮她选一个呢?还是放回家由她娘、老子帮她做主?” 分明是不想插手绣橼的事。 乔莲房有些意外.但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她想了想.道:“这些事我也不懂。如果夫人同意.我想和我娘商量商量!” 十一娘无所谓.当时就吩咐人去请乔太太过府,然后端了茶。 乔太太得了消息,立刻就赶到了徐家。 小丫鬟去票了十一娘。不一会.绿云撩帘而出.站在台阶上笑道:“我们家夫人正忙着。”说话,喊了个小y鬟.说话声“带乔太太去乔姨娘那里”,转身进了厅堂。 乔太太望着晃动了几下就安静下来的湘纪竹帘.一口气堵在胸口,偏生没办法吐出来.好一奈才跟着那个未留头的小丫鬟去了乔莲房处。 十一娘正和文姨娘说话管青的事:“……这样说话.到是个老实人。 文姨娘点头:“人不笨,就是家底太薄、做起事来不免畏手畏脚的,养成了谨慎的习惯。,十一娘已有些悦意。因白总管让管青跟着负责修缮金鱼巷宅子的管事跑腿.十一娘特意交待了几桩事给他、他行事虽然不够老练,但也中规中矩.没出什么大碍。又找机会让琥珀看了管青一眼。 琥珀想着十一娘嫁到徐家来的时候都有狼后有虎的.如今还不是过得好好的。只问了管青待父母是否孝顺,其他的.倒也没什么要求。 十一娘就让宋妈妈过转给杜妈妈.想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管家只当是天上掉了简饼下来,喜得合不拢嘴,闰府的仆妇都知道琥珀要嫁到管家来了,一些平日从不走动的媳妇、婆子都到管家恭贺,把太夫人也惊动了,太夫人特意喊了琥珀说话。 “长得可真是齐整。”太夫人糖了她的手上下打量,吩咐杜妈妈,“把前几日请出来的那几件大红衣裳都赏了这丫鬟。 杜妈妈笑着应声而去。 琥珀红着脸.曲膝行礼,谢了又谢.拿了太夫人赏的衣裳回了十一娘处。 十一娘者那些衣裳都还新着、全是上好的缕罗绸缎,笑道:“这几天改一改,到了秋天正好可以穿。 琥珀出嫁的日子定在了九月。 绿云几个格了嘴笑、琥珀面如霞飞。 徐嗣谆和徐嗣诫下学过来。 看见十一娘炕上散着几件光鲜的衣裳.都问:“母亲做新衣裳了吗? 和管青的婚事定下来了.琥珀像没事人一样依旧在十一娘面前当差,可大家看她的目光到底有些不同了。琥珀面子上不显.心里还是有些难为情的。听徐嗣谆和徐嗣诫这么一问,怕绿云几个又说话什么让人害臊的话来.忙拉了徐嗣谆和徐嗣诫去洗手:“…”.夫人吩咐厨房做了谅粉。 两个小家伙欢欢喜喜地跟着琥珀走了。 身后传来一阵窃窃的笑。 茶香、绣橼几个怎样敢麻烦琥珀,忙道:“姐姐有事先去忙吧!少爷这边有我们呢!” 琥珀心虚.听茶香、绣橼这么一说,把徐嗣谆和徐嗣诫往她们一丢.说话句“你们服侍两位少爷、我去跟厨房说话声”.匆匆转身出了厅堂。 难得见到琥珀这副窘迫的样子,茶香和锈儿面面相兢.打了水给徐嗣谆和徐嗣诫洗手。 徐嗣谆就问茶香:“琥珀姐姐这是怎么了?她好像很羞的样子! 抬脸却看见一个面生的丫鬟扒厅堂的帘子朝里张望。 这些日乎府里放了好几个丫鬟出去,宋妈妈正在调教新丫鬟。 徐嗣谆没有在意,洗了手.要去东次间。 却见那丫鬟抬着他抬手。 他微微一怔。 那丫鬟已朝着他使眼色.神色间颇为急如。 徐嗣谆心中一动,脚下一援.落在了众人的后面.笑道:“茶香.我要去净房。”说话,也不管茶香听没听见,急急出了厅堂.朝徐嗣诫住的厢房去。 茶香几个反应过来.已不见徐嗣谆的影儿。 一群人赶了出去.见个面生的小丫鬟服侍着徐嗣谆往徐嗣诫的厢房去,以为是新进的丫鬟.只是匆匆跟了过去。那丫鬟就立在门口帮她们打了帘子.茶香脚步微顿.看那丫鬟一眼。那丫鬟忙堆了笑,和所有的小丫鬟一样,露出阿诅奉承的样子。 茶香挺胸进了厢房。 徐嗣谆坐在马桶上.想着那丫鬟的话。 “过几天是故去四夫人的生辰,再过几天又世子爷的生辰。陶妈妈说,个年她不在府里,不能亲来庆贺.请世子爷多多扣将。要是子爷得闲.还请在故去四夫人的生辰之日到狗堂给故去的四夫人上柱香、故去的四夫人在天之灵也好保佑世子爷平安清泰,不被小人所扰。 久远的记忆被翻了出来。 他一直记得.娘亲的生辰是五月二十七日。垂到这个一天,陶妈妈一大早就会给他换上新衣裳、把他抱到娘亲的屋里。走过屋檐时,立在屋糖下和院子里的丫鬟、媳妇、婆乎.包括管事的妈妈在内、都会低下头。 娘亲那在会坐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炕桌上摆满了各种吃食。 他一进去,娘亲就会张开双臂。 将陶妈妈把他放在娘亲的标里,娘亲就会紧紧地抱着他,他的鼻尖就会索绕淡淡的药香.让他感觉失定又宁静。 娘亲就会指了炕桌上的吃食问细声细气地问他:“你要吃什么?” 陶妈妈就会嗅怪地走过来:“夫人.四少爷已经吃了半碗粥,再吃,要积食的。 娘亲也不生气.只扬了脸笑。 这个时候,爹爹的礼物也道了。 常常是一张薄薄的纸。 娘亲看也不看.就让陶妈妈收起来。 然后温柔地亲他的面颊:“这些都攒起来.给我们谆哥儿。” 已经多久,他没能再闻一闻娘亲怀里才有的那种充满温誊的淡淡的药香…… 他低下了头.眼睛有些湿润。 徐嗣谆从净房里出来.搓着澡豆问茶香:“你知道我娘亲是什么时候生辰吗? 茶香一愣。 元娘主持中馈的时候她才进府.刚被拔到太夫人的院子.元娘就去世了,哪里记得这些。 “四少爷问这做什么?”她笑道.“要不、我去问问杜妈妈? 也就是说,不知道了! 徐嗣谆快快然:“算了.我只是随口问一问。” 茶香松了口气。 回了东厢房.谅粉己经端了上来。 雪白的谅粉.红褐的汤计,让人看了食指大动。 十一娘却徐嗣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徐嗣谆望着十一娘降子里流淌的关切,脑海里的珍藏如海水般汹涌而至,挂在墙上的影像与眼前的人恍恍德德复叠在了一个起“““怎么了?”十一娘担忧的声音把他从迷茫中拉了回来。 徐嗣谆仔细地端祥着十一娘。 母亲和娘亲是不一样的。 影像上.娘亲眉目精致,目光平静,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有一种悲天悯人的详和。母亲也喜欢嘴角含笑、只是目光澄净透亮.显得神采奕奕。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二十三章 无妄(上) 第四百二十五章无妄(中) “怎样?”太夫人急急地站了起来,“可又问出些什么?” 徐令宜看了十一娘一眼:“守值的婆子说,她看见那黑影进了正房。” 十一娘骇然。 徐家能称得上正房的,只有自己住的院子。 “我已经让人去叫小五了,”徐令宜表情冷凝,“让他帮着彻查此事。”他望着太夫人,说出来的话却是吩咐十一娘,“你琥珀去给宋妈妈专个话,把正房进出的门全锁了,等小五过去。” 他这是在回避自己吗? 十一娘目光微闪。 可立刻就跟自己解释:如果换成自己,只怕也会如此想 她挺直了脊背,轻声地吩咐琥珀:“你去给宋妈妈传话。让她把进出的门全锁了,吩咐院子里所有的人,不管是串门的还是在院子里玩耍的,全部待原地不动。谁要是敢乱走动,先领十大板再说。” 徐令宜微讶地望着她。 十一娘垂下了眼睑。 心里有针刺般隐隐的细痛。 琥珀黯然,应声而去。 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窒人的凝重。 太夫人看了看面容平静却身姿如松的十一娘,又看了看欲言又止显得有些不自在的徐令宜,轻声道:“好了,好了,你们都先坐下来吧”打破了屋子里的宁静,让气氛缓了缓。 十一娘低声应“是”,重新落座,徐令宜想了想,坐在了十一娘身边的太师椅上。 屋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徐嗣谆突然低低呓语:“娘亲,娘亲……”手在半空中乱舞。 十一娘立刻奔了过去。 太夫人已握了徐嗣谆的手,在他耳边焦急地低语:“谆哥儿,谆哥儿,我是祖母……” 徐嗣谆好像陷入了梦魇中,太夫人的话不仅没能安慰他,他反而凄厉尖叫一声,挣扎着要摆脱太夫人握住他的手。 太夫人忙将徐嗣谆抱在了怀里,用脸贴了他的脸,不停地安慰着他:“谆哥儿,别怕,别怕,有祖母在这里,谁也不敢乱来……” 徐令宜也赶了过来,他站在十一娘的身后,目带焦虑地望着自己的这个儿子。 徐嗣谆被箍在太夫人的怀里,双目紧闭,满头汗水,乌黑的头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小脸上,不时露出惊恐的表情喊着“娘亲”。 十一娘泪盈于睫,喊了声“娘”,微微弯腰俯视着徐嗣谆:“要不要点炉安眠香?” 太夫人嘴角微翕,正要说话,徐嗣谆突然一声厉叫,身子一挺,双腿乱踢——有一脚不偏不斜,正好踢在了十一娘的肚子上。 “十一娘” 太夫人和徐令宜都大惊失色。 十一娘本能地朝后一仰,脚踩在了徐令宜的脚背上。 徐令宜动也没动一下,一手扶了十一娘,一手挡在她的腹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又见十一娘脸色煞白,抿着嘴半晌没说话,他心兀兀乱跳,再也顾不得什么,打横抱了她。“十一娘,十一娘”他低声地喊着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他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惊慌,“你要不要紧?”一面问,一面将她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太夫人的床上,然后坐在床边轻轻地抚着她的额头,“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太夫人见十一娘没有做声,徐令宜又露出少有的慌张,心急如焚,想过去看看,怀里又抱着徐嗣谆,一时间左也难,右也难,不禁老泪纵横,喝斥两个被吓傻了眼的丫鬟:“呆呆地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去看看” 两个丫鬟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慌手慌脚地上前察看。 徐令宜温暖的大手,带着怜爱的动作让十一娘的情绪渐渐镇定下来,她深深地吸了口气,静静地感受了一片身体的状况,又动了动四脚,觉得没有什么异样,这才保守地道:“我感觉没什么,等会大夫来了让大夫帮我把把脉吧” 徐令宜听着整个人就松懈下来。 他帮十一娘脱鞋:“那你闭上眼睛歇一会。” 十一娘的嗅觉因怀孕变得十分敏感,太夫人被褥熏着浓浓郁的百合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又想着今天生的事,觉得有双看不见的手躲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正轻轻地拔动着命运的琴弦,让人防不胜防……一时担心这百合香会不会对胎儿不利。但当着太夫人的面又好不说什么,只有轻声地对徐令宜道:“这百合香我闻着不舒服,你还是让我起来吧” 徐令宜听着神色一凛。 十一娘还以为他因为自己嫌弃太夫人的熏香而不悦,刚想解释两句,徐令宜已指了一个丫鬟:“你去跟四夫人身边的琥珀说一声,让她把四夫人惯用的被褥抱一床来。” 这种是非场,丫鬟巴不得插了翅膀飞出去。立刻曲膝应“是”,小跑着出了太夫人的内室。 徐令宜就对太夫人道:“娘,十一娘闻不得这百合香……”一面说,一面四处打量,想找个地方重新安置十一娘。 太夫人想了想,道:“那就把东梢间的美人榻搬过来。”话音刚落,徐令宽撩帘而入。 “娘,四哥,四嫂,”他神色凝重,“我都听说了。丹阳正在查我们屋里的大丫鬟、小媳妇、粗使的婆子,完了就过来陪娘和四嫂。”跑到炕前打量徐令谆,“谆哥儿现在怎样了?” 见徐令宽行事这样利落,太夫人和徐令宜都露出欣慰的表情来。 “已经去请御医了”徐令宜站起身来,“你随我去正屋。” 徐令宽应喏,又犹豫道:“要不要请二嫂过来帮帮忙?” 徐令宜听了,表情迟疑地朝十一娘望去。 这件事已经闹得阖府都知,他还顾忌些什么呢? 十一娘若有所思。 “我去东梢间歇会吧”她沉吟道,“那边安静,派个小丫鬟守着就行了。要是有什么事,也可以随时叫我一声。” 徐令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默片刻,低声道:“也好。等会琥珀来了,你身边也有个服侍的人。” 十一娘朝着他点了点头,和太夫人、徐令宽打了招呼,起身往东梢间去。 有道目光灼热地落在她的肩头,让她感觉自己的肩头一片火辣。 太夫人的东梢间是个小小的宴息间。平时永昌侯黄夫人、中山侯唐夫人等人来家里串门的时候,太夫人多会留了她们在东梢间斗牌,或是请两个女先生来唱唱大鼓。屋子里陈设就以舒适为主。 花梨木的家具,宝蓝色的幔帐,美人榻、醉翁椅,茶几摆着用羡阳砂养的米兰,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因是初夏,美人榻上猩猩红的褥子换了粉色玉石串成的芙蓉簟,弹墨的迎枕套上了姜黄色细葛布套子。 琥珀进去的时候,十一娘正歪在美人榻上呆。 “夫人,”她不由蹙眉,急急地走了过去,“这才刚入夏,您小心凉了身子骨。” “哦”十一娘笑着站了起来。 琥珀忙叫了立在门口的小丫鬟进来帮着把十一娘铺用的被褥铺上,然后服侍十一娘倚坐在了美人榻上。 小丫鬟倒了热茶进来,就乖巧地退了下去。 “夫人,照您的意思,所有的人都在原地没动。”琥珀立刻道,“我让雁容查了查,我们院里的人除了两个告假回家的,一个在上夜处打牌的,其他人全都在。” 十一娘没有做声,端了茶盅,用盅盖拂着水面上的浮叶玩。 琥珀见她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又想到刚才出门时碰到徐令宜和徐令宽连袂去了正屋,喊了声“夫人”,嘴角翕翕,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十一娘就把满满一盅茶递给了琥珀,歪着着身子倚在了美人靠上。 “你来之前,我正在想这事。”她仰头望着屋顶承尘上用蓝绿色颜料画着的八宝水草纹,“既然有这么大的胆子设了这个局,肯定还有后招。别说是人影闪进了正屋,就是在我屋里搜出个画了鬼符的面具也不稀奇……” “夫人,”琥珀听着急起来,“不会的,我们屋里不会有那吃里扒外的人” “什么吃里扒外的”十一娘听着笑了起来,“又不是我们做的” 琥珀惊觉自己说错了话,忙道:“不是,不是……” 十一娘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她说着,神色渐渐正了起来,“你们我都信得过。可你别忘了,我们院子里可不只住了我们一家。” “这样说来,四少爷是真的出了事了?”文姨娘的表情显得惊疑不定。 “嗯”冬红低声道,“不仅如此,除了琥珀姐姐陪着四夫人在太夫人处,其他的人都待在院了里等着。”她的话音刚落,玉儿闯了进来,“姨娘,不好了,不好了,侯爷和五爷第一个审的就是许妈妈” 文姨娘一听,脸色大变,“腾”地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指了冬红:“快,快去……再打听” 冬红拔腿就往外跑。 文姨娘忐忑不安地在屋里转起圈来,一边转,一边喃喃自语着“这是谁干的,到底是谁干的呢”…… 可还没走上两圈,冬红又跑了回来。 “姨娘,姨娘,门被锁了,我们出不去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无妄(下) 第四百二十七章情义(上) 第四百二十八章 情义(中) 第四百二十九章 情义(下) 个时候,派了个丫鬟过来! 徐令宜和十一娘都有些意外。 十一娘想到文姨娘也是正屋的一份子,心中微动,吩咐小丫鬟:“让她进来!” 小丫鬟应声而去,领了冬红进来。 “侯爷,夫人。”她战战兢兢,眼睛只往徐令宜身上睃,一副害怕的样子十一娘笑望了徐令宜一眼,招了冬红:“来,到我身边来。” 冬红如临深渊般地走到了十一娘的跟前“文姨娘可是让你来见我!”十一娘亲切地携了她的手。 冬红忙不迭地点头,眼睛又朝着徐令宜飘过去。 徐令宜哪里还不明白。咳了一声,去了东次间。蚂!; 冬红见屋里只有她和十一娘,心中大定,不由长长地透了口气,忙附在十一娘的耳边道:“姨娘说,让我只告诉夫人。前些日子,秦姨娘让她帮着兑了很多金子,不过两、三个月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二百多两的样子。也不知道秦姨娘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十一娘微愣,见冬红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忙露出个笑脸:“你去回文姨娘,说我知道了。” 冬红如释重负,笑着给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徐令宜进来。 十一娘把冬红的话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一听,眉头就紧紧地锁了起来:“秦氏?” “嗯!”十一娘沉吟道,“文姨娘一向八面玲陇,这个时候递了这样的口讯过来,只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徐令宜微微颔首,正要说什么,外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守在门外的小丫鬟刚喊了一句“五爷”,帘子一撩,徐令宽闯了进来。 他头上、身上湿漉漉的,脸色铁青,进门就喊了一声“四哥”,嘴角微翕,正欲说什么,拾头看见十一娘,嘴一抿,把话给咽了下去,然后表情微顿,放缓了声音,恭敬地喊了一声“四嫂”。 “五爷!”十一娘笑着和她打招呼,吩咐琥珀上茶。 徐令宽望着徐令宜,眼底闪过一丝焦虑,显然有要紧的话跟徐令宜说。 “我去吩咐小丫鬟给五爷打盆热水来擦擦脸!”十一娘闻音知雅,找了个借口去了东次间。 她刚站定,就听见里面“咣当”一声,发出掷瓷的声响。 “你说什么!”徐令宜低沉的声音浓得如密布的乌云般,隔着帘子都能感受到那种被其顶压的抑制。 十一娘心中一颤,侧耳倾听,却只听到徐令宽一阵合量糊不清音节。 琥珀巳领着小丫鬟打了热水进来。 十一娘示意她不要进去,两在东次间里待。 眼看着铜盆里腾腾的热气渐渐散去,帘子轻垂,屋子里还没有动静。 十一娘心中暗急,不由胡思乱想起来。 徐令宽到底发现了些什么呢?竟然能让一向冷静的徐令宜发这么大的脾气。这么久都没有出现,证据是对雁容不利呢?还是对秦姨娘不利呢?或者,又有了新的发现?还有文姨娘,急巴巴地让冬红给自己递了这样一句话,她是不是在提醒自己,要重点注意秦姨娘呢?文姨娘到底又发现了些什么呢?如果自己去问她,不知道她会不会和盘托出……这件事要真是秦姨娘做的,她又是怎么办到的呢? 她想到之前佟姨娘的死,想到徐令宜抱着她说的那句“我久碧玉”的话,想到秋罗的死,想到秋罗儿子的死,甚至想到了元娘的死……从前,她觉只要自己不好奇去翻动那些发黄的记忆,这些事就会随着时候的推移慢慢地湮灭。可现在,如冥冥好像有一条线,把前尘后事串在一起,让人逃也逃不掉,避也避不了。 思忖间,帘子唰地一声被撩开。神色端凝的徐令宜和徐令宽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侯爷!”十一娘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眼中露出几份担忧来。 徐令宜看得分明,安慰似地朝她点了点头,道:“小五在娘的后门台阶旁发现了写着谆哥生辰八字、扎着针的小人。” 十一娘脑海里第一个就冒出了秦姨娘的名字。 她询问似地朝望徐令宜望去。 徐令宜目光冰冷,表现生硬,看不出悲喜。 徐令宽则眼神微黯。 “四嫂,这件事涉及挺广的。”他低声道,“您如今正怀着身孕,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您就别操心了,有我和四哥呢!时候不早了,您早点歇了吧!” 十一娘咬了咬唇。 找出了扎针的小人,与装鬼吓唬人的质性完全不同,就是太子涉及到其中都会被废,难怪徐令宜会大发雷建。这件事自己的确也不太符合插手! 她朝着徐氏兄弟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表明立场,谁知道冷眼冷面的徐令宜却突然向她解释道:“那些东西肯定会藏在隐秘处,最好的办法就是屋里屋外仔细地搜查一番。可就这样胡乱搜一通,未必能搜得出什么来。那笑话就闹大了。我们谁让太夫人把易姨娘叫来问一问,看她知不知道些什么!” 十一娘立刻明白过来。 他们虽然怀疑秦姨娘,可毕竟只是怀疑。挖地三尺搜出证据来,那是应当。搜不出证据来,却是徐氏兄弟无能,说不定还传出徐氏兄弟这样做,是为洗清十一娘,栽赃嫁祸给秦姨娘的传言来,这让远在乐安的徐嗣谕知道了情何以堪?而且还会打草惊蛇,说不定永远也找不出巫咒的施术者来。 最好的办法是从和秦姨娘交好的易姨娘那里下手,但易姨娘又三房的人,他们兄弟出面去问不太合适,只有请了太夫人出面。纵然冤枉了易姨娘,可叫她来问话的是太夫人,别说易姨娘一个儿子的妾室,就三夫人,太夫人给的委屈也只能忍着,到也不会显得太过失礼。 既然太夫人要出面,那昏迷不醒的徐嗣谆谁来照顾呢? 十一娘思忖道:“那谆哥那边……” “有杜妈妈。”徐令宜道,“你好生歇着吧!别那个还没有醒,你又倒下了!” 徐嗣谆的那一脚,始终让他有些不安。 也是。这个时候大家正忙着,不给他们添乱就是帮忙了。 “那就劳烦侯爷和五爷了!”十一娘亲切和徐令宽寒暄了两句,由琥珀陪着去了东梢间。 家里出了这大的事,就是瞎子也知道小心翼翼太夫人的住处静悄悄的,一点点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 十一娘躺在东梢间的美人塌上,听见小丫鬟禀“易姨娘来了”,听见太夫人含本糊不清的喝斥,听见易姨娘惊恐的辩驳和悲怆的哭声……待那边安静下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寅正了。 “夫人,我去看看动静!”琥珀的心一直揪着,希望这件事快点有个结果,要不然,时间一长,雁容被拘的事被传得沸沸扬扬,吓唬徐嗣谆的事不是她们做的也会被成是她们做。 不管什么时候,八卦人人都爱。何况是这种涉及继母嫡子之间夺爵、争产、谋杀等等的豪门辛秘。自然是越早有个结论越早平息,把事态控制在一定的规范内更好。 “你小心点!”十一娘叮嘱她.“不要勉强!” 免得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反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奴婢省得!”琥珀明了地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折了回来。 “夫人!”她眼睛亮亮的,脸上充满了喜悦,“侯爷和五爷去了秦姨娘那里。” 这样说来,徐令宜和徐令宜已经拿到证据了。 “哦!”十一娘精神一振,指了美人塌前的小杌子,“快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琥珀半坐在了小杌子上,低声道:“太夫人一发脾气,那易姨娘就如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照易姨娘的说法。秦姨娘一直很惦记远在乐安的徐嗣谕,就想请人帮徐嗣谕帮着做几场法事,保佑徐嗣谕远在他乡能平安顺利。偏偏遇到了太后娘娘生病,济宁师太被建宁侯请了去,不得闲。秦姨娘无意间她说起来,她想着原来常与三夫人母亲走动的朱道婆,擅长求平安符、念清心咒,很得三夫人母亲的推崇,而且比济宁师太要价便宜多了。就把朱道婆介绍给了秦姨娘。结果秦姨娘和朱道婆两人一见如故,常来常住。秦姨娘常给朱道婆的道观添些香油钱,朱道婆则帮徐嗣谕点了长明灯,每日早晚为徐嗣谕念一遍平安咒。 因为徐令宜不喜秦姨娘烧香拜佛,秦姨娘不敢把朱道婆领到家里住,只在后门见一见。有时候不方便,就托了她这个中间人帮着递句话,或是递递香油钱。 后来不知怎地,秦姨娘突然开始几百两,上千两的银子打赏朱道婆。她起了疑心,几经追问,才发现秦姨娘经照熊朱道婆教的,在暖阁神龛背后安了几个神位。 她也是懂这些的人,一看就知道是施展巫咒的阵势。不由吓得胆战心凉。下苦口劝了几次.秦姨娘却不置可否。她想把这件事告诉太夫人,想着这朱道婆是自己牵线和秦姨娘认识的,怕被牵连进去,又不敢说。这样犹犹豫豫的,就拖了下去。 昨天晚上,秦姨娘来她屋里串门,她又劝了秦姨娘半天,秦姨娘听得不耐烦,坐了没半盏茶的功夫就走了。 徐令宜派人去问的时候,她当时不知道是什么事,也没多想,就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 “也就是说,这件事根本与她无关了!”十一娘笑着,嘴角不由闪过一丝讥讽之色,“不仅与她无关,她还曾苦口婆心地劝过秦姨娘了!”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三十章 歧路(上) 琥珀一愣,迟疑道:“夫人是说.易姨娘没有说真话吗? “真话假话都不要紧,”十一娘淡淡地道,“只要能帮着侯爷把证据找就到成了!” 琥珀点头.道:“夫人.那你睡了吧!这眼看着就要天亮了.今天晚上太夫人折腾了一宿,明天四少爷那边只怕还要您帮着照看照看。 你要是担心奉姨娘那边.我在这里守着您。要是有什么动静.我立刻听了你起来。” “你也歇会吧!”十一娘听着躺了下去,“侯爷做事谨慎、缜密,既带了五爷去了秦姨娘那边,肯定喃几份把握。我们等着那边的消息就是了!” 琥珀很累,却不敢睡.坚持在一旁守着。 十一娘想着要是明天秦姨娘巫蛊的事东窗事发了,不知道还有多少事要做.而且琥珀今天晚上熬了夜,明天白天让她好好睡一觉也就补过来了。也就不多说.闭上眼睛.慢慢地睡了。 文姨娘却一直支着耳朵听着静院的动静,直到那边传来一阵声响,她一直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 她这个人、对钱的事一向很上心。易姨娘嚼用都在公中,又无儿无女,却要秦姨娘救济,她第一个念头就是素姨娘被易姨娘骗了。所以看到易姨娘的时候.不免就比平常注意些,待她发现易姨娘的吃穿用度都比人静宽裕了很多的时候.心里越发肯定自己的抠渊.就偷偷留了个心。 谁知道不注意还好.一注意.吓了一大跳。 那个朱道婆不仅是易姨娘介绍给秦姨娘认识的.秦姨娘还迪出她承受范围内大手笔地打赏那个朱道婆。 常言说的好.反常即为妖。 有些事,就让她不能不怀疑了…… 思忖间,前院好像动静更大了。 文姨娘不由喃喃自语:“看样子,我这步棋是走对了。对夫人来说.我这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了吧!”说完.心中大定。 她推了推趴在她床边熟睡的奏红:“时候不早了,你快去睡吧! 秦红揉着惺物的睡眼站了起来。 自从她帮着文姨娘给夫人带了句话以后.文姨娘不知怎地,显得有点忐忑不安不说.还像在等什么似的,一直不睡觉.结果她只好坐在一旁陪着文姨娘说话。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地.就睡着了。 冬红“哦”了一声,强打起精神来在床踏脚板上铺了铺盖.倒下去就睡着了。 十一娘感觉自己刚眯了一会就被琥珀推醒了。 十一娘一个激灵.完全醒了过来:“人呢? “去了太夫人那边。 是去商量该怎么办了吧? 秦姨娘毕竟是徐嗣谕生母,这件事要是与她有关.私下不管怎样处置,面子上却得有个冠冕堂皇的说法。 琥珀跑去看了落地钟:“卯初差三刻。” 十一娘失声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琥珀为以十一娘心中不来.道:“要不,我去看看! “不行!”十一娘态度分明地阻止了琥珀,“这个时候.侯爷正和太夫人商量,你去打探,不免有刺探之嫌,太不安当。”然后想了想、道、“我要抓紧时间睡觉,侯爷过来了,你再喊我!” 琥珀应喏,刚想帮十一娘核粮被角.外面传来一阵靴履的飒香之响和徐令宽的告辞声:“……那我就先回去了。 这么快就商量好了吗。 十一娘讶然.坐了起来。 外面已传来徐令宜不高不低,不紧不摸的送客声:“路上小心点! 听不出情绪来。 徐令宽应了一声.随着关门的响动,徐令宜进了东梢间。 看见十一娘还没有睡.他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想着这个时候就是镇定如太夫人.也在等候最后的结果.何况是十一娘。他吩咐琥珀打水更衣.表情一如往首般给竣中带着几份威严。 琥珀忙曲膝应“是”,退了下去。 徐令宜就坐到了十娘的美人榻边十一娘刚喊了一声“侯爷”.徐令宜已朝她摆了摆手.沉声道:“东西都搜出来了。人是不能再留了.至于怎么个处置法.明天再说吧!”不过短短的几句话,他聚然间像老了几岁似的,好像之前一直强撑着,这一刻放松下来,突然就恢复了原貌。 毕竟是跟了自己十几年的人,走到这一步,又怎么会没有些伤心。 十一娘不由握了他的手:“侯爷折腾了一夜.快些歇了吧!有什么事.明天再想吧!”声音比她想像中的还要柔和几份。 这还是十一娘第一次这样主动地握着他的手。 徐令宜望着掌心柔软素白的小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觉得好受了些。他的大松指轻轻在那凝脂般细腻的肌肤上细细地磨挲了一会,这才轻轻地攥了她的手:“你也早点歇了.小心肚乎里的孩子又闹腾你。 他这么一说,十一娘才惊觉,从昨天事发到现在.这孩子竟然一下也设有吵她。 念头一闪而过.眼角眉梢己有了柳制不住的笑意:“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换软怕硬还是乖巧懂事、知道我们有事.竟然乖乖的.一点也没吵闹。”说着.手已搁在了腹部。 从眉宇间流溢出来的笑容.柔柔的,如开在三月里的花.娇嫩中带着几份羞涩。 也许是男女有别.徐令宜比十一娘要给静理智的多。 他首先想到的是徐嗣谆的那一脚……心里突然刺痛起来,轻轻地把妻子搅在了怀里。 “真的!”他的手不禁覆在了十一娘的手上.“多半像他娘亲一样,是个乖巧懂事的。”说话间.脑海里已止不住地勾勒出一个如小小如十一娘般模样的影像来。他的神色突然间也变得柔和起来。想着那小人儿会和十一娘一样娇憨,三、五岁时会坐在他的膝头学写字.然后因为手酸不想写了.洞盈于睫地拉着他的衣袖撒着娇儿……心就像泡在了油酵里似的.一软再软,贴了十一娘的脸呐呐地道:“我们先生个女儿……生个贴心的小棉袄,冉生个儿子……”刚才的不快如抛在了九天云外.心情突然明朗起来。 十一娘掩了嘴笑。 徐令宜就有些不满地捏了一下她的手。 十一娘的生物钟早已被调整、虽然夜里几乎没睡.但卯初时分.她还是睁开了眼睛。 琥珀正坐在榻前的小杌子上打哈欠。 因歇在太夫人这边,两人不好意思同床共枕.徐令宜睡在了徐嗣谆屋里。 她笑着喊了声“琥珀”.吩咐她打水服侍自己梳洗,又道:“等会你回正屋.让竺香帮我和侯爷都请套衣裳过来。你就留在屋里歇了.不用过来服侍了。” 查出徐嗣谆被惊吓的事固然困难.可善后,更困难。十一娘怀着身孕、夜里又只是断断续续地合了几次眼,身边需要精力充沛的人照顾和打点。她没有推辞,服侍十一娘梳洗后就换了竺香和绿云过来。 坐香让绿云将徐令宜的衣裳送过去,自己一面帮着十一娘更衣. 面低声道:“雁容还被拘在屋里。昨天晚上侯爷和五爷后来虽然又单独搜了秦姨娘的院子.却没有留什么人在哪里看守.秦姨娘屋里的人还能自由自在地进进出出。”言辞间颇为担心雁容的处境。 “没事!”十一娘娄慰她.“雁容是我们屋里的人。侯爷不会让我们屋里的人和这件事扯上关系的。” 得了这句话、竺香才彻底栖放了心,还欲说什么.太夫人内室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 十一娘脸色大变:“是谆哥儿。” 顾不得褙子还没系好,匆匆去了内室。 太夫人正抱着挣扎不止的徐嗣谆哄着他:“好孩子.祖母在这里呢!”玉版在一旁帮忙,抱了徐嗣谆的腿。 老人家梳好了头.却穿着中衣,显煞是在梳洗中听到动静赶过来的。 十一娘忙走了过去,在离徐嗣谆三步远的距离停了下来:“娘.要不要把谆哥儿的乳娘叫进府来? 徐嗣谆启蒙后,徐令宜怕徐嗣谆身边的人娇惯他、把原来在他身边服侍的人都换了.乳娘也被送出了府。 太夫人点头.忙吩咐松妈妈去把徐嗣荐的乳娘叫进府来,又扭头对十一娘道:“这边你别管.好生歇着就是。”说话间.徐令宜己赶了过来。 他披了坐香带过来的道袍.表情凝重,上前按过徐嗣谆:“娘,我来吧! 太夫人松了口气.坐到了炕尾。 葛巾端了药进来。 徐令宜捏了徐嗣谆下领.屋里一个米成的妈妈帮着灌了药。 徐嗣谆翻腾了半柱香的功夫,渐惭安静下来.昏沉沉睡了。 徐令宜也好.太夫人也好,大家的脸色都很差。 徐嗣谆的病情显然比大家想像的要严重的多。 沉默中,徐令宜站了起来:“先吃饭吧!等会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他眼角虽然还带着几份阴瞳.但神色间已恢复了住日的从容。 太夫人叹一口气,由函扶着进了内室。 坚香忙上前帮十一娘系了褙子的带子。 有小丫鬟小心翼翼地进来桌道:“侯爷.夫人.二夫人来了!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三十一章 歧路(中) 第四百三十二章 歧路(下) 二夫人的确考虑的面面俱全,但十一娘还是有点担心徐嗣谕知道后的反应。 徐嗣谕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何况还关系到他的生生。 她模棱两可地道:“等侯爷回来后.我跟侯爷说说。” 二夫人见她说词间带着几份敷衍的味道,笑了笑.端了茶盅闲闲地喝了口茶:“也是,跟侯爷商量总不会错!. 正说着.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四夫人.大少爷、三少爷、五少爷来看四少爷。 早上当着孩子们只说徐嗣谆病了。徐嗣勤、徐嗣俭懂事些.却住在外院。徐嗣诫虽然住在内院,却年纪小,懵懵懂懂的。加之徐嗣谆从小就体弱多病、三个孩子倒没有疑心。只是徐嗣诫.徐嗣谆将他一向亲厚,平时还不觉得,这时徐嗣谆病了.他这才有了些孤单的感觉。 “母亲,四哥什么时候能好! 十一娘帕他们看出破绽,带着徐嗣勤几个看了徐嗣谆一眼就领出了内室。见徐嗣诫目含担忧.笑着摸了模她的头:“祖母、二伯母,还母亲.都在这里照顾谆哥儿、谆哥儿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徐嗣诫点头,乖巧地道:“母亲,我不吵你。也不吵四哥。我乖乖地跟着南妈妈睡觉。” 十一娘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胞。 徐嗣诫笑了起来.眉目间一片欢快。 二夫人不由侧目。 十一娘送他们三兄弟出去:“等过几天好了.你们兄弟再好好聚聚。” 徐嗣勤和徐嗣俭笑着应了徐嗣勤更是道:“四婶婶不用担心五弟.我和三弟会好好看着他的“你们兄弟齐心.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十一娘笑着目送他们离开。 有青帷小油车急驰过和徐嗣勤三兄弟擦肩而过。 徐嗣勤不由打量一眼。 就看见徐嗣谆的乳娘没等跟车的婆子放下脚凳就从车上跳了下来“四夫人。”她眼晴红红的.显然哭过.“四少爷怎样了?. 吃着她的奶.从襁褓带到呀呀学语、蹒跚学步、哪能没有感情。 “没事。“站在太夫人的院门口.还有来往的丫鬟、婆子,十一娘粉饰太平.“让你过来帮着照顾几天。” 乳娘松了一口气,跟着十一娘进了屋。 二夫人觉得乳娘情绪太激动,直皱眉.十一娘也怕她把徐嗣谆吵醒了.小声地提醒她:“谆哥儿这才睡下。” 乳娘忙捂着嘴无声地哭了一阵子,这才道:“四夫人,大夫怎么说? “说受了惊吓!”十一娘也不瞒她.“如令人有些糊涂.妈妈是从小把他带大的.最是知根知底,所以特意请你来安安哥儿的心。.“四夫人放心,”乳娘说着,让小丫鬟给她找件松妈妈的干净褙子换上,这才坐到了炕边,又吩咐小丫鬟打了热水她净手,这才模了模徐嗣谆的额头,“哥儿交给我就是了!” 十一娘见她极为细心.放下心来,请二夫人到次间坐:“二嫂也辛苦了一上午.这会儿歇歇吧!,二夫人却惦记着太夫人,两人去了太夫人那里。 乳娘很愿意.福身称是.说了些“请太夫人放心”之类的话。 五夫人过来看望徐嗣谆。 “可好些了没有!”见徐嗣谆的乳娘在,笑道.“妈妈可赶过来了。”见徐嗣谆没醒.又安慰了太夫人一通。 太夫人看着天色不早.留五夫人吃饭.让小丫鬟去问徐令宜在哪里午膳。 小丫鬟去了快一柱香的功夫才折回来:“太夫人,侯爷出了门。、,在这种情况还出门? 十一娘有些意外。 太夫人则沉吟道:“那就摆饭吧!、 小丫鬟应声而去。 二夫人搀着太夫人.十一娘和五夫人跟在后面去了东次间吃了午饭。 饭后.大家去看了看徐嗣谆。见他还睡着.五夫人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二大人、十一娘陪太夫人在一旁坐了。 刘医正来了。 二夫人和十一娘避到了暖阁.太夫人陪在一旁。 刘医正见徐嗣谆还没有醒.有些惊讶。 二夫人避着隔扇把徐嗣谆中途醒过一回,怎样的情况详细恼告诉了刘医正,然后道:“妾身见四少爷睡得不安稳.就点了炉自制的安眠香。 刘医正不由抹汗.低声道:“不亲眼见见四少爷的病,我不好开药方。“二夫人倒有些弄巧成拙了。 她“哎呀”一声,忙道:“还请医正大人不要见怪。”忙吩咐小丫环熄了香炉.道过几刻钟四少爷应该能醒了。 刘医正怎么好意思和太夫人对坐着.起身到:“那我先到院子里站站.等四少爷醒了.太夫人再差人喊我进来好了!,太夫人也方便留刘医正.让人送了他出门几个人就这样等徐嗣谆醒过来。 十一娘那边的琥珀过来:“太夫人、二夫人、四夫人,易姨娘闹着要见侯爷.几个婆子不让.她就在那里寻死觅活的.还说,要是婆子们不去禀告.可别怪她有什么话说什么话。几个婆子怕不好交差.把她按着堵了嘴。”说着,望了太夫人一眼,“偏生侯爷走的时候又特意交待.好好看着易姨娘.别让易姨娘有个三长两短的.到时候不好跟三爷交待。几个婆子走错行偏,特意让我来回太夫人、二夫人、四夫人一声。还请太夫人示下.这件事该怎么办好?” 太夫人听着冷冷地“哼”了一声,道:有什么不好办的。就这样把她堵着嘴,五花大绑地丢在屋子里.只要三爷的信回来了还有口气在就行了。” 琥珀恭声“是”.退了下去太夫人就喊了杜妈妈:“你亲自去问白总管.看写往山阳的信几时能有回音。快点把这件事办了,免得夜长梦多。”语气越发的冷了。 徐嗣谆的乳娘听着这其中有蹊跷,不敢节外生枝.忙低下头去打量徐嗣谆,装做没有听到的样子,却发现徐嗣谆眉头微皱,不安地低声梦呓着。 她心中一惊.用比平常略高的声调喊着。四少爷”.把太夫人二夫人和十一娘都吸引了过去。 徐嗣谆果如二夫人所说的,渐渐醒了过来乳娘抱着他不停地安慰着他。 或者是自婴孩时就藏在心底深处的温暖记忆、他被乳娘抱着,神志虽然还迷糊着,却没有像之前那样使劲的挣扎.刘太医看着心中一松:“不要紧.不要紧。有贴身的人陪着.渐渐就会好了。”然后开了些安神的药,告诉乳娘一个偏方,让乳娘在午正时分用大极指搓徐嗣谆左、右手的食指靠近大拇指的地方一百二十八下,“帮四少爷行气乳娘很认真地跟刘医正学了。 太夫人就进了暖阁和十一娘说话“我看,快点把家里的事理一理.请济宁来帮着安安神,做做法才好。 巫蛊这事干系太大了,不把这个事理顺了,要是被外人有出些什么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侯爷一回来我就商量他。”这件事是徐令宜经的手、现在进展到了一个什么情况,是个什么状况.十一娘还真不好说。 太夫人想到徐令宜此刻还不见踪影,不免有些慎怒:“这孩子.也不知道去哪里了?家里一大瘫子的事等着他呢!,十一娘不好回答,正想安慰太夫人几句.一旁的二夫人已低声道“多半是处理朱道婆的事了一一这件事,可不好假手与人。、 太夫人听了神色微霁,十一娘却是心中一阵乱跳。 这件事,不知道怎样才算完结…… 徐令宜很晚才回来。 他神色自若,看不出有什么异样来。 十一娘忍不住询问:“侯爷,见到朱道婆了?” 徐令宜没有否认.低声道:“你放心,没留下任何痕迹。”然后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轻轻抚了抚她的腹部:“今天有没有吵你?” 十一娘明白这种手段是必须的.可心里还是有几份嘘唏。见徐令宜转移了话题.干脆顺着把心里的那点感慨抛到了脑后。 “算是很乖的了。”她笑道.“只是在吃午饭的时候调皮了一下。 “哦!”徐令宜很感兴趣地挑了挑眉r。 十一娘笑道:“娘怕我闻不得鱼腥味.特意吩咐不让做鱼.做了盘新鲜上市的凉拌千金菜,平时我也很喜欢吃的.谁知道今天闻了却特别的不舒服。” 徐令宜听了笑起来。 十一娘就趁机和他说起徐嗣谆来:“……刘医正说.会慢慢好起来的。”然后说到徐嗣榆.“照二嫂的意思.还是把这件事开诚布公地告诉谕哥儿的好……”把二夫人的话原原本本地说给了徐令宜听。 徐令宜沉思了半晌.道:“那你的意思呢?,“我的意思,”十一娘沉吟道,“与其写封信去,不如让谕哥儿回来一趟。有什么事.我们一家人关起门来好商量。、 徐令宜微微颌首:“那就让他回来一趟。也正好让他和秦氏见上一面。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三十四章无涯(上) 一句“那就让他回来一趟。也正好让他和秦氏见上一面”,让十一娘心惊。 她不由喃喃地喊了一声“侯爷”,再望过去的时候,只见徐令宜面沉如水,放在膝上的手已紧紧地攥成了拳。 这真不是个好话题。 十一娘岔开了话题:“您走后,易姨娘闹着要见您。”把当时的情况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听了冷冷一笑:“不外是说些辩解的话。可说一千,道一万,她把朱道婆引见给了秦氏,知道秦氏在干什么还想办法阻止,看她做出这种对徐府极为不利之事,已是罪不可赦。说什么地没有用”又道,“要不是我需要她帮着转移一下大家的视线,早就把她处置了。还等到今天”说着,他眼眉间露出几份犹豫来。 十一娘看了沉吟道:“侯爷可有什么为难之事?” 徐令宜想了想,低声道:“明天早上,你回去换件衣裳。几位姨娘见了,估计都会来给你问安,问谆哥的情况。你不防给几个姨娘找点事做,别让她们乱窜。” 这样也免得卷到这件事里去。 “侯爷放心。”她沉声道,“妾身省得。” 徐令宜点头。 十一娘一向明白他的心思。如果不是这件事把她给扯了进去,如果不是她怀着身孕,有些事,他早就交给她办了。 “至于秦氏那里,”徐令宜徐徐地道,“她做过什么,她心里最清楚。她在我身边服侍了这些年,我的脾气、性情她也能猜到几份。我要是说她几句,待我脾气过了,这件事也就算了。我要是一句话都不说了,这件事只怕就不那么容易过去。可平日我看在谕哥的份上,对她多有忍耐,她心里只怕还存着一份念想。这样把她晾一天还好说,如果晾得时间长了,她只情急之下,只怕会乱嚷嚷。”他说着,语气微顿,“现在府里都在传,把谆哥儿吓着的是易姨娘。我看,你见到她,不防以她和易姨娘交好为借口,好好地落她交友不慎……人就是这样的,以为有一线生机,就不会轻易放弃。先稳她几天。等这件事的风头过了再说。”又道,“她身边是不是有个叫翠儿的贴身丫鬟,你给这个贴身的丫鬟递个音吧。事完了,我会把她家里人送到江南的田庄去。” 这样说来,翠儿是肯定留不住了。 十一娘凛然:“妾身明白了。我会见机行事的。” 徐令宜满意地微微颌首,问起琥珀来:“……定在了什么时候?” 十一娘毛骨悚然。 难道琥珀也…… “侯爷有什么吩咐?”语气里隐隐含着几份警戒。 徐令宜正想着事情,并没有注意,低声道:“把琥珀早点嫁了吧还有那个秋红。待她嫁了,小一点的雁容、绿云也都可以配了出去。到时候你身边的人该换的就换了吧” 十一娘松一口气。 好在雁容早和曹安有了婚约,到时候暗示曹家早点来提亲,也不算突兀。 她轻轻点头:“妾身这两天就把婚期定下来。” 正说着,琥珀隔着帘子低声道:“侯爷,夫人,奴婢打了洗脸水来了。” 十一娘不知道徐令宜交待完了没有,看了他一眼。徐令宜微微点了点头,十一娘这才喊了琥珀进来。 在这边洗了手,净了脸,徐令宜去了徐嗣谆那边,十一娘尾随其后。 徐嗣谆睡着了。屋里并没有点安眠香。乳娘在炕边守着徐嗣谆。太夫人和二夫人则并肩坐在一旁的太师边悄声说着话。 看见徐令宜进来,二夫人忙站了起来。 “谆哥没事”太夫人道,“下午睡得还算安稳。” 徐令宜轻轻“嗯”了一声,走到炕边凝神徐嗣谆,眼底流露出几份淡淡的悲凉。 “既然谆哥儿应了长春道长的‘无妄’之说,我看,不如就把长春道长请来帮着做几场法事好了” 屋里的人俱感惊讶。二夫人已目赞赏:“侯爷主意好我看,事不宜迟,明天一早就去请长春道长来做法。”又对太夫人道,“娘,您看,我们要不要到庙里去拜拜菩萨?” “去。”徐令宜的话提醒了太夫人,“怎么不去不仅要去,还要悄悄地去” 第二天一大早,徐令宜先派了赵管事去乐安接徐嗣谕,然后去了外院,和白总管商量着怎样请长春道长,怎样安排太夫人、十一娘等人去慈源寺上香的事。十一娘则回了正屋。 琥珀服侍她更衣,趁机低声道:“昨天中午,我差了小丫鬟去打探易姨娘那边的动静,结果发现三房那边的丫鬟、婆子全都不见了。” “全部?”十一娘的动作僵了僵。 琥珀点头。 文姨娘一直注意着事态的发展,听说十一娘回来,第一个来问安。 “四少爷怎样了?” 十一娘没瞒她:“现在还昏迷不醒。不过,不用点安眠香了,在一点一点的好起来。” 文姨娘松了口气。 十一娘趁机和她商量秋红的事:“我想,要是过几天谆哥儿还不好,不如办几场喜事。你那边,也正好添几个人。” 文姨娘可能是最了解内幕的了。听了立刻点头:“我这就和那边商量,下午就回夫人的信。” 两人又商量了一些细节,杨氏和乔莲房一前一后的来了。 知道徐嗣谆情况堪忧,杨氏抹着眼角:“四少爷那样和善的一个人,怎么就遭了这样的事。” 乔莲房没有做声,坐在一旁喝茶。 秦姨娘战战兢兢地过来了。 十一娘就把徐嗣谆还病着的事说了:“……太夫人年纪大了,我这几天会在太夫人那边照顾谕哥儿,院子里有什么事,你们就问文姨娘吧” 几位姨娘面面相觑,文姨娘突然被委以重任,很是意外:“夫人……” 十一娘一个眼神阻止了她。 文姨娘突然坦然起来。 自己在家里也是学了怎样主持中馈的,临时帮着管几天难道还会拿不起不成? 念头闪过,大大方方地站起来应了声“是”。 秦姨娘心正虚着,坐在一旁大气也不敢吭一声;乔莲房无所谓;杨氏就趁着十一娘低头端茶的时候冲着文姨娘抿着嘴笑了笑。 十一娘单留了秦姨娘说话。 “听说你嚷着生了病,要见二少爷一面?” 秦姨娘穿了件殷红色的杭绸素面褙子,如竺香所说,脸色腊黄,左右鬓角各贴了块膏药,目光躲闪,人如打了霜的茄子,全然没有了从前的镇定悠然。闻言忙摆手:“没,没,没。”话一出口,又觉自己说的不对,忙点头道,“有些头痛,贴两块膏药就好了。” 十一娘听着脸色一沉:“一会有,一会无的,你到底有病没病?” 这样咄咄逼人的问话,秦姨娘还是第一从十一娘嘴里听到,加上这两天发生的事,她慌慌张张地道:“一点小病,一点小病。夫人不用挂怀。” 十一娘不再理睬她,吩咐琥珀:“去,拿了我的名帖,让外院落的管事帮秦姨娘请个大夫来瞧瞧。”然后又道,“有药治药,怎么像个无知的村妇似的,胡乱贴些膏药在头上了事” 秦姨娘听着脸胀通红,低声道:“夫人,四少爷正不安生着,我这要是再寻医问药的,岂不是给家里添乱。所以才想自己贴两副膏药完事的。不用请大夫来瞧了“ “既然知道家里事正多,就应该好好请大夫瞧瞧才是。”十一娘并没有因为她的一番请脸色有所缓和,恰恰相反,十一娘的脸色带着几份凝重,“你和易姨娘,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来着?” 秦姨娘如受到惊吓的小白兔,眼底露出几份惶恐,期期艾艾地道:“不知道夫人问的是哪桩事?” “不是说她和你最好。”十一娘道,“她精神不好,半夜三更在院子里乱窜,惊了谆哥儿。你和她一向交好,难道易姨娘平日里就没有流露出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秦姨娘听着,如三伏天里喝了碗冰镇的绿豆水,全身都服帖了。急急地道:“夫人,我虽与易姨娘交好,可也只是平常针线上些的来往。难没有多的瓜葛。还请夫人明查。” 十一娘见目的已经达到了,端起茶盅轻轻啜一口茶:“易姨娘如今被拘在屋里,只待着三爷来了好发落。你这几天好好呆在家里,别到处乱走。丢了二少爷的颜面……” 她话没说完,就看见帘子微闪,露出竺香略带焦急的脸。 十一娘不动声色,又训斥了几句,这才让秦姨娘退了下去。 竺香进来附耳道:“夫人,陶妈妈来了” 从事发到现在,不过一天两夜的功夫,陶妈妈就赶了过来。 “人呢?”她声音不觉冷几份。 “外面只传四少爷病了。”竺香道,“她连夜赶过来,含含糊糊地说了几句,守门的见四少爷的乳娘昨天早上刚被接进府,今天一早就传出侯爷要请长春道长来做法,太夫人要亲自到庙里去给四少爷祈福的事。以为四少爷病得不轻,陶妈妈奉命而来,就放了进来。如今正往太夫人那里去。” 十一娘眉头微蹙。 竺香道:“夫人,您要不要过去瞧一瞧?”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三十四章无涯(中) “不用。”十一娘道,“那边有太夫人,自有太夫人帮主。” 竺香遂不再说什么。 十一娘遣了解她出去,只留琥珀说话,把徐令宜的打算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原想把日子拖一拖,也嫁得矜贵些,谁知道竟然更是急切了。” 琥珀红了脸,但想着这是府里的大事,十一娘又诚心相告,忍了臊意道:“能帮着四少爷冲喜,原是我的体面。夫人这样说,到让我心里不安起来。”说完顿了顿,声音低了几份,“只是雁容走了,夫人这边……谁来上手好?” 十一娘拿了盅盖轻轻地拂着茶盅上的浮叶,碰瓷间发出清泠泠的声音,为安静的屋子平添几份清冷。 “你让雁容帮着挑一个吧” 琥珀想想,这倒也是件恩泽,雁容走的也尊贵。又问:“夫人的心意,要不要奴婢告诉雁容” 曹家那边得有个人去暗示。不管谁说这话,总是有痕迹,不如雁容和曹家商量着办。 十一娘想了想,轻轻点了点头,把琥珀叫到跟前来低声道:“翠儿那里,你带个口信过去。侯爷说了,过些日子把她家里人送到江南的田庄上去。她要是应喏,就多劝劝秦姨娘,好生生在家里呆着,别到处乱跑乱说,有二少爷,总还有一线生机。要是纸不住了火,纵是有二少爷,侯爷的性情在那里,只怕也没有好果子吃。” 这件事宜早不宜迟。琥珀应喏,去了秦姨娘处。 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屋里的丫鬟、婆子并不十分清楚。 徐令宜突然进来,屋里服侍的都被遣到了院子里,屋门口又有临波和照影守着,远远地,只听见秦姨娘一阵哭。待侯爷出门来,沉着脸问谁是秦姨娘屋里贴身服侍的,吩咐翠儿“谁也不许进去,你好好地看着你们姨娘,她什么时候想通了,你什么时候去禀了我”。院子里的仆妇想到刚才查检院子的事,自然是能躲多远就多远。待传出易姨娘半夜在家里乱逛冲撞了徐嗣谆,想到秦姨娘和易姨娘情份非同一般,知道秦姨娘多半被牵怒,又惦记起徐嗣谆的病来——这样是徐嗣谆有个三长两短的,秦姨娘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院里有受了秦姨娘恩惠的人感叹她运气不好的,也有平日里巴结奉承想着要不要到秦姨娘面前讨个好的,还有平日里受过气想着快点走的。只是徐嗣谆那边没个准信传过来,大家不免都在那里观望。 见琥珀过来,自有机灵的婆子迎了上前。 琥珀就低声吩咐她:“我有几句体己的话要跟翠儿说。” 那婆子想到翠儿平日里遇到琥珀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的,多有奉承,此刻正是情况不明时,定是琥珀要关照关照翠儿。翠儿得到好处,也就是秦姨娘得了好处。到时候大家也都可以跟沾光了。 那婆子喜笑颜开,连声道:“姑娘放心,姑娘等一等,我这就悄悄叫了翠儿姑娘出来。我屋里腌臜,门口有风,姑娘好歹进去避个风……” 十一娘喊了宋妈妈进来说话:“……绿云年纪不小了,你帮寻门好亲事吧” 宋妈妈在徐家,也是经过事的人。心里千转百回,却不多问,曲膝应了“是”,十一娘由竺香陪着回了太夫人处。 玉版正站在屋檐下,亲自帮十一娘打帘,笑着:“陶妈妈刚来,和太夫人在内室说话呢” 十一娘朝她点了点头,进了内室。 陶妈妈妈压抑而悲怆的哭声扑面而来。 十一娘这才发现陶妈妈正伏在炕边拉着徐嗣谆的小手哭得悲痛欲绝。太夫人和二夫人则站在她的身后,前者正拿着帕子抹着眼泪,后者眉头微蹙,低声劝着前者。反把徐嗣谆的乳娘挤到了一旁,藏在角落里流眼泪。 见十一娘进来,二夫人明显地松了口气,劝道:“娘,四弟妹来了,你这样,她该伤心了……” 一句话没有说话,有道眼神剜过来,蛇得红信子般,阴森寒冷,让十一娘一惊,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 再望过去,那眼神已掩在了松驰的眼睑之下,脸上已换了悲哀的表情。 “四夫人”陶妈妈站起身来,抽泣上前给十一娘行了礼,“前几日得您的恩泽,四少爷赏了奴婢一大筐粽子,奴婢心里感激不尽。偏生山间乡野,没什么好东西,屋后住的芭蕉树长得正好,就陶成摘了几片叶子,做了几把蒲扇,让人带进府里给夫人、少爷、小姐们玩个新鲜。谁知道送扇子的人刚进城就听说四少爷病了,来不及打站,就赶回去告诉了我。我心里急,连夜就赶了过来。夫人……”说着,已是泪水纵横,“我走的时候都好生生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十一娘语凝。 说到底,是自己太疏忽了。 这件事,完全是可以避免的。 她不由黯然。 总觉得徐嗣谆在太夫人身边,有杜妈妈这样经验丰富的人看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却不想仔细考虑,杜妈妈也是年过五旬的人了,要照顾太夫人,要照顾徐嗣谆,还要管着太夫人屋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哪能日日夜夜面面俱到。 如果当时她再细心点,给徐嗣谆配个像南勇媳妇那样敦厚老实又本份的妈妈在屋里就好了 可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陶妈妈看着,那自从听到徐嗣谆病了之后就如油煎似的心不仅没有平静,反而腾腾腾地冒起了油烟。 这个时候知道满脸愧疚地装好人,那个时候干什么去了? 谆哥儿可是她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宁愿自己满身荆棘也舍不得他伤了小指甲盖的心头肉,却被十一娘就这样糟蹋着。这比杀了她还让她痛切。 想到这里,她不由扭头朝躺在炕上的徐嗣谆望去。 清晨的明亮的光线透过玻璃窗照在他的脸上,皮肤腊黄,眼圈下一片青紫,如病入膏肓之人。 如果自己没有在府里安几个眼线,是不是谆哥死了他们也不会告诉自己一声呢 念头一闪而过,陶妈妈心里像被刀刺了似的痛。 她被十一娘扣了个屎盆子,不臭也臭了。为了谆哥、为了陶成,她最好忍住对谆哥的思念,远远地看着他,让府里的这些夫人们放心……可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结果呢? 如盟约被撕毁了般,自己被背叛一样。 陶妈妈气得浑身发抖。 可她知道,十一娘的刀就悬在她的头顶,只要她有所举动,就会毫不留情地砍下来。 她只有忍,只能忍…… 这样一想,更觉得自己悲凉。 陶妈妈泪水滚滚,趴到徐嗣谆的炕边又低低地哭了起来。 太夫人心里也不好受。 几个儿子、孙子里没,还没有谁像徐嗣谆这样让她费尽了心思。可到头来,这孩子还是和自己没有缘份。 见陶妈妈哭得悲戚,太夫人也不由一阵辛酸,眼睛模糊。 二夫人忙搀了太夫人:“娘,你快别伤心了,刘医正不是说了吗,谆哥儿没事,很快就会好起来的……”一面说,一面用眼神示意十一娘阻止陶妈妈,别再这样哭哭泣泣的了。心里却在腹诽罗家的这些陪房,一个两个,都是些没规矩的。 十一娘暗暗叹一口气,上前几步,低声道:“陶妈妈快别哭了。谆哥儿受了惊吓,正是要静心修养的时候。你这样,把谆哥儿吵醒了怎么办……” 听十一娘提起“惊吓”两个字,陶妈**心像开了的水似的翻滚个不停。 惊吓你还好意思提惊吓要不是你,谆哥儿会被人惊吓吗? 在内院,仲夏时候,戌正时分,谆哥儿竟然被人吓成了这样……说是无意的,谁会相信?还说我把谆哥儿吵醒了?到底是谁想他不得安生…… 陶妈妈勃然大怒。 想到太夫人对十一娘的喜欢,想到徐嗣谆还以后还要仰仗太夫人良多,她强忍着站了起来。转身却看见十一娘停在徐嗣谆四、五步的距离,手放在腹部,做出一个护卫的姿势。 她脑子嗡地一声。 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就因为她怀了个孽种,以为自己就可以为所欲为,看徐嗣谆不顺眼起来。甚至要把徐嗣谆除之而后快全然忘了当初她是怎么进府的?大姑奶奶又是怎样待她的? 白眼狼 可怜大姑奶奶一世英明,要不是时不待她,又何至于把这个白眼狼给招了进来? 大姑奶奶要是在地下有知,只怕没有一天能安宁 陶妈**面孔扭曲,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十一娘,你这个贱妾我和你拼了” 与其被这样被十一娘拿捏着,不如就此一拍二散。至少可以把她肚子里的那个孽种给弄下来,让她也知道一下什么是切肤之痛,让她也知道什么叫刻骨之恨…… 火石电光中,她已不顾一切地朝十一娘扑了过去。 十一娘不由呆住。 两人为人,从来没有人对她动过手。 而太夫人和二夫人发现情况不对时,陶妈**手离十一娘的脖子已是触手可及。 两人大惊失色,张皇失措地喊了一声“十一娘”。 徐嗣谆的乳娘也被这变故吓得目瞪口呆。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三十五章无涯(下) 十一娘自从被徐嗣谆踢了那一脚.就开始对人保持一定的距离。 陶妈妈面如厉鬼般朝她扑过来时、她虽然。一时惊呆.很快就反应过来,隔着的几步距离又为她争取了时间,想到身后是太师椅.她立刻蹲了下去。 陶妈妈扑了个空。 十一娘下意识地想猫身跑开、却忘了自己正怀着身孕.不比从前一时竟然没站起来。 陶妈妈顺势弯腰,掐在她的肩膀。 十一娘暗暗喊糟,抬腿就准备狠狠朝陶妈妈踢去。 谁知道“恍当、陶妈妈头顶粉瓷乱飞,陶妈妈两眼一翻慢慢地瘫了下去。 十一娘就看见拿着还剩半个花瓶瓶口、满脸无措的二夫人。 她不由错愕。 二夫人忙丢了花瓶的瓶口.喃喃地道“我、我这还是第一次…… 古代的大家闺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经历的事情更少,二夫人长于书香世家,讲究“君子动口小人动手、她恐怕和自己一样.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架势。 十一娘不由呐呐地说了声“我也是” 一时间.两两相看,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就有了种曲境通幽感觉,好像在对方的身上都看到了平时看不到的一点点真性情。 屋子里就安静下来。 太夫人慌慌张张地走了过来。 “十一娘.十一娘,你怎么样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老夫人家脸色苍白,一面说着.一面蹲下去扶她。 十一娘回过神来,静静地坐了一会.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这才借力站了起来:“好像没什么事? “还是请个大夫看看!”说话间,二夫人已恢复了原来的风轻云淡.轻声喝斥呆若木鸡的乳娘、“还站在那里干什么?陶妈妈伤心过度昏了过去,还不去把结香和竺香叫进来.也好有个服侍的人。” 乳娘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一面迭声应是.一面转身去叫了结香和竺香过来,又怕这事传出去自己脱不了干系,脚步也不停,在结香和竺香之前进了内室.见十一娘和太夫人并肩坐在太师椅上.二夫人站在太夫人身边,太夫人正拍着胸脯说着“……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敢在我面前动手的”,忙去倒了杯茶给太夫人。 太夫人接过茶盅却递给了十一娘:“来,你喝口茶.定定神。”又关心地道,“刚才吓坏了吧?. 十一娘点头.喝了口茶.感觉好了很多。 结香和竺香进来。 两人看到眼前的情景不免面面相觑。 虽然一个是自己贴身服侍的、一个是十一娘贴身服侍的,二夫人还是选择了什么也不解释。吩咐结香把现场收拾干净,让竺香去十一娘屋里唤几个得力的人来把她架走:“……哭得昏了过去,跟外院的管事说一声,让请个大夫来瞧瞧。还有四少爷这边.刘医正怎么还没有来复诊!” 借口,该怎样行事,全都安排好了。 好在竺香是个伶俐的,立刻就领会了二夫人的意思。 她朝十一娘望过去,待十一娘吩咐她一句“你去吧”.这才急急出了内室。 二夫人看着微微点头,觉得这丫鬟还不错。 结香和乳娘忙拿了东西收拾地上的碎瓷。 二夫人就吩咐那乳娘:“东西不用你收拾.你帮忙看着陶妈妈就成。 乳娘不敢违背,忙到陶妈妈身边守着。 躺在炕上的徐嗣谆有些不安稳地呻吟起来。 太夫人和二夫人、十一娘一听.立刻围了过去.太夫人更是一把将徐嗣谆抱在了怀里:“谆哥儿!谆哥儿,祖母在这里呢!” 徐嗣谆睁开了眼睛。 他原来清透的目光此刻是浑浊的,以一种陌安的表情迟缓地打量着众人。 太夫人心里一沉。 这样子,分明还没有清醒过来。 乳娘听着很是担心,想过去看看又不敢走.踮了脚张望。 倒在地上的陶妈妈突然声若蚊纳地呻吟了两声。 乳娘大吃一惊,顾不许多.忙道:“太夫人.陶妈妈醒过来了。 太夫人等人都望过来。 二夫人见一个抱着徐嗣谆.一个大着肚子.只好硬着头皮道:“没事.有我呢!”说着.目光四顾.落在了炕几旁一尊尺高的四方青花花解。 她心中略定,有些犹豫地拿了花解。 迷迷糊糊地徐嗣谆却喊了一声“陶妈妈”.嘴里嘟呶着:“…… 有鬼!有鬼!” 太夫人和二夫人听着不由对视一眼.太夫人忙安抚着徐嗣谆:“没事了、没事了!” 二夫人则毫不迟疑地上前,闭上眼晴朝陶妈妈就是一击。 陶妈妈手指动了动.安静下来。 结香忙收拾残局。 徐嗣谆却被碎瓷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身子抽搐子两下.眼晴竟然开始渐渐恢复焦距。 “谆哥儿……”发现异常的太夫人喜出望外.忙朝二夫人和十一娘.“你们快过来!谆哥儿是不是醒过来了。 两人走过去,看到这样的情景心里不免也生出几份期盼来。 竺香的声音隔着帘子响起来:“太夫人、四夫人.二夫人.宋妈妈过来了。. 徐嗣谆清醒的喜悦突然就淡了一些。 十一娘扬声让宋妈妈进来、宋妈妈和带过来的两个粗使婆子把陶妈妈扶到了太夫人的退步.白总管请的大夫也来了,把了脉,开了几副定神的药,宋妈妈打发了一个粗使婆子跟着去取药、自己守在陶妈妈身边。 那边徐嗣谆“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紧紧地抱住了太夫人:“祖母.祖母,我好害怕。我遇到了鬼!、 “胡说!”太夫人又惊又喜,抱了徐嗣谆嗔道,“是易姨娘.半夜睡不着在院子里逛。哪里是鬼?守门的婆子都看见了!,徐嗣谆含泪的眼晴望着太夫人:“真,真的吗?”他表情困惑“可我.可我看见长长的舌头……. “你啊”太夫人慈爱的笑容里带着几份无奈.“背着祖母和杜妈妈偷偷跑出去,.心里害怕,胆子又小,听到个风吹草动的就慌了的手脚,你可知道你昏迷几天了?整整两天两夜。可把祖母、你父亲、 、你二伯母、五叔和五婶吓坏了!” 徐嗣谆心有余悸、觉得皆时自己看到的并不是这样的.闻言有些不.却又不好质问.低声道“那.那茶香…… “你还知道关心茶香啊!”太夫人沉了脸.“半夜三更的,她还带你出去乱逛.我把她罚到说衣房去了。,在徐嗣祥的印象里.太夫人是从来不罚人的他知道这次祖母动了怒.想着只有以后找机会帮茶香求情了。低了头.不敢再提。 二夫人看着打着圆场:“谆哥儿刚醒.娘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又道.“谆哥儿快躺下.小心着了凉——这一桩还没有好.又添一桩.让太夫人为你愁白了头。” 毕竟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徐嗣谆刚才是强撑着,听二夫人一说才觉得浑身没劲。乖乖地躺了下来。 太夫人帮着掖了被角.忙吩咐结香去端碗白粥来。 乳娘过来.望着徐嗣谆含着眼泪笑“四少爷,,徐嗣谆有些张口结舌。 他在梦中看到了娘.看到了陶妈妈,看到了乳娘,还看到了梳着y 角的小芍……没想到乳娘真的回了府。 “乳娘.”他脸上露出几份兴奋“我在梦里看到你抱着我.那不是梦罗?你真的抱着我罗?”说着,又伸长了脖了朝她身后张望,“那陶妈妈是不是也来了?她听说我病了肯定会来看我的!,乳娘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正寻思着怎样回答好,太夫人已笑道:“果真是睡糊涂了!大兴离这里一去一来要一天的功夫.昏了两天两夜.陶妈妈怎么知道!” 徐嗣谆表情一暗.低声道:“原来是我记错了。” 说着.结香端了白粥进来。 太大人让出地方给乳娘服侍徐嗣谆吃粥,这才让小丫鬟去粟了外院的徐令宜。 不一会,徐令宜陪着刘医正来了。 这次太夫人和十一娘、二夫人避到了暖阁。 “陶妈妈行为乖张,谆哥性格温和.两人太过亲厚。”太夫人踏进暖阁就目光如炬地望向了十一娘,“谆哥以后是要掌握永平侯府的人.岂能让个妈妈给拿捏住。” 十一娘黯然。 死去的人凝固在时间里.总是显得特别完美。当时花了大力气留下陶妈妈.就是希望等徐嗣谆大些了,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之后,让徐嗣谆来决定陶妈妈的去留。可现在…… 她在心里暗暗叹一口气。 难保没有人为了利益在徐嗣谆面前搬弄是非。他不懂事的时候还好说、等到他大了.恐怕还会有一番周折。 十一娘思忖着.低产应了句“是” 太夫人不再说话。 那边粗使的妈妈抓了药来.正和宋妈妈商量着到厨房里去借个小炉子来煎药,杜妈妈过来看望.那粗使的妈妈忙禀了杜妈妈.杜妈妈让身边的一个小丫鬟陪着去借了小炉子过来.杜妈妈等药煎好了,帮着宋妈妈灌了药、这才回了太夫人身边。 晚上,陶妈妈醒过来,身边没有一个人.只有盏燃着豆大灯火的油灯伴着她。 她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不由心乱如麻。 想起来叫个人问问徐嗣谆的情况,突然觉得肚子一阵巨痛。 忙奔到床头布帘子后的马桶蹲了半天.感觉好了一些。可刚躺下.肚子又痛起来。这样反复几次.到了早上,人像焯了水似的.焉了下来。 杜妈妈带了小丫鬟端了早餐过来。 “你也曾是先头四夫人身边的得力妈妈.多的我也不说了,吃了这顿早饭.就回田庄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然后把抓的药也一并给了陶妈妈,“这是话血通络的。” 陶妈妈冷冷地望着杜妈妈,没有接药,也没有吃早膳.转身出了徐府.雇了辆马车回了庄子。 半路上,又拉了几次肚子.晚上回到家,竞然开始拉血。 陶成看着心惊.问陶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陶妈妈觉得和自己在永平侯府有关,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请了大夫来看.说是痢疾,吃了好几副药、换了几个大夫也不见好转,陶成为这件事还专程到府里求白总管给找个御医去看看,可一样不见好转.施到六月中旬,人就没了。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三十六章喧嚣(上) 第四百三十七章 喧嚣(中) 第四百三十八章 喧嚣(下) 元娘害得佟氏小产? 十一娘很是惊讶。 当年在小院的时候,她就发现徐令宜和元娘的关系已经到了剑拔弩张、水火不容的地步。 婚姻走到这一步.当然不是哪一个人的责任。 当时的徐令宜,功成名就、位高权重。前者会让他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很自信一一因为这正是他成功的原因。这种人.又怎么会认为自己的性格或是行事方法有不对或是不足之处?而后者又让他身边充满了阿谀奉承、曲意逢迎的人.大多数的时候.别人都会以他的喜好马首是瞻,让他可以不必看人的脸色按照自己的心愿行事。积习之下.又怎么会忍让、退步.委屈自己? 她没有带任何希望地嫁了进来。 在这个夫为妻纲的社会里.想不在这桩婚姻里淹死.唯一的办法只有自己去适应他.他决不会来适应自己。 后来的事情却发展的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徐令宜并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虽然话很少,但只要你说的在理. 他也愿意听取。 她一直就有些纳闷.他和元娘的婚姻怎么就走到了那一步的?徐令宜和元娘之间到底发生过一些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 难道怀有身孕的佟姨娘之死就是根源不成? 念头闪过,她立刻察觉到易姨娘的帮里有很大的漏洞。 先不说易姨娘此刻的立场.就说当年.徐令宜在老家,前程未卜元娘膝下空虚.按常理.那些怀有子嗣的妾室们应该是阖府保护的对象才是一因为生下子嗣不仅仅是徐家后继有人,而且万一徐令宜在这三年的守孝期里面有个三长两短,元娘也有个依靠,她为什么会选择在那个风雨飘摇的时刻出手呢? 何况当时还有文姨娘和秦姨娘。相比之下,文姨娘的出身虽然也低.但比稗女出身的佟姨娘和秦姨娘却要高.如果仅仅是为了立威,应该伞文姨娘开刀才是.怎么就单单害了佟姨娘? 十一娘突然想到那天徐令宜酒后提及对不起传为佟姨娘的事…… 她有些心乱如麻。 有个一直被她忽视的念头止不住地冒了出来。 或者.佟姨娘对徐令宜有着特殊的意义.所以才会被元娘所不容? 十一娘不由朝易姨娘望过去。 她一个激灵.如瓢冷水淋下来.浑身都透着几份凉意。 现在是什么时候.自己怎么仅凭易姨娘的几句话,就没有根据地胡乱揣测呢? 她收敛着情绪.很快恢复了理智。 秦姨娘一个婢女出身的通房,怎么能在精明强干的陶妈妈眼皮子底下混水摸鱼害死了佟姨娘的?双是怎样让当时己主持中馈的永平侯夫人元娘背上黑锅的? 再联想到徐令宜这么多年以来给秦姨娘的体面……十一娘觉得易姨娘的话很值得推敲! “易姨娘!”她望着被琥珀拦在身后的易姨娘.表情有些不以为然“你也不用欺负我年纪小以为我不知道当年的事就在这里胡言语” 我姐姐为人宽和大度.那个时候又正是徐家风雨飘零之时,怎么会去害一个妾室……、 “四夫人,我没有骗您,我真的没有骗您。”见十一娘不相信.易姨娘急了起来.“这件事,秦姨娘曾经亲口对我说过!,那个连对贴身丫鬟.翠儿也不说实话的秦姨娘.会对易姨娘说起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授柄于人? 十一娘很是怀疑。 人在这世上最难忍受的是孤单寂寞,总有一种宽慰自己的方式。 也许.她和易姨娘之间就有这样的情谊。 “我说过了.”她徐徐地道,“你说话要讲究真凭实据才行!” 易姨娘见十一娘神色有所缓和,心中一喜,忙道:“夫人,您想想.要不是秦姨娘害了佟姨娘,秦姨娘又怎么会在慈源寺悄悄给佟姨娘点了盏长明灯,而且一点就是十几年?要不是当年做了对不起佟姨娘的事.又怎么会每年中元年都为佟姨娘做道场.求菩萨保佑她能重新投胎转世.数年来从不间断?而且我们每次说起佟姨娘的时候,她都不做声…… 这些事.十一娘并不十分清楚。 可这也不能证明秦姨娘当年害了佟姨娘“我听人说,佟姨娘比秦姨娘早两年进府,”十一娘沉吟道、“秦姨娘到了侯爷屋里以后.就由佟姨娘带着,两人的感情非常好。佟姨娘死于非命。秦姨娘希望佟姨娘早点转世投胎.脱离苦诲.全了姊妹之情,也不为过吧!怎么能因为这些.就说秦姨娘害死了佟姨娘呢?” 又道,“你既然说秦姨娘曾经对你说过这件事.那当时是个怎样的情景?秦姨娘又是怎样害死的佟姨娘?又怎样嫁祸给我大姐的,想来你也知道的很楚。你不如仔细给我讲讲.也免得我们都猜东猜西的.却没一桩事值得推敲的!、 “我.我,我……”易姨娘目光躲闪。 秦姨娘那个人,除了自已.谁也不相信.又怎么会对她说这些。 要不是因为自己无儿儿女的,三夫人待人又苛刻.她想给自己攒笔棺材本、也不会秦姨娘那几百两银子打动.帮她介绍朱道婆了。原以为熊秦姨娘谨慎小心的性子.绝对不会被发现.不曾想她竞然胆大包天,亲自下手去惊吓世子爷.这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现在所有的事都抖了出来.她要是不想办法,就算徐令宜看在兄弟手足的份上放她一条活路.把她送去山阳.以她和三爷的情份.三爷只怕会亲手处置了她给徐令宜一个交待。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能激起十一娘对秦姨娘的不满.待她把责任推到秦姨娘的身上时.十一娘为了打击秦姨娘帮她在徐令宜面前说上几句帮,凭徐令宜对正室的尊敬、她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秦姨娘压根就没有和她说过这些事,她又何来的真凭实据! 易姨娘不由汗流浃背。 情急之下,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夫人!. 如抓到了根救命的稻草似的、她精神一振,“佟姨娘当年没的,可是个男婴! 十一娘讶然。 这件事,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男婴?,在徐家最需要儿子的情况下、小产了一个男婴…““不错!”易姨娘看十一娘的样子.心里又充满了希望.“您要是不相信.可以去问太夫人。当时太夫人也在场。还有二夫人.二夫人也知道。要是佟姨娘的孩子平平安共地生下来.就是长子了.哪里还有秦姨娘什么事!秦姨娘就是为这个要害佟姨娘的。对.她就是为这个要害佟姨娘的。”易姨娘越说越肯定、“秦姨娘自己也装着动了胎的样子.所以她才会被太夫人送到了二夫人那里,由二夫人亲自照顾她的。” “那个时候,佟姨娘不过你了四个多月吧?”十一娘轻轻地望着她道.“秦姨娘又怎么知道体姨娘怀的是个男婴?”又道,“我要是没有记错,三夫人也正怀着身孕、不知道易姨娘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 难道没有在三夫人跟前服侍不成。四房的事、三房的人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易姨娘鬓角有汗。 “我.我是听我们三夫人说的。”她磕磕巴巴地道.“三夫人说、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太夫人对故去的四夫人一直有些不满。觉得故去的四夫人目光短浅、心胸挟窄、没有容人之量,只有小家没有大家…””说到这里,她突然看见十一娘微微一笑、灵机一闪.顿时觉得自己蜡了话,不由张口结舌、“不,不过,太夫人.太夫人对故去的四夫人,还是.还是挺好的,把当初知道佟姨娘被罚的人全都处置后,后来还陪着故去的四夫人到处寻医问药.这才有了四少爷的…… 易姨娘散言不搭后语的话里透露很多的讯息。 一娘脑子飞快地转着“哦”了一声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质问道:“照你这样说来,当初我姐姐曾经罚过佟姨娘.而佟姨娘流产正是与此有关罗?、 又说错了话。 易姨娘狠不得把舌头咬下来。 “不是罚佟姨娘。”她慌乱地辩道,“是立规矩,给姨娘们立规矩。 “一派胡言。”十一娘神色一凛.望着她的目冷泠泠的.“立规矩能立到把怀了四个月的孩子给立没了?那是些什么规矩。为什么文姨娘没事?为什么秦姨娘没事?偏偏就佟姨娘的孩子没了?“易姨娘看着心里直打鼓。 这个四夫人.平时没什么接触.不曾想竟然这样的难缠。这些说不请道不明的事还是早点揭过去为好,要不然.总在这上面打转,什么时候是个尽头啊! 思忖间.她已大声喊委屈:“四夫人,文姨娘是正正径径抬进门的姨娘、进门就共置在了后院的西厢房,配了服侍的丫鬟、婆子、和婢女出身的佟姨娘、秦姨娘不同。佟姨娘后来虽然升了姨娘.可依旧和秦姨娘一起挤在暖阁。是怀了身孕才和秦姨娘一起搬到后院的东厢房的。待三个月一过.就开始像做丫鬟时一样在屋里立规矩。这些事,别人不知道.陶妈妈是知道的。就算陶妈妈支支吾吾的不说实话,还有文姨娘啊.她当时就住在西厢房。别人不清楚.她是最清楚的了!”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三十九章 好奇(上) 第四百四十章 好奇(中) “说的是托给了陶妈妈.实际上陶妈妈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帮着故去的四夫人和那些管事的妈妈们斗法,或是调理故去四夫人的身体一一那时候,故去的四夫人虽然小产快一年了,身上却不干净.不是早了.就是晚了,有时候还施上十天半月的.陶妈妈急得不得了。对我们的事也只是隔三岔五地问一问。有什么话.就让故去四夫人安置在我们各自屋里的妈妈帮着传一声。” 也就是说,几位姨娘属于放牛吃草的状况! 十一娘沉吟道:“那佟姨娘又怎么会小产的呢? “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十分清楚。”文姨娘坦率地道.“我只能把我当时知道的告诉夫人。” 她回忆道:“我记得那是建武五十三年的仲春。太夫人因二爷突然病逝.四月初八就改到药王庙去拜药王。一大早.我们几个姨娘过去给故去的四夫人请安的时候.故去的四夫人正和陶妈妈商量着安排去药王庙的车马。陶妈妈就让故去的四夫人也跟着太夫人一起去药王庙拜一拜,给自己求个清泰安康。故去的四夫人听着有些心动,又担心自己走了家里没个管事的人。不免有些犹豫。陶妈妈就拍胸、说家里的事有她。故去的四夫人这才下了决心跟太夫人一起去药王庙拜药王。 “陶妈妈就高高兴兴地去了外院传话。我们几个服侍故去的四夫人早膳。当时故去的四夫人心情很好.还说佟姨娘肚子尖尖的. 说不定是个儿子.赏了佟姨娘和秦姨娘每人一碟松仁糕。吃完了饭还让小丫鬟端了杌子我们坐,饶有兴趣地问起孩子的情况”…. 十一娘听着突然打断了文姨娘的话:“赏了佟姨娘和秦姨娘松仁糕,那赏了文姨娘什么?” 文姨娘表情微窘:“我告时怀着身孕,乳娘让我别乱吃东西。我又怕大家误会。当着外人只说没食欲.时间一长.大家也就不勉强我吃东西了。” 是怕有人在饮食里做手脚吧? 凭元娘的聪慧.不可能看不出来。她既然看了出来了,以她的性情又不可能自降身份、明面上去为难一个小妾。 十一娘微微地笑。 文姨娘也不否认.斟酌着道:“故去的四夫人,很有些脾气。进i 没多久,就把佟姨娘和秦姨娘训得服服帖帖的。我初来乍道.不免有几份戒心。”表情到底有些讪讪然。 十一娘能理解.微微点头:“那后来又发生了件么事呢?、 文姨娘道:“我当时饿得很、就借口不舒服回了屋子。待中午过去服侍午膳的时候,却发现气氛全变了——故去的四夫人盘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放在炕桌上的手紧紧撂成了拳.正面沉如水地望着立在她面都的陶妈妈.而陶妈妈呢、脸色铁青,嘴角不停地哆嗦着.一副气极败的样子。佟姨娘和素姨娘则如履薄冰般并肩立在落地罩旁.大声也不敢吭一下。我看着情况不对、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事,正寻思着说些什么好.就看见佟姨娘对我使了个眼色。”说着.她眼神微黯. 轻如春风般地叹了口气.“碧玉这个人,不仅模样儿好,待人也厚道. 就是性情太温顺了些……她语气一顿.欲言又止。 是因为听者是元娘的妹妹有些不方便讲?还是因为没办法用语言准确地表达对佟姨娘的感受呢? 十一娘端起茶盅来缀了口茶,这才发现茶早已经冷了。 “我看着,就悄悄地走到了一旁”文姨娘低声道、“刚刚站定.故去的四夫人突然冷冷地扫了我一眼,吩咐陶妈妈摆膳。陶妈妈很不甘心的样子.半晌才低声应.是,,退了下去。佟姨娘看了忙上前给故去的四夫人重新斟了杯热茶。故去的四夫人喝了茶.脸色好看了不少。气氛也缓和了不少。我就趁机上前说了几句笑括.正好陶妈妈指挥着粗使妈妈端了午膳进来。我们几个帮着安了箸,故去的四夫人就挥了挥手,让我们退下去.单留了陶妈妈说话。 “我就悄悄地问佟姨娘出了什么事。 “佟姨娘告诉我,说陶妈妈为了四月初八的事到外院去找管事安排:车马,结果管车马的管事一会说有几辆马车车轴坏了还没修好.一会说赶车的车夫人手不够白总管还没有招人.推三阻四的.总之是凑不到需要的马车来。陶妈妈没有办法、去找白总管。白总管亲自带了贴身的小厮去马棚挑马、选马车。这才把马车的事定了下来。 “谁知道侯爷特意去请的姨夫人,也就是太夫人的堂妹这个时候来了。老姊妹几十年不见,自有一番阔契。太夫人少不得要请这位姨夫人一起去逛药王庙。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再加几辆马车才行。 故去的四夫人想着如果再加几辆马车.又要费一番周折,回到屋里就对陶妈妈说,不去药王庙了。 “陶妈妈不同意,说,如果有人不去.那也应该是孀居的二夫人不去.或是怀了身孕的三夫人不去。怎么也轮不到主持中馈的夫人不去。还说,要是故去的四夫人不好意思对二夫人去说.她去说。 “故去的四夫人听着就急了起来。说、要是二夫人问为什么不让她去.难道说差马车不成?二夫人既主持过内院的中馈.又帮着太夫人管外院,家里什么情况.她最清楚。这话一出.岂不被她笑掉了大齿.说我一个堂堂永平侯夫人竟然连家里的几辆马车也调拔不动。 “陶妈妈觉得有道理、就提议让三夫人不去。故去的四夫人也不同意。说,三夫人为人最是小气.一点点的亏都不肯吃。知道家里的人出去逛禅院单单不让她去.她还不闹到太夫人那里去?到时候太夫人问起来,更没脸。 “陶妈妈也急起来。说,天大地大,不如子嗣大。难道就这样让了不成? “故去的四夫人听着脸色就变得很难看起来,半晌没有说话、最后还是决定不去了。 “陶妈妈就为故去的四夫人抱不平起来。” “这么说来.我大姐和陶妈妈都是因为这件事不高兴了?”十一娘问文姨娘。 “而且一直不太高兴!”文姨娘点头,“下午管针线的妈妈过来.说安惯例,往年的这个时候早把做秋裳的衣料定下来了。问今年怎么办?要是让外院的管事们帮着订.就要拿了对牌去跟外院说一声:要是内院自己定.也要早点下定金。要不然.秋裳就赶不出来了。 “本来是件很寻常的事.却惹得故去四夫人发了一顿脾气。佟姨娘和秦姨娘吓得不敢过去、就在我屋里做针线。当时我看体姨娘脸色有些不好看,神情间也很疲倦.就让她到我床上去歇一会。她却说没事。因我们三个都怀着身孕.有此事.我也不好勉强。她说没事,我也就没再多问。到了黄昏时分.我们三个一起去服侍故去四夫人的晚膳、晚香说故去的四夫人正和陶妈妈算帐.让我们在外面等等。 “我们几个一直等到了掌灯时分,正屋还没有动静。我站得脚都痛了,佟姨娘和秦姨娘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不时地换着脚。我看这不是办法.就说肚子疼.要上净房。然后在马桶歇了大半个时辰才出去。 “谁知道故去的四夫人还在和陶妈妈算帐。我们又大眼瞪小眼地站了好一会。我看一向老实的佟姨娘和素姨娘都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 正想暗示她们也去上上净房,结果正房的门开了,陶妈妈出来吩咐小丫鬟上晚膳.这话也就咽了下去。 “吃过晚饭.陶妈妈陪善故去的四夫人去了二夫人那里。我们也各自回了屋。 “我梳洗一番就躺下了。随我从扬州来的妈妈坐在炕边守着我. 一面和我说话.一面给孩子做线针。秦姨娘过来借花样子。我披永坐在床上和她说话,妈妈去找花样子。我就问秦姨娘.佟姨娘在干什么。秦姨娘说,佟姨娘觉得有点累,已经歇下了。我想到刚才那一通站.就问秦姨娘.佟姨娘没事吧。秦姨娘说,有已故四夫人派过去的妈妈在屋里照顾她.不会有什么事的。” 文姨娘说着,眉宇染上了几份恍德“我们正说着话,服侍秦姨娘的小丫鬟突然跑了过来、惨白着脸说佟姨娘动了红。 “我们都吓了一大跳,秦姨娘拔腿就往里跑。 “我也想去看看.却被我的妈妈一把拉住。 “她说.三更半夜的.哪里去请大夫。佟姨娘的孩子只怕是保不住了。别人洗干净还来不及.你还傻乎乎地往浑水里跳。” 文姨娘低了头。 “我犹豫了半天.心里还是觉得过不去。甩了妈妈的手爬到了临窗的大炕上,趴在窗棂上朝外望。就看见秦姨娘一个人急匆匆地去了正屋。 “院子里始终静悄悄地没有人来。我觉得膝盖跪得有点僵,坐下来想换个姿势。佟姨娘身边服侍的小丫鬟跑了过来,她神色惊恐.说佟姨娘出血不止.故去四夫人派在她们屋里的妈妈也不知道该怎么了。 求跟着我从扬州来的妈妈过去帮忙看看。我的妈妈想也没想地拒绝了。那小丫鬟.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土,就求我派个小丫鬟去找找秦姨娘。说.素姨娘去找人了,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又挺着个大肚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们满屋子的人就都别想活了。 “我的妈妈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把小丫鬟推到了门外。,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四十一章 好奇(下) 佟姨娘的声音低了几分。 “我和妈妈面对面的站了一会,又趴到窗棂上往外看。 “只见对面东厢房灯火通明.窗要映着屋里人影交错。陶妈妈带着两个丫鬟沉着脸走了进来,不一会,先夫人也来了。又过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二夫人扶着太夫人来了……没过两刻钟,西厢房就传来了秦姨娘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和小丫鬟们的嘤嘤低泣。 “我的妈妈也坐不住了。差了人去打听。说佟姨娘没了.落下的是个男婴!” 文姨娘抬头望着十一娘:“再后来,秦姨娘空手跟在太夫人和二夫人身后去了太夫人的住处。,十一娘一直认真地听着,待文姨娘说完,她垂脸沉思了半晌.然后沉吟道:“我有几件事不明白。,文姨娘身子微微向静倾了倾、道:“夫人请问。,“你说,佟姨娘和秦姨娘在我大姐面前服侍惯了.所以怀孕的时候也一样去服侍。那你呢?你身边有从扬州带来的妈妈,怀孕又是特殊时期,怎么也跟着去服侍?” 文姨娘有片刻的不自然:“我一个.她们两个……” 十一娘轻轻摇头:“文姨娘可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没待文姨娘回答,她把易姨娘让婆子给她带活的事告诉了文姨娘。 文姨娘没想到十一娘会把这样的秘辛告诉她.她非常惊讶。 “姨娘虽然八面玲珑.可不该说的话从来没说过一句,我就知道姨娘是个心里有数的。有些事.我也就不瞒着姨娘了。”十一娘了说着.很快又把话题转移到了陈年旧事上.“先前佟姨娘话里的意思,我大姐进门就把佟姨娘和秦姨娘驯得服服帖帖的,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我姐姐对两位姨娘定是十分严厉,令两位姨娘从心底感到害怕. 所以身体略微好些.就到我姐姐身边服侍,而我姐姐也没有拒绝。 你从扬州带来的妈妈看在眼里.深知其利弊.所以也劝你跟着一起去服侍。我说的可有错?”她想到了罗家的几位姨娘。 文姨娘沉默了一会.低低应了声“是” 这就对了.要不然,没办法解释之后发生势一切“我还有一点不明白的。”十一娘思付道、“按道理.我姐姐嫁过来,应该带了体己的贴身丫鬟,怎么会抬了佟氏为姨娘,而不是从自己的丫鬟里找一个?” 她很想知道徐令宜和元娘的矛盾到底是从哪一件事起的因。 “侯爷对这种事一向不太上心。文姨娘有些尴尬地道.“听说先夫人刚嫁进来的时候,也曾安排自己的贴身丫鬟侍寝,侯爷觉得麻烦,宁愿去佟姨娘和秦姨娘那里,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说着,想到十一娘问话的犀利,说活的坦城.觉得自己这样遮遮掩掩的、反显小家子气.略一沉思、索性直言道、“后来两家说定我进门,太夫人怕我进门后逞娇斗媚.想找个人压我一筹,又怕先夫人镇不住.就指了性情温顺、模样又好的佟氏做了姨娘。不用再纳新人进门.从两个服帖了的通房里抬一个,先夫人也乐见其成。” “嗯!”文姨娘点头,“就是秦姨娘,也是因为看上去圆润好生养.又老实木讷。”说到这里.她颇有些感慨地道.“要不然.别说是先夫人了.就是太夫人,也不会饶过她们。像三爷身边的两个通房,就是因为争风吃醋,被三夫人打发配了人。还有二爷身边的两个通房,二爷死后.由二夫人做主配了人。要不是出了这件事.佟姨娘和秦姨娘倒是结局最好的。”。 从老实木钠到买通道婆对徐嗣谆施巫咒之术.这就是通常所说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吧! 十一娘轻轻叹了口气。 两人都沉默下来。 “我记得当时你们就住在正屋的后院,最多不过一盅茶的功夫就到了.你却说你跪得脚僵了都没有看到有人来.秦姨娘怎么去了那么久” “佟姨娘落的是个男婴.又一尸两命.太夫人以先夫人精神不济不由.把佟姨娘交给了二夫人照顿。”佟姨娘道,“二夫人一直精心照顾着秦姨娘的起居,直到二少爷生下来秦佟姨娘和二少爷才搬到二夫人住的西厢房。我一开始是为了避嫌.没去看秦姨娘,后来贞姐儿出世.二少爷成了侯爷唯一的子嗣、我就更不能往前凑了。晨昏定省时在先夫人那里碰见.也只是点个头就各自匆匆散了,连句多的话也没有,渐渐也就没有了来往。后来还是侯爷回来.重修徐府的正院,我和秦姨娘都搬到了正院的东小院住,这才又重新开始来往。只是当年的事太过牵扯太多,我们两人都没再提起。有些事,是我妈妈打探到的.也不知道对不对。” 文姨娘喝了口茶,发现茶早就冷了,歉意地对十一娘笑了笑.亲自去沏了壶热茶。 “佟姨娘动了红.她们屋里的妈妈气得暴跳如雷,只顾质问当时佟姨娘身边服侍的小丫鬟.还是佟姨娘感觉很不舒服,让服侍秦姨娘的小丫鬟去把秦姨娘叫回来。”她把重新给十一娘换了杯茶、十一娘低声道了谢,“秦姨娘回去后.看见佟姨娘的亵裤里不停地浸出血,吓了一大跳.不敢指使屋里的妈妈.吩咐两个小丫鬟.照顾佟姨娘.自己去了正屋。” “先夫人从二夫人那里回来刚刚歇下。秦姨娘说佟姨娘有些不好,让小丫鬟去通桌一声,小丫鬟说.先夫人刚发了好大一顿脾气,要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如明天再说。或者是找陶妈妈也一样。秦姨娘就问陶妈妈在哪里.小丫鬟说、陶妈妈刚回了自己的屋。秦姨娘又云了陶妈妈那里。陶妈妈正在梳洗,小丫鬟让她等了一会才去通报。陶妈妈问秦姨娘什么事,秦姨娘这人本来就不会说话,陶妈妈的样子又十分严厉,她磕磕巴巴的,说了半天也没说明白。陶妈妈烦起来.让她到院子里站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来跟她说。 “秦姨娘当时只好跪了下去.求陶妈妈去看者佟姨娘。 “陶妈妈这才换了件衣裳,跟着秦姨娘去了东厢房。”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十一娘沉声造。 “佟姨娘已经小产.而且出血不止.人也昏死过去。”文姨娘点头.“陶妈妈这才急起来,忙差人去报了先夫人。 先夫人匆匆赶过来,佟姨娘已是进出多,出气少,眼看着活不成了。先夫人不敢隐瞒.忙差人去报了太夫人……” “那时候,徐府正是危急之时。”十一娘喃喃地道.“老侯爷去世,七皇子陷入夺储之争,侯爷前程晦涩,侯府此刻最需要就是一个男孩。一来是侯爷承了爵.就是嫡支了,三爷也好.五爷也好,都成了旁支。侯爷有了后代.嫡支血脉得续;二来先帝要是不愿意放过徐家.侯爷有后,至少可以想办法周旋.保住徐家的爵位。要不然,侯爷无嗣,师出无名.纵然有力也使不上劲。永平侯府也就只是历史了。 “嗯!”佟姨娘微微颌道,“那时候五爷年纪还小.没有子嗣:三爷只有一个长子,总不能把大少爷过继到侯爷名下.断了三房的香火吧?所以太夫人一见,气得浑身发抖.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就要走伏在佟姨娘床边哭得死去活来的秦姨娘突然昏了过去……、 “昏了过去?”十一娘吃惊地望着文姨娘。 “昏了过去!”佟姨娘很肯定地道.“是二夫人,又是掐人中,又是用绣花针刺她的中指,这才把人给救过来。,“所以太夫人决定把秦姨娘交给二夫人照顾?”十一娘思付道“结果二夫人不负太夫人所耗.秦姨娘平平安安地生下了健康活泼的长子徐嗣谕。” 事情到这里,已经有了一个淡淡的轮廓。 元娘因为对两位婢女出身的姨娘很是严厉.连带着影响了妇仆对两位姨娘的态度.当偶尔因素碰到了必然结果,就产生了质的变化。 秦姨娘虽然有些木钠,但并不糊涂。在太夫人和侯爷、二夫人这样精明的主子面前有些胆怯.可十一娘曾经听见她和文姨娘说话,语词虽然说不上伶俐.可也清楚明白。佟姨娘动了红.这么大的事,她就算是再害怕.哭也要把元娘哭起来才是,怎么那小丫鬟一说.她就乖乖去了陶妈妈那里?而且陶妈妈身边的小丫鬟让她等,她就乖乖地等在那里? 再联想到易姨娘的话,和自己要秦姨娘去祭拜五房去世小妾时的心虚. 十一娘心中微动.问文姨娘:“出了这样的事,侯爷回来,太夫人是怎样回的侯爷你可知道?. “知道。”文姨娘道.太夫人说,佟姨娘怀像不好.孩子到四个月的时候小产了。因是晚上,大夫来的不及时,大人也没能保住…… “那侯爷?”十一娘道.“侯爷没有多问吗?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四十二章 心结 “没有!”文姨娘道.“侯爷没有多问。只应了太夫人一句,知道了。” 十一娘默然。 如果换成自己.回到家里走时三个怀着身孕的小妾.现在一个一尸两命.一个关起门来只管过自己的小日子.一个被母亲送到了二嫂那里照顾.而母亲却告诉自己、一切都很正常.死的那个.完全是意外…”作为儿子.做为丈夫.做为永平侯的当家人,除了一句“知道了”.恐怕也无话可说。 可敏锐的徐令宜会因此而什么也不想吗? 十一娘很怀疑。 要不然.对于没有任何特殊意义的佟姨娘.他又怎么会说出“对不起”的话来? 走出文姨娘的屋子.赤日当天,树荫合地.静无人语.让人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 十一娘缓缓地回了太夫人处。 徐嗣谆衣旧睡着,被五夫人拉去看长赤道长做法事的太夫人还没有回来。 玉版见十一娘额间有汗.脸上红扑扑的、忙打了水进来服侍十一娘梳洗:“今天的天气真热。夫人脸都红了!”并不问十一娘到哪里去了。 “是吗?”十一娘笑着净了脸.重新换了件衣裳,太夫人和五夫人回来了。 …说我们家歆姐儿的命格有六斤。”五夫人抱着歆姐儿.眉宇间无限欢喜.“当初长春道长给我看命的时候,我才四斤八两。. 太夫人呵呵地笑、问十一娘:“谆哥儿没吵你吧?、 “没有!”十一娘简短地应了一句。吩咐玉版帮太夫人和五夫人等人打水来净脸.又问起外院的情况来把话题岔开了。 将晚上遇到徐令宜,她把易姨娘叫她去的事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听着不屑地冷笑“这种人.为了话命,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又道.“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你怎么也要知会我一声。要是她狗急了咬人.伤着你或是孩子了怎么办?、 十一娘心里有事.轻声应了句“是” 想到徐令宜这十年来对秦姨娘的维护,显然在徐令宜的心里.秦姨娘并没有错。她不禁道:“侯爷,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语气里透着几份迟疑。 徐令宜的表情就渐渐凝重起来:“你想说什么?” 那种严厉的态度刺痛了她。 十一娘笑道:“没什么。就是有点好奇。”说着.站起身来,“我听小丫鬟进来服侍侯爷梳洗吧?听五夫人说.长春道长明天还要在家里做一场法事。侯爷明天还有一天忙,早点歇了吧!” 她心情不快的时候.就会笑得很明艳,然后僻里啪啦地说上一大堆的话…… 徐令宜上前两步.拉住了转身要去喊小丫鬟的十一娘:“十一娘.你是不是听到什么流言蜚语了?你姐姐……虽然有些任性.却不是那种……” 却不是那种什么? 十一娘猛然醒悟。她抬脸直她望着徐令宜。 他在为元娘辩护。 也就是说,徐令宜觉得这件事是元娘的错。 可秦姨娘就真的没有一点错吗? 清透黑亮的眸子里,映着他的倒影。 澄流通的让想起从并那些旧事的他有些自惭形秽。 元娘最后变成了一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要不然,十一娘怎么会嫁他为妻?要不然,十娘又怎么会年纪轻就守了寡? 可逝者已逝.再去追究从前的事,已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徐令宜叹了口气.轻轻地把十一娘楼在了怀里:“好了.别生气了。明天我要送易姨娘走、做法事的事,已经推了。”又道.“那些都是从前的事了。知道内情的人我都处置了。就是有人说三道四的,我们不理,自然也就平息下去了。” 知道内情?知道什么内情?难道还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自己也是因为秦姨娘这次对徐嗣谆施展巫咒之术所以先入为主了? 十一娘心中微惊.推开徐令宜。把文姨娘告诉她的事理了理思路,简明扼要地告诉了徐令宜:“……在我看来,姐姐当年错在太过疏忽大意.文姨娘错在太过小心谨慎、秦姨娘错在行事呆扳,太不灵活。 就是去世的佟姨娘、也不是一点错也没有一一她怀着子嗣,没有比这更大的事了,既然不舒服、就应该说出来才是。姐姐知道了.决不会放任不管的。虽然各有不是之处.做为主母.姐姐的责任更大一些。 可我听侯爷的口气,好像这件事全是姐姐的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徐令宜望着她义正言辞的小脸,表情有些怅然。 如果当初.元娘也能这样坦然地望着他…… “我不相信你姐姐会做出那样的事来。”他声音低沉而缓慢,如凝滞了的河水.“我只要她一句话。可她声色俱厉.不是说那些妈妈们懒惰怠慢,就是说秦姨娘没有把帮说清楚.甚至连二嫂也责怪上了.说二嫂不该插手管。 四房的事,就是没她自己什么事……”语气有难掩的失望。她以后是永平侯夫人,这个家以后都要靠我们两个支撑起来。就算这件事她有错,我和她是夫妻。她为什么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把这件事渡过去!而不是一会责怪这个,一会责怪那个。别说二嫂当时是奉娘之命接手照顾秦姨娘的,就算是二嫂越僭,管了四房的事.看在二哥已经去世了.二嫂又没有孩子.孤零零的一个人.以后要靠我们生活的份上.为什么不能宽容些。”多年来藏在心底的话. 一旦有了宣泄的地方.就会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流而下,“让秦姨娘带孩子跟着二嫂生活了一年多.这让外人知道了会怎么看?又会怎么想? 让那些仆妇们知道了会怎么做?她这不是把刀柄递到别人手里好让别人随时可以捅她一刀吗?为什么不能大度些.低头向娘认个错.向二嫂说几句感激的话,再把秦氏母子接回来……义何至于闹到最后不可收拾的地步。” 徐令宜面沉如水。 “我甚至希望这件事还有挽回的余地。”他降子中闪过一丝羞惭.“竟然私底下去问秦氏.按照秦氏所说的、从东厢房到正屋.再到陶妈妈的住处、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遍…..不仅没能证明秦氏所说有不实之处.反而还问出来……”他欲言又止““问出什么来?”十一娘不由紧紧地攥了拳。 徐令宜沉默半晌。 “元娘屋里值夜的丫鬟听见秦姨娘在外面哭!” 值夜的丫鬟通常都睡在床踏板上。 十一娘吃惊地望着徐令宜。 徐令宜微微点头。 十一娘垂下了眼脸。 “你知道我回来.”徐令宜沉声道,“娘对我说什么吗?”不待十一娘回答,他已道,“娘让我好好劝劝元娘.让她别像小孩子似的,七情六欲全都上脸。高兴的时候就对姨娘们又是赏又是笑的,不高兴的时候对姨娘们又是扳脸又是不理的,和那些人生气.哪有一点主母该有的心胸气度?我当时听着.狠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就好。要知道.当年二嫂刚进府的时候.娘可是手把手地告诉二嫂行事.和二嫂像母女似的.不知道有多亲热。可元娘呢…”.娘有话要对她说,竟然要我帮着传。” 徐令宜坐到了美人塌上.眉宇间有着浓浓的倦意。 十一娘不由走过去坐在了美人褐旁的锦杌上。 “侯爷,那个时候.我姐姐也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吧?”她声音轻柔.如徐徐晓风,“她不想告诉侯爷,肯定是怕侯爷责怪。如果侯爷当时清清楚楚地告诉姐姐.就是姐姐有错,也会原谅姐姐,也会帮姐姐善后.姐姐为了侯爷,肯定什么事都愿意去做!” 徐令宜神色一震。 “这天下哪有委屈.”十一娘柔声道.“只有值得不值得!. 徐令宜愣愣地望着她.半晌没有说话。 第二天一大早.在徐令宜基里值夜的小丫鬟悄悄地告诉十一娘:“四夫人.侯爷一夜都没有睡!” 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赏了那小y繁一把糖。 小丫鬟笑嘻嘻地走了。 吃早膳的时候.十一娘就打量徐令宜。 皮肤白皙有光泽,目光明亮而有神,哪里看得出来是一夜没睡的难道太夫人也是这样教徐令宜的一一要个情六欲不上脸。 好像自己也达不这个标准。 胡思乱想的,抬头看见太夫人笑眯眯地.正饶有兴趣地望着自己。 十一娘有些模头不知脑。 太夫人已转头去问徐令宜:“今天一早送易姨娘去山阳吧?” 徐令宜应了一声“是”:“已初左右出城门.那时候的人正好不多不少。. 太夫人点了点头.笑着望了十一娘一眼,道:“易姨娘走了,你们也回正屋去歇息吧!免得一个在我的东梢间,一个在我的暖阁、把我的丫鬟.支得团团转,我晚上都没个端茶倒水的人了。” 自己不是带了丫鬟过来的吗?虽然只有两个,但也没敢使唤太夫人身边近身服侍的人啊! 十一娘恭声应了一声“是”。 想丰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各有各的生活习惯,他们在这里.太夫人也许感觉有些不方便,所以用了这个借口让他们快点回去吧! “娘,”徐令宜却另有理解,“这两天白总管正要挑丫鬟.要不要,给您屋里多添几个。月钱从我的体己银子里出。. 立在旁边的杜妈妈就“扑哧”一声笑子出来十一娘和徐令宜两人面面相觑。 太夫人已哈哈大笑:“这两个呆头鹅!.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四十三章 回府(上) 第四百四十四章 回府(中) 易姨娘去世的那大正是秋红三朝回门的日子。宋妈妈是干娘. 在她家里设了宴席招待新女婿.又请了白总管俩口子、赵管事俩口子、 杜妈妈、万大显俩口子、琥珀的未婚夫管青、雁容的未婚夫曹失等人做陪。 大家见过了礼.新女婿留在宋妈妈家里待客,秋红去了内院.给十一娘和文姨娘问安。 看见穿着大红色焦布比甲.戴着大红石榴绢花的秋红走了进来.文姨娘眼晴都有些湿了。 大红色呢! 她没等秋红行礼.已起身上前拉了秋红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回头对十一娘笑道:“夫人、您看这孩子.做了大人就不一样了. 比从前漂亮了!、 十一娘有意和她凑趣。笑道:“秋红原就很漂亮。照你这样说到是新女婿家养人,嫁过去不过三天的功夫,倒比在你身边养了十几年更水灵。” 文姨娘很自然地奉承十一娘:“这也是夫人的功劳一一要不是您把她配了这样一户好人宗,她又怎么这样的好日子过。”说着,已放了秋红的手.“还不去给夫人好好磕个头。”又道,“要是没有夫人. 哪有你的今天。你日子过好了.可别忘了夫人的恩典。” 嫁过去就是管事娘子.整个徐府上上下下这么多的丫鬟,她还是头一个。丈夫能干.婆婆看她是四夫人亲自做的媒、文姨娘身边贴身服侍的,将她比其他妯娌又高看几分,虽是刚嫁过去,却做什么事都和她商量.隐隐有以她为长的意思在里面。她是诚心诚意地感激四夫人给了她这份体面。文姨娘的话音未落.她已跪下去恭恭敬散地给十一娘磕起头来。 十一娘起身去携她。 一旁的琥珀见了忙上前几步,赶在十一娘前面把秋红扶了起来。 “你不要听你们家姨娘的。”十一娘笑道、“她是但凡人有三分分好.就要说出六分来。” 秋红不敢在两人面前随意.唯唯应喏.把屋里服侍的人都逗得笑了起来。 十一娘知道宋妈妈等人还等着新媳妇回去好开席,留秋红说了几句话.就端了茶。 毕竟情分不同.文姨娘把秋红一直送到了垂花门才折回去。 进门的时候.正好碰见十一娘基里新进的小丫鬟霍香正领着那个阖府有名的大嘴向婆子往十一娘处去。 文姨娘奇怪着:“这是做什么? 向婆子忙上前给她行了个礼,谄媚地笑道:“夫人说.三房的院子空着,得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帮着者院子。”说着.指了指霍香.“让这位小姐姐差我去问话呢!”然后咧了嘴笑,“我这也算是老来行运.得了这样一个美差,等会要好好给四夫人磕几个头.保佑我们四夫人生个少爷才好!” 怎么找了这样一个人! 文姨娘哼哼两声.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晚上去给十一娘问安.知道向婆子已经接了差事。她不由道:“夫人也不找人问问.那个向婆子,是有了名的多嘴。只要是她知道的事,就等于阖府都知道了。” 十一娘笑道:“我也听说过。不过她家里实在过得艰难。三房那边双是空院子.我已经嘱咐她没事少串门了。” 既然十一娘决定了.文姨娘也就不再说什么,可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和底下又跟琥珀等人说了一声。 琥珀知道十一娘把向婆子找来,就是想让她传话。可这事却不好对文姨娘说,笑着应了,把文姨娘的好意告诉了十一娘。 过了两天、雁容的娘来领雁容出府。 十一娘赏了一对赤金一点油的手镯.一对赤金丁香花的簪子.二十两银子:“定了婚期,记得跟我说一声。以后遇到什么为难的事,也不藏着掖着,直管来找我。 雁容的娘听了千思万谢的,放下心来一;之前还以为雁容做了什么事被撵了出来.现在看来,又是赏首饰、又是赏银子,根本是自己多心了。又想着,等会回去的时候,要把这些东西拿出来好好炫耀一番才要.也免得有人说三道四的。 雁容想着自己一心一意准备做到一等的丫鬟再出去的.最终还是功亏一篑。又想自己在四夫人身边这些日子,四夫人虽然从来没有说什么.可吃的穿的却比照一等的丫鬟.从来没有空过她.想到这一出府. 以后也不知道有没有缘分再见.眼晴不由一红.跪下去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这才站了起来。 有小丫鬟在湘妃帘外张望。 琥珀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翠儿说.秦姨娘有些发热。”小丫鬟低声道.“想让夫人请个大夫过去瞧一瞧。. 雁容听得清楚.心念一转,已有些明白。知道这个地方她再不能待下去。 她朝着母亲使眼然.立刻辞了十一娘、和母亲出了院子。 十一娘让琥珀拿了对牌去请刘医正:“说是家里的姨娘病了,让他老人家好歹派个明白人来。” 琥珀应声而去。 刘医正派了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过来。 那小伙子红着脸.低着头走了进来、眼睛也不敢乱晃一下.一直盯着自己的脚步:“刘大人说,既然病的是家里的姨娘,我来就可以来。还让我问夫人一声.不知道姨娘得的是什么病?” 这个刘医正.难怪能掌管太医院。 十一娘隔了湘妃帘道:“说发热。反反复复有几回了。我看要是再不好,只怕要搬到别院去避一避。,那小伙子低声应“是”.跟着小丫鬟去了秦姨娘那里。 秦姨娘觉得自己病得有些莫明其妙。 明明好得很,可翠儿偏说她身上发烫。她仔细摸一摸.又感觉的确有点发烫。这样反反复复的,翠儿突然脸色发白:“姨娘不会是得了疟疾吧?” 秦姨娘也被吓着了,忙让翠儿去请个大夫来。 大夫一来.却说她是受了谅,开了几副不关痛痒的药方就走了。 秦姨娘心里不由打鼓。 难道自已得了疟疾,看病的大夫又得了十一娘的吩咐把自己当成风寒来治? 她这时想起易姨娘。 有她在.至少有个商量的人。 她只好吩咐翠儿:“你别声张.先去抓药、煎药。” 可药煎好了.秦姨娘却把药全倒到院角的花树下。 这样过了两天、翠儿哆哆嗦嗦地走了进来:“姨娘,我今天早上发了一回热.中午发了一回冷.现在身上又觉得有点热。你帮我摸摸看。 完了.完了,这不是二夫人曾经提过的疟疾还是什么?而且还传给了翠儿。 她一把抓住翠儿:“快,快去跟夫人说.要她把刘医正请来给我看看!” 可没等十一娘把刘医正请来,院子里已经传遍,说秦姨娘得了疟疾.还把翠儿给染上了。 一时间,院子里人心浮动。 文姨娘急急赶到了十一娘处、谁知道杨氏已经在座:“……夫人.这可不是好玩的。我们这些人都好说,你可正怀着子嗣。” 十一娘抬头.对着文姨娘道:“你来得正好。这件事.只怕还要你帮忙。” 文姨娘毫不含糊:“夫人,您请说!,十一娘吩咐琥珀去把秦姨娘屋里服侍的人员名册誊了一份给文姨娘“还请姨娘帮着把这件事都移到后院的君子轩去,待刘医正来了再一个一个的问诊,染上的,先留在君子轩医治,没梁上的.到君子轩旁的紫苑居住几天到时候再听侯差遣。” 君子轩在后花园.徐家有人病了.都是先移到那里住些日子,还不好、再送出府去。 文姨娘应声而去,不到两个时辰就把名册上的人都移到了君子轩。 十一娘这才轻轻地透了口气。 吩咐竺香几个领着婆子用石灰把院子里洒了一遍.然后把秦姨娘住的地方上了锁。 晚上,琥珀悄悄地跟她说:“翠儿说,她有一个妹妹,叫杏儿这次白总管选丫鬟、被她娘、老子送进了府。想求夫人给个恩典.送她到针线上去当差。 是怕她走了自己的老路吧! 在主子跟前服侍,虽然月例高,体面,嫁个好人家的机会多.可背黑锅、被牵连的机会也一样的多。 十一娘微微点头:“我知道了!” 第二天,两个自称是刘医正差来的太医过来问诊。 先是给没事的人问诊,然后去了君子轩。 不一会.差了人来给十一娘回话:“好像是疟疾。还请夫人早做决定。” 十一娘立刻去禀了太夫人,然后吩咐白总管安排车马,晌午就把人转到了落叶山的别院、又让赵管事帮着买了何首乌、当归、人参、陈皮回来.让外院灶上的妈妈帮着加生姜煎水给府里上上下下的喝。 这一下.连隔壁威北侯林家也惊动了,特意派了林大奶奶来问。 “没事。”十一娘安抚着林大奶奶.“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林大奶奶想了想,索性也要了方子回去、照着十一娘的样子熬了一大锅分给府里的人喝。住在前面的定国公郑家知道了.也派了人来讨药方.然后煎水给家里的人喝。 十一娘不由嘀咕“还好是中药.又稀释了好几倍.不然,真要喝出个毛病来就糟糕了。 这样腾闹了两.落叶山那边有消息过来。 辜儿不堪病痛折磨.上吊死了。 十一娘沉默半晌。 等候的满味不好受了.何况是等死的滋味…“她这样.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四十五章 回府(下) 第四百四十六章 回府(上) 自从那天晚上徐嗣谆出事之后,十一娘再也没有见过茶香。 在生存面前、每个人都是蝼蚊。 十一娘不想徐嗣谆过早的接触这些,可也不想骗他。 “茶香是你贴身的丫鬟,她的责任是好好的照顾你。半夜三更.她带你出去不禀告太夫人、杜妈妈,做了自己不该做的决定,己是失职。不可能再回来服侍你。” 徐嗣谆愣住。 他问过很多人,包括杜妈妈在内,都说,只要他好好的修养.等身体好了,太夫人一高兴.说不定就重新让茶香回来服侍人了。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明确地告诉他、茶香不可能再回米了。 “可是.” 徐嗣荐不由为茶香辩道,“是我让她带我出去的。茶香只是奉命行。 “她比你年纪大,懂得比你多。所以太夫人才让她到你屋里服侍而且还让她管着碧螺几个。”不管是大人小孩,人与人之间给这样沟通.已是难得的机会.十一娘很耐心细致地回答着徐嗣谆,,你错了,她应该指出和制止才是,如果因为主仆有别.她没办法制止你,就应该告诉管她的杜妈妈。而不是和下做决定.带着你出去。. 徐嗣谆垂下眼睑。 母亲说的有道理.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想了半天.道:“可.可她只是个丫鬟?” “是啊!”十一娘笑道.“所以有的y鬟、小斯做到管事、妈妈.有的小丫鬟到了年纪就放出去配了人.小厮到老也只能帮那些管事跑跑腿。有的y厮、小厮每个月可以拿二两的月例还常得主子的打赏.有的丫鬟、小厮没有月例还常常被罚。这也做事的人用不用心有关系。” 徐嗣谆听着.缓缓地点了点头。 十一娘就笑揽了他的肩膀:“好了.早点歇了吧!昨天一大早,我们还要吩咐外院的管事帮陶妈妈送三牲祭品去!、 徐嗣谆脸上又露出戚容。 有些事“要慢慢的来。 十一娘看着徐嗣谆躺下.帮他盖了薄被,把灯移到了外间.吩咐了乳娘几句、这才出了房门。 太夫人还没有歇息,正和杜妈妈说着什么,见十一娘出来.老人家笑着朝她招了招手:“过来坐!、 十一娘笑着坐到了太夫人的身边,太夫人就携了她的手:“去跟谆哥说陶妈妈的事了?,杜妈妈亲自端了杯热茶奉上。 十一娘点头:“说了!”又道.“见他歇下,我才出来。 太夫人轻轻叹了口气.然后道:“今天杜妈妈去见了秦姨娘,她情况不太好。说话颠三倒四不说.连杜妈妈都不认得了。我看,你还是再派个人去趟乐安.让谕哥儿早些赶回来才是。” 秦姨娘有没有病.在座的人都知道。杜妈妈从落叶山回来,秦姨娘的病就加重了……十一娘神色微黯.应了声“是”。 晚上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没有一点睡意、又不想吵醒身边的徐令宜.一动不动地盯着帐顶的香囊发起呆来。徐嗣谕可不是徐嗣谆.哄几句就能过去。 读千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两年.他在燕京和乐安两边的跑,又跟那着那个名动天下的姜先生读书,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被妇人养在侯爷里的二少爷了。偏偏府里的人与他交流又很少.对他的变化并不十分了解。把秦姨娘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对于徐令宜也好、太夫人也好,甚至是她自己,虽然把责任划清了.可感情呢? 感情是能用责任就划清的吗? 谁又来安慰、开寻这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呢? 十一娘想到二夫人! 她还记得徐嗣谕要换小厮的时候.秦姨娘曾急巴巴地带信给远在西山的二夫人”…秦姨娘不找太夫人.不找徐令宜.单单去找了二夫人,而二夫人也不负她所托,立刻安排了小禄在徐嗣谕身边服侍。是不是在秦姨娘心里.二夫人是个比太夫人、徐令宜更让她信赖的人呢? 还有徐嗣谕,因为听了二夫人的一席话、打消心结,高高兴兴去了乐安。每次从乐安回来.都会恭恭敬敬地去给二夫人请安.和她讨论学问上的事。是不是在徐嗣谕的心中,二夫人是个比徐令宜、秦姨娘更值得信任的人呢? 当秦姨娘的所作所为一览无遗地摊在徐嗣谕的面前时,以二夫人和秦氏母子的关系.能不能请她出面来安抚徐嗣谕呢? 思忖间.有双健壮的手轻轻地搂了她。 “什么呢?”徐令宜醇厚的声音低沉地在她耳边响起来,有一种安定的温暖.“睡不着?,“嗯1、 十一娘朝着徐令宜的怀里靠了靠、“想着这些日子发生的事。.. 徐令宜沉默了片刻,道:“我也知道……你现在正标着身孕……有些事.应该让娘帮你管管的……可这些事你迟早要接手的……”语气间有少有的迟疑。 “侯爷不用担心我。.的确.这是她的责任之一.十一娘低声道“我只是有些担心谕哥儿。 怕到时候知道秦姨娘……” 徐令宜微微低头,亲了亲十一娘的额头。 “哥不像谆哥。”他低低地道,“他聪明伶俐,心细缜密. 又性情坚毅。这件事,他有没有涉足还是两说。 十一娘愕然。 徐令宜已道:“就算他这两年跟着姜先生明了事理。你不对他明说.他肯定会猜来猜去.反而容易引起一些风波来。说不定,若干年后还会无心间把巫蛊之事给挑出来.反而坏事。明说了,他纵然伤心难过.可以他的性格.很快就能走出来。对他以后反而更好。” 这还是徐令宜第一次在她面前这样坦诚地评价徐嗣谕。 如果除去庶嫡之别,在徐令宜的心里.恐怕觉得徐嗣谕比徐嗣谆更适合成为永平侯爷的继承人吧? 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他的感触就特别的深呢? 十一娘握了徐令宜侧放在自己腰间的大手:“我觉得,谕哥儿不是那种人!” 徐令宜知道她指的是什么。 在恃感上.他不相信。 可在理智上,没有证据.他都要怀疑。 这种事.想想都让人觉得不舒服。 徐令宜不想和十一娘多谈。 “快睡吧!有什么事,等他回来了再说。” 也是.现在说什么都是杞人忧天.只有等徐嗣谕回来才知道。 日子很快到了六月下旬.碧游湖里的荷花开得正盛.满院子都飘荡着荷花浓到极至的晚香。 沦州来人商量下聘礼的事。 豪门之家嫁女,祀数极多.又讲究抬头嫁姑娘.低头娶媳妇。矜持之余,一门亲事议个三、五年也是有的。算算当初和邵家约定的日子.这个时候也到了要两家坐下来商量婚事的时候。 亲事到了这个程度,就不是女人们的事了。自有徐令宜和外院的管事们。文姨娘却很紧张,反反复复地和冬红几个核对嫁妆单子.生怕有所遗漏。 十一娘算了个帐。徐令宜先拿了两万两银子出来,后来又追加了一万两.可看文姨娘给贞姐儿准备的嫁妆.没有个四、五万两银子,只怕是拿不下。加上徐令宜还给贞姐儿准备了大约两万余两银子的田亩房产……贞妊姐儿,俨然己是个小小的富姐了。 她不由在心里暗暗思付,徐嗣谕、徐嗣荐、徐嗣诫,加上还在她肚子里的这一个.徐令宜得花多少钱才能把这几桩任务完成了! 抽着空,十一娘去了趟宫里。 大公主长得粉妆玉琢.活泼可爱,皇上和皇后都爱若珍宝,一常反态.没有另辟宫室交给教养嬷嬷.而是在坤宁宫跟着皇后娘娘。 十一娘去的时候,一岁多的大公主正由皇后娘娘牵着在练习走路。 皇后娘娘免了她的礼.和到偏殿说话“这么热的天气,又是这么重的月份.你有什么事,差了徐把总进宫跟我说一声就是了。、 徐把总.是徐令宽。 十一娘想到皇后娘娘和二夫人私交很好,而二夫人又是个比较直接的人,笑道:“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里还敢劳动五爷。. 皇后娘娘果然不恼,还笑了起来。让宫女端了锦杌给她坐.又吩咐黄女官端莲子百合汤给十一娘用。 十一娘道了谢.半坐在了锦杌上,吃过莲子百合汤,说了来意:“……贞姐儿正要和邵家议亲,想托您的福.赏了第一台的福禄寿三翁。 “这是个什么事,还要你进趟宫。”皇后娘娘笑道.“我等会到库房里仔细瞧瞧。找三尊个头不大.但工艺精湛的。” 正合了十一娘的心意,十一娘脸上的表情就松了些。 皇后娘娘看着暗暗点头,和她拉起家长来,这话题自然就转到了怀孕生产上来:“……是十月初吧?侯爷子嗣艰难、刘医正来禀了我,我就算着日子了。宫里有个彭氏.我生产的时候就是她接的生。她还懂些医理。我瞧着不错.就暂时把她留在了宫里.就是准备等你生产的时候给你用的。到时候让她去给你接生。乳娘也不用担心。到时候在**府里选两、三个相貌好的去服侍。” 正说着.皇太子纪那边有内侍过来。 “恭贺皇后娘娘.太子妃有喜了。 “啊”皇后娘娘和十一娘都很惊讶。 . 娘娘更是笑道.“这两孩子,感情到好……”又对十一娘望这次能换个胎就好。”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四十七章 回府(中)447 回到荷花里,十一娘立刻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太夫人。 太夫人双手合十.说出了和皇后娘娘一模一样的话:“希望这次能天赐麟儿。,杜妈妈笑着应和。 有小厮跑进来:“太夫人、夫人,二少爷回来了!” 屋里服侍的或朝太夫人、十一等人望去,或垂了眼脸装作没见。太夫人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敛.原本欢愉的气氛骤然冷了几分。 小厮不知所措。 十一娘忙道:“还不快请进来!愣在这里做什么?,小厮如释重负地跑了出去。 十一娘又吩咐琥珀:“去跟二少爷屋里的莲娇说一声,让她们快备了热茶热水,二少爷回了屋.也有个伺侯的。. 屋子里的气氛这才一松。给徐嗣谕屋里报信的去报信.准备茶点的去准备茶点,笑容重新回到众人的脸上。 徐嗣谕急步走了进来“祖母.母亲!”他匆匆给太夫人、十一娘行了礼,“姨娘现在怎样了? 他穿着件宝蓝色净面茧绸直禄.满面风尘.眼脸下一片青色,神色憔悴。 太夫人看着他一眼.慢慢端起茶盅轻轻地缀了一口.然后徐徐地道:“可见过你爹了?、 徐嗣谕的脸“腾”地一下徘红.神色间闪过一丝羞傀.刚要开口说话.太夫人已道:“你也有些日子没在家了吧?既然回来了,按理呢,应该先去给你爹问个安.看看你爹有没有什么话要说。他虽然不说.可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你也要让他看看你在乐安过好不好吧?还有勤哥和俭哥.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非同一般,怎么着也要去打声招呼才好?再就是贞姐儿、荐哥和诫哥那里……”说着.语气微微一顿.目光落在了徐嗣谕的身上.“这样慌慌张张的.像什么样子!” 徐嗣谕鼻尖早已有汗珠沁出来。太夫人的话刚说完,他立刻恭声道:“都是孙儿鲁莽。这就回屋换件衣裳去见爹爹,再去和大哥、弟妹们打声招呼。” 太夫人满意地“嗯”了一个声,道了句“去吧”。 徐嗣谕不紧不慢地行了个礼、 退了下去。 太夫人神色有些黯然.叫了十一娘到跟前说话:,我看他这样子.只怕一刻也等不得。你筹奋安排个人跟着他一起去。 秦姨娘虽然糊涂了.可见到了儿子.谁知道她是变得更糊涂还是突然醒过来。到时候说了些什么话.做了些什么事.要一五一十的全报过来。也免得我们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实际上什么都知道。” 是怀疑徐嗣谕到底有没有参与到其中来吧心念转动间.十一娘不由暗暗揣测.让秦姨娘和徐嗣诉见最后一面,是为了母子情份的悲悯之举呢?还是想知道徐嗣输在巫蛊之事中是否扮演过什么角色的求证呢? 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忙把这念头压在了心底深处,思忖起派谁跟徐嗣谆去落叶山别院好! 秦姨娘、徐嗣谕见面,如果秦姨娘只是说了几句糊涂帮还好说.如果说了些不该说的.那这个派出去听帮的人恐怕也会和茶香落得一个下场。 十一娘眉头微锁.半晌无语。 太夫人见她没有吱声,瞥了身边的杜妈妈一眼,低声道:“我看,也不用差其他人了,就差谕哥屋里的那个莲娇吧!她是谕哥儿屋里的人、文竹几个服侍谕哥儿一路从安乐赶回来.车马累顿.她们几个常年在家的也应该帮着文竹几个换换手才是。” 莲娇几个.因为是服侍谕哥的关系,和秦姨娘一直走的恨近。 总得有人要去,不是她.就是她…… 十一娘压下心中的异样,应了声“是”。 太夫人事后不免和杜妈妈感叹:“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了,杜妈妈笑道:“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何况各人有各人的作派.您瞧着不好说不定侯爷看中的就是心肠软呢!” 太夫人微微点头,不再做声。 落叶山庄在燕京城外的西南、离燕京城还有三十几里地。因土质不好,就是风调雨顺.田里也没有什么收成、略有点力气的人都跑到京里做事去了.空出大片的地,显得十分荒凉。徐家在落叶山的产业原是他曾曾祖母的陪嫁之一,虽然有百来亩田产.别院却不过四、五亩徐嗣谕等人到的时候,正是黄昏时分,有几只乌鸦扑腾朴腾地飞过。 小禄子不由打了个撤.上前叩了门。 别院这边早得了消息.立刻有婆子来应门。 “二少爷.您可来了。”婆子用帕子擦着眼角、“我们秦姨娘一直等着您呢!” 徐嗣谕背着手站在大门的台阶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这个面生的婆子,嘴角向下一撇,表情显得有些冷峻:“服侍姨娘的那些y鬟、婆子呢,并不急着进门。 婆子微微一怔,道:有两个没被染上的.早被接回了府。还有几个运气不好.早就没了… 没等她的话说完,徐嗣谕已咄咄地道:“这样说来.除了一开始两个没被染上的,姨娘身边的人都不在了! 那婆子也是个精明人。把徐嗣谕的话在肚子里过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应了一声“是”。 徐嗣谕面无表情.突然抬脚就朝里去。 婆子忙小跑几步到了徐嗣谕的前面.帮他带路。 徐嗣谕没有做声.默默地跟在婆子身后。 翠儿是什么时候死的?”走到拐弯处,他突然问婆子。 徐嗣谕的脚步很快,那婆子略不留神就被徐嗣谕赶上一路上都是走几步跑几步,徐嗣输问她话的时候,她正加快脚步朝前走,注意力全放在脚上,闻言忙道:“翠儿在来的第二天就死了。” “怎么死的?”徐嗣谕的脚步又快了些。 那婆子也只好加快了脚步,却有些力不从心,开始喘息起来:“是吊死的!. 徐嗣谕毫无预兆地停下了脚步“疟疾虽然不好治,可以我们家的财力、物力、人力,又不是治不好。 她为什么要上吊? 婆子松了口气这些话.杜妈妈之都都交待过她怎么答。 “她脸上开始长东西,一时想不开.就上了吊。、 徐嗣谕点了点头.身姿如松地朝前去。 婆子忙跟上,把徐嗣谕一行领到了秦姨娘住的偏厢房.然后道“二少爷,您小心被染上了。我把窗开了,您就站在窗户边和秦姨娘说话吧!,说着.推门进了屋。 一股带着药味的浊气扑面而来。 徐嗣谕站在门口打量屋子。 大热天的,窗棂紧闭,糊着高丽纸,光线很暗.好在屋顶很高,屋子里也还阴谅。黑漆的家具有些陈旧.却收拾得干干净净.很整洁只是香案桌几上光秃秃的,设有一件摆设.显得有些冷清。 “姨娘有点糊涂了.”婆子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笑着解释道,“所以东西都收了起表”说着.小心翼翼地侧了侧身子.“二少爷.前两天杜妈妈奉了太夫人和四夫人之命来探病,也只是远远地看了一眼,您……”言下之意是让他看一眼就走人好了。 徐嗣谕根本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挂着青色棉沙布帐子的黑漆架子床靠墙横放着,看不清楚床上的人.却有只戴着骑翠镯子的手臂软软地垂在床边。 他认得那只手镯,那是爹爹所有赏赐中姨娘最喜欢的一件首饰,碧汪汪的.像一泓春水。姨娘带揽镜自赏,说:“……我胖乎乎的,戴这个最好看。. 念头闪过.徐嗣谕的眼前一片模糊。 镯子还是那牧镯子,碧绿清透,可手臂.却瘦得如芦柴棒了…… 似乎连那镯子的重量都不能承受般,无力地垂落着。 徐嗣谕喃喃地喊了一声“姨娘”,跑了进去。 但很快.他怔愣在来床前。 徐嗣谕不认得床上的那个人了。 腊黄的皮肤,深陷的眼眶.突起的颧骨……静静地躺在那里,胸膛甚至没有一丝起伏。 “姨娘!”他有些慌张地跪在床靠.一只手紧紧握住了那只垂在旁边、瘦骨零仃的手.一只手轻轻地放到了秦姨娘的鼻下。 秦姨娘突然间就坐了起来。 徐嗣渝被吓了一大跳。 秦姨娘已以超乎他意料之外的劲道抽出了被他握着手。 “谁?谁?谁?”她的声音凄厉又仓皇,“你是谁?” 秦姨娘一边质问.一边手脚并用地朝后挪.缩到了床角。 “我是永平侯府二少爷的生母.你要是敢害我,二少爷回来了会找你算帐的。” 徐嗣谕满脸震惊地望着秦姨娘一一素姨娘目光呆滞,没有焦距。 她瞎了! 如鲠在喉.徐嗣谕没办法说话。 秦姨娘没有等到如往日一样的冷嘲热讽,她不由侧耳倾听。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细细的呼吸声和空气中浮动的淡淡青草的香味。 . “二少爷!“她露出惊喜的表情.“二少爷.你回来了看我了”她的双手在空中胡乱地挥舞着.“我就知道.一定会回来看我的。 徐嗣谕握住了那双急切又没有目的的手。 “姨娘,”他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回来了.回来看你了!、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四十八章 回府(下)448 第四百四十九章 执念(上)449 内容尚未同步,请稍后阅读!一般30秒即可同步!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五十章 执念(中)450 第四百五十一章 执念(下) “秦姨娘说.谆哥死了?四夫人小产了?”太夫人望了一眼杜妈妈。 杜妈妈面带微笑地立在一旁、眼角眉梢都没有动一下。 莲娇怯生生地点头,目光却瞥向一旁垂着眼脸的十一娘:“姨姨娘,是这么说的。、 “看样子.秦姨娘真是糊涂了。”太夫人叹了口气.让莲娇退好下去.问杜妈妈“谕哥儿现在在哪里呢?,昨天中午徐嗣谕从乐安赶了回来,给家里的长辈问了个安就去了落叶山,今天下午才从落叶山回来、太夫人就叫了莲娇来问话。 杜妈妈笑道:“侯爷正和二少爷在书房里说话呢!,太夫人点了点头.对一直沉默不语地十一娘道:“父子俩难得见次面.看样子.这话一时半回也说不完,我们也不等了。”说完.吩咐小丫鬟摆饭。 十一娘应喏.和太夫人去了东次间,草草吃了点东西,就领着徐嗣诫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路上,徐嗣诫不时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十一娘的神色。 十一娘笑着问他:“怎么了?” 徐嗣诫犹豫了一会才道:“母亲.你不高兴吗?,十一娘有些意外。 徐嗣诫见她沉默,更肯定自己猜对了,忙道:“母亲,我吹笛子你听吧?我一吹笛子.就觉得很高兴。您也会高兴的。,十一娘很感动,刚才的不快淡了很多。 她模了摸徐嗣诫的面颊,笑道:“好了!、 徐嗣诫高兴起来,拉了十一娘手往前跑:“那我们快回家去!,吓得南勇媳妇忙拦了他:“五少爷,您小心点,您小心点,夫人还怀着身孕呢! 徐嗣诫忙放了十一娘的手,紧张地问:,母亲,母亲,我着你了吗? “没事!”自从那天早上起来晨吐莫明其妙地好了以后,十一娘能吃能睡,动作虽然没有从前灵活、可也并不笨拙。见徐嗣诫担心,她牵了他的手.“我没事!” 徐嗣诫放下心来.蹦蹦跳跳地和十一娘回了屋.吹了好几首笛子给她听。 十一娘有些诧异。 这些日子忙着徐嗣谆的事.她有些日子没仔细听徐嗣诫吹笛子没想到他又学了好几首新曲目。 十一娘不免有些心虚,把徐嗣诫搂在怀里:“诫哥儿进步好快!,徐嗣诫有些得意地笑:先生也说我很厉害。别人学一个月.我只要三四天就学会了。还会,过两天就开始教我弹琴。”他说着. 语气一顿.道,“不过,生说.这件事.得父亲同意才行。 “是指学弹琴的事吗?”十一娘有些不解一一当初徐嗣谆和徐嗣诫跟着他学笛子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郑重。 “嗯!”徐嗣诫道,“先生问过我,问我愿不愿意拜他为师学弹琴。我说愿意。他很高兴.摸了摸我的头.说.等他跟父亲商量了再说。 是那种讲究传承的正式拜师吗? 十一娘有些好奇起来。 这位赵先生.看样子不仅博学,而且多艺。 正说着话,徐令宜回来了。 他脸色有些凝重.看见徐嗣诫依在十一娘你里说话,神情缓和了很多。又见徐嗣诫手里拿着个笛子,以为他刚刚练习了只笛子的,叮咛了他几句“以后不要吹得这么晚”之类的话,然后让南勇媳妇带他下去歇了。 将徐令宜梳洗完毕,夫妻俩就靠在床头说话。 “侯爷去给娘问过安了?” “去了!” 也就是说.他已经知道秦姨娘的情况了。那有些话就不用争说了。 十一娘沉吟道:“谕哥儿怎么说?” 徐令宜沉默了片刻.低声道:“他开门见山地问我,秦氏是不是用巫蛊咒谆哥!” 这孩子,原来只是很聪明,现在却很锐利。 “那.侯爷怎么说? “他既然猜到了,我也没有瞒他。”徐令宜道.“他低头默默地坐了一会.然后问我.这件事对外是怎么说的。我见他头脑明晰,就摘了些要紧的告诉他。他听了就给我跪下磕了三个头.求我同意他去落叶山,服侍秦姨娘归山。”他说着、怅然地叹了口气.“说话.行事沉稳的像个大人似的。” 对于还像孩子似的徐嗣谆.徐令宜又怎能不帐然? 徐嗣谕觉得自己的衣襟已经全湿透了。 第一次,他主动和父亲说话。也是第一次.父亲看自己的目光中不再是欣慰,而是赞赏! 他仰面倒在床上。 文竹忙蹑手镊脚地上前给徐嗣谕脱鞋.义见徐嗣讲闭着眼睛.满脸的疲倦.犹豫了一会,轻轻地帮徐嗣谕搭了薄被。 徐嗣谕突然道:“你去收拾收拾,明天一早我要去落叶山。”又道.“让莲娇和我一起去。” 莲娇知道了那么多,性命肯定不保了。与其再把谁扯进来,还不如就她好了。 文竹微愣,低声应“是”.然后关心地道:“二少爷.您吃过晚饭了吗?我昨天向厨房要了些新麦粉.要不,我给您做碗面饼吃……” “不用了。”徐嗣谕打断了文竹的话、“我在外院和父亲吃的!” 他的话音刚落.沁香进来:“二少爷,大小姐来了! 这个时候? 徐嗣谕惊讶地坐了起来.让沁香请贞姐儿到厅堂坐了.自己由文竹服侍着梳洗更衣.这才去见了贞姐儿。 几个月不见.贞姐儿更显白净。 “听说二哥回来了,”贞姐儿浅浅地笑造,“拿几个庞各庄的黑绷筋西瓜过来二哥解解署。” 徐嗣谕笑着道了谢,让文竹去打点井水来沁瓜:“大妹也别忙着走.我这里借花献佛请你吃西瓜。” “好啊!”贞姐儿爽快地应了,问起秦姨娘:“……还好吧?. “还好!”除了这一句,徐嗣谕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好。 “那就好!”贞姐儿笑着点了点头.和徐嗣谕说起乐关的事来“……见过姜家九小姐没有?她应该长高了些吧?有没有跟着姜先生读书?还是跟着姜家婶婶学女红?你平时和同窗都去哪里玩?”很多问题。 徐嗣输和她应酬:“请教姜先生功课的时候.见过几次。因为没有仔细看.不知道长高了没有。她没有跟着姜先生读书.而是跟着师母读书。“说到这时.他想起一件事来,淡淡地笑了起来,“有一次,师母还特意把我叫去问母亲的女红是不是很好。还说.她在燕京的时候.常听人说起母亲的针.号称是燕京第一。” “燕京第一?”贞姐儿笑起来,“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根本就没有听说过。.徐嗣谕也觉得有些好笑.眼底就有了几份笑意.“还直说是夸大其词。师母却有些担心.请了乐安最有名的绣娘在家里告诉九小姐女红。. 文竹端了西瓜上来。 兄妹吃了两块西瓜.说了会徐嗣谕在乐安的趣事,贞姐儿看着天色不早、起身告辞。 徐嗣谕送贞姐儿到门口。 贞姐儿始终没有提来此的目的.好像真的就是为了送两个西瓜似的。 他不由暗暗奇怪。 回到屋里.看见文竹正和沁香两个在收拾箱笼一一好在他们刚回来,箱笼里的东西还没有全拿出来.略一整理就行了。 好像每次回来都这样。并不急着清理箱笼、总觉得过些日子还要回乐安.到时候东西又要重新装箱。 不知道为什么.徐嗣谕心情又好了不少。 然后他一怔。 为什么感觉“又、好了不少呢…” 徐嗣谕想到刚才. 自己总是说得很多.贞姐儿多半时间都只是安安静静地听着。 贞姐儿来.难道仅仅就是为了安慰安慰他吗? 那贞姐儿又知道了多少呢? 徐嗣谕呆在那里。 第二天,徐嗣谕去了落叶山。 杨妈妈不禁道:“有儿子就是好。病了还有个侍疾的人!” 杨氏望着再绣两个孩童就可以完成的缎面,淡淡地笑了笑。 等到七月.这件绣品就可以送出去了吧! 乔莲房听了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她和绣橼商量:“要不.我再去求求白总管。杜妈妈不认识那些年轻的小厮.白总管不会不认识吧!” 人家哪里是不认识.是不想管这件事罢了! 绣橼委婉地道:“我听说,夫人金鱼巷的宅子就快要完工了,白总管正忙着。哪里空管这些。我看、还是算了吧!”然后提前乔莲房.“您看,我们要不要送点什么贺礼过去?” “又不是乔迁新居.送什么贺礼。”乔莲房立刻否决了.“她那里自有文姨娘凑热闹。我们就算了。”她说着,.灵机一动.“要不,我们去跟文姨娘说说吧!她们文家,很多管。难道就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她说着.去了文姨娘那里. 文姨娘正琢磨着秦姨娘的事。 这都有一个多月了.二少爷也回来了.秦姨娘估计也没有几天日子吧…… 听说乔姨娘来见她,她收敛着思绪去了厅堂。 知道了乔莲房的来意.文姨娘有些为难。 如果是并几年.这算是个什么事?帮乔姨娘办了,也算是结交了个朋友。可这两年,文家恨她不帮忙,连她在济南府开的商行都受了不少影响……可如果直接拒绝了乔莲房,乔莲房肯定以为自己不愿意帮忙她只好笑道:“我过两天去问个信吧!行与不行.就这两、三天就给乔姨娘回来。” 乔姨娘笑着道谢走了。 过了两天,落叶山有消息传过来、说秦姨娘病死了!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五十二章 服丧 第四百五十三章 涟漪(上) 第四百五十三章涟漪 贞姐儿望着徐嗣勤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头,去了十一娘那里。 徐嗣谆和徐嗣诫正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一面喝着莲子百合羹,一面和十一娘说话。 “母亲,您说,叫绿雪和峨蕊怎样?正好和碧螺、雨花配。”这是徐嗣谆病后第一次出门,他刚得了两个小丫鬟,正想着给丫鬟取名字。他说着,语气微顿,道,“和茶香也配。” 十一娘觉得名字是父母所赐,是她在这个社会里独有的符号,身边的丫鬟原来叫什么名字,到了她身边依旧叫什么名字。太夫人、二夫人却不同,身边的丫鬟都按自己的喜好重新取名,徐嗣谆这也是受 了太夫人的影响。不过,这在大周富贵之家也是常事。十一娘笑着问他:“满屋绿茶。” 徐嗣谆就抿了嘴笑。 徐嗣诫看看笑盈盈的十一娘,又看看很是高兴的徐嗣谆,高声道:“母亲,我也要给丫鬟取名字!” 这一次,徐嗣谆屋里的丫鬟并没有换。 十一娘笑道:“等你屋里新进了小丫鬟,你再给她们取名字不迟!” 徐嗣诫很是失望,眼角的余光瞟到立在一旁的四喜,他眼睛一亮,忙道:“母亲,我给四喜取个名字好了!” 被点到名字的四喜有些目瞪口呆。_ 十一娘也有些啼笑皆非:“四喜已经有名字了,而且大家都叫顺了口。” 四喜听着,胆子大起来,小声嘀咕:“我在家排行第四,又是唯一的姑娘,爹爹高兴,才取了‘喜’字……” 徐嗣诫很失望:“那,那怎么办?” 徐嗣谆想了想:“要不,你从绿雪和峨蕊里挑一个吧?” “可她们已经有名字了?”徐嗣诫依旧觉得这是个问题。 十一娘大笑,摸了摸徐嗣诫的头,小丫鬟打帘服侍贞姐儿进来了。 徐嗣谆和徐嗣诫争着喊“大姐。” 贞姐儿笑着抱了徐嗣诫,问徐嗣谆:“你可好些了?” 徐嗣谆笑道:“我明天就去双芙院上课了。” “那你可要用心读书!”贞姐儿笑道,“把落了的功课赶回来才行!” 徐嗣谆不住地点头。 贞姐儿说起徐嗣谕:“……说明天就走。我去的时候大哥和三弟正和二哥话别。” 十一娘略一思忖,提议:“那我们明天一起去送他吧!” 这是贞姐儿希望看到的,而徐嗣谆和徐嗣诫因为是十一娘说的,自然也没有什么意义。 大家就商量着明天送什么东西给徐嗣谕好。 贞姐儿就把徐嗣勤问她的话告诉了十一娘。 十一娘不由叹气。 说起来,嫒姐儿是忠勤伯的庶女,徐嗣勤娶了她也不委屈。只怪三夫人和甘夫人的性子都太要强了。又想到周夫人也好、黄三奶奶也好,都很关心徐嗣勤、徐嗣俭的婚事,可太夫人一副不愿意插手的样 子,不仅周夫人和黄三奶奶拿不定主意,就是别家看了,也不好多说什么,硬生生把这事就搁下来。 不过算算日子,也到了三爷回京听从考察的时候,太夫人多半打定主意等到三爷和三夫人回来。 “嫒姐儿要是定了日子,我会告诉你的。” 当年闯了那么大的祸,知道嫒姐儿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嫁了出去,也能略微安心一些了吧! 贞姐儿微微颔首。 那边徐嗣谆过来接了她的手:“大姐,大姐,我和五弟合做一盏花灯送给他怎样?” “正月十五早过了,八月十五还早着。”十一娘笑道,“做什么花灯啊!想想别的!” 这两人,自从那年中元节放河灯得了全府交口称赞,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做花灯、做灯笼了。 徐嗣谆不好意思地笑。 贞姐儿就笑道:“二哥喜欢读书。我们送他些文房四宝吧!”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议了半天。到了黄昏时分,去太夫人那里吃饭。热热闹闹的,让太夫人喜上眉梢。 第二天一大早,十一娘和贞姐儿、徐嗣谆、徐嗣诫把徐嗣谕送到了大门口。十一娘送了两支狼毫笔,贞姐儿送了四刀澄心纸,徐嗣谆送了一个荷叶笔洗,徐嗣诫送了一个竹笔架。徐嗣勤和徐嗣俭则会把 徐嗣谕一直送出城门。 贞姐儿看着门口停着的两辆青布帷帐马车不由心中微酸,叮咛文竹:“……你要好好照顾二少爷,有什么事,就及时回来报个信。” 徐嗣谕见她很是伤感的样子,安慰道:“落叶山离燕京不过半日的功夫,何况马上又要到中秋节了,我过些日子就回来了。” 中秋节讲究团圆,徐嗣谕肯定是要回府过节的。 贞姐儿这才不再多说,待徐嗣谕走后,徐嗣谆和徐嗣诫去了双芙院,贞姐儿扶着十一娘慢慢回了正屋。 白总管派了小厮过来,说十一娘金鱼巷那边的宅子落成。 十一娘很高兴。 那是自己名下的产业,是自己的,就有一种退一步还有落脚之处的安全感。 她就想去看看。 徐令宜不准:“……天气又热,车马劳顿的。等生了再去。”又道,“我让他们把屋子空着,等你什么时候方便了,什么时候再去布置就行了。” 十一娘就在家里空想,让人拿了金鱼巷的模具过来,没事就和贞姐儿、琥珀几个商量着哪里摆什么东西。 杨氏就趁着有天来问安给送了绣着婴孩嬉戏博古图的小孩襁褓给她。 海孩子绣得栩栩,颜色搭配艳丽夺目,看得出来,很花了些功夫。 十一娘道了谢,让琥珀收了:“等孩子出来了再说吧!” 杨氏温柔地应诺,坐在小杌上问起孩子的情况来。 “挺好的。”十一娘语言练简,杨氏只好和她打太极:“那就好,我看着前些日子夫人有些不舒服,一直担心着。就动手绣了这襁褓。还好夫人吉人天相,自由后福。” 十一娘和她寒暄几句,就笑着端了茶。 杨氏笑盈盈地退了下去,回到屋里颜色却全变了。 “这个罗氏,竟然是油盐不进的性子。” 杨妈妈为她担心:“这,这可怎么办啊!”想到太后娘娘不在了,杨氏还是完璧,她也顾不得许多,低声道,“先是夫人怀像不好,后又出了秦姨娘这事,侯爷一直没心意,这也是常事。可毕竟大半年 都歇在夫人屋里……如果等侯爷闲下来,还有文姨娘和乔姨娘,到时候只怕更不容易。” 月盈月缺。侯爷已经忍了大半年,正是月缺的时候,要是自己抓不住这机会……等候她的还不知道是什么。 杨氏做在炕上,手紧紧地攥成了拳。 走十一娘那里更是勤快。 十一娘却始终淡淡的。 杨氏着急,却一时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日子渐渐就到了中秋节,屋前屋后都有了蝉鸣声。 先是忠勤伯府为老伯爷举行了除服仪式,然后是甘老泉离背着徐家的人为三爷在离金鱼巷不远的石矶巷置了个三进三间的小宅院,再就是兰亭为曹娥的嫁妆跑到十一娘这里来吐了吐槽。 十一娘听着心惊,晚上和徐令宜道:“……为了给娴姐儿做面子,竟然把曹娥生母留给她的几件首饰给了娴姐儿。曹娥气得躺在了床上,还好有兰亭这个有脾气的,把东西给要回来了。蒋家的两个妈妈 还在曹娥身边。甘夫人也太不给这个妹妹颜面了。” 徐令宜望着她因为怀孕而比往日丰腴却也更为白皙细腻的面庞,有些心不在焉地握了她的手,笑道:“原来甘家的三姑小姐叫曹娥啊!” 十一娘有些窘迫。 古时闺女的芳名是不轻易是人的,自己这样,倒显得有些轻佻了。转念又想到徐令宜怎么知道她说的是甘家的三姑小姐,分明早就知道曹娥的闺名,嗔道:“你如果不知道甘家的三姑小姐的闺名,又怎 么知道我说的是曹娥?” 徐令宜见她眼睛忽闪忽闪的,亮晶晶的,像天边的晨星,突然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如果十一娘永远能这样,多好。 他笑着捏了捏十一娘的手:“歇了吧!明天一早还要去后花园散步呢!” 自从她进入八月,田、万两位妈妈就每天早、晚陪着她在后花园里走上半个时辰,据说这样有助于顺产。 十一娘笑着躺下。 徐令宜去吹了灯,习惯性地把手放在了她的腹部。 十一娘拉了拉薄被,就听见徐令宜“哎呀”一声,坐了起来。 “怎么了?”十一娘问道,就感觉徐令宜的一双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抚摸起来。 “刚才他踢了我一脚!”徐令宜的声音非常兴奋,“我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他踢了我一脚。”又喃喃的说道:“噫,怎么没动静了。”然后起身去点了灯,仔细地抚着她的肚子,想再感受一次孩子的胎动。 只是这孩子动得很少,十一娘遇到的都不多,更何况是徐令宜了。 她笑着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头的迎枕上:“他有点懒……”话音未落,只见徐令宜满脸惊喜:“他又踢了我一脚!”然后指了地方给十一娘看,“就这……”说着,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困惑,“不过,之 前好像是在这里……”手又挪到了另一侧。 十一娘觉得向徐令宜解释这些有点困难,笼统地说:“田妈妈说,是这样的。” “是吗?”徐令宜望着她愣了一会,又轻柔地抚摸,“你说他是不是感觉不舒服?要不然,为什么要踢人?” “可能是一个人不好玩吧?”十一娘随口道。 徐令宜想了想,略略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温柔地在她的肚子上抚摸起来。 孩子却再也没有动一下。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四百五十四章 涟漪(中) 接下来的几天.肚子里的孩子和徐令宜像躲迷藏似的。(起航小说~网看小说)徐令宜不经间把手放在了十一娘的肚子上.孩子就会即兴地动一动,如果徐令宜仔细地抚模.他反而一动不动。 徐令宜对这个孩子很是期待:“定是个性子十分的话泼!” 十一娘笑容璨然。 活泼和调皮.也只有一线之隔吧。 不几日.甘家送了大红洒金请阑过来。 曹娥的婚期定在了九月初十。 “早点嫁出去也好。”十一娘和简师缚感叹.“在那个家里呆着.还不知道会出些什么事!到夫家虽然人生地不熟.可有陪嫁捏在手里.心里到底踏实些。” 徐令宜笑着没有做声。 并不是家家面对媳妇的陪嫁都能不心动的。没有个强有力的娘家人.女人想保住自己的了部嫁是很难的。 “曹娥出嫁.徐要送她吗?”他现在担心这个问题。 十一娘知道徐令宜的心意,笑道:“她出阁的那天我就不去了可添箱的东西却想亲自送过去.也趁着这机会和曹娥道个别。” 曹娥可是嫁到福建.也许这辈子就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徐令宜微微点头。 十一娘趁着个雨后天谅的日子去了忠勤伯府。 府里没有嫁女的喜庆,丫鬟、婆子的脸上反而处处透着几份小心翼翼的惶恐。 甘夫人接过十一娘给曹娥添箱的内造的梅花凌寒粉彩茶具,露出个有些勉强的笑容:“还麻烦四夫人专程来一趟。”然后陪着十一娘去了曹娥那里。 曹娥看甘夫人的目光有些冷.亲手给十一娘斟了杯茶.表情柔和了不少.问十一娘:“你还好吧!”目光落在她凸起的腹部。 “挺好的!”十一娘笑着.婉转地说了自己的来意曹娥已猜到了来意.笑道“只怪我自己选得不好。,甘夫人听着就有些不悦,道:“这日子是清软天监算的。要是听你大哥的定在十月.正好是四夫人生产的日子,那就更不可能来了! 曹娥看也不看她一眼.更别说是答话了。等她说话.笑着对十一娘道:“只是没想到你这么早就过来了。”然后吩咐身边的小丫鬟,“去.把我那个宝蓝色的包袱拿出来。“又扭头望着十一娘,“母亲了自己是孀居之人,怕不吉利。所以在我帮未出世的小少爷做了些永裳鞋袜……还有个斗篷,就差最后几针了。等过两天我做好了.差小丫鬟送过去。”说着.小丫鬟抱了个大包袱进来。 十一娘很是感激.忙起身道谢:“你自己也有女红要做,还麻烦你帮着我做小衣裳。. “我的东西先母早就准备好了。”曹娥笑道.“不过从库里拿也来罢了。四夫人不用客气!,句句字字都针对甘夫人,甘夫人在一旁讪讪然.脸色很不好看当着十一娘的面又不好说什么。 家寒有本难念的经。 十一娘只当没看见.让琥珀代自己去给甘太夫人行了个礼.就起身告辞了。 回到家里.换了妇人装扮的琥珀正和宋妈妈在屋檐下说话。 寿见十一娘.两人忙上前行了礼.宋妈妈笑道:“特意来给你请安.结果您去了忠勤伯府。” 七月底.十一娘托了文姨娘操办琥珀的婚事,让白总管在西群房地. 边给琥珀腾了三间厢房做了新房。八月初一欢欢喜喜地把琥珀嫁了出去。 嘱咐她到了十月再回屋里当差.没想到今天就来了。 “怎么也不说一声!”十一娘由琥珀扶自己进了屋.“可是有什么事?” . “是有桩事要求您!”琥珀说着,笑有有望了宋妈妈一眼。 宋妈妈也抿了嘴笑。 十一娘有些笨拙地上了炕.笑道:“什么事.神神秘秘的宋妈妈就笑着遣了屋里服侍的:“管青家的想请夫人留个人!” 管青家的.就是琥珀。 十一娘片刻后才适应这个称呼。 这些日子.她屋里正在选丫鬟。 “这件事.是我无意间听说的.这才起了心。”琥珀低声解释道、“有个叫秀莲的.打小就和外院随将处的一个叫吴六的护卫订了亲。我听管青说,这吴六父亲原是膘师.家传一身好功夫.极得随侍处的管事器重。秀莲呢.我也悄悄去见了见,人长得白净.针?也好. 性恃更是温顺。能不能做到大丫鬟.就要看她的造化.可做个二等的丫鬟却是担得起的。“侯府外院有一名总管、统管外院的庶务.手下有十三名管事,分别管着回事处、随待处、书房、司房、库房、祠堂、厨房、茶房、针线房、更房、马房、田庄、铺面。其中.回事处管着府里的人特来往,待客接物:司房管着府里的帐册.银钱往来:随将处负责府里的护卫。 这三处.最能反应出整个侯府的动向。 如今万大显在司房,管青、曹安在库房,常学智在回事处管青又因为琥珀的原因.不可能再待在司房。回事处和庄油水最重。 前者有客人的红包可收,后者可以虚报田庄祖金从中牟利。这两处不是太夫人的人.就是徐令宜或者徐令宽的人、插进去不太容易,也打眼。加之管青没有武技傍身、最好的结果就是安排到附近的商铺或是田庄。 秦姨娘的事.让十一娘深刻地感觉到了尊卑等级之下生命的脆弱。 也许这种事在她原来讲究平等自由的社会一样存在,可她不是特殊阶层的人,冲击也就没有这次强烈。 这也让她更坚定了自己的打算一一既然做不到太夫人那拌的杀伐果断,还是待姜家九小姐进门以后、就慢慢把主持中馈的权利交给世子夫人吧! 可十一娘心里又很明白,人是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的。当她把权利交出去以后、如果全指望徐嗣谆的孝道来过上有尊严生活.那只能是理想,只能变成第二个甘太夫人而已!她需要随时掌握徐家的动向,做到事事心中都有数。在遇到矛盾时做出正确判断.保障自己的权益。要不然.怎么会有“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警句呢? 可想做到这一点.是需要人脉的。正确的说.是要有人在司房、 回事处和随待处…… 十一娘没有任何犹豫吩咐宋妈妈:“这件事.你亲自来办。” 宋妈妈前然应是。 十一娘去了太夫人那里。 “琥珀今天特意来给我问安。”她鞋着一局叶子牌打完的时候老人家道.“想给他们家管青谋个差事。我想着他们这才刚成亲.是又少年夫妻.特意来请太夫人给个恩典.就在京城里给管青个差事干干。 太夫人听了笑道:“我现在可不管这些事。你跟老四商量着办就是了。 十一娘坐到太夫人的身边:“还是您跟侯爷提提吧!“一副不好开口的样子。 太夫人看着呵呵笑。 晚上特意和徐令宜说起这件事。 徐令宜微讶.看着被太夫人亲亲热热据=携手并肩而坐的十一娘.恭声应了…… 回到屋里不免笑她:“你到知道讨好娘!” “什么讨好!“十一娘嗔道,“我这是尊敬!” “哦!”徐令宜扬了扬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神色暖昧.“那你怎么尊敬一下我这个安排事的人!” 十一娘就想到这几天早上起来他贴在自己股间那蓄势将发的亢奋…“验不由通红.却不接他的话,顺手接了小丫鬟的茶递给他.恭敬行礼:“侯爷请唱茶!”眼睛却亮晶晶的.带着几份戏谑。 徐令宜哈哈笑起来,把她拉到怀里搂了、重重地在她面颊上亲了一下。 他觉得这样机敏的十一娘很可。爱没几日.十一娘屋里的芳溪、秋雨升了二等丫鬟.又新添了秀莲玉梅、红莲三个小丫鬟。 十一娘把精力放在给绿云找婆家.不知不觉就到了赏菊花、吃螃蟹的时候。 季庭早就种了些名种.在太夫人院子里小小的堆起一座菊花山,又在各房屋里簪瓶列盎地摆上了菊花,放眼望去、整个永平侯内院到处是菊花。又有南京的宏大奶奶让人送了四篓螃蟹过来。徐令宽就嚷着要在家里开宴.听戏赏花吃螃蟹。 螃蟹是凉物.十一娘是凉不得的,徐嗣谆是不敢沾的。 太夫人听了笑道:“四篓螃蟹开什么宴?你们想吃想玩的.到外面去折腾,不谁在家里馋人的嘴。”让松妈妈把四篓螃蟹送人:“一萎给红灯胡同的老侯爷.一篓给永昌侯府的黄夫人,一篓给隔壁的林夫人.一篓给四姨。” 太夫人嘴里所说的四姨,是指十一娘的堂姐四娘。 十一娘和五夫人都笑着向太夫人道谢。 四娘差人送了四坛金华酒做回礼。 “我们家太太怀了身孕。”来送回礼的婆子恭恭散敬地立在门口.“正折腾着。只好差了奴婶来。还让奴稗跟太夫人禀一声,说. 等过些日子孩子不闹了,再亲自登门给太夫人道谢。” 太夫人听了喜上眉梢.问了一大通“怀了几个月、怀像好不好” 之类的话才让那婆子走。 而五爷徐令宽得了太夫人话、借着由头每日在外面和同僚、好友在外游玩,有几次还让五夫人也穿了小厮的衣裳跟着一起去。让徐嗣俭十分的羡慕,直嚷着应该给赵先生放假,这样.他也可以扮着小厮跟赵先生一起出门登山观景访友了。 徐嗣勤颇有些哭笑不得.可徐嗣俭的话也提醒了他。他在暖房找了几探名菊,趁着沐休.拉着徐嗣俭去了带叶山。万恶的手打,把前面两章标题弄错了,不关作者事啊,,不好意思噢 第四百五十五章 涟漪(下) 第四百五十六章 投石(上) 第四百五十七章 投石(中) 天快亮的时候.十一娘突然醒过来,感觉腹部一阵阵地疼。(起航小说~网看小说) 她忙推身边的徐令宜:“侯爷…… 十一娘一动,徐令宜就醒了、刚叫一声,那边已忙道:“怎么了? “我肚子痛。 算算日子,也到了生产的时候。如果是其他情况,自然不必急,如果是发作了,头胎生产的时间,何况稳婆、医婆都在前院侯着。 徐令宜披衣起床:“我叫去人!”语气镇定,举止从容。 十一娘心中大定.让小丫鬟喊了已是妇人的唬拍进来:“等会你和我一起去产室。” 琥珀有些紧张.连声应“是”。 说话间.阵痛已经过去。十一娘梳洗、穿衣。 宫里的两个稳婆在都.彭医婆、太夫人请的两个稳婆.田、万两位妈妈紧随其后、鱼贯着进了内室。 十一娘又感觉到了腹痛。 其中一个模了模她的肚子,道:“去产室吧!应该是发做了。、 彭医婆听着上靠把了把脉,也点头:“应该是发做了。” 十一娘点了点头,歪在炕土歇了一会.等阵痛过去,才由田、万两位妈妈扶着去了产室。 此时太夫人已得了消息,由壮妈妈搀扶着,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进了正院,看见徐令宜站在屋搪下、忙道:“怎样了?、 “说是发作了。 太夫人松了口气.安慰徐令宜:“你也别急.一时半会还生不下来。”想了想.道.“我们去屋里坐吧! “您回去歇了吧!”徐令宜道.“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了。 太夫人摇头:“我在屋里也不失心,还不如就守在这里。”吩咐杜妈妈,“你去产室问问.看现在是怎样一个情景? 杜妈妈笑着应“是”,急步去了产室。 徐令宜扶着太夫人去了正屋的东次间坐下.又有小丫鬟们上了茶点。 不一会.杜妈妈折回来:“才刚开始。 太夫人双手合十,朝西边揖了揖:“菩萨保佑.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二夫人、五夫人也得了信,二夫人因是糯居.派了丫鬟过来问,五夫人则带着石妈妈亲自过来。 “要不要石妈妈进去看看。 现在不用。”太夫人笑道、“就是快.也是今天晚上.明天早上的事.要是慢,估计明天下午或是晚上.也有可能拖到后天早上…… 五夫人想着自已生产的时候、闻言笑道:“那我让石妈妈吃了晚饭过来。晚上有老成的妈妈在身边.胆子也大一些。 太夫人“嗯”了一声:“那晚上就让石妈妈和杜妈妈在这里照顾。 石妈妈笑盈盈地应“是”.回去好好地睡了一觉,掌灯时分过来。太夫人歪在正屋的暖阁里,侯爷在书房里写字.她给两人问了安,去了产室。 产室静悄悄的,太夫人请的两个稳婆坐在床并的小扰子上.琥珀则坐在床边.拿着帕子帮十一娘抹着额头、脖子上的汗。田妈妈端了铜盆在一旁服侍。并不见宋妈妈、万妈妈和宫里来的两位稳婆、彭医婆。 听到动静,田妈妈朝着石妈妈轻轻地点子点头。 石妈妈镊手镊脚地走了过去,见十n娘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 她小声在田妈妈耳涎道:“怎样了? “多半要到明天。”田妈妈悄声道。 石妈妈还要问.藐柏已抬头,朝着她们两人做了个“别说话”的表情.两人不约而同打住了话题,待琥珀帮十一娘擦拭完了、石妈妈跟着田妈妈一起去泼水,这才有机会说话。 “夫人还好吧?” “夫人胆子可真大。”田妈妈说着,眼中露出佩服的神色.“比我们几个还沉得住气。说既然生产是明天的事.让田妈妈和官里来的人去歇了.还说,免得大家都枪疲了,到生产的时候反而没了精神。疼了一大抽着空就睡觉。我用红糖打了六个荷包蛋.连汤带蛋一起全吃了。” 石妈妈很是意外.却也松了一口气。 十一娘明理,她们也轻松些。 就看见有小丫鬟跑了进来。 没待她开口,田妈妈己笑道:“明天早上再来问吧!” 小丫鬟笑着应喏.一溜烟地跑了。 田妈妈抬头.看见石妈妈惊讶地望着自己,笑着解释道:“是文姨娘身边的小y鬟一一一早就差了小丫鬟来问.侯爷看见也没有拦。” 石妈妈听了低声笑道:“这个文姨娘.倒是个角色。 田妈妈不好说什么.笑了笑。 文姨娘安安心心去睡觉了。 乔莲房却想到自己怀孕那会府里上土下下的另眼相待一一要是十一娘这次生下的是儿子,这后院.十年之间都是她的天下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这样说来.夫人明天才生?”杨氏望着莹玉的羊角宫灯.喃喃地道。 “头胎都是这样的。”杨妈妈笑道,“明天能生.那还是快的。” 杨氏抿了嘴.神色有些恍惚。 杨妈妈看着就去打了水来:“姨娘、时候不早了.您洗了也歇着吧!要是夫人天亮的时候生了,您还要去恭贺呢。 杨氏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却并不动。 “姨娘!”杨妈妈小声催促。 杨氏闻言精神一根.道:“侯爷呢?知道侯爷在干什么吗?. 杨妈妈一愣,道:“侯爷在书房。”想了想.又道,“刚才小丫鬟去看的时候,说书房的灯还亮着。” 徐令宜的书房在正屋的东厢房,十一娘的产室设在了正屋西边的耳房…… 杨氏思忖一会,又问:“文姨娘、文姨娘可歇下了? “应该歇下了吧!”杨妈妈道,“我看她的门早早就关了。 杨氏由着杨妈妈服侍梳洗了一番.然后道:“你小丫鬟提灯,我去正屋看看。 “姨娘。”杨妈妈大吃一惊.“文姨娘都歇下了.乔姨娘那边也没有动静……”说着.恍然道.“姨娘是想去看侯爷吗?”又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夫人正在生产,侯爷怎么可能有心思……而且要是夫人知道了…” “我自有主张。”杨氏打断了杨妈妈的话、脱了茜红色茧绸小衫.换了件白银条纱衫.依旧穿着原来的规蓝色入幅湘裙,扶着小丫鬟的肩去了正屋。 徐令宜听见有更鼓声传来.问跟静服侍的小丫鬟:“几时了?” 小丫鬟忙跑到暖阁看了座钟:“回侯爷的话,戌正了。” “你去看看,夫人是歇了还是醒着?” 小丫鬟应声而去。 徐令宜侧耳倾听。 院子里有人窃窃私语。 出了什么事? 徐令宜神色微变,急步出了书房,就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正屋和书房拐角的抄手游廊上和两个小丫鬟说着什么。 “怎么回事!”他眉头微蹙。 低沉威严的声音让三个人俱是一滞。 那个白色的身影最先反应过,上前几步曲膝蹲下:“妾身听说夫人生了一天还没有生下来,”说着,语气一顿.声音里就有了浓浓的担忧.“侯爷,您还好吧!” 声音清脆又带着几份妩媚。 是杨氏! 徐令安眉宇间冷了几份。 杨氏就感觉到有道刀般锋利的目光牢牢地锁住了她.让人有种无所遁形仓惶。 “侯爷不用担心.夫人福大命大.必能母子平失。”她强忍着心底的恐惧,举止端方地跪在了地上,“我一开始也是担心。听秀莲说才知道夫人这样是常理。到是安身见识浅薄了。”说着,她声音里就有了几份不安、“妄身正要回去.没想到竟然吵到了侯爷……” “夫人明天才有消息。”声音有些冷漠.可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去却渐渐没有了让人胆寒的冷意。 杨氏低下头,嘴角有了一个小小的甜美笑容:“安身明日再来看夫人!” 她从容地起身.脸上已是恭谦温顺。 杨氏姿势优势艳行礼,步届轻盈地退下。 徐令宜的目光就落在了西边的耳房。 有小丫鬟从耳房里出”来。 “侯爷,田妈妈说,夫人刚刚睡着了!” 徐令宜心中一柑,表情又缓和了几分十一娘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受多久。 疼痛好像没有尽头、一波接着一波,让她筋疲力尽。 她皱了皱眉,喊琥珀。 声线有些嘶哑。 琥珀忙坐到了床边:“夫人、您有什么吩咐?” “等会.你记让稳婆用烧刀子把剪刀擦几遍……” 田妈妈说,要让夫人好好休息,免得生产时候没有了力气。 “夫人放心。”没等十一娘说完、琥珀已经按了括茬.“您说的.我都记得。要用烷刀子擦剪刀.所有的帕子都放到水里煮开,稳婆给您检查的时候要用盐水洗手……” 她不放心,一夜没睡,一直守着十一娘.神色显得有些疲惫。 十一娘点头.不再说话,嘴唇却紧紧地抿了起来。 琥珀知道她又开始痛起来.和她说着话.转移她的注意力:“太夫人一直在正屋的暖阁,五夫人吃过早饭也来了。听秋雨说、书房昨天晚上一夜都没有歇灯。昨天晚上.杨姨娘专程来看您。遇到了侯爷,听说您歇下了,就走了……还有文姨娘.个一早又派了小丫鬟来问……”. 十一娘尽量忽视着身体的不适,听琥珀说些家长里短的。 “杜妈妈昨晚在这里照顾我,太夫人又歇在我屋里,那谆哥和诫哥谁在管? “昨天晚上.五爷把四少爷接到了自己屋里。五少爷那边有南勇媳妇帮着照看。 十一娘在心底叹了口气。 稳婆陪着笑脸走了过来:“管青家的,我来看看夫人。 琥珀站起身来.把地方让给了稳婆。 就听见那稳婆惊呼一声:“羊水破了!”隐隐合着几份惊慌。 第四百五十八章 投石(下) 十一娘心里“咯噔”一下,琥珀已急声道:“那是好还是不好?” “没事.没事!”稳婆笑道,“是快要生了!” 十一娘却觉得稳婆的声音里书书网文字最快带着几分勉强.正想仔细问问,就见另一个稳婆快步走了过来:“羊水破了?” 神色很平常,就像在问吃过饭了没有。(起航小说~网看小说) 万妈妈也围了过来。 那稳婆却向两人使了个眼色.笑道:“快要生了.快要生了! 十一娘看见万妈妈和后来的稳婆神色微微一愣,沉默下来。 她心中警铃大响。 那稳婆已道:“夫人再忍忍,很快就要生了。”说着,转身和万妈妈商量,“您看。 要不要把宫里来的两位请进来,再烧些热水?,万妈妈忙道:“那是自然。”吩咐小丫鬟烧开水,转身叫了宫里的两位稳婆进来。 太夫人请的两位稳婆就站在门口和宫里来的两位稳婆说了几句话,宫里来的稳婆这才上前给十一娘检查了一下。 她的神色有些凝重起来.走过去和另外三位稳婆、万妈妈小声说两句。 十一娘心里已经很肯定事情有些不妥当、偏偏听不清楚几个人在说什么.吩咐琥珀:“请万妈妈过来说话。” 琥珀也感觉到了异样、立刻起身去叫了万妈妈来。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十一娘想用一种冷静而理智的声音说话,谁知道说出来的声音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抖。 万妈妈笑道:“没事.没事……,如果真的没事,万妈妈肯定是欢天喜地跑出去告诉太夫人她要生了.又怎么会像现在似的、几个人神色忐忑地凑到一起耳语。 十一娘心里凉飕飕的:“万妈妈,我要听实话。你不说,等会我也会知道。你告诉我了,我至少知道等会该做些什么。” 生死关头.只有自己能救自己。 万妈妈想了想,但不得不承认十一娘说的有道理。 她低声道:“夫人真的没什么。只是羊水破得有点早。可能到时候您要吃点苦头。” 吃苦头?生孩子,怎样才叫吃苦头? 火石电光中.十一娘沉声道:“是不是难产?” 万妈妈表情有些讪讪然:“那也不一定。如果生的快.羊水早一破、晚一点破、都没有什么大碍。” 可如果生的晚呢? 十一娘闭上了眼睛,身下湿漉漉的感觉更明显了。 她们说话的时候.几个稳婆都支着耳朵听着,见她不哭不闹,神色镇定。都不由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稳婆更是嘴角微翕.欲言又止。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十一娘疼得已经麻木了.她甚至没办法感觉到下身的情况。 几个稳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琥珀站在床边.脸色苍白. 摇摇欲坠。 在十一娘有限的认知里,孩子能在母亲体内存活,靠的就是羊水。如果羊水没了…… 她问稳婆:“还没有生产的迹象吗?、 几个稳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有一个强露了笑脸,道:“夫人别急,快了.快了!,毫无征兆,十一娘的眼泪如雨般落了下来。 她是不是要死了? 就像上一次,一次次的手术.一次次的化疗.让她头脑清晰地经历着死亡。 从前的痛苦,难道又要重来一遍? 她会再次穿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在陌生的空间里重新经历世间的悲欢离合.荣辱得失? 一时间,她如同回到了童年。 衣香鬓影的大厅,琥珀色的香摈.塔夫绸的舞裙,男人窃窃的私语,女人掩扇而笑…“.她穿着雪纺砂的公主裙,小小的身影从大厅的这边走到那边,又从那边绕到这边,没有人多看她一眼。 像个过客。 是.她是个过客。 没有爱人、没有家庭,没有孩子……上一世的她.如水过无痕,什么也没有留下! 思忖间、她的手碰到了高高凸起的肚子。 不,不,不。这一世.她还有个孩子。 她可以死去.却不能让这个在她身体里慢慢孕育长大的孩子跟她一起殒灭。 “侯爷呢?”十一娘听见自己哽咽着问万妈妈,“我要见侯爷! 在她所认识的人里,只有这个人,能保护这个孩子不受伤害! 屋里的人面有难色。 产室是污秽之地.男人进来.是要染霉运的。 “夫人,”万妈妈硬着头皮笑道.“侯爷就在书房。 .您有什么事.我去帮您传一声就是了!、 “我要见他!“一向温和的十一娘此时态度坚决、“你去跟他说我要见他!、 万妈妈站在一旁,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求助似地朝琥珀望去。 琥珀望着满脸是洞的十一娘、咬了咬牙:“夫人.我去叫侯爷! 万妈妈大急。 年轻媳妇子.什么也不懂。侯爷可是府里的主心骨。要是他出了什么事.这府里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怎么能听夫人胡闹! “管青媳妇!”她叫了一声.刚想提醒一句.琥珀已小跑着出了产室。 万妈妈一跺脚.追了上去。 生个孩子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徐令宜望着书案上微黄的宣纸.不禁在心里嘀咕。 这都过去一天半了.不知道还要待多久? 他想了想.放下了手中蘸了墨计的毛笔.吩咐小丫鬟:“去看看夫人那边怎样了?” 小丫鬟刚应了声“是”.门帘子“唰”地一声被掀起,琥珀急冲冲地走了进来:“侯爷、您快去看看吧!夫人她,夫人她……”眼泪已止不住地落下来。 徐令宜心里一寒。 就看见杜妈妈跟了进来,“侯爷.您别急。”她目含告诫地瞥了琥珀一眠道,“她们年轻人、不懂事。我这就去看看!. 琥珀看得清楚.心里更明白、如果徐令宜去了产室.最后十一娘又有个三长两短,她是嫁到徐府的媳妇子,不再是十一娘的陪房丫鬟.徐家的人想怎样处置她就能怎样处置她。 可一想到满脸是泪的十一娘. 她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反驳的话就脱口面而出:“不是,侯爷、是夫人要见您……” 她的话音未落.徐令宜已大步出了书房。 杜妈妈望着琥珀就叹了口气。 琥珀却是心中一喜,一面抹着眼角,一面小跑着跟了上去。 十一娘感觉到身下的被褥越来越懦湿.她的心也一点点的凉了下去。 情况是不是已经很糟糕? 她不怕面对厄运,她怕对既将到来的厄运一无所知,只能被动地接受! . 徐令宜为什么还没有来? 是琥珀没办法把话传到?还是徐令宜犹豫着要不要见她…… 念头在脑海里盘旋.折见门帘子一响,徐令宜面沉如水地走了进来。 “徐令宜!”十一娘呐呐地望着他。 徐令宜看见过她巧笑嫣然的样子,看见过她骄傲隐忍的样子,看见过忿然失望的样子,却从来没有看见过她现在的样子.呤满水光的杏眼无助地望着她,充满期待与亟盼。 他心中一滞,目光凌厉地望着几个稳婆:“怎么回事?”声音不再是往日惯有的威严、而是隐隐中带着几分慌张。 他微微一愣。 再凶险的场面他都见过,有什么好慌张的! 徐令宜来不及清理自己的思路.他看见几个稳婆都垂了头,那彭医婆更向缕着身子悄悄地朝后退了几步。 他指尖发冷.耳边传来十一娘赢弱的声音:“侯爷,我可能难产了。 虽然已经有情况不妥的心理准备.当听到这话从十一娘口里说出来的时候、徐令宜的脑子还是“轰”地一下,片刻才援过神来。 “难产?”他的身姿更显几份挺拔,望向稳婆的目光就有了几份凛判,”什么叫,可能难产,了?、 空气为之一冷.有如刺骨的气流涌向她们、好像只要那目光再凛冽一些.就能把她们较成碎片似的。 几个婆子缩成了一团,战战兢兢,大气也不敢吭一下。 徐令宜鬓角的青筋就暴了起来.眼底闪过一道戾气。 一直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徐令宜神色的彭医婆看得胆战心惊.见徐令宜嘴角徽翕.正要说话的样子,想也来不及多想,“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侯.侯爷.羊水破得早了些.孩子.孩子还没有动静。”她磕磕巴巴地道.“要是,要是再不生产.夫人就有些危.危险…“”一面说.眼角一面朝着徐令宜睃去。 徐令宜眼角屁梢也没有动一下:“要是能生产呢?”的语气很冷静。 只要别乱发脾气就好! 彭医婆暗暗吁了口气.忙道:“要是能生产.自然会母子安…… “那你们就给我想办法让夫人生产。”没等她的话说完.徐令宜幽幽地道.“你们不是医婆、稳婆吗?要是连这也不会.那还做什么医婆、稳婆?” 声音平平的.甚至有些呆板.可听在几个婆子的耳朵里.却如落在了冰窖里一样,全身发冷。 彭医婆一咬牙.随后就拉了一个稳婆:“侯爷.奴婶是医婆,会医小儿急症.却不会接生。” 那稳婆一听,浑身像抽了筋似的软了下去:“侯爷”…侯爷”…、 徐令宜已冷笑着走了过去:“你有没有什么法子?、 “奴婢.奴婢……”稳婆伏在地上.筛糠似地抖了起来。 徐令宜二话没说.朝着那稳一脚踹过去。 那稳婆捂了胸,有也没有一声.脸色发白地瘫在了地上。 第四百五十九章 凶险(上) 第四百六十章 凶险(中) 太夫人跪在大红底云龙棒寿的跪垫上.恭恭敬敬地给徐家的列祖列宗上香、磕头。(起航小说~网看小说) 杜妈妈上前扶了太夫人“那边情况怎样?”太夫人站定杜妈妈不敢说实话,小声道:“太医用了催产汤药。 太夫人心里却明镜似的。 如果催产汤药有效.孩子这个时候应该己经生下来了。 太医的手段她也知道。 催产汤药无用,只能用虎根之药……是大人活下来.还是孩子活下来.就看天意了! 想到这里,太夫人眼睛微湿,目光不由落在了元娘的牌位上。 你殚精竭虑地把十一娘娶进了门、如今她正在生死关头徘徊。你如果在天有灵、就算是为了谆哥儿,也保佑她平平安奏.顺顺利利的吧! “吃东西?”徐令宜又惊又喜。他最怕的是十一娘不配合。忙道:“想吃什么?我让万妈妈帮你准备!” “什么都可以!”这个时候、哪里还知道娥。只不过担心到时候自己设有了力气。 十一娘想到肚子里的孩子被这样折腾一番.还不知道是个怎样的情况。但事已至此.三心二意.只让会她和孩子都陷入困境……只能毫不犹豫地做出选择,主动调整姿态,方便稳婆用力……心却如刀割般地痛起来.眼洞不受控制地乱涌。 稳婆看着松了口气,忙道:“给夫人含片人参吧!提提精神就行。 要不,喝些红糖水也行。 人参自然更好。 可人参补强不补弱。 徐令宜吩咐唬拍:“你去问太医.夫人这样.能不能合人参! 琥珀很快折了回来:“太医说.合参片更好一些。” 这些东西早就备好了的。 赶过来的田妈妈忙拿了参片给十一娘含。 另两个稳婆胆乎也大了起来,一个过来帮忙,一个观察着十一娘的反应。 屋子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婆子们开始上灯。 十一娘无力地瘁在徐今安的你里,大口地喘着气。两个帮着揉搓的稳婆也大汗淋漓。 徐令宜按过琥珀手中的帕子帮她擦着额头上的汗。 她好生生一个大人都精疲力竭了,何况是个未出生的孩子。 “这样下去不行!”十一娘强忍着洞水.“让太医给我用汤药,我怕等会没力气了! 人参都没办法.再用.只能是虎狼之药。 “你闭上眼睛歇会!”他把帕子递给琉殉.程了十一娘的手.“实在不行了.我们再用汤药。 “我现在感觉就不行了……”十一娘喃喃地道,耳边突然传来稳婆的惊呼:“侯爷.夫人,宫口开了。 十一娘和徐令宜闻言都精神一根。十一娘更是支肘要坐起来,急得那稳婆忙将十一娘扶了下枣:“快躺好,快躺好。 其他几个稳婆也围了过来。 这个在架子床上悬了白绫好让十一娘有个借力的地方.那个帮着在十一娘身下垫了干净的棉布,还有的拿了厚厚的迎枕放在十一娘的背后,徐令宜坐在那里.倒显得有些碍手碍脚起来。 徐令宜干脆把地方让了出来。 田妈妈趁机就坐在了床边,先是塞了片人参给十一娘,然后开始告诉她怎样用力接下来,扣比之前的折腾,顺利的让人有点不可思议。 不过一蛀香的功夫.稳婆就看见了孩子的头,中途除了孩子的肩膀被卡了一下,没再出现任何的异样情况。 随着一声“生了、生了”的欢呼声,十一娘只觉得身子一轻。 她还记得剪脐带的事.急着提醒琥珀:“剪刀、剪刀…… 琥珀慌慌张张地去拿了剪刀。 稳婆哪里敢拒绝,按过剪刀剪了脐带,提了孩子的脚.朝着屁股就是两巴掌。待听到孩子宏亮的哭声时,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抱着身上还消着秽物的孩子给徐令宜看:“恭喜侯爷.贺喜侯爷,是个公子,是个男丁!” 徐令宜望着脏兮兮、哭得正欢的小家伙,百感交集。不由伸手摸了摸他湿漉漉却乌黑浓密的头发,转乌对十一娘道:“是个男孩子!” 十一娘好像跑完了一场超过自己承受能力的马拉松.虽然全身都像散了架般.动下手指都觉累.可精种却很亢奋。闻言伸出手臂:“给我看看!” “夫人别动!”照顾她的稳婆却笑道.“胎盘还没有出来。 徐令宜听着心里一紧.忙道:“要不要紧? “没事.没事。”稳婆说着.笑莲、“已经落下来了。 这也算是母子平安吧! 徐令宜露出愉悦的笑容。 屋子里一改刚才的沉闷,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喜气洋洋的。 自有小丫鬟跑着去给太夫人、二夫人和五夫人报信。 万妈妈和琥珀则帮十一娘收拾。 田妈妈和稳婆抱着孩子到一旁去清洗。 十一娘很疲惫,却凑不下心来。问田妈妈:“说肩膀卡了一下,你看看他的手能不能动?”又问.“他有没有其他什么毛病?”然后没有听见孩子的哭声,支肘就要坐起来.“他怎么不哭了?” 徐令宜见她脸色苍白,神色倦怠,按了她的肩:“你颈着自己就行了!孩子那边有田妈妈呢!” 田妈妈听了忙笑道:“夫人放心,小少爷好得很。知道我们在给他洗澡,哭也不哭了,张着双黑溜溜的大眼晴.到处看呢!”说着.啧嚏道.“小少爷长得可真漂亮!这头发,乌油油的.眼睛.亮晶晶的,皮肤,红红的一一生下来皮肤白的,越长就越黑:生下来皮肤红.就会越长越白。”说着.瞥了徐令宜一眼,“我看这五官像侯爷.这头发、皮肤却随夫人。” 别一个稳婆也直点头:“我看也是。我按生过这么多次、还从来没有看见过谁家的孩子一生下来就睁眼的。这孩子.精神头可真足. 长大了只怕和侯爷一样,也是个大将军。 虽然是恭雄的帮.可知道孩子身体好,十一娘还是忍不住露出一个欢欣的笑容来,在温热的帕子擦拭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再醒过来.已是半夜。 远处传来隐隐的更鼓声.昏黄的灯光中,身材欣长的徐令宜抱着孩子在屋里走来走去的.还不时停下来笑着端详一下襁褓中的孩子。 十一娘看着心里暖暖的.嘴角弯成了一个愉悦的弧度.轻轻地喊了声“侯爷”.道:“屋里服侍的人呢? “你醒了!”听到动静.徐令宜抱着孩子笑着坐到了床边.“饿不俄?要不要吃点东西?” 他这么一说.十一娘还真感觉有点饿了.但大红底绣着福禄寿三星翁牵梅花鹿的包被就在眼前,她一心只想看着孩子.支肘就坐了起来:“给我看看!”身体麻麻的,感觉很吃力。 “你快躺下!”徐令宜忙道,“太医说.你身子骨本来就弱.这次又受了这样的折腾.没有两、三个月的精心调理.休想恢复元气。” 一面说、一面将孩子抱到了她的面前。 孩子睡得正香.神态很恬静。小脸红红的,五官还没有长开,但鼻子高挺,看得出来.像徐令宜,头发乌黑、应了田妈妈那句话“乌油油”的话。 就是这个小家伙、把自已折腾得够哈! 十一娘想着,没有一点点的不快,只觉得甜滋滋的。 她不由俯身,小心翼翼地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面颊。 突然被人打扰了睡眠.虽然是自已的蛋亲.但孩子还是很不给面子地皱了皱小鼻子,然后不满地郊了都小嘴.头在包被上蹭了蹭、又沉沉睡去。 十一娘心里柔柔的.能滴得出水来。 “很有趣吧?”徐令宜望着眼角眉枯温柔如水的十一娘.笑道“他刚才还朝着我吐了个泡泡。”说着.指了孩子的方嘴角.“就在这里,小小的.米粒大小。 小婴儿通常吃了奶或是喝了水以后.唇边饿留的奶水才会吐泡泡。 十一娘忙道:“他吃了东西没有? 孩子出生之教她看了几个乳娘、但因为初乳最好,所以想找个和她产期最接近的.就没有定下来。 “没有!”徐令宜有些担心的样子.“他一直在睡。前头找的三个乳娘都试着给他喂奶.他都不肯吃,田妈妈说,可能还不饿。就喂了点水给他喝,倒一股脑的全喝了。我看.说不定他是不喜欢这几个乳娘.我已经吩咐下去了,明天一早就从**府里找几个来再试试。 又道,“你躺下吧!稳婆说你身上有伤.让你别乱动的! 他这么一说.十一娘又想起屋里服侍的人来。 徐令宜笑道:“我见你屋里平时值夜的y鬟都睡在外间。我怕她们吵着你.让她们在外面守着。 十一娘这才想起未刚才徐令宜的脚步异常的轻盈.根本听不到什么声音。 思付间,徐令宜已经声叫着“田妈妈”.道:“夫人醒了!”然后又和十一娘说话.“娘和二嫂、五弟妹都来看过你了。见你睡着,就没吵醒你。说明天一早再来看你。谆哥和诫哥也来看了弟弟,”说着,笑了起来,“两个都稀罕得不得了.问能不能跟弟弟一起睡。 想到那两兄弟,十一娘浅浅地笑了起来:“他们好吧? “挺好的。”徐令宜笑道.“两今天天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起吹有子、做花灯…没想到诫哥儿竟然和谆哥儿处得这样好。”颇有些感叹。 第四百六十一章 凶险(下) “这也许就是缘分吧!”十一娘当初也没想到徐嗣诫能这么地融入这个家庭.说起来.徐嗣谆的友善也是个重要的原因。(起航小说~网看小说)她心中一动,趁机道.“谆哥儿虽然性子柔和、却有容人之量。对一般人来说.也就得个宽厚之名.可对世子来说.却是难得的美德。” 徐令宜不由沉思。 宋妈妈和田妈妈端了小米山芋粥进来。 田妈妈见徐令宜还抱着孩子、笑道:“要是侯爷不放心.奴婢帮着抱一会吧!你也好歇一歇。” 孩子还没有出生,屋里的丫鬟、婆子都已经选好了。她既不用给孩子哺乳.也不用亲自照顾孩子、想见的时候让乳娘抱过来就行了。 就是身体不好的徐嗣谆.也是照此行事的。其他公卿、富贵之家也是如此。她却想自己带孩子。这是两个观念的碰撞。每个人都有她认为舒服的生活方式,她无意改变什么、也不想让自己变成异类。只好曲线救国。借口没有合适的人选、没有把孩子屋里的管事妈妈定下来。寻思着到时候生了.暂时在自已屋里养些日子.等有个两、三岁了.滨菊的孩子也大了,让滨菊来做管事妈妈。如今没个老成的人在屋里看着. 难怪徐令宜不放心把孩子交给他屋里的人。 没想到徐令宜会亲自带孩子。 不是说父不抱子的吗? 十一娘有些内疚.不等徐令宜回答.己道:“侯爷.您把孩子放在我床上吧!” “没事.”徐令宜道,“他还没把剑重。”但想着母子连心.这这孩子得来不易,自己都看着欢喜.更何况十一娘。还是把孩子放在了十一娘的枕边。 宋妈妈服侍十一娘吃粥。 因为刚生产完.身体正虚着,不能太油腻的东西。多用米酒、鲤鱼催奶。小米山芋粥清淡.补气血。看这吃食就知道,没人指望着她哺乳。 十一娘想了想、道:“我想喝点鸡蛋米酒。 徐令宜朝田妈妈望去,示意她去瑞米酒来。 田妈妈忙道:“那走燥热之物。太医说了您体寒。要是实在想吃.等过几天.您身上干净了.我做给您吃。 她是和万妈妈都是有经验的老人,太夫人专程差了来照顾十一娘的.自然最有发言权。 徐令宜就笑着问十一娘:“你还想吃什么?” 意思是让换别的东西吃。 十一娘只好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没什么想吃的了!” 晚上田妈妈和孩子屋里的丫鬟红纹、十一娘身边的秋雨、秀莲在屋里服侍.徐令宜歇在了书房。 望着熟睡的孩子,十一娘虽然感觉到自己好像没什么奶水,却还是不死心地试着给孩子喂奶。孩子却侧了头去睡.根本不理她。 十一娘心中暗着急,却也没有办法。 思付着是不是难产,身体太虚,所以没有奶水;或者是没有及时催奶.耽搁了时间…… 太夫人那里,叫了二夫人做伴。 还好是有惊无险、把我吓了一身冷汗。. 二夫人帮太夫人掖了被角:“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侯爷几次征战全身而退.是个有后福的人。您不必担心! 太夫人“嗯”了一声,道:“你不知道。我当时想,要是十一娘有个三长两短的.老四岂不要背上个克妻的名声?当时真是为他心痛啊! “现在不是没事了吗?”二夫人拉了太夫人手,“您且放宽了好好保垂身体.还要看着重孙出世呢?. 太夫人就想到了刚添的孙子。 她脸上平添了几人分笑意:“你瞧他.不早不晚,选在了十月初十落地。头发又黑义浓,额头宽宽的.鼻梁高高的.我看.以后也是个有福的。 二夫人想着那个刚出生就睁开了眼睛的小家伙,嘴角也翘了起来“他要不是个有福的.怎么会托身到四叔的屋里!” 两人说话的时候,五夫人也在和石妈妈也在说话:“说起来.她运气真不错.头胎就是儿子。我看,以后谆哥的日子不好过。. “这过日子.也和这喝水一样,是冷是热.只有自己知道。” 石妈妈笑道.“四少爷是世子.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有什么不好过的”说着.转移了话题.“我看您这个月的小日子迟了大半个月.明天太医院的太医要来给四夫人问诊.您看、要不要叫过来给您把把脉?” 五夫人知道石妈妈的意思。懒懒地道:“怀歆姐儿的时候,一上身就不舒服。这次.什么也没有。我看,还是将些日子再说。免得弄错了。那边又刚生了儿子.还以为我在和她打擂台,白白让人看笑话!” 石妈妈点了点头。 五夫人能这样想最好。这妯娌之间.一如邻里之间。虽不在,一起过日子.可抬头不见低头见。要是事事都要争先.哪有安宁的时候。关了门.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才是正经。 “你往常的日子对得谁.这次就没一点动静?”石妈妈把话往五夫人最关心的子嗣方面引。 “什么动静也没有!”五夫人叹气.“还不知道到底怎样.说这些.都早了些!” 到底把这话引开了。 正屋的东小院里、文姨娘却在为洗三礼送什么好犯愁。 “到时候太夫人、二夫人、三夫人都在场。我要是出手太重,到时候不免让乔姨娘和杨姨娘为难。我要是出手太轻.二夫人和五夫人是知道我在外面有铺子的,到时候不免觉得我小气。”她有些为难她问冬红,“你说,我明天就把洗三礼送了如何?私下送一份给夫人,然后明面上再和大家一起出一份!“文姨娘对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很好.几个丫鬟的性子也就都有些活泼。冬红听了笑道:“四夫要是接了,岂不成了爱财之人了。您与其送两份礼,我看.还不把把私下要送的那一份给六少爷打了手镯、项圈之类的东西.四夫人见了.必须喜欢。再说了,二夫人和五夫人难道还能为了这点事就为难您、插手管到四房来不成?” 文姨娘听着点头.笑道:“我们冬红长大了、说起话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了。. 秋红不好意思笑起来。 住在他们前面的绣橼却眉头紧锁:“今天太晚了.这件事,还是明天和姨娘说吧!” 珠蕊点头。 古时候的人觉得生辰八字和自己的命运息息相关.昭示着自己的一切,轻易不让人知道。十一娘生产后两个时辰后.才放出消息说孩子生下来了。 绣橼她们才得到消息。 “送什么礼好呢?”她愁眉不展,啼啼地道.“杨姨娘估计和我们一样、就是文姨娘那里……恐怕要打听打听。如果能递个音给她,那就更好了!” 珠蕊没有格腔。 她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别有心事。 珠蕊比锈橼小两岁。说起来.也是老大不小了。绣橼的婚事迟迟定不下来.她心生警惕。前些日子让人信给自己的娘老子、委婉她把这事说了说。 也不知道她娘老子能不能明白? 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就有些烦起来。 杨氏此刻也有些烦躁。 没想到.夫人真的生了儿子。 听说她生产的时候还把侯爷也叫去了产室陪着……这样一个娇滴滴又不知道轻重援急的人,怎么就偏偏入了侯爷的眼? 杨氏想着.只觉得有口气堵在胸口似的、十分难更。深深地吸了几口气,这才感觉好了些。 自己等下去.孩子会越长越大,侯爷对孩子的感情就越来越深. 她的机会也就越来越少! 她不由脸色微黯。 第二天.宋妈妈奉命给亲朋好友送红蛋,徐令宜则会在床头和十一娘商量着孩子的名字:“先前也准备了一些.女孩子的多,男孩子的少,我昨天又梳理了一下。你看看取哪个字好?” 徐令宜递给她一张白色纸、上面写着“诚,谨。“谦” “凉.... 口气写了十几个。他还在一旁解释“诚,诚者自成也,谨。谨身节用.以养父母;谦.谦谦君子用涉大川。凉,众信日谅…… 然后道.“我觉得.谦,字好。 以谦逊温和之姿行事.才以诲纳百川.胸你山川…… 但还可以解释为国君奉行谦逊的政策,才能在威加四海.才能使帮国前来归附臣服。 十一娘笑道:“还是叫.谨,吧!百善孝为先。希望他以后是个孝顺的孩子。 徐令宜立刻明白过来。 他微微有些不自在。 十一娘握了他的手:“我希望他能在我身边长大.以后.也能承欢膝下。”语气十分的真诚。 徐令宜反握了十一娘的手.半晌没有说话。 睡在十一娘身边的孩子大哭了起来。 十一娘慌手慌脚地抱了孩子:“从昨天到现在.什么也没有吃?” 听到动静的万妈妈已小跑了进来。 “我来,我来!”她笑盈盈地去抱孩子.“怕是饿了.我抱去给乳娘们喂喂。” 十一娘却道:“你让乳娘进来吧!” 到底为什么哭,她看着.心里也踏实点。 一面说.一边轻轻地拍着孩子。 万妈妈忙去叫乳娘。 徐令宜高声喊了临波:“**府那边还没有动静吗?、 第四百六十二章 初生(上) 第四百六十三章 初生(中) 第四百六十四章 初生(下) 彭医婆愣住。牛文小说全文字小说(起航小说~网看小说) 她没有想到会遇到个懂医理的。 伸出去的手缩回来也不是.继续那样伸着也不是.脸色涨得通红。 十一娘越发肯定这个彭医婆是个浪得虚名之人。 她目不转晴地盯着医婆.表情如冰似霜。 一时间,屋里的人都屏气敛息地望着她们.只有谨哥儿.依旧放声大哭.又因大家都静下来,哭声比刚才显得更宏亮.显得更为悲切。 十一娘的心被揪得紧紧的.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严峻起来。 屋里弥漫着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 彭医婆就想到了产室时徐令宜那杀气腾腾的目光,她不由打了个寒颤,后悔自己不应该贪图侯府的赏赐跟着稳婆留了下来,又想到徐家那些已被她装到包袱里的丰厚赏赐一一难道入宝山空手而归不成? 念头一起,她不由硬了头皮道:“小公子的脉象很好……没什么不妥的…。平稳又有力……、 十一娘听她扰在那里强辨,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秋雨,”她不紧不慢地打断了彭医婆的话,“你去侯爷书房拿了侯爷的名帖.让白总管把人送到内务府去。然后跟内务府总管说一声.让他们好歹给我个交待。” 彭医婆听着心里一颤。 宫里的那些贵人要往死里处置宫女的时候,怜悯眼前的人就要死了.有些事也就不计较了,就会用这种口气说话。 她吓得“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床前。 “夫人.夫人,我说实话,我说实话。”彭医婆一心想着要打动十一娘,.眨巴着眼睛,眼泪就落了下来“我们彭家的回春丹,是祖传的秘方传儿不传女.传媳不传婿。不管是什么病.只要三粒就行如果吃不好,再多吃几粒也一样不好。. 十一娘错愕。 彭医婆一看,哭得更大声了:“夫人,我真的没有骗您。当初小公主膜泻,太医院的太医看了大半个月也没有看好。就是靠这三粒回春丹救的性命。后来太子爷家的小郡主停痰不出,也是靠我的三粒回春丹。” 她这一说,十一娘反而有些相信了。 彭医婆原在乡间给人算命卜扑兼看小儿杂症.最会察颜观色,见十一娘脸色微缓,立刻道:“我从靠见过和小少爷一样的病症.这才敢拿了药丸出来。要等会小公子服了药丸还不见好,您再把我送到内务府.我哆索一下就是个小人。” 十一娘望着着哭得已经有点声嘶力竭的谨哥儿,想到民间藏龙卧虎.中药性多半温和.心一横,道:“是每粒分三次喝下.还是共分三次喝下!” 彭医婆大喜。 屋里的气氛却不见轻松。 “每粒分三次喝下去!”彭医婆生怕十一娘反悔似的.殷勤地地“我这就去帮小少爷弄药。 十一娘点了点头。 红纹立刻奉了热水上来。 化了药丸,彭医婆捏了谨哥儿的下颌灌药。 谨哥儿哭丧着脸.却偏偏不能动弹,小小身子在包被里扭来扭去。 又被裹得严密,看着就让人难受。 十一娘不停地在一旁嘱咐彭医婆:“你轻点,你轻点!” 灌进去的汤药一滴也没有撒出来,孩子也没有被呛到。 十一娘心里就有了几份期待。 酒盏大小的一杯汤药灌完了、彭医婆就斜抱着孩子在屋里走来走的。 “这是做什么呢?”十一娘紧张地问。 彭医婆道:“得把他喉咙里呛的东西吐出来才行。”正说着,谨哥儿打了个隔.大口大口地往外吐着褐色的汤药。 屋里的人大惊失色、彭医婆却欣喜若狂:“好了.好了,有效。 原来彭医婆也是在撞运气。 念头在万妈妈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已来不及细想,忙叫小丫鬟去打水进来给谨哥儿换洗。 半个时辰之后.谨哥儿开始狼吞虎咽地吃奶。 大家齐齐松了口气。 十一娘忙吩咐秋雨:“到外院去跟白总管说一声,派个小厮守在宫门口.侯爷一出来.就跟侯爷说一声,免得侯爷担心。” 秋雨应声而去。 十一娘这才发现自己的额头有汗。 她抱着吃饱了沉沉睡去的儿乎.长长地吁了口气。笑着吩咐万妈妈:“去跟白总管说一声.就留了顾氏吧!” 顾氏是从**府里出来的.既然要用.应该还有手续要办。 掩了衣襟的顾氏忙跪下来叩谢。 万妈妈笑着应喏.带着顾氏下去,谨哥儿屋里的另一个叫阿金的丫鬟给她讲府里的规矩.安排她歇息的地方。差了秀莲去太夫人那里回音.玉梅去小厨房里传膳:“大小姐也在.按大小姐平时吃的做桌菜端进来。” 玉梅应声而去,万妈妈就看见琥珀和竺香肩并着肩.小声说着话走了过来。 十一娘生产的时候。 琥珀屋里,竺香在屋外,两个人跟着熬了两天两夜.天快亮的时候才去歇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又来了。 万妈妈笑着和她们打招呼:“怎么也不多歇会?” 琥珀惦记着谨哥几:“六少爷开始吃东西了没有?” 万妈妈把刚才的事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顺便夸了夸自己在这件事中起的作用。 两人听了都面露喜色.说了几句“还好有万妈妈守在身边”的话.和万妈妈一前一后进了耳房。 十一娘眉目含笑地靠在床头的大迎枕上.贞姐儿则坐在床边,正笑盈盈打量着谨哥儿:“…“.母亲.您看六弟的发际.和我像不像?” 说着.捋了自己刘海给十一娘看。 “真有点像。”十一娘笑道.看见琥珀几个进来.也有些意外.“这么早就过来了。”想着时间不早了.关心地道:“你们吃了午饭没有?” 两人给十一娘行了礼。 “吃了午饭。”然后异口同声地问起谨哥儿.“听说六少爷开始吃奶了? 十一娘点头.笑道:“总算守得青天见明月了。”是她真实的感受。 琥珀几个却笑了起来。 十一娘则想起一桩事来,对琥珀道:你不来.我也准备让人去找你。”然后指了床头闷心拒:“洗三礼的名单在里面、你对一对.看没有遗漏的地方。未正之前交给杜妈妈。” 琥珀笑着应是。 田妈妈和玉梅指挥着粗使的婆子端了炕桌进来.玉梅和小鹏服侍贞姐儿在炕上用午膳,田妈妈服侍十一娘在床上喝粥:“…“用乌鸡熬汤.然后去渣留汤.用小米、黑米、糯米熬了粥。您尝尝看好不好吃? 十一娘现在看什么都顺眼.何况那粥的确香糯润口,笑着点头“给贞姐儿也威一碗。. 贞姐儿笑道:“那是给母亲做的……、 “反正是滋补的东西,”十一娘笑道、“吃些也无碍。. 两人说说笑笑的,太夫人和二夫人过来。 “说开始吃奶了!”无限欢喜。 十一娘笑着应“是”.正想问太夫人吃了午饭没有.徐嗣谆和徐嗣诫来了。看见太夫人在.两个人都瑟缩了一下。 太夫人看着好笑.扳了脸:“不是让你们别吵着母亲.一下学就到我那里去的吗?怎么又跑了过来徐嗣诫和太夫人并不十分亲近.一向有点怕太夫人,闻言拉着徐嗣谆的衣角就躲到了他的身后。 徐嗣谆可怜兮兮地望着十一娘,期期艾艾地道:“我们.我们看弟弟一眼就走。马上就去吃饭,也不会耽搁午觉的时间。,太夫人在心里笑,道:“看看就快些回去.杜妈妈还等着服侍你们用膳呢!、 兄弟俩都松了口气笑逐颜开地跑到了床边看谨哥儿。见弟弟在睡觉,徐嗣谆很是夫望小声嘀咕着:“为什么我每次来他都在睡觉。 十一娘搅了揽他的肩膀:“因为弟弟还小。等大些了、磕睡自然少了?,. “所以祖母的磕睡最少?“挤在徐嗣谆身旁的徐嗣诫突然道。 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就连太夫人的脸也板不下去了。 徐嗣诫看着胆子越发的大起来,道:“本来就是。我昨天晚上看见见祖母起来给我们掖被子了!“徐嗣谆一听.忙去捂徐嗣诫的嘴。 屋里的人都很是惊讶。 太夫人想到徐嗣谆那次就是半夜出的事.这次南勇媳妇跟着在层里服侍,不由神色一前:“那么晚了,你们怎么还没有睡?”其他的人不由支着耳朵听。 徐嗣谆不敢做声.太夫人望着徐嗣诫。徐嗣诚见徐嗣谆不做声. 抿了嘴,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太夫人又好气又好笑。 十一娘忙道:“做错了改正就是。要是知错不改.还不跟长辈说实话,祖母可要生气了!” 徐嗣谆像泄了气的皮球:“我和五弟想给六弟做个大花灯。 “做花灯?” 徐嗣谆垂了头:“想六弟做满月的时候挂。” 是想给大家一个惊喜吧! 十一娘揽了徐嗣谆的肩膀:“是给你六弟做的吧?” 徐嗣谆点头。 “反正他现在睡着了.也没有听见。我们都不告诉他。这样也不算是泄密。你说是不是?” 徐嗣谆听着脸庞亮了起来。 “不过,你们可不能用晚上睡觉的时间做花灯。要做.就白天做做。晚上睡不好,怎么能好好听赵先生讲课?赵先生要是知道他讲课你们都没有听.不知道该有多伤心呢?” 徐嗣谆连连点头.就是徐嗣诫.也跟着点起头来。 二夫人看着.眼中闪过异彩。 第四百六十五章 添枝(上) 太夫人见十一娘和贞姐儿的饭还只吃了一半.站了起来:“谨哥儿好了、我们也就放心了。(“姨娘.姨娘.太夫人走了。 屋里除了文姨娘.还坐着杨氏。 文姨娘一早去了十一娘那里.听说谨哥儿病了.想着这时候十一娘只怕没心情应酬她.又折了回去。 半路遇到杨氏。 “姐姐可真早。”她笑着和文姨娘行了礼.“已经从夫人屋里出了。 自己就是不说,杨氏去正屋一看.也就知道了。何必做些损人又不利己的事! 就把情况跟她说了说。 杨氏很惊讶。 孩子不吃奶……这样说来.这孩子有问题了! 这个时候去看孩子.岂不是给大人添堵。 她立刻挽了文姨娘的胳膊:“这些日子忙着做针线.也没好好和姐姐说话话。今天正好碰到.吵姐姐一杯茶去!. 文姨娘知道她也是为了回避、笑着请她进了屋。 杨氏就问起贞姐儿的婚事来:“算算日子.沧州那边应该来人了吧? 文姨娘让小丫鬟沏了上好的碧螺春招待她:“夫人推到了大小姐及笄后! 杨氏微怔.道:“那岂不又要留两年。,“多留两年好。”文姨娘笑道.“年纪大些.嫁过去了也懂事些。婆婆面前可不像在家里.犯了错,可没有包容你。” 杨氏端了啜了口茶,和文姨娘说起体己的话来:“我这些日子为夫人和六少爷做了些针线活。可不知道为什么.夫人好像不大喜欢似的从来没有用过。姐姐最早进门.夫人又最看重姐姐.我一直就想顺问姐姐,不知道夫人都喜欢些什么样子?” 我针线上是最不行的。你问我别的.我还能答出个一二,你问我这些,我可是两眼模瞎。”文姨娘笑迸.“夫人看重我.也是因为我算盘打得好而已!、 杨氏见文姨娘答得滴水不漏.不由腹诽文姨娘狡猾。认真说起来.她和文姨娘是对手。 她也没有指望文姨娘会指点她。只是想着她在文姨娘面前一向低声下气这文姨娘也不曾对她近一分或是远一分,心里多多少少有点诅丧。 又想着自己在这府里并不相熟.如果想知道正屋的动态.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和文姨娘在一起……这样有个什么事,她也好应变。 她笑着和文姨娘说了半天的家长里短。有小丫鬟来慕.说六少爷的病好了! 杨氏心里都有些说不清道不白的味道.脸卡的笑容不由就褪了几份。 文姨娘是个精通世故的人.望着杨氏花一样的脸庞,以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感慨道:“这下好了一“夫人先是难产.后来是六少爷身体微恙。现在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杨氏是个聪明伶俐的.立刻回味过来、忙笑道“凶逢化吉.这也是大人的福气。” 然后主动挽了文姨娘的手臂:、这样好的事,我们要去恭贺一番才是。 文姨笑着和她往正房去.看见一大群丫鬟、婆子簇拥着太夫人、 二夫人进了十一娘的屋子。 太夫人也好.二夫人也好,待她虽然客气、却也有几份疏离,不像十一娘.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反而觉得可亲一些。 文姨娘不想去凑这个热闹,拉了杨氏往回走:“我们还是等会再去吧。 杨氏有些犹豫.见文姨娘已经走远,抿了抿嘴,只好跟着回了文姨娘屋里。 刚坐下喝了杯茶.小丫鬟来说太夫人走了,两人这才去了十一娘屋里。 贞姐儿见文姨娘和杨氏进来,笑着见了礼。 文姨娘是生过孩子的.上前低声问着生产的情况。十一娘觉得说这些很尴尬.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杨氏却仔细地打量着十一娘身边的孩子。 用大红的包被包着.脸蛋红扑扑.睡得正香.鼻梁高高的.脸庞和徐令腚有几份相似。 她垂了眼脸,就听见文姨娘笑道:“夫人要早些养好身体才是家里还有一大堆的事等着夫人做决定呢!” 十一娘点了点头.眉宇间露出几份倦意。 文姨娘见了.就起身告辞:“明天是六少爷的洗三礼,您早些歇了。 十一娘先前一直惦记着孩子,现在放松下来比平常更觉得疲惫竺香帮文姨娘和杨氏打了帘。贞姐儿也起身告辞了。十一娘亲了亲孩子的小脸,歪在迎枕上睡着了徐令宜风尘仆仆地进门.看见大红迎枕上前排着一大一小两张脸同样乌黑的头发.同样安祥的神色.他不由发出会心的微笑竺香忙迎了上去,还没有开口,徐令宜已摆手.示意她别说话. 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孩子怎么跟着夫人?乳娘呢?还没有确定下来吗?”徐令宜到了了正屋。 堑香忙道:“留了个姓顾的乳娘。”竺香忙道.“夫人说,六爷才吃了一副药.先留在身边看看。”说话间,小丫鬟已打了洗脸水进来。 她服侍徐令宜梳了一番.叫小丫鬟端了饭菜进来,徐令宜匆匆扒两口.去了耳房。 听到孩子要请吴太医,他没有多想.直接去了宫里。在等皇上召见的时候,心里不停地在心里琢磨等会见了皇上怎么说——不管是个呈太医进官是给谁看病.都要把人给要到手才行。 出了宫.看见家里的小厮满脸焦急地在宫门口等…“.徐令宜还清的记得.他当时竟然有种近乡情怯之感…… 再看见这两张脸.平安无事地躺在床上……心里突然觉得很宁静.很满足…”.不由伸出去轻轻触了触儿子的小脸。 十一娘却猛地睁开了眼睛。 “侯爷!”她吃惊地望着她,眼晴亮晶晶的.绽开了笑容,眉宇间就有了欣喜“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叫醒我?我派了小厮去给给您送信,您见到人了没有?” 说着.坐了起来.强调到“谨哥儿。 了彭医婆的药.已经没有事了。 好像一直等着他回来,好把这件高兴的事和他分享。 不知道为什么.徐令宜的情绪突然高了起来。 他按了她的肩膀:“别总顾着孩子.也要顾着自己。快歇下!” 道.“你派去的小厮我见到了,知道谨哥儿平安无事.我在宫门口就和吴太医分了手。” 十一娘不由侧头一一她忘了自己在耳房,入目没有落地钟的影子,想着徐令宜是进了宫的,哑然失笑:“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侯爷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徐令宜掏了怀表看,“现在申时还差两刻!”然后问她.“怎么了? 申时还差两刻……他已经吃了饭,换了衣裳…也就是说.早就来了……”他是怎么跟皇上说的呢?有没有强求呢? 十一娘有很多话想和徐令宜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她的手轻轻地落在儿子的头上,抚了抚顺滑如丝的发丝。 黄昏时分,宋妈妈回来.还带了药材回来。 “本来早就应该回来了”知道谨哥儿好了,她眼睛笑成了弯月亮.“结果余夫人留奴婢说话问得仔细,才回来晚了。”然后药材交给了竺香.“是两支有五十年的人参.余夫人知道夫人生产血虚.特意让奴婶带回来给您补身子的。还说,宣武门外有个长椿寺.寺里的方太擅长看小儿杂症.让奴婢回来跟夫人说说.把六少爷抱到长椿寺去看看。如今六少爷大好,可要去给余夫人报个信.让余夫人安心才好。”又道.“钱太太那边,鑫哥儿正供豆疹娘娘,说.洗三礼来不了,等过满月的时候一定带着鑫哥儿早点来。“十一娘听着微微颌首,让竺香安排个婆子即刻去给四娘报信.问问鑫哥的情况,吩咐唬拍明天亲自去看看。 第二天.永昌侯黄家的女眷最先到.然后住在隔壁的威北侯林家定国公郑家,中山侯唐萱…“都陆陆续读地到了。 大家进屋先看了孩子.将丫鬟上了红糖水.就坐在床边喝着红糖水.问十一娘生产是否顺利。十一娘一开始还选择性地回答一下、 后来见大家问的都有些肆无忌惮.索性说自己是顺产。就是这样,还引得得黄三奶奶说起自己生孩子那会都遇到了些什么事.听得十一娘面红耳耳赤、反被林大奶奶笑了一通。 好不容易等到了午初时分.五夫人把逗留在十一娘屋里的人迎到花厅去吃了午饭.由宫里来的其中一个稳婆举行了洗三礼。 盆里丢的全是各式的银锞子,太夫人、二大人和五大人都丢的是金锦子.把两个稳婆喜得.吉祥话说不停.平添了几分热闹。 等到给谨哥儿洗澡的时候、他不哭也不闹.一双黑玉般的乌眸骨碌碌地转、把个从来都谨言慎行的郑太君都看得稀罕起来.洗三礼完后.抱着孩子瞧了半天。 第466章 添枝(中) 第四百六十七章 添枝(下) 第468章 琐碎(上) 第四百六十九章 琐碎(中) 关走了六姨娘.十一娘呆呆出了会神。无广告的~牛文*小说~网“……你说。这种情况正常吗? 已经有七、八天了.恶血却越来越多。 十一娘身体很虚,有些事又说得含含糊糊.她们还以为是生产是受了折腾,只在食上精心调理。却不曾想……万妈妈脸色微变.立刻道:“我看.还是请刘医正来诊诊脉吧!” 也就是说,不太正常了。 十一娘让芳溪拿了对牌:,去请刘医正来。” 芳溪应声而去,帘子一撩,却和徐令宜碰了个正着。 看见芳溪手上的对牌,他随意笑道:“这是怎么了?、 “有些不舒服,让芳溪去请刘医正来看看。、十一娘一副不愿意多谈的样子,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然后笑着问他“侯爷今天怎么么早就回来了?可有什么收获? 徐令宜这几天心情极好,连着几天带了小厮去逛东大街旁专卖古玩字画的潘楼巷胡同.每到酉时才回。今天比往常早一些。 “没有。,徐令宜笑着坐在了床边、“不过是些西贝货罢了。,见谨哥儿在十一娘被子里睡得熟笑道:“这小子.一天十二个时辰他到有十一个时辰在睡。”语气里隐隐带着些许的怜爱。 “小孩子,都是这样的。 两人正说着话,有小丫鬟进来:“侯爷,夫人,落叶山那边的文竹过来。说奉了二少爷之命,给六少爷送东西。” 徐嗣谕因在落叶山守孝.没有回府看谨哥儿。 十一娘想到贞姐儿代徐嗣谕送的东西,不由笑起来,吩咐小丫鬟:“让文竹进来!”心时想着,也不知道徐嗣谕是否知晓”…要是也送了金手镯来“…侧了头对徐令宜道:“也不知道送的是些什么?” 眸子一闪一闪的,好像非常感兴趣的。 徐令宜眼底就有温和的笑意。 生产的时候一波三折.虽然最后蛰子平安.可十一娘好像伤了元气似的,人苍白赢弱不说、精神也很差、常常说着话眉宇间就露出倦意来。难得她有这样的好心情。他柔声道:“你想要什么?” “什么?”十一娘一时没有会意过来。 徐令宜轻轻模了摸她的头,笑着低声又问了一遍:“你喜欢什么?,是要送她东西吗? 十一娘很是意外.愣愣地望着徐令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徐令宜就携了她的手。 十一娘的手纤细柔软,从前是很温暖的,现在指尖却有些冷。 他握了手,她的手被攥在了他的掌心。 “我在潘搂巷看到不少好玩的东西。”他轻声道,“有桦木雕的木鱼,用络子穿着.挂在床边做饰物:有用琉璃烧的胆瓶,轻轻吹气进去.就发出,呜呜,的声音,有用瓷做的小鸡啄米,小鸡啄下米,就咯咯地叫:有用琉璃烧的胆瓶.轻轻吹气进去.瓶底根动.会发出咕咕咕的声音手镯。还看见一个烧玻璃的胭脂盒.当成珐琅来卖。不过.还是挺漂亮的… 十一娘渐渐缓过来:“那.侯爷觉得什么东西有趣、就带一个回来吧。”,、 难得他一片好意。 徐令宜颌首.文竹进来。 “夫人.侯爷。”她曲膝行了礼,将徐嗣谕送的东西奉上,“二少爷亲手雕的一尊罗汉。说是祝六少爷笑口常开。” 用竹乎雕的一尊袒胸露腹的罗汉。刀法粗扩,罗汉眉宇间流露出来的乐观开朗却跃然而出。看得出来,徐嗣谕在雕刻方面很有些造诣。 “雕得可真好!,十一娘赞扬了一句笑着收下罗汉,把它摆在了床头,问起徐嗣谕来“…”.如今入了冬. 那边的银霜炭可够烧? 二少爷的暖耳、皮袄可都带了过去?落叶山偏僻,我让人每隔三天就送新鲜的水果过去的,管事们做事可尽心“回夫人的话.”文竹毕恭毕敬地道.“九月初的时候针线上就将二少爷的冬衣都准备齐全了。入了冬.曹管事更是每隔三日过去一用水菜、禽蛋都很新鲜。每次去,都要到柴房看看烧火墙的炭够不够用少爷又说。天降大任于斯人. 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除了暖砚炉,并不常用银霜炭。不仅够用.而且有多的。”说话清晰有理。 徐令宜多看了她两眼。 等文竹退下.问十一娘:“这小丫鬟叫什么名字?” “叫文竹。”十一娘笑道.“是太夫人亲自挑的.在谕哥儿身边服侍也有三、四年了。如今拿二等丫鬟的月例。,少爷、小姐身边最高级别也就是拿二等月例的丫鬟了。 徐令宜道:“我瞧着这y鬟举止倒挺大方。” 十一娘笑道:“跟着谕哥去过乐安.见过了世面.自然不是一般的丫鬟可比。” “难怪还知道《盂子》。“两人这边议着文竹.出了十一娘院子的文竹转身去了贞姐儿。 “二少爷说了,让我进府一定要代给大小姐道声谢。奴婢也不道该怎样道谢才不失礼数。”说着.跪在了地上.“只有给大小姐磕个头了。” 她跪下去的时候.小鹏已上前去搀了她。 “你这是做什么?”贞姐儿嗔道、“倒像我是个斤斤计较,心胸狭窄之人似的。“文竹忙道:“大小姐千万别误会二少爷。这全是奴婢的主意。” 说着,眼角微湿,“患难见真情。除了大小姐,又有谁记得我们二少爷的难处.想着帮二少爷送份贺礼给六少爷。” “既然领了我的情.多的话就不要说了。”贞姐儿颇有些唏嘘“二哥在落叶山可还好?、 “挺好的”文竹噙泪笑道.“每天早起早睡,读书写字.初一十五、逢七的时候到田庄后头秦姨娘的坟前上蛀香。 秦姨娘死后.并没有埋在徐家的祖坟里,而是在落叶山田庄附近找了诀地做了坟茔。 贞姐儿叹了口气。 黄昏时分,刘医正赶了过来,把了脉. 看了看十一娘正在吃的药.沉吟道“夫人这是脾虚下陷.我给夫人开些补气升阳的药,先吃几副看看。 先吃几副看看,也就是没什么把握了! 十一娘不动声色,道:“那我这是什么病呢?,“产后体虚。”刘医正道.“被气固本就行了!”然后刷刷地开了方子.起身告辞。 十一娘只好低声吩咐琥珀:“你等会去外院,让抓药的小厮问清楚。 了,刘医正开的是副什么药!” 琥珀跟了十一娘五、六年.又一直贴身服侍,对十一娘很了解。 十一娘越是这样冷静淡定,情况就越糟糕。她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微变.匆匆应“是”,去了外院。 比琥珀早一步出垂花门的刘医正和刘医正则被临波清到了外院书房。 “夫人是什么病?,刘医正见徐令宜神色间透着几份焦急、暗暗叹了口气.低声道:“多半是血崩!” 徐令宜神色大变,“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怎么会是血崩?血崩不是娩后才得的吗?她如今已经七、八天了!” 刘医正犹豫道:“男女有别、有些症状,我也不好多问……看脉像.倒很像。” 徐令宜愣在那里,表情有些变幻莫测。 好半天才轻声:“要是真是血崩……你有几成把握!” 谁敢给这种承诺! 刘医正委婉道:“先吃几副药.然后再慢慢的调养.有了三、五年.夫人渐渐恢复了元气就好了。“徐令宜垂眼脸。 刘医正轻轻地摇了摇头.作揖告辞:“侯爷要是没有其他的事.下官就先告辞了。明天再过来夫人复诊。,徐令宜却锰地抬了头,神色冷峻:“你跟我来!”说着.昂首出了门。 刘医正不知其意.急步赶了上去。 出了小书房,徐令宜上了东边的抄手游廊.过了一道夹巷.就看了正屋的黑漆如意门。 刘医正愕然。 徐令宜淡淡地道:“等会你有什么转要问.直管告诉我,我来问夫人!”说着.他声音渐渐严厉起来.“把这病给弄清楚了,别总是好好像大概的!” 第四百七十章 琐碎(下) 第四百七十一章 休养(上) 十一娘抚了抚并没有汗的额头.有些磕巴地道:“不.不用了有顾妈妈帮忙……”只是没将她的话说完.徐令宜已淡然却坚定地说了声“那就这样了,扛断了她的话。无广告的~牛文*小说~网“还是身体要紧。有些事.夫人可不能由着侯爷的性子来。要是实在不行.把文姨娘叫进服侍也是一样。” 十一娘语塞。心里却隐隐有种感觉.觉得徐令宜不会如此……抬头看见顾妈妈在美人塌上铺了被褥.忙吩咐芳镶:“竖个屏风挡一挡大户人家,主母行房.旁边有贴身的丫鬟服侍,本是惯例。只是十一娘性子有些怪.不管徐令宜在不在房里歇着.都不喜欢值夜的丫鬟和自己睡在一个屋里。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芳僳指挥几个粗使的婆子把东次间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风搬了过来。 满屋的黑漆家具.倒显得有些碍眼。 “我记得库里有架黑漆牙雕走百病的屏风.”十一娘道.“明天找找个黑漆的换上。 芳溪笑着就“是”,徐令宜从净房出来:“找什么出来换上?” 今天的话怎么这么多? 十一娘笑道:“这沉香木的屏风放在这里不适合,让她们到库存里找个黑漆的换上” 徐令宜微微点头,坐在床边看谨哥儿:“你觉得不觉得他越长越白净! 十一娘仔细看了看。 眉目比刚出生那会是舒展了很多,可白净,还真没有瞧出来! “可是能天天在我眼敖晃,我没看出来。”她婉转地道! “所以我说他越长越白净了。”徐令宜更加肯定自己的说法。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发.脱衣上了床,“让谨哥儿睡我们中间吧!”非常喜欢的样子。 “要是晚上不小心把他压着了怎么办?”十一娘委婉地拒绝,“还是让他睡到我旁边吧!” “那就睡我旁边吧!”徐令宜低声道.“难怪越来越瘦“…我看你就是操心操多了。说不定晚上根本就没有睡好。”说着.也不管十一娘同意不同意.把孩子抱到了他那边。 十一娘支了肘:“你小心点!““放心吧!”徐令宜学着十一娘的样子把谨哥儿放在了自己的枕头边.“当年行军的时候.衣不解甲.剑就押在枕头低下.略有风吹草动就醒了。”说着.把十一娘技下.“你就安安心心地睡一觉吧!” 十一娘还是有点不放心,反复叮嘱:“那你注意点!” “你就安睡吧!”徐令宜帮她核了被角.“别七想八想的。” 十一娘只好闭上了眼晴。 徐令宜眼角一瞥.就看见了枕头边的儿子.觉得很有趣.索性侧了脸盯着他看。 皮肤吹弹欲破,淡淡的眉毛.直挺的小鼻子……越者越觉得有趣。 干脆轻手轻脚地坐了起来。 十一娘本来就没有睡着,他一动.立刻就睁开了眼睛:“怎么了?” “没什么!”徐令宜笑着.低头看见一双膘脖陇脆的眼晴,像笼雾的晓月,静蓝而美丽,他的心也跟着宁静起来,“就是觉得谨哥儿很有意思。”突然间没有了一点点睡意.想到两从很久都没有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说话了.就很随意地拿到个大迎枕靠在身后。“为什么要把谨哥儿放在枕头边。放在被子里岂不更暖和一些?” 十一娘也不知道。 只是从前去探望生了宝宝的同学或是同事,大家都这样放孩子。 想着总有点道理。就有样学样了。此刻徐令宜问起来.她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沉吟道:“这样孩子一睁开眼晴就会看到父母.不会害怕吧!”语气里到底带点犹豫。 徐令宜笑起来不管多明理、果敢的母亲.碰到孩子的事,都会流露出柔弱的一来! 他想起送刘医正碰到的那个婆子.轻声道:“弓弦胡同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要是不打紧.我让白总管帮着你去看看。你现在坐月子。我听别人说.坐月子的时候要是落下什么病,以后很难治好。 何况你现在这种情况。还是少操劳些的好!” 十一娘之敖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病特会这样的严重。她侧了身子,手枕着头,细细地把并因后果都告诉了徐令宜:“……我也只是牵线搭桥而l四嫂是个能干的人。最后怎样,还是由她定夺。” “虽是牵线搭桥.哪有不挂念的。”徐令宜把她落在腮边一缕青丝捋在耳后.“这件事.你别管了。我明天给山东指挥侯封信.让振声拿着直接去趟山东就是。至于宅子的事.”他低声道,“燕京好地段的铺面、宅子都在燕京的老住户手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面子上的事总要过得去。就要卖.决不会托了才行出面.多是让朋友扛听了悄悄地卖,价钱也不贵。顺主人缘好,交际又广,前几年常宁公主、忠勤伯家的宅子出售,都是由他做的中间人。眼看着就要过年了,这个时候卖宅子的最多。”说着,他笑起来.“说起来,这也是十二姨娘的运气。 人脉果然是资源啊! “多谢侯爷了!”十一娘笑道,“只是让山东指挥使帮着买地… 会不会杀鸡用牛刀了!” 徐令宜笑道:“如今又没有仗打了,正好找点事他做。”说着,想起件事来,“李家今天下午给我送了喜帖.十月二十六日娶媳妇~ 同样称呼的人太多了,十一娘想了一会才道:“福建总兵李大人徐令宜点头:“我想着你那时候还没有出月子.就吩咐赵管事.让他走一趟。” “我上次听周姐姐说、李家想早点把媳妇娶回家,安成公主觉得李霁在福建,多有不便,把婚事推到了明年的春天。么突然提前到了年前?可是有什么事?” 徐令宜笑道:“夏天的时候,李案围刺侯寇五千家人.皇上特下旨嘉奖.升了他做泉州指挥佥事。过几天会回京谢思。费成公主就催着把婚事办了。因此决定的有些匆忙。” 泉州指挥佥事.正四品! 十一娘道:“李公子今年只有十九岁吧!”颇有些感慨的样子~ 徐令宜就笑着拧了拧她鼻子:“我十九岁的时候,早做了三军统帅~~ 是怕她心里有疙瘩,特意安慰她的吧! 十一娘笑道:“有几个人能像侯爷这样! “那是!“徐令宜逗她,“站在金銮殿上.一眼望去.就我年轻最轻…… 两人正有说有笑的,旁的谨哥儿醒了眼晴乌溜溜地转了半天也没有人理睬.“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徐令宜忙慌手慌脚地抱了孩子:“这是有吃奶还是要撒尿?” 听到动静就跑了过来的顾氏隔着屏风道:“侯爷,六少爷要吃奶了~ “哦!”徐令宜应了一声.十一娘起身去抱孩子:“我送去给奶娘! “我来吧!”徐令宜抱着孩子趿了鞋,“你歇着。”把孩子递给了顾氏! 顾氏喂了孩子,徐令宜重新抱着孩子上了床:“他每晚要吃几回! “吃两回。”十一娘道,“亥初一次.丑正一次。 徐令宜默获记在心里,学乳娘的样子哄着孩子.见孩子睡了,将孩子放在了枕边,笑道:“快些睡了吧!明天一早罗四奶奶还要来串门! 你也别强撑着、要是觉得累.就靠要迎枕上。” “妾身知道了!”十一娘笑道,想着明天刘医正还要给她施针,那明天侯爷还在场吗? “我自然在场。”徐令宜道,“你用不着害怕。刘医正很擅长针炙~ 这一点,十一娘也看出来了! “给你施针的时候.只有琥珀在屋里服侍。”他又低声道,“当着太夫人,我只说是要望诊…你见了娘.可别说漏了嘴! “知道了!”十一娘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像春天的风.扑面暖人! 太夫人和二夫人来探病! “你只管静养就是。”太夫人推了十一娘的手.“家里的事有我。把身体养好都是正经! 二夫人则道:“病最怕误诊。既然知道毛病出在什么地方、对症下药就是了! 你不必太过担忧。 十一娘笑着谢了二夫人! 石妈妈过来! “太夫人和二夫人都在啊!”她笑着曲膝行了礼,将手中的红漆描金的匣子递给琥珀,“听说四夫人身子骨不好,五夫人情意让我把家里藏的两支百年的人参拿来给四夫人补补身子。”又道.“我们家五夫人一早就起来了,原准备由奴婢服侍着亲自过来探病的、可巧有些不舒服.奴稗只好自己来了。还请四夫人见谅!” 太夫人一听就急起来了:“丹阳怎么了?” 石妈妈却眼角眉指都溢出喜色米“我们家夫人抹了身孕! “哎呀!”太夫人听着喜道,“这可真是件大好事。”然后急急地问:“什么时候的事?可请大夫诊断过了?” “有些日子了。”石妈妈笑道,“可这次和上次不一样一一上次闹得天翻地覆似的,这次却是亡点动静也没有。今天早上刚请大夫瞧过了。要不然、哪敢乱说啊!” 第四百七十二章 休养(中) 太夫人听了喜出望外。无广告的~牛文*小说~网“罗四奶奶来了!. 秋雨打帘迎了进来。 “还好请了十一姑奶奶出面。”她进门就笑道“姨娘昨天回去就主动来找我。说什么她没有读过书.不明理事从前的事都是她的错。让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别和她一般见识。“十一娘笑着让小丫鬟端了锦杌请罗四奶奶坐:“姨娘也是为了十二妹。四嫂也是为了十二妹.如今话说开了.不就全好了!” 罗四奶奶坐下,小丫鬟上了茶点。 十一娘把她给朱安平、四娘写信的事,徐令宜愿意帮忙的事都一一跟她说了:“……最终还是要四嫂和四哥帮着拿主意。” 这样一来.解决了大问题。 罗四奶奶叹道:“十一娘姑奶奶可帮了大忙。我明天就让你四哥来见侯爷!”又歉意地道、“我也是实在没主意了。这才厚着脸皮来求的。” “自家人,嫂嫂这样说就见外了。 两说着话.谨哥儿醒了。 十一娘忙喊了顾氏帮着端尿。 罗四奶奶看着就说起五娘的儿子鑫哥来:“……可顽皮了。两个婆子都看不住。还好有灼桃。要不然.还真没有人哄得住。,“灼桃!”十一娘笑着,脑海里浮现出那个穿着漠绿色棉抄小袄的小姑娘.“今年也有十二、三岁了吧? “十二岁。”罗四奶奶笑着点头.“长得可水灵了。” “她从小就长得漂亮。”十一娘笑道.“去年穗儿也嫁了出去跟着五姐从余姚过来的,也只有灼桃一个了!,“我就说,这丫鬟做起事来怎么就那么的伶俐。”罗四奶奶笑“靠哥吵着要吃面条,她怕烫着鑫哥. 拿了扇子在一旁扇谅了再喂”说着,又道.“鑫哥倒不像五姑爷像庥哥儿,一个模子里印来似的。. “姑舅老表骨肉亲.怎么不像。”十一娘笑着.问起钱明来“五姐夫可在家?,“不在家!”罗四奶奶笑道、“说到城外一个叫什么铁山寺的禅院去读书了一一五姑爷在家.人来人往的,又都是些好友,不见谁都不好、见了面少不得要吃吃喝喝的,耽搁了举业.只好避居禅院.专心读书。” 但愿他真能专心读书。 十一娘微微翕首。 罗四奶奶却笑容微敛:“我也去见了十姑奶奶。”说着.眼象有泪光闪烁.“人瘦得只剩副架子了,好在精神还不错。有银瓶和金莲两个能干的帮着她.家里的事也算是有条不紊的。 比当初王太夫人主持中馈的时候还要强一些。” 徐家有粗使的婆子和王家的妇仆常来常往,有些事,也传到十一娘耳朵里。自王承祖过继到十娘名下后,毒夫人王琳回娘家也只甫者望母亲、祭拜父亲.再也不理娘家的琐事。十娘以茂国公母亲的身份主持王府的中馈。她虽然不懂庶务、却知道节流。把荫国公府在燕京的几个处空着的房产都卖了,撵了一批仆妇,家里过得很简扑,却也不像从前拆了东墙补西墙,日子反而过得踏实起来。 “说起来,你们婶妹都挺能干的。”罗四奶奶笑道,“希望我们英娘长大以后也能像姑姑似的就好。 说起英娘.十一娘笑起来:“哪天闲下来就带她来玩。、 “既然来了燕京,少不得要吵你们的。”罗四奶奶笑着.和十一娘说了会孩子,起身告辞.“哪天把事情定下来了,再来回姑***信” 十一娘有些疲惫,也没有多留.让秋雨送了罗四奶奶出门。 刘医正来了。 没有徐令宜在场,就算是她愿意接受刘医正给她施针.只怕刘医正也不敢给她施针。 她吩咐秋雨请徐令宜。 徐令宜在外院.拿着大红洒金柬走了进来。 “今年是什么年?”他笑道,“昨天李总兵家娶媳妇,今天忠勤伯家嫁女儿。” “娴姐儿吗?”为了她的婚事,忠勤伯急急地把曹娥嫁子出去。 徐令宜不知道忠勤伯的女儿叫什么,道:“可能是吧!说是长女。”然后坐在床边.轻声地问她:“你想不想去一一日子定在了十二月四日。”十一娘脱了小袄“我这样子.能走哪里?” 徐令宜眼晴微暗吩咐琥珀端个火盆进来:“等会小心着了凉. “还是别点火盆了。”十一娘轻声迸.“谨哥儿还小.屋烧了地龙又火盆.小心孩子上火。. “要不让乳娘带着谨哥儿到正屋暖阁去歇去。”徐令宜帮十一娘脱了中衣,“你也不用顾忌这、顾忌那的。,十一娘伏在了床上,“我坐月子也不好玩。他陪陪我.我也免得那么无聊。. 徐令宜让琥珀去传了刘医正进来.笑道:“他除了睡就会哭.能陪你个什么?” 正说着.有靴子磨擦地面的声音。 十一娘知道是刘医正进来了.不再说话。 施完针,徐令宜送了刘医正出去.琥珀见十一娘睡着了,蹑手蹑脚地帮她盖了被子。 晚上徐令宜依旧歇在十一娘屋里.谨哥儿睡在父亲的枕边。 “你说.他这样捆着.会不会很难更?“徐令宜待在床头的迎枕上和十一娘说话。 十一娘也觉得谨哥儿会不舒服。但田妈妈和万妈妈都是有经验的.说徐令宽就是这么捆着长大的……“看着徐令宽高高大大的样子她她还真没有反对的立场。 “田妈妈说.满月就可以了。”她道.“是为了避免孩子成了盘腿。. “他倒乖。”徐令宜笑道,“这样也不哭闹。. 两人说着闲话.十一娘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猛然醒来.竟然天色大白。 十一娘大吃一惊。 怎么睡得这样沉?谨哥儿晚上要醒两次。也不知道是谁在照顾谨哥儿有没有哭? 思付间.已扭了头去找孩子。 床上空空的、就是徐令宜,也不在。 她有些慌乱地坐了起来。 黑漆屏风挡住了视线.者不到那边的情况,十一娘高声喊着“顾妈妈。 顾氏和琥珀都从屏风后面统了过来。 “夫人.您醒了。”琥珀笑道,“侯爷说您睡得沉.不让我们叫您…… 顾氏则笑道:“六少爷刚吃了奶.侯爷正逗着六少爷玩呢!. 话音刚落.徐令宜胞着孩子走了进来:“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的磕睡。我说我的,他睡睡的。”说着.坐到床边,弯腰轻轻地把孩子放在了十一娘的枕边.“昨天睡得还好吧?” 十一娘望着他温和的眸子,缓缓地点了点头:“昨天晚上.侯爷在照顾谨哥儿吧?、 不同于平常的璀璨.十一娘的眸子有些深沉,甚至带点肃然的味道。 徐令宜有些惊讶:“怎么了? “没什么!”十一娘嘴微翘.脸庞就明亮起来、“就是睡得很好! 徐令宜觉得妻子今天的态度有点奇怪.但仔细一看.又和平常没什么两样,说不出哪里奇怪。 “那就好!”他笑了笑.站起身来.“我等刘医正来给你看过病再去外院。,快过年了.徐家铺子里的掌柜、田庄里的庄头等或回燕京对帐或者或送年节礼来,徐令宜这两天就忙着和这些人见到面。 十一娘笑着点了点头.由琥珀扶着慢使去了净房梳洗杨氏很意外:“侯爷这几天都歇在耳房?,“听说夫人身体不好!”杨妈妈低声道.“刘医正已经连着五天进进府给夫人问诊了。耳房的药也没有断过。”又道“侯爷怕乳娘丫鬟照颈不好六少爷、这几天都亲自带着六少爷呢!、 到底是儿子.大不相同! 想到这里.杨氏心被微她刺了一下她咬了咬唇,悄声道“那你知道侯爷这几天都在干些什么吗? “白天都在外院.”杨妈妈道.“早上送走刘医正就出门,晚上戌正回来.给太夫人问了安就回正屋。 杨氏微微点头.隐入了沉思。 徐令宜回到屋里.十一娘和孩子已经睡了。 他从净房出来,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十一娘还是被惊醒,她睡眼惺松:“侯爷回来了!” “嗯!”徐令宜见谨哥儿睡得正香,把她楼在了怀里。 十一娘“嘤咛”一声,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置。又睡着了。 徐令宜看了看枕边的谨哥儿、又看了看怀里的十一娘,想到早上门时和刘医正说的话。 “针炙再配以补中益气汤.对夫人的病患大人益处。” 他当时闻言心中一松。谁知道刘医正却话锋一转:“既便如此,夫人想要痊愈.没有个三、五年的功夫.只怕也非益事。” 他想到刘医正的“太极功夫”,想调笑刘医正两句.却看到了一双极其认真的眼睛。 也就是说,是大实话了! 念头闪过.徐令宜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爱怜地把脸贴在了她清瘦的脸上.手也很自然地把她紧紧地箍在了怀里。 “默言,你看上去柔柔软软的,却一向坚韧。这一次.也一定能转危为安的!、 第四百七十三章 休养(下) 这样过了几天,罗四奶奶过来:“七姑爷帮在济南府附近找了一个小田庄,不过百来亩,收捡得却极好。(“得把这件事跟六姨娘好好说说才是。” 罗四奶奶朝着十一娘眨眼睛:“我也和十一姑奶奶想的一样。” 两人相视一笑。 丫鬟端了汤药进来。 罗四奶奶在心里暗暗算着日子,惊道:“十一姑奶奶可是身子骨不爽利?” 他们知道了,也不过是白白担心罢了。 十一娘端了汤药一饮而尽,笑道:“说是产后体虚,要好好调养调养。” 也是侯府人家多有讲究吧! 罗四奶奶想着自己是乡野之地长大的,不再追问,笑着转移了话题:“有了这块田庄,就是宅子一时置办不齐,也算有个交待了。” 十一娘听了笑道:“莫非王家订了日子?” “定在了十二月初十。”罗四奶奶笑道,“我特意来与姑奶奶商量,看这日子妥当不妥当?” 怎么问自己妥当不妥当? 念头一转,十一娘立刻明白过来。 罗四奶奶这是想十二娘出嫁的时候自己过去帮着撑撑场面。 她想到了十娘。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茂国公的母亲。 “十姑奶奶那边可得了信?” 罗四奶奶笑道:“十姑奶奶是个孤僻的性子,娘家的人都不亲,到时候也不知道她去不去。就先来商量你了。” 大太太已经去世两年多了,这次嫁十二娘,对十娘来说,是个和娘家缓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和关系的机会……想到里,十一娘无奈地笑了笑。以十娘的性子,估计知道也不会去做吧! 她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把这些让她想想就觉得沉重的事抛在了脑后。笑道:“这日子可定下来了?我前几天听侯爷说,忠勤伯家的娴姐儿定在了十二月初四。要是这样,那王家几天之类岂不要连做两桩喜事?” 十二娘嫁的王济,是镇南侯王家的旁枝。娴姐儿嫁的却是镇南侯世子的长公子。算起来,以后十二娘和娴姐儿就是妯娌了! “我也听说了。”罗四奶奶笑道,“不过,听镇南侯世子爷那口气,倒觉得这是喜上加喜的事。我则是怕拖过年又有什么变化,不如趁早嫁过去也安下心来。” 十一娘微微颔首,道:“一个嫡系,一个是旁枝,又是前前后后进门。我是怕以后两姑嫂被人比来比去的。” 罗四奶奶听着微微一怔,又很快笑起来:“这样也好。我还怕六姨娘在你这里不得已服了软,事后诸葛亮说起抱怨的话。” 什么事都有利有弊的。 十一娘倒笑起自己杞人忧天起来。 她正在月子里,周夫人等人不便来拜访,她身体又不好,太夫人怕来多了让她伤神,也来的少。她身边转来转去就这几个丫鬟、妈妈,刘医正给她施针后,她身体好多了。罗四奶奶来,正好说闲话。 两人东扯西拉到了中午,十一娘留罗四奶奶吃了午饭罗四奶奶才起身告辞。 秋雨进来跟她耳语:“大少爷芽边的芳婷来了好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几回,见您和四舅奶奶在说话,就走了。” 不知道是什么事? 三爷夫妻不在家,徐嗣勤和徐嗣俭那边少不得要多看顾些。 十一娘思忖着:“要她再来,你问问她是什么事?” 秋雨应喏,刚退了下去,就折了回来:“大少爷要见您!” 罗四奶奶刚走他就来了……这样的急! 十一娘肃然地坐直了身子:“让他进来吧!” 徐嗣勤隔着屏风,问十一娘的身体,问谨哥儿怎样,说徐嗣俭这几天和徐嗣谆、徐嗣诫混在一起做花灯,兜兜转转的,半天也没有说明来意。 十一娘只好遣了屋里服侍的。 徐嗣勤这才期期艾艾地道:“我听外祖父说,大表妹的婚期订在了十二月初四。那,那之后是不是要嫁媛表妹了?” 竟然是为了这件事! 十一娘突然意识到,媛姐儿那件事的后果给徐嗣勤带来的愧疚可能比他们想像的都要大得多…… “我这些日子身体不太好。”她有些担忧地道,“娴姐儿的出阁,可能去不了了……” “四婶,”徐嗣勤有些急迫地打断了十一娘的话,“我没有别的意思。”他显得有些激动,“我,我就是想问问……当初没有多想……”说着,声音渐渐低下去,有了几分沮丧,“以为娘看在我的面子上,会退一步的…如今她要出阁了,我想请四婶添箱的时候,帮我把这个给她。”说完,转身就跑了,十一娘叫也叫不住。只好让秋雨把东西拿进来。 是个草绿色绣着红梅的荷包,里面装着七八张银票,或十两,或二十两,一共有两百多两。 十一娘不由暗暗摇头。 如果当初三夫人退一步,这未尝不是件好姻缘。 她叫了琥珀进来。 “你把这银票退给大少爷,就说,有时候,不知道也是种幸福。” 琥珀狐疑地把银票拿给了徐嗣勤。 徐嗣勤捏着银票垂头站在屋子中央,半晌无语。 芳婷几个不敢打扰,还是徐嗣俭回来拍了他一下:“哥哥你这是怎么了?”眼角瞥见徐嗣勤手里的银票,用一抽,夺了过丢:“好啊!上次大表哥让你买酒,你说没钱一一竟然有这么一大笔银子。” 徐嗣勤望着兴高采烈的徐嗣俭.淡淡地道:“你们的花灯做得怎样了?” 徐嗣俭见哥哥神色焉焉的,敛了笑容:“怎么了?刚才都好好的。”说着,露出恍然的表情,“是不是爹爹不同意我们去谨习书院,所以你有些不高兴?” “没有。”徐嗣勤轻轻摇了摇头,转身进了内室,连徐嗣俭手里的银票也没有要。 三爷在九月初就有信来,对徐嗣勤两兄弟说,开春他就要回京察考,读书的事,到时候再说。 为这件事,徐嗣俭郁闷了很久,还是徐嗣勤开导他,这才好了些。这次看哥哥不愉快,他原是想打趣打趣哥哥,没想到如一拳打在软棉花上了,徐嗣勤根本没有反应。 徐嗣俭想了想,也撩帘进了内室。只见徐嗣勤仰面躺在临窗的大炕上,眼睛盯着承尘发着呆。 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哥哥,我听到一件事。”徐嗣俭想了想,坐到了徐嗣勤的身边,“李霁,就是那个从前常和中山侯唐六公子在一起的李霁,你还记不记得?” “不记得了!”徐嗣勤语气敷衍。 徐嗣俭却不放弃:“他就是娶安成公主家的十小姐了。” “哦!”徐嗣勤听着心里更是烦乱,四婶托林大奶奶和周夫人给他说了几门亲事,可话传到母亲那里,不是嫌人家门第低了,就嫌人家家底太薄,以至于现在四婶婶都不好管这件事了。 “我听大表哥说,那李霁在福建,立了大功,破格做了泉州指挥使,授了正四品的衔,还被皇上召见。”语气很是羡慕。“不过也有人说,他根本没有剿倭五千。那五千人有一大半是靖海侯家的护院。” “你听谁说的!”徐嗣勤一下子坐了起来。 靖海侯前朝就镇守福建,所谓的护院,实际也是靖海侯府的家将。 因福建隔的远,只要靖海侯不闹出什么事来,历任皇帝对这件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听唐六公子说的啊!”徐嗣俭道.“要不然,我们怎么知道!” “他这个人,心胸狭窄,妒贤嫉能。”徐嗣勤有些沮气,“说出来的话未必就能全信。” “可他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徐嗣俭道.“有几个侯寇,几个区家的人,几个平民……一清二楚!” “这些事你别管。”徐嗣勤比徐嗣俭大一些,一听就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这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样重要的事,怎么就传了出来的。“也许是别人妒忌他,所以有意中伤他。我们这样传来传去的,和那些小人有什么区别。”又道,“何况四叔也说了,我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我们行事更要低调沉稳一些才是。免得被有心人利用,连累了大人。” 徐嗣俭微微颔首,凝道:“那,那李霁的婚礼,我们去不去呢?” 徐嗣勤奇道:“有人跟你送帖子了?” 徐嗣俭点头:“前两天我在大表哥家里遇到了定国公家的十九,他问我去不去参加李霁的婚礼。我说我没帖子,明天他就给我送了三张来一一还有一张是给二哥的。” 徐嗣勤想了想,道:“还是别去了吧!我们和他本来就没什么交情。况且他们那帮人最喜欢到翠花胡同喝花酒。到时候我们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那,那怎么跟十九说啊?”徐嗣俭有些为难.“他也是一片好心……” 徐嗣勤沉吟道:“要不,我们去落叶山吧?”话一出口,更觉得可行,“就说四叔让我们去落叶山读书好了。这样一来,他们总不好勉强了吧?到时候我们闭门不出,他们难道还能跑到我们家里来对质不成?” 那一帮人平时看着耀武扬威的,可都是当家的长辈一吭,都吓得瑟瑟发抖的人。 徐嗣俭听着眼睛一亮:“大哥这主意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青鸟(上) 第四百七十五章 青鸟(中) 第四百七十六章 青鸟(下) 第四百七十七章 处境(上) 太夫人听了赞许地点头。收藏~牛*文*小说网“祖母.祖母。”作揖行着礼。 太夫人望着两个孩子呵呵地笑,又从顾妈妈手中抱过刚哭过的谨哥儿:“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谨哥儿了!说给祖母听、祖母望你教训他们。”又道.“我们谨哥儿穿了小衣裳,看着更齐整了。”说着,在谨哥儿的面颊亲了一口。 谨哥儿就睁着一双被泪水冲洗后如黑宝石般清亮的大眼睛望着太人人。 太夫人看着心里十分喜欢.又在谨哥儿的面颊亲了一口。这才问徐嗣谆和徐嗣诫:“你们怎么又跑来吵母亲了?” 徐嗣谆忙道:“母亲说了,她病好了。我们以后每天中午都可以在这里吃饭了!” 太夫人就朝十一娘望去。 十一娘笑道:“不过是吃个午饭,又有丫鬟、婆子们服侍着,娘不用担心。. 太夫人见自己和十一娘说着话,徐嗣荐和徐嗣诫已一个去拉谨哥儿手手一个zhuai了谨哥儿的手,笑着轻轻摇头:“你呀,就是太惯着他们了。 十一娘笑道:“:“不惯孩子难道还怪大人不成!何况谆哥和诫哥这样乖.我就是想惯只怕也惯不坏。. 正说着.几位姨娘过来。 见太夫人在.文姨娘有些拘谨,乔莲房落落大方的,杨氏则显很恭敬。 “知道夫人搬回了正屋.特意来看看,”文姨娘一反常态没有说话,乔莲房站在那里.颇有些矜持,杨氏见场面有些冷.笑着上前道“夫人有什么事.直接吩咐就是。 “也没什么事!”十一娘道、“正屋的地龙一直烧着,家里的尘灰也有秀莲几个帮着打扫。”说着.她端了茶.“要是有什么事,到时肯定要请几位姨娘来帮忙的。” 三人见了,曲膝行礼鱼贯着退了下去。 太夫人望着杨氏的背影欲言又止。 杨氏如今还没有侍寝,相信府里很多都知道,就更不要说太夫人。 十一娘怀孕的时候怀象不好,徐令宜多有怜惜,在她屋里照顾她。后来分娩、先是遇到难产.后来又是孩子有些不舒服,现在她血崩需要调养个三、五年。按着贤妻的标淮,她应该安排安室将寝.轮到在自己房里的日子时.更是要通房服侍才是。如今徐令宜一味腻在自己的屋里…… 她装糊涂。 “娘.您吃过饭了没有?要是还没有用饭不如和我们一起吃吧?”十一娘笑着拉了徐嗣诫,又揽了徐嗣荐的肩膀,“我们也都还没有吃午饭呢!” 太夫人见着笑了笑道:“那好,让你的小厨房给我做道笋干老鸭汤吧!” 这是太夫人最喜欢吃的一道菜。 十一娘笑着应喏,吩咐竺香去传膳。 徐嗣谆和徐嗣诫围了过来.一个嚷着要吃“龙井虾仁”,一个嚷着要要吃“改瑰酥饼”。太夫人被逗得呵耳笑.对不懂事的谨哥道:“你看你五哥,就知道酵饼、酱肉包子。” 徐嗣诫喜欢吃肉包子阖府皆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十一娘笑着摸了模他的头,悄声在他耳边道:“我也很喜欢吃酱肉包子。,徐嗣诫抬头脸红红的,眼睛却亮晶晶的。 过了两天十一娘去忠勤伯府给娴姐儿添箱。 甘夫人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你身子骨不好,还亲自来了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十一娘客气地道:“娴姐儿出嫁,我是无论如何都要来者看的。 两人说着.进了正屋的厅堂。 厅堂里坐着两个面生的妇人、都十八、九岁的模样。其中一个穿着华丽却长相平常,另一个穿着扑素却长相明艳。两人并肩坐在太师椅上,虽然说着话.屋里的气氛却显得有些清冷。 十一娘不由暗暗怪。 甘夫人己笑着向她引见:“这两位都是我们家七姑***妯娌。说着,指了那个相貌平常“这位是梁三奶奶杨氏。”又指了另一个.“这位是梁二奶奶黄氏。”说话间.两人的目光己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 十一娘清减了不少.所以今天特意梳了个堕马譬,穿了件湖色镶草绿色宽边的小袄.草绿色绣湖色梅花的十二幅湘裙,大冬天的.就穿了几份亭亭玉立来.又在手腕上戴了串绕了七、八圈的石榴石手.清丽中就有几分娩媚。 那杨氏的目光中就露出几份艳羡来.而黄氏的目光中则透着几份狐疑甘夫人介绍十一娘:“这位是永平侯夫人罗氏。并两天刚生了位子,出月就来来给我们家娴姐儿添箱了。”语气里透着几份得意。 十一娘笑着和两位见礼。 杨氏的眼底闪过一丝妒忌.黄氏则挺直了脊背,微扬着脸.显得很是傲气。 十一娘看了杨氏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黔。她笑着和黄氏打招呼:“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黄大人的千金。 黄氏微讶。 十一娘已道:“我娘家在余杭。当初今祖蛰过寿的时候,我哥哥奉父亲之命还曾奸去贺祝。 黄氏听着.表情中就有了几份亲切:“原来夫人是余杭人。 我那时随家父在任上。” “这就是缘分。”十一娘笑道.“那时候不认识,到了燕京也碰上面了。 黄氏的笑容变得亲昵起来。 “都是旧识.大家坐下来说话,坐下来说铅。”甘夫人听着,热特地招呼她们坐下。 十一娘问起兰亭:“……怎么没见她! “正要和她大哥说话呢!”甘夫人笑着,让小丫鬟上了茶点上来。 十一娘就和黄氏说起江南的事来,自然也就把个杨氏冷落到了一旁。 杨氏脸色显得有些阴沉。 黄氏看了,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和十一娘说的更起劲了。 杨氏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毕竟是客人,再这样下去。杨氏要是翻脸,不好看的还是甘家。 念头闪过.十一娘正想和杨氏搭句话.兰亭走了进来。 她穿了件桃红色刻丝小袄,梳了个圆髻.戴了赤金耳朵、簪子.脸绷得有些紧.眉宇间因此而显得有些严肃。 见十一娘在场.她笑了起来、又有了往日那种明快。 “十一娘,您怎么来了!”兰亭忙上前搪了她的手.“我听说刘医正每隔五天去给你复次诊。你身体可好些了?” “渐渐好起来。”十一娘不想多说,简短地应了一句。 兰亭点头,也没有多问。 十娘就提出要去见见甘太夫人。 甘夫人并不意外一大家都知道甘太夫人和十一娘合伙做生意.赚了大钱。 兰亭听了忙道:“我一回来就被大哥按去说话.还没有去给母亲行礼。”然后道.“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甘夫人好像有些不高兴似的、但还是派了个小丫v领她们去了甘太夫人那里。 路上.十一娘问兰亭:“我听你嫂嫂说,你大哥把你找了去。难道还是为洲泉的事? 可能是在值得信赖的朋友面前,兰亭的脸拉了下来:“……还说连这点小事都帮不了。他怎么向龚家的人交待。我劝他别和龚家的做运生意了一一龚家家大业家,就是在海上舍了一艘船也不当是拔了根汗毛似的。我们家却是动了真筋。要是有个什么,岂不后悔都来不及。这样的话。大哥却是一句也听不进去。我也没有办法了。真是让人烦透了。”又道,“你也看见了。我们虽然只有三妯娌、可各有各的打,各有各的心思。我这边要是为了娘家的事求了人.他们只怕立刻就知道。我到时候又怎么能挺起脊背来做人呢? 没待十一娘回答,她们已在甘燕夫人院子的门口。 两人打住了话题,跟小丫鬟进了屋。 甘太夫人见了他们,很是高兴。笑着搪了十娘的手:“这些日子,我一会听到别人说你难产.一会听到别人说你血崩.把我说的都糊涂起来。差人了人去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天天担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十一娘笑着把情况简短地说了说:“……没事,虚惊一场。 知道一切都好,甘太夫人露出个如释重负责表情,问起兰亭来。 “我也挺好的!”兰亭表情淡淡的,回答了几句,就要起身告辞。 十一娘惦记着谨哥儿,也准备打道回府,说了几句“下次再来看你”的话,和兰亭出了太夫人的院子。 这天天气晴朗,阳光熊在人的脸上,明晃晃的,却不刺目,只觉得温暖。 兰亭的脚步有些援慢,轻声道“我昨天接到三姐贴身y鬟送来的信.说三姐有了身孕。” 进门就有喜了,这是好事啊! 为什么兰亭的表情却这样的奇怪? 正想着,就听见兰亭喃喃地道:“结果被小安气得小产了。 “啊!”十一娘不由停下了脚步。 兰亭也跟着停了下来。 她望着十一娘苦笑:“我也没指望大哥去和蒋家理铃.只想让他写封信去训斥一番。谁知道……”兰亭侧过脸去.眼角已有水光。 所以才选了今天回娘家给娴姐儿添箱吧? 第四百七十八章 处境(中) “原想借着这机会和大哥说说的。牛文小说全文字小说(起航小说~网看小说)结果大哥只顾着泉州那边的事,”兰亭低了头,拿着帕了擦着眼角,“还嫌我多事……” “这日子终归是要靠自己过。”十一娘紧紧握了兰亭的手,“你不如写封信去安慰安慰曹娥。如果能帮她出出主意,那就更好了。” 兰亭点头,待情绪好一些了,这才和十一娘住正屋去。 甘夫人正和杨氏、黄氏,还有一个穿着宝蓝色遍地金褙子的妇人说话,听到动静,那妇人回头,是十一娘的一个熟人——中山侯唐家的四太太。 “今天可真是巧。”唐四太太忙起身和十一娘见礼,“没想到会遇到您。”显得很是热情。 十一娘笑着还了礼。 唐四太太就将十一娘迎到自己身边坐了,亲热地携了她的手:“上次去喝满月酒,听说你身体有些虚弱,所以不曾去打扰。”那天她在花厅里听戏。说着,仔细地打量着她,“看你这样子,可比上 次好多了。”凭两人的交情,她的举动有点过于亲呢。 十一娘不动声色地把手抽了出来,不露痕迹地顺势抬手,扶了扶鬓角,笑道:“多谢四太太挂念,刘医正医术高明,我现在好多了。” 唐四太太听着就露出欢欣的笑容来:“那就好,那就好。你这一病啊,家里的事全都压在了太夫人身上。她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有些事,还得您拿主意。”然后指了她手上戴着的石榴石手串:“ 徐四夫人真是兰心蕙质。我匣子里也有一把这样的石榴石本文手打版于55ab社区,留着做珠花,又小了些,钉在衣襟上,又少了些……可没想到像您这样串了手串戴在身上又鲜艳又漂亮。不怪人说 永平侯的夫人是燕京最会穿着打扮的人。” 十一娘用来穿手串的石榴石或有米粒大小,或有黄豆大小而且不太规则,一般都用来做鞋子的装饰。只是她突然起了心思穿了戴在手上,并不像唐四太太说的那样没什么用处。不过,唐四太太是有 名的长袖善舞,什么事到了她的嘴里都要夸大几分。 “这话可不敢当。”十一娘微笑道,“不过是喜欢做怪罢了。”说着,她眼睛飞快地把屋里的人都睃了一遍,发现甘夫人头上戴了朵堆纱做的绢花忙道:“我瞧着甘夫人这绢花样子十分新颖,可是 宫里的新样子?” 甘夫人听了笑道:“不是宫里的新样子。是从东大街卖回来的。说是今年新出的苏样儿。” 唐四太太听了,就和甘太夫人说起绢花来:“……如今内务府的可没什么好师傅了。不像我们小的时候说到内务府,一定是好东西。”又把黄氏拉到了说话的圈子里,“你是刚从南边来,如今南边 都时兴戴些什么?” 黄氏笑道:“说到时兴,年头一个样,年尾一个样。实在是说不好。不过,我嫁到燕京来的那年,湘裙还是八幅,入秋的时候我嫂嫂给我带了两条湘裙来,都是二十四幅的。说是今年秋天的新样子。” 唐四太太听着“噫”了一声,目光就落在了十一娘身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上,“这样看来,我们都是老古董了,倒是徐四夫人,好歹赶了半边的时兴。” 大家的目光也都落在十一娘十二幅的湘裙上。 “这是我们喜铺的简师傅帮着做的。”十一娘笑道,“我倒没有留心这些。” “到底是针线上的顶尖人物。”唐四太太笑道,“不像我们,不是盯着宫里,就是盯着东大街的那几个裁缝,穿来穿去,都是换汤不换药,一个样子。”又问兰亭,“你这裙子做得好,是哪个苏裁 缝的手艺还是胡裁缝的手艺?” 说来说去,并不搭理杨氏。 杨氏坐在一旁,表情显得有些阴晴不定。 十一娘趁着唐四太太转过头去和甘夫人说话,朝着兰亭使眼色。 兰亭明白,微微颔首,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大嫂,我们就先告辞了。娴姐儿送嫁妆的时候我们再来。” 杨氏和黄氏一听,都跟着站了起来。 甘夫人忙道:“七姑奶奶得回来一趟,还是吃了饭再回去吧!” “不用了!”兰亭笑道,“我们妯娌三个都出来了,婆婆跟前也没个服侍人……改天再来吵嫂嫂吧!” 十一娘发现兰亭说这话的时候,杨氏颇为不屑地撇了撇嘴,黄氏眼底则闪过一丝嘲讽。 看样子,兰亭的处境也有些艰难。 她寻思着,也站了起来:“我也先回去了。孩子还在家里,心里总觉得不放心。” 唐四太太看着也要走。 “客走主人安。”她笑着携了甘夫人的手,“何况你这几天正忙着。等你忙过这些日子.我们再好好的说说话儿。” 甘夫人见她们去意巳决,一边说着,挽留的话,一边送她们往垂花门去。 路有点长,抄手游廊曲曲折折,各人有各人的步子,渐渐的,拉开了距离。 唐四太太一直和甘夫人说着话,两人肩并着肩走在了最前面。唐四太太又不时扭过头来和黄氏说 十一娘和兰亭的私交最好,两人自然走到了一起。 只有杨氏,上前几步,黄氏只顾听唐四太太和甘夫人说话,落后几步,十一娘和兰亭又凑在一起窃窃和语……表情生硬地走在中间。却不知道十一娘和兰亭正要议论她的事。 “怎么回事?”十一娘朝着杨氏的背影呶了呶嘴,“我看唐四太太对她有点不咸不淡的!” 像她们这样的人出来应酬,断然不会为了个人的喜好去冷落哪一个人或是亲昵哪一个人! “原来你不知道!”兰亭悄声道,“前些日子江陵那边有堤被雨水冲挎了。有御史弹骇河道总督贪墨,牵扯到了建宁侯……皇上大发雷霆,着都察院御史彻查此事。” 十一娘沉吟道:“你的意思是说,皇上要对建宁侯……” 兰亭点头:“我公公为此事有些寝食不安。曾委婉地问我和你的交情如何。”又道,“听说,中山侯与此事也有些关系。” 大家都是明白人,话也就点到为止。 晚上碰到徐令宜,十一娘道:“侯爷可知道此事?” 徐令宜答得含蓄:“我算着日子,皇上也应该动手了!”然后楼了她,“这些事,我心里有数。你只管安安心心地把病养好就是了。” 意思是让少操些心。 既然如此,那她第一次正式出席燕京的际交场合时,太夫人为什么还要考她这些错综的关系呢?显然还是希望媳妇有些政治敏锐的。 是不是因为她的身体不好,所以徐令宜怕她多思多虑,所以才这样说的呢? 十一娘把谨哥儿揽在臂弯里,挨着儿子的头闭上了眼睛。 徐令宜虽然是好心,可她却做不到——她虽然无力影响什么,可一旦与外界没有了联系,将渐渐失去独立生存的能力,成为依附的藤。 不过,徐令宜知道这件事,想必也有自己的打算。 她心略安,渐渐进入梦乡。 徐令宜望着两张依偎在一起的脸,他脸上有淡淡笑意。 他这些日子一直陪着十一娘,十一娘有些愧疚吧! 要不然,她那天也不会主动…… 说来也奇怪,他虽然不喜欢日夜笙竹,却也不是那刻意隐忍的人……可自从十一娘怀孕后,他对这个孩子就特别的期待,数着日子算他什么时候出生。待谨哥儿出生后,他是大的兴趣就是看着儿子 一天天的长大。就好像现在这样,他就这样看着她们母子,心里就觉得很舒畅。 徐令宜想着,就笑着帮他们掖了掖被子。 太夫人的话却猝不及防地从他脑海里冒了出来。 “杨家的事,也就是这年前年后了。杨氏的事,你也要拿个主意才好!不能总这么拖着。” 娴姐儿的婚礼过后,就是十二娘出嫁了。 十一娘怕鞭炮声吓着谨哥儿,没带孩子,和徐令宜回了弓弦胡同。 五娘的鑫哥儿很颇皮,也很好奇,什么地方都要掀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开来者一着,灼桃跟着他身后到处跑。相比之下,也很洁泼的英娘就奏静得多,和照顾自己的小丫鬟在院子里玩。 穿着宽大褙子,看不出怀了身孕的四娘坐在临窗的大炕是透过玻璃窗户望了一眼像大老爷般无事 在院子里到处转悠的罗扳声,笑着对十一娘道:“四弟倒是个请福气的——娶了个好媳妇。” 十二娘的婚事,从头到尾全是罗四奶奶在安排。 “四哥不仅有福气,还会享福。”十一娘听着笑着喝了口茶,“要不然,四哥事事都要指手划脚一番,不管有理无理,四嫂就是再能干,十二妹的婚事只怕也没有这样的顺利!” “你这话有道理。”四娘笑着点头,帘子一撩,五娘走了进来。 “外面忙得不得了,你们两个倒好,躲在这里偷懒。”她笑着挨十一娘坐了。 四娘就笑道:“我们可是姑奶奶。不坐在这里看着,难道还去帮怯不成?”正说着,门外响起了炮竹声。 王家迎嫁妆的人到了。 五娘就拖了十一娘:“四姐正怀着身孕,我们出去看看热闹去。” 十一娘怕炮竹,有些犹豫。 五娘却不住地朝着她使眼色。 刚上班的第一天总是很忙……汗,先贴个草稿。加更有点晚,大家明天早上再看吧! 第四百七十九章 处境(下) 第四百八十章 兄弟(上) 第四百八十一章 兄弟(中) 贞姐儿见了.也起身告辞。w“外面刮起了北风.你找件斗篷给她披了。 贞姐儿愣住。 十一娘就笑着应喏,拉着贞姐儿的手去内室。 “这件斗篷怎样?”望着有些发呆的贞姐儿.她把一件大红刻丝镶灰鼠皮的斗篷披在了贞姐儿的确身上,“配您这件宝蓝色素面抗绸小袄正好。” 感觉到斗篷压在身上的重量、贞姐儿才回过神来,她拉了十一娘的手,嘴角微拿,却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眼角却渐渐有水光闪烁。 十一娘能明白她的意思。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你是女孩子.应该由母亲管着.你爹爹纵然疼爱你.也不知道该怎么好! 贞姐儿重重地点了点头,擒着泪水绽开一个愉悦的笑容来。 十一娘就掏了帕子给她擦着眼角,调低道:“可别。让你父亲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不会!”贞姐儿抱着十一娘的胳膊.“爹爹最敬重母亲。不会的。 十一娘笑着将帕子塞到了她的手里:“那你快把眼泪擦干了。” 又道.“今天你二哥回来,你爹爹想给他洗尘。你回去好好梳洗打扮打扮,去祖母那里吃晚饭。打扮的大方得体、也是对别人的一种尊重。 贞姐儿点头,披着十一娘给的斗篷去给徐令宜行了礼,这才由小鹂服侍着回了屋。 徐令宜就对十一娘道:“贞姐儿那边,邵家又来催婚了吗?我们迟迟不应,邵家会不会觉得我们拿乔一一以后对贞姐儿也不太好!”颇有担心的样子。 “允婚之都就说好了的。”十一娘笑道.“邵家这样,也是尊重徐家,给妊姐儿体面。让别人觉得这个媳妇得之不易。侯爷不用担心。 要真有什么变故.会像王家那样.请了中间人跟我们说明白的。” 徐令宜觉得这完全是化简单为复杂.道:“你们这些女人,什么事都要弄得弯弯曲曲的。你既然知道这其中的门道,贞姐儿的事.就多留个心吧!用不着为些磺事惹得亲家不高兴。贞姐儿毕竞是嫁到别人家去、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地过日子。我们就是再强.也不能事事都帮她出头。”说到这里.竟然十分的唏嘘。 十一娘很能理解。 就好比丈母娘拼命对女婿好.也不过是想女婿能待自己的女几好一些罢了。 尽管如此,她还是觉得徐令宜今天显得有些多愁善感似的。 十一娘给徐令宜继了杯热茶,坐到了他的对面,身子微倾,低声地道:“侯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令宜抬头.就看见十一娘关切的目光。 “没什么事!”他习惯性地答道。可括一出口.又觉得这样说说有些敷衍。语气略顿.“想起了谆哥儿! “谆哥儿?”十一娘奇道.“谆哥儿怎么了?他这些日子我瞧着挺好的。赵先生布置的功课都能认认真真、一丝不拘地完全,还知道领着诫哥玩,帮着看护谨哥儿”…莫非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徐令宜摇头:“翻过年.他就十岁了。拱府里的规矩,应该分院单过了。还这样天天惦记着和弟弟玩,吹有子.做花灯的,什么时候才能长大。”说着.口气里有了几分商量的味道.“我的意思,想明年开馆的时候和赵先生说说。看能不能加些人事礼仪、文臣武职方面的功课。免得谆哥总这样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整天只知道玩。” 赵先生的功课就是从玩入手的吧! 不过.他是谆哥的先生.对谆哥的学习情况肯定是最清楚的。而且他有因材施教的本领,对谆哥的未来,多半也市自己的安排和见解。可面对徐令宜这个惯于发号施今的人.直接回绝显然是个很不明智的举动。 “侯爷说的有道理。”十一娘笑道,“这件事,是要好好和赵先生商量育量才是。”说完,口风一虱“不过、赵先生是读书人,侯爷说话的时候.还是多多斟酌斟酌才是。大家都是为了谆哥好.免得因此生出罅隙来。” 徐令宜点了点头:“到时候我会者情况的。” 十一娘见括已经传到了.时间也不早了、叫小丫鬟进来服侍梳洗,然后换了栗色皮袄出了内室。 “外面的风太大了。就让谨哥儿在屋里吧! 徐令宜见她人靖疲,肌肤却细腻如凝脂,又穿了栗色的皮袄,乌黑的发间并插了两牧金钢石的簿子、不仅不见单薄,反而有种雍容华贵。 “行啊!”他笑着站了起来、“要是受了风寒就不好了。”说着。 却走到她跟轻轻楼了她,“打扮好了! 十一娘望着满屋子低了头的丫鬟、脸色一红:“打扮好了! 没有像往常那样推开他。 望着满屋的孩子,太夫人眼角眉梢全是止不住的笑意。 “照你说的的,二月底就能到了?” “爹爹说过了元宵节就启程。”徐嗣勤刚接到父亲的来信,正禀给太夫人听。他笑道.“我算着日子.应该能到。” 徐嗣俭忙补充了一句:“爹爹在信里还说了.给大家都带了好些土特产。” 太夫人听着笑起来“陕西市什么特产?不过是些大枣罢了!” 徐嗣勤陪着笑了笑,徐嗣俭却跑到了太夫人的身边:“祖母.不仅有大枣、还有药材。黄毒、五味子、连翘、金银花、天麻、松仲都产。 太夫人听着呵呵地笑,拉了徐嗣俭的手:“我可长了见识。”心里却想着.就算是有这些药材.到时候三儿媳的土特产只怕也只是大枣。念头一闪而过.笑容更咸了。她老人家微微领首,吩咐杜妈妈“记住了,到时候差人好好把老三住的院子扛扫打扫。 松夫人笑着应喏。 太夫人的目光就转到了刚刚进门的徐令宜和十一娘身上:“你们来,怎么也不把谨哥儿带过来?” 徐令宜忙笑道:“外面风大.怕他受了风寒。所以留在了家里。 太夫人听着,就头对坐在她身边的二夫人调侃着说了句:“这可真是,遍插莱萸少一人,啊!”笑容到底淡了些。 二大人抿了嘴笑,抬脸朝着十一娘使了个眼色。 把孩子抱过来吗? 十一娘正犹豫着.就听见徐令宜道:“……这件事.你要自己拿主意。留在御林军、自然闲散很多。去了五城兵马司.三教九流的,什么事都要管。也不如在卸林军那样矜贵了!” 太夫人和二夫人一听,都支着耳朵朝徐令宜兄弟望去。 “怎么一回事?”太夫人更是面露焦灼。 “没什么事!”徐今宽眼底闪过一丝设并。他没有想到哥哥会在这种场合和他商讨这件事。“散几天,五城兵马司的都指挥使和我们统领说、想从我们这边要几个人去。正好我在场。我们统领就问我,想不想去。”说着,看了徐令宜一眠“去了就是指挥同知。我就回来和四哥商量.四哥让我自己拿主意。” 太夫人听了没有做声.面露沉思。 这涉及到徐今宽的拆程。屋里的人全都静气屏息地望着太夫人。 二夫人则看了太夫人一眼、低声道:“娘,我看这事还是算了吧!现在局势这样动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况五城兵马司接触的人太复杂,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被卷进去。要是只想着指择同知的从三品。我看.等过些日子了.再到京卫谋个同知.也是一样的。正如侯爷说的、身份还羚贵些。何况和那些拉炭、卖莱的人天天打交道。” 太夫人微微点头.问坐在自已下首的五夫人:“你的意思呢? 五夫人笑道:“我自然听娘和二嫂的。”然后对徐令宽道,“家里又不少吃少穿的.五爷何必去那种地方。我听人说.五城兵马司的人常常敲诈那些做小买卖冉百姓.五爷.你堂堂贵胃,岂能做出那种事来?要是不做.不免和同僚们生分。我看,还是在营卫好。” 徐令宽有些泄气:“不过.去了五城兵马司升迁快一点…… “不过是正三品的都指挥侯。”五夫人笑着瞥了徐令宜.“我们家又不缺这个!、 徐令宽见了恍然大悟。有些愧疚地看了徐令宜一眼:“是我想糊涂了。 我明天就去回了佬领。 太夫人满意地点头,欣慰望了五夫人一眼.语重心长地叮嘱徐令宽“妻好一半福。你是市福气的人。要知道惜福。 太夫人很是高兴,梆着身子要下炕:“好了.好了,时候不早了,天又冷,用了膳你们也好各自散了。 二夫人忙起身扶了太夫人.虽版几个蹲下身去服侍太夫人穿了鞋,儿子、媳妇、孙子、别女、丫鬟婆子簇拥着往东次间去。 没谁再问起谨哥儿的事。 徐嗣渝表情微微有些僵硬。 走在最后的十一娘则斜锑了一眼身边神色前然的徐令宜。 大大的杏眼.黑白分明,娇媚动人地瞥过来,让徐令宜心中抨然一跳.半晌才平静下来。 第四百八十二章 兄弟(下) 过了小年.年味就更浓了。手机阅读小说,同步更新\!{“……正月十五之前.尽量让每个人都能休息两天。. 琥珀笑着点头。 针线那边送来了十一娘赶做的两条二十四幅湘裙。 “这梅花绣得真不错。”琥珀看了啧啧道,“没想到针线上竟然还有这样好的手艺。” 十一娘点头,问送裙子的婆子:“谁的手艺?” “藕儿绣的。”那婆子笑着.低声道,“就是原来在秦姨娘身边服侍,后来染病死了的翠儿的妹子。” 十一娘沉默下来。 那婆子不免惶恐,“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夫人恕罪。夫人恕罪。只因这活赶得急.天寒地冷.针线上几个又染了风寒。这藕儿虽然刚进府.可针线上却十分的出挑.这才让她帮着绣了几朵梅花。 全是奴婢们考虑不周.没想到她还是戴孝的人……” “起来吧!”十一娘知道那婆子误会了,并不想向她解释.示意小y鬟将她扶起.道.“翠儿是个好姑娘。你跟她妹妹说一声.既然进了府,就要好好当差才是。”然后让琥珀拿了五两银子赏给藕儿. “……这花绣得好,我很喜欢。” 那婆子见十一娘没有责怪,欢天喜地接了银子,千思万谢地退了下去。 十一娘就问起雁容来:“她过得怎样?” 琥珀笑道:“厉害得很。我看曹姐夫有些夫纲不振。” 十一娘望着婚后明艳照人的琥珀,不禁打趣:“我看,我们的管姐夫和曹姐夫在一起、应该有说不完的话。” “夫人!”琥珀羞得满脸通红,转身去收裙子。 徐令宜进来。 “噫!做了新衣裳。” 十一娘起身帮他更衣:“准备拜年的时候穿。” 徐令宜道:“也帮我们谨哥儿做两件刻丝小袄吧!到时候他也要走亲戚。. “这才刚满月。用刻丝做小袄,浪费不说.还怕划伤了皮肤。. 十一娘立刻反对,又道,“到时候也要把谨哥儿带着去拜年吗?. 自从那天太夫人表现出很想见谨哥儿的意思后,十一娘每次去太夫人那里都会抱着谨哥儿。虽然天气寒冷,用狐皮斗篷包着.倒也暖和。可到各家去串门则不一样了.市时候未必遇得到人.而且大多数时候在车上奔波。孩子太小了些。 “皇上、皇后和太子殿下都差了内侍来.说让过年的时候把孩子抱进宫去瞧一瞧。、 这就没有办法了。 “那就更不能做刻丝小袄了。”十一娘笑道.“也太骄奢了些” “去宫里拜年,谁不拿了沉箱底的衣裳穿在身上。谨哥儿穿件刻丝小袄并不过。”徐令宜觉得十一娘太过担心,“不过,既然怕划伤了皮肤.那就做件小斗篷吧!” 照徐令宜这样下去.谨哥儿不成个纨挎子弟都难! 十一娘觉得自己的早教计划一片黑暗。 她不由嗔道:“侯爷,东西再好,也要用着舒服才行。刻丝虽然漂亮,却太硬。不如太夫人赏了淞江三校布、又轻柔.又暖和……” 徐令宜到没有多想。刻丝虽然名贵.家时也不是穿不起。何况几个孩子都有.就想着也应该给谨哥儿做一件。 闻言笑道:“那你拿主意吧!给谨哥儿做身漂亮的新衣裳.我们带他出去拜年。” 做身新衣裳就行了! 十一娘思忖着、笑着点了点头。 有小丫鬟进来票道:“夫人.弓弦胡同那边的四舅奶奶来了!” 看从十二娘三朝回门十一娘和徐令宜回去认亲后.两人就一直没再碰面。 “快请四舅奶奶进来!”十一娘说着,起身去了厅堂迎客。 罗四奶奶穿了件宝蓝色遍地金通袖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了个圆譬,戴了朵大红色摧纱宫花.虽然显得很干练,眉宇间却带着几份焦灼。看得出来.是有事而来。 “十一姑奶奶.”她笑着给十一娘行礼,“吴孝全家的昨天带了些鱼鲞来。趁着还有几天过年,我一家送一点尝个新。” “让嫂嫂费心了。”十一娘笑着把罗四奶奶迎到东次间临窗的大炕上坐了,琥珀出去接了婆子的东西、“大哥和大嫂还好吧?说了什么时候上京没有?” ,罗四奶奶听着笑起来,神色舒缓了不少。 “大哥原准备十一月初进京的。”她按过小y鬟上的茶嗓了一口“结果大嫂怀了身孕。大哥临时决定过了元宵节启程。怕我们担心。特意差了人来报信。” “大嫂怀孕了!”十一娘又惊又喜,“床哥个年也有八岁了…… 这可真是件大喜事!、 “就是!”罗四奶奶笑道,“要不然大哥也不会推迟行程了。. “得写封信去恭贺一番才是。”十一娘笑着.两人说了好一会闲话.罗四***话题才渐入正题,吃…十二姑奶奶出嫁.茂国公也没来喝个喜酒。我也不想热脸贴冷脸。可你大哥说.不管她怎样.我们做我们的,心无傀疚就行了。我想想.也有道理。寻思着先把她的东西送了,再到你这里来落脚,我们姑嫂好好说说话。谁知道.在十姑奶奶面门竟然遇见了五姑奶奶……”说到这里,她打住了话题.望着十一娘的目光也有些晦涩不明。 十一娘很是惊讶。拿着杯盅的手微微一顿:“遇到了五姐?,罗四奶奶点头.斟酌道:“五姑奶奶跟我说,快过年了.她来看看十姑奶奶。知道我是来送鱼鲞的.就陪着我一起去见十姑奶奶。 “银瓶见了我.很是臧的样子,说十姑奶奶身子骨不好,不能见客.让我见谅之类的话。我丢下东西就要走。十姑奶奶却突然走了出来。高声对我说,”说着,她神色微赧.“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罗家钱再多也是罗家的。她如今日王门媳、生是王家的人,死是王寒的鬼。和罗家再也没有什么关系.断然没有回罗家要钱的道理。 五姑奶奶要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咽下不这口气.直管和十一姑奶奶一起回罗家去要钱去。就不要打她的主意了。” 十一娘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五娘钻进了钱眼里不说.还怂恿着她们回去要钱! 十娘特意提到她,说不定是五娘在十娘面前说了些什么,十娘这才误会这件事她也有份。要不然.罗四奶奶也不会借着送鱼鲞来探她的口气了! 想到这里,她态度明确地道:“我们几姊妹,别人不好说。我出嫁的时候母亲却没有亏待我.是决不会开口让大哥补嫁妆的。四嫂要是担心这个,尽管放心好了。” “十一姑奶奶误会了。”罗四奶奶听着苦笑.“姑奶奶是怎样的人.别人不清楚.我却是清楚的。只因从十姑奶奶那里出来,我曾责问过五姑奶奶,五姑奶奶却一口咬定说这是她和你商量好了的,因十娘和。 你不和,所以才托她做了中间人……我寻思着.这件事怎么也要来跟你说一声,免得到时候姑奶奶背了个名声自己还不知道。”她含蓄地道.“你们姊妹间.还隔着个十二娘呢!” “多谢嫂嫂!”十一娘很是感激,“我会和五姐好好说说的。 十二娘那边.也会去打个招呼的。. “那到不用了。”罗四奶奶笑道,“我反正也要去十二姑奶奶那里送鱼鲞。你只管和五姑奶奶说说就是了。、 五娘是罗振声的胞弟.有些话.罗四***确有些不好说。 十一娘道了谢.罗四奶奶给太夫人问了安.回了弓弦胡同。 她在书房里给罗根兴写道贺信。可脑子里总想着五娘的事,越想.就戴觉得五娘这个太没有道理了,好歹也在大太太屋里长大的,嫁给钱明,虽然经济上吃了点苦头,可比起一般的人又好上很多.怎么就变得这样世俗了! 十一娘放下笔就叹了口气。 六姨娘只想到为十二娘争取更多的利益.却没有仔细想想十二娘的立场一哪怕是当初她嫁入侯府.嫁妆的规格都和五娘和十娘相差不大,为的就是一碗水端平,免得姐妹之间起争执。这次不管五娘要不要得到钱,她和十二娘之间的疙瘩只怕就此结下了。 盘腿坐在铺了大红云锦坐垫掸椅的徐令宜觉得自罗四奶奶走后妻子就有些心不在焉的。现在更是眉宇带愁。问了句“怎么了”,跺鞋走到十一娘身边坐了.柔声道:“是不是弓弦胡同那边遇到了什么为难的事?” 十一娘气闷,徐令宜又神色温和地坐在她身边.她想了想.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徐令宜:“……明天就是大年夜.总得过了正月十五再去吧!可我又担心她这几天再有什么动静……、 很是为难的样子。 徐令宜想了想,道:“我看……这件事还是我去跟子纯说说吧!” “这样不好吧!”十一娘道。 “你们男人一说.就把事情放到了明面上。万一钱明不知道这件事呢?岂不让他们两口子有罅隙!. 徐令宜不以为然:“如若子纯不知道.那就更应该说给子纯听听一一她这样背着子纯胡来,哪里把丈夫放在眼里,迟迟早早是要酿出大祸的。 与其到时候不能收拾.还不如让子纯好好管管。如若子纯知道……”他目光微闪.“大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这样,纵然入了仕途.只怕也敢成大气!” 第四百八十三章 朝贺 第四百八十四章 朝贺(下) 第四百八十五章 齐聚(上) 第486章 齐聚(中) 从弓弦胡同回来,十一娘在家里歇了一天,初四开始跟着徐令宜拜年。牛文小说全文字小说(起航小说~网看小说)先去的红灯胡同孙老侯爷那里,然后去了顺王府,再就是福成公主府、永昌侯府、威北侯府、定国公府、王励府第……除了去永昌侯府的时候永昌侯把徐令宜拉到书房里说了一上午的话以外,其他几家都是去打了招呼,吃了顿饭就回了府。 接着是谨哥儿的百日礼。之后又有周夫人、黄三奶奶、林大奶奶等人来拜年。十一娘在内院设了酒宴招待,徐令宜则在外院招待来拜年的同僚、旧日下属和朋友,有带着女眷同来的,则到内院招待。这样一直忙到过了元宵节,才看停下来,府里又开始做春裳。 十一娘和贞姐儿凑在一起讨论着春裳的样式,偶尔会请了简师傅进府讨抡,秀莲、玉梅有时候一天跑四五府针线房传话或是传人。受两人的彩响,正院突然热闹起来,一些心灵手巧的丫鬟、婆子也开始在衣裳上下功夫,或在衣襟上绣个花纹,或绑根红头绳…随着风吹在身上没有了寒意,大家的衣裳进来越薄,正院开始弥漫一种盛世太平的悠闲与繁盛。 就在这个时候,琥珀怀孕了。 “我正担心着呢,”十一娘笑道,“要是再没有动静,我就忍不住要去问了!” 带着儿子长安来给十一娘问安的滨菊听了直笑:“寻思着您过年的时候忙,就没有来。没想到进府就听到了这样的好消息。” 十一娘笑着摸了摸乖乖坐在母亲腿上吃酥饼的长安,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吩咐秋雨:“让顾妈妈把六少爷抱来给滨菊着看。” 滨菊忙称“不敢”,秋雨知道滨菊在十一娘面前是不一样的,笑着去传顾妈妈来。 “六少爷长得可真漂亮。”滨菊小心翼翼地抱在怀里,不住地称赞。 “刚出生的时候红红的大家都说像侯爷,我可没看出来。”十一娘笑道,“这些日子渐渐长开了人也白净了,我瞧着模样儿真的还挺周正的。” 滨菊忍俊不住大笑。 把谨哥儿给惊醒了。 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 滨菊忙熟悉地给谨哥儿端尿。 “从前吃了睡睡了吃,我担心他看不看得见,听不听得到。”顾妈妈把谨哥儿抱去喂奶,十一娘道“现在到好,醒了就不睡,睡一会就醒。我听田妈妈说,像他这么大的孩子,一天至少要睡十一个时辰,也不知道他怎么这么好的精力。” “孩子不论胖瘦,要紧的是精力好。”谈起孩子滨菊比她有经验,“精力好的了,做什么都机敏,人也聪明……六少爷以后一定很聪明。” 两人这边说着话,那边有小丫鬟往文姨娘处跑。 “姨娘,姨娘,滨菊来了!” 文姨娘听着精神一振,让冬红赏了几个铜板给小丫鬟,然后喃喃地道:“先是琥珀有了身孕,现在滨菊又来给夫人问安……夫人的心情应该很好吧!”她说着,眉宇间过一丝毅色,“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就今天吧!”然后起身,“冬红,你从我镜奁里找支赤金的簪子。我们去夫人那里。” 冬红应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声而去。 文姨娘到正屋的时候,十一娘和滨菊一个坐在炕上,一个恢炕边,正逗着谨哥儿玩。 “哎呀!”文姨娘笑道,“今天可真巧!没想到遇到了万大显家的。我们有些日子没见了,你还好吧?”又望着坐在十一娘身边的长安,“这是长安吧?没想到长这么大了!”说着,上前携了孩子的手,“我看看,这都长得像谁?”认真地打量了一眼,笑着对滨菊说,“我瞧着怎么像你啊!” “文姨娘!”滨菊忙上前行了礼,笑道,“说都长得像我!” “儿子像娘有饭吃。”文姨娘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失言了——谨哥儿就长得像徐令宜。 她忙转移了话题:“今天来的急,没想到你在场。”说着,插下头上的赤金簪子,“这还在正月里,这个赏你。” 滨菊很是意外,看了十一娘一眼。 自从初一那天徐令宜单独和文姨娘说过话以后,徐令宜虽然再也没有单独见过文姨娘,可文姨娘的不安却一日赛一日,十一娘一直关注着事情的发展。还特意让人去打听初一那天,二夫人去黄家做什么。回来的说,二夫人奉太夫人之命,送了些吃食给黄太夫人。 现在并不是问安的时换,文姨娘却突然来访,她心里隐隐觉得文姨娘的到来与初一的事有很大的关系。 十一娘微微颔首。 滨菊笑着接了,曲膝行礼道了谢。 十一娘吩咐小丫鬟端了锦杌进来:“坐下来说话吧!” 文姨娘笑着坐了下来,端了小丫鬟奉上的茶,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笑道:“我们谨哥儿越长越精神了!” 她说话的时候,谨哥儿一直盯着她瞧。 十一娘笑着亲了亲谨哥儿的面颊,把谨哥儿交给了顾妈妈:“今天没有风,你带着谨哥儿到院子里走走——时间坐长了,他又该哭闹了。” 顾妈妈笑着应是,抱着谨哥儿退了下去,又有秋雨过来把长安哄了出去,屋子里只有十一娘、文姨娘和滨菊,骤然冷清了许多。 十一娘道:“文姨娘可是有什么事?” 文姨娘看了滨菊一眼,起身就跪在了十一娘的面前:“夫人,求您救救我!” 十一娘心中暗惊,忙去携了文姨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非要这样不可!” 滨菊看着悄然起身退了出去,帮她们关了槅扇。 文姨娘知道十一娘不太喜欢别人跪她,顺势站了起来,眼泪却簌簌地落了下来。 “侯爷让我在正月二十四之前把所有的生意都盘了。不然,他就亲自动手帮我把生意盘出去。”她掏出帕子擦着眼角,“我手底下还有三十几个伙计都是跟着我从文家出来的。这生意要盘出去这些人谁养活?以后他们又如何营生?我怎么对得起这些跟了我一场的人?”她越说越伤心,“当初我入股文家的生意,侯爷可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后来皇上登基侯爷说徐府成了外戚,再这样与民夺利,与名声不好,让我和文家的人拆伙。我二括没说立刻同意了。可我毕竟是文家的女儿,哪能说断就断,一断就断得干干净净。况且从前和文家做生意的时候,全靠着这些伙计和文家的管事较真每年的红利才能算得清清楚楚。拆伙了,文家又怎么会再用这些人。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我只好想办法开了间铺子养活他们。可如今,侯爷要把把铺子也盘了……夫人您问我跟侯爷说说吧!铺子我不开了。盘给秋红他爹。这样,那些伙计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在铺子里讨生活!” 如果是这样,的确是徐令宜的不对。 不过,徐令宜行事会这样简单、粗糙吗? 而且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徐令宜怎么突然容不得文姨娘做生意了呢?还急赶急的大年初一说这事! 十一娘觉得奇怪。 她想了想,和文姨娘并肩坐了:“这些话,你都侯爷说了吗?” 文姨娘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低声道:“侯爷板着个脸,我当时也没敢多说。事后越想越得不妥当。又怕侯爷生气,所以特意来求夫人……”声音显得有些飘忽。 十一娘微微一笑,柔声道:“侯爷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这些顾忌,文姨娘完全可以跟侯爷说说。不过,文姨娘既然求到我这里来,我有几句想问问,还请文姨娘为我解惑才是!”说完,她也不侍文姨娘点头,径直道:“你说,你当初入股文家的生意,你一个女人家,怎么就想到和文家做生意了?” 文姨娘听着一怔,道:“是我生了贞姐儿以后。父亲说,我是妾室,没有陪嫁.不如入股和文家一起做生意。生意的红利由我父亲帮着保管。以后有什么事,有钱傍身,胆子也大一些。” 十一娘听了又问:“不知道文姨娘拿了多少股金出来?” 文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姨娘有些窘迫地道:“当时我也没有多少钱,只记了个本金。后来文家的生意越做越好,当年分红利的时候,我把本金的钱给还上了。” “那当年姨娘又赚了多少钱呢?” 文姨娘默然。 十一娘也不催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喝茶。 过了好一会,文姨娘才小声地道:“赚了一百万两银子!” “赚了这么多银子!”十一娘道,“侯爷知道吗?后来姨娘又把这些银子怎样处置了?是存在了钱庄呢?还是做了本钱,继续和文家做生意。” 文姨娘的表情有些阴晴不定起来。 十一娘就轻声地道:“姨娘,这些话不说清楚,到时候我怎么帮你在侯爷面前说话。” 文姨娘听了,露出一副破釜沉舟的样子。沉声道:“侯爷是知道的。而且当初一百万两银子,除了我入股的一万两本金,侯爷拿了九十七万两走了。” 一万两空头的本金,嫌了一百万两的银子。 文姨娘是不是钱冲昏了头脑! “这样的生意,不知道做了几年?”十一娘的表情有些凝重起来,“侯爷又一共拿走了多少银子?” 原来是顾着侯爷的体面,可事到如今,侯爷却一点也不顾忌她的体面。而且话已出了口,让夫人知道当年发生了些什么事也好! 想到这里,文姨娘道:“生意做了六年,侯爷前前后后拿了近七百万两银子走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齐聚(下) 六年,七百万两银乎,徐令宜的外院还缺钱,危险之时二夫人甚至卖了自己压箱的产业。w“听你的口气.皇上登基后.侯爷主动断了生意。那你父亲没有说什么吗? 文姨娘眼底闪过一丝困惑,回忆道:“我父亲当年还想和侯爷做两年生意,可侯爷意向已定.又去了苗疆打仗,这件事我父亲也就没有强求。” 每年一百万两银子,说要就不要了… 从前的一些猜测渐渐浮出水面。 “是不是从那以后,文家就挛到了江南织造的生意?”她望着文姨娘。 文姨娘没有立刻回答。她脸色微变.沉款良久,低声就了句“是”。 十一娘帮着她抽丝剥茧:“从静文家只是个普涌的商案.侯爷每年都能获利百万。可侯爷和文家的生意拆伙以后,文家竟然能得到江南积造的生意。 我在想,也不知道是侯爷的运气不好呢?还是文家的运气太好了?要是侯爷和文家的生意继续做下去,每年恐怕不止获利百万吧? 文姨娘心里乱糟糟的。 她一直以为父亲是因为已经拿到了江南织造生意,而侯爷又要拆伙,为了保住家族更大的利益.借骇下坡.趁机和侯爷拆伙的.要不能,又怎么会…… 想到这里,文姨娘目露惊恐! 或者,自己根本就想错了。 她抬脸朝十一娘望去。 十一娘的目光平静而淡定,有种泰山蘸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强大.她不由抓住了十一娘的手:“我在娘家的时候.父亲念念不忘的就是江南织造的生意。他十一月份和侯爷拆的伙,第二年二月就拿到了江南织造的生意。别人不知道.我是知道的.一年别说一百万两.就是赚个二、三百万两也不在话下。父亲是个精明人.和侯爷拆伙后.曾派人来与侯爷说项,侯爷当时也只说了句.我再不适合做生意,的话.父亲就放弃了.与父亲行事做派大相径庭。后来我知道父亲得了江南织造的生意,还以为父亲是为了独霸这门生意。觉得父亲这样做风险大太……要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一个县令就能让我们倾家荡产,父亲有侯爷这棵大树不靠,竟然会和侯爷拆伙。为这件事,我还曾提醒过父亲。父亲当时笑着说.不会亏将侯爷的。到了六月份.就差人送了二十万两的银票来……” 听到这句话.十一娘才色变。她反握了文姨娘的手:“侯爷收了没有? 文姨娘怯生生地望着十一娘,呐呐地道:“没.没收。我,我收了。 十一娘语凝。 过了好一会才低声斥道:“你怎么这样糊涂! “我也是为侯爷抱不平。”文姨娘低声辩了一句.到底心虚,又喃喃地道.“不过.也没有收多少,,每年二十万两而己。相比当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己…… 事已至少,多说无益。十一娘关心的是其他的事。 “你收钱的事.侯爷知道吗?” “头几年不在家的时候不知道。”文姨娘小声道.“后来知道就对我说.要是实在喜欢做生意,不如自己开个铺子。这样拿干股,文家要是有什么事求到他面前.他未必事事能做到。我,我就自己开了个铺子…… 十一娘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 先前徐令宜也说,皇上要收拾杨家了。接着就要进宫不虞不事.二夫人代表太夫人私下拜访永昌侯之事,徐令宜单独见文姨娘要求她把生意全部结束的事……文姨娘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对燕京这些公卿之家私下都怎么赚钱的应该很清楚吧? 她问文姨娘:“永昌侯黄家.在做什么生意? 文姨娘不知道此时十一娘问这有什么用意.不解道:“他们家有个采石场,和工部做生意。一年也能个五十来万两的样子。 十一娘有些意外。她原以为冀家是做军中的生意。 “不是说工部的生意多是杨家包揽了.那黄家怎么会?” 说起自己擅长的事.文姨娘脸上有了几份神采:“杨家也就是左手进右手出.凭着自己的名头.一面从别家赊货.一面又接工部的生意,实际上是一分本钱也不用的。而且还可以把工部拔的款项暂且不给那些供货的商家结算、拿在手里先用些日子。他们家因此还放印子钱,而且是燕京口碑最好、生意最大的一一不仅利钱低.而且不管你要借多少都拿得出来。黄老侯爷这几年把家里的事都交给了世子爷,可黄拿毕竟只有个空名在那里了。世子爷开头几年轻营的也很艰难.还曾向候爷借蚌良子转周。可不知怎地.突然和杨家搭上了.开始给杨家供应石料,这几年日子才宽裕起来。 十一娘听着沉思了片刻,索性和文姨娘把话挑明了:“大年初一,侯爷从宫里出来后.太夫人立刻差了二夫人去给黄家送吃食,然后侯爷又把你听去说话。文姨娘是聪明人.也帮我想想.这件事会不会有什么联系?我听人说.这几年文家在和杨家争内务府的生意。只是不知道进展如何了……还有文家每年给的那二十万两银子,侯爷这些年,应该给文家办了不少事吧?不知道近两年文家是否还从前一样,有什么事就来求侯爷……” 文姨娘听着鬓角就冒出汗来。 她声若蚊纳地道:“我就说……自父亲去世后.三哥为什么屡次拖欠给我的银子.有时候还让我到侯爷面都求侯爷帮着做一、两件事才把银子送过来……这两件更是极少登门了。三嫂行事,口气也越来越会大。有时候竟然会冒出,不行就给钱,的转来……”说到这里,她突然站了起来.“不行.这个事我得让秋红去打听打听.看文家到底接了内务府的哪块生意……” 十一娘则想着这件事的靠因后果。 徐令宜之前就知道皇上要收拾杨家了.大年初一见了皇上后才让姨娘盘生意,还给了一个期限文姨娘.是不是因为皇上说了什么话?或者是皇上告诫了徐令宜一番?要不然,怎么奈这样急?而且.徐令宜很反感身边的人接手内务府的生意.文余如果和杨家有什么勾结,以徐今宜的为人.不可能不知道。既然知道了.也不可能不告诫一番。而文姨娘知道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以后.不是休疑文家有没有接手内务府的生意.而是让秋红去打听接手了内务府的哪块生意.也就是说.文家在做内务府的生意,而且是不顾徐令宜的反对在做内务府的生意。 她就拉住了文姨娘的手臂:“你父亲去世后,是不是你的这个三哥在当家?他和侯爷走得近吗?” 文姨娘一愣,想了想.难色有些发白地道:“不是三哥不想和侯爷走得近而是侯爷,不大将见文家的人“…三哥几次低声下气地来见候爷.侯爷都把三哥晾在了门房……” 十一娘闻言苦笑.道:“如果文家的生意不是做得这么大,你三哥被永平侯晾在了门房,恐怕也不会觉得自己低三下四的吧?” 文姨娘的脸色更白了。 十一娘望着文姨娘,轻声道:“事已至此,侯爷都管不住了,何况是你。你还是听侯爷的话、赶紧把铺子盘了吧!文家那边.你尽女儿的本份递个音就是了。有些事,你就不要强求了。至于那些伙计怎样安置,不如请了侯爷来好好育量商量……” 她的话音未落.文姨娘豆大的洞珠已经落了下来:“我娘……还由哥哥们奉养……还有乳娘,我让她留在燕京,她不肯,非要回去服侍我娘不可……还有我的奶兄.也跟着回了扬洲……”说到这里、更是伤心.终于掩面痛哭起来。 十一娘无奈地叹了口气,给了她一盅茶的功失去哭。然后拍了拍文姨娘的肩膀:“事不宜迟。你要早做打算! 文姨娘抬头.无暇的妆容哭得弗里哗啦。 她表情茫然地抽泣道:“那,那我该怎么办?”己是方寸大乱的样子。 十一娘不知道事态到底发展到了怎样一个情况,徐令宜又是怎样打算的.自然不好拿主意。只能道:“要不,我们把候爷请来?有些事.当面说清楚了.你心里有个底,该怎样行事.也有个打算……” 文姨娘一听.点头如小鸡啄米,如抓住了抉浮木似的抓住了十一娘的手:“夫人.全凭您拿主意。”说着.洞如雨落般哭起来.“夫人的大恩大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十一娘汗颜。不由自嘲。被人一辈子惦记着.也不能件轻松愉快的事…… 她转身喊了滨菊,让滨菊吩咐芳溪去请徐令宜过来。 徐令宜来的比她想象的快。看见文姨娘.开始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看样子,应该话到了文姨娘的来意。 十一娘给徐令宜沏了茶,带了柄扁门准备避开.徐令宜却叫住了她:“有些事.你也听听吧! 第四百八十八章 得意(上) 十一娘避之不及,只好坐到了徐令宜的身边 徐令宜看了一眼双目哭红的文姨娘,很直接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为什么要来找夫人。(起航小说~网看小说)只是这件事不是你一人之事,还关系到徐家。多的话你也不用说了,这铺子是一定要关的.而且必须在二月初二龙抬头之前把这件事办妥了!”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又道.“这几年你手里也有不少私蓄。知足安命,人往往就坏在一个贪字上了。” 文姨娘脸胀得通红,求助似地望了十一娘一眼。 这和十一娘猜的差不多。徐令宜既然能忍受文姨娘私吞那二十万两银子,又怎么会忍不下一间小小的铺子?多半是文姨娘的生意会影响到徐家的安危,徐令宜才会态度坚决地要求文姨娘关铺子。只是不知道文姨娘的铺子涉及多深……文姨娘有自己的为难之处,说不定徐令宜面前的困难更多! 想到这里,十一娘柔声劝文姨娘:“把侯爷请来,就是为了把事情说清楚。现在侯爷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文姨娘有什么话也可以开诚布公地讲出来才是。” 文姨娘愕然。 徐令宜已经做了决定,自己还能说吗? 可十一娘微微朝她颔首,一副支持她的模样。 她又想到徐令宜对十一娘的宠爱,想到她被送到燕京时母亲的泪水,还有七、八年没见的乳娘……她鼓足了勇气:“侯,侯爷,妾身没别的意思。先前不知道铺子的事还牵扯到朝中大事,后来听夫人一打听,这才茅塞顿开,知道侯爷的苦心。铺子的事,妾身会尊从侯爷的意思,在二月初二龙抬头之前把铺子盘出去。”开弓没有回头箭,话已出来,反而容易说一些。文姨娘的话越说越流利,“妾身现在只是担心远在扬州的母亲。她老人生我养我一回,我总不能够看着……”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眼眶里又聚满了泪水,“侯爷你文韬武略,又是见过世面的人,不比我这样的内宅妇人,求你想想办法,能不能救我母亲一命。”说着,她缓缓地跪在了徐令宜的面前,“侯爷,救人一命如造七级浮图。事到如今,也只有您能想出办法救我母亲。” 徐令宜看着眉头微蹙,示意十一娘把文姨娘扶起来。 “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他神色严肃,“不过,你去给文太夫人报个信也好。这两年文三爷闹得实在是不象话。由文太夫人出面点拔点拔他,想必他也会收敛一些。以后该怎么办,他心里也有个数才好!” 文姨娘感激涕零:“多谢侯爷!”说着,顺势站了起来,竟然一刻也等不得,“侯爷,夫人,我这就差人给扬州送信。至于济南府那边的铺子……”说到这里,她不由神色一黯,“我也会想办法盘出去的。” 徐令宜点了点头,端了茶。 文姨娘感激地看了十一娘一眼,这才曲膝行礼退了下去。 十一娘却担心徐令宜。 她重新给徐令宜沏了杯茶,低声道:“大年初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一侯爷去觐见皇上的时候,是皇上给您递了个音?还是您看出了些什么?” “皇上给我递了个音。”徐令宜端起茶盅来啜了一口,神色渐渐缓和,“要不然,我也想不到皇上这次的动静会这么大。”说到这里,他目露担忧,“烹小鲜,如治大国。皇上的步子,这次迈得太大了……我怕到时候他驾驭不了!” 就算驾驭不了,只可能是昏庸之君,不可能是亡国之君。 十一娘松了口气。 如果皇上存心要收拾文家,又何必给徐令宜递音?可徐令宜既然让文家收敛些,说明皇上对文家也有些不虞了。现在皇上的心头之厌是杨家,但文家要是继续这样不知道轻重下去,待皇上收拾了杨家,难保文家哪天就会被皇上记在心上。自然要早点做打算的好。 “皇上心意已定。”她安慰徐令宜,“侯爷只有见机行事了。” 徐令宜轻轻“嗯”了一声,打起精神来,反安慰她道:“文家的事,你也别担心。皇上要是存心想处置有,哪里还会提点我?我看,这次文家受番惩戒是少不了的,但还不至于像杨家似的,一个不小心,恐怕会抄家灭族……”说着,目带歉意地望着她,“本不想让你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没想到文氏胆子这么大,不顾我的告诫来找你……” “侯爷是为妾身好,妾身也明白。文姨娘也是没有办法了。”十一娘笑着,抓了这个机会不放,笑着用唐四太太对梁阁老家三儿媳扬氏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的态度做了例子,“……外院和内院唇齿相依,外院的荣辱,也关系到内院生死。”说着,笑道,“侯爷要是真想让妾身少操些心,还不如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妾身。妾身知道原由,行事也踏实些。这样猜来猜去,更是心中惴惴不安。” 这已经是十一娘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了。 徐令宜不由认真思考起来。 好一会,他才缓缓地道:“有些事,关系重大……你知道了,只怕会更不安……” 十一娘可没有想过做徐令宜做幕僚,何况徐令宜也不可能把朝庭上那些隐晦的事全都告诉她…… 她笑道:“妾身是想侯爷关键的时候给妾身提个醒,免得妾身胡思乱想。像文姨娘的事,她来找妾身,妾身不知道事态发展的怎样了,帮把侯爷请来让侯爷为难,又怕文姨娘闹起来让侯爷心烦……” 徐令宜听着就握了十一娘的手,点头道:“我知道了!”语气很诚恳。 十一娘抿了嘴笑,目若灿星。 想起文姨娘的话,问徐令宜:“铺子里的伙计,侯爷怎样安置了?” 徐令宜听着目光闪烁,不回答反问:“文氏怎么跟你说的?” “文姨娘没跟我说什么!”十一娘笑道,“可我想侯爷行事一向谨慎,文姨娘又说那些人都是跟着她从文家过来的,当年也为徐家出过力。要是就这样不管,不免有过河拆桥的嫌疑,与侯爷的名声不大好!而且侯爷以后总要纳贤良之人做幕僚的,礼贤下士的名声我们不要,可能够功论行赏,有始有终,也能让那些帮侯爷做事的人安心些。想来侯爷会给那些人一个妥善的安排!” 徐令宜本文手打版首发于55ab社区听着,神色渐渐变得严肃起来,望着她的目光非常的认真,让十一娘有仿若置身覆光灯下似的纤毫毕露. “妾身也是乱猜的。”她有些不自在地道,“说错了,侯爷别放在心上。”然后端了面前的茶啜了一口,发现茶早就凉了,又放下,“茶有点凉了,妾身去重新沏一杯。”起身下了炕……手臂却被徐令宜紧紧地拽住。 “你没猜错。”徐令宜目光灼灼地望着十一娘,“那些人的确是跟着氏从文家过来的,可到底哪些人是因为帮了徐家不为文家所容过来的,还是受了文家之命过来的,我不好插手管文氏的事,也没办法分辨。就是没有皇上的提点,过些日子我也准备让文氏把铺子盘了。这次不过是恰逢其事,顺势而为罢了!”他向她解释,“我知道,可外面的人未必知道。所以这次我也没去细究.铺子里的伙计每人分二十亩良田,五百两银子,管事再按大小五百两到一百两不等另加一笔银子——全都给我老老实实地种田去。”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啊! 文姨娘为什么会不同意呢? 看她的样子,是真心实意为铺子里的伙计担心! 十一娘思忖着,手臂被人一带,人跌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默言!”徐令宜偎着十一娘的脸,半晌没有说话。 他热热的呼吸回荡在她的耳边,有些炙热的皮肤贴着她脸,让她的身体也骤然热了起来。 暖昧的气氛让她若有所感蚂蚁手打团第一时间章节手打,可抬头透过玻璃窗户却看见顾妈妈抱着谨哥儿坐在树下铺着秋香色垫子的石桌子上,长安正由两个未留头的小丫鬟扶着在院子里蹒跚学步。 她说话就有些结巴起来:“怎,怎么了?” “没事!”徐令宜用脸摩挲着十一娘的脸,“我就是想抱抱你!” 十一娘“哦”了一声,扑在徐令宜怀里的身子一下子就变得非常软柔起来。 徐令宜的手臂越缩越紧。 十一娘渐渐觉得有些呼吸困难起来。 她想推开他,可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犹豫起来。 滨菊的声音就隔着帘子传了进来:“侯爷,夫人,外院的小厮来禀,三爷身边的小厮来禀,说三爷和三夫人已经进了朝阳门。” 这才正月,怎么这么快就赶了回来! 十一娘挣扎着要起身,徐令宜却把她抱得更紧了。 “知道了!”他应了一声,嘴角含笑地望着十一娘,眼睛亮晶晶的。 十一娘觉得脸有点热,垂了眼帘,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小家子气,抬了头,大大方方地任他打量,脸却越发的热了起来。 徐令宜大笑,在她脸上“叭”地亲了一下,猛地放开她,转身出了门。 “你去跟娘说一声,让人安排洗尘宴。” 十一娘应了声“是”,徐令宜巳出了厅堂的门。 第四百八十九章 得意(中) 第四百九十章 得意(下) 十一娘无奈何地笑了笑。(起航小说~网看小说) 回到屋里.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徐令宜:“….也不知道三嫂怎么就看中我。让我这个毫无经验地去给勤哥儿做媒。,她语含笑意,尽量把这件事说的轻松随意。 徐令宜听了笑道:“你还没经验?贞姐儿不是你做的媒?十二姨不是你做的媒?你都没经验,还有谁敢说有经验!” 哪不同。”十一娘辨道,“我那是牵线,成与不成.看两人的缘纷。三嫂上让我说媒一一我怎么知道多少茶叶算是重礼?几套衣裳算是厚嫁?我去和方家的媒人说这些事的时候.难道还能把宋妈妈带在身边,方家的媒人说一句、我就回头和宋妈妈私语商量一番不成?” 徐令宜听她说的有趣.忍俊不住大笑。 小丫鬟端了汤药进来。 十一娘不理他,径直端了清花小碗,一饮而尽,合了颗盐渍的嫩揽在嘴里。 徐令宜就问她:“你现在好些了没有?”表情很温柔。 “好多了!”十一娘笑着点头。 徐令宜望着的表情更显温和。 顾妈妈抱着吃饱了的谨哥儿进来。 徐令宜看着嘴角就弯成了一个输悦的弧度.他小心翼翼地抱了孩子。 谨哥儿立刻笑起来,高兴的冲着他直“哦哦”。 徐令宜亲了亲儿子的小脸.坐到了炕上,提醒十一娘:“你快去梳洗吧!今天早点歇了,今天早点去娘那里一一三嫂既然打了这主意.,难保她明天不起个早床到娘面前去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姻缘。偏偏你身体不好,到时候娘答应也不好.不答应也不好……弄得大家都为难。 这点十一娘早想到了。 她笑道:“我已经嘱咐值夜的婆子帮我注意着三嫂的动静了一一无论如何要赶在三嫂之前给太夫人问安!、 “鬼机灵!”满脸是笑。 十一娘转身去了净房。 谨哥儿就在父亲的怀里“啊啊”地乱嚷。 “你也是个鬼机灵!”徐令宜笑着又亲了儿子一口。抱着他了下了炕.在屋里随意走动。一会儿停下来看看摆在花几上的文竹,一会到厅堂看看挂着的五联珠大红灯笼、一会儿到长案前看看虽玉葡萄盆景。 谨哥儿安静下来.张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四处张望……那边三爷和三夫人已经歇下了“十一娘不答应!”三夫蹙奠着眉头、显得有些闷闷不乐,“这件事可怎么办?” 三爷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既然四弟妹不答应。那就找你娘家的大侄媳妇做媒人好了!你先奸不也说,你这大侄媳妇精明能干、由她出面帮着周旋,你放心吗?”旅途的劳累让他打了一个哈欠.“你也早点睡了吧!明天去娘那里请安的时候,记得跟娘把这件事说了。”他郁哦着,躺了下去.“方家的特意请了刑部刘侍郎的夫人做媒人。我们已经到了京里,就应怯早点去拜访刘夫人才是,免得别人觉得我们不诚心。不管怎样.方县今这人挺不错的.何况你也说方小姐长得十分漂亮.不像知府家的月、姐,矮矮墩墩、呆头呆脑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将三夫人俯身望去的时候,他已发出轻轻地鼾声。 三夫人不由为之气结。 她不禁推搡着三爷:“你先别睡啊!我还要话要说!” 三爷被她这么一闹,睡眼惺物地张开了眼晴:“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好了!. “三爷!”三夫人不禁拔高了嗓子、“这可关系到勤哥以后的前途.你到底管还是不管?,三爷听了忙睁大了眼睛:“我怎么不管了!你说、你说,我听着呢!. 三夫人这才脸色微霁。 她低声道:“想当初,要不是知府把你的政绩定了个。差,、我又怎么会求到知府夫人那里去?我要不是去求知府夫人,又怎么会遇到方县今的夫人?”说到这里,她想到知府夫人那斜眼看人的不屑的表情,不由咬了咬牙.“要是知府夫人礼贤下士,好好和我说几句话.我又何苦和方县令的夫人搭讪?要不是和方县令的夫人搭让,又何至于说起儿女的婚事一一专县令的夫人也不用抱怨方县令眼光高,把女儿留到了十六岁,我也不会提起勘哥儿.说他被太夫人叫回了燕京,要亲自为勤哥儿保媒……” 这些话.三爷已经听了很多遍了妻子去求知府的夫人还不忘要面子,把知府夫人给惹毛了.待送走岁县令的夫人就不怀好意地给妻子出主意,说什么方县今的哥哥和知府大人不仅是同科,而且还是多年的至交好友。与其求她给知府大人吹枕头风.还不如请方县今出面说项一这毕竟男人的事.枕头风未必就管用。又说那方县令为人耿介.决不会在这种事上给人说项。可方县令有个毛病.就是俱内。只要是方夫人的话.方县令从不敢违逆。而方夫人这个人,又是个明理贤淑的.官场上的事.从来不插手。要是从前,自然是不可能的。可现在.方夫人有个心病,就是长女的婚事……要是两家做了儿女亲家,那又不一个样了……又语带讥讽说些“你们家毒中人家,人寒未必能看得中你们家”之类的话。 想当初知府家的女儿那样的人品、相貌,想把女儿嫁给勤哥儿的时候都是一副降尊行优的模样.何况方家书香世家,在清流中素有声誉……勤哥儿再好.没有这些读书人重视的功名.就不算好一一这是他们夫妻这几年为两个孩子的婚事到处碰壁后明白的一个道理。 妻子知道这是知府夫人在借机羞辱她.面皮涨得紫红的回了家。 可没几天,就有“徐县令想给长子求娶方县令的长女,结果被方县令的夫人毫不留情地拒绝”了的话传出来…… 他们两口子知道这话是谁传出来的,可也没审半点办法。 这才有了之后两家的来往……而当妻子看到方县令长女的时,竟然真的就动了求娶之心。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事情竟然进展的很顺利一一不管是他的考绩还是儿子的婚事。 三爷闭上了眼睛。 凭心而论,这门亲事他很满意。不管是亲家的为人还是媳妇的出身。 长子的婚事定得好.次子的婚事自然也就顺利了。 他不希望有什么意外想早点把媳妇娶回家! 靠在床头迎枕上的三夫人却没有注意到丈夫的小动作.她继续道:“我这些日子仔仔细细地想了很久。方家虽然是清流,可表流总要吃饭穿衣吧?何况亲家的大伯早是昨日黄花了。方家答应这门亲事.肯定是瞧中了永平侯府这块招牌。现在亲都没成,那些人就说方家小姐低嫁,要是成了亲,我们家勤哥儿在妻子面前哪还有夫纲可言?十一娘一向会说话.要是能请了她出面说媒,一来是议嫁妆的时候.我们家肯定不会吃亏.说不定还可以压一压方家:二来好让方家人瞧瞧、我们家勤哥儿在永平侯府可是太夫人的心头肉。那方余想着也要掂量掂量才是。”说到这里.她语气里隐隐有了几分兴奋,“三爷,我跟您说。上次我去李县令家吃喜酒的时候.听李县令说.方家准备一万两银子嫁女儿。不知道是真是假?李县令的夫人一向老实、 我觉得这话不是假的。你说,要是十一娘知道我们媳妇有一万两银子的陪嫁,到时候也会高看我们家媳妇一眼吧?” 三夫人说完.等了半天也没有将到丈夫的回答。 她不由俯身。 三爷已经睡着了。 三夫人推了三爷几下:“三爷.三爷……” 三爷翻了个身.睡得更沉了。 “每次和他正经事的时候都睡了!”三夫人只好吹了灯.在黑暗中喃喃地道“勤哥儿怎么也是长孙,明天还是要去太夫人那里一趟才好……第二天一大早.秋雨服侍十一娘梳洗“三夫人还没有出门!” 十一娘点了点头.吃了点粥.亲了亲在床上和徐令宜玩的儿子. 去了太夫人那里。 “今天怎么来得这么早?”太夫人社人端了羊**她喝。 十一娘也不瞒太夫人.把三夫人求她给徐嗣勤做媒的事说了:“……我这做婶婶的,本应怯帮忙.可这时机太不巧了。” “她就是要面子。”太夫人听了反而安慰她.“你不必放在心上。你虽然不能帮勤哥儿说媒.可老四到时候做媒人,也算是全了她的心思。至于说媒,她要是求到我这里来,我就帮她请黄三奶奶走一趟。那也是个口舌伶俐的。” 十一娘安下心来。 太夫人问了问她的病情.知道她渐渐好起来,不住地嘱咐她好生休养。然后留了她吃早饭。 刚放下碗、三夫人来了。 看见十一娘在.她有些惊讶。笑道:“我有三年不在家.没想到案里的规矩都变了。 四弟妹也不像往常辰初差一刻来给娘请安了!” 十一娘笑笑没有做回应。 太夫人则笑着问她:“吃过早膳没有?” “还没有!”三夫人就挨着太夫人坐了,“许久都没有见到娘了想到娘这里来蹭顿早膳!” 第四百九十一章 忐忑(上) “二夫人听了这话,就吩倒玉版重新置了碗筷,e了佐饭的无广告的~牛文*小说~网“多是我来晚了!不” 太大人一向觉得三儿媳不着调,和她仔细都是自讨。在别人眼里,待三大人因此持别的宽和。 “多不是你来晚了”是我们吃早了!都除太夫人笑道,“你慢慢吃除也不用急除时候还早着。除” 三大人哪里敢慢慢吃,也不顾能不能吃得饱,让小丫鬈咸了小半碗粥,白匆吃了。 徐嗣谆过来给母问安。看见女亲和三伯女在,他有点吃惊,行过礼”他偎到了十一娘的身边:“女亲,先生马上就要回来了,我和五弟的笛子还没有练熟尴的,他用种略带擞娇的笑容望着十一娘。 因怕吵着谨哥儿,徐嗣诫要练笛子的时候就跑到贞姐儿那里,徐嗣谆这么说,实际上是想和徐嗣诫一起到贞姐儿那里去玩。 太大人听了呵呵地笑:“多暂时先放你一马。等先生回来了家可不能只惦记着吹笛子忘了功课。都,徐嗣谆忙道:“没有,没有。先生布置的北我们早就做了。 太大人微微点头,目光中透着满意,然后朝十一娘忘去。的长子,她货得方亲家那边都走进士,又都做着官…很有面子满脸红光”“多那成都知府不仅和方县会是同料”还是同乡。 四年前就下了小定。要不是方大人想先嫁长女”方家二小姐早就嫁了。都” “多方大人怎么这么急?,都太大人笑道”“多方家二小姐比大小姐小两岁,那今年也只有十四,还没及等呢!都除说着,“噫不”道:“不知道那成都知府的长子有多大了?除,“多今年十六岁!都除三夫人笑道,“说起来年龄相差也不大。只是知府大人想让点把媳如娶进门,儿子也有个知冷知热的。媒人三天两头的来说,加之大小姐的婚事又定了下来”方大人有些杂不住了”只有答应了。不过”方大人也说了,说是回去就接办二小姐的婚事,这一来一往的,没有个三、两年的北大也办不成!除” “多她们江南的规矩大!多都太大人说着,笑着望了十一娘,“多有十里红妆的讲究。一家比一家场面大。嫁一个闺女”能把家里给嫁穷了。都除话题就转到了各家的嫁婚排场上去了。 十一娘惦记着谨哥儿,想找个机会告辞,偏偏太夫人谈兴正浓,不时和她格上两句”她只好坐陪。 期间三大人提到请谁做媒人好,太夫人不待她话说话就菲荐了黄三奶奶。三大人想了想,黄三奶奶是永昌候世子大人,她去提亲,也不算辱没了儿子。而且黄三奶奶是有名的泼辣除比十一娘更投她的性子。等太大人说到时候请徐会宜做媒人的时候”三大人已经想通了。笑盈盈地应了,又千思万谢地给太夫人行礼,付了太大人的欢喜,然后起音:“多尴……既然是请了黄三奶奶去说媒,这媒人礼可不能缺。我这就去准备。下午就去趟永昌候府。都里太大人笑着点头”待三大人来后,让杜嫣嫣去永昌候府带人信。留了十一娘说话。 “多我瞧着这件事只怕是有蹊跷。不”太大人遣了屋里服侍的,悄声道,“多你想想,成都知府既然和方县会即是同科又是同乡,长子、长女的岁数相当,为何成都知府求娶二小姐而不是大小姐?还有方大人,去年未天方县会生病时才带着子女到的方县会的任上,那位大小姐一直养在老家,老三媳如又是个只知道看热闹的,到底怎样们……的……除”说着,眉头锁了起来”“多勤哥儿毕竟是长孙,他这里要走出了砒漏”以后谆哥儿的媳如进了门只怕有为难的时候。不” 这些都是猜测。 他们连人都没有见到,现在说这些,也早了些。 何况婚事已经定下了来,难道还退言成? 那对女孩子的伤害有多大啊! “多千里姻像一残牵。都都十一娘笑道,“多这姻缘成不成,还要看八字会不会。说不安方家大小姐和成都知府的长公子的八字不会呢?要不然,这一个愁嫁,一个恶娶,不早不晚,就这么巧地碰到了一起。说不定这就是方家大小姐和我们勤哥儿的像分呢!” 太大人半晌没有做声,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 十一娘只好劝太大人:“多好到我们家”就是我们家的人。您见多识广,她要是有什么不对的,你时时提醒就走了。嗯当初,您要是不点极我,我哪有今天!都除一席话说的太大人笑了起来。 “多千穿万穿,马展言穿。都,十一娘抿子嘴笑。 巴正,黄三奶奶来了。 她先去给太大人请了安,腴然接受了说媒的事,然后越过三大人”直接到了十一娘屋里。 谨哥儿吃饱喝足地躺在云丝被里睡得正香,十一娘和顾妈妈一个坐在炕上,一个坐在炕边的锦机上正给他做针残。 “多还以为你明天才来!都里十一娘笑着请黄三奶奶到西次间临窗的大炕坐了除调侃道:“都说请媒请媒,姐姐倒好,不清自在。我们三嫂这个媒人可请对了。只是姐姐到时候可别连媒人礼也不要了!不” 黄三奶奶是个炎快人,也喜欢开这样的玩笑,觉得这样才叫亲近。 十一娘以为她会辛辣地回自己几句,没想到她听了仙仙然地笑了笑”问起谨哥儿:“……,睡着了?还是乳娘抱出去玩了?都除语气还有些心不在焉。 “多睡着了!都都十一娘笑着把小丫鬈奉的茶端到了黄三***面前”黄三奶奶接过茶盅喝了一口,也没有提出来见见谨哥儿,与平常的机灵大相经庭。 十一娘暗暗井奇。 就看见黄三奶奶深深地吸了口气,沉声道:“候爷可在家?” ※ 十一娘同意徐会宜的意见除徐嗣谆不能总像现在这样一副长不大的样子,可什么事情都不是一微而就的。 “多记得午初回来吃饭!”,她笑着叮喔徐嗣谆。 徐嗣谆见自己的请求被同意了家小脸发光,连连点头,由丫鬈服侍着去找徐嗣诫了。 三大人看着目光微转。笑道:“多我们谆哥儿一天一个样子,看来,还是上学的好!不” 说起徐嗣谆这个有自己屋里长大家一天比一天乖巧懂事的孙子,太大人的脸上全是冷冷笑意:“多人从书里乖嘛!都除“多可不是。都除三大人顺着太大人的话道:“从前在家里还不觉得。反正大家都一样。可自从到了山阳以后才知道”这读过书和没读过书的就是两码事。也不怪我爹爹一直念念不忘就是能黄榜提名做个进士。都”她说着”把话题转到了徐嗣勤的婚事上,“们……的……昨天看着孩子们在场除没跟您仔细说。今天超了个早来”就是想把这事跟您说说。都里太大人也一直纳闷这桩婚事栅消息来的突然,婚事定的急。 老提家倾了身子家关切地道:“多到底是怎么一回脸,你跟我说说?都里三大人自然不会像和三爷一样,有什么说什么了。她只说方县会的人品如何端方,三爷又是如何的仰暮。方大人不放心丈大,一年前带了儿女到任上照顾方县会的生洁起居,自己又是如何倡尔看到方家大小姐,方家大小姐的相貌、学识又是如何狗出众,方县会爱若珍宝家洁果反把女儿的婚事给耽搁了。方大人是如何的着急,自己又如何求的亲”最后两家又是如何育定婚事的一一说给了太大人听。 太大人听着就捻了手里的沉香木佛珠。 “多方县会高堂可还健在?除都这话问得大有讲究。 一般的官宦人家”丈大在外做官,通常都带小毒在于身边照生洁起居家主女在家伺候公婆,教养子女。 方大人不放心丈大去了任上”往浅里想家可以说是善妒,往深里想,可以说是不季。 三大人听着一怔。 她可不希望长媳以后在太大人、婶娘面前抬不起头来。忙道:“方大人高堂健在,家里的事除由方大人的那位辞了官的大哥主持。方大人上任的时候”也带了小毒随身服侍。是去年舂天,方大人受了风寒后没照顾好家卧病在床好几个月。方大人这才千里迢迢带了儿女来看方大人。要不是方大人带了药材从江南超过来照顾,方大人差点辞官回乡了!除” 太大人听脸色大雾家笑道:“多这样看来”这千大人倒是个遇季有主见的。都” “多可不是!不”三大人松了口气家笑道除“要不然,这婚事也不会定得这样急了一——方大人说,如今方大人已大好。她也可以安心回湖州,一心一意侍俟公婆。嫁了大小姐就要回湖州接办二小姐的事了。都除“多就是那个成都知府的长子?不”太夫人笑道。 “多是啊!除”三大人笑盈盈地点头,“多方家的二小姐许配给了成帮知 第四百九十二章 忐忑(中) ,醉翁之意不在酒! 十一娘立刻意识到了黄三***来意。“姐姐别哭”我这就差人去请侯爷进来。” 黄子奶奶抽泣着点了点头。 十一娘叫秋雨打水进来服侍黄三奶奶梳洗,又差了秀莲去请徐令宜。待徐令宜进来”她又迹了厅堂。 两人在东次间宴息处说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人,黄三奶奶这才精神黯然地来了出来。 十一娘忙迎了上去。 “姐姐在我屋里歇一会吧!”她暗示道,“既然来了,少不得要到三嫂那里来一趟——一免得被人看出破绽来。” 黄三奶奶感激地朝十一娘点了点头家随十一娘去了西次间,喝了小丫鬟端上的热茶,精神好了不少。 “侯爷说,要看皇上派什么人去。”她和十一娘耳语,“如果是五城兵马司或西山大营的人还好说。怕就怕是大理司的人主持——侯爷在大理寺没有体己的人。” “总算是有一线希望。”十一娘安慰她家“姐姐也别太担心子。说不定世子爷吉人天相,能逢凶化吉呢!” 黄三奶奶轻轻地叹了口气:“希望如此!”说完,她微微沉思了片刻家然后强露出个笑容,“可不管怎样家妹妹帮我跟侯爷说一声,他的大恩,世子爷一生一世都不会忘记的。” 十一娘忙道:“我们两家,原是从太夹人那一辈就有的交情,姐姐说这些,就太见外了。” 黄三奶奶没有多说,起身告辞:“今天原是为大少爷的事而来。我也要去三夫人那里探探她的口气,到时候好没刘夫人絮叨。” 十一娘送黄三奶奶去了三夫人那里:“我们家勤哥儿的事,就全拜托姐姐了!” “既然说是几辈人的交情除你也别说这样的话了!” 两提到了三夫人那里。 三夫人早得了信,说黄三奶奶来了,先去了太夫人那里,然后去了十一娘处,她正心里不痛快着,见十一娘亲自把人送了来,这才脸色微雾。而十一娘惦记着屋里的徐令宜”和三夫人家暄两句,就回了屋。,徐令宜满脸阴郁,背着手在屋子里打围。 看见十一娘进来,他停住了脚步。 自己此刻的脸色肯定很难看吧! 徐令宜思忖着”就想缓和一下气氛,主动没十一娘打招呼:“人送到三嫂那里去了?”谁知道说出来的声音却比平常更是冷峻。 他不由眉头微蹙。 这件事,让他很为难的吧? 十一娘想着,轻手轻脚地来了过去:“侯爷,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果皇上真的派大理寺的提去抄建宁侯府,也只能说是世子爷没有这运气了!” 话是这样说”她心里到底还是担心。怕徐令宜为了教永昌侯世子而让他自己为难! 看着十一娘有些沉重的表情”徐令宜不禁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说了再不让她操心的,结果事情总是落在她身上。 徐令宜搂了十一娘。 “没事!我就吓唬吓唬他……”他贴着她的脸,叹道,“就算是大理寺的人去抄家,靠大理寺那几个府衙是成不了气侯的。从堆集如山的东西里转几样信笺、帐册之类的东西出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只是子琪的胆子这样大,这次不趁机给他点教训”只怕以后会越来越张狂。 子琪,应该是永昌侯世子爷的字吧! “侯爷万事小心就是。十一娘相信他的能力,但叮咛的话还是止不住地说了出来”“要是实在不行家也不必勉强。您不是说了吗,皇上这次是“欲加之罪,。哪些人被牵连,哪些放过,想必皇上心里都有数。要不然”他也不会借着大年初一的机会告诫皇上了——想必是不想把事情闹大。” “吏部归陈阁老管,想安置一个人,岂是黄三奶奶所说的一张条子就能办妥的……”徐令宜揽着十一娘的肩膀坐到了临窗的大炕上. “这件事,只怕其中还有蹊跷。说到这里,他不由沉吟,“我是怕”有些事陈阁老也不知道……这皇上这次拔出萝卜带着泥”把陈阁老也给陷了进去!” “可正如您所说,陈阁老既然管着吏部,如果吏部的官员真的干出了这样的事来”那陈阁老也难辞其咎啊!除里十一娘轻声道,“就算皇上指望着陈阁老帮他文治武功除成就千古明明君,也不能就此不管或是包庇纵容啊!长此以往”只会害了陈阁老。说不定还会因此毁了皇上的清誉除坏了皇上的千秋伟业!” “有些事,你不知道。除里徐令宜听了沉吟道,“七位内阁大学士,陈阁老是支持皇上的主,开海禁的家而梁阁老则态度不明,其余五位”全都反对开海禁 他说着,欲言又止。 世提都以为皇权至上,实际上”皇权并不是时时都能达到目的。 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跟十一娘解释这样情况。 十一娘有点明白为什么吏部会有官吏敢卖官了有人想让陈阁老倒台。如果吏部出了脸,陈阁老事必不好交待,只能引咎辞职。唯一支持皇帝的人倒台了”海禁自然也就到此为止了。也明白皇上为什么要告诫徐令宜了一一他的目的在内阁的这几位大学士。只要有两、三个阁老涉足其中”就可以换上支持自己的人家打破现在的僵局。 无论是陈阁老倒台还是皇上达到目的,大周朝堂都将是一片惊涛骇浪,这这尴……陈阁老倒台,皇上的新政流产,皇上会因此甘心吗?皇上达到目的,空出来的阁老之位,不知道有多人盯着! “侯爷,那我们怎么办好?”她沉声问。 大环境之下,谁也不可能独善其身,包括身为外戚的永平侯徐家。 徐令宜有点惊讶十一娘的反应,但他此刻心里有些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把心底的困惑压下,表情有些凝重地道:“我在想”怎么把这件事告诉皇帝,又不把黄家给牵扯进去……” 对于这样的事”十一娘无能为力。 她起身给徐令宜沏了杯热茶,静静地陪坐在一旁。 徐令宜慢慢地喝完了茶,表情淡然地站了起来:“你别等我吃饭了”我进宫一趟。” 平淡的话语”却藏着凶险。 “侯爷……”十一娘惊井道,“难道您要去死谏?” 本来挺严肃的气氛,被她这句话给破坏了,徐令宜大笑:“我又不是御史!” 十一娘促狭地笑了笑:“侯爷知道就好!” 徐令宜却是一愣。 十一娘,是想活跃一下气氛吧! 那样端庄的一个人,俏皮起来却像小孩子似的。 他笑着插了揉她的头发:“快去中了小丫鬟进来给我更衣!” 第四百九十三章 忐忑(下) 第四百九十四章 惴惴(上) 第四百九十五章 惴惴(中) 第四百九十六章 惴惴(下) 第四百九十七章 争取(上) 杨氏听了,杭州白绉纱帕子被她拧成了一团。(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杨妈妈只好安慰她:“杨家出了这样的事,两位姑奶奶不免心伤,唐三奶奶病了,也是常理………” 没待她的话说完,杨氏已缓缓摇头:“中山侯乃公卿世家,只需奉承好皇上就走了,所以行事势利不说,还有些张扬。杨家出了事,唐三奶奶立刻就病了,这就是最好的说明;梁家却是读书人,讲究家风门椎,就是有什么不满的,也会藏在心里,徐徐图之。两位姐姐只怕都为夫家所弃………”说到这里,她觉得嘴里涩涩的。 “不会的……”杨妈妈粉饰太平,“境娘多心了。我已让那人再去细细打探,看唐三奶奶得的是什么病,梁家三奶奶这些日子都有做些什么………” 这个时候,侥幸之心害死人! 杨氏摆了摆手,不再说什么。 杨妈妈黯然退下。 乔莲房却是如坐针毡。 母亲来找她,说杨家被抄,乔家上上下下慌成一团,乔夫人甚至想过来找徐令宜。母亲告诉她,嫁出去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当初乔家并没有为她出头。如果乔夫人来找她,让她作壁上观好了,千万不要插手。还说,燕京很多功勋贵胄都被牵扯进去,说不定徐家也自身难保,如果这个时候她再为乔家的事找徐令宜,只会让徐令宜不喜。 让她无论如何都不要轻举妄动。 可今天绣礴得到的消息却很不好。 说大理寺在杨家抄了二、三十箱帐册,杨家不仅交通外官,依势凌弱,而且违例取利,重利盘录……不仅有程国公府、中山侯府等公卿之家卷进去,就是朝中的大臣,也人人自危,燕京朝野风声鹤唳。 “要”我们去见见侯爷……”绣株见乔莲房坐在那里不住声,低声给她出主意。 乔莲房一愣。 绣撤已解释:“那天您在后门见三太太,路上曾遇到针线房和浆洗房的人,还有守门婆子房里坐着喝了茶。这些人都是惯爱逢高踩低的,只怕话早就传到了夫人耳朵里。我们不如大大方方地去问问侯茶………”说着,她劝乔莲房,“侯爷不来,姨娘不去,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尽头?难道还等侯爷还给姨娘赔不是不成?夫人刚生了小少爷,侯爷稀罕,每天都要看看心里才舒服。这可日子长子,看了一年,看两年,难道还看上十年、八年不成?境娘总要为自己打算打算才是……” 乔莲房想到徐令宜冰冷的脸,抿了嘴不说话。 绣株是知道她脾气的,只好轻轻地叹了口气,服侍她牛休后,留了个小丫鬟在一旁守着,自己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小院四四方方”地面依旧干净整洁,台阶旁的木芙蓉比刚来的时候粗壮了不少,却少了从前的热闹”多了些寂静。 这样的日子,一天也是一天”一月也是一天,时光好像凝结成了霜。 门口传来银翘低低的笑声,十分的快活,因而显得有些肆无忌惮。 “我们怎么能和夫人身边的姐姐比……”她的声音里带着几份谄媚”“万管事如果是司房的二等管事,管管事在京里最大的粮油铺子里当差,童管事如今又去了回事处。就是大姨娘身边的姐姐”我们差得远了……” 立刻有人轻声喝斥道:“胡说些什么?这“大,字是随便能冠的吗?你进来的时候是跟着谁学的规矩!怎么连这也不懂……”是冬红的声音。 “哎呀……”银翘笑声里带着明显的奉承,“要不我进府的时候我娘怎么会嘱咐我多跟文姨娘身边的姐姐们学学说话、做事呢?看我这嘴,多谢姐姐指点!以后再也不敢了……”然后很快转移了话题,“姐姐这是要去哪里?我正闲着,要不,姐姐到我这里坐坐,我帮姐姐走一趟!这里还有些零嘴,姐姐尝尝,看喜欢吃什么……” 绣撤听着,张嘴想把银翘喊回来,可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没能出声。就听见冬红道:“谢妹妹好意!我奉了姨娘之命,去看看夫人在不在屋里。如果是别的事,也就承妹妹的情,请妹妹帮着跑一趟。这事却不敢耽搁,妹妹先坐,我去去就来……” “我送送姐姐……” 银翘说着,就响起子轻弱的脚步声。 真是狗眼看人低! 姨娘身边的服侍的人,一个不如一个了! 她走后,姨娘可怎么办好? 想到这里,她不由呆呆地立在了屋檐下。 走,走到哪里?乔家如今乱糟糟的,就是守寡多年的三太太,上次安慰姨娘的时候竟然提到了齐家还有三百亩的祭田在大兴县……离开了徐家,她又能去哪里? 火石电光中,她突然想到了结香! 结香已到中年”不也呆在徐家吗? “夫人不在屋里吗……”文姨娘有些失望。 冬笑道:……说是水昌侯的的黄夫人来了,大夫人特意让玉版请大人过去,说是商量三月三宴请的事……” 外面人心惶惶的,府里还要过三月三? 文姨娘很是意外。 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了好几天,要是不趁着这口气还在把话说出来,只怕以后再也没有这个莽劲了。 想到这里,她索性站了起来:“走,我们到正屋等夫人!”,冬红应了一声,服侍文姨娘更衣。 文姨娘在正屋的屋檐下站了大约两个时辰,十一娘才回来。 “有什么事让小丫鬟去给我禀一声”,”她请文姨娘进屋,“好在今天天气不错,要是刮风下雨的,人着了凉怎么办……” 十一娘还是一惯的温和。 不知道为什么,文姨娘却鼻头微酸,她笑着坐到了炕边的小机子上,轻声道:“夫人,我这次来,是想求夫人一个恩典……” 不管是为了什么事,徐令宜既然已经定下了一个基点,行事就不可偏了这个范围。 十一娘道:“你说说看……” 文姨娘笑容渐敛,正色道:“我想派秋红的爹把我走趟杨州,还请夫人恩准……” 一面是娘亲,一面是哥嫂,就是自己处在她这个位置,也很难做决起……这算不算是壮士断臂呢? 十一娘微微有些感慨,低声道:“要不要我派人护送他去……” “不用了!”,文姨娘眼角已有些水光,“这件事,才刚开始头,别把侯爷和夫人扯了进去……” 十一娘没有做声。 文姨娘低下头来喝茶。 两人静坐片刻,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过了几天,秋红的爹悄悄起身去了杨州。有两位阁老涉嫌违例取利被关进了大理寺司。 徐令宜闭门谢客,每天中午来看看谨哥儿,晚上则歇在半月洋,身边只留了临波和照影服侍。 十一娘还是问他:“今年的三月三,娘想和往年一样,请亲戚朋友来家里玩一天,然后唱场堂会。侯爷觉得妥否……” 徐令宜笑道:“别说唱一天堂会了,就是唱上三天,皇上知道了也只有高兴的!”语气中也透着几份欣喜。 十一娘这才放下心来,笑道:“慎终如始,则无败事。小心点总是好事……” 徐令宜听着沉默了半晌,笑着亲了亲她的面颊:“知道了!”声音里温柔又舒缓,竟然有种款款深情的味道,让十一娘心中一跳。 杨氏也心中一跳。 她紧紧抓了杨妈妈的手:“你说什么,大保来找我……” 大保是她家的长工”为人忠厚老实,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事,都找他办。 杨妈妈神色也有些凝重:“要不是我这几天到处走的勤,还不知道呢?说在府外徘徊了好几天,怎么也找不到路子把话递进来。还被护院留了心”把他打了一顿。要不是他嚷着是您的亲戚,恐怕早就被沉了江……” “那现在他人在哪里?”,杨氏神色焦虑地站了起来,“这件事惊动了侯爷没有……” “人在待卫处……”杨妈妈道”“我塞了几两银子给待卫处的人,认了亲戚。请他们高抬贵手,跟侯爷禀一声,让他进来见您一面。 杨氏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起来:“妈妈怎么这么糊涂!如今杨家已是丧家之犬,人人得而辱之。他来找我,侯爷定会怀疑是杨家的人有事相求……到时候我们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杨妈妈当时没想这么多,闻言不由愣道:“那,那现在该怎么办……” “只能将错就错了……”杨氏沉声道,“我这就去求夫人,让她同意我见大保一面。如果夫人同意了”我就在夫人的正屋见他。到时候他说了些什么,我又是什么答的,让夫人屋里的人听个一清二楚好了……” “那,那要是真是侯爷差他带信来………” “我就更不能私下见他了……”杨氏态度坚定,眼角眉梢流露出几份刚毅,少了几分明媚,多了几分凛然,“,自我踏入徐家的大门,循规蹈矩,从未违例。侯爷心里应该清楚的很。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杨家的人要来找我,我一个深闺之人又怎么能拦往住?”,说到这里,她嘎然而止。 她端庄自重,如今又面临破家之困,饶是铁石心肠的人,也要软几份吧! 想到这里,杨氏轻声吩咐杨妈妈:“我们去见夫人吧……” 杨妈妈“……嗯”了一声,却并没有立刻动身,而是道:“如果是老爷差了大保来……” “那更好啊……”杨氏喃喃地道,“他找我,哪一回有好事的……” 杨妈妈神色一暗。 第四百九十八章 争取(中) 第四百九十九章 争取(下) 第五百章选择(上) 第五百章选择(上) 徐令宜望着杨氏时,已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杨氏暗呼庆幸。 如果不是那小厮进来一番打扰,此刻的形势只怕难以收拾。 生死关头,片刻足矣。 “侯爷”她已完全冷静下来。各人有各人的喜好,既然沉稳持重的时候能打动他,就再也不可做出楚楚动人之姿。不仅如此,而且还要表现出风骨峭峻的刚烈来。这种刚烈越明显,就越能掩饰刚才那暧昧的行径,让人觉得她是情急之下的无心之举的错觉。“妾身虽性情粗俗,却也知道正不容邪的道理。侯爷为难,妾身何曾不心中难安。可为人子女,顺从为先。兄弟手足,骨肉相连。妾身实在是……”说着,她已泪盈于睫,却语气微顿,眨着眼睛让水光渐渐融入了眼眶之中,“如若家门有幸,能得侯爷救助……”她表情一正,脸上就露出几分刚毅之色来,“妾身愿意从此青灯古佛,为家父赎罪,为太夫人,侯爷,夫人,诸位少爷小姐祈福。”说完,手背贴着额头,手心触地,伏在了冰冷的水磨石青砖上。 心里兜兜转转。 如果换做是自己,是不会相信的吧? 前一刻极力谋求,下一刻却要遁入空门……可事情从来都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而后生的——杨家被抄、唐家三少奶奶因病送入寺院静养……如果她再被送进寺院,别人会怎么说?徐家刚死了两位姨娘,又将拿什么来做借口呢? 除了这法子,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解决目前的困境了。 徐令宜自然是不相信的。 “青灯古佛”他望着匍匐在自己脚下的女子,嘴角不由扯了扯,眉宇间就有了几分不以为然。 女人里面,她也算是有勇有谋的了。 不过几息的功夫,就想出了脱困之计。 念头一起,十一娘坐在临窗大炕上漫不经心地摆弄花草的样子就浮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还好自己当初没有让十一娘接她的茶,要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来。 这样一想,又想到通往半月泮的那条荆棘小径。 只有一盏灯,也不知道看不看得清楚。要是划伤了那里就不好…… 不知道她有什么要紧的事见自己? 说起来,他这些日子一直歇在半月泮……每天被她絮叨,突然少了那个说话的人,一个人的时候不免会觉得太过安静…… 想着,徐令宜心中一跳。 十一娘,会不会也有些不习惯呢…… 他突然有点渴望见到十一娘,想知道她为什么而来 杨氏的心却紧紧地提了起来。 她全副心思地注意着徐令宜的动静,他语气里透出来的那种嘲讽她又怎么感受不到。 事到如今,她唯有让他相信自己的诚意了。 杨氏咬了咬牙,只好道:“侯爷,妾身出身乡野,不明事理,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她放慢了声调,就有了一份凝重,“只是妾身从小在祖母身边养大,得她老人家的教诲,知道菩萨面前是打不得诳语。求侯爷看在妾身一片诚心的份上,恩准妾身入寺修行”然后身子又低了低,态度更为恭谦了。 徐令宜回过神来,眼底就闪过一丝嘲笑。挑了挑眉,正要说什么,临波进来。 “侯爷”他在徐令宜耳边悄语,“夫人又折了回去” 徐令宜错愕:“知道是为什么吗?” “不知道。”临波看了一眼正支着耳朵听的杨氏,声音压得更低了,“夫人在春妍亭站了一会,又原路折了回去” 三更半夜,走到半路又回去了。 那就不可能是有急事 想着,心里就像开了的水似的翻滚起来。 或者,真如自己所猜的,十一娘只是来看看他…… 徐令宜突然有点燥烦起来。 他既然不准备收杨氏,自然想过如何处置杨氏。 她年纪轻轻的,总不能让她就这样守活寡吧如果安排她再嫁,毕竟是他名份上的妾室,颜面上不免有些过不去。如果遣送回家,她相貌出众,失去了权贵的庇护,只怕际遇更为凄凉。最好的办法就是改名换姓,以孤女的名字,他出面送给官吏之家做养女。 这件事想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有些难。 一是不知道杨氏的性情如何?如果是个跋扈之人,冒冒然送到别人家,反而给别人家添了祸乱;二是不知道杨氏意愿如何?如果根本不愿意,他剃头担子一头热,好心反而办了坏事;三是这样的人家不好找。知根知底的没有合适的,不知根底,又怕把杨氏送入虎口,出了什么事,他鞭长莫及。 这样一来二去,就到了第二年。先有秦姨娘之事,后有十一难产……这件事又耽搁了下来。 照波说杨氏孤身来见他的时候,他以为她是为父亲之事而来,准备趁着这机会把话跟她挑明了,让她也做个决断…… 可现在,他突然觉得坐在这里和杨氏说这些、做这些都很无聊。 画虎画皮能画骨。 就这样吧 他倏地站了起来。 “既然你一片诚心,我跟夫人说一声,这两天就送你去寺里静修吧” “侯爷”杨氏闻言抬起头来。 居高临下望着她的徐令宜,背着手,身姿挺拔,目光冰冷,神色严峻,隐隐透着睨视天下的傲然。 火石电光中,她突然明白——自己弄巧成拙了 徐令宜看似温和,心中却有铮骨。 他珍惜徐府的名声,却也不会因为怕被人非议就忍辱受屈。 一时间,杨氏的脑子乱糟糟,身子止不住颤抖起来。 徐令宜却懒得再看她一眼。 脱了身上被沾了泪水的锦袍丢在了太师椅上,吩咐临波:“帮我更衣,我去看看” 临波忙服侍徐令宜进了一旁的内室。 屋子里寂静无声,只有杨氏,孤零零地跪在地上,伴着一团莹玉的灯光,和在灯光下流淌着幽暗光泽的锦袍。 十一娘洗了头,换了件半新不旧的玫瑰红遍地金的小袄去了暖阁。 谨哥儿像翻肚的小青蛙似的,一个人仰睡在炕上,神色安祥又恬静。 十一娘笑着把他的小手放被子里,他撇了撇嘴,又举在了脑袋旁。 顾妈妈小声在一旁解释:“小孩子都是这样,大些了,睡姿就好看了。” 十一娘点了点头,怕吵醒孩子,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低声问跟过来的顾妈妈:“晚上冷不冷?” 这两个月,谨哥儿十分敏感。如果身边有人说话或是翻身,他就会闭着眼睛哭半天。十一娘没有办法,把他放在暖阁,一个人睡了暖阁的炕。在炕边并放了两张贵妃榻,顾妈妈和值夜的丫鬟就睡在贵妃榻上。谨哥儿从此一夜睡到天亮。十一娘却担心顾妈妈不习惯。 “不冷,不冷。”顾妈妈忙笑道,“屋里点了地龙,竺香姑娘给我铺了两床新褥子,又给了一件灰鼠皮的袄子——晚上起来可以披一披,平时搭在被子上,不冷。一点也不冷。动一动有时候还觉得臊热。” 今天值夜的红纹,她见十一娘的头发还湿着,则笑道,“夫人,我帮您烘头发吧?” “不用了”十一娘笑道,“你一心一意照顾好谨哥儿就行了” 两人曲膝应“是”,红纹在炕边守着,顾妈妈送十一娘出了暖阁。 那边竺香已准好了火盆。 无烟无味的银霜碳,加了橘皮、柏树枝,头发烘干了不仅没有味道,还有淡淡的橘子、松柏香。 十一娘隔三岔五的洗头,小丫鬟们非常娴熟地帮她烘头发。待头发半干,竺香就遣了屋里服侍的丫鬟,拿了杨木梳帮她梳着头发、说闲话。 “夫人的头发真漂亮。又黑,又浓。”她的声音不同于琥珀的爽利,有种婉转的轻柔,“我们六少爷,就随了夫人。”说着,轻笑了起来,“夫人,说起来,我们六少爷和二少爷、五少爷一样,长着双大大的凤眼,又和四少爷、五少爷一样,有头乌黑的头发……这么一想,我们六少爷和五少爷像的多一些……还真应了那句老句,谁养的孩子像谁” 她是在告诉自己,没有了徐令宜的宠爱,自己还有两个儿子吧? 十一娘笑起来。 竺香却渐渐敛了笑容,一腿半蹲,一腿跪地,把脸贴在了十一娘的膝头,“夫人,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我们待五少爷像六少爷一样好,五少爷长大了,也会和六少爷亲的。” 十一娘听着泪光绽现。 她轻轻摸了摸竺香的头:“有你们在我身边,我才不害怕” 竺香抬起头来,眼睛里噙着泪水,不好意思地抿了嘴笑。 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夫人,侯爷回来了” 十一娘神色微窘。 半月泮如徐令宜的军机处,不管看上去怎样的闲逸也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他这个时候回来,多半是发现自己半途而返…… 梳头是来不及了,戴以耳坠也好啊 竺香忙拿了首饰匣子出来。 十一娘却有些尴尬。 竺香把自己拉到春妍亭,是看出了自己的心思吧? “不用了”十一娘随手绾了个纂,“都到了要歇息的时候” 竺香的手一顿,眼底闪过一丝笑意。 夫人身子瘦虽然弱,可小日子好歹对上了…… 她快步去打了帘子,徐令宜大步走了进来。 竺香退了下去,轻轻地带上了槅扇的门。 第五百零一章选择(中) 第五百零一章选择(中) 折回来就折回来,怎么又在春妍亭站了半天? 徐令宜望着十一娘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儿,心中暗笑。(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性子,越是着紧的事,就越要表现的不以为意出来。 他就对那前半句感兴趣。 “怎么想到去看我?”望着她的目光主不由含了几分笑意,“我身边有临波照顾,还有粗使的婆子,往日也曾在半月泮一住月旬,换洗衣裳一应俱全。你不用担心这样半夜跑过去,倒让我担心你溜了脚”说着,还看了看十一娘穿着大红绣玉兰花的绣鞋。 十一娘的脚就下意思地缩了缩。 之前她觉得自己的这句话落脚点是“半路折了回来”,这样一来,杨姨娘在半月泮就成了一个值得讨论的话题……她为此早想好对策。如果他问起,她准备回答他说:半月泮乃是侯爷的书院,杨家被抄,杨姨娘深夜求见,想必要紧的事商量。妾身一个内宅妇人,自当回避才是。 说不定徐令宜听了这话会把杨氏在半月泮说了些什么话全告诉她 偏偏他一句不提,盯着前半句话,那口气,仿佛她情不自禁跑去私会他似的 十一娘气结。想着自己不答,倒像坐实了他的话;回答吧,又一时间找不到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情急之下,脑子转得飞快,人却坐的越发端正,笑容越发的温和,眼角不经意间瞥过徐令宜身后和田玉盘里的玛瑙雕的樱桃,随口就道:“侯爷中午回来看了看谨哥儿就走了,也没留下来吃饭。丫鬟们采了些香椿,做了香椿酥。因是头芽,又香又嫩,十分爽口。就准备拿些过去,给侯爷明早的早膳添个菜。” 是吗? 香椿芽不是要一大早采的吗?中午他虽然没有留下来吃午膳,可逗了谨哥儿半天,要是真做了香椿酥,以十一娘的性格,要么当时就让他身边的小厮带过去,要么明天一大早差丫鬟送过去,怎么也不是那种天黑了还跑去半月泮的人 徐令宜眼睛深处就飞逝过一道促狭之色。 “已经到吃香椿的时候了吗?”他笑道,“这些日子忙东忙西的,到把这件事给忘了。”然后道,“你没事就好。让小丫鬟装点香椿酥让临波带过去吧” 早上的确采了香椿芽,不过,不是做了香椿酥,而是做了香椿面。 “没想到侯爷会过来。”十一娘笑道,“正好杜妈妈奉命来看谨哥儿,看着稀罕,就让她带回去了。”又道,“既然侯爷喜欢,明一早我就差小丫鬟去采香椿芽去。” 徐令宜不置可否,道:“家里还有香椿芽吧?”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十一娘微微地笑。 真实的谎言,通常十句里面有九句半是真的 春椿芽要到太阳升起来前后采才嫩。她吩咐厨房明天一早做春椿饼给徐嗣谆和徐嗣诫吃的,等太阳升起来再采来不及,厨房肯定留了春椿芽。 她笑得灿然,应了一声“有”。 望着他的目光闪闪发亮,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徐令宜强忍着才没有笑声来。 “我一直忙到现在,还没有吃饭呢你帮我做碗春椿面吧” 你想吃,就做给你吃好了 “好了”十一娘笑着下了炕,“这都辰正了,侯爷怎么还没有吃饭?” 你不是不吃宵夜的吗?等会做一大碗,我看你吃还是不吃? 她嫣然巧笑:“侯爷坐一会,面马上就来” 徐令宜却跟着她去了小厨房。 “先是士铮来和我说了半天的话,然后王励来了。”他坐在灶房的外间的四方桌旁看十一娘揉面,“大家说的兴起,一时忘了时间。原来都准备留下来晚膳的。结果公主府那边有小厮急匆匆地过来,说有要紧的事让士铮快点回去。刚摆了饭,王家的总管又来找王励,说有内侍奉了皇上之命问他几句话……饭菜刚上桌,杨氏求见结果到现在肚子还饿着。” 十一娘笑盈盈地听着徐令宜说话。立在一旁服侍的小厨房管事吴妈妈却心里直打鼓。 也不知道侯爷和夫人唱的是哪一出。 就算是要夫人给下碗面,吩咐小厨房一声就是了,哪里用得着夫人亲自动手? 侯爷呢,想吃面坐着喝会茶就有了,竟然亲自跑到小厨房来坐着等 她想到十一娘身体不好,又看见十一娘卸了手镯的胳膊细细的,手按在面团上只留个浅浅的印,心里不由暗暗着急。 揉面是个力气活,面揉不好,等会面条下到锅里就会成面疙瘩。 一双眼睛不则紧紧地盯了十一娘。 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十一娘的衣袖滑了下来机会,她忙上前帮十一娘挽了衣袖,趁机在十一娘耳边呐呐地道:“我已吩咐灶上的媳妇在外面揉面了,等会您看着我给您使眼色,您就擀了面,去灶房下面吧” 十一娘不动声色地继续揉面,笑着和徐令宜闲话:“民以食为天。侯爷再遇到这种事还是吃了饭再说吧” 偏偏那个什么也不懂,只觉得十一娘动作轻柔舒缓,有种从容不迫的美感,让他觉得赏心悦目,靠在太师椅上欣赏:“本以为三言两句就能说完的,谁知道叽哩哇啦说了半天。” 十一娘笑道:“都说了些什么?” 不知道杨氏是否说动徐令宜帮忙。 “杨氏说她想出家。”徐令宜风轻云淡地道,“我已经同意了。明天会让白总管去帮个合适的禅院。到时候你让人帮她把东西收拾收拾。如果觉得精神不济,交给文氏去办也一样。” 这个消息太突然了 吴妈妈、竺香、秋雨等人不由面面相觑,继而静息屏声。 十一娘的表情也有些错愕。 “怎么突然想到要出家?是暂时到庙里去住些日子?还是……” 如果是前者,杨氏还有回来的机会;如果是后者,等于被逐出徐家 “已经决定出家了”安静的空间里,徐令宜的声音不仅清晰,而且还有些响亮,“到庙里先做些时间的居士,然后再正式剃度”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十一娘心情有些复杂,想问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想着这厨房里里外外站了不下十个人,觉得追问下去有些不合适。强压了心底的疑云,低低地应了声“是”:“妾身明天就安排人帮杨姨娘收拾东西” 徐令宜感觉到十一娘的情绪有些低落,有点后悔提了这话题煞了风景。笑着高声道:“对了,这面什么时候能揉好?” 杨氏被两个小厮架着出了小径。 “姨娘,小的们只能送到这里。”小厮松了手,杨氏两腿一软,瘫坐在了一旁的草丛中,“时间不早了,请姨娘早些回屋。也免得巡夜的粗使婆子当成了不轨之人遭了乱棍之殃。” 脚上的疼痛让杨氏心神一震。 现在是什么时候,她不是想着怎样脱险,竟然混混沌沌如失了心智般的发起呆来。 想到这里,她忙挣扎着爬了起来。 左脚脚踝传来一阵刻骨之痛。 难道是巍了脚? 可夜色茫茫,连个人影都没有……如果高声喊起来,惊动了巡夜的婆子,问起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她抿着嘴,强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朝前走着。 屋里服侍的都感觉到了徐令宜的用意。 吴妈妈忙笑道:“马上就好,马上就好侯爷要是饿了,灶上还炖着乌鸡人参汤。要不,奴婢盛一碗来侯爷垫垫肚子?” “不用了”徐令宜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就等夫人的面好了” 他说着,吴妈妈就看见灶上的媳妇从灶间探了个头出来。 她心里明白,朝着十一娘使眼色:“夫人,我看差不多了,应该擀面了吧”一面说,一面递了擀面杖过去。 十一娘望着满脸期待的徐令宜,觉得很好笑,刚才一点点不快如云消雾散……接过了吴妈妈手里的擀面杖。 焦急地等着花园门口的杨妈妈看到一个身影跄跄踉踉地走了过来,惊慌地低低地喝了声“谁”。 “妈妈,”杨氏的声音有些虚弱,“是我” “姨娘”杨妈妈大吃一惊,急步上前扶了杨氏,又见她衣衫凌乱,心里更慌了几分,“姨娘,您这是怎么了?” “妈妈快扶我到一旁的林子里去。”杨氏望着碧漪亭那渐行渐近的红灯笼,“只怕是巡夜的婆子。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 杨妈妈应喏,忙扶着杨氏钻进了一旁的树林。 “不错”徐令宜放下筷子,接过竺香递上的茶水漱了口,“面条筋抖,春椿清爽。明天还做春椿面吧” 吴妈妈等人俱松了一口气,然后交换了一个眼神。 还好徐令宜没有跟到灶房去,要不然,肯定会穿帮的。 “哪里还有多的”十一娘端了秋雨奉的大红炮放在了他的面前,嗔道,“原留着明一早给谆哥儿和诫哥儿做春椿面的” 没想徐令宜会一口气吃了三大碗。 “那就后天给他们做吧”徐令宜笑了笑,站起身来,“吃多了,要消消食才好。”然后拉了十一娘,“我们到院子里走两圈” 杨妈妈将灯移到杨氏的脚踝处,脚踝已经高高地肿了起来。 “我拿冷水给您敷一敷”杨妈妈忙道,“明天一早禀了夫人,让夫人给您请个大夫来瞧一瞧。” “不用了”杨氏拉了杨妈**衣襟,“你去向文姨娘借点药油给我擦擦就行了” 灯光下,她的脸色有点阴沉。 第五百零二章 选择(下) 第五百零三章纠结(上) 第五百零三章纠结(上) 在这种情况下,问她想不想他…… 十一娘脸色胀得通红。(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却又忍不住去想这个问题。 从前好像没想过。 现在,想 想这温暖的怀抱,想这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亲密,想被他小心翼翼又留恋不己的珍惜…… 她的搂着徐令宜的脖子,把脸贴在了他的脸上。 十一娘的脸皮那么薄,他又问的那样轻薄,别说是回答了,恐怕要羞得下不了台了…… 心念一转,徐令宜心里突然有些不安起来……不由紧紧地抱住了十一娘,轻轻地吻了吻她的肩头。 这样看不见她晶莹的目光,只凭着身体感受她的旖旎风光,另有一番婉转柔顺的滋味……难怪十一娘常红着脸把头藏在他怀里了 他闭了眼睛,含着她的圆润的耳垂含糊不清地喊了声“默言”……伴随的,是他越来越深入的探索……落在十一娘的心上,就有了些许的催促…… 脸烫得厉害,心却砰砰直挑。 她凑到他的耳边,轻轻地说了个“想”字。 徐令宜停了下来,惊讶地抬头,望着她的目光灼灼如火。 “默言……” 语气中有怀疑,有犹豫,有迟疑,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忐忑……再也不是那个笑起来目光如太阳般明亮,走起路来如龙行虎步般威武的徐令宜…… 是自己的一句话,让他有了这样的改变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小小的窃喜。 十一娘攀附在他的肩头,朝着他的耳朵吹着热气。又应了一句:“想” 声音娇憨妩媚,却清楚明晰。 脖子好像突然被绳子勒住了似的,他有些呼吸困难……手臂却不由收紧,再收紧,恨不得把身下的这身子骨儿揉到自己身体里,又雷霆万钧地朝里撞去,恨不得把自己柔到她的身体里…………好像这样,才能感觉怀里的这具身体有多柔软,多甜蜜,多**……惹得十一娘一阵娇呼…… “家里来人了?”文姨娘披了夹袄坐,望着坐在她身边泪眼朦胧的杨氏。 杨氏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说有闲帮看着杨家犯了事,趁火打劫,三两银子的借据,要还三万两。不然,就要到官府去告诉我父亲。父亲没有办法,这才派人来,想让我求侯爷出面打声招呼……” 文姨娘听着,眉头微微蹙了蹙。 人一走,茶就凉。可皇上的圣旨还没有下来,这些人就这样迫不及待了。 她想到了还没有音信的母亲……也不知道秋红的父亲能不能说动娘亲离开文家。 想到这里,文姨娘就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而杨看在眼里,心中一松。 文姨娘这人最爱银子,她最怕文姨娘无动于衷。 她想着,就用帕子掩了眼角抽泣了几下,低声道:“别人不知道,姐姐是知道的。自我进府……还没有和侯爷说上几句话,侯爷待我,更是十分的冷峻。不像夫人和姐姐,不仅待我和气,有什么事,也多有照顾。何况我名义上侯爷的妾室,这样的大的事,也应该先与夫人商量才是。”说着,她面露戚容,“可杨家如今是待罪之身,生死未卜。夫人就是有心,可还要顾着徐家的名声和前程,怎能因小失大……又不敢去找夫人相助……” 文姨娘就想到自己了。 当时也是辗转反侧的好几夜,前三百年后三百年都想了个遍,才这鼓足勇气去找夫人……可没想到十一娘很爽快地答应了,最后还想出了个好办法。 “思前想后,走到院子门口又折回来,折回屋里又坐立不安,结果竟然把脚给巍了。”杨氏就伸了伸用白棉布帕子包裹着、像粽子似的脚给文姨娘看,“想着天色太晚,夫人身体不好,去请大夫又怕惊动了夫人,还是妈妈提醒,我这才想到向姐姐讨些药油擦来。” 文姨娘听着忙问了问她的脚伤,然后安慰她道:“我这药油效果很好的你先休息一夜,等明天大夫来看几副药吃,很快就能好起来的” 杨氏点头,却道:“我倒不担心我的脚。慢慢养着,总能养好。”说到这里,她抿了抿嘴,沉声道,“我是担心家里的人……闲帮逼着父亲还钱,已经是十天前的事了。也不知道到底怎样了?我父亲是个直性子,要是就这样和那些人硬撑着……”她眼泪又落下来,“我真怕他个三长两短的……我这辈子都要寝食不安了……” “不会有什么事的”文姨娘帮她分析,“那些人不过是想诈些银子用罢了把人逼急了,大家一拍两散。于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我看,你也别胡思乱想,回去好好睡一觉,等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求夫人,看夫人怎么说再做打算。”又道,“夫人为人宽和又厚道,府里上上下下的人有什么事都喜欢找夫人商量。如果能帮得上,夫人一定会帮的这点你尽管放心。” 对她不像姊妹,倒像客人 “真的”杨氏听着却眼睛发亮,伸手就拉了文姨娘的衣袖,“那,那能不能再在就去求见夫人?” 文姨娘一怔。 “姐姐有所不知。”杨氏泪珠又涌了出来,“我本已经歇下,可合上眼就梦见父亲被人殴打,房子被人霸占,母亲和弟弟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哭着让我救他们一命……”她伏在文姨娘的膝头大哭起来,“我哪里还能坐得住……想着姐姐是个性子敦厚,平日又对我诸多照顾,顾不上姐姐歇了,厚着脸面就来了……”她抬了泪流满面的脸,“姐姐,求你看在我进门就跟着你学规矩的份上,你就和我去夫人那里看看吧……不管夫人见与不见,我总能安心些……要不然,总觉得是为了自己的安危,没有尽心请人帮忙……” 文家的事还悬而未决,文姨娘自然能理解她的心情。可这个时候去求见十一娘…… “就是去看看。”杨氏苦苦哀求,“要是夫人歇下了,我们自然不便打扰” 杨氏的父亲是旁支,杨家虽然获罪,可这么多天了,杨氏的父亲却没被牵连入狱,想来这场是非与杨氏家里没什么关系。何况帮与不帮,全凭夫人的一句话。 文姨娘想到文家受杨家牵连十一娘却对她伸出援手时自己的感激…… “好吧”她叫了冬秋帮她穿衣,“我们去看看——如何夫人已经歇下了,我们就不要吵夫人了” 杨氏满脸惊喜,连连点头:“姐姐,我就知道你宅心仁厚。我这样的心情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能设身处地想明白……” 徐令宜温柔地用十一娘拭鬓角的汗水,低声问她:“累不累?” 十一娘闭着眼睛,任他抱着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徐令宜眼底溢起浓浓的笑意。 抱着她的时候就很矛盾,怕她受不住……没想到却是他先丢盔卸甲…… 想到这些,他忙打量十一娘的。 只见她满脸红润,眼角眉梢都荡漾着几分春情。 徐令宜松了口气。 十一娘动了动:“妾身身上全是汗……” 他知道她爱干净,他也很喜欢她的干净。可这一次,他却把她箍在怀里:“等一会等会我帮你擦身子” 想和她就这样肌肤相亲地再腻一会。 十一娘连手指都不想动一下。见他坚持,也就闭着眼睛伏在了他的身上。 可能是太累了,眼睛一合,就进入了梦乡。 朦朦胧胧中,好像有人给她擦身子。 她闭着眼睛喊了声“徐令宜”。 熟悉的醇厚嗓音就低笑着在她耳边应了一声。 十一娘任他摆布。 身子一沉,好像有人覆在她的身上,一边亲昵地喊着“默言”,一边分开了她双腿…… 十一娘一惊,忙睁开含了铅似的眼睑:“明天……明天再……”话没说话,已感觉到兵临城下。 徐令宜低笑,也不说话,沿着她的脖子一路吻下去。 明明累得不行,气息开始有些不稳 她抓着他肩膀的手变成了搂抱……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算不算是纵欲呢? 十一娘迷迷糊糊地想着,却听见竺香有些焦急的声音:“侯爷,夫人,宫里有贵人奉了皇上之命招侯爷进宫” 徐令宜身子一紧,肌肤竟然如铁包了的丝绒般,摸着光滑,却十分的硬朗。 “侯爷”十一娘清醒过来,紧紧地抱住了徐令宜。 不同于刚才的柔情蜜意,此刻却是紧张与不安。 这个时候,怎么突然会宣徐令宜进宫 建宁侯、寿昌伯还有两个阁老可都关在诏狱里。而韩信就是被吕后在宫中刺杀的 感觉到她身子绷得紧紧的,徐令宜忙温柔抱着她:“没事,没事这些日子皇上忙着整顿吏治呢” 十一娘想了想,觉得徐令宜的话有道理。 皇上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添混乱,何况徐令宜在宫里也安置了不少眼线。如果皇上有什么想法,以现在这样复杂的情况,徐令宜多多少少会听到些风声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 徐令宜看着,心里柔柔的。却打趣她:“怎么?舍不得我走” 十一娘红了脸。 还好没有进入主题,要不然,真是件尴尬的事。 “是舍不得”她让着徐令宜捉狭的目光,索性道,“怎样了?” 徐令宜很是意外。 他用额头抵了十一娘的额头,嘶声道:“那我就在家里陪着你” 第五百零四章纠结(中) 第五百零五章纠结(下) 第五百零六章 忧喜(上) 第五百零七章 忧喜(中) 第五百零八章 忧喜(下) 第五百零九章 居家(上) 第五百十一章 居家(中)510 第五百一十一章 居家(下)511 第五百十二章 炎热(上)500 第五百一十三章 炎热(中)513 第五百一十四章 炎热(中)514 第五百一十五章 新妇(上) 第五百一十六章 新妇(中)516 第五百一十七章 新妇(下)517 第五百一十八章 进门(上)518 第五百一十九章 进门(中)519 很快屋里又拥满了人,忠勤伯夫人更是殷勤地和十一娘打招呼,十一娘、五夫人和她客气地寒暄了几句,就借口有事出了新房。(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已到了子初,两人都有些累了,说了几句话,就各自回了屋。 只是十一娘刚踏进正院的晋阶,太夫人那边的玉版就急步走了过来。 “四夫*……”她微微有点喘,“太夫人让你过去,说有两句话要说。*……” 十一娘和她去了太夫人处。 太夫人屋里还灯火通明,灯光下,倦怠之色一览无遗。 十一娘上前行了礼,太夫人已遣了身边服侍的,低声问十一娘:,“新娘子怎样?”,原来是在担心这个! 十一娘望着太夫人眼角刻上去般的鱼尾玟,觉得太夫人比她刚见的时候老了很多。 她不由携了太夫人的手,低声道:“目前还可以。”,然后把所见所闻跟太夫人细细地说了,“…………相貌很好,也读过很多的书,行事大方稳重!”,想起两个陪房,“也不是那种没见过世面的人*……”又想到大堂嫂,“只怕也不是那种忍气吞气的亲家*……” 太夫人却不以为然:“老三媳妇不管是和谁家结亲,再好脾气的人都要变得有几份脾气的。”,但到底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长长地吁了口气,“那就只有看后天早上有没有什么变故了!”,吉时定的迟,等送走宾客,都快天亮了,明天一早还要认亲,洞房huā烛夜只有安排在明天的晚上了。如果后天早上没有什么意外的插曲,这倒是门好亲事。 十一娘点头,安慰太夫人:“您放心,不会有什么事的。”,又道,“我看您神色疲惫。要不,您明天早上好好歇歇。我反正要早起到厅堂去认亲有什么事,让管事的妈妈到我那里示下吧!”,“不用!”,太夫人笑着,笑容里带着几分狡黠的味道,“你镇不住她。还是我来!你快去歇了吧。把我的谨哥儿带好了才是正理*……” 太夫人虽然对谆哥儿好可总带着两分怜惜的味道,对谨哥儿少了些许怜惜,却多了几份由衷的喜欢。 徐嗣勤成亲的开支家里是怎样安排的,十一娘并不知道徐令宜不会在意这些,太夫人没提过,她更不好冒冒然问起来,不免有人误会她捏着一尺不放五寸。现在听太夫人这口气,好像和三夫人扛上了。那她就更不好开口询问了。 她想服侍太夫人歇下太夫人却挥了挥手:“我和杜妈妈还有话说,你回去吧!别让老四喝那么多的酒,他年纪不小了酒喝多了伤身体*……” 十一娘恭声应“是”,退了下去。然后吩咐竺香:“…………打听打听大少爷婚事的费用都是怎么算的?” …… 次日,徐嗣谕、徐嗣谆、徐嗣诫、贞姐儿和文姨娘、乔姨娘天刚刚亮就来问安,十一娘穿戴一新,受了他们的礼,由一大群丫鬟、婆子簇拥着,领着孩子去了正厅旁的小huā厅一徐嗣勤和方氏在这里认亲。 她刚站定,五夫人带着歆姐儿、诜哥儿来子飞歆姐儿立刻甩开乳娘跑过来拉了谨哥儿的手。谨哥儿看着她嘻嘻笑两下就不耐烦了丢开她的手扭着身子看中堂上帖的大红喜字。 歆姐儿讪讪然有些不自在,徐嗣谆已上前问歆姐儿:“昨天开席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有道芝麻滚雪球,里面包的是桂huā馅,我觉得你肯定喜欢吃,让碧螺送了些过去你可吃了?”,歆姐儿听了表情一缓,露出浅浅的笑容,娇滴滴的童音里带着几份喜悦:“乳娘说是用糯米做的,只让吃了半个。果真如四哥哥说的,很好吃!”,徐嗣谆听着高兴起来,兄妹俩低头凑在一起说话。 徐嗣谕的目光则落在谨哥儿的身上。 只见谨哥儿穿了件大红刻丝五蝠捧云团huā的鹤氅白绫裤子,胸前挂赤金坠万事如意金锁的项圈,粉妆玉琢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像观世音面前的金童般可爱。目光和他碰到一起就咧了嘴笑,但并不停留多久,很快被头顶五连珠的大红灯笼吊着的穗儿吸引了目光。 徐嗣谕嘴角不由微微地翘了起来,露出淡淡的笑容。 贞姐儿则牵着徐嗣诫的手紧跟在十一娘的身后,迎了南京的宏大奶奶、富二奶奶和定三奶奶。其中宏大奶奶和富二奶奶都带了长媳来,几年没见,不免要认认亲,问问各自荆杳况。正热闹着,三夫人笑滋滋的陪着忠勤伯夫人及甘家的几位舅母、姑奶奶和姨母走了进来。 甘夫人笑盈盈地和十一娘几个妯娌站在一起说话,反把本家的妯娌、姑奶奶撇在了一旁,三夫人嫡亲的几位嫂嫂不由撇了撇嘴,就看见忠勤伯、徐令宽和甘家的几位舅爷、姑爷、徐嗣俭簇拥着徐令宜走了进来。huā厅里就喧嗔起来。 大家分男女左右在偏厅坐下,甘老泉家的领了徐嗣勤和方氏过来。新人先给徐令宜等人行了礼,除了徐令宜代三爷送了对赤金龙凤手镯做了见面礼,其余的人都说了些“夫妻要相敬如宾”之类的话,然后到了右边坐满了女眷、孩童的偏厅行礼。 三夫人望着给她磕头的儿子和媳妇,不由泪盈于睫,接过子方氏做的鞋袜,不住地称好,把方氏说的脸都红了。秋菱忙递了大红描金匣子过去。 方氏双手接了,大家的目光就落在了这屋里身份最高的十一娘身上。 十一娘望着三夫人头上戴的那支赤金镶祖母绿、红宝石、猫眼石衔莲子米大小珍珠的凤钗。她微微点头”接过秋雨手中的大红描金匣子正要递过去,五夫人却笑道:“慢着,慢着。今天既然是认亲,我们还跑了不成。一个一个的来。” 众人都朝五夫人望去。十一娘递匣子的手微微一滞”又收了回来。 “三嫂娶了这样一个如huā似玉的媳妇,也不知道是真喜欢还是假喜欢?”五夫人掩袖而笑”“嘴上说的都不算数”只看今天的见面礼都给了些什么?”说着,示意秋菱打开匣子”“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三夫人听了微微一笑,笑容里有三份矜持,七分的得意。秋菱就笑着打开了匣子。 里面是一套赤金满池娇的分心”样子虽然有些陈旧,但也五、六两的样子。 三夫人的大嫂觉得这见面礼还看得过去,看着就笑道:“怎样?五夫人可满意。” “这还差不多!”五夫人笑着。 方氏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三夫人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盛了。 大家的目光又重新落到了十一娘的身上。 十一娘露出几分犹豫之色来。 三夫人的大嫂见了眼珠子一转,笑道:“四夫人,我们娘家的人都等着呢!” 十一娘听了笑了笑,将匣子递给方氏:“小小意思,侄儿媳妇不要嫌弃!” 三夫人的大嫂见她不打开匣子,不在众人面前显露”定是东西不好。嗯着他们家做什么好事,徐家除了惯例并不多添一点银子。心里冷冷一笑,立刻道:“永平侯夫人的见面礼”怎么也要让我们开开眼界才是!” 方氏听了眼底就闪过一丝焦虑,她忙求助似地朝徐嗣勤望去。徐嗣勤只是笑着站在一旁。 四婶婶待人一向真诚,就算东西不贵重,通常也会以巧求胜,十分出彩,他并不担心。 方氏没有办法,眼神微黯地打开了匣子。 紫红色的姑绒毡垫上静静地躺着枚赤金huā簪。簪头有碗口那么大,雕着凤凰于飞的样式。凤凰栩栩如生”雕工精湛,展翅飞翔,在云中交尾互望。云彩层层叠叠,变幻莫测,环形地围绕着凤凰”又因为是做新金做的,切面金光闪闪,刺得人有些张不开眼睛。 有人失声道“真漂亮”,也有人思量道“这有十来两重吧”。 “这”这可太贵重了些。”方氏如被烫了一下似的抬头望着十一娘。 “凤凰于飞,绷绷其羽。”十一娘朝着她温和地笑”“四婶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方氏有些激动。 这句话出自《诗经?大雅?卷阿》,通常用于祝福夫妻相亲相爱,婚姻美满。正是她出嫁前常常在心里吟诵的那一首。 “谢谢四婶婶!”她深深地曲膝行了个福礼。 方家是诗书世家,徐嗣勤听说了送嫁大堂嫂的话”又见方氏一副饱读诗书的样子”就一直有些担心方氏会因此倨高自傲,十一娘的见面礼,方氏真诚的谢意,让他高悬的心不由落了下来却听见五婶婶调侃地笑道:“三嫂”这可不行。你是做婆婆的,怎么能被四嫂比下去。 怎么也要加一点才是。快,快给侄儿媳妇加两件东西才是。” 三夫人脸色不由一僵,心里欢喜十一娘给自己做了脸面,又恼火五夫人太不知趣。正要回两句,五夫人已打开了自己带来的匣子:“我的在这里,等三嫂给侄儿媳妇添了见面礼,立刻送出去。” 屋子里立刻浮动着珠光宝气。 有人倒吸凉气,有人看得眼睛发直,也有人失声称赞:“真是一个比一个大方。” 紫红色的姑绒毡垫上静静地躺着枚鬓huā,酒盅大小”赤金的托,指甲盖大小的红宝石做huā瓣,闪烁着刺眼的熠熠光辉。 第五百二十章 进门(下)520 第五百二十一章 吃亏(上)521 第五百二十二章 吃亏(中)522 第五百二十三章 吃亏(下)523 不知道三哥跟三嫂是怎样的商量的。(牛文小说~网看小说)”,徐令宜道,给我写信,是想让我跟娘说说*……” 十一娘想到之前的约定。 说好了等几年,慢慢的分。没想到三房这样的急! “那侯爷的意思?”,她问徐令宜。 “算了。强扭的瓜不甜。”,徐令宜语气很干脆,但面色微有不虞,“三哥和三嫂既然一心一意想过自己的小日子。我们不同意,以后只怕还会闹腾。原只是关了门三嫂在家里嘀咕几句,如今接了侄儿媳妇,再闹下,岂不让小辈们看笑话甚至是有样学样?况且不管他们出不出去,勤哥儿和俭哥儿有个什么事,我们也一样要管。不如就这样依了三哥的意思,离家不分家,让勤哥儿和俭哥儿去三井胡同闭门读书,内院的事由方氏主持。如果孩子们能支应门庭,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一三哥那边也就能自立门户了。如果孩子们有什么事,三哥和三嫂不在家,我们这些做叔叔的出面也是名正言顺的。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到是! 十一娘想到方氏刚进门,想到她这里来坐坐还要趁弃三夫人不在家的时候,心里隐隐觉得三夫人对方氏和她亲近好像有点抵触情绪,就更不愿意掺合到三房的家务事里去了。 生活能简单一点还是简单一点的好。 “既然侯爷已经有了主*……”她笑道,“那就和娘提一提吧!这些话三爷怎么好意思开。!” 徐令宜点头:“待谨哥儿的周岁礼过了再说吧。到时候勤哥儿他们成亲也快一个月了!”,成亲的头一个月不能空房那就更不能搬家。 两人的话题也就很自然地转到了谨哥儿的周岁礼上去了。 ,““娘的葬纪大了,刚操劳完勤哥儿的婚事又操劳谨哥儿的周岁礼,我怕她老人家身体吃不消。”十一娘低声道,“我看,谨哥儿的周岁礼不如简单些办的好!” 徐令宜有些犹豫。 十一娘忙道:“何况我们谨哥儿还要抓周。要那么多看热闹的人做什么?要紧的是谨哥儿到时候抓了些什么!”,徐令宜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对谨哥儿抓周的憧憬上。 “那就简单的办吧!”,他躺下搂了十一娘,“你说,到时候谨哥儿会抓什么?抓把刀好了。到时候送到西山大营去,怎么也能做个正三品的指挥使。*……”语气十分自信。 十一娘却不由冒汗。 送去西山大营?然后和那些靠荫恩进西山大营的人般每天章台走马、猎鹰遛狗地过一生? “西山大营有什么好去的!”,她不由道,“我倒希望他能抓本书或是抓把葱之类的。读书做人,长大以后到处游历见识一番,也不枉在这世上走了一遭!”,徐令宜听着一笑:“我可想不出谨哥儿穿着长衫手持书卷对江长吟的酸样儿!”,十一娘气结:“我也想不出谨哥儿整日昏昏碌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样子!”,“怎么会?”徐令宜笑道,“西山大营的指挥使可是不什么人都能做的。除了出身背景,还要有实力、手腕才行*……” 既然到那红尘堆里滚,那还不如入仕,修桥铺路治水,做些改善民生的事去。 可不管是去西山大营还是读书游治,到时候都要尊重孩子的喜好才是。现在说什么也不过是父母强加给孩子的愿望如空中画饼,最好只是随手画画罢了。 想到这里,十一娘决定结束这个话题、何必为不存在的事去争论不休。 “先把眼前的周岁礼过了再说吧!”她笑道,“说不定我们谨哥儿抓了一盒胭脂呢!” 抓周的东西都是事先准备好的,喻意福禄寿禧之类的吉祥物,有谁会放盒胭脂在上面! 知道十一娘在开玩笑,徐令宜想想也觉得有趣笑道:“要不,到时候我们不如放盒胭脂到案上吧?说不定真抓了盒胭脂呢!” “要放侯爷放吧!”,十一娘笑道,“免得谨哥儿长大了觉得我们做父母的没个正经样儿!”,“这不是你说的吗?”,徐令宜侧身望着十一娘。 灯光下,肤光如雪莹莹生辉。 他心中大动。 咬了她的耳朵不说话,手却伸进衣襟里握了她胸前的温香软玉磨挲起来…… 十一娘倒吸了。凉气,磕磕巴巴地嘱咐他:“吹,吹了灯吧!”,徐令宜低声地笑。 依她的意思去吹了灯。 不一会,黑暗中就响起细细的呻吟声。 …… 早上起来,十一娘不由望着镜台里那个端坐如松都没办法掩饰眉宇间一抹艳治的自己皱了皱眉头,顾妈妈抱着谨哥儿走了进来。 十一娘叹了口气掩耳盗铃似的把刚才那幅景象压在了心底,起身抱了孩子。 “谨哥儿,你醒了*……”她亲了亲儿子的面颊,“你昨天睡得好不好?”,孩子望着她咧了嘴笑,却并不做声。 她不由神色微暗。 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就是不说话。 旁边的顾妈妈看了忙道:“六少爷睡得香。夜里只翻了两次身,一觉到了天亮*……” 十一娘点了点头,抱着谨哥儿去了临窗的大炕上坐了。 谨哥儿立刻从母亲的身上爬了下去,从炕几下面摸出了那个从太夫人手里夺过来的小棒槌,有些得意洋洋地拿在手里晃给十一娘看。 十一娘啼笑皆非。亲昵地摸了摸儿子的头:“难怪昨天大家都找不到,原来是你藏在了这里!” 谨哥儿咯咯咯地笑爬到了母亲怀里。 十一娘抱着他又亲了一下,问顾妈妈:“这两天还是不肯吃菜粥吗*……” 顾妈妈在她锐利的目光下眼睑微垂:“还是不肯吃!” “你想想办法吧!”十一娘望着她淡淡地道,“我和**府的人有言在先你在我们家当五年的差。这五年,不管谨哥儿吃奶不吃奶你也曾奶过他,是他的乳娘。有些事,就要当起家来才是不能由着他的性子乱来。你可听明白了?”,顾妈妈神色间闪过一丝慌乱,忙曲膝应“*……”。 徐令宜神采飞扬地走了进来。 “又在逼我们谨哥儿吃菜粥啊!”,他刚练了剑,额头还有汗。 谨哥儿见到徐令宜眼睛都亮了起来,伸开手臂冲着他“啊啊”,叫唤。 徐令宜看着眉眼里全是笑,伸手抱了谨哥儿。 谨哥儿就像屁股上有刺似的,在他怀里“咦咦呀呀”,地扭着身子。 徐令宜会意,笑着把他轻轻地抛在了空中。 屋子里就响起谨哥儿天真无邪的欢笑声。 十一娘不由抚额。 谨哥儿见到徐令宜就要玩这个游戏。 她上前拦了:“大清早的,侯爷一身汗,孩子刚刚吃了奶,小心不舒服。”,徐令宜很喜欢和谨哥儿这样玩闻言又抛了两下,转身要把孩子交给顾妈妈。 十一娘却伸手接了。 徐令宜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你还是歇会吧!” 十一娘脸色一红,强做正色道:“侯爷还是快去梳洗梳洗吧!等会孩子们都要来问安了。 徐令宜眼底含笑地望了她一眼,这才转身去了净房。 玩得正高兴的谨哥儿突然落了单,很是不满,在母亲的怀里又蹦又蹬要不是十一娘早知道他会这样,恐怕要落到地上去。 一旁的顾妈妈就奉承道:“我们六少爷长得可真壮实。”,十一娘笑着看了她一眼,和谨哥儿到炕上坐了。 竺香走了进来,表情若有所指。 十三娘吩咐屋里服侍的:“去摆饭吧!”,众人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竺香就低声道:“三夫人带了大少奶奶去给太夫人问安。开始只说些太夫人高兴的话后来就问起这次婚事的贺礼来!”,三夫人到底还是忍不住了。 十一娘想到三爷“离家不分家”的主张。 也难怪她要急。 如果不能在离开燕京前把贺礼拿到手,以后肯定是没有机会了! “太夫人怎么说?”,“太夫人就问三夫人,是不是以后红白喜事各房随各房的礼?”,竺香声音里就有了几分笑意,“还说,如果这样,那就把您和五夫人都叫去说清楚了。您这边是嫡支。像永昌侯府、中山侯府、忠勤伯府这样的贺礼自然就要归您这一房。红灯胡同那边的贺礼就要归了五夫人那一房。除了甘夫人的贺礼,甘家其他人的贺礼就归三夫人那房。谁收了贺礼谁就要负责宴席的开支。到时候按人头一算就知道各家的开销是多少了。”,各府公中送的都是重礼不像个人,随的都是卜礼。这样算下去,五房和三房肯定是亏的。可这次是徐嗣勤成亲,红灯胡同那边只有一桌客,再怎么亏也不不伤大雅而甘家却有十几桌客…… 十一娘笑道:“三夫人肯定不敢搭腔!”,“三夫人听着就含含糊糊地应了过去*……”竺香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太夫人就说起大奶奶来。”,十一娘有些意外。 竺香笑道:“太夫人说,路隔十里,乡风不同。何况大奶奶是在江南长大的。如今做了新媳妇,肯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让三夫人好好教教大少奶奶规矩,免得大少奶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教媳妇规矩自然要把媳妇带在身边见事遇事的说教。而三夫人把徐嗣勤留在了永平侯府,她想要教导新媳妇,当然也只能留在永平侯里。这样一来三夫人就又回到了上有婆婆、下有妯娌,需要忍气吞声的日子……不甚至比从前更糟糕。这次是上有婆婆,下有媳妇,旁边是妯娌,三爷远在山阳…… 第五百二十四章 抓周(上)524 第五百二十五章 抓周(中)525 第五百二十六章 抓周(下)526 第五百二十七章 生隙(上)527 第五百二十八章 生隙(中)528 第五百二十九章 生隙(下)529 第五百三十章 劝解(上)530 第五百三十一章 劝解(中)531 第五百三十二章 劝解(下)532 第五百三十三章 事成(上)533 第五百三十四章 事成(中)534 第五百三十五章 事成(下)535 第五百三十六章 礼成(上) “四婶婶”,徐嗣勤进门就道,“我们是来讨碗长寿面吃的” “欢迎,欢迎。(牛文小说~网看小说)”十一娘笑着,请他们到太师椅上坐了,让丫鬟吩咐厨房里去煮面。 徐嗣勤忙拦了:“四婶婶,我是和您说笑的。我们都吃了早膳。”然后笑道,“我们是来给二弟祝生的。” 十一娘猜也是,留他们:“等会到这里吃午饭!” 徐嗣勤一愣,笑着应道“好啊,那就打扰婶婶了”,眼睛却朝着徐嗣谕望去。 徐嗣谕轻轻地摇了摇头。 徐嗣勤面露急色,朝着徐嗣谕使眼然。 徐嗣谕却垂下了眼睑,摆出了一副拒绝的姿态。 十一娘看得明白。 十五、六岁的大男孩,早有自己的世界。 她暗暗好笑,索性放手,打趣道:“好了,好了,你们也别你挤眉弄眼的。要是约了要去哪里,直管去。只是我中午让厨房做了寿桃,到时候可别嚷着没吃到就走了。” “没有!”徐嗣谕忙道。 徐嗣勤却喜上眉梢,说了声“多谢四婶”。 两人异口同声,不由对视一眼。 徐嗣谕就望着徐嗣勤道:“我们没有什么安排,中午在留在母亲这里吃寿桃。” 排除一些个人的感观,徐嗣谕还是个懂事、体贴、细心的大男孩。 “寿桃还没有上锅”,十一娘笑道,“我让厨房晚上做了当宵夜好了。晚上也不用过来问安了。你父亲那里,我会跟他说的。今天是你生辰,好好出去玩一天吧!” 徐嗣谕还有说什么,徐嗣勤已解释道:“婶婶,我们也不出门,只是邀了二弟到我那里去小酌一番。我刚成亲”又遇到了二弟的生起……,…” “明白,明白。”十一娘笑打断了他的话,“有我们这些做长辈的在,你们不自在。”然后叮嘱”“酒能伤身”只是记得别喝多了!” 徐嗣谕没想到十一娘这样通透,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就有些矫情了。他忙保证:“母亲放心”我们不会胡来的。” “我知道,你们兄弟两个都是有分寸的人。”十一娘笑着点头,托了方氏:“可别让他们喝醉了!”然后让贞姐儿送他们出门。 徐嗣谆和徐嗣诫都面露向望。 十一娘微微地笑。 只是徐嗣勤没有邀请两个小的,她也不好放这两个一起去。 让谨哥儿在炕上玩,继续和徐嗣谆说话:“你是登山那天认识蒋大人的吗?除了蒋大人,还有谁?” 徐嗣谆并不是那种任性的孩子,见十一娘问她话,也就渐渐收敛了心思,认真地回答十一娘:“还有窦阁老,王大人”李大人”陈大人……” 十一娘问各位大人都任什么职务,长什么样子,待人如何…… “窦阁老文华殿大学士。 个子高高的,总是笑容满面的……”徐嗣谆一一地回答。 徐嗣诫静静地坐在炕前的太师椅上听着,谨哥儿则拖了弹墨的大迎枕,一会儿走到炕头”一会儿走到炕尾,又把从炕几底下摸了拨浪鼓出给贞姐看,还“咚咚咚”摇着拨浪鼓”丢了拔浪彭,又去拔窗台上锡壶瓶里插着的大红色山茶花,没有片刻安静的时候。 自从谨哥儿会走了,十一娘屋里的陈设就全变了。胆瓶花觚之类的,能不摆就尽量不摆,就是要摆,也用了锡壶,就是怕谨哥儿打破了瓷器被划伤。 贞姐儿怕他把锡壶给弄翻了,忙扶了锡过来。 谨哥儿顺利地把花给拔了出来,立刻跑到十一娘的面前,把花往十一娘的头上插。 贞姐儿笑得不行。 徐嗣谆、徐嗣诫也被他吸引,一个说起话来些心不在焉的,一个抿了嘴笑。 十一娘看着这不是个事,干脆就提止了提问,笑道:“我天天待在内院,从来不知道外面还有这样有趣的。谆哥儿,你以后要是再出去应酬,记得回来跟我讲讲,让我也跟着开开眼界才是。” 徐嗣谆恭敬地应了“是”。徐嗣诫就笑嘻嘻地跑到了炕边”“六弟,六弟”地喊着,伸出去握谨哥儿的小手。 谨哥儿还以为徐嗣诫是要他手里的花,身子一扭,把花放在了一旁的炕几底下,然后朝着徐嗣诫摊了摊手,示意花没了。 大家都笑得前仰后合的,偏偏谨哥儿满脸的狐疑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地望着他们……几个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徐令宜突然走了进来:“这是怎么了?” “侯爷回来了!”十一娘带着几个子女给徐令宜行了礼,夫妻两人分主次会下,贞姐儿接过小丫鬟捧着茶盅给父亲敬上,十一娘这才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徐令宜听着也不禁大笑起来,抱了谨哥儿:“你可真成了祖母说的“雁过拔毛,了只是经了你手的东西,别人就休想再要回去!” 慈爱的笑容,溺爱的表情……好像对谨哥儿有无限的耐心,无限的欢喜般,让徐嗣谆微微一怔,然后听见父亲问起二哥:“……怎么不在屋里……” “勤哥儿特意设宴款待他……”十一娘笑着接过谨哥儿,“过去玩了……” 徐令宜“……”了一声,并没有追问其他,而是亲了亲谨哥儿的面颊,把他交给了顾妈妈:“今天天气好,把六少爷抱到院子里晒晒太阳……”让她之前准备好的肺腑之言全都腹死胎中。 谨哥儿却攥了徐令宜的衣袖不放。 徐令宜就摸了摸谨哥儿头,笑道:“乖,和顾妈妈玩去!我要教你四哥和五哥骑马……” 自入了秋,徐令宜找了一个师傅教徐嗣谆骑射,每隔五天上两个时辰的课,偶尔他也会客串一下老师。 徐嗣谆毕竟是男孩子,身体虽然瘦弱,只能骑在马上让人牵着马在马场里走几圈,拿个特意的小弓拉拉弦”可有骑射课的时候,他还是表现的很兴*奋。 徐嗣诫听说父亲要亲自教哥哥骑马,满脸羡慕的望着徐嗣谆和徐令宜。而谨哥儿见父亲站起来要走,嘟了嘴,眼眶里立刻噙了泪水。 徐令宜眼底闪过一丝犹豫。 十一娘立刻道:“侯爷慢走。那我就带孩子们去太夫人那里了……” 徐令宜知道太夫人很喜欢十一娘带着谨哥儿去玩。 他狠了狠心,带着徐嗣谆去了前院。 谨哥儿追着父亲的背影大哭。 十一娘和贞姐儿、诫哥儿哄了半天,他才气呼呼地止住了哭。 孩子的脾气越来越大,与孩子的年纪越来越大,懂事了有关系,也与众人对他的宠爱有关系。 十一娘不禁感觉到头痛。 皇后娘娘宣她进宫,赏了一枚鉴银镶南珠珠花的簪子,说是给贞姐儿及笄用。 有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及笄礼就算是完美了。 十一娘谢了谢。待出了坤宁宫,又遇到芳姐儿身边的内侍,递了个红漆描金的匣子:“说永平侯长女及笄,不能前去庆祝,这把牙梳是太子妃娘娘最喜欢的,送给徐大小姐做贺礼。 十一娘恭敬地接了,赏了那内侍,问能不能当面给太子妃道谢。 内侍笑道:“太子爷正在太子妃吃午膳,永平侯夫人改天再来吧……” 十一娘笑着应喏,回了永平侯府。 太夫人知道皇后娘娘和芳姐儿都赏了东西,自然是很高兴,和十一娘商量着请了周夫人为正宾,四娘为有司,方氏为赞者。周夫人和四娘都高兴地答应了,只是去请方氏的时候,方氏诧异之余百般谦让,委婉地拒绝了。 十一娘很是意外。说了这是太夫人的意思也没能让方氏改变主意,只好怏怏然地去禀了太夫人。 太夫人也很意外,想了想,道:“既然不愿意,我们也别勉强。我看,就请林家的三小姐来给贞姐儿做赞者吧……” 担任赞者的,通常都是及笄之人的姊妹。歆姐儿太小,不合适;方氏年纪合适”却不愿意。 十一娘点头,又去了趟林家。 林大奶奶满口答应”还笑道:“我们家嫂嫂日盼夜盼”就等责这一天呢……” 十一娘呵呵地笑。 到了贞姐儿及笄的那天”不仅弓弦胡同的人来了,红灯胡同和忠勤伯卉的人也都来了。十一娘还请了文姨娘观礼。 徐令宜主持了及笄的仪式。 林家三小姐将皇后娘娘赏的簪子插在了贞姐儿的发间。 那一瞬间,贞姐儿微笑着流下了眼泪。 礼成后,众人移到点春堂旁的花厅午膳。 十一娘这才有机会问兰亭:“三姑奶奶应该生了吧?不知道生了千斤还是位少爷……” 兰亭低声笑道:“昨天晚上才得到的消息,说生了个五斤多重的麟儿……” “真是恭喜他了……”十一娘由衷地道,“以后也有个相伴的人了……” 兰亭颌首:“我也这样劝三姐一——现在有了穗哥儿,随姐夫怎么闹腾好了!难道他还敢宠妾灭妻不成……”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七娘和五夫人却在点春堂旁边的小院说话。 “我听四嫂说,朱安平给你下跪了?” “不是给我下跪……”七娘笑道,“是给我四姐下跪……”说完,笑起来,眉宇有了几份得意。 五夫人眉头微蹙,欲言又止。 这次要不是五夫人,她怎么能和朱安平和好一——每次他们吵架,她心里也很不好受。 “你要说什么……”七娘拉了五夫人的衣袖”“以你我的交情,难道还不能直言不成?”, 第五百三十七章 礼成(中) 第五百三十八章 礼成(下) 第五百三十九章 举业(上) 第五百四十章 举业(中)540 第五百四十一章 举业(下) 541 第五百四十二章 说话 说了几次亲,说亲的都是此什么人,清清楚楚,甚至建议十一娘派人去湖州打听。无广告的~牛文*小说~网ttzw365 十一娘想到方氏的低嫁,想到当初方家的有求必应……好像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她相信这不是空穴来风。 可江锦葵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如果有什么特殊的目的,她怎么也想不出方氏和江锦葵有什么利益冲突;如果是一片好心来告诫她,两人好像也没有这样的交情。或者,她只是闲来无事,想八卦八卦? 十一娘思付着,再一次仔细地打量江锦葵。 江锦葵双眉轻蹙,垂了眼睑,呐呐地道:“你们家要是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和方家结亲了。可我真的没有骗你。”然后曲膝福了福,“我要走了!”声音很是沮丧,搭拉着肩从她身边走过。 火石电光中,十一娘突然有点明白江锦葵。 千里迢迢高嫁到公主府,婆婆身份尊贵又八面玲珑人,丈夫性情阴狠诡诈又飞扬跋扈,还有着人皆尽知、让人羞惭的特殊爱好,她如同一件不合时宜的摆设,不仅在公主府找不到自己的位置,而且日子一定过得既卑微又苦闷、寂寞。死水微澜的日子里,突然间听到一件让闻者都会感兴趣的八卦…………然后像杂草一样在她心里丛生、蔓起……她又怎么能忍得住! “我相信你没有骗我。”十一娘拉住了江锦葵的衣袖,“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她的声音有些沉低,显得很是端肃。 江锦葵转身,脸庞已是一亮,急急地道:“除了我,应该没有谁知道!不是,是燕京还没有谁知道。就是湖州”知道的人也不多。要不是我问起,我娘也不会对我说起这件事“…………我们都不是多嘴多舌的人……” 从她有点杂乱无章的说辞里,十一娘已得到了大量的信息。 一是这件事江锦葵知道的时间不长,并且是偶尔知道的”她并没有对其他人提起。二是方氏克夫的传言只在一些亲戚间传播,并没有大肆宣扬要不然,方家也不敢大张旗鼓地嫁女儿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她目光坦诚地望着江锦葵,“还请你代我们家保守这个秘密……” 十一娘的话还没有说话,江锦葵已连连点头:“你放心。我知道轻重,谁也没有说*……”然后强调,“就是公主”我也没说*……”又道,,“你还是想办法快点解决这件事吧!纸是抱不住火的。燕京有很多江南藉的官员,这件事迟迟早早会被传开的。到时候大家肯定会看你们家热闹的*……”说着,她匆匆地道,“公主已经进了大殿”我不能和你多说了。你要是有什么事问我,就让人给我下帖子。 相公虽然和茂国公府有些矛盾,可并没有把茂国公府看在眼里。反而很看重侯爷。知道是你请我,相公一定会让我去的。只要相公说了的事,公主也不敢反驳。”一面说,一面曲膝给十一娘福了福,又说了一句“我要走了””起身快步去了正殿。 十一娘当然不相信什么“克*……”之类的说法。何况徐嗣勤和方氏从订婚到成亲也有一年多的功夫,如果方氏真的克夫,徐嗣勤哪还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地活着! 也不知道三夫人知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知道还好说,大家想个法子把这件事圆了就是。 如果不知道………… 她想到当初三夫人娶长媳时那春风得意的面孔,不禁有些头痛。 到时候三房会闹出些什么事来,还真不好说! 只是这个场合也不太适合去思考这些。 十一娘忙收敛心思”快脚步去了正殿。 周夫人瞅了机会悄声问她:“江氏找你什么事?”问完,也不侍十一娘回答,又道,“我看着她就着急。丈夫已经那样了,她偏偏还一副怯生生蚂蚁都怕踩死的样子,让别人看了,又轻瞧她几分。也不怪常宁公怒其不争,说到她就摇头。” 结果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她越是自卑”就越胆怯,越胆怯”就越畏手畏脚没个样子,就越被丈夫、婆婆责怪,然后越自卑…………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十一娘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含含糊糊地道,“,说我们都是从江南嫁过来的,有空的时候要多走动走动。” “噫!”周夫人奇道,“她什么时候转了性子?”话音未落,就听见太子妃那边传来一阵笑声。 两人打住了话题,围了过去。 …… 回到家里,十一娘一直想着这件事。 总觉得它像个定时炸弹似的,让人有点不安。 徐令宜还以为她在担心今天进宫发生的事,披衣坐起来和她说话:“……皇后娘娘是个明白人。不会把大公主的话放在心上的。你别担心。照我看来,这样也好。以后宫里不会随便宣谨哥儿进宫,谨哥儿也免得拘谨。以后长大些了,知道收敛脾气了,再去给皇上、皇后娘娘问安也是一样*……” 有些事还没个头绪,十一娘不想这么早跟徐令宜说。 “是妾身杞人忧天了。”她息事宁人地笑道,“把侯爷也吵得不得安宁。您明天一早还要带谆哥儿去陈阁老家!” 说到这个话题,轮到徐令宜有些郁闷了。 “你说,要不要给谆哥儿挑个好一点的小厮?”他沉吟道,“我瞧着他身边的人,没一个是有主见的。” “这样的人不好找*……”徐嗣谆这些日子常跟着徐令宜出去应酬,相比从前,人际交往进步了很多,但他并不热衷,听徐令宜的口气,他表现的很被动。和同龄或是比他小的人在一起还好,要是遇到年长又神色威严的,就露出些胆怯起来。徐令宜很不满意,带他出去的更频繁了。十一娘也觉得徐嗣谆需要更多练习的机会,也比较支持徐令宜去拜会朝中大员的时候带他一同前去或是参加些宴请。她想到临波和照影因为年纪的关系,过些日子就要到外院去当差了她建议道:“要不,从临波和照影里找一个放在谆哥儿身,您看行不行?” 徐令宜想了想,斟酌道:“这两人七、八岁就在我身边服侍为人行事自然很是妥贴,只是福建那边正是用人之计,这两人过日子就要去广东了……”到底是自己负于厚望的世子,虽然拒绝了,但语气里透着几分迟疑。 十一娘却是心中一惊,坐起身来:“侯爷,是不是区家” 徐令宜见她只穿了件小衣脱了衣裳披在她的身上,低声道:“谋事在人,成是在天*……”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十一娘微微颌首,不禁握了徐令宜的手:“侯爷,我们一定会得偿所愿的。” 徐令宜笑摸了摸她的头发:“快睡吧!谨哥儿这些日子越来越皮,你要是觉得吃力,就让那些丫鬟、婆子陪着他玩好了。别强撑着。要是病倒了,更麻烦*……” 十一娘应着躺了下去,继续和徐令宜说着闲话:“您什么时候挑贴身的小厮?要不,给谆哥儿也挑一个吧?他是世子爷,有时候特殊一点也是帮他立威……” 徐令宜“嗯”着两人就这样一边说着家长里短,一边睡着了。 第二天,徐嗣谕来问安的时候十一娘问他:“姜先生交给你的事你办得怎样了?” 徐嗣谕笑道:“多亏有方家舅爷帮忙,就等殿试的卷子出来了*……” 十一娘笑道:“那你们忙完了,请方家舅爷到家里来吃顿饭吧!也算是答谢人家。” 徐嗣谕恭敬地应“是”。 屋外井来谨哥儿嘶声裂肺的哭声。 两人吓一跳,忙冲出了内室。 就看见谨哥儿一个人站在堂屋的中*央冲着门帘子的方向哭得面红耳赤。身边服侍的几个小丫鬟围着他却不敢上前,顾妈妈蹲下去哄他,反被他一把掌打在脸上。 十一娘从来没有看见过谨哥儿这样暴躁过。她忙蹲下去揽了谨哥儿,正要问顾妈妈出了什么事,就听见徐嗣谕大声地喝斥顾妈妈:“你是怎么做的乳娘?竟然六少爷哭成这个样子!”声音前所未有的严厉别说是顾妈妈了,就是十一娘,都有些惊讶地望着徐嗣谕。 一时间大家都沉静下来。只有谨哥儿的哭声,更加宏亮颇有些惊天动地的味道。 就看见帘子一撩,徐令宜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 他插了羊脂玉的簪子,穿着鸦青色素面刻丝直裰,沉着脸,背着手,有刺骨的凛冽之气迫人眉睫,让屋里的服侍的丫鬟、婆子俱是神色一颤。 跟在他身后的徐嗣谆也感觉到了父亲的不快,有些不知所措站在了门口。 十一娘忙抱着谆哥儿站了起来:“小孩子发脾气,我哄哄就好了。侯爷还是快些出门吧,免得耽搁了您的正事。” 谨哥儿虽然只有一岁多,身量却像两岁的孩子,十一娘断了他的奶,鸡鸭鱼肉蔬菜水果搭配着吃,长得白里透红又结实有劲,她已有些抱不动了。 一面说,一面就坐到子临窗的大炕上。 谨哥儿的声音渐渐变小,抽抽泣泣地伏到了十一娘的肩上。 徐令宜点了集头,转身走了几步。 谨哥儿又大哭起来。 一边哭,还一边拧着身子叫嚷着:“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清清楚楚四个字。 屋里的人都惊呆了。 特别是十一娘,她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把抱在怀里的谨哥儿放在了炕上,认真地打量着他:“谨哥儿,你说什么?”神色十分的激动。 谨哥儿看也不看十一娘一眼,敝着喉咙哭得伤心欲绝,哽咽着说着“我要爹爹……” 徐令宜又喜又惊,三步并做两步就上前把谨哥儿抱在了怀里:“好,好,好。你别哭了!” [牛文无广告小说奉献] 第五百四十三章 兄弟 第五百四十四章 僵持 第五百四十五章 质疑(上)545 第五百四十六章 质疑(中)546 第五百四十七章 质疑(下)547 第五百四十八章 和离(上)548 第五百四十九章 和离(中)549 第五百五十章 和离(下)550 第五百五十一章 婚姻(上)551 第五百五十二章 婚姻(中) 第五百五十三章 婚姻(下)553 第五百五十四章 赢家(上)554 第五百五十五章 赢家(中)555 从熙熙攘攘的药王庙回来,只是黄昏时分。ttzw365阅读网) 十一娘不由长长地透了口气。五夫人也有些疲惫不堪,只有太夫人和二夫人,两人兴趣盎然地说药王庙里的道场。见十一娘和五夫人强打起精神在一旁斟茶,太夫人呵呵笑着指了两人对二夫人道:“看见没,都是锦绣堆里长大的。受不得一点点折腾。” 十一娘抿了嘴笑。 五夫人却不依:“说得您好像是从那湖田乡下来的。” 二夫人看了直笑:“您是看门道,她们是看热闹,自然不知道今天的道场有多宏大。” 太夫人直点头:“这两个,还是适合去慈源寺!” 屋里的人都哈哈地笑。 太夫人也满脸的笑容,朝着两人挥手:“都回去吧!这里有怡真陪着我就行了!” 十一娘和五夫人都有些不好意思。 五夫人就挨着太夫人在炕沿上坐了,嘟着嘴正要撤娇,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太夫人,三爷回来了。正在外面候着呢!” 太夫人脸上的笑容慢慢敛了去。 屋里的氛围一冷。 五夫人立刻乖巧地站了起来:“娘,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一早再带了歆姐儿、诜哥儿来给您问安!” 太夫人轻轻地“嗯”了一声。 十一娘也忙站了起来,曲膝给太夫人行了个礼,和五夫人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婆子们正要上灯。 三爷站在屋檐下。 宝蓝底直裰上紫金色团huā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十一娘和五夫人齐齐曲膝行礼,随着孩子们尊了声“三伯”。 三爷笑容虽然依如往昔般的憨厚,却透着几分落寂。他地和她们打招呼:“弟妹陪娘去药王庙回来了!” “嗯!”五夫人笑着抢在十一娘前面道,“娘说有些累了,让我们先回去歇了!” 三爷的笑容平添了些许的尴尬:“跑了一天了,是要早点回去歇了……”话说到这里,有小丫鬟站在台阶上笑道:“三爷”太夫人请您进去!”三爷闻言,匆匆朝着两人点了点头,撩了袍角,快步进了堂厅。 五夫人就拉了十一娘的衣袖:“这个时候三爷怎么突然回了燕京?你肯定知道!” 这件事瞒也瞒不住,暴光只是迟早的问题。 十一娘简洁地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五夫人听着眼珠子直转,就看见玉版带着屋里服侍的几个丫鬟退了出来。 她突然“哎呀”一声,一手扶了腰”一手拽了十一娘的手:“我的腰一可能是刚才下马车的时候闪了一下……”叫了立在屋檐下的小丫鬟,“快去,跟荷香说一声,让她抬顶小竹轿来。”然后一副刚刚发现玉版的样子,“噫,你们怎么都出来了?”不等玉版回答,回头对十一娘道,“四嫂”你扶我到屋里坐坐吧!我实在是站不住了。这腰像断了似的。” 十一娘看着暗暗好笑。 她分明是想知道太夫人会对三爷说些井缸十一娘也有点好奇,想了想,索性扶了五夫人:“既然闪了腰,你应该早点说才是!怎么能强忍着?”吩咐玉版,“姑娘差个小丫鬟去跟竺香说一声,让竺香把侯爷前两天赏的红huā油拿过来,我来给五夫人揉一揉。” 玉版急急应“是”差了小丫鬟去报信”上前扶了五夫人。 自有机敏的小丫鬟打的打帘,问候的问候。 五夫人忙道:,“别惊动了太夫人,免得她老人家又担心。” 大家这才放松了手脚,由玉版扶着进了厅堂。 厅堂里没点灯,模模糊糊的。 守在厅堂的杜妈妈看了不由奇怪。 玉版低声说了一句,立刻退了出去。 五夫人深谙瞒上不瞒下的道理。 她朝着杜妈妈眨眼睛,笑着快步去了西次间。 “我想看看娘都说了些什么?”五夫人撩了内室的帘子朝里张望。 杜妈妈并没有阻拦同样是媳妇”太夫人既然没有让二夫人回避,也不会在意其他两位媳妇知道的。 她用溺爱的目光望着五夫人的背影摇了摇头,无可奈何地对十一娘道:“五夫人都是做母亲的人,还这么孩子气……” 杜妈妈的话音未落,内室突然响起“哐当”的抛物声”随后传来太夫人厉声的喝斥:“你还在这里胡言乱语。徐令宁,我还没有老糊涂!我就是老糊涂了,你这点小小的伎俩只怕也瞒不过我……” 竟然一副雷霆之势。 十一娘和杜妈妈面面相觑。两人不约而同地快步进了西次间”凑到了五夫人身边朝里望。 内室已点了灯。 因为角度的关系,他们看不见坐在炕上的太夫人”只见三爷跪在地上,满头满脸的水渍,头发、眉毛、肩上都是茶叶,膝边还滚动着太夫人惯用的掐丝珐琅huā鸟茶盅。 “娘,我没有瞒着您。这件事,是我的不对。你要打要骂都是。 只求您别气坏了身子!” 他说着,磕起头来。 “咚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回荡,听得人心里添堵。 “怡真!”良久,太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去帮你三弟打盆水来净个脸。”老人家的声音有点疲惫,“老三,你也起来吧!这些年我把你当亲生儿子一样,该打的时候就打,该骂的时候就骂。你也受了不少的委屈……” 十一娘听着心惊。 既然当是亲生儿子,打了就打了,骂了就骂了,怎么说出“委屈”两个字来。太夫人分明是心里有了芥蒂。三爷听了,心里肯定会惶恐不安起来……“……思付间,三爷神色大变。 “娘”他打断了太夫人的话,急急地道,“我从来没有觉得委屈。您对我恩重如山,打我、骂我也是为我好……” 说话间,屋子里响起二夫人略带几分清冷的声音:“三叔。你擦把脸再说话吧!娘把身边的人遣了出去就是不想让您失了颜面。您这样走出去,岂不是辜负了娘的一片苦心。” 三爷面带盖惭地应了一声“是”起身去净了脸。 太夫人则道:“你这些日子赶路也累了,早点回三井胡同去歇了吧!过些日子,我再找你说话。” 听口气会见到此结束了。 为了不让太夫人发现。三人急急地退出了西次间。十一娘和五夫人更走出了厅堂。 “真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三伯还护着三嫂。”五夫人小声对十一娘道,“听娘的口气,三伯之所以辞官,全是因为三嫂放印子钱夺了山阳那些闲帮的生意,这才惹出事端来。”又道,“也不怪三嫂这样的轻狂,要是我有这样一个护短的相公也会不知道东南西北的!” “你说这样的话,我可要为五爷叫奂屈了。”十一娘打趣她,“也不知道五爷还要怎地,我们五夫人才能轻狂的起来?” 五夫人脸色一红:“看你这样老实,没想到也会说这样的话。” 两人边说,边站到了院子里。徐令宽带了抬着小竹轿的婆子走了进来。 在大红灯笼的照射下,五夫人娇艳的如一朵春huā。 十一娘揶揄地笑:“瞧瞧,这是谁?” 五夫人不说话眼角眉梢全是柔情蜜意。 而看见五夫人好生生站在那里的徐令宽不由满脸的错愕:“不是说腰闪了吗?” 五夫人就横了十一娘一眼,笑道:“四嫂帮我揉了揉,我感觉好多了!”徐令宽听了给十一作揖:“多谢四嫂!” 十一娘落落大方地受了徐令宽的礼:“五叔不用客气。”朝着五夫人笑。 五夫人杏眼圆瞪。 三爷神色沮丧地走了出来。 “三哥”不明所以的徐令宽又惊又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之前也没给家里来封信?这个时候回京,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三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徐令宽,愣了愣然后讪讪然地笑了笑。 “我刚回来。”他避重就轻地道,“五弟这些日子还好吧?” “我还好!”徐令宽笑道,“就是前些日子差点升了都指挥起……“……”他兴致勃勃地和三爷说着话。 杜妈妈出来。 “五爷过来了。”她笑盈盈地给徐令宽行了礼,朝十一娘轻轻颌首,“四夫人太夫人请您进去!” 十一娘应了一声,跟着杜妈妈进了内室。 屋子里已收拾干净,太夫人和二夫人一左一右地坐在临窗的大炕上两人神色平静,和她出去的时候没什么两样。 “湖州那边还没有消息来吗?”太夫人并没有避开二夫人。 “这两天应该就有消息来了!”十一娘恭声道。 太夫人点了点头:“那边你盯紧点。一有消息就来告诉我。”然后端了茶。 十一娘低声应“是”退了出去。徐令宽等人已不在院子里了。她回了自己院子。 路上遇见竺香:“夫人,药瓶放在库里,所以迟了些……” 十一娘摆了摆手,笑道:“不用了。五夫人已经好了。” 竺香松了口气,陪着十一娘一起回屋。 “夫人”她低声和十一娘说着话,“今天早上,二夫人差了回事处的马管事,让他帮着送了个锦匣去钦天监。” 马管事是二夫人当家时提起来的,沉稳干练,是赵管事手下最得力的人。 “知道是什么东西吗?”十一娘神色有些凝重。 “听说是本书。”竺香道,“但不知道是什么书。” 十一娘心中一动。 有时候,能打动人的,不一定是钱财。特别是那些读书人。 第五百五十六章 赢家(下)556 第五百五十七章 谋职557 第五百五十八章低头(上) 第五百五十九章 低头(中)559 第五百六十章 低头(下) 第五百六十一章 嫁娶(上) 第五百六十二章 嫁娶(中)562 接下来的事顺利的有点出乎十一娘的意料之外。(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黄三奶奶去金家提亲,金家满口答应,请了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危大人的夫人做媒人,接了徐嗣俭的庚帖。徐家这边,三爷早早就来给太夫人问安,高高兴兴地将金小姐的庚帖放到了祠堂,并主动和太夫人商量徐嗣俭的婚事:“贞姐儿十月嫁,我看,我们俭哥儿年底下定,明天开春成亲了好了?您觉得如何?” 太夫人慢悠悠地喝着茶,道:“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好过年。贞姐儿那边,早两、三年就准备好了。也没什么可忙的。我看,七月下定,八月里选今日子成亲好了。” 三爷吃惊地望着太夫人,很快回过神来,笑道:“八月正是丹桂飘香的日子,不冷不热,办喜事最好了。还是娘想的周到。” 太夹人就吩咐杜妈妈拿了皇历过来:“我看,九月二十好了。十月二十贞姐儿出嫁,十月初六发亲,收拾两天,就是谨哥儿的三岁的生辰。”太夫说着,脸上露出笑容来,“到时候大家又可以热闹热闹了!” 三爷陪着笑脸应了“是”。 五夫人伞了名单过来:“娘,您看看!” 再过十来天就是诜哥儿的周岁礼了,徐令宽和五夫人决定大办一场,早早就开始筹备了。 三爷见了,起身告辞“这是内院女眷们的事,他一个大老爷们、又是孩子的伯父,站在这里有些不合适。 太夫人没有留他,笑道:“丹阳可越来越能干了。我瞧这单子拟得好。赶明俭哥儿成亲,你和你四嫂一起去三井胡同帮忙去。” 三爷一只脚在门内,一只脚在门外,身影顿了顿,在门内的那只脚之才慢慢地迈了出去。 太夫人看着就啜了。茶笑着把名单还给了五夫人:“去给你四嫂看看。你四嫂也知道该怎么帮你安排。” 五夫人笑着应喏,去了十一娘处。 “……,六月天气热我库里有架玻璃屏风,到时候摆到huā厅去。暖房那边也要交待一声,到时候huā几上插鲜huā好了!” 五夫人连连点头:“器皿全用青huā瓷的,铺上大红的桌围!” “大红色啊!”十一娘沉吟道,“要不用湖色?虽不如大红喜庆,却看着清爽。” “湖色?”五夫人眉宇间跃跃欲试,“就怕酒水弄脏了不好清洗?”颇有些心动的样子。 绸缎才会染成湖色,如果脏了,自然不能洗。 十一娘笑道:“不如用粗葛布。染上了能洗!” “走!”五夫人拉了十一娘,“我们去针线上问问去。” 十一娘也颇为感兴趣,想知道粗葛布能不能染成游色两个人在针线房呆了一下午,还一起吃了晚饭把诜哥儿的周岁礼怎样陈设定了下来。 去给太夫人问安的时候就晚了些。 太夫人看着两人直摇头。笑道:“huā这么大的力气,就为了一个桌围?十天能不能染好?” “娘””五夫人不依,“我们家诜哥儿过完了周岁礼,要到弱冠礼的时候才能像这样请了亲戚朋友来聚一聚。您就让我们把布染了吧?” “我什么时候说不让你们胡闹了。”太夫人笑着,把坐在身边专心玩九连环的谨哥儿抱在了怀里,“你们直管去染,我是怕到时候布染不好你们又要把桌围换成绿色的,青huā瓷换成甜白瓷,弄得我们都不能消停!” “不会的,不会的。”五夫人忙保证道,“针线上的人说了,让染房的连夜开工,最多五天就能有样子出来。不行,我们就直接换水蓝色的。今天我和四嫂试了的铺水蓝色也很漂亮,只是不如湖色看上去出彩罢了。” 太夫人看着两个媳妇有商有量,嘴角忍不住就绽开了一个愉悦的笑意,眼角瞥见把个九连环翻来覆去也解不而嘟着嘴的谨哥儿,心里更是开怀笑呵呵地亲了亲谨哥儿,道:“我不管你们。你们想怎样折腾就怎样折腾好了。 我呀,只陪着我们谨哥儿玩陪着我们诜哥儿玩!”说着,又在谨哥儿面颊亲了一下。 五夫人就去握了儿子的手:“诜哥儿你听见没有!你在快点长大才行。要像六哥一样在祖母面前尽孝才是。” 诜哥儿却扭了头,指着太夫人炕桌上摆着的一碟莲子糕咦呀呀的,一副要吃的模样儿。 五夫人就轻轻打了一下儿子的手:,“你这个吃货!” 大家都哈哈笑起来。 等到屋里没人,杜妈妈就小声地提醒太夫人:“您年纪大了,谨哥儿越来越沉,让玉版他们抱着六少爷好了!” 太夫人不以为然:“我心里有数。”语气一顿,又忍不住辩道,“谨哥儿得得艰难,又长得虎头虎脑,和老四小时候一个模样我看着他就想起老四小的时候。,“说着,露出回忆的表情。那时候,老二也在…………”太夫人说着,眼底露出几分伤感。 这是太夫人的伤心事,如一块疤,揭了就流血,谁也不敢轻易地去碰。 杜妈妈忙笑着岔开了话题:“你要不要试试四夫人前几天给您做的那件绣白莲huā的小衣……” “你也不用打岔。”彼此在一起几十年,已经非常的了解。太夫人听着精神一振,笑道,“我从前是看着这家里乱七八糟的,心里难免不痛快。常想要是老二不走……这家里恐怕又是一番景象。可现在,渐渐想开了。这一啄一饮,都有定数。要是老二不走,这爵位又怎么能落到老四的身上。要是这爵位不是落在了老四身上,这家业只怕早就败了!”说着,太夫人轻轻地叹了口气,和杜妈妈说起体己话来,“老侯爷当年就说过。老二的性情温和,仁厚赤诚,由他守业,虽会吃点小亏,可不失仁义,有怡真相扶,可保家声不坠。 “老四性情刚毅,足智多谋,元娘又精明能干,杀伐果断。不管这世道怎样娈,他们都过得出日子来,到时候让他们自立门户。如果能得皇上青垂,荫封一子,就封小五一他是最小的,我们对他溺爱多于管教,以后只怕难以成气侯,只求他无过,不求他光耀门庭,这才早早定下了丹阳这门亲事。” 太夫人说着,语气微顿。 “说老三性情虽然敦厚,可耳根子软,遇事没个主见,一味只求做好人。原想给他娶个读书人家的闺女,这才让专为他请了个先生在家里坐馆。可读书人家的闺女哪是这么好找的。名门望族,嫌弃他没有功名,又是庶出。落魄之家,我又怕背上对庶子不善之名。这才为他求娶了甘氏。 “甘氏刚进门那会,循规蹈矩,不曾踏错半步。我看着欢喜。老侯爷却说她看嫂嫂和弟媳的目光时常闪烁不定,恐怕不是个安份的,如果坏事,多半由她而起。让我有事没事多敲打敲打她。 “我当时不以为然。 总觉得她是媳妇,我是婆婆,坐馆的先生又说老三读书没有天份,只能以勤补拙。我想着他这一路考下去,怎么也要考个十几、二十年。这在十几、二十年里他们都会在我眼皮子底下过日子。她要是有什么不是,我还管不住不成?何况我待怡真和元娘从来都是和颜悦乐,怎么能单单对她就横眉竖眼的! “为这事,老侯爷没有少说我!我也没少和老侯爷辩!” 太夫人苦笑起来。 “没想到,事事都被侯爷说中了!” 这些话,杜妈妈还是第一次听说。 可不管怎样,她是仆妇,太夫人说给她听,是瞧得起她,她却不能忘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掺和直去,一掺和进去,她和太夫人的这点缘份也就完了。 杜妈妈只能捡好话说:“老侯爷遇事目光如炬,几位爷里,也只有侯爷能和老侯爷一井了。” “唉!”太夫人轻轻地摇了摇头,喃喃地道,“当时元娘想分出去单过。我看着老四在我面前支支吾吾的,心里很不舒服。嗯着,他们想单过就单过吧!反正老侯爷的意思也是想让他们自立门户。谁知道却是老侯爷不同意。说,现在朝庭形势波谲云诡,怕老二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家里子嗣单薄,那一支又远在南京,本就没个帮衬的,这个时候老四再分出去,家里更是没有声威了。先把他们留几年,看看情景再说。还曾戏言,这世道要是太平还好,要是不太平,能重振门楣,恐怕只能靠老四“……” 太夫人眼睛一涩。 “我有时想想,说不定这就是命!” 话没说完,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 太夫人和杜妈妈说着儿子、媳妇的时候,儿子、媳妇也在说着太夫人。 “这样说来,娘的意思是让俭哥儿在三井胡同成亲了?” 三夫人脸上红一阵,紫一阵,在屋里转来转去,像热锅上的蚂蚁。 三爷虽然神色平静,眉宇间却透着几份难掩的沮丧:“在三井胡同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大家都知道我们搬出来了!” “这怎么一样?”三夫人急起来,“这来的客人、送的礼金、婚礼的场面前会不同……俭哥儿娶了化品副指挥的女儿为妻就已经很委屈了,现在还要……”说着,背对着三爷坐到了炕上哭了起来。 ※ 第五百六十三章 嫁娶(下)563 第五百六十四章 吉庆(上)564 第五百六十五章 吉庆(中)565 第五百六十六章 吉庆(下)566 第五百六十七章 欢乐(上)567 第五百六十八章 欢乐(中)568 竺香立刻曲膝行礼退了下去。(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大姑爷是为什么事来?”十一娘迎了上去。 徐令宜见屋里没人,捧了她的脸,在面颊上亲了一口,笑道:“,默言,你可给我们徐家找了个好女婿。”十分高兴的样子。 十一娘有些奇怪。 徐令宜已笑着转身去了净房。 十一娘只好跟了过去,靠在净房的门口追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徐令宜用帕子擦了擦脸,这才笑着走了过来,把皇上召见邵仲然、给邵仲然的弟弟赠婚的事告诉了十一娘:“……他以为我不知道,特意来告诉我这件事!”,然后叹道,“皇上召见,是多大的荣耀。有时候一句投其所好的话就让能人一步登天。他小小年纪,在皇上垂问之时还能保持这样冷静的头脑,看出这其中的凶险,立刻做出适宜的反应。实属难得。默言,仲然是我徐家良婿!” 十一娘此时才明白。 看样子,皇上对徐令宜还是不放心啊! 把心腹大臣欧阳鸣的侄女嫁进邵家,不过是想敲山震虎,既告诫邵家要保持中立,又告诉徐令宜不要轻举妄动呢? 十一娘不想说这些让人心情不愉快的事。她笑道:“妾身也不知道大姑爷有这样的急智。只是觉得邵家和我们家有几分相似。大姑爷既然是邵家的得意弟子,想必十分理解邵家祖辈的用意,也能体谅我们家的处境。所以才觉得大姑爷比那李公子好。”说到这里,她突然想逗徐令宜一笑,打趣道,“也与大姑爷比李公子长得要俊俏些不无关系!” 徐令宜一愣,随即大笑起来,道:“我倒不知道”你也有以貌取人的时候。” 十一娘抿了嘴笑。 徐令宜抱着十一娘静静地站了一会才松了手。 两人去看了熟睡的谨哥儿,见阿金守在身边,这才放下心来,回了内室。 “谨哥儿的生辰,我们也请几桌热闹热闹吧?”徐令宜商量十一娘”“正好那时候谆哥儿也回来了!” “大家生辰都是一碗长寿面。”十一娘断然拒绝了,“连侯爷都一样。他一个散生,我看,还是别这样麻烦了。” 徐令宜没再说什么。 虽然没有翻身,却一直睁着眼睛没有睡。 十一娘叹了。了,把他搂在了怀里:“,侯爷早些歇了吧!”,徐令宜愣住,过了一会才推她:“哪有这样的……” 十一娘的手却箍得紧紧的,他又没有使劲,竟然一时没有挣脱。 “侯爷快睡吧!”,她坚持着自己的举动,“妾身想这样抱着侯爷!” 被十一娘那样温柔地抱着,就像母亲抱自己的孩子,充满了爱怜与宽容……徐令宜的表情从惊愕渐渐变得有些异样起来。 他闭上了眼睛,鼻子萦绕的全是淡淡的玫瑰花香,他的心慢慢沉甸下来,人朦朦胧胧中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谨哥儿那张好奇的面孔。 “爹爹睡懒觉!”他歪着脑袋望着父亲。 徐令宜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愉悦起来。 他坐起身来抱了谨哥儿:“你娘呢?” “娘去看姐姐,我在这里!”,句子有些长,最后几个字说的很含糊,徐令宜却听懂了。 他笑着亲儿子的脸,想到诜哥儿周岁礼的盛大场面,更觉得儿子的生辰只吃一碗寿面太委屈”心里总有点不自在。 过了几天,徐令宜不知道从哪里弄了几只大大小小的狗给谨哥儿养。 谨哥儿高兴得不得了,蹴鞠也不踢了,睁开眼睛就嚷着要去看小,狗。 十一娘怕狗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专门叫了几个小厮跟在随风的身边,帮这几只小狗洗澡。 谨哥儿看着有趣,天天跟在随风的屁股后面帮着给小狗洗澡。 太夫人知道了”立刻叫送走。 “……要是虱子怎么办?”老人家哄着谨哥儿:“祖母送只猫你……不,只一对猫你。白色的毛,碧绿色的眼睛”可漂亮了。 行不行?” 谨哥儿直摇头:“我的小狗!” 太夫人急起来,特意叫了徐令宜去训话:“要是咬着了怎么办?宠孩子”也要有个限度。哪有像你这样的。立刻想办法把那些狗都给弄走!” 十一娘也觉得谨哥儿太小了,最主要的是古代没有什么疫苗”又不知道这些狗是从哪里来的,谨哥儿很喜欢逗狗玩,要是抓到哪里可不得了。也沉默着站在了太夫人这边。 徐令宜让随风把狗都到了庄子上。 谨哥儿不见了狗,哭了大半天,哭得连嗓子都嘶哑了,谁哄也哄不好。 太夫人又怪徐令宜:“也不能这样的急。说送走就送走。”,然后叫杜妈妈去永昌侯府促两只猫来,“……刚下了四只,那天问我人不要,我嫌它掉毛,没要的。” 这岂不是饮鸩止期十一娘忙阻止道:“娘,既然猫掉毛,不养也罢谨哥儿也是看着那小狗有趣,这才舍不得。小孩子的善记,哦看,过些日子有了新玩意,也就渐渐忘了。” “那也不能让他就这样哭啊!”,太夫人根本听不进去,催着杜妈妈去捉猫。 杜妈妈无奈地望了十一娘一眼,应声而去,捉了两只刚满月的碧眼波斯猫来,谨哥儿看了一眼,站在那里抽泣道:“我要大狗,不要小狗……” 太夫人就抱了谨哥儿:“我的乖乖……”然后吩咐徐令宜,“,还不叫个小厮去把随风追回来!”,徐令宜苦笑,就让人去把那些狗都追回来。 家里因此又多了两只猫。 十一娘抚额和竺香叹道:“看样子,只有等谨哥儿大些了,懂事了,想办法再把这些坏毛病都改过来!” 竺香笑道:“六少爷活泼可爱,太夫人、侯爷看着喜欢,那是六少爷的福气。就怕有人看了记在心里,把六少爷带坏了。夫人怎么也不能心软,要把六少爷管起来才是。”话里若有所指。 十一娘挑了挑眉。 竺香忙道:“我这也是担心。倒没有听到什么谣言!”,“你担心的不无道理。”十一娘沉吟道,“以后要是六少爷有什么不对的,你一定要告诉我才是。” 竺香忙曲膝应“是”。 有小丫鬟进来禀道:“夫人,四象胡同那边的钱夫人过来了!” 钱夫人?五娘? 十一娘大吃一惊”忙让小丫鬟请她进来。 穿了大红底的五彩通袖衣的五娘一下子瘦了十来斤,显得非常憔悴。她第一眼见到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识了。 她进门就让小丫鬟快点给她上盅热茶:“这两天吃都都吐,不像鑫哥儿那会,我怀疑这一胎是女儿。” 五娘喝了。茶,长长地透了口气。 消息来得很突然。 十一娘惊讶地道:“五姐,你怀孕了?”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忙道,“五娘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是和五姐夫一起回来的?怎么事先也不说一声?” 五娘笑道:“你五姐夫还在文登。”,说着”神色一暗,“那地方,吃不好,睡不好。你看我的样子……你五姐夫见我这个样子,也赞成我回燕京养胎。我就带着鑫哥先回来了!” 十一娘心里一松。 她还以为…… “回来也好!”十一娘笑道,“正好贞姐儿十月份嫁。” “我也这么想。”五娘笑道,“而且燕京的物产丰富,钱二财俩口子又是老实人,还有你们帮衬,身边又有灼桃帮忙,鑫哥也不愁没有带……” 姊妹俩说了半天的话,五娘留在徐家吃了晚饭这才回去。 天气慢慢转凉”徐嗣谕从安乐赶了回来”谨哥儿的生辰也到了。 十一娘亲手做了什锦面,算是给谨哥儿过了三岁的生日,然后大家开始热火朝天地准备贞姐儿出嫁的事。 徐嗣谕是大哥,自然要去送嫁。只是送嫁的女眷不知道定谁好。 五夫人就建议:“要不,让大少奶奶去送嫁?这样勤哥和也可以跟着一起去。谕哥儿在路上也有个做伴的。遇事也有个出主意的人!” 十一娘觉得这简直就是神来一笔,立刻附合:“我也觉得大少奶奶最合适。不仅本身是个有福的,而且行事大方,遇事果断,那邵家虽是百年望族,也不至于畏手畏脚的。” 太夫人点头”让人叫了三爷来:“……让大少奶奶帮贞姐儿铺床!” 三爷听着竟然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忙道:“娘瞧得起她,是她的福气。 我这就跟勤哥儿说,让勤哥儿陪了一起去沧州。” 太夫人满意地点了点头”三爷陪着说了会话”宫里有内侍奉了皇后娘娘之命来问贞姐儿出嫁准备的情况,他起身去了徐令宜那里。 “你三嫂也不是那不懂道理的人。”兄弟俩在外书房里一边品茶,一边说着家长话,“就像上一次俭哥儿成亲,我跟你三嫂把道理一摆,你三嫂还不是什么话也没有说,事后四弟妹要把俭哥儿成亲多的礼金还给你三嫂,你三嫂推辞了半天才收下。” 徐令宜见他神色怅然,笑道:“耳走出了什么事不成?” 三爷点头:“你三嫂这个人倒不坏,只是脾气有些急。偏偏大少奶奶是大家子出身,什么事都讲究慢条斯理的。你三嫂有时候看不惯,有什么话也直来直去的,那些下人就误会了你三嫂的意思,对大少奶奶不够尊敬。有时候我看了,不免要说上两句,那些人这才有几分怕意。这样一来二去的”你三嫂就觉得我宽得太多……这下好了,大少奶奶给贞姐儿送嫁,家里也能安静几天了!”!……! 第五百六十九章 欢乐(下)569 第五百七十章 怜惜(上)570 第五百七十一章 怜惜(中)571 第五百七十二章 怜惜(下)572 第五百七十三章 误会(上)573 第五百七十三章 误会(中)574 第五百七十四章 误会(下)574 第五百七十六章 纠纷(上)576 第五百七十五章 误会(下)574 “婶婶!”徐嗣谕拱手给五夫人行礼。(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五夫人望着眼前面容有些消瘦,却如玉树临风般俊秀的侄儿,不由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用一种崭新的目光打量着徐嗣谕。 “一眨眼谕哥儿都长成大人了。”她笑道,“还以为你今年不参加院试了,没想到这么热的天赶了回来!” 徐嗣谕恭敬地道:“姜先生说我耽搁了很多功课,多留了我些日子。所以才回来晚了。” 五夫人微微笑,打趣道:“难怪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 徐嗣谕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态度谦虚又不失自信。 五夫人神色间露出几分赞赏,扭头对太夫人道:“谕哥儿可越来越会说话了。可见这孩子大了,是应该放出去见见世面才是!” “站着说话不腰疼。”太夫人嗔道,“这几年谕哥儿来回奔波,不知道有多辛苦。”然后对徐嗣谕道,“别理你五婶婶,快去歇了吧!人都瘦了一圈!”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怜惜。 徐嗣谕拱手,正要应喏告退,二夫人过来了。 “还以为你今年不参加院试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赶了回来,”她神色虽然淡淡的,但关切之情还是溢于言表,“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嗣谕脸上闪过一丝感激,忙将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准备晚点再去给二伯母请安的!” “明天早上再去吧!”二夫人道,“正好我也有些话要问你!” 早上,凉快些。 徐嗣谕低下头,恭敬地应了声“是”。 太夫人看了笑道:“好了,好了,快去歇了吧!”吩咐十一娘,“你也别问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让这孩子好好歇歇!” 十一娘笑着应喏,让宋妈妈送了徐嗣谕出了内院,和太夫人商量:“明天中午把孩子们都叫到您这里来吃顿饭吧?也算是给谕哥儿洗尘!” “行啊!”太夫人笑道,“把勤哥儿和俭哥儿俩口子也叫上。大家热闹热闹!” “那不如去垂纶水榭。”五夫人笑道,“那边也凉快些!孩子们还可以垂钓,划船。我们也可以斗斗牌。” 太夫人听了直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跟了小五这几年,别的没学会,这吃喝玩乐的本事,我看,你们几妯娌中间,你是第一位。” “娘……”五夫人拉着太夫人的衣袖撒着娇。 太夫人呵呵直笑,对十一娘:“那就这样说了,在重纶水榭设家宴吧!” 十一娘笑着点头,陪太夫人说会话,先起身告退,去安排明天的安宴。 谁知道刚走出太夫人的院子,有人在她身后喊她:“四弟妹!” 这府里除了二夫人,还有谁会称她“弟妹”。 十一娘转身,看见二夫人急急穿过院子朝她走过来。 她笑着喊了声“二嫂”。 二夫人浅浅地笑了笑,道:“我有件事想请四弟妹帮忙……”她说着,望了望了望正院的位置,“我那里太远了,还是到你那里说话吧!” 十一娘有些惊讶。想到二夫人性情有些倨傲,并不是个随便开口让人“帮忙”的人,笑着和二夫人到正院的花厅坐了,让丫鬟们上了冰镇的桑茶饮,遣了身边服侍的,这才道:“二嫂找我有什么事?” 二夫人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轻声道:“我娘家侄儿亦嘉的事,想必四弟妹也听说了吧?” 十一娘很意外,不知道她为什么提起这件事,含蓄地道:“道听途说了些!” 二夫人听着就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想请四弟妹帮我们亦嘉说门亲事!” 十一娘望着二夫人,难掩自己的惊诧。 二夫人已道:“我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办!”她神色微黯,“我嫂嫂为了亦嘉的婚事,也***碎了心。我看你给贞姐儿、十二娘找的人家都十分妥当,想请你帮亦嘉说门亲事。” 十一娘面有难色。 项太太这几年为儿子***碎了心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显然要求很高,也很挑剔,这样的人不好给她当家作主…… 她想到上次二夫人为徐嗣谕做媒的事。 也不知道这是二夫人自己的主意?还是项太太的主意?如果是后者还好说。亲戚间有合适的帮着说一声,也是常理。可如果是前者…… 二夫人见她有些犹豫,误会她是为了亦嘉克妻的名声。道:“如果有合适的人家,四弟妹也不必瞒着对方,我就不相信,这世上人人都相信这等怪力乱神之事!”话到最后,已有些铿锵。 十一娘苦笑。 态度这样的强势,就算有合适的,只怕也有些困难。 她提醒二夫人:“我只怕找不到让项太太满意的,反让她失望!” 二夫人是聪明人,闻音知雅。沉默了片刻,道:“你也知道,亦嘉曾和韩翰林家的二女儿订下婚约。他们家二小姐去世后,亦嘉又说了门亲事,刚下了小定,那女子就暴病身亡了。”她的声音沉重,“亦嘉克妻的名声就传了出去。嫂嫂气得休养了大半年才缓过气来。知道赤嘉的婚事不好找了,就寻思着先把柔讷和柔谦的婚事定下来再说。好不容易找了家满意的,那家人来相看,却瞧中了性情活泼的柔谦。” 给姐姐说亲,看中的却是妹妹…… 十一娘不由坐直了身子,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我嫂嫂自然不会同意。”二夫人道,“柔谦也内疚不己。还好柔讷是个明理的孩子,说,是那家人不知道轻重,怎么能怪妹妹。柔谦这才好受了些。”说着,脸上就有了一丝笑意。 十一娘轻轻颌首。 项家二小姐能这样想,的确难能可贵。 “只是这样一来,在我嫂嫂心里留下了根刺。”二夫人道,“她先把柔谦的亲事定了下来。等回过头来再给柔讷说亲的时候,柔讷已经十六岁了!又有亦嘉的婚事夹在其中,我嫂嫂左支右绌,这两年愁得头发都白了。 “柔谨也担心妹妹的婚事。上次她出嫁我回去喝喜酒,特意让贴身的妈妈来找我,把这件事对我说了。想让我帮柔讷找门好亲事。我这才知道这其中的事。 “我回来后仔细想了想。柔讷是女子,女子嫁人如第二次投胎。我嫂嫂肯定会精挑细选。亦嘉是男子,又有这样的传言,只要女方家世清白,品行出众,其他的,我嫂嫂多半不会挑剔。”说到这里,二夫人颇有些无奈,“我这些年深居简出,哪里知道各家孩子的情况?娘的年纪也大了,我实在不忍心她老人家为这件事劳累。想来想去,就想请四弟妹帮着出面。如果能帮亦嘉说门亲事,也算是为我嫂嫂解了难,这样一来,我嫂嫂也就可以一心一意为柔讷的事忙碌了。至于说不说得成,那也看两家的缘分了。”话到最后,颇有些嘘唏起来。 二夫人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吧? 要不然,她也不会一声不吭地帮方氏解围了! 有了二夫人最后一句话,十一娘笑着应了:“……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让二嫂满意!” 十一娘答应了的事,都会尽力去做。成与不成,有时候要看天意! 二夫人笑着端起茶盅朝她抬了抬:“我在这里先谢谢四弟妹了!” 十一娘笑着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算是接受了她的谢意。 放下茶盅,她问了问项亦嘉的情况,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两人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 就看见湘妃竹帘被撞开又“哐当”打在门框上,一个小小的身影闯了进来。 “娘,娘,”谨哥儿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我的黄鹂!我的黄鹂!” 可能是一路跑来,他满头是汗,小脸儿通红,又急又气。 十一娘示意身边的丫鬟拧条帕子过来给谨哥儿擦脸,然后柔声道:“你二伯母在这里,你怎么也不喊一声?” 谨哥儿嘟着嘴,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二伯母”。 二夫人见十一娘有家务事要处置。笑着朝谨哥儿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告辞,十一娘已望着气喘吁吁跟进来的红纹和阿金沉声道:“怎么一回事?” 红纹和阿金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声道:“刚才在花园里遇到了二小姐,二小姐身边的丫鬟提了个鸟笼,里面装着两只黄鹂……”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十一娘的神色,“和六少爷的一模一样……” 十一娘一愣。 谨哥儿在一旁又跳又蹦:“我的,我的……祖母给我的……” 十一娘明白过来。 “傻孩子!”她笑着帮谨哥儿擦着脸上的汗,“你去看看你的鸟在不在不就知道了?” 十一娘的话音刚落,谨哥儿推开她的手,转身就朝外跑去。 红纹和阿金草草给十一娘行礼,匆匆跟了过去。 二夫人笑着告辞。 十一娘送她到门口。 转身看见谨哥儿沿着抄手游廊跑了过来。 “娘,娘,”他满脸的兴奋,“我的黄鹂,我的黄鹂!” 跟过来的红纹也忙补充道:“六少爷的黄鹂还挂在后罩房的屋檐下挂呢!” 十一娘摸了摸谨哥儿的头,教训红纹和阿金:“谨哥儿的鸟由随风帮着照看,怎么会随随便便把它送人呢?谨哥儿年纪还小,不懂事,有时候你们就要帮他多考虑考虑。还好谨哥儿是跑到我这里来说事,要是跑到太夫人那里去说,你们想想,让五夫人知道了,该多尴尬啊!你们以后遇事,要多想想才是!” 红纹忙低头应“是”:“以后再也不敢了!” 年纪小些的阿金却忍不住低声嘀咕道:“是二小姐,说那对黄鹂是五爷向夫人讨来的……还说,既然给她了,就是她的了,六少爷不许要回去……” ※ 加更有点晚,大家昨天早上起来再看吧! ~!~! 第五百七十三章误会(中) 歆姐儿闻言,立刻喜笑颜开,大声地叫着“爹爹”。(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徐令宽晒笑,掏了帕子给歆姐儿擦眼泪:“以后可不能为这点小事就哭了?” 歆姐儿直点头。 五夫人却急起来:“五爷,您也不问问清楚——她是要娘送给谨哥儿的那对黄鹂呢” 徐令宽微怔。 小孩子最会察颜观色。 歆姐儿立刻搂了父亲的脖子:“爹爹,爹爹……” 徐令宽就低声劝女儿:“那可不行那黄鹂既然是祖母给谨哥儿的,就是长者所赐。长者赐的东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转送给其他人呢?要不,我给你弄一对和谨哥儿一模一样的哈巴狗?再让荷香给你的狗狗也做花衣裳……” 谨哥儿十分喜欢那些狗。看着针线铺上的人给丫鬟们做春裳,也嚷着要给那些狗做衣裳。针线铺子的巴结谨哥儿,立刻做了几件大红大绿、颜色十分鲜艳的衣裳送给谨哥儿。歆姐儿看了也要给自己的猫做衣裳……结果他们家的猫猫、狗狗都穿衣裳,把来家里做客的黄夫人、周夫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特别是周夫人,回去说给福成公主听,福成公主特意差了公主府针线上的人来看,给太子妃留在娘家的两只猫也做了两件衣裳,还特意抱到宫里去给皇后娘娘、太子妃和诸位太妃们看。那些太妃日子清寂,身边多养着猫狗,见到这样稀奇的事,自然竞相模仿。一时间,燕京最时兴的事就是抱着穿了衣裳的猫狗在街上走。 “不要”歆姐儿嘟着嘴儿直摇头,“我不喜欢谨哥儿的狗狗。它们咬我的裙子,还追我。我就要黄鹂。会唱歌” 徐令宽听她说的有趣,笑起来:“谨哥儿的狗狗还敢追你?胆子也太大了些?” “就是,就是。”歆姐儿忙道,“我不让我的白白、绿绿跟他的一二三四五六玩” “一二三四五六?”徐令宽不解地望着女儿。 “谨哥儿的狗狗啊”歆姐儿一副“你好笨”的眼神望着徐令宽,“有的叫一一,有的叫二二……他根本就不会取名字” “是啊”徐令宽很是赞同,“谨哥儿的确不怎么会取名字。不如我们家的白白、绿绿好听” 歆姐儿抿了嘴笑,遗传自五夫人的梨涡在面颊若隐若现。 徐令宽不知道多喜欢,在女儿的面颊上就亲了一口。 五夫人看着心里着急。她怕徐令宽心疼女儿,不问青红皂白就答应了孩子的要求,助长了孩子的气焰,以后只怕会肆无忌惮地随便要人家的东西,时间一长,多半会养成跋扈、娇纵的性子。孩子小,大人多会宽容对待,只会觉得有趣,相视一笑也就过去了。孩子大了,要求也高了,只会觉得这孩子少了些修养,没有大家气度。父母再想管,已是积习,怎么可能改得过来?不知道有多少贵胄之家就是这样败落下来的 何况歆姐儿是姑娘家,以后是要嫁入高门为媳的。 簪缨之家,哪个不是几代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到时候祖母婆婆,婶婶妯娌,小姑侄女……哪一个女人不是一台戏?由着性子来,只怕没几天就把人得罪完了那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这个时候宠她,就是害她。 “五爷”她忙道,“谨哥儿得了那黄鹂就如珍似宝般……我们歆姐儿本就不占道理,你可别因为孩子的事闹得两家不愉快” 谨哥儿得得艰难,徐令宽是知道的。别说是娘,就是他自己,想到四哥在外面为了家族的生存和荣耀孤军奋战的时候,他却躲在四哥的羽翼下,在母亲身边过着富足快活的日子……后来又沾四哥的光,不管是兵部的那些老油条般的官吏还是各都督府下的将领,见到他就先礼让三分,让他一路走来,从没有过什么波折,特别是诫哥儿的事……四哥的恩情,他一辈子也还不完。对于能让四哥高兴起来的谨哥儿,无形中就有了几分爱惜,几分忍让。 听到妻子的话,徐令宽立刻劝女儿:“君子不夺人所好。你要是喜欢鸟,我们养八哥好了八哥的声音也很好听。还有鹦鹉,它还会说话。岂不比谨哥儿的黄鹂好?” 歆姐儿哪里知道父亲的心思,只觉得父亲和母亲一样,遇到谨哥儿的事就会退让。 她立刻委屈的大哭起来:“我就要黄鹂,我就要黄鹂……” “说了不行就不行”五夫人知道徐令宽最喜欢这个长女,比对长子诜哥儿还要溺爱,喝道,“你是姐姐,怎么能要弟弟的东西。”立刻叫了石妈妈进来,“把二小姐抱回自己屋里去。再这样胡闹,就关到柴房去,不让出来。” 每次歆姐儿做错了什么事,五夫人就会威胁歆姐儿,要把她关到柴房去。实际上歆姐儿长这么大,柴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从来没见过。可越是这样,她越觉得那里是个很恐怖的所在……她脸色发白,紧紧地箍了徐令宽的脖子:“我不去,我不去……爹爹,救命啊救命啊” 声音又尖又利,身子瑟瑟发抖。 徐令宽不由皱起了眉头,说五夫人:“你怎么能这样吓孩子她还小,你慢慢跟她说就是了”然后又拍着女儿的背,“歆姐儿不怕,有爹爹在,不会让你母亲把你关到柴房里去的” 爹爹常常不在家,家里的事都由娘亲说了算。 徐令宽的宽慰并没有让歆姐儿安心,歆姐儿反而把父亲的脖子搂得更紧了:“我不去柴房,我就要黄鹂……” 这养儿不教是父之过,养女不教是娘的错。她教训女儿,徐令宽这个做爹的或是回避,或是在一旁看着,怎么能说这样的话。难道他以后教训诜哥儿的时候,她也能随便就插嘴不成? 想到这里,五夫人的火气也上来了。 “五爷”她眉宇间有了几分恼怒之色,“您看看她这脾气……再顺着她,以后可怎么得了……” 歆姐儿知道,家里的人虽然都怕父亲,可要是母亲板了脸和父亲说话,父亲什么都听母亲的。 她立刻尖声厉叫起来……好像这样,父亲就听不到母亲在说什么了,她的要求也就很快能实现了。 五夫人气得鬓角青筋都冒了出来。 徐令宽看了看把他当救命仙草的女儿,又看了看神色不虞的妻子……让女儿伤心固然非他所愿,可让妻子不快,也不是他的初衷。想到这些,他立刻拍板:“好,爹爹给你弄黄鹂鸟去”一面说,一面摸了摸女儿的柔顺的乌发。 歆姐儿抬头,又惊又喜:“爹爹……”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 徐令宽看见女儿这个样子,心里一松,笑道:“那你可不能再哭了” 歆姐儿连连点头。 五夫人已忍不住眉头紧锁:“五爷……” 徐令宽却朝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再多说。 五夫人欲言又止。 歆姐儿心花怒放。 徐令宽把歆姐儿交给了立在一旁的石妈妈。 “快去洗脸,把头梳一梳,”他笑着刮了一下女儿的小鼻子,“这个样子,像个小丫鬟似的,哪有一点我们徐家二小姐的样子” 歆姐儿羞涩地笑,乖乖地跟着石妈妈回了自己屋里。 徐令宽就揽了妻子的肩膀朝内室去。 “天气这么热,你又怀着身孕,可要保重身体才是。”他柔声道,“歆姐儿不懂事,你别和她斗着来。她不是要黄鹂吗?我们到时候给她买一对回来就是了。何必非要拘泥在这件事上不松口呢?”又劝她,“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昨天晚上不是说腿有点抽筋吗?今天好了没有?要不,我帮你揉揉?” 丈夫已经这样低声下气了,五夫人心里再不高兴也不好意思继续冷着个脸。 她舒展了眉头,低声道:“都是妾身不好……脾气太急了……” 徐令宽并不想责备妻子,闻言忙道:“是这天气容易让人烦燥。”然后饰粉太平地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些了。你快到炕上坐了。你看看,额头上全是汗……” 五夫人顺从地坐到了炕上,心里却想着歆姐儿。 这样可不行 就是公主,也不可能想什么就是什么……得想个什么法子把她这脾气改一改才行 没两天,徐令宽真的就买了两只和谨哥儿一模一样的黄鹂来。 歆姐儿看了不知道有多欢喜。亲自给鸟喂食,早上带出去溜,晚上挂在自己屋里东次间的书房里。 五夫人见女儿这样高兴,把到了嘴边的规劝又咽了下去。 等过些日子,女儿玩厌了再说吧 到时候她肯定比此刻兴头上能听得进去。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有小丫鬟跑进来:“夫人,二少爷从乐安回来了” 五夫人点了点头,让荷香服侍她穿鞋,对身边的石妈妈道:“看样子,谕哥儿要参加今年的院试了。这要是过了,就是徐家第二个秀才了” 石妈妈忙上前搀了她:“二少爷聪明伶俐,定能中秀才。”又道,“要是二少爷有了个好前程,我们诜哥儿以后也能大树底下好乘凉” “说这话还早了点”五夫人不以为意,“靠他,我看不如靠诜哥儿的舅舅” 定南侯世子也是个十分忠厚可靠的人 石妈妈忙笑道:“多一个人,多一条路嘛” 五夫人笑了笑,没再说话,去了太夫人那里。 ※ oo~v!~! 第五百七十四章误会(下) 第五百七十四章误会(下) “婶婶”徐嗣谕拱手给五夫人行礼。(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五夫人望着眼前面容有些消瘦,却如玉树临风般俊秀的侄儿,不由在心里暗暗赞了一声,用一种崭新的目光打量着徐嗣谕。 “一眨眼谕哥儿都长成大人了。”她笑道,“还以为你今年不参加院试了,没想到这么热的天赶了回来” 徐嗣谕恭敬地道:“姜先生说我耽搁了很多功课,多留了我些日子。所以才回来晚了。” 五夫人微微笑,打趣道:“难怪我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 徐嗣谕笑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到最后,谁也不知道结果。”态度谦虚又不失自信。 五夫人神色间露出几分赞赏,扭头对太夫人道:“谕哥儿可越来越会说话了。可见这孩子大了,是应该放出去见见世面才是” “站着说话不腰疼。”太夫人嗔道,“这几年谕哥儿来回奔波,不知道有多辛苦。”然后对徐嗣谕道,“别理你五婶婶,快去歇了吧人都瘦了一圈”语气里带着些许的怜惜。 徐嗣谕拱手,正要应喏告退,二夫人过来了。 “还以为你今年不参加院试了,没想到这个时候赶了回来,”她神色虽然淡淡的,但关切之情还是溢于言表,“可是出了什么事?” 徐嗣谕脸上闪过一丝感激,忙将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准备晚点再去给二伯母请安的” “明天早上再去吧”二夫人道,“正好我也有些话要问你” 早上,凉快些。 徐嗣谕低下头,恭敬地应了声“是”。 太夫人看了笑道:“好了,好了,快去歇了吧”吩咐十一娘,“你也别问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让这孩子好好歇歇” 十一娘笑着应喏,让宋妈妈送了徐嗣谕出了内院,和太夫人商量:“明天中午把孩子们都叫到您这里来吃顿饭吧?也算是给谕哥儿洗尘” “行啊”太夫人笑道,“把勤哥儿和俭哥儿俩口子也叫上。大家热闹热闹” “那不如去垂纶水榭。”五夫人笑道,“那边也凉快些孩子们还可以垂钓,划船。我们也可以斗斗牌。” 太夫人听了直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跟了小五这几年,别的没学会,这吃喝玩乐的本事,我看,你们几妯娌中间,你是第一位。” “娘……”五夫人拉着太夫人的衣袖撒着娇。 太夫人呵呵直笑,对十一娘:“那就这样说了,在重纶水榭设家宴吧” 十一娘笑着点头,陪太夫人说会话,先起身告退,去安排明天的安宴。 谁知道刚走出太夫人的院子,有人在她身后喊她:“四弟妹” 这府里除了二夫人,还有谁会称她“弟妹”。 十一娘转身,看见二夫人急急穿过院子朝她走过来。 她笑着喊了声“二嫂”。 二夫人浅浅地笑了笑,道:“我有件事想请四弟妹帮忙……”她说着,望了望了望正院的位置,“我那里太远了,还是到你那里说话吧” 十一娘有些惊讶。想到二夫人性情有些倨傲,并不是个随便开口让人“帮忙”的人,笑着和二夫人到正院的花厅坐了,让丫鬟们上了冰镇的桑茶饮,遣了身边服侍的,这才道:“二嫂找我有什么事?” 二夫人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轻声道:“我娘家侄儿亦嘉的事,想必四弟妹也听说了吧?” 十一娘很意外,不知道她为什么提起这件事,含蓄地道:“道听途说了些” 二夫人听着就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想请四弟妹帮我们亦嘉说门亲事” 十一娘望着二夫人,难掩自己的惊诧。 二夫人已道:“我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好办”她神色微黯,“我嫂嫂为了亦嘉的婚事,也操碎了心。我看你给贞姐儿、十二娘找的人家都十分妥当,想请你帮亦嘉说门亲事。” 十一娘面有难色。 项太太这几年为儿子操碎了心也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显然要求很高,也很挑剔,这样的人不好给她当家作主…… 她想到上次二夫人为徐嗣谕做媒的事。 也不知道这是二夫人自己的主意?还是项太太的主意?如果是后者还好说。亲戚间有合适的帮着说一声,也是常理。可如果是前者…… 二夫人见她有些犹豫,误会她是为了亦嘉克妻的名声。道:“如果有合适的人家,四弟妹也不必瞒着对方,我就不相信,这世上人人都相信这等怪力乱神之事”话到最后,已有些铿锵。 十一娘苦笑。 态度这样的强势,就算有合适的,只怕也有些困难。 她提醒二夫人:“我只怕找不到让项太太满意的,反让她失望” 二夫人是聪明人,闻音知雅。沉默了片刻,道:“你也知道,亦嘉曾和韩翰林家的二女儿订下婚约。他们家二小姐去世后,亦嘉又说了门亲事,刚下了小定,那女子就暴病身亡了。”她的声音沉重,“亦嘉克妻的名声就传了出去。嫂嫂气得休养了大半年才缓过气来。知道赤嘉的婚事不好找了,就寻思着先把柔讷和柔谦的婚事定下来再说。好不容易找了家满意的,那家人来相看,却瞧中了性情活泼的柔谦。” 给姐姐说亲,看中的却是妹妹…… 十一娘不由坐直了身子,神色也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我嫂嫂自然不会同意。”二夫人道,“柔谦也内疚不己。还好柔讷是个明理的孩子,说,是那家人不知道轻重,怎么能怪妹妹。柔谦这才好受了些。”说着,脸上就有了一丝笑意。 十一娘轻轻颌首。 项家二小姐能这样想,的确难能可贵。 “只是这样一来,在我嫂嫂心里留下了根刺。”二夫人道,“她先把柔谦的亲事定了下来。等回过头来再给柔讷说亲的时候,柔讷已经十六岁了又有亦嘉的婚事夹在其中,我嫂嫂左支右绌,这两年愁得头发都白了。 “柔谨也担心妹妹的婚事。上次她出嫁我回去喝喜酒,特意让贴身的妈妈来找我,把这件事对我说了。想让我帮柔讷找门好亲事。我这才知道这其中的事。 “我回来后仔细想了想。柔讷是女子,女子嫁人如第二次投胎。我嫂嫂肯定会精挑细选。亦嘉是男子,又有这样的传言,只要女方家世清白,品行出众,其他的,我嫂嫂多半不会挑剔。”说到这里,二夫人颇有些无奈,“我这些年深居简出,哪里知道各家孩子的情况?娘的年纪也大了,我实在不忍心她老人家为这件事劳累。想来想去,就想请四弟妹帮着出面。如果能帮亦嘉说门亲事,也算是为我嫂嫂解了难,这样一来,我嫂嫂也就可以一心一意为柔讷的事忙碌了。至于说不说得成,那也看两家的缘分了。”话到最后,颇有些嘘唏起来。 二夫人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吧? 要不然,她也不会一声不吭地帮方氏解围了 有了二夫人最后一句话,十一娘笑着应了:“……可不敢保证一定能让二嫂满意” 十一娘答应了的事,都会尽力去做。成与不成,有时候要看天意 二夫人笑着端起茶盅朝她抬了抬:“我在这里先谢谢四弟妹了” 十一娘笑着端起茶盅来喝了一口,算是接受了她的谢意。 放下茶盅,她问了问项亦嘉的情况,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声响。 两人不约而同朝门口望去。 就看见湘妃竹帘被撞开又“哐当”打在门框上,一个小小的身影闯了进来。 “娘,娘,”谨哥儿扑到了十一娘的怀里,“我的黄鹂我的黄鹂” 可能是一路跑来,他满头是汗,小脸儿通红,又急又气。 十一娘示意身边的丫鬟拧条帕子过来给谨哥儿擦脸,然后柔声道:“你二伯母在这里,你怎么也不喊一声?” 谨哥儿嘟着嘴,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二伯母”。 二夫人见十一娘有家务事要处置。笑着朝谨哥儿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告辞,十一娘已望着气喘吁吁跟进来的红纹和阿金沉声道:“怎么一回事?” 红纹和阿金交换了一个眼神,轻声道:“刚才在花园里遇到了二小姐,二小姐身边的丫鬟提了个鸟笼,里面装着两只黄鹂……”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十一娘的神色,“和六少爷的一模一样……” 十一娘一愣。 谨哥儿在一旁又跳又蹦:“我的,我的……祖母给我的……” 十一娘明白过来。 “傻孩子”她笑着帮谨哥儿擦着脸上的汗,“你去看看你的鸟在不在不就知道了?” 十一娘的话音刚落,谨哥儿推开她的手,转身就朝外跑去。 红纹和阿金草草给十一娘行礼,匆匆跟了过去。 二夫人笑着告辞。 十一娘送她到门口。 转身看见谨哥儿沿着抄手游廊跑了过来。 “娘,娘,”他满脸的兴奋,“我的黄鹂,我的黄鹂” 跟过来的红纹也忙补充道:“六少爷的黄鹂还挂在后罩房的屋檐下挂呢” 十一娘摸了摸谨哥儿的头,教训红纹和阿金:“谨哥儿的鸟由随风帮着照看,怎么会随随便便把它送人呢?谨哥儿年纪还小,不懂事,有时候你们就要帮他多考虑考虑。还好谨哥儿是跑到我这里来说事,要是跑到太夫人那里去说,你们想想,让五夫人知道了,该多尴尬啊你们以后遇事,要多想想才是” 红纹忙低头应“是”:“以后再也不敢了” 年纪小些的阿金却忍不住低声嘀咕道:“是二小姐,说那对黄鹂是五爷向夫人讨来的……还说,既然给她了,就是她的了,六少爷不许要回去……” ※ 加更有点晚,大家昨天早上起来再看吧 o(_)o~ 第五百七十六章纠纷(上) 第五百七十七章纠纷(中) 第五百七十八章 纠纷(下) 第五百七十九章 纷扰(上)579 第五百八十章 纷扰(中) 第五百八十一章 纷扰(下)581 第五百八十二章 飞扬(上) 第五百八十三章 飞扬(中)583 第五百八十四章 飞扬(下) 第五百八十五章 缘分(上) 第五百八十六章 缘分(中) 第五百八十七章 缘分(下)587 第五百八十八章 于归(上)588 第五百八十九章 于归(中)589 第五百九十章 于归(下)590 “十一娘摸了摸儿了顺滑的头发,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画册,帮他掖了掖被角,朝着阿金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好好地照顾谨哥儿,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暖阁。(牛文小说~网看小说) 外面刮起了北风,呼拉拉,打得窗户啪啪地响。 十一娘上了床。 被子里暖烘烘的。 她望着帐顶的香囊,突然想起自己刚嫁进来那会……好像越走越远了…… 翻了个身,听到外面有轻盈的脚步声。 “怎么还没有睡?”带着一身寒意的徐令宜坐在了床边,“冬要养。今天变了天,早点睡才好!” 十一娘抬头,仔细地打量眼前这个人。 目光还是那么明亮,声音还是那么低醇,只是再也没有了初见时眉宇间端凝,而是让她熟悉的温和。 好像大家都有变化。 “怎么了?”徐令宜笑着问她。 “没事!”十一娘抿了嘴笑,坐起身来,“文姨娘找你什么事?” 徐令宜起身去更衣:“文家出了点事,她找我商量该怎么办?”语气显得有点轻描淡写的。 他不是早就不管文家的事了吗?怎么又留在文姨娘那里和她商量? 十一娘不由追问:“文家出了什么事?” 毕竟涉及到当年皇上在潜邸的事。 “我曾帮过文家一点小忙,文家为了答谢我,送了笔钱过来。”徐令宜想了想,斟酌着把当初的事告诉了十一娘,“我没有要,但文家执意不肯收回,就这样放在了文氏的手里。文家前几年想通过杨氏做内务府的生意,银子用了不少,但效果不大。后来杨家出事又拿了不少银子出来打点。文家的生意不是哪一个人的生意。这几年文家的三爷当家,生意不顺不说,还丢了江南织制的生意,气势大不如前。 家里的长辈颇有异议,甚至有人提议让文氏的胞兄来打理家族生意。文三爷情急之下做起了海上贸易。赚了些钱,勉强挽回了局面。结果王家出事后,原来跟着王九保的一些人又做起了海上生意,文家的连着被抢了两次,陪了不少银子,元气大伤。文氏的胞兄就派人来见文氏,说想趁着这机会得到家中长辈们的支持主持家中事务。这样一来,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些。” 十一娘想到前些日子文家曾派人来给文氏送了些绸缎文姨娘还拿了几匹贡品送给她,原来文家还有这层意思在里面。 “当年文氏的胞兄就是因为行事太过谨慎,文氏的父亲去世后,家里的长辈选了文三爷管理生意。现在文氏的胞兄趁着文三爷势弱,要重新夺回管理家族生意的权利,文氏拿不定主意,就找我说这事。”徐令宜道,“我想那钱原本就是文家的,既然文氏想把它还给文家助她胞兄一臂之力,那就还给文家好了。也算是对当年之事的一个交待吧!” 这样一来,两家的关系岂不是更疏远? 十一娘很是意外,不禁道:“那文姨娘怎么说?” “说了些感激的话。”徐令宜道“然后商定了一今日子,让文家的人来拿钱!”,有了这笔钱,文姨娘的胞兄肯定会赢得族中长老的支持。 难怪要私底下和徐令安说。 文姨娘这样等于是插手并影响到了文家内部的事务! 可到了文家来人的那天,文姨娘的举动却出乎了十一娘和徐令宜的意料之外。 徐令宜让十一娘去问文姨娘要不要见见自己的胞兄。文姨娘却轻轻地摇了摇头:“于公,文爷是侯爷的坐上客,我是内院的女眷;于私,文爷是我的胞兄,我是侯爷的妾室。不管于公还是于私”奴婢都没有资格去见文爷。既然如此不见也罢。”她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 的确。于公,男女授受不亲内院的女眷不能去见男客;于私,妾室的兄弟姊妹不算是亲戚。于公于私她的确都没有资格去见文家的来人。 这算不算是对当年家文家送她进京的一种抗议呢? 只是抗议来的有点晚“……,这种变化好像是从秦姨娘死以后……那个时候,她知道手里那笔巨款的来由…… 十一娘保持了沉默。 文家却好像误会了文姨娘的举动。派了能说会道的妈妈求见十一娘,想见文姨娘一眼。 十一娘并没有拦者,可文姨娘却给了来者闭门羹。 冬红看着不由担心:“姨娘”侯爷把我们的铺子也收了,您又不见文呢……我们这样只进不出,很快会坐吃山空的!” 文姨娘“呸”了她一声:“胡说什么?烂船也有三斤钉。我怎么也不会少了你的吃穿,更不会少了你的嫁妆!” 冬红脸一下子通红。 秋红帮她说了一门事,过子年她就要出嫁了。 小丫鬟夏红就在一旁捂了嘴笑。 秋红佯怒地打了她一巴掌:“还不去帮姨娘把线分出来!只知道傻头傻脑地杵在这里!” 夏红笑着躲开,脆生生地说了句“姨娘我去绣花了”,就一溜烟地跑了。 文姨娘直笑。 冬红就讨好地道:“姨娘的这枇杷绣得可真好!”,文姨娘望着手里绣了快半年的帕子,不由皱了皱眉:“我看夫人很轻松的样子,怎么到了我手里,就这么难呢?”然后嘀咕道,“现在大小姐也嫁了,生意也没了,银子也还给了文家,我再也没有了牵挂,又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了,可以过些绣花养鸟的悠闲日子了……”说着,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床角挂着的香囊上。 那里面藏着当年她北上时母亲给她的三万两银票。 这些年她吃穿都在徐府,利滚利,应该有三万三千两银子吧? 过几天得想个法子把利钱兑出来。不然时间长了,钱庄当成死帐处置了可就麻烦了。到时候要到官府的写保书”岂不就暴露了?以徐令宜的性格,到时候肯定会怀疑她偷偷留了三万两银子。 她可不想让母亲关心被人这样的曲解! 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头痛起来。 思来想去文姨娘派夏红打听徐嗣勤什么时候给儿子做满月礼:“……,到时候全家都会去三井胡同吃喜酒。到时候只说银子没了要去鬼……” 文姨娘在心里盘算着。 十一娘却有些吃惊望着战战兢兢地立在她面前的管事妈妈。 “这样说来,从下咋i月开始,我们就不用再往大觉寺送香油钱了?” 管事妈妈有些惶恐地点头,用眼角偷偷打量十一娘的神色:“,说镜空师傅,不杨姨娘正式拜在了大觉寺主持门下做了关门弟子,以后就是大觉寺的人了。用不着我们家供养了!” 杨氏,果然在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能顽强地生存下去! 十一娘点了点头,让竺香拿了对牌给那婆子,去司房把杨氏的香油钱勾了。又把这件事告诉了徐令宜。 徐令宜只是点了点头,说起三井胡同那边的满月礼来:“到时候人多口杂,不比在家里,你别让谨哥儿离开你的眼睛。万事小心一点总不为错。” 这还是谨哥儿第一次出门喝喜酒。 “侯爷放心”十一娘笑道”“妾身会好好照顾谨哥儿的。” 到了去三井胡同吃喜酒的那一天,十一娘一直没有忘谨哥儿离开自己的视线,反而是徐嗣谆和徐嗣诫,两人形影不离,一会儿跑到前面去看前面吃席的人,一会跑到内院在打牌的花厅乱窜。 还发身边的妈妈、婆子都一直跟着,让十一娘放心了不少。 到了下率德音班的人来唱堂会。 徐嗣谆拉了徐嗣诫去看戏:“……等会我们去后台。那里还有大刀,长枪!” 徐嗣诫很钦佩地望着徐嗣谆:“四哥怎么知道后台有大刀,有长枪!” 徐嗣谆很细心地跟徐嗣诫解释:“上次我跟着父亲到窦阁老家吃喜酒,韩建告诉我的。他说,他们家唱堂会的时候他就常常跑到后台去玩。还可以耍大刀!” “韩建是谁吗?”徐嗣诫好奇地道。 “他父亲是工部的一个侍郎。”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唱堂会正院去,“和窦净玩得很好。王允也认识他。”说到这里他“哦”,了一声,道,“王允你还记得吗?” 徐嗣诫点头:“王励王大人的儿子。” “五弟的记性好好啊!”,徐碉谆笑道,“难道先生教吹笛子,我还只停留表面,五弟已径会吹曲子了!” 徐嗣诫不好意思地低了头。 戈阳腔那独有的铿锵声越来越大地传到耳朵里。 两人个小家伙〖兴〗奋起来,在东厢房前的美人倚拥了一个位置津津有味地听起戏来。 方氏把十一娘带到自己的暖阁:“四婶婶,您先将就着歇一歇。” 三井胡同的宅子太小在正院前搭了个台子唱堂会,锣鼓一开始整屋都听得见。谨哥儿习惯了睡午觉,听到很烦躁,午觉没睡好,下午有点吵。方氏就给十一娘找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十一娘把儿子放在炕上。 谨哥儿却立刻睁了眼睛。 “娘!”伸了手要十一娘抱。 十一娘现在抱他已经很吃力了。 她想了想,索性脱鞋上炕,半搂了谨哥儿。 谨哥儿在母亲的怀里,又沉沉地睡着了。 方氏看着就松了口气。 “客人这么多,你才刚满月,快去歇会吧!”十一娘轻声道。 方氏笑道:“没事,孩子有乳娘帮着带,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 两人正说着,外面传来喧哗声。 方氏忙起身去看,很快带了徐嗣谆的贴身小厮王树进来。 “夫人”,”王树脸色煞白,人像筛糠似的的,“四少爷和五少爷都不见了!”!~! 第五百九十一章 满月(上)591 第五百九十二章 满月(中)592 已惹些麻烦呢?.. 还有一个原因十一娘没有告诉徐嗣谆。ttzw365阅读网) 她要是亲自处置这个人,势必会惊动太夫人、徐令宜、徐令宽,甚至是五夫人,让徐嗣诫再一次成为众人关注的中心。 往事,对徐嗣诫是一种伤害。 但纸包不住火。 她想等徐嗣诫再大一些,找一个适当的机会,由她亲自来告诉他一个关于他身世的““故事,”,而不是待他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版本后伤心不已地到处找人求证.....徐嗣诫虽然不是她生的”却在她身边长大。 她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这样的狼狈。这也是她当初为什么会对服侍徐嗣诫的丫鬟、婆子都精挑细选,甚至超过了之后为谨哥儿挑选丫鬟、婆子的慎重。也是她为什么走到哪里都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只有在她的身边,那些人才不会乱说,减少徐嗣诫听到那些流言蜚语的机会。 所以她最后提到徐令宜和徐令宽,实际上是在告诫周德惠,如果不遵守诺言把那个人赶出燕京,徐家是决不会罢休的。 徐嗣谆哪里知道十一娘心里的这些弯弯曲曲,他两眼发亮地望着十一娘:““母亲,您好厉害。连他们的班规都知道?,” 十一娘不由汗颜。 忙道:““我这也是听别人说的。不像你”能跟着你父亲到处走动,印证这些事是不是正确的。,”然后笑道,““事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练达亦文章。 所以你要好好地跟着你父亲学习那些庶务,遇到那些狡猾的人,就骗不了你了。以后弟弟们遇到危险,称也可以好好地保护他们了”不让别人欺负他们了!,” ““我知道!,”徐嗣谆大声道”““我会好好读书,也会好好跟着父亲学习管理庶务的。到时候不让别人欺负弟弟们。,,十一娘笑盈盈地望着他点头。 徐嗣谆也绽开一个羞赧的笑容。 十一娘就趁机道:““你是哥哥,要是以后再遇到刚才那种情景,只管拉了诫哥儿出来。知道了吗?,,谁知道徐嗣谆听了表情一滞,满脸通红地低下了头。 十一娘有些意外,想了想,柔声道:““不要紧,我们谆哥儿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景”不免有些紧张。以后就知道了!,,徐嗣谆却摇了摇头,性生生地望了十一娘一眼,低声道:““我,我害怕!,” 十一娘一愣。 徐嗣谆已道:““.....他们那么多人.....南妈妈要去报信....我害怕......拽着南妈妈的手臂...“..,” 十一娘““扑哧,”笑起来。 徐嗣谆愕然地抬头。 十一娘的眼睛亮晶晶的,还带着几分狡黠:““你害怕他们”有没有想过,他们也害怕你!,” ““他们也怕我?,”徐嗣谆吃惊地望着十一娘,““他们人多,怎么会害怕我?,” ““这世上,可不只是人多就行的!,”十一娘慢悠悠地道,““你想想”他们人虽然多,可你的身份比他们高,到周班主那里说一声”就能让他们被班规处置,甚至是被赶出燕京。他们明明知道”为什么他们还会围着你们哄笑呢?,” 徐嗣谆显得很困惑。 十一娘鼓励他:““你想想当时的情景!,” ““我们去后台.....,”徐嗣谆回忆道,““他们看到我们都垂手立到了一旁.....听见我问有没有大刀,都围了过来......还有人给我们端茶水过来,有人告诉我怎么舞大刀...只有那个坐在太师椅上的人没有动..... 那个人就主动给我们唱戏。还问我们爱听不爱听,要是爱听,以后可4点了他去唱堂会,如果想学,他还可以告诉我们唱.....他脸上扑了很多的粉,却不像雨花她们,是香香的,反而味道很怪,很难闻.....我拉了五弟要走,他却拦了我,非常要教我唱戏不可。南妈妈进来了,要带我走,那人一直求.....,”他说着,怯生生地望着十一娘,““我就听他唱了两句.....五弟听着好听,跟着他学起来.....,,十一娘不听也能猜出之后发生了什么事。 就像很多初出社会的人一样,心里明明不愿意,却不好拒绝.结果被人得寸进尺..... 她轻声问他:““你看,你们刚进去的时候,他们主动问你要什么,还端茶水给你们喝。和我们家那些小厮一样。那他们什么时候开始笑你们呢?,” 徐嗣谆没有立刻回答,脸上慢慢露出恍然的表情:““是南妈妈说他们,我紧紧拽了南妈妈的胳膊,五弟唱戏给他们听的时候.....”” 十一娘就若有所指地道:““你看,你不怕他们的时候,他们都看你的脸色行事。等你露出害怕的表情时,他们不仅不怕你了,还笑话你!所以说,这不是人多人少的事,是谁的胆子更大的事!,” 徐嗣谆低下头,拳头紧紧地握成了攥。 第五百九十三章 满月(下)593 第五百九十四章 教训(上) 五夫人接了信,立刻来找十一娘:,i怎么样,我这主意好吧!”十分得意的样子,“那次我陪她去看大夫的时候,大夫也说了,让她别着急。我看,她没孩子就是急得。”然后道,“四嫂,我看,你不如清两件谨哥儿小时候穿的衣裳,我再找两件诜哥儿小时候穿的衣裳,让那婆子一并带到高青好了。保估她这次能一举得男。”说完,还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 十一娘看着不由笑起来。 五夫人就悄她去找衣裳。 “九月份就诊出喜脉,产期应该在夏天。”十一娘笑着,挑了两件大一点的白sè淞江三棱布的衣裳:“谨哥儿是冬天出世的,这衣裳带过去只怕到时候小了些。” “哎呀!”五夫人笑道,“图个好兆头罢了。穿不穿随她了!”说着,看见箱子里有件大红的刻丝百子嬉游的小袄,不由弯腰拎了看:“这件衣裳真漂亮,我怎么没什么印象…………”话没说完,脸sè一变,一手叉了腰,“四嫂,我好像要生了!” “不是说月的吗?”十一娘先是心头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先扶她坐到了旁边的垫了大红织锦坐垫的太师椅上,然后吩咐秋雨、芳溪叫的叫稳婆,喊的喊肩舆,又叫了宋妈妈在家看着谨哥儿,十一娘陪着去了五夫人那里。 等到掌灯时分,五夫人很顺利地生了次子。 五夫人一面吃着酒酿卧蛋,一面嗔道:“跟七娘说,都是为了她,我这才早产的。” 十一娘抱着白白胖胖的孩子直笑:“你放心,我这就写信给她。” 正说着,得了信的太夫人过来了。 看到眼睛还没有睁开的小孙子,老人家高兴得不得了:“瞧这模样,和谨哥儿长得可真像!” 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 太夫人时时把谨哥儿挂在嘴上,偶尔就会出现这样说漏嘴的时候。 她忙道:“是啊,和我们谨哥儿出生的时候一样”长得壮实。”然后高声问石妈妈:“怎么?五爷还没有回来吗?” 石妈妈是个通透之人,立刻笑道:“已经派人去宫门外等了。我再派人催去。”又问五夫人,“您看,红灯胡同那边是现在就去报信好呢?还是明天一大早去报信呢?” 孙老侯爷的遗憾就是没有儿子。诜哥儿出生那会”不顾俗礼,洗三的时候过府来看外孙。这次五夫人又生了个儿子,孙老侯爷的喜悦可想而知。 “这就派人去报给我爹知道。”五夫人想起来脸上就溢满了笑容。 十一娘就建议:“要不,顺便也给三井胡同送个信?”然后和五夫人说起孩子的洗三礼来,“……你看怎么办好。到时候我也好把菜式定下来” 现在是冬天,又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很多铺子早就关了门,有些东西有钱也买不到。可五夫人一向心疼孩子”又是要面子的人,只要是她这个房头办事,总要争个喝彩。闻言沉吟道:“我想到时候席面上用道芥菜或是菠菜”不知道能不能买得到?” 北方的冬天新鲜蔬菜难得,何况是春天收获的菠菜。 “我回去就跟管事们说”十一娘道,“看能不能到丰台的温棚寻一些。要是不行,你看用水萝卜或是小黄瓜怎样?我们家备了不少用做过年。” 用水萝卜或是小黄瓜也很体面了。五夫人没有太过纠喜,笑道:,“行啊!四嫂帮着拿主意就行了。上次诜哥儿的周岁礼,大家都说好!” 大家说说笑笑的,把这件事给揭了过去。待徐令宽回来”抱着孩子笑得合不拢嘴,忙了大半夜,给孩子取名叫“诚”。 “信也,君子也!” 太夫人连声说“好”。 十一娘则忙着买菠菜。 好在白总管是个十分能干,当天下午就送了一筐进来。 十一娘算了算”还有多的。让宋妈妈用牛皮纸包了两份,一份送到弓弦胡同,一份送到算太夫人那里。 晚上宋妈妈回来,带了甘太夫人给谨哥儿做的衣裳和吃食,又低声对十一娘道:“余杭的大舅奶奶来信了。让大舅爷开春就把五少爷送回余杭去。这样王姨娘也可以一心一意地照硕大舅爷了。王姨娘出来接菜的时候,眼睛红红的”一看就是哭过了的。” 十一娘暗暗吃惊。 今年开春,罗振兴的姨娘生了个儿子,罗家“家”字辈里排行第五。因是庶子,没有宴请,只有四娘、五娘、十一娘几个做姑妈的去看了看,送了份见面礼。 “谁告诉你的?”她不禁道,“我大哥怎么说?” 夫妻分离,身边这个又是日夜相处、嘘寒问暖、生了儿子的人,十一娘有些担心,怕罗振兴夫妻之间因此生隙。 宋妈妈道:“杭妈妈跟我说的。听杭妈妈的口气,大舅爷也答应了。” 她不由透了口气。道:“你记下吧!到时候别忘了提醒我一声,我也好给余杭带些东西回去。” 十一娘呆坐了一会才起身去了ua厅,让竺香把几位管事的妈妈叫来,安排诚哥儿的洗三礼。 因到了年关,各家都忙,吃过席面就散了。满月礼又在初八,正是各府请春客、串门的时候,五夫人就商量十一娘:“……百日礼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办一办!总不能让他弱了他姐姐、哥哥。” 十一娘能理解五夫人想把一碗水端平的心情,笑道:“好啊!那时候正是三月旬,草长莺飞的好时节,我们也可以趁机热闹一番。” 五夫人就想起七娘来:“可惜她不能来。”说完,“哎呀”一声,道,“我好糊涂。十月份谕哥儿娶媳fu,到时候下了帖子请七娘来喝喜酒……” 十一娘泼她的冷水:“那时候孩子还小,七姐怎么舍得孩子长途跋涉。” “也是!”五夫人不免有些沮丧。 宋妈妈笑着进来。给五夫人问了安,请十一娘示下:“五少爷工房里的东西怎么办?那边不过是个三间的院落。” 十一娘想了想,道:“你先让五少爷自己去看看。 要想带走的,先收拾起来,放东西的地方”待我和侯爷商量了再说。 五夫人有些兴味索然,趁着她一句话说完起身告辞:“你既然有事忙,我就不打扰了。过几天再来和你商量诚哥儿的百日礼。” 十一娘知道她有心结,也不留她”笑着说好,送她出了门,然后去了徐嗣诫的工房。 里面的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空气带着几分清冷的味道,好像有些日子没人用了似的。 她这些日子忙着请客、做客。见昨天元宵节徐嗣诫还给谨哥儿和诜哥儿各做了个兔子灯,不由目1u困uo。 闻讯丢下正收拾的笼箱赶过来的南勇媳fu忙道:“给六少爷和五少爷的兔子灯一早就做了。这些日子过年,赵先生又回了老家,五少爷除了偶尔吹吹笛子”大多数时候都和四少爷在一起。” 过年的时候,十一娘鼓励徐嗣谆请春客。 徐嗣谆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就兴致勃勃起来:“好啊,好啊,韩建也在家里请春客。还给我下了帖子,不过我怕爹爹不高兴,所以没去……”说着,声音渐渐小起来,想到十一娘告诉他要胆子大点,他表情有些不安起来,“我是看着爹爹从来不大肆宴请。”说完”怕十一娘责怪,又道,“就是六弟的满月礼,也不像二妹妹和七弟那样喧阒……” 解释徐令宜的行为太复杂,而且也不是时候。 “那我们去问问侯爷吧!”十一娘柔声道”“要是侯爷答应了,我们就下帖子请春客。要是不答应,我们就算了。” 徐嗣谆还有些犹豫:“要是爹爹生气……” “我们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你爹爹不答应呢!”十一娘给他打气,“我陪你一起去。就站在书房外面等你。” 徐嗣谆听着眼睛一亮,和十一娘去了徐令宜那里。 徐令宜听着儿子磕磕巴巴地请求”心里有些欣慰。 他能给儿子一个身份和地位,但能不能保住这个身份和地位,只能靠徐嗣谆自己。 见儿子像开了窍似的”突然开始知道朋友的重要性,徐令宜不仅很爽快地答应了”还派了赵管事协理他请客的事。 徐嗣谆简直是受宠若惊,他混混沌沌地出了门,看见十一娘才有了〖真〗实的感觉。快步跑到十一娘面前:“爹爹答应了,爹爹答应了!还让赵管事帮我请客。” 因为〖兴〗奋,他的脸胀得通红。 “你看,开口并不是那么难吧!”十一娘笑盈盈地望着徐嗣谆。 徐嗣谆用力地点头。 “好了!我们开始准备请春客了。”十一娘做出一副精神百倍的样子,“,你先拟出请客的单子,然后下帖子,让平时跟你出门的小厮打听客人都喜欢吃些什么东西,我来帮你准备酒菜。” 徐嗣谆连连点头,叽叽喳喳地道:“我知道,我知道。王允不吃甜食,窦净喜欢吃鱼,韩建喝茶要放呢……”他仰着的脸容光焕,仿佛集赶走冬日的寒冷。 实际上,徐嗣谆是个非常的细心的孩子! 十一娘笑着抬头,却看见站在窗后含笑望着他们的徐令宜。 她当时朝着徐令宜挑了挑眉,做了个“你看,都是你的错”表情,揽了徐嗣谆的肩膀离开了外书房。 后来的春宴办得很成功。 徐嗣谆为此跑到十一娘这里事无巨细地讲给她听,到亥时还不愿意走。惹得听不到故事的谨哥儿不住地瞪他。 想到这里,十一娘不由面1u微笑:“让他们两兄弟玩吧!过两天赵先芒就要回来了,可没有这样的轻松了。” 第五百九十五章 教训(中)595 第五百九十六章 教训(下)596 第五百九十七章 宠爱(上)597 第五百九十八章 宠爱(中)598 第五百九十九章 宠爱(下) 十一娘闻言大惊:,“出了什么事?”,几个来做客的孩子里,最大的十四岁,最小的不过十岁,都出身名门望族”是家族精心培育的后辈,不仅受到良好的教育,而且跟出仕的父辈寓居燕京,耳濡目染,比一般的孩子更有见识,就是徐令宜提起,也会赞扬一声。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也是十一娘鼓励徐嗣谆多和他们交往的原因之一,希望徐嗣谆能从他们的身上学到做人做事的长处。以他们的修养,来家里做客,纵有什么不快之处,按道理也不会闹腾才是。何况徐嗣谆一向维护徐嗣诫,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徐嗣谆不可能坐视不理! 想到这里,她不由神sè一凛。 “一开始”还好好的。”竺香道,“大家有说有笑。卓公子还借了四少爷的琴弹奏了一曲。五少爷听着,就拿出笛子来和那位卓公子合奏了后半曲……” 没等她说话,十一娘已脸sè微沉,道:“是卓少爷邀请的五少爷合奏的,还是五少爷自己和卓公子合奏的?” “是五爷子自己拿了笛子出来和卓公子合奏的。”,竺香说着,已脸sè微变。然后若有所思地道:“可后来,王少爷即兴做了幅画。窦公子见了,说有画无诗,如有好茶无泉水,不免让人遗憾,就主动请缨做了诗。谁知道收笔的时候却滴了点墨在宣纸上。” 十一娘的神sè渐渐变得凝重起来。 “窦公子一声惊呼,满脸羞惭地抱拳作揖赔着不是。几位公子虽然觉得遗憾,却也都笑着打趣窦公子大意失荆州。卓公子更走出主意,说那滴墨落在荷叶下,不如画两尾金鱼,反而能起到画龙点晴的作用。王公子听了上前打量,窦公子却说既然祸是他闯的,自然由他收拾残局。然后拿了张名帖出来,请五少爷帮着差个人送多宝阁去,让多宝阁的师傅立刻裱了送过来。王少爷听了有些不好意思。说拙画一幅,怎好劳动多宝阁的师傅帮着装裱。窦公子说,你怎么也要给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我才是。四少爷见”就笑叫了王树,让王树拿去。窦公子听了面1u难sè,问王树知道多宝阁怎么走不?五少爷就主动接了画,说:还是自己跑一趟的好。免得王树耽搁了时间。” “所以,大家就由着五少爷去送画了?”十一娘沉吟道。 “四少爷要拦”五少爷却说,他反正闲着无事。多宝阁一向自诩清贵,让王树去,的确有些不合适。不如他差个管事拿去。”竺香道,“也不管四少爷怎么说,五少爷转身就走。把画给了白总管,却没有回垂纶水榭,而是一个人回了院子。我问喜儿,喜儿说,五少爷回到屋里就关了门”说天气热,有点累,要歇会。有人来,就拦一拦。还吩咐,那画裱好了,立刻跟他说一声,他也好及时送到垂纶水榭去。如果迟了”让别人误会徐家的人不会办事就不好了!” 十一娘听着半晌才道:“,这件事你也别嚷嚷,我们看看再说。” 竺香恭声应是”晚膳过后来禀她:“画拿回来了。五少爷立马就送去了垂纶水榭。窦少爷向五少爷道谢,还说,没想到五少爷办事这样妥贴,以后再有这样的琐事,还要多多请教五少爷,望五少爷不要推辞才是。” 十一娘锁了眉头:“五少爷怎么说?” “五少爷只是笑。”竺香看着神sè微黯,“帮着传晚膳,传茶水,送客……” 正说着”有小丫鬟来禀:“,四少爷和五少爷过来了!” 十一娘朝竺香使了个眼sè,示意她不要再说”起身去跋了鞋。 徐令宜抱着谨哥儿坐在西次间临窗的大炕告诉谨哥儿画小鸡,见了徐嗣谆和徐嗣诫进来,谨哥儿拿着笔就从徐令宜怀里跳了起来,高声喊着“四哥”、“五哥”,一副要下炕的样子。徐令宜就按了谨哥儿的肩膀,“把这一笔画完”,然后抬头淡淡地望了垂手立在自己面前的两个儿子:“客人都走了?” 谨哥儿委委屈屈地重新坐在了徐令宜怀里,低了头继续刚才的勾勒。 徐嗣谆忙道:“都已经走了。窦净还邀了我们过几天去他家里做客。” 徐令宜目1u赞同地“嗯”,了一声,道:“天气炎热,读书也静不下心来。趁着这机会和朋友多走动走动也好……” “爹爹,我画完了!”,他的话没说完,谨哥儿又能站了起来。他的动作敏捷快,徐令宜又没有注意,要不是徐令宜反应快,立刻扬了下颌,谨哥儿的头就顶到徐令宜的下巴上。 他笑着拍了拍儿子的屁股,朝炕桌望去。 原本应该三笔长一笔短地画出小鸡的脚,谨哥儿却偷懒,用笔在上面按了个墨坨。 徐令宜不由失笑:“这是小鸡的脚吗?” “是啊!”谨哥儿眼神认真地望着他,用胖胖的手指了那坨墨,“小鸡踩到泥塘里了,就是这个样子。要是爹爹不相信,可以问小毛。我们家的ua锦踩到泥塘里,也是这样的!” ua锦是谨哥儿养的一只锦瓿“望着儿子认真到无辜的表情,徐令宵忍不住大笑起来。 声音洋溢着不能错识的欢快。 徐嗣谆和徐嗣诫不由张大眼睛望着徐令宜。 徐令宜这才惊觉自己失态。 他慢慢敛了笑容。 谨哥儿已拉了他的衣袖:“爹爹,爹爹,我画完了,我可以下炕了吗?”扭着小身子,满脸期待地望着他。 徐令宜的心都软了,哪里会拒绝他。了他的头:“你要干什么?” “我要去看我的虫子,看它们长大了没有?”,徐令宜笑着把他抱放在地上:“让阿金带你去。天黑了,别一个人到处乱跑,像上次一样把膝盖磕着了。” 谨哥儿敷衍似的“嗯”了一声,立刻跑得不见了人影。 徐嗣谆却忍不住抬头朝窗外望去。 满天彩霞,灿如披帛铺在天空,把屋子都映红了。 这算晚吗? 念头一闪而过,他看见十一娘笑着从内室走了出来。 “谨哥儿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语气带着几分溺爱。 “去看他养的虫子了!”,徐令宜笑着。 “侯爷真是的。”十一娘眉头轻轻地蹙了蹙,说话的语气带着几分jia嗔的味道,“马上要去给太夫人问安了,玩得一身泥一身土的,又要清洗半天,去迟了。” 徐令宜没有做声,算是默认了十一娘的责怪。 当着孩子们的面,十一娘不自然不能多说。她吩咐竺香去把谨哥儿找回来,然后笑着问徐嗣谆和徐嗣诫:“怎样?今天的宴请还热闹吧?” “ting热闹的!”平时最喜欢和她叽叽喳喳的徐嗣谆此时却语辞简练,显得有些兴味索然,“大家玩得都ting高兴。” 十一娘就朝徐嗣诫望去。 徐嗣诫忙道:“窦公子的学问很好,待人也很和气……”声音比平时略高,好像在掩饰什么般。 十一娘心里明镜似的,想到徐令宜还坐一旁,没有再问,笑着吩咐两人:“,等谨哥儿洗了手我们就去给太夫人问安。”然后转身出门,亲自把谨哥儿拉了回来,收拾一番,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也很关心这次宴请,笑盈盈地拉了徐嗣谆问。 徐嗣谆细细地讲给太夫人听,徐嗣诫则沉默地坐在一旁。 第二天早上,徐嗣谆和徐嗣诫去给十一娘问安,十一娘留了徐嗣诫说话:“,昨天怎么突然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的开门见山让徐嗣诫满脸通红,一向对十一娘有问必答又让他垂了头:“窦公子他们都很聪明……也很厉害……说的事都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说的那些人也是我不认识的……出了错,拿了名帖去多宝阁,人家立刻派了技艺最高的师傅帮着捡漏补遗,修补的一点也看不出来……”,”声音越说越小”语气里透着几分不自然。 十一娘不由长叹了口气。 她知道嫡庶有别,可没有想到,在孩子的世界里也是这样的泾渭分明。 现实很残酷。有些事,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十一娘陷入了沉思。 徐嗣诫有点伤心。 四哥说他的朋友都很好相处,在他看来,却是不然。 大家看到他,都很客气地点着头,不像对待四哥,见了面在肩膀上打一下”用俚语打趣着四哥,看似粗野,却处处透着几分亲昵。他很羡慕,也想和他们像四哥这样亲近。他们说话的时候”他就尽量地应和,看到卓公子弹琴,他想到大家都夸他的笛子吹的好,还拿出笛子和卓公子合奏……可他越是讨好他们,他们看他的目光却越来越冷漠,他越是想表现自己的长处,他们待他越冷淡,甚至他一开口说话,他们就都停下来,看着他一个人说话,他的声音在静悄悄的水榭显得那样的突兀,让他觉得很尴尬……后来,窦公子甚至还把他当小厮似呼来喝去…… 他已经尽心诗好他们了,为什么他们还不喜欢他呢? 看见母亲一言不地坐在那里,徐嗣诫立刻把心里的不快压了下去。 “母亲。”他轻手轻脚地上前,“我会好好用功。 跟着赵先生学画画、学做诗,以后再跟着四哥出去,别人就不会笑我了!” 十一娘望着他郑重其事的神sè,心里一酸。 有些事,不是学画画、学做诗就能解决的。 别人的尊敬和接纳,也不是靠讨好和附合就能实现的。 不过,他如果能和徐嗣谕一样,靠自己的品行和能力为自己争取一席之地,也不是件坏事! 她笑着伸出手来:“这可是我们诫哥儿说的,我们击掌为誓。” 徐嗣诫笑起来,和十一娘三击掌:“母亲放心,我以后一定会用功的。” 第六百零一章 过正(中)601 第六百零二章过正(下) 第六百零三章 无措(上) 第六百零四章 无措(中) 第六百零五章 无措(下) 第六百零六章 困惑(上) 第六百零七章 困惑(中) 第六百零八章 困惑(下)608 第六百零九章 爆竹(上)609 第六百一十章爆竹(中) 第六百一十章喧阗(下) 第六百一十二章 疑虑(上) 第六百一十三章 疑虑(中) 第六百一十四章 疑虑(下) 第六百一十五章 怒火(上) “他们连身边的人都管束不了,还能干什么?”十一娘神sè冷峻,“你照我的话去做就行了。”态度很坚决。 白总管不敢犹豫,立刻退了下去,亲自去请示徐令宜。 徐令宜正和朱安平、邵仲然说话,被白总管请出来的时候有些惊讶,听到事情的经过,他表情渐渐有些端凝起来。 “既然夫人嘱咐了,又不是涉及外院事务的,你把人交给夫人处置就走了!” 白总管心头大震,低头应“是”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就查清了这些小厮都在谁的手下当差,索性全绑到了垂uā门前,管事们赏了条春凳,小厮们按在地上,一字排开,照着十一娘娘的吩咐打起板子来。 垂uā门外“劈里啪啦”的声音起此彼落。 几个管事,有的羞愧难当不做声,有的气愤不已嚷着要见侯爷,还有的干脆叫嚣着“你把我们都打死了算了”。 小厮们先还瑟瑟发抖,打了也不敢做声,见有管事叫嚷,有几个放声大哭起来,还有人喊“我是冤枉”。 垂uā门前你骂我嚎,把整个徐府的人都惊动了,或派了小丫鬟打探,或远远地躲着**。 十一娘这才叫了宋妈妈来,指着那天当差的两个妈妈:“这样的人用不得了。现在就把她们送出府去。”说着,冷冷一笑,“你们既然不把我的话当回事,我也用不着顾着你们的体面了。” 她们一辈子在永平侯府当差,眼看着就可以荣养了。 妻出府去这脸往哪里搁,以后井日子怎么过? 两个婆子没有想到十一娘一点余地没留,闻言爬到了十一娘的面前磕起头来:“夫人,是我们心被猪油门g了不知道深浅,做下了这泼天的错事。求您看着我们曾经服si太夫人的份上,饶了我们这一回。以后做牛做马尽心尽力地服si您和六少爷…………” 十一娘没等她们说话,已朝着宋妈妈挥了挥手,示意她快把两个带出去。 “既然是服si过太夫人的,就更应该知道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可见你们不是门g了心,是仗着服si过太夫人,就轻狂起来,根本没把我的吩咐放在心上没把两位少爷放在眼里。我就更应该替太夫人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了。” 说话间,宋妈妈已带了几个粗使的妈妈进来。待十一娘的话音一落,几个人蜂拥而上,立刻把两个婆子架了出去。 府里就炸开了锅。 “她这是要干什么?”二夫人眉头微蹙,“越过侯爷处置外院的管事以后岂不内、外院不分了?那些管事听说的好?侯爷的威严何在?” 五夫人则是大笑起来。 “打得好!这几个恶奴,只知道巴结、讨好,连主子的安危都不顾了。”她说着,“咦”了一声,道,“不过这样一来她和外院的管事们只怕要生隙了。我没想到这次十一娘行事会这么鲁莽。”说着目光一转又道,“凡事有好有坏。趁着儿子、媳fu回门,拿外院的管事立威,还闹得阖府皆知等儿媳fu回来了,想不知道都不可能。以后见婆媳见了面做媳fu的行事自然要多思量思量。” 七娘吩咐小丫鬟帮吃的满脸是饼屑的继哥儿擦了擦手,笑道:“十一妹没你说的那么多心思吧?这也是碰巧的事!做母亲的,谁遇到这样的事都只怕怒气难平。” “也是。”五夫人笑着,问石妈妈,“诜哥儿呢?又跑哪里去了?” 石妈妈笑道:“说是去找六少爷玩了!” 五夫人道:“去把他找回来。没看见继哥儿在这里吗?” 石妈妈应是。 七娘却阻止道:“继哥儿胆子小,就是放出去也不敢到处跑。就让他坐在这里听我们说话好了。” 五夫人不免感叹:“还是你们继哥儿听话。不像我们家两个小的,一个整天疯得不见人影,一个不见了我就哭。” “要不怎么说爷娘疼幼子呢!” 五夫人咯咯地笑,亲自帮一旁乖乖吃点心的诚哥儿擦了手,和七娘说着家长里短,等着派了去正屋那边瞧热闹的小丫鬟来报信。 太夫人有些担忧。 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望着屋外依旧绿叶葱郁的香樟树半晌没有说话,表情显得有些晦涩不明。 杜妈妈轻手轻脚地将旧窑麻姑献寿的茶盅放在了太夫人面前,低声笑道:“,您不也说四夫人行事有分寸吗?夫人不会不会轻重的。您就放心好了!” 太夫人长长地透了口气,端起茶盅喝了。热茶,脸sè微松,“她这样,以后外院的管事谁敢再亲近谨哥儿…………”语气微顿,又道,“不过这样也好,免得好好的孩子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教唆的不成个样子了。”话虽然这么说,眼底却lu出几分无奈来。 这个问题太敏感了。 杜妈妈没有做声。 有小丫鬟隔着帘子禀道:……太夫人,葛巾求见!” 太夫人和杜妈妈一愣。 垂uā门前哭爹喊娘的嚣嚷声传遍了正院。丫鬟、婆子个个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竺香面sè凛然地穿过正院青石甬路,定定地站在了垂uā门滴水檐下。 她冷冷地望着被打得皮开肉绽的管事,小厮,高声道:“夫人让我来问你们。 外院的小厮闯进正屋,顶撞五少爷,挑唆六少爷玩爆竹,夫人可曾冤枉你们?” 不管是被打的人还是打人的,都对她突如其来的出现感到很是惊讶,愣愣地望着穿了华丽的玫瑰红遍地金比甲的竺香,哭喊声如被刀割了般的嘎然而止,天地间静得仿佛能听见吹过的声音。 立刻有管辜回过神来辩道:“那天乱哄哄的,我们各有各的差事……” 竺香立刻打断了那管事的话:“乱哄哄的?我们府里办事,从来分工明晰,何来乱哄哄的说法。莫非还有什么事我们夫人不知道的?” 那管事未完之话就这样凝在了嘴边。 如果承认当时没有个章程矛头就会直指白总管。以白总管的身份地位,侯爷当然不会把他怎样,可他们就难说了他们之所以这样叫嚣,就是希望白总管看在他们平日对白总管恭敬有加的份上能在侯爷、夫人面前说句好话。 立刻有管事瞪了那管事一眼,补救般地道:“姑娘,我们不是这个意思。当时实在是太忙了……” 竺香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多说,神sè淡然地道:“二少爷成亲,府里谁不忙得团团转。怎么就你们身边当差的小厮闯进了正院,不见其他人身边当差的小厮闯进了正院呢?夹人只是让我来问诸位管事诸位这可哭天抢地的,可是觉得冤枉?” 管事们一时语塞。 竺香的目光就落在了打人的人身上:“夫人说了,凡是哭闹不休的,都是领了板子也不知道错在哪里的。再加二十板!” 此言一出,众人sè变。 有管事忍不住道:“姑娘我们好歹是有头有脸的管事……” “有头有脸?”竺香轻声,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有头有脸那也是主子赏的!没有主了抬举,不知道你的脸面在哪里!”然后指了那说话的管事道:“再加二十板。”语气中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让的有的人都打了个寒颤。 打人的人忙低下头应了声“是”。 宽宽的木板带着划过空气的破声落下去,发出沉闷的“叭叭”声再没有其他的声音。 竺香转身身姿笔直地进了厅堂这才感觉到背后有薄薄的汗。 十一娘盘坐在暖阁临窗的大炕,正看着一旁的谨哥儿在画小鸡。听到动静,目光依旧停留在雪白的澄心纸上,并没有抬头。 “不叫嚣了?”语气不仅平淡而且还带着些许的漫不经心。 竺香躬身应喏。 谨哥儿闻言抬头望着母亲,大大的凤眼里闪烁着好奇:“娘要是他们还在那里嚷嚷,是不是还要加板子?” “是啊!”十一娘笑着了儿子的头,“不要急着做决定,可如果做了决定,不管遇到什么样的困难,都要坚持下去。”然后指了他的画,“就像你刚才,不知道画什么好。可决定了画小鸡,小要把它画完了,不能画了小鸡的身子和头,却因为有其他的事,就不画小鸡的脚了。” 谨哥儿想了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我把小鸡画完。”低下头去仔细地点了四点,画了个完整的小鸡。 有小丫鬟诚惶诚恐地走了进来:“夫人,喜儿求见!” 因徐嗣谕成亲,赵先生放了徐嗣谆和徐嗣诫两人十天的假。早上答话嗣诫来给十一娘问安的时候,十一娘问起来,他说今天下午会到徐嗣谆那里练大字。 这个时候,喜儿应该在答话徐嗣诫身边服si才是,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找她? 十一娘思付着,慢腾腾地说了句“让她进来”。 “夫人!”喜儿的脸sè有些苍白,说话也有点磕磕巴巴的,“五少爷,五少爷好像闯祸了!” 十一娘错愕。 几个孩子里面,徐嗣诫的心性最纯朴,有吃有喝就满足了,遇到有人对他冷淡或是疏离,也不大放在心上。不像徐嗣谕那样放在心里千转百回,也不像徐嗣谆那样敏感细腻,更不会像谨哥儿那样固执霸道,因此很少和人起冲突。 他闯祸? 他能闯什么祸? 第六百一十六章 怒火(中) 第六百一十七章 怒火(下)617 第六百一十八章 探究(上)618 第六百一十九章 探究(中)619 第六百二十章 探究(下)620 第六百二十一章 学业(上)621 第六百二十二章 学业(中) 第六百二十三章 学业(下) 第六百二十四章 分歧(上) 第六百二十五章 分歧(中) 第六百二十六章 分歧(下) 第六百二十七章 成长(上)627 第六百二十八章 成长(中)628 第六百二十九章 成长(下) 第六百三十章脾气(上) 第六百三十一章 脾气(中)631 第六百三十二章 脾气(下) 第六百三十三章 道歉(上)633 第六百三十四章 道歉(中)634 第六百三十五章道歉(下) 第六百三十六章 僵持(上) 第六百三十七章 僵持(中) 第六百三十八章 僵持(下) 第六百三十九章 妥协(上) 第六百四十章 妥协(中)640 第六百四十一章 妥协(下)641 第六百四十二章 安静(上) 第六百四十三章 安静(中) 第六百四十四章 安静(下)644 过了两天,琥珀给十一娘回话。 “五少爷常去书局逛,偶尔也买书。买了书,就坐在旁边的茶楼找个雅间坐着喝茶看书,或到茶楼大堂听评书。五少爷去书局,多是独来独往,到是在茶楼大堂交了两个常去听评书的友人。一位姓孙的少爷,江南人士,父亲是户部的一个给事中。另一位刘少爷,是本地人士,父亲是位坐馆的先生。三人在一起也不过是凑个桌子听评书,互相请喝茶杯,说说话,并没有其他来往。”,说到这里,她语气一顿,“秀莲当家的说,那天下午,五少爷去了城东一个叫五柳沟的地方,找一个叫柳奎的人……” 十一娘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柳奎?什么人?五柳沟?又是个什么地方?” 当年的事,琥珀是知情人。 “秀莲当家的说,这个叫柳奎的,原是燕京四大净角之一,好赌,亲戚朋友都被他借遍,渐渐的,大家都不与他来往。名震燕京的旦角柳惠芳就是他儿子。为了还赌债,从小就被他卖到了戏班。后来柳惠芳出了名,他又去认亲。柳惠芳不承认自己是柳奎的儿子。这件事在当年闹得还挺大。梨园界略有点年纪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再后来柳惠芳倒了嗓子,被骗光了钱财,就搬去和柳奎一起住了。八年前,柳惠芳出去访友就再也没回来过。柳奎没多久也病了,拖了几个月就去世了。还是左邻右舍帮着办的丧事。如今棺材还寄放在庙里没处安葬。”又道,“五柳沟是朝阳门外的一条小沟”住的都是些下九流的人。下雨是一脚泥,晴天是一身土。没什么事,一般人都不会往那里起……”话到最后,语气已经有几分迟疑。 所以就在外面买了双鞋临时换上了! “那些随身的小厮呢?难道就没有谁发现他去的不是地方!”,十一娘沉声喝道,“就没有谁阻止一句?四喜她们呢?能找到那里去,肯定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就没有谁发现他的异样?”说到这里,十一娘有些烦燥起来。她在屋里走来走去”显得很是气愤。 琥珀忙道:“夫人,越描越黑。”她声音很轻,“有些事,我没有让秀莲当家的去当听!你要是想知道,我悄悄去问去!”又道”“四喜是个稳妥之人。五少爷既然连她都瞒过了,想必早要了主意力我看这件事……” 意思是说,徐嗣诫早就留了心不让人知道。要是打听起来,肯定会惊动他。 十一娘想到她三番五次地问他,他都不说。 此刻去追究谁的责任显然是不明智的。当务之急是要知道徐嗣诫到底知道了多少?他心里又是怎么想的?他的日渐消瘦只怕与这件事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些,十一娘只觉得一刻也等不了。她站了起身来就朝外走:“我们去看看!” 琥珀不敢让人跟着,和十一娘去了外院。 徐嗣诫去了徐嗣谆那里。 十一娘拐到淡泊斋。 徐嗣诫不在。 听说十一娘来找徐嗣诫,徐嗣谆一愣。然后扶了十一娘的胳膊往临窗的大炕上坐:“兵部侍朗卓大人辞官归乡,爹爹让我和他一起去给卓大人送行。偏偏白总管那边差了人过来,说灯会旁的两个酒楼都有位置不错的雅间,让我去看看哪间更好。我怕走开了爹爹找不到人,就让五弟代我去了。”说着,喊了小厮王树”“去门口等着,五少爷一回来就立刻回来禀了我。” 王树应声而去。 十一娘望着笑容有些紧张的徐嗣谆,起子疑惑。 她决定等徐间诫回来。 “这个时候,能观灯会的雅间应该不太好订吧?”十一娘和徐嗣谆说着话,“还能挑选喜欢的?” “那些酒楼很精明的!”徐嗣谆亲自给十一娘奉了茶,陪坐在一旁的锦杌上说话,“每年灯会都有很多人去观灯。他们怕得罪了自己得罚不起的人,会偷偷留几个位置比较好的雅间以备急时之用。” “哦!”,十一娘笑道,“没想到谆哥儿连这也懂了!” 谆哥儿赧然道:“我也是听白总管说的。”又道,“白总管还说,要未雨绸缪。到时候不仅要报了我们府的名头”还要把左右雅间是谁家订的都打听清楚了。有什么事,那些人也会有所顾忌……” 两个人说着话,过了快一个时辰也不见王树转回来,更没有等到徐令宜的招呼。 徐嗣谆开始有些心不在焉了。 谨哥儿跑了过来:“娘,娘,我写完字了。”一副邀功的样子,“我把字写完了才出的书房!” 自从他被罚,十一娘开始是每天从头到尾地陪着他描红,后来则是在中途出去几趟。今天是第一次没有陪他描红。 “真的啊!”十一娘笑盈盈地搂了儿子,“不错,不错!” “哥哥奖你个黄yu佛手好了!”,徐嗣谆在一旁凑趣。 谨哥儿听着,眼睛一亮,但看见十一娘混有说话,他犹豫了半晌,这才低声道:i,不用了”娘说了,“我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更不能夺人所好!” “是哥哥给你的。又不是你要的!”,徐嗣谆去拉谨哥儿的手,“那佛手就放在我的书案,你去看喜欢不喜欢?”,“我不去!”谨哥儿没有动,语气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十一娘暗暗点头:“谨哥儿,你不用这样宠着他。他不过是做好了份内的事罢了。”说着,亲昵地揽了儿子的肩膀,“不过,你能听娘的话专心致志地描红,娘还是要奖励你的——栅我们今天晚上做红烧狮子头吃,好不好?” “好啊!”见娘亲肯定了自己的所作所为”谨哥儿高兴起来,“我要吃三个!”,“我什么时候不让你吃了!”十一娘失笑。 徐嗣谆、屋里服侍的也都笑了起来。 王树急冲冲地跑了进来:“五少爷回来了!” 徐嗣谆一听,面积露惊喜,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快让五少爷进来,母亲等了他一个下午呢!”,这么激动! 十一娘眯了眼睛看他。 感觉到母亲投来的异样目光”徐嗣谆有些不安地坐了下来:“娘,我是怕你等久了……”,颇有些心虚的样子。 十一娘笑着没有做声。 王树迎了徐嗣诫进来。 徐嗣诫脸sè苍白,喊了一声“母亲”,低下头去不言不语。 “你不是去帮我看雅间了吗?”徐嗣谆语气有些焦灼地道,“,怎样?选得哪一间?” “我,我……”他脸涨得通红,看了看十一娘,又看了看徐嗣谆,磕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诫哥儿,从来没有对她说过谎。 十一娘在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好了,我来外院,也只是想看看你们兄弟俩。既然你们两兄弟有话要说”我就先回去了。灯会的事,你们用些心,千万可别出luàn子才是。” 徐嗣谆松了口气,徐嗣诫却表情羞愧,十一娘走出去的时候甚至拉了拉十一娘衣袖:“母亲,我,我……”,十一娘静静地站在那里,带着无限的耐心。 徐嗣诫的表情晦涩不明,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十一娘亲昵地搂了搂徐嗣诫,笑着出了淡泊轩。 徐嗣谆拽着徐嗣诫就往内室去。一边走,还一边吩咐王树:“你守在门口,谁来了也不让进!” 王树应了一声。 徐嗣谆已“啪”地一声关了榻门。 “你去干什么了?”徐嗣谆的表情少有的严肃,“这两天我去找你”四喜都说你去了书局。你贴身的小厮却说你去茶楼听评书。发生了什么事?” 徐嗣诫低头望着脚下的青石砖,就是不说话。 “你是不是在外面惹了什么祸?”徐嗣谆想了想,道,“就算是这样,你也应该说给我听才是——…我耳以让高盘或是陶成帮我们去处置,不会惊动府里的人。” 徐嗣诫不说话”继续保持沉默。 “好,你不说,那我只好……,只好…………”只好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好。 徐嗣谆急得直跺脚,把十一娘今天在他这里坐了一下午的事告诉了徐嗣诫:“……你难道想母亲时时刻刻都为你提心吊胆吗?” “不是,不是!”徐嗣诫抬起头来,目光全是惶恐,“我就是不想让母亲为我担心……”,转念想到刚才十一娘等候他开口说话的模样”眼眶忍不住湿润,“我不能说,不能说!”,他蹲在了地上,抱着头呜呜地哭了起来,“我不是要去找她,我只是想知道她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从哪里来……母亲待我如亲生的一样,我怕她知道了伤心……可又忍不住……没想到她是那样的一个女子……父亲定上了她的当……如果我不是……母亲会不会也不要我了……” 胡七八糟的,徐嗣谆开始一句也没有听懂。 问徐嗣诫,他只是无声地流着眼泪,嘴巴抿得紧紧的。 火石电光中,徐嗣谆想到小时候的事…… 他站在那里,愣愣地望着徐嗣诫,半晌无语。 十一娘出了门就吩咐琥珀:“你让万大显来见我!” 琥珀福身而去。 可接下来的几天,徐嗣诫都乖乖地上学下学,哪里也没去。 十一娘正奇怪着,徐嗣谗开始频频出门。 她不由皱了眉,问徐令宜:“侯爷交待了很多事让谆哥儿办吗?” “他不是要带着谨哥儿几个出门看灯会吗?”徐令宜在看谨哥儿这些日子的描红,语气显得很随意”“说为了以防万一,还走到处看看。他难得这样上心,我就同意了 第六百四十五章 亲疏(上)645 第六百四十五章亲疏(上) 事情真的这样简单吗? 十一娘很怀疑! 她让万大显注意一下徐嗣谆。 “四少爷这几就在街上转悠呢!”琥珀来回信,“还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 好像是为了证实这话般,下午,徐嗣谆过来,送了十一娘一支桃木簪,谨哥儿一套投壶。 “看见没有。壶身呈八角,项部很长,没有耳,壶底高高凹起,”他指了谨哥儿看,“是前朝的古物。” 谨哥儿对这些不感兴趣,嗯嗯了两句,拉着徐嗣谆去厅堂投壶。 屋里子响起嘭嘭磅磅箭击投壶的声音和小丫鬟不时响起的喝彩声。 琥珀笑着走了进来:“六少爷可真行,十只箭就要八只能投到壶里去。” 十一娘有些意外。 琥珀已道:“二少nǎinǎi回来了!” 十一娘让她代表荷花里去三井胡同请三爷一家回来过节。 “让她进来吧!” 项氏穿着件玫瑰红琵琶扣的褙进走了进来。 “那边怎样说?” 十一娘问她的时候,琥珀已端了锦杌放在炕边请她坐。 “三伯母的病时好时坏的。”项氏坐下,接了秋雨奉上的茶,“我去的时候,三伯母刚吃了药歇下。等了一个多时辰才醒。知道了我的来意,说要是那天身子骨硬朗就过来。要是身子骨不硬朗,就让三爷带着大伯、三叔和三弟妹过来。” 也就是说,要留了大nǎinǎi方氏在身边侍疾。 十一娘不禁叹了口气。 这么多年了,大孙子都有了,三夫人对方氏还是不依不饶的。 到了中秋节那天,三夫人和方氏果然没来。 大家的话题都围绕快要生产的金氏转悠。金氏是头一次怀孕,羞涩地坐在一旁低了头不做声。而徐嗣俭听说徐令宜、徐嗣谆几兄弟包了雅间观灯,也要跟着去。三爷这两年被三夫人和大儿媳之间刀光剑影整得很烦。想到今天妻子又借故把大儿媳留了下来,母亲还关切地问妻子的身体,让杜妈妈明天一早送些补品去……他心里就更烦了。 “不如我们也去凑个热闹吧!”他对徐令宜道,“我们好像还是建武五十八年先帝六十大寿那年去逛过灯会,离现在也有十几年了吧?” 徐令宜点头:“那年先帝还带着文武大臣在午门墙头观灯火……第二年开年就薨了!”也正是储位争夺最激烈的时候。他颇为感慨地道,“行啊!我们也出去走走。” 太夫人几个就移到穹凌山庄喝酒。 老人家,毕竟年纪大了,几杯下去就有些醉了,听着十一娘等人聊天,歪在罗汉床上就睡着了。 “你们先回去吧!”二夫人坐在了罗汉床边,“俭哥儿媳妇怀着身孕,四弟妹明天还要早起主持中馈,五弟妹又拖儿带女的……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了!” 夜已深,十一娘也有些累了,说了几句类似于“有劳二嫂”之类的话,就和五夫人一起下了山。 路上,歆姐儿要留金项到自己屋里歇息。 “不行!”五夫人抱着已经睡着了的诚哥儿,“你那野性子,要是把你三嫂的肚子给踢了怎么办?还是让你三嫂到你二嫂屋里歇了!” “娘!”歆姐儿不依,却只是嘟了嘟嘴。 五夫人请了个宫里出来的嬷嬷教导歆姐儿礼仪,歆姐儿行事越来越像大姑娘了。 “那像什么样子!”五夫人不同意。 金氏见歆姐儿不虞,忙给歆姐儿解围:“要不,我们都去二嫂那里歇了?” “好啊!”歆姐儿抢在五夫人开口前道,“这样我们可以一起秉烛夜谈。” “留你三嫂在这边歇着,就是怕她累着了。”五夫人笑嗔道,“你到好,还秉烛夜谈?快给我回去睡觉去。” 歆姐儿不依,最终还是和金氏去了项氏那边歇息。 十一娘回到屋里,月光如练,没有人语,静劾,却显得有些空dàngdàng了。 可能是惦记着观灯的人,她睡得不安生,小憩了一会就醒了,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索性披衣起来问值夜的秋雨:“现在什么时候了?四少爷他们还没有回来吗?” 秋雨打着哈吹跑去看东次间的落地钟:“已经过了丑时。”又道,“我去看看外面有什么动静!”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响动。 “应该是六少爷回来了!”秋雨精神一震,磕睡全无,“我去看看!”说着,三步并做两步走了出去又很快折了回来,“是四少爷和五少爷,把睡着了的六少爷送了回来!” 十一娘忙穿好衣裳走了出去,就看见徐嗣诫护着背了谨哥儿的徐嗣谆进了西厢房。 她忙跟了过去:“你父亲没有回来吗?” 谨哥儿酣睡得如泥,怎么也不醒。 “父亲和三伯父在一起。”徐嗣谆擦着额头的汗,“三哥去找了。我们就先回来了!” “诜哥儿呢?”十一娘帮着红纹给谨哥儿换衣裳,“睡了没有?谁送回去了?” “他比六弟睡得还早。”徐嗣谆笑道,“我们先送了诜哥儿回去才到您这边来的!” 十一娘见徐嗣诫沉默地站在一旁,笑着柔声道:“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歇了吧!” 两人齐声应喏,辞了十一娘。 出了垂花门,两人一起去了淡泊斋。一进内室,徐嗣诫拽住了徐嗣谆的手:“怎样了?”声音绷得紧紧的,表现显得有些yin霾,“还没有什么消息吗?” “你别急。”徐嗣谆低声安慰他,“毕竟是十几年前的事了,柳家没有什么亲戚,我又不敢让其他人帮忙,还得旁敲侧击地问……哪有这么快!”” 徐嗣诫摊掩失望之sè,想到那个可怕的“可能”,他的脸渐渐苍白起来。 “要是我……不是……”他嘴角翕翕,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不会的!”徐嗣谆正sè地道,“你我们长得这样像,肯定是徐家的孩子!”话音一落,两个都露出个古怪的神sè来。 如果真是徐家的孩子……以徐令宜的性格,看上了个戏子的妹妹,又不是经纳妾,收在身边,元娘难道还能反对不成?就算徐令宜不想把人收到府里来,也应该找个好点的地方安置……五柳沟那种地方,人还没有走进去先闻到一阵臭气,一不小心就会踩到不知道是谁泼在路边的大便…… 满脸肃然的徐令宜走在五柳沟的路上,徐嗣谆想想都觉得很荒谬! “我记得,那个时候爹爹好像还在西北打仗……”他喃喃地道,脸sè一变,“娘还为这件事去慈源寺拜过菩萨……” 难道徐嗣诫真不是徐令宜的儿子? 念头一闪而过,徐嗣谆焦灼地道:“要是原来住在柳奎家隔壁的人家现在不搬走就好了……我们可以问问柳家的邻居柳奎的事,也能知道当年到底有些哪人和柳家来往了!” “不可能全都搬走吧?”徐嗣诫望着徐嗣谆的目光中就有了几份哀求之sè,“总能找到一两户人家吧?” “是啊!”他的话让徐嗣谆也困惑起来,“怎么所有的邻居都搬走了,而且这些人都不知道哪里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人回五柳沟看看的……”就像柳惠芳似的,突然都不见了。好像有人把十几年前发生的事都抹得一干二净似的…… 念头一闪而过,比徐嗣诫多了几份阅历的徐嗣谆突然和徐嗣谆一样,面白如纸。 他不过是想找户人家打听打听当年的事都这样困难,把和柳家住在隔壁的人家都……可想而知得有多少的能量才行! 难道徐嗣诫的身世是个不能让人知道的谜? 想到这里,他不禁苦苦思索起来。 重阳节前,徐嗣谆又想法办去了几次五柳沟,和上几次一样,他都无功而返。 徐嗣诫表现的越来越不安。 “要不,就让陶成帮着查一查吧?”他病急luàn投药地道。 “不行!”徐嗣谆道,“万一……少一个人知道总比多一个人知道的好!” 徐嗣诫默然无语。 怕陶成知道……在四哥的心底深处,是不是也觉得他不是父亲的儿子……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了…… 下意识的话,徐嗣谆当然不会深想。他脑子里全是怎样找个当初对柳家很熟悉的人,好解开这谜团。 徐嗣诫眼神一黯:“四哥,那我先走了!你也好好歇歇吧!” 反正一时半会也想不出来,不如明天再继续想。 徐嗣谆“嗯”了一声,送徐嗣诫出门。 有小厮上前给两人行礼:“四少爷!五少爷!” 徐嗣谆见那小厮有些面生,打量了他几眼。那小厮忙道:“小的是三井胡同那边的。我们家三少nǎinǎi生了个千金,我是跟着我们家大少nǎinǎi进府来报喜的!” “啊!”徐嗣谆面露惊喜,“三嫂已经生了。” “是啊!”那小厮殷勤地道,“我们家三老爷说了,要大肆庆贺一番。还要请像德音社这样的戏班去唱堂会。” 唱堂会……家里唱堂会的时候都是五叔帮着安排……因为五叔和和各大戏班都熟…… 徐嗣谆眼睛一亮。 他拉着徐嗣诫重新回了内室:“我们去求五叔帮忙!那个柳奎和柳惠芳都那么有名,五叔不可能不认识。就算不认识,肯定也认识和他们相熟的人。而且五叔最好说话,又是家里人……再好不过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亲疏(中) 问五叔?”徐嗣诫面lu难sè……,可我们背着父亲这样查以前的事……只怕五叔也不会帮我们吧!”,在他的印象中,五叔待他是十分冷淡的。他并没有把握五叔一定会帮他们。不过,五叔对四哥却和颜悦sè的。也许四哥去问,又会不同…… 思付间,徐嗣谆已笑道:“我们当然不能直接去问。要找个借。嘛!就说我们偶尔听说柳惠芳和柳奎是父子,让五叔讲讲当年的事好了!”他越说越觉得自己的主意可行,“五叔最喜欢和人说这些铁事了。到时候我们细细的追问,肯定能问出些事来的!”,说完,拉了徐嗣诫往五夫人那里去,“你听我的没错!” 徐嗣诫略一犹豫,跟在了徐嗣谆的身后。 徐令宽不在家。 “你们找他做什么?”五夫人让丫鬟拿了新上市的柿子、橙子招待他们,“他下午百初才能回家。” 两人有些失望。 “听说我们添了个侄女,三伯父要请德音班的唱堂会,我们来问问五叔都唱哪些戏?”徐嗣谆和五夫人家暄了几句,就起身告辞了。 路过正屋的后门,两个未留头的小丫鬟坐在台阶上玩翻绳。 “要不,我们到母亲屋里坐会?”徐嗣谆道,“等百初再去五婶婶那边去。” 徐嗣诫却有点近乡情怯般的情怀。 他望着从粉墙后伸出来油绿sè树枝,脑海里突然浮现十一娘笑盈盈的眸子,似乎隐隐听到十一娘喊温柔的声音“诫哥儿,你慢点”……,徐嗣诫的目光变得有些涩晦起来。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苦涩地道:“我们还是回屋等吧!”搭拉着肩膀走过正屋的后门。 两个小丫鬟忙站起身来喊:“四少爷、五少爷!” 徐嗣诫心不在焉,浑然不觉。 徐嗣谆则朝着她们笑着点了点头,快步追上了徐嗣诫。 “我觉得,这件事你根本就不必放在心上。”这些天,徐嗣诫的苦痛、挣扎徐嗣谆全看在眼里,对这个弟弟的怜悯之情更甚从前,“在世人的眼里,你就是永平侯府的五少爷。爹爹不追究”母亲不追究,谁还有权利去追究。别人说什么都是流言蜚语罢了……” “我知道。”徐嗣诫打断了徐嗣谆的话,沮丧地道,“可我心里很不唉……你们越是对我好,我心里就越不安……” 徐嗣谆听着脸sè一变,骤然停下脚步,愣愣地站在了那里。 身边突然少了个人”徐嗣诫不由转身:“怎么了……”映入眼帘的却是徐嗣谆有些发青的脸。 出了什么事?是他无礼的打断四哥的话四哥生气了?还是他无意间说了什么让四哥不高兴的话? 念头闪过”徐嗣诫立刻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四哥不是这样小气的人。 反而是他,自从怀疑自己的身份以后,总是疑神疑鬼的…… “四哥!”他羞惭地拉了拉徐嗣谆的衣袖。 好像被雷击似的,徐嗣谆身子一震,拉了徐嗣诫的手就往外院跑。 “四哥!”徐嗣诫愕然。 “你什么也别说。”徐嗣谆大喝了一声,额头有细细地汗冒出来,“我们快回淡泊斋。” 他的异样让徐嗣诫不敢多问,跟着他一路小溜着回了淡泊斋。 徐嗣谆不顾纷纷朝着他行礼的丫鬟、媳fu子,大声喊了王树,然后附耳和王树悄声说了几句,“,啪”地一声就关了门。 “四哥,你这是怎么了?”徐嗣诫奇怪道。 “没事,没事!”徐嗣谆想到自己那个念头”目光有些惊慌不定,“我们先在屋里待会。”然后找了本书递给徐嗣诫,“要不”你看会书!”自己却在屋里走来走去的,显得很焦灼。 这种情况下,徐嗣诫哪里看得下去。问了几次”徐嗣谆都只说让他等等。他只好托腮看着徐嗣谆在屋里团团地转。 过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王树来叩门。 徐嗣谆丢下徐嗣诫闪了出去。 不一会,他折了回来。 徐嗣诫立刻站了起来:“怎,怎么了……”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五弟”,”徐嗣谆的嘴chun有些哆嗦,“连我们都能查出来……当时爹爹在西北打战……爹爹自己怎么会不知道……,爹爹是永平侯”谁能让他吃亏……而且这么多年了,也不追究……肯定是自愿的……据说,当年五叔还包养过戏班,跟人学过唱戏……事后,所有知道柳家当年事的人都找不到了……”,他是刚才突然想起小时候有一次祖母为五叔包戏班发脾气的事。戏班的头牌好像就姓柳。他让王树去问家里的老人,证实那个头牌就是柳惠芳,徐嗣谆的声音颤颤巍巍的,说话也没有什么条理,徐嗣诫却听得懂。 他的面孔变得和徐嗣谆一样,隐隐透着青sè。 兄弟俩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五夫人住的地安望过去。 怎么耳能? 不会的? 自己怎么可能是五叔的儿子? 不会的他如果不是父亲的儿子,就应该是为了佟姨娘抱养的。怎么可能是五叔的儿子呢? 他想到父亲用帕子给他擦嘴角时眼中闪过的一丝温和,想到了父亲看到他能写小字时的欣慰……想到逢年过节满室热闹时那个人对自己的视而不见,想到路上偶遇时那个人对自己的冷漠…… “是不是nong错了?”徐嗣诫紧紧地攥住了徐嗣谆的胳膊,“你让再让王树去问问。肯定是nong错了!肯定是nong错了……” 徐嗣谆没有说话,静静地望着他,目光里充满了同情如有团火在心里熊熊燃烧般。 徐嗣诫两眼赤红,推开椭扇跌跌撞撞朝外跑去:“我要去问问,我要去问问……” 小丫鬟避之不及,被徐嗣诫撞倒在地,他的脚步却更快了。 糟了! 他这样,肯定会闹得人皆尽知的。 要是爹爹问起来,他该怎么回答? “五弟!”徐嗣谆脸sè大变,不敢有片刻的迟疑,立刻追了上去,喊守在门外的王树:“快拦住五少爷!”,王树大声应“是”,追了上去。 徐嗣谆也没有歇着,气喘吁吁地在后面追,“五弟,你等等我!” 机敏的火清看了,也跟了上去。 脚下的脚石砖方方正正,黑漆莲huā基石的落地柱静谧庄重,绿油sè的参天大树安祥从容……那些曾让他感觉到美好的景物,此刻是如此的陌生。 泪水糊涂了徐嗣诫的视线。 他要去问问……肯定是四哥nong错了”他要自己去问问…… 有人拽住了他的胳膊。 他死劲地挣扎着,把那人甩在了身后。 “五少爷!”王树没想到徐嗣诫竟然给挣脱他,愣了愣,很快又追上了像无头苍蝇般luàn窜的徐嗣诫。这次他吸取教训,从徐嗣诫背后扑上去,把他横腰抱住。 徐嗣诫如一条被捞起来的鱼,不管怎样腾挪跳跃都挣脱不开。 “放开我,放开我!”,徐嗣诫叫嚷着,脖子又粗又红,“你们骗我,你们骗我……” 有路过这里的fu仆站在远处指指点点的。 趁机追了过来的徐嗣谆嘴chun发白,喘着粗气一把抓住诫哥手:“你想闹得阖府皆知么?到时候母亲怎么办?是帮你赔礼还是帮你去祖母面前求情?” 徐嗣诫身子一僵,怔在了那里。 五弟最尊敬母亲。 徐嗣谆松了口气:“把他给我拖回去!别让人看笑话!” 火清忙上前帮着王树把徐嗣诫架回了淡泊轩。 碧螺走了出来:“这是怎么了?”她神sè紧张。 “五弟和我拌嘴了。”徐嗣谆喘息道,“让人都退下。谁要是敢luàn说,立刻找人牙子来卖了!” 他待人一向宽和,这样严厉的语气,别说碧螺了,就是那些先前还看热闹的丫鬟们都吓了一大跳,没等碧螺吩咐,院子里走的一个人也不剩了。 徐嗣谆关了门。 “五弟,你别这样!”,他望徐嗣诫那双瞪得大大的凤眼,心里觉得很难过,“说不定是我们nong错了。五叔不是还没有回来吗?我们到时候去问问……”他言不由衷地安慰徐嗣诫。 “好,好,好!”徐嗣诫一听,lu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帮我去打听”你帮我去打听。一定nong错了。” 他好后悔! 当初为什么要去找那今生他的女子。 他宁愿自己是徐家收养的。 这样一来,他也就永远是徐令宜和十一娘的儿子了! “五叔一回来我就去问!”徐嗣谆忙安抚着他,“你放心,我一定帮你问清楚!” 徐嗣诫却突然害怕起来。 他想到个会把他搂在怀里痛惜,给他做好吃的糕点,听他吹奏刺耳的笛声,牵手送他到院门口目送他上学,陪他在灯下描红,检查他功课,给他盖工房的女子…… 如果五叔说“是”……”他该怎么办? 徐嗣谆紧攥着双手,指甲按在掌心里,痛彻心扉。 “不”不”不。”他冷汗直流,“你别去问。你谁也别问……”又道,“你还是帮我去问问好了……”一会这样,一会那样,显得有些语无伦次,矛盾的心情表lu无疑。 徐嗣谆想着两人一起上学,一起读书,一起蹴鞠,一起跳百索的情暴,心里酸酸的。 王树和火清已蹑手蹑脚地退了下去。 徐嗣谆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轻声道:“五弟,你别担心。不管怎样,你对我的好是真的,我对你的情谊是真的。还有父亲”母亲,二哥,六弟……” “四哥!”徐嗣诫拉着徐嗣谆的手,眼泪籁籁地落了下来。 第六百四十七章 亲疏(下) 第六百四十八章 未雨(上) 第六百四十九章 未雨(中)649 吃过螃蟹,赏了菊huā,天气就渐渐凉起来。 皇上新纳的王美人给皇上添了位皇子,太子妃芳姐儿则给皇上添了位皇孙,皇三子封了雍王,在崇文坊那边单独开了府,永和十二年的秋天,大家过得热热闹闹。周夫人却没有忘记谨哥儿的生辰。十月初十那天亲自登门,送了谨哥儿两封湖笔,两匣徽墨,一对端砚,两件宝蓝纻丝袍子,两双福字云履棉鞋做生辰礼物。 十一娘很不好意思,忙请周夫人到内室坐了,留了她用午膳:“……小孩子的散生而已,让姐姐破费了。” “你这样说就和我见外了。”周夫人笑yinyin抱给她道谢的谨哥儿,“我们家谨哥儿,可是皇太妃命里的福人呢!” 十一娘有些哭笑不得。 周夫人把这次芳姐儿产子的功劳又算在了谨哥儿的头上。 “这也是太子妃的自己的八字好!”,芳姐儿有两个儿子傍身,总算是暂时站稳了脚根。 周夫人但笑不语,从衣袖里掏了块和田yu的yu牌挂到了谨哥儿的脖子上:“我知道你喜欢这些东西。这还是早些年公主从宫里带出来的。知道我要来看谨哥儿,特意嘱咐我送给谨哥儿的。”说着,又掏出对赤金的手镯套在了谨哥儿的手上,“这是你周伯父送你的。”又拿出块翡翠yu环挂在了谨哥儿的腰上,“这是我去慈源寺给太子妃还愿的时候,请济宁师太开过光的。保估我们谨哥儿清清静静,平平安安!”又拿出个大红底用金丝线绣着年年有余图案的荷包,“这里面有几颗东珠,给你拿去玩去!”,十一娘不由额头冒汗。 “周姐姐……”她刚开口喊了一声,周夫人已把那荷包塞到了谨哥儿的怀里,“这是我们做长辈给孩子的”可不是给你的。你就少说两句吧!”,然后笑着对谨哥儿道,“好孩子,伯母知道你祖母多的是好东西,你的眼孔也高,这些东西你都不稀罕。只是今天伯母来的急,等过年的时候,伯母再好好给你找几件有趣的东西送你玩。” 谨哥儿见那和田yu洁白细腻温润,翡翠晶莹水润清透,都不是凡品,心里十分喜欢。可见母亲一副拒绝的样子,他只好把东西往周夫人怀里推:“伯母,我不能要!” 周夫人也不理他,一面把东西重新塞进谨哥儿的怀里”一面和十一娘说活着:“我听人说,谨哥儿开始跟着师傅习武了?”,没等十一娘开口,她已嗔道,“这是为什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习武多苦了。你怎么舍得?难道我们谨哥儿还要靠这个升迁不成?” 周夫人在这边跟谨哥儿抱不平,五夫人也在为自己的儿子抱不平。 “……总归不是自己请来的师傅。教起孩子来就有所偏颇。”她坐在孙老侯爷床榻前的锦杭上,小心翼翼地把药吹凉了往孙老侯爷的嘴里喂,“同样是蹲马步”庞师傅私下教谨哥儿内功,现在轻轻松松就可以蹲四、五炷香的功夫。我们诜哥儿可吃亏了。蹲个三炷香已是腿脚抽筋了。偏生我们诜哥儿又是个不服软的,咬着牙不认输。我劝他,十个指头有长短。谨哥儿的马步蹲的好,可他的箭shè得不如你好。他不仅不听,还早上去蹲了马步晚上回来继续蹲。爹,您看这可怎么是好啊?” 言下之意,让孙老师给诜哥儿单独找个师傅。 “哦!”孙老侯爷听着微微一愣,“这么说来,永平侯同意谨哥儿跟着师傅习内功了?”,人年纪大了,就经不起事了。自中秋节孙老侯爷偶染风寒之后,就一病不起。如今已经快两个月了。太夫人知道后,让徐令宽带着五夫人和孩子们回红灯胡同小住。五夫人这些日子天天在父亲面前侍疾。 见父亲面露诧异,五夫人忙道:“是啊!我还听说,谨哥儿每天早上蹲马步”练外家功夫,每天晚上回去打坐”练内家功夫人。为这个,侯爷让赵先生把谨哥儿的功课都减半了。” 孙老侯爷重新倚在了大迎枕上”刚才还轻松惬意的表情中有了一分凝重。 他默默地喝了汤药。直到五夫人收拾了东西要退下的时候,才指了身边的锦杭示意五夫人留下来:“那你知不知道,习了内家功夫,虽然学起外家功夫来会事倍功半,但不到有所成就之时,最好不要成亲。要不然,功夫就白练了!”,五夫人满脸错愕。 “你还想不想让诜哥儿习内家功夫?”孙老侯爷若有所指地问女儿。 “不想!”五夫人想也没想,立刻道,“我还指望着诜哥儿早点取妻生子呢!”说着,面露犹豫,“四嫂也只有这三个儿子,她怎么舍得……”,” “是啊!”孙老侯爷望着女儿,“她都舍得,你有两个儿子,你怎么就舍不得?” 五夫人愕然。 孙老侯爷已高声吩咐身边的人:“去把七少爷叫进来!” “爹!”五夫人感觉到有些不妙。 孙老侯爷却朝着她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多说。 诜哥儿正由孙家的几个护卫陪着在校场上练习shè箭,听说外祖父找他,匆匆擦了个脸就跑了去。 “外祖父,外祖父。”他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孙老侯爷的面前。 外祖父很喜欢他,看见他,眼睛里就有了笑意。 孙老侯爷轻轻地摸了摸诜哥儿的头发,对这个健康活泼的外孙越看越心里越高兴。 “你想不想和谨哥儿一样,也跟着师傅学内功?”,“嗯!”诜哥儿眼睛一亮。他就知道,外祖父一定有办法让他变得和谨哥儿一样的厉害。他想也没想就回答了外祖父。 “爹!”,五夫人不由皱了眉,“他还是个小孩子。知道些什么……” “好了!”孙老侯爷淡淡地打断了女儿的话,“这件事,我心里有数。”说完,他和颜悦sè地望了诜哥儿,“,不过学内家功夫很难。而且,在没有学好之前,是不能成亲的……” 诜哥儿听了立刻大声道:“那六哥他成亲吗?” 孙老侯爷不禁哂笑:“他也一样。没有学好之前,是不能成亲的!” “那我也不成亲!”诜哥儿立刻道。 “好!”孙老侯爷高兴地喝了一声,“有志气!”然后笑眯眯和诜哥儿拉勾“你可不能食言啊!” 诜哥儿连连点头:“外祖父,您放心,我肯定不会食言的。而且我肯定比六哥学的还要好!” 孙老侯爷老大宽慰地点头,让身边服侍的把他带了下去,吩咐五夫人:“你去把令宽找来。我要话要跟他说!” “爹!”五夹人很不安。 儿子的前程难道就这样被决定了不成? “现在太平盛世,又不用打仗。学这些什么?”她反对道,“再说了,就算是世事动dàng怎么也轮不到我们家诜哥儿真枪真刀地上阵杀敌啊!” “这个道理你都懂”难道你四伯不懂!”,孙老侯爷笑道,“你啊,要好好动劝脑筋才行!去把令宽叫进来吧!” 五夫人有些郁闷地走了。 那个一直弯着腰静默地立在老侯爷床头的长随这才抬起头来:“侯茶……这件事,您看是不要再等等舢……,七少爷年纪还小……” “不用了!”孙老侯爷摇了摇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那些士子们分不出个一二三四五来,就只好论资排辈。我们行伍出身的可不一样。一拳打过去谁赢谁输,一目了然。谁的拳头硬,就服谁。嗯当初,徐令宜要不是要身好武艺,又怎么能那么快就把军营里的那帮老油条给镇停顿了呢?你以为他们真的是怕他永平侯的身份?既然我们家诜哥儿迟迟早早要走这条路还不如早点谋划一番。总比临阵磨枪要好啊!何况徐家在军中还有那么大一个摊子,徐令宜不能就这样丢下来不管吧?”孙老侯爷说着,眼睛幽幽地盯了头顶蓝绿sè六棱纹的承尘声音渐渐低沉下去,“西边,已经安稳了有十年了吧……皇上如今年富力强,自然没事……可再过十年呢?那个时候,谨哥儿也该有十五、六岁了吧?” 长随身子一震:“侯呢……”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孙老侯爷笑了笑,“徐令宜可不是那种盯着脚尖过日子的人。你要是不信,我们就走着瞧好了!”,…… 没几天诜哥儿就趾高气扬回到了荷huā里。 他指了身边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汗,看了微破的庞师傅一眼笑道:“这是杨师傅。 我外祖父赏我的。从今天起,我就开始跟着他习内家功夫了。” 谨哥儿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 回去挥舞着拳头对十一娘道:“我是哥哥,还比不过他,岂不让人笑死了……”原来早上起床的时候都会在被子里赖一会的,现在不等红玟去叫就自己起了床。 一个人成功与否,很大程度在于他是否有一颗坚韧不拔的心。 十一娘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她每天早上陪着谨哥儿起床,陪着他打坐。过年的时候,更是谢绝了一切的宴请,不管家里是唱堂会还是请chun客,十一娘去打个招呼就回来,从不多留片刻,维持着原来的做息时间。 这对谨哥儿的触动很大。最重要的是,通过这段时间的刻苦练习,他不管是外家功夫还是在内家功夫都有了一点点的门道。这让谨哥儿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超越了自我的快乐,变得更自信。无形中认同了十一娘灌输给他“坚持,就能获得成功”想法。 第六百五十章 未雨(下) 第六百五十一章 飘落(上)651 第六百五十二章 飘落(中) 第六百五十二章飘落(中) 面sè红润,是化了妆的效果,可神sè安祥,却不是靠化妆就能达到的。 十一娘心里虽然有些发寒,但还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仔细地看了两眼。 可能活着的时候常常皱着眉,十娘眉间有两道很深地褶纹。此刻舒展开来,表情显得非常放松。偏偏嘴角像含着一丝笑意似的。让人怎么看,怎么觉得有些诡异。 十一娘只觉得ji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人请她到一旁临窗的大炕上坐:“……太太是半夜去的,银瓶姑娘和金莲姑娘帮着淋的浴。”声音低沉而凝重。 十一娘不由抬头望过去。 是个面生的fu人,三十来岁的年纪,穿着靓蓝sè飞花褙子,皮肤白皙,相貌端正,chā两根莲花头的簪子,看上去干净利索。 那fu人见她打量。低声道:“奴婢当家的是府里的大管事,太太去了,银瓶姑娘怕那些小丫鬟手脚不利索,就让奴婢帮着在这里帮着给诸位夫人斟个茶,跑跑tui。” 看样子,十娘用的这种大总管也是个精明能干的人。 原来站在临窗大炕旁的人纷纷避让,还有人拿起大炕上的坐垫殷勤拍了拍。 十一娘只当没有看见,坐下来问管事家的:“怎么没看见银瓶和金莲?” fu人眼睛微红,低声道:“银瓶姑娘和我们家那口子去典卖‘寿产’了,金莲姑娘在帐房坐阵,支付办差的各种费用。” 十一娘很是吃惊:“寿产?” 有些富户老年人不愿意让儿女们花钱发送自己,会在晚年的时间置办一些田地或是房产“寿产”,活着的时候那些产业的收益可以用做自己的体己银子,死的时候变卖了用于治丧的费用。十娘年纪轻轻的,出嫁的时候并没有多少陪嫁,怎么会有寿产? 管事家的就看了屋里的神sè各异的女眷一眼,态度恭敬声音却有些响亮地道:“是太夫人活着的时候给太太置办的。那年国公爷生辰的时候曾当着全族的人说过,后来又到官府里去过了明路的。现在太太不在了,这产业自然要卖了给太太发丧!” 竟然是王家太夫人帮十娘置办的! 十一娘愕然。 王家的那些女眷大多数都低下头去,也有面lu不屑要上前争辩的,被王承祖的生母一把拉住。 “银瓶姑娘也太急了些。”王承祖的生母神sè有些窘迫地看了十一娘一眼,道,“太太抚养了国公爷一场,难道国公爷还舍不得银子给太太送葬不成?国公爷的意思是说,与其要卖寿产帮太太治丧,还不如由国公爷拿出银子来给太太治丧,太太的那些寿产,就留着做太太的祭田好了。这样,四季香火也可以请专人供奉……” “这既然是太夫人留下来的话。”管事家冷冷地望着王承祖的生母,“也是太太的嘱咐,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敢违背。”竟然没有一丝惧意地顶了过去。 “你……”王承祖的生母额头青筋直冒,睃着十一娘,强忍着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十一娘却是暗暗吃惊。 十娘去逝后,这些仆fu以后会在王承祖手下讨生活。王承祖的生母虽然言不正名不顺,到底有血缘关系,说话行事又打着王承祖的名义,这些管事、丫鬟不可能不给她几份面子。可看管事家的这态度,为了十娘的利益,完全和王承祖的生母撕破了脸似的。难道王承祖和十娘之间的关系非常紧张?所以从前事事遵从十娘的管事知道自己在这个家里待不下去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思忖间,四娘来了。 “妹妹,你年纪轻轻的,想不到就这样走了!”她进门就用帕子捂着脸哭了起来,“过年的时候你来送年节礼的时候都好好的,没想到我们姊妹就这样天人永隔了……都怪我,当时没有好好地问问你的病……” 十娘已经有八、九年没和她们见过面了,不知情的人听了四娘这口气,还以为她们姊妹间多亲热呢! 十一娘汗颜。 王家的的女眷们却都松了口气。 四娘说的虽然都只是些场面上的话,但她的出现却冲淡了屋子里弥漫的。 她们七嘴八舌地上前劝着四娘。 外面传来一阵声响,披麻带孝的银瓶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银瓶姑娘!”管事家的脸上lu出惊喜之sè,她快步迎了上去,“两位姨母都来了……”若有所指地道。 银瓶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给四娘和十一娘请了安。直身道:“太太的寿产卖了三千两银子。其中一千两二百两置办了副上好的紫檩木棺材,一千百两‘请经’、一百两‘讲烧活’,一百两‘讲杠’,一百两请了扬纸钱的……” 四娘和十一娘很是惊讶。 她们两个都是主持中馈的。请经,是指请和尚、道士来念经。八百两请经,最少也可以请九九八十一个和尚、道士念上七七十四九天;烧活,是指到冥衣铺子里去订制纸糊的冥器。三百两……最少也能拉几十马车回来…… 两人不由面面相觑。 王承祖的生母几乎要闭过气去。 当着四娘,她又不敢说什么,牙齿咬得噔吱直响,问银瓶:“姑娘这样的安排,可跟国公爷说了?” “管事去禀的时候,两位舅爷和永平侯爷都在场。”银瓶盯着王承祖生母的眼睛,“国公爷也说好!” 话说到了这里,十一娘和四娘要是还看不明白王承祖和银瓶她们在争什么,那就是个bāng槌了。 中午坐席的时候,四娘悄悄对十一娘道:“十妹这边既然安排的井井有条的,我看,明天我就不过来了。你姐夫要到工部任shi郎了,家里还有一大堆事要做。等十妹出殡的时候,我再来烧炷香好了!” 这件事,徐令宜曾跟十一娘说过。说去年夏天,浙江一带大涝,很多河堤被冲垮,良田被淹。皇上有意让余怡清管河道上的事。这是个美差、féi差,也是容易出事的差事。余怡清颇有些犹豫。 “这样说来,四姐夫已经决定去工部了?” 四娘点头,叹气道:“你四姐夫说,皇恩不可违。我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地把这三年应付过去!” 两人说着话,琥珀进来:“夫人,舅老爷找您!” 十一娘有些奇怪,朝着四娘点了点头,跟着琥珀出了花厅。 他穿了件淡蓝sè的杭绸直裰,背手站在院子中央。 chun日正午的阳光透过nèn绿sè的叶子照在他的身上,让他的表情显得有些涩晦不明。 “我等会就不留下来用晚膳了。”他目光有些怅然地望着十娘内室的方向,“二叔和三叔快要回燕京述职了。你也知道,两位叔叔在那位置上已经呆了八、九年了,都想换个地方。特别是三叔。五弟和六弟一直在柳阁老家里读书,如今柳阁老年事已高,三叔想把两位弟弟都拢到一起,也算是一家团圆。我这两天想帮两位叔叔走走门路。这边要是有什么事,你让就让人给我带个信吧!” 十一娘想到了大太太的死。 让罗振兴还如从前一样为十娘跑前跑后,的确是为难他。 “我知道了!”她轻声地道,“大哥你尽管放心去办事去吧!” 罗振兴沉默了半晌,转身走了。 到了下午,王承祖和王家的人商量着搭灵棚、报丧、出殡之事,王承祖的生母、管事家的都跑去听,王家的那些女眷也跟过去看热闹。十娘屋里反而冷清下来。 银瓶陪着坐在屋里的十一娘。 她一面照顾着十娘的长明灯,一面和十一娘说起提前离开的四娘:“……太太只是性子冷,待人却很好。这么多年,要不是要太太护着,我和金莲早就不知道在哪里了……还有管事……”说着,她语气微顿,“太太把家里的事全交给了他,大大小小的事都由管事做主。不管王家的人说什么,太太从来没有多问过管事一句话……就是人去了,也把我们和管事都安顿好了……” 十一娘有些意外。 银瓶神sè一黯:“太太一直病着,要不是当初答应过太夫人,不能让世子爷绝了香火,要把国公爷养大chéng人,娶妻生子,太太早就ting不下去了……”她眼圈红了起来,“后来,国公爷成了亲。太太觉得自己可以问心地愧地去见太夫人了,一口气也就是散了……眼看着多说两句话都十分费神,太太就开始安排自己的身后事……先是把自己的陪嫁卖了,买了个小田庄给我们,又到官府里去立了契立,让管事和我们一起去田庄过日子,我和金莲的后半辈子也就有了着落。”她说着,神sè有些ji动起来,“这么多年了,太太虽然主持中馈,管着王家的庶务,可从来没有拿王家的一分一厘,就是太夫人赐的那些寿产,也是太夫人自己的陪嫁和原来大姑nǎinǎi孝敬太夫人的……国公爷也是知道的……当年当着太夫人的面答应的好好的,现在却因为他生母的一句话就要把那些田产留下来……王家囊中羞涩,与我们太太何干?我们太太又没有用一分……我们不甘心,这才赶着去卖了寿田……”她捂着嘴,无声地哭了起来。 十娘要完成的,只是一个承诺而已。 所以,对王承祖娶谁在做妻子她无所谓,对王承祖上跳下窜谋划她视若无睹…… 想到这里,十一娘不由朝十娘望去。 她嘴角的那一丝笑意,是针对王承祖的吗?或者,是是在笑她自己? ※ 屋漏偏逢连yin雨……今天电脑竟然坏了…… ~~~~~~~~ 明天一早坐到维修点去催电脑……握拳,一定要成功! 第六百五十三章 飘落(下) 第六百五十四章 冬虫(上) 第六百五十五章 冬虫(中) 第六百五十六章 冬虫(下) 第六百五十七章 夏语(上) 第六百五十八章 夏语(中) 第六百五十九章 夏语(下) 第六百六十章 失落(上)660 第六百六十一章 失落(中)661 第六百六十二章 失落(下)662 第六百六十三章 热闹(上)663 第六百六十四章 热闹(中)664 第六百六十五章 热闹(下)665 第六百六十六章 媳妇(上)666 第六百六十七章 媳妇(中)667 第六百六十八章 媳妇(下)668 第六百六十九章 凝视(上)669 第六百六十九章凝视(上) 本只是想逗逗十一娘,她爽快的一笑,倒让徐令宜觉得自己有点小家子起来。 “不过是让你看看眼界罢了。”他笑着拉了十一娘的手,“这些日子我不在家,家里可有什么事?” 十一娘望着他直笑。 徐令宜行事如带兵,虽然常有诡谲之举如异峰突起,却到底坦dàng磊落有分寸。 她顺着他的意思坐到了他身边。 “家里ting好的。没什么事。我也只是忙着准备年关的事。”十一娘的语气不觉变得很柔软,“叫了姜氏过来帮忙,姜氏聪明伶俐,心算珠算都很快,看得出来,在家里学过这些,上手很快,我轻松了不少。” 徐令宜捏了她的手,低声道:“我也知道你这几年里里外外的,不轻松。不过,他们刚成亲,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定我们家又要办喜事了。有些事,你还是多担着点。等过几年,家里的事再交给姜氏也不迟。她毕竟刚进门,有些事,还要看看再说。” 十一娘有十一娘打算。 就算姜氏再不好,难道这家里的事自己还能永远这样抓住不放手不成。 如果姜氏是个孝顺的,自然知道恪守本份。如果姜氏有心,就算她不放手,姜氏也会想办法跟她争。还不如早点把姜氏放在身边看看,她也能未雨绸缪。说不定,她拿出些气度来,两人反而能融洽相处! 有些事,总要有人先行一步。 “我瞧着这样ting好的。”十一娘拒绝了徐令宜的好意,“跟在我身边慢慢地学,等接手的时候,也不至于慌手慌脚的。”然后转移了话题,“听谨哥儿的口气,侯爷这次见了不少人。乡他遇故知,很高兴吧?” 徐令宜见她不接话,知道她主意已定。 十一娘一向与人为善,可又不是一味的只知道忍让,到了紧急的时候,也有自己的主意。 这样一想,更觉得眼前这个人好。 他不忍拔了她的话,顺着她的意思和她说起这一路的见闻来:“也不是有意要见的。因是带着谨哥儿,吃穿用度都不能马虎。大家听说我要去保定,赶过来聚一聚而已。我心里有顾忌,这些年了,知道的,都看在眼里,不会来。不知道的,赶了过来,我闲着无事就见见。”他说着,笑容更深了,“到是谨哥儿,玩得了个痛快……” 既然是故交,自然知道他。如果不知道他,就是好友也会渐渐淡了。何况还有个“闲着无事”的大帽子在前面。 十一娘放下心来,听他说着儿子的窘事。 姜氏望着拿了谨哥儿送的草藤编的幞头在落地穿衣镜试戴的徐嗣谆,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六叔怎么想到送你一顶帽子?不能过,我瞧着您戴着还真不错。” 徐嗣谆把帽子交给一旁服shi的宝珠,笑道:“六弟一向喜欢奇思妙想的。你还没有看见她送给五叔的,竟然是个美人画的鼻烟壶。” 姜氏再也忍不住笑起来。 徐嗣谆看着心中一动,拉了她的手:“要不,我们也去二伯母那里去吧?” 刚才两人留谨哥儿和诜哥儿在这里玩,谨哥儿说还要给二夫人送东西,起身告辞了。 “你不是想看‘流水车’的吗?”他笑道,“这个时候不是正好吗?到时候我们一起和谨哥儿去祖母那里。既不耽搁你帮母亲管事,也不会耽搁去祖母那里吃晚饭。” 姜氏曾听父亲说过“木流牛马”的故事。据说自诸葛亮之后就失传了。听着‘流水车’这名字与“木流牛马”有些类似,就特别想看看。听徐嗣谆这么一说,自然有些心动。 “那我们要不要也带点东西去。”她迟疑道,“六叔是去送东西的,我们空着手,会兴地有点失礼?” “前两天宫里不是赏了两匣子点心吗?”徐嗣谆笑道,“要不,我们就带这个去。其他的,二伯母估计也不稀罕。” “好啊!”送吃食,更显亲切。姜氏笑着,吩咐宝珠去把那两匣子点心带上,和徐嗣谆去了二夫子那里。 谨哥儿和诜哥儿还没有走。 一个皱着眉头,愁眉不展地立在二夫人面前,一个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好奇地望着谨哥儿和二夫人。 “你们来了!”看见徐嗣谆和姜氏,二夫人端起茶盅喝了口茶,微笑着请他们坐下,并没有让谨哥儿也一旁坐下。 徐嗣谆和姜氏都有些奇怪,送了礼,和谨哥儿、诜哥儿见了礼,大家说了几句家常,道明了来意。 “东西放在宴息室。”二夫人吩咐结香,“你领四少爷和四少nǎinǎi过去看看吧!”目光又重新落在了谨哥儿的身上。 谨哥儿的撇了撇嘴,显得很无奈的样子。诜哥儿则竖了耳朵,一副侧耳聆听的样子。 夫妻不由交换了一个目光,随着结香去了厅堂旁的宴息室,进门就看见了那个摆在多宝阁上面的马车。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姜氏快步上前打量。 厅堂那边隐隐传来二夫人和谨哥儿的对话。 “……白虎有哪几宿?” “西边啊!”谨哥儿有些犹豫地道,“奎宿、胃宿、参宿,毕宿……娄宿……昂宿……还有一个……觜宿!” 姜氏的注意力不由被吸引过去。 “我听人说,你能一目十行,背一页书也不过一柱香的功夫。”二夫人语气淡淡的,“背得这样磕磕巴巴,显然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语气显得有些失落,“枉费我这样看重你。答应重新做辆‘流水车’送给你……” “我,我……”谨哥儿语带羞愧,“这几天跟着父亲在外面,每天赶路,车里又晃动的厉害,我,我这才没有背熟的。” “没有背就是没有背。”二夫人微愠,“还找这些借口。只会让我更瞧不起。” 厅堂是长久的沉默。 “我们要不要出去劝一劝?”徐嗣谆也听到了,想到二夫人的严格,他在姜氏耳边低语,有些拿不定主意。 “还是再看看吧!”姜氏悄声道,“我瞧着二伯母这样子,是在ji六叔学观星呢!二伯母应该不会就这样把六叔气走的……” 她的话音刚落,外面又传来二夫人的声音:“你拿好了,这上面写了二十八宿的位置和分布。下次你来的时候,再背给我听。”说完,又补充道,“我看,你三天以后再来好了!” 谨哥儿沮丧地应了一声“是”:“那,那我先回去了!” 二夫人轻轻地“嗯”了一声。 脚步声渐行渐近地到了宴息室:“四哥,四嫂,我们先回去了!” “哦!”徐嗣谆忙道,“那你小心点。明天下了雪的,今一早又开始luàn风,地上滑。” 谨哥儿垂头丧气地应着,诜哥儿则笑眯眯地对徐嗣谆道:“四哥,四嫂,那我们走了!”很快活打样子。 夫妻俩看着更觉得奇怪。 去太夫人那里用晚膳的时候,姜氏找了个机会问谨哥儿:“二伯母是在告诉你观星吗?” 谨哥儿一听,焉焉地点了点头。 在一旁捧着碟茯苓糕大吃的诜哥儿探过头来:“二伯母说,学会了观星,就不会路。我也想学。二伯母说‘好’!” 谨哥儿显然很不喜欢这个话题,瞥了诜哥儿一眼,道:“二伯母天天待在家里,根本不知道外面有多大。我们去哪里都有驿路和驿站,顺着驿路走就是,怎么会路?学这个根本就没有什么用。”说着,突然ji动起来,“不过,我既然答应了二伯母,就一定会把它学会的。”说完,像表决心似的,握拳的手在空中挥了挥。 诜哥儿在一旁嬉嬉地笑。悄声对姜氏道:“六哥打赌打输了!”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 “诜哥儿!”谨哥儿直跳脚。 诜哥儿嘻嘻笑着跑开了。 姜氏笑弯了腰。 晚上回去对徐嗣谆道:“我也想跟二伯母学观星。爹爹说过,学会了观星,不仅能看风水,还能择吉。我原来就想学。可惜爹爹也不十分懂。二伯母好厉害啊!难怪大家都说她的学问好。”很仰慕的样子。 “好啊!”徐嗣谆觉得这是件好事,“二伯母身边总是冷冷清清的,你跟着二伯母学观星,二伯母身边也有个陪伴的人。” 姜氏大喜。 “等过了年我就去跟母亲说。”她坐在炕桌前,支肘托着腮儿,笑盈盈地在那里打算着,“这些日子母亲很忙,过了三月三,就应该清闲下来了……”说着,瞪大了眼睛,“三月份,二嫂快要生了……那,那……”咬了chun,“至少要等到六月做了百日礼……” “我们慢慢学就是了。”徐嗣谆笑道,“又不是要去考进士、做状元,那么急做什么?” 也是! 自己还要在这里待一辈子呢! 想到这些,姜氏脸sè微红,有些羞涩地睃了徐嗣谆一眼。 此时十一娘才知道二夫人教谨哥儿天文的事。 “……好难的。”谨哥儿皱着眉头,“还要学算术!” 十一娘一直觉得儿子的课程有些单一,除了语文就是体育。现在又多了一门数学和天文,当然再好不过了。 她轻轻地给了儿子一个爆栗:“有这样好的事你还不好好用心学。竟然还抱怨!” 谨哥儿就是想在母亲面前撒撒交。 “娘,”他扑到了十一娘的背上,“初三的时候我们是不是要回舅舅家?那我是不是可以看见外祖母?” 十一娘是意外:“你很想见外祖母吗?” 谨哥儿点头:“她长得漂亮!” 十一娘忍不住笑起来。 第六百七十章 凝视(中)670 徐家并不缺美女。 二夫人,五夫人,甚至是姜氏、方氏,都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谨哥儿却独独说五姨娘漂亮,这是不是“血浓于水”的缘故呢? 十一娘笑着把谨哥儿搂在了怀里,初三一大早,就给他换了件大红纻丝袍子,和徐令宜起来,带着徐嗣谆夫妻、徐嗣诫、项氏等人一起去了弓弦胡同。 门口贴着大红的对子,屋檐下挂着大红的灯笼,就是墙角一株老梅树,也在树杆上系了根大红sè的绳子。 大家见过礼,孩了喊得喊舅舅,喊得喊姑父。大人们笑盈盈地应着,派红包,小孩子笑眯眯地接着红包,一派嗔阒。只有徐嗣谆,连连摆手:“不用给我。我现在成了亲,已经是大人了。应该我给弟弟妹妹们红包才是。”说着,让姜氏给英娘几个派红包。 穿着大红sè遍地金通袖袄的罗大nǎinǎi不仅笑着给徐嗣谆塞了一个红包,还给项氏塞了一个红包:“到了舅舅家里,都是孩子。” 罗四nǎinǎi则拦了姜氏:“你这是做什么?快收好了。你可是第一年到我们家过年呢!”说着,把她准备给姜氏的红包拿了出来。 接道理,新媳fu进门的第一年都要去给亲戚拜年,亲戚们则要给新人红包。 姜氏见两位舅母态度坚决,不想扫兴,笑着道谢,接了红包。 十二娘一家和五娘一家前后脚进了门。 大家互相拜年”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只到院子里刮过一阵刺骨的冷风,众人这才去了厅堂。 六姨娘和五姨娘正指挥小丫鬟摆放点心。 六姨娘穿了件玫瑰红十样锦的妆huā褙子,神采奕奕。五姨娘穿了件淡绿sè素面妆huā褙子,衬着一张脸雪白,头发乌黑,眉眼温婉,看上去不过三十来岁的样子,哪里像有十一娘这么大女儿的人。 谨哥儿立刻冲了过去:“,外祖母,外祖母!” 欢快的笑容从五姨娘的眼底一直溢到了眼角眉梢。 “六少爷!”她爱怜地搂了谨哥儿:“今天刮起了北风。你冷不冷?”说着,了他的手。 “不冷,不冷。”温柔似水的声音,让谨哥儿说话都比平时低了几分,“,您看,我穿了皮袄。”,他把衣襟翻起来给五姨娘看,“是灰鼠皮的。” 五姨娘忙拽住了他的衣襟不让翻:“小心着了凉。” 谨哥儿听话地放了手,连连点头。 五姨娘笑容一敛,起身来给徐令宜行了个福礼:“侯爷!”,目光却落在了十一娘的身上”“十一姑nǎinǎi。”,“姨娘!”十一娘笑着给她行了礼。 徐令宜侧身避开,算是还了五姨娘的礼:“有些日子没有见了,您还好吧!”,“托侯爷的福。”五姨娘恭敬地道,“一切都好!” 徐嗣谆几个看了上前给五姨娘拜年。五姨娘给他们派红包。王泽和十二娘、孩子则上前和六姨娘见了礼,六姨娘也为晚辈们准备了红包五娘望着罗振声,脸sè有些不好。 罗振声不敢和她对视,忙低下了头。 五娘一回到燕京就狠狠地罗振声给责斥了一番:“你不是管理家里的庶务吗?怎么六姨娘都来了,却把三姨娘留在了家里。” 今非昔比,三姨娘不能比五姨娘,难道也比不过那个没有生儿子的六姨娘? “是三姨娘自己要留下来照顾父亲的。”罗振声喃喃地解释,五娘却一句也不相信”劈头盖脸地训着罗振声”“你在余杭到底都在干什么?我上次好不容易跟大哥说好了让你跟着你姐夫去任上做个钱粮师爷,可你到好,竟然不去?我想,罗家家大业大的,三姨娘又在府里,你如果能在罗家有个一席之地也行。可不曾想”你竟然一点本事也没有……” 罗振声是想去的。 可罗四nǎi妈不想让丈夫去。 家里又不走过不出日子,何必跟到那么偏僻的地方靠着姐夫过日子! 见丈夫被骂,罗四nǎinǎi就在一旁劝了一句,反被五娘呛了好几句。 看到眼前的情景,五姑nǎinǎi只怕又想起了三姨娘吧? 罗四nǎinǎi思付着,只当没有看见,笑盈盈地挽了项氏的胳膊:“,快要生了吧?怎么?还好吗?”,“母亲专派了有经验的妈妈照顾我。”项氏对这个爽快的四舅母印象很好,她自我调侃道,“我每天吃睡,睡了吃”脸都成了大饼了。” 罗四nǎinǎi笑了起:“等生了就好了。” 罗大nǎinǎi看着大家都不分男女地站在厅堂,忙招呼大家坐下。 男的在厅堂,女的带着孩子去了东梢间的宴息室。男人们议着朝政,女人们说家长里短,孩子们则笑嘻嘻地玩在一起,气氛十分热闹。 六姨娘看着只觉得满心欢喜”和丫鬟们一起在屋里服舒服着茶水。五姨娘却趁大家没有注意的时候悄悄回了自己的屋。一开始大家还以为她去干什么,没太在*。好半天没有出现,谨哥儿左顾右盼的……噫……道:……外祖母呢?她怎么不见了?” 十一娘早就发现了,她没有做声。 让五姨娘这样应酬他们,五姨娘应该也很不习惯吧! “外祖母累了,回屋歇了。”她笑着,“你和哥哥们玩去吧!” 谨哥儿“哦”了一声,乖乖跑去了徐嗣诫那里。 说话的时候,十一娘一直注意着罗振鸿。 谨哥儿找五姨娘的时候,他抬了头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五姨娘。 可当他听说五姨娘累了回屋歇下,他神sè一松,继续笑着和身边的罗家庚说着话。 用午膳的时候,罗大nǎinǎi热情地敬着大家的酒,五娘不知道为什么跳了出来,拉着罗大nǎinǎi一杯又一杯的,散席的时候,罗大nǎinǎi已不胜酒力,走路步子都有些不稳起来。在堂屋陪着徐令宜、王泽喝酒的罗振鸿和罗家庥听到动静忙跑了进来,一个扶罗大nǎinǎi,一个吩咐丫鬟快去煨盅浓浓的茶进来,到是罗家庚和罗家康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 十一娘看着叹了口气。趁着谨哥儿午休的时候去了五姨娘那里。 门是虚掩著的,一堆就开。 “姨娘知道我要来?”她笑着端过五姨娘手中的热茶。 五姨娘只是望着她笑,目光柔柔的。 十一娘想了想,婉转地把罗振鸿扶罗大nǎinǎi的事告诉了五姨娘。 “七少爷是大nǎinǎi带大的,待他视如己出。他视长嫂如嫡母,这也是应该。”五姨娘朝着她轻轻摆手,示意她以后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他在我眼前,〖我〗日日夜夜都能看到他,这就已经足够了。”,说着,望她的目光更柔和了,“,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你大可不必。大nǎinǎi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怠慢我的。”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感慨道,“我真没有想到,太夫人会当着那么多的人的面和我拉家常,过年的时候派杜妈妈送了那么多的衣料和药材来。”她望着十一娘的目光渐渐变得郑重起来,“太夫人这样台举你,你以后要好好地孝顺太夫人、服shi侯爷才是。” 相由心生。是不是因为她总是想着别人的好,待善身边的人,所以才能人到中年反而比年轻的时候更漂亮呢? 十一娘望着她淡泊而秀逸的面孔,忙道:“您放心,我会好好孝敬太夫人、服shi侯爷的。” 那天的事,她也没有想到。 太夫人不仅亲切地和五姨娘打招呼,还一直主动和五姨娘说着家常。别说她了”就是罗大nǎinǎi和罗四nǎinǎi当时也都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过年的时候她来送年节礼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弓弦胡同的那些fu仆对五姨娘都隐隐有了几份恭敬。 五姨娘就问起她和徐令宜的事来:“……从前是顾忌着四少爷,现在四少爷成家立业了。你还是给谨哥儿添个弟弟吧?家里孩子多了才热闹!”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十一娘苦笑,“也找太医看了,都说没什么。也想过用药”可侯爷说,是药三分毒,这种事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不让找太医看。” 既然是侯爷的意思,五姨娘不好多说什么。 她帮十一娘捋了捋没并没有luàn发的青丝,轻轻地道:“大少爷和周家小姐的婚期定在三月。大少nǎinǎi说”过了正月十五我们就启程回余杭。”她认真的望着十一娘,好像这样,就能把她印在心上似的,“你以后可要好好地照顾自己……这次来燕京,我看着你好好的,我已经很满意了……”眼角就红了起来,“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七少茶……”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吗? 十一娘不由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胳膊。 这次见面,她们用了十年的等候。下一次见面,又需要多少年呢? …… 送走了五姨娘”丰一娘忙起来。 先是姜氏有了身孕,然后是项氏于二月四日生下了一个女儿。 真是应了再辈亲那句话。 徐令宜对这个长孙女的到来十分的喜欢,在书房里写了不二十几个名字给十一娘看:“你觉得哪个好?” 十一娘一看,全是什么贤、淑、静、宁之类的名字,没有一点技术含量。 她想到那个粉妆yu琢般的小宝宝,笑道:“我看,叫莹莹好了!良珠度寸,虽有白仞之水,不能掩其莹。” “这个名字好!”徐令宜点头,“就叫莹莹好了!”话音未落,眼神已是一黯。 他一直想要个女儿。 十一娘知道他的心意,上前握了他的手。 第六百七十一章 凝视(下)671 第六百七十二章 微动(上)672 第六百七十三章 微动(中)673 第六百七十四章 微动(下)674 第六百七十五章 沮丧(上)675 第六百七十六章 沮丧(中)676 第六百七十七章 沮丧(下)677 第六百七十八章 行走(上)678 “播厥百谷,既庭且硕。”徐令宜放下手中的o笔,满意地看着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几个狂草,笑着抬头问身边的十一娘,“叫‘庭’,你看怎样?” 庭在这里,有挺拔,笔直之意。加上后面那个“硕”字,又隐含有“多”的意思。 “好啊!”十一娘微微点头:“这个名字好!” 九月二十六,姜氏顺利地产下了长子。 徐令宜正在给他取名字。 徐令宜听着,重新取了张宣纸过来,端端正正地用隶书写了个“庭”字,叫了灯花进来:“送给四少爷去!” 因为姜氏生了嫡长孙,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得了赏赐。大家正高兴着呢! 灯花笑着应“是”,急步去了徐嗣谆那里。 徐令宜就和十一娘商量起事来:“等庭哥儿的洗三礼完了,我准备出门一趟。” 十一娘一愣:“不等庭哥儿的满月礼了吗?” “不等了!”徐令宜道,“等他的满月礼,就太晚了。” “侯爷要去哪里?” “从宣同取道去嘉峪关。” 嘉峪关属于军事重地,徐令宜这几次出门也都是拜访的这种地方。以徐令宜的经历,他会去这些他年轻时候征战并给他带荣耀的地方走一圈,重温一下当年意气风发的岁月,十一娘很能理解。 “侯爷小心点。”她叮嘱,“多带些护卫、随扈。那边很偏僻,万一有什么事可就麻烦了。” “没事。”徐令宜笑道,“我会和上次一样,走驿路、住驿站的。”说着,犹豫了片刻,道,“我想,这次也让谨哥儿和我一起去。”又道,“这样的机会不太多,让他去见识见识。” 古代不像现代的交通这样发达,出门一趟非常的不容易,有的人终其一身都没有走出居住的方圆十里。像这样的机会的确不太多。 十一娘自然同意。 徐令宜吩咐她:“我们不在家的这些日子,你和白总管商量着把外院的清yin居整理出来,需要添置的就添置,需要重修的就重修。等过完了年,再把他的东西搬过去。” 这样一来,谨哥儿就真的从她怀里独立出去了。 十一娘想想都觉得难受。 想到当年徐嗣俭发疹子,三夫人就把他多留了一年,十一娘还觉得三夫人太过娇惯孩子了,轮到了她,她这才理解三夫人的心情。 “我知道了。” 清yin居是外院比较大的一个院落,四进三出。府西的西腰间离它不过二十来岁的距离,进出很方便。 下午,十一娘就带着琥珀去看了院子。 院子的木窗都很好,只是打扫得马虎,到处是灰尘,又久没人居住,有些空旷甚至有点荒凉。 “先种些花木吧?”琥珀笑道,“这样,明天开chun的时候院子里就热闹了。这屋子也就有了生气。” “你还怕他住进来不热闹!”十一娘笑道,“不说别的,就他那些鸟啊狗的,只怕这院子住不下。” 琥珀听了掩袖而笑。 太夫人知道却眉头紧蹙:“不等庭哥儿的满月礼就走……眼看着要过年了,不如过了年再去吧!” 现在,太夫人最大的乐趣就是去看重孙庭哥儿。 “冬天去嘉峪关才有意思,”徐令宜笑道要,“等到了chun天,那就没什么意思了。” 太夫人见儿子坚持,不再说什么。 五夫人那边却闹腾起来。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诜哥儿跟在母亲的身边转悠,“谨哥儿都同去好几趟,我还一趟都没有出去过。” 五夫人这些日子正忙着给歆姐儿说亲,就是诚哥儿,也有些日子没有抱在怀里告诉识字了。 “石妈妈,把七少爷拉出去。”她正焦头烂额。 徐令宽觉得女儿还小,五夫人却怕耽搁了。两个人为这件事本就有些歧议,来说亲的又没有一家让人十分满意的。不是家底不够丰厚,就是婆婆太年轻,要不就是男主相貌不好……她正想着要不要请十一娘也帮着打听打听,多一个人,多一条路嘛! 诜哥儿抱了桌子脚不走:“我就要去,我就要去……您要是不同意,我就告诉外祖父去。” 五夫人头痛不己:“你四伯父是去嘉峪关,又不是去江南。那地方除了风沙还是风沙,还有很多胡人。小心被人抢去卖了。” 诜哥儿不为所动:“谨哥儿去得,我也去得。” “你四伯父带着谨哥儿已经很吃力了,没办法再多带一个。” “我把外祖父家的护卫带上不就行了。” 母子俩正说的面红耳赤,徐令宽回来了。 “四哥要去嘉峪关啊!”他很是兴奋,竟然比诜哥儿还要兴奋,“当年我就想去。娘不让,没去成!”说着,拎起诜哥儿,“走,去跟你四伯父说说,我们一起去!” 诜哥儿大叫着跳了起来。 五夫人反而不管了——有丈夫跟着,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太夫人亲自选了个吉日,兄弟俩个带着谨哥儿和诜哥儿出了燕京城。 徐嗣谆负责外院的庶务。十一娘忙着给谨哥儿布置屋子,参加万寿节的宴请,送过年的年节礼,置办年货。五夫人则忙着给歆姐儿找婆家。太夫人每天笑呵呵着去看庭哥儿,有时候也把去给她老人家问安的莹莹留下来玩半天。日子很快就到了十二月。 徐令宽和诜哥儿回来了。没有看见徐令宜和谨哥儿。 “范维纲把四哥留在了宣同。”徐令宽讪讪然道,“我还要差事,就带着诜哥儿先回来了。” “他们不回家过年了?”十一娘很是意外。 “看样子是回不来了。”徐令宽不好意思地朝着十一娘笑。 “这个老四,庭哥儿满月礼、百日礼都不在家不说,还在外面过年。”太夫人有些不悦,“你怎么也不劝劝你四哥。” “我劝了!”徐令宜大喊冤枉,“我四哥怎么会听我的!” 太夫人不再说什么,叫了徐嗣谆进来:“家里的事,就全指望你了。”想了想,“要是你不懂,就问你母亲。” 徐嗣谆恭敬地应“是”,深觉责任重大,反而患得患失,一件很小的事都要来问十一娘,生怕走差行错。十一娘却想雍王那边,趁着徐嗣谆过来给她请问,叫了白总管进来:“快过年了,侯爷走的时候可有什么特别的交待要办?” “没有!”白总管也惦着这件事,“其他人都好说,只是雍王府那边的年节礼不知道送什么好!” 十一娘的目光落在了徐嗣谆的身上。 徐嗣谆知道雍王借钱的事,想了想,道:“要不,我们悄悄送些银票去。” 十一娘微微点头。问白总管:“你帮我准备两千两银子的银票。” 白总管明白过来,“我这就去准备。” 十一娘含蓄地对徐嗣谆道:“我去给雍王府送年节礼的时候,会带给雍王妃。” 徐嗣谆颌首。晚上回去,悄悄对姜氏说了。 孩子给ru娘喂养,生产过的姜氏身材恢复的七七八八了,听了有些担心:“既然公公走的时候没有交待,我们这样,会不会和雍王府走得太近了?万一要被雍王连累可怎么办?” “不,不会吧?”徐嗣谆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觉得大家既然是亲戚,少不得要互相照应着点。家时又不缺这点钱,东西又是母亲拿主意送的,他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可转念想到前些日子要不是姜氏劝他,他也不会那么快就得到父亲的原谅,感觉妻子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不免踌躇起来。 姜氏也就是这么一说,见徐嗣谆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反而仔细地思考起来。 如果雍王老老实实地做他的王爷,太子登基,他自然是第一清贵之人。和他的关系好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如果雍王动了什么念头…… 何况送银子给雍王府的事公公之前并没有特别的交待。 姜氏想想心里都觉得害怕:“你别急。我写封信去给父亲,看父亲怎么说。”她帮徐嗣谆出主意。 徐嗣谆点头。 没几天,姜柏的夫人借口来看孩子,遣了丫鬟在内室说体己话。 “你父亲和你伯父的意思都是一样的。让你们和宫里的那位也好,宫外的这位也好,都离得远远的。皇上正值鼎盛,日子还长着。这个时候做什么,显然不是妥当的。” 姜氏把这话向徐嗣谆说,让他传话给十一娘:“母亲在内院,父亲又不在家里,庙堂上的事,瞬息万变,还是小心点的好。” “侯爷和雍王爷是舅甥,出了这样的事,不求来则罢,既然求来了,你父亲又想办法还了债,眼看着到了年关,我们怎么也要去一趟。多的银子我们拿不出来,这一、两千两银子从哪里都省下来。就算是皇上知道了,想必也不会说什么的!” 徐嗣谆想想也有道理。回去告诉了姜氏。 姜氏苦笑:“太子那里,是不是也要走一趟?我听人说,太子妃和婆婆私交甚蜜。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怎么也要跟太子妃说一声吧!” 徐嗣谆委婉地提醒十一娘。 十一娘笑道:“我已经去过太子妃那里了。” 私下对琥珀道:“姜家在姜氏身上花了不少心思。” 琥珀不敢议论,说起余杭那边的书信:“大表小姐过元宵节启程,那二月底就能到了。您看,大表小姐来了,住哪里的好?” 第六百七十九章 行走(中)679 第六百八十章 行走(下)680 第六百八十一章 憨态(上)681 第六百八十二章 憨态(中)682 第六百八十三章 憨态(下)683 第六百八十四章 交替(上)684 第六百八十五章 交替(中)685 十一娘不由暗暗点头。 徐家兄弟几个里面,徐嗣诫是最不受重视的。妻以夫为贵。做他的媳妇,虽然比一般的人家在吃穿用度上要强,可总被几个妯娌比着,没有一颗安于平淡的心,夫妻之间是很难做到举案齐眉的。 她并没有把请英娘到燕京的真正意图告诉罗振兴,写信去余杭,也只是照着字面的意思,没有透露一言半语。余杭那边纵然往这方面想,可毕竟只是猜测,又怎么会去知会孩子?要是会意错了,岂不是个大笑话? 无yu则刚。 耳见这是英娘的真性情。 十一娘再见到英娘时,神态间又有了几份亲昵:“……四月初八是佛生日,到时候和我一起陪着太夫人去庙王寺上香吧!”,听说有玩的,英娘笑容显得格外的灿烂:“到时候要准备些什么?” “什么也不用准备!”十一娘笑道,“香炷之类的都有人安排。”说着,想起庙里的道士会卖些沉珠手串之类的小玩意,让琥珀去装了个五两碎银子的荷包给英娘。 英娘连连摆手:“我来的时候,娘给了我五十两银子。” “这是我给你的。”丰一娘笑着,琥珀把荷包塞给了英娘。 英娘回到屋里,把荷包交给了ru娘:“到时候记得带上。” ru娘犹豫着接过了荷包:“大小姐,十一姑nǎinǎi的脾气有些…………yin晴不定的。我看,这银子还是留着吧!反正我们出门的时候太太也赏了银子的。” 英娘知道她是指十一娘对她的态度时好时坏,笑道:“你不用多心。她可是我姑母!”又道,“前些日子又是三月三的chun宴,又是五表哥的生辰,又恰逢福成公主病重要去探望,太夫人身体不适要陪伴……那么多的事”侯爷又不在家,虽然有四表嫂帮衬着”主意却还得姑母拿。别说姑母一时顾不过来,就是顾得过来,我是她侄女,也不应该去争这些。你以后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在余杭的时候我们有个风吹草动的大家都传得沸沸扬扬,何况是侯府”上上下下这么多的人。要是传出个流言蜚语来,那心里没个乾坤的,只会看热闹,那心里有思量的,只怕会说我们为人尖酸苛薄,连姑母的好歹都要争,是个争强好胜。别说到时候我们无趣,就是姑母”也脸上无光。” “是奴婢不好!”,ru娘羞得满脸通。 英娘见她认了错,不再多说,问ru娘:“你说,到时候我穿什么衣裳好?” ru娘忙开了箱笼:“既然是姑nǎinǎi赏的,我看不如就穿姑nǎinǎi赏的衣裳吧!”,“还是穿我自己的吧!”,英娘想了想,“那天只怕四象胡同的大嫂她们也会去。我穿了姑母赏的衣裳,她们虽然不会说什么,可到底弱了罗家的名声。” ru娘连连头”重新开了箱笼。 十一娘特意安排了几个机敏的人在英娘屋里,这话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她的耳集里。 毕竟是在夹缝中求生存的孩子,年纪虽小,却事事都考虑的同全。 十一娘心里又满意了几分。悄声讲给太夫人听,太夫人十分高兴:“好,好,好。没责比这更好的了。你快去跟舅老爷说说。等老四一回来”我们就请了媒人上门去说亲。”,比十一娘还要急,十一娘抿了嘴直笑。 晚上英娘来给太夫人问安,太夫人拉着她的手说了半天的话。好在太夫人平时就喜欢和几个孩子絮叨,要不然,太夫人这样的热情,只怕会引起大家的猜疑。 趁着罗振兴休沐,十一娘去了弓弦胡同。 罗振兴正在家清理书藉。知道了她的来意,笑起来:“你当初说想让英娘来燕京陪你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几分。还以为要等侯爷回来才会提这个事”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了。”,又道,“诫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又养在你身边,把英娘许配她,我们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听那口气,好像议过这件事一样。 十一娘有些意外。 罗振兴哈哈大笑,并不解释,说起英娘来:“只是这样一来,住你那里就有些不适合了。我看,挑今日子让她回弓弦胡同来吧!”,“这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十一娘觉得还是等余杭那边的准信来了再说,“等定下来了再搬也不迟。”,“也好!”,罗振兴笑道,“英娘这才刚到,又急着搬到我这边来,有心人还以为燕京是专程为了这门亲事来燕京的。” 兄妹两说了半天的话,罗振兴又留十一娘在这边用了晚膳才回去。 十一娘就开始盘旋徐嗣诫的婚事。 外院是不能住了。内院三夫人那边住着徐嗣谕夫妻,徐嗣谆夫妻住在元娘的故居,点chun堂旁住着五夫人一家。总不能让他们住到点chun堂旁边的小院子里去吧?那地方也太小了点。 十一娘在后huā园里转悠。英娘不明所以:“姑母是想种什么吗?” 十一娘一愣。 英娘笑道:“我看您专寻那草木茂盛的地方看,还以为您要种什么呢!” 十一娘笑起来。 在她心里,可能下意识地认为英娘和徐嗣诫都会喜欢有huā有草的地方吧! “英娘喜欢什么地方?”,她心中一动。 “我觉得都挺好的。”英娘笑道,“但最喜欢依香院。那里可以种些蔬果。” 因为比单纯地种huā草更实用吗? 十一娘笑着揽了英娘。 有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夫人,大,大表小姐”侯爷,侯爷和六少爷回来了!” 十一娘大喜,拉着英娘匆匆往垂huā门去。 英娘也很高兴:“不是说四月中旬才回来的吗?这才四头呢!” “可能是提前启程了吧!”十一娘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有人朝她们跑过来。 “娘”娘”我们回来了!”没等十一娘反应过来,一道青sè的身影已朝十一娘扑来。 除了谨哥儿,还能是谁。 十一娘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把那人影拥抱在了怀里。 “你这孩子,总是这么oo糙糙的!”,她嗔怪着”眼睛四下张望。 不远处,穿着件半新不旧的鸦青sè杭绸直裰的徐令宜正静静地笑望着她,明亮的眸子如chun日的阳光”温暖、和煦,令人沉醉。 十一娘喉咙有些发紧,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手自有主张地紧紧地抱住了怀里的那个人。 “娘”您轻点好不好!”,谨哥儿抱怨,“我都被你勒得快透不过气来了。” 十一娘失笑,放开了儿子,要去摸他的头:“好你个徐嗣谨,几天没见,竟然抱怨起母亲来!”突然间发现她要伸手才能摸到儿子的头。 “谨哥儿……”十一娘不由凝眸。 谨哥儿不仅长高了,而且还瘦了很多。白皙的皮肤,分明的五官”澄澈的凤眼,挺拔的身姿,眉宇间chun风得意的飞扬”再也没有了从前的白胖可爱,有的,是少年的飒爽英姿。 自己,到底错过了什缸十一娘的眼泪簌簌地落了直来。 “别哭,别哭!”和十一娘一样高的谨哥儿忙搂了母亲”“我这不是回来了吧?我给您带了很多的东西。有西域人穿得袍子和腰带,还有苗人的衣裳和首饰您肯定很喜欢的!”他轻声地哄着十一娘。 “你那里来的苗人的衣裳和首饰?”,十一娘眼里还有泪,目光却已严厉地瞪着了他。 “哦!”,谨哥儿眼底闪过一丝慌luàn,很快就面sè如常了”“是别人送的人啊!”说着,语气一顿,又道”“大家都知道爹爹打过苗疆,有人为了讨好爹爹,就送了苗女穿的衣裳首饰。”他说着,揽了十一娘的肩膀,“娘”我们去看那些苗饰去。你肯定没见过!可漂亮了。”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儿。 “你这个家伙”在我面前也信口开河……”,十一娘又好笑,又好气。只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谨哥儿已大声地喊冤:“没有,没有。我怎么会在娘面前信口开河。东西真是别人送的。您要是不相信”可以问爹爹。”然后拉了十一娘的衣袖撤着娇,“娘,我们连着赶了好几天的路,连杯热茶都没有喝上。一进京,爹爹就问您在哪里。进了门,更是连屋都没有落,就直接来找你了。”他说着,指了指自己,“您要是不信,看我身上一到处都是灰呢!”,又揽了十一娘的肩膀往前走,“娘,我现在又渴又饿。您就是要教训我,也等我梳洗一番了再说,好不好?”,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却又是痞,又是赖。一旁的英娘忍俊不禁。 谨哥儿这才发现英娘。 他眼睛一亮。 有大表姐在这里,娘亲无论如何都要给他留几分面子。 “大表姐,您什么时候来的啊?”,他亲亲热热地和英娘打着招呼。 英娘忍了笑:“我二月底到的。你那个时候刚刚和侯爷出门。 “难怪我不知道。”他无话找话”“大表姐,你住在哪里?我等会去找你玩。我还带了西域人的头巾,各种各样的。大表姐喜欢什么颜sè,等会我给大表姐送几块过去”玩起了声东击西的把戏,转移着大家的视线。 十一娘啼笑皆非。 有双温暖的双手轻轻地捏了她一下又放下”有个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默言,孩子这一路上都想着你,你就别再追究了!” 第六百八十六章 交替(下)686 第六百八十七章 准备(上)687 第六百八十八章 准备(中)688 诜哥儿说的那样肯定,谨哥儿不由仔细地打量自己的父母。谁知道眼睛刚瞥过去,就被母亲逮了个正着。 “谨哥儿,诜哥儿,你们吃好了没有?”,十一娘语气温和地问他们,“要是吃好了,我们一起去清yin居看看,你们觉得怎样?” “好啊,好啊!”两个人异口同声地道,一个低了头扒了碗里最后一口粥,一个把最后一小块熳头塞进了嘴里。 十一娘看也没看徐令宜一眼,领着两个孩子去了清yin居。 “好大的院子。”诜哥儿在宽阔的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会瞅瞅挂在正屋的匾额,一会儿眯眯壁影上用青石雕着的大大福字,然后正sè地对十一娘道,“四伯母,我要住在六哥的后面。”,清yin居后面是双鲤轩。两个院子的先卜、布局都是一模一样的。前者的院子里种了两棵梧桐树,取名清yin居。后者的院子里有小huā池,huā池里立着对人高的大锦鲤石雕,取名双鲤轩。 没等十一娘开口,谨哥儿已高兴地道:“好啊,好啊!到时候我从后门就可以直接到你那里。你也可以从后门直接到我这里了!” 诜哥儿直点头:“我晚上就可以去你哪里玩了,不管晚到什么时候都没有管……” 话没有说话,谨哥儿已大急,一面朝着诜哥尼眨眼睛,一面悄悄地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十一娘。 诜哥儿恍然,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已转移了话题:“……我们可以一起温习功课,一起习武。”,然后一拍脑袋”大声道,“对了,庞师不是说让我们有空的时候多喂招吗?这样对敌的时候就不会因为没有经验慌手慌脚的。”,“是啊,是啊!”,谨哥儿忙符合,“长安的武艺也不错,可他这个人太呆板了,让他和我对招,简直像是要他的命似的。黄小o和刘二武又太次了,三下两下就被我收拾了。还是我们兄弟对招有意思。”,然后对十一娘道,“娘,我和七弟都开始练拳了。要不要我们练给您看看。” 跟在他们身后的丫鬟个个想笑不敢笑,强忍着低下头去。 十一娘昨天晚上赌气没理徐令宜,今天早上起来心里更是空dàngdàng的,情绪低落。两个孩子稚气如早晨第一缕阳光,照亮了她的yin霾”让她忍俊不禁。一手揽了谨哥儿的肩膀,一手揽了诜哥儿的肩膀,笑道:“好了,好了。 你们俩个,别在这里给我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两个小家伙讪讪然地笑起来,一行人去了内室。 内室西边的粉墙上镶了一整面多宝格格子,非常的醒目。 十一娘笑着指了:“到时候你的那些小玩意都可以放在这上面了。” 谨哥儿欢呼一声,跑过去瞧”还在那里琢磨着:“这个地方放我的桃木剑,这个地方放我的陶俑,这个地方放我的头盔……”,显得非常的〖兴〗奋,和诜哥儿跑到书房里看。东边一个面月亮窗”糊了茜红sè的纱窗,外头碧绿sè翠竹,窗下挂着个蓥金的空鸟笼。 “好看,好看!”,谨哥儿和诜哥儿一个跑去看窗外的竹子,一个在鸟笼下张望:“六哥,到时候养只鹦鹉。”,“鹦鹉有什么好的。”谨哥儿不以为然,“要养就养对黄鹞。” “还是鹦鹉好。”诜哥儿反驳道,“读书读累了,一抬头,教鹦鹉说几句话,多有意思。黄鹏就只会叽叽喳喳地叫。”,“黄鹏是叽叽喳喳地叫吗?”,谨哥儿撇了撇嘴,“叽叽喳喳叫的是麻雀好不好?”,“我不知道麻雀是怎么叫的”,十一娘不由打趣道,“但我知道谨哥儿和诜哥儿在一起是叽叽喳喳的。”,“娘亲!” “四伯母!” 两个孩子拉着十一娘的衣袖撤着娇,大家说说笑笑地去了后院。 一进一进的逛完,已到了用午膳的时候。 十一娘和孩子们去了太夫人那里。 太夫人正歪在抗上和杜妈妈说话,看见谨哥儿和诜哥儿,精神一振,忙喊脂红“把前几天宫里赏的樱桃、桃子、李子都拿出来”,拿着两人的手:“去哪里了?怎么额头上还有汗?” “去了清yin居。”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太夫人一面听着,一面接过丫鬟手里的帕子给谨哥儿和诜哥儿擦了后背。待脂红端了果盘上来,太夫人让两个孩子上了炕,一人递了个削好的桃子,见两人安安静静吃起来,这才笑着和十一娘道:“选好日子搬家了没有?”说着,递了一个李子给十一娘。 “还没有呢!”十一娘接过李子,坐到了太夫人下首的太师椅上,“正想来和娘商量个吉日!” 太夫人点头:“老四怎么说?” 管他怎么说。 十一娘在心里腹诽着,却笑着对太夫人道:“这件事,自然要听您的!” 太夫人也觉是自己有经验,当仁不让,吩咐杜妈妈去拿了黄历进来:“……四月十二,你看怎么样?四月二十四也好?要不,就要到五月间了! “那就五月间吧!”,十一娘笑道,“先前没有想到他们会这么快回来,像鞋拔子、扫床的扫子这样的小东西都还没有准备妥当。四月十二太急了些。四月二十六又是您的生辰。还是在五月份选今日子吧!要是没有合适的,六月也行啊!”,两个在那里商量了半天,终于定下了六月十四日搬家。 太夫人问起谨哥儿屋里的安排来:“我看那红玟不错,不如升了二等的丫鬟在谨哥儿身边服侍。” “您和我想到一块去了。”十一娘笑着,和太夫人把这件事给定了下来用了午膳,五夫人找儿子寻来了。十一娘和五夫人服侍太夫人歇下,说起歆姐儿的婚事,一起去了五夫人那里。 谨哥儿和诜哥儿喜出望外,一起去歇了午觉,十一娘和五夫人说了会话,在她那里歪了会,下午和五夫人去了五夫人的库房帮着歆姐儿挑赔嫁。 两个孩子不亦乐乎地玩了一牟下午。眼看着太阳下了山,诜哥儿跑来求十一娘:“四伯母,您就在这里用晚膳吧!我们家有新鲜的鲂鱼。”实际上是想留了谨哥儿。 一向有些过分客气的十一娘这次很爽快地笑着说好,别说是诜哥儿了,就是五夫人也有些意外。嗯到今天下午两人为歆姐儿的事说的愉快,她并没有多想,吩咐厨房做了一大桌子菜招待十一娘母子。饭后,一起去给太夫人请安,遇到了带着孩子的徐嗣谆夫妻和项氏,不一会,徐嗣诫、徐令宽和徐令宜陆陆续续也来了。大家笑语殷殷,到了亥初才散。 谨哥儿牵了父亲的手走在前面,说着自己的院子:“……把后院西厢房做了库房……后院种了一片竹林,甬道上铺的是白sè的石头……双鲤轩有个小huā池。我想在东厢房门口搭个葡萄架,葡萄架下放个大缸,养睡莲和金鱼……” 十一娘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五步远的距离,一起回了屋。 谨哥儿给父母行了礼,跟着红玟去歇息了。 徐令宜一抬头,十一娘已进了净房。 从早上出门到晚上才见着。 他笑着摇了摇头,神sè间半是无奈,半是怜爱。 十一娘出来的时候”徐令宜依在床头的大迎枕上看书。 见她出来,笑着:“梳洗完了。”,“是!”她简短地应着,目不斜视地上了床,从床尾绕过徐令宜在床内侧躺下”拉着被子就闭上了眼睛。 “十一娘!”徐令宜叹了口气。 “侯爷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十一娘翻身,背对着了他,“明天还要安排去药王庙的事呢!” 徐令宜望着大红被子里裹得象茧蛹般的妻子,哑然失笑。 第二天,姜氏和十一娘商量去药王庙的行程:“……随从四十人。马车十四辆。太夫人和杜妈妈坐一辆,由脂红和yu版服侍着,另外还带两个妈妈,四个丫鬟,两个粗的妈妈。二伯母和结香坐一辆,带两个妈妈、两个丫鬟。”,说着,拿出了个册子,“这是三井胡同那边的安排……”,姜氏把徐府做夏裳的差事办完,十一娘又把四月初八出行的差事交给了她。 十一娘细细地听了她的禀告,觉得安排的很合理,没有什么纰漏,点了点头:“就这样吧!太夫人屋里的杜妈妈年纪大了,平时都要小丫鬟服侍。这一路上的事,你和琥珀商量着办吧!”,姜氏恭敬地应“是”见十一娘没什么话说了,起身告退。 十一娘问琥珀:“谨哥儿呢?”,“在屋里清东西呢!”琥珀笑道,“说是怕搬家的时候手慢脚luàn。” 十一娘气结。 她舍不得他,他到时时刻刻惦记着外面的世界。 “你帮我拿床褡子来。”,十一娘让小丫鬟把炕桌搬走,“我有点”累,在这里靠一下。”,侯爷回来了,本是件高兴的事,可不知道为什么,夫人不仅没有一点高兴的样子,好像还避着侯爷。 琥珀心里嘀咕着,动作越发的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把拿了大红锦锻的褡子搭在她的身上,轻轻带上了*扇门。 十一娘在心里数着小绵羊。拒绝去想明天的事。不知道过了多少,竟然睡着了。 朦朦胧胧中,好像听到有人在小声地说话。 “……可能是累着了……没事……我在这里看着……你去吧……要是有什么事,我就让小丫鬟去叫你。”,声音爽直,虽然刻意压低了,可相比十一娘身边服侍的人来说还是显得有些洪亮。 是英娘! 十一娘不由睁开了眼睛 第六百八十九章 准备(下)689 第六百九十章 愿望(上) 第六百九十一章 愿望(中) 第六百九十二章 愿望(下) 第六百九十三章 遂心(上) 第六百九十四章 遂心(中) 第六百九十五章 遂心(下) 第六百九十六章 向往(上) 第六百九十七章 向往(中) 第六百九十八章 向往(下)698 第六百九十九章 努力(上) 第七百章 努力(中) 第七百零一章 努力(下) 第七百零二章 锻炼(上)702 第七百零三章 锻炼(中)703 “徐令宜把三个条件说了. 谨哥儿皱着小脸考虑着:“不能透露自己的身份,那有不能带个帮手?独木不成林啊!” “行啊。去嘉峪关的时候你可以把庞师傅几个都带上。”徐令宜笑道,“不过,二年以后,就只能带一个人了,你这两年里要考虑清楚,到底带谁在身边。” 谨哥儿点了点头,面sè有些沉重,继续道:“三年换一个卫所,要换几个卫所啊?” “换三个。”徐令宜道,“既要见识黄沙谩天,也要知道十万大山。最后一站”在湖广。” 湖广有苗人。 谨哥儿扳着手指算:“那岂不要十n年?” “怎么?你嫌时间太长。”徐令宜笑道,“我还赚时间太短。准备你换完了三个卫所,到五军都督府去做段时间的文书呢!只要站得高,才能望得远。知道了下面是怎么一回事,再从大局的角度去看,等你身临其境的时间,才不至于失方向。” 谨哥儿垂了肩膀:“那,那我要多久才能做到总兵的位置?” “看你的造化。”徐令宜道,“少则十五、六年,多则二十五、六年。”然后语重心长地道,“谨哥儿,想做总兵是个好志向,可你也得知道自己拿不拿的起才行。好比你只有五十斤的力,却非要拿一百斤的石墩,刚开始的时候,还能苦苦支撑,时间一长,只有撤手的分。要是人机灵,石墩落在一旁,也就把地砸个大洞,可要是一不小心,说不定这石墩就砸在了自己的脚上。你要仔细想想才是。” 谨哥儿嘻嘻地笑:“爹。您放心好了。我才不做那死要面子活受罚的事呢!” 徐令宜忍俊不禁。 儿子哪时是嫌时间长,分明是在和他讨价还价。偏偏他还上了当。果然是关心则luàn啊! 他胡luàn想着,问谨哥儿:“你还有什么问的没有?” “哼,哼,有。”谨哥儿笑道。“谋个一官半职的,那守大门、守库房的算不算?” “不管!”徐令宜笑道,“最少也要做个旗手之类的。”又道,“亏你想的出来,竟然要去守大门、守库房,这些地方都是照顾年老体弱的老军户的。” 谨哥儿摸着头笑,大声道:“爹爹,那就一言为定。要是我做到了您说的三点。您到时候可不能阻止我去嘉峪关。” 事到如此”徐令宜还是给儿子买了个关子:“做总兵可以”至于说是不是嘉峪关,那就不好说了。这种事,也要靠机遇是不是?难道因为你想嘉峪关总兵,就把人家现成的总兵拎回家养老不成?你想平清四海,难道别人就没有这样的志向?” 谨哥儿想到他去西北时嘉峪关站在嘉峪关城墙上指点关内关外时的慷慨激昂,认真地点了点头:“爹爹,我知道了。如果没有缺。我决不luàn来。” 也就是说”如果才缺,那他就要争取一下了。 徐令宜笑:“那我们就说定了。 三月初三过了就启程。你这几天在家里好好准备准备,嘉峪关那边,我要打个招呼。还才你祖母那里……”说到这里,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太大人的精神越来越差,对家里的人就越来越依赖。原来从不管他去哪里的。现在过几个时辰就问他去了哪里。他除了晨昏定省,午膳都在太夫人那里用。如果太夫人知道谨哥儿要去嘉峪关,只怕他说破了嗓子也不会答应。 送走了儿子,徐令宜在书屋里打起转来。 好不容易说服了十一娘,现在又面前着太夫人……,…让十一娘去跟太夫人说是不行的。倒不是她没这个口才,是她心里只怕都正伤心着,再让她去说服太夫人。岂不是雪上加霜。 想到这里,他脑海里早出一个人。 徐令宜立刻去了太夫人那里。 二夫人正在给太夫人念佛经。 她的声音轻柔而舒缓。太夫人很快就闭上了眼睛。 二夫人嘴角了起来,声音不减”又读了一页书,这才轻轻地将书放在了枕旁。 轻手轻脚进来后就一直屏气凝神站在旁边的结香就朝二夫人做着手势,告诉她外面才人找。 二夫人微微颌首,不紧不慢地帮太夫人掖了掖被角,这才走了出去。 “侯爷?” 看见徐令宜背手立在厅堂,她不禁有些惊讶。 徐令宜苦笑:“二嫂,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 二夫人没有做声,思付了片刻,轻声道:“是不是谨哥儿的事?” 徐令宜有些意外。 二夫人笑道:“我算着时辰,也差不多了……,然后化主动为被动,朝东边的宴息室去,“我们这边说话吧!” 徐令宜点头,和二夫人去了东次间…… 永和十八年的三月三,永平侯府在一般的仆妇的眼中没才什么两样。做为世子夫人的四少nǎinǎi主持了chun宴。四少nǎinǎi没有像第一次主持chun宴那样让人眼睛一亮,而是延续了前年和去年的行事做派,在huā厅摆宴,到后huā园赏景,请了名角到家里唱堂会。只是今年的huā园布景的事交给了五少nǎinǎi,五少nǎinǎi在搭了huā棚,还和季庭媳妇一搭了huā山,景致比往年更有看头。 可在那些有头有脸的管事眼中,却有了细微的变化。 先是二少nǎinǎi,四夫人让她带着女儿去乐安照顾二少爷,然后是五少nǎinǎi,和季庭媳妇一起管着家里的huā木。要是别人家,管huā木就管huā木,也不是个大不了的事,可偏偏他们府上有座屈指可数的暖房,又才季庭这样的能人,更有四夫人这样喜欢伺nong的人,只有喜欢的人,才会让她负责huā木。家里在huā木上的费用有时候比针线房的还多。最后是六少爷,据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如果学完了《幼学》、《论语》。要出门游历了。第一站就是宣同府。别人不知道。可徐府的这些管事却清楚各省总兵对徐家的“恭敬…”。而徐家在哪里出了什么纠纷的时候,也不是找布政司,而是找总兵或指挥使。 看到这里,很多人都坐不住了。不仅往白总管面拼凑,而且还往万大显面拼凑。 白总管一惯风轻云淡:“侯爷有什么安排,难道还要知会我一声不成?做好眼前的事要紧。嗯的越高,小心跌得越重…… 万大显依旧老实木讷:“我只听说要给我们家长安和长顺多带几年冬衣,那边的chun天到底晚。…,大家不得其解,府里就有些异样的气氛。 这两年十一娘把家里的事基本上都交给了姜氏。姜氏第一个感觉到。 自从那次被十一娘“点拨。,了一番后,她再也没有和家里说过徐府的事,就算大伯母几次私下问起。她也一口咬定什么事也没有。特别是看到大伯母偶尔露出的失望之sè,她心里更添几分警惕,更不会说什么了。 公公身体无恙,婆婆还是huā信养华。要说以后的事,还早得很。现在家里出现了这样的事,按道理她应该杀一儆百把这些跳出来的人压下去才是,可她空有当家的名,却没有当家的实一——内府不管是有头有脸的管事妈妈还是各处的大丫鬟。都是婆婆的人,有婆婆支持她,做起事来那些人没有一个敢不听号令的,可涉及到六起……婆婆心里怎么想,她没才底”更不能去试探什么。一旦她发威的时候婆婆釜底抽薪。丢脸是小事,只怕那些管事的妈妈再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可任由这种事态下去。这府里只怕要luàn起来。 她想找个人商量商量。 相公……一想到徐嗣浮漫不经心的样子,她如被霜打的茄子般,先弱了三分。只怕她一开口,他就会说“你多心了,这些事情有母亲,到时候你听母亲的就行了…”。 袁宝柱家的……她是陪房,就算有纵天的手段,没有她主家的支持。寸步难行。 大妈…………她不由心丰一动。两人说的来。方氏的口风又紧。 想到这里,她高声喊了宝珠进来:“给我备马车。我要去三井胡同看看大少nǎinǎi…… 宝珠应声而去。 迎面碰见带着一群粗使婆子给来英娘送huā木的英娘和季庭媳妇。 “可真是不巧!…”英娘笑道,“还准备问问四嫂这huā木怎样摆呢?…” 姜氏笑道:“五弟妹在这方面术业有专攻,你帮我拿主意就行了!”。 英娘笑道:“那我就帮四嫂拿主意了!。”笑得十分爽朗,还就真的给她的宴息室处添了个两个huā几”一个摆了文竹,一个摆了个鱼缸,屋子里平添了几分活泼。 徐嗣诫就责怪她:“各人有各人的爱好,你luàn动别人的东西……” 英娘不以为意:“不过是个陈设,喜欢就多摆几天”不喜欢再换就走了。…” 徐嗣诫笑了笑,看着英娘灿烂的笑容。嗯到英娘背着他做了一件chun衫,到了三月三才拿出来给他穿……心里就软软绵绵的。柔声道:“大嫂是世子夫人,以后是要主持侯里中馈的,要是一点架子都没有,怎么能镇得住那些管事的妈妈。…” “我知道啊!…”英娘在自己的窗台上摆了一钵小小的太阳huā,转头对徐嗣诫道,“二嫂人挺好的,我刚嫁进来的时候,她在huā轿颠簸了,还悄悄塞一瓶茉lihuā露给我。”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她还说她嫁进来的那会,是母亲塞的huā露给她。” “真的!…”做丈夫的,都希望妯娌和谐,闻言立刻做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还有这样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那母亲有没有塞huā露给你?…… “你当时就知过……哪里还管我怎么样………”英娘红着脸,说不下去了。 徐嗣诫的脸也腾拖一下飞红,他左顾右瞧,没话找话:“对子,六弟要出门了,你说,我们送些什么东西好………”!~ 第七百零四章 锻炼(下)704 第七百零五章 方向(上)705 第七百零六章 方向(中) 第七百零七章 方向(下) 708章 嬉闹(上) 第七百零九章 嬉闹(中) 第七百一十章 嬉闹(下)710 英娘吓了一大吓,忙把小厮拉到一旁:“你别哭。到底出了什么事?” 小厮抽泣道:“我们一早就去了仙居茶馆。等说书的先生上了场,六少爷留了我们几个在雅间,带着长安和黄小o出去了逛去了。过了晌午才回来。 长安去隔壁的chun熙楼点了几个菜送过来。正吃得好好的,有个蓄了山羊胡子的人带着十几个彪形大汉就闯了进来,指着六少爷说了句“就是他”那些人围上来就打…………”,他喃喃地说着,心虚地看了英娘一眼,“,我怕六少爷吃亏,就跑了回来…………想找四夫人……”,“你们是不是做了夸心事?”,英娘一听就明白。 “没,没有。”小厮回避了他的目光,“我们就是在那里听书,喝茶……”,就在那里听说、喝茶,别人会打上门来?他们出去,也带了四、五个护院,永平侯府即是勋贵又是外戚,不管皇亲国戚还是朝中重臣都要礼让三分。这小厮竟然跑回来找婆婆求援。要么对方不是普通人,谨哥儿实在是没有道理,就是闹开了也不怕。要么对方不是燕京人,根本不知道谨哥儿是什么人……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跳。 “你给我说实话。”英娘不知道这个什么仙居茶馆离荷huā里到底有多远,不管是哪种情况,如果谨哥儿他们真的双手不难四拳,那就越早赶过去越好,就算没有道理,也不有让人把谨哥儿伤着了。她不由急起来,“要是六少爷哪里磕着碰着了,你知情不报,就算是侯爷不追究,太夫人追究起来”你不死也要脱层皮。快仔细跟我说了!” 打架那有不磕着碰着的。 那小厮本就怕谨哥儿被人伤着,事后被责罚”现在听英娘这么一说,更是瑟瑟发抖,哪里还敢隐瞒一句:“听那山羊胡子到口气,他们是从淮安来的,主家还是什么都指挥佥事。我不也不知道六少爷哪里得罪了他们”那些人个个气得脸sè铁青,说就算是陈阁老的儿子,先打了再说,皇上那里,自然有人出面理论。六少爷虽然武艺超群,几个护卫也身手了得,可他们人多,我怕到时候吃亏……”,淮安是漕运总督府衙门所在”那里当差的多是世袭的指挥同知、佥事。口气又这么大,显然非等闲之辈。 英娘急起来:“你们报了各号没有?” “六少爷听那山羊胡子这么说,不让报名号。”小厮又哭起来,“还说,打赢还好说,如果打输了,岂不能脸上无光。”,英娘直跳脚:“仙居茶楼离这有多远?”,“不完。”,小厮道,“不过两盏茶的功夫。” “你等着”我去搬人。”英娘说着,匆匆进了院子。 两夫人身边两个未留头的小丫鬟在葡萄架下的石桌子上玩丢沙包,笑嘻嘻,十分欢快。看见英娘,都和她打招呼:“五少nǎinǎi哪里去了?太夫人让人洗了梨子送进去。要是晚了,吃不到了!”声音清脆,笑容纯净”英娘看着心中一轻,心神微宁。 这件事不能让太夫人和二夫人知道了~太夫人年纪大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要是因此受了惊吓有个三长两短的,到时候谨哥儿就成了千古的罪人。二夫人待人严厉”行事沉稳,最不喜欢那些张扬浮夸之人,谨哥儿的事只会让她不喜”说不定还会觉得是婆婆孝子无方。 可出了这样的事,一般的人只怕摆不平。 她立刻想到了徐嗣谆。 但这念头刚,起,她就摇了摇头。 徐嗣谆虽然是永平府的世子,可他性格宽宏,处事温和,待事公允。就算是谨哥儿有理,他出面,看见打了人,恐怕也是好言相劝谨哥儿得饶人处且饶人,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说不定对方闹腾起来,他还会拿了银子出面安抚。如果谨哥儿没道理…………那就更麻烦了。给汤药费不说,多半还会亲自陪礼道歉。 如果谨哥儿打赢了还好说,那就是宽宏大量;如果打输了,只会被人笑着脓包,传出去了,让谨哥儿以后怎么做人? 去找白总管? 那就等于是告诉了公公。 英娘想到徐令宜冷峻的表情,凛冽的目鬼……心里一寒。 不行,不能告诉白总管! 公公要是知道谨哥儿在外惹了事,肯定会雷霆大怒的,yu斥是小事,如果动用家法…………婆婆还不要伤心yu绝。如若这样,那还不如请徐嗣谆出面! 这可怎么办啊? 英娘团团转。 拖一刻,谨哥儿的处境就艰难一刻。 想到这里,她眼泪都要落下来。 或者是情绪太激动了,肚子里的孩子踢了她一腿。 英娘一怔。嗯到了怀有身孕的项氏,接着想到了刚刚回府的徐嗣谕! 她眼睛一亮。 刚才怎么就没有想到徐嗣谕! 这么多年,他往返燕京和乐安之间,肯定经历过不少的事。又是举人,也算得上是有身份的人,而且说话行事很稳妥,就算不能化解纠纷,应该也能暂时把人给稳住。她再想办法给婆婆送信………… 只是现在大家都围在太夫人身边说话,她又是做弟媳的,难以很快地找到机会和他私下说这件事! 火石电光中,英娘突然有了主意。 她立刻招了一旁的小丫鬟:“你去跟二少爷说,有人自称是他的同窗,在府门立等,要见他!”,因是英娘说的,小丫鬟也不疑她,笑yinyin地跑了进去。 不一会,徐嗣谕走了出来。 “二哥,是我找您!”,英娘快步迎了上去。 徐嗣谕渐通世态,闻言目光微沉:“出了什么事?”,英娘简明扼要地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我想来想,只能来求二伯了!”又道,“那小厮还等着门外!” 徐嗣谕立刻道:“你先回责,不管是在谁面前都不要做声。这件事我来处置。”,他冷静、理智的声音立刻获得了英娘的信赖。她松了口气,问:“母亲那里,也不做声吗?”,“也不做声!”,徐嗣谕道,“你不是说那人自淮安来吗?如果情况不妥,我没有办法解决,我会想办法去找四姨父或是雍王爷。你就不要担心了。” 此时英娘才放下心来:“棍bāng无眼,二伯小心点!” 徐嗣谕点了点头,快步出了院子。 英娘深深地吸了口气,稳了稳情绪,这才笑着进了厅堂。 黄昏时分十一娘回了府。 大家聚在太夫人那时给徐嗣谕洗尘。正主子却不见了。不仅如果,每天按时回府的谨哥儿也没有回来。 英娘心急如焚,却不敢有流露半分,不敢说徐嗣谕,只提谨哥儿:“昨天跟我说,要去相国寺旁边的一个什么胡同吃羊头rou,难道今天真的去了?” 太夫人听着立刻释怀,笑眯眯地对十一娘说:“是羊肠儿胡同。那里的羊头rou,是最好吃的。”,二夫人看了项氏一眼,笑道:“那就别等谕哥儿了既然是同窗,说不定是从乐安来的。千里迢迢的,谕哥儿怎么也要做个东。”,她的话音刚落,有小丫鬟跑进来:“二少爷说,有同窗从乐安来,人生地不熟,他安顿好了同窗立刻就回。请太夫人、二夫人、四夫人和几位少爷、少nǎinǎi不要等了。” “那我们就不等了。”太夫人笑着吩咐二夫人,“让她们摆膳吧!” 二夫人笑着应是,大家簇拥着太夫人去了东次间。 英娘形同嚼蜡般地吃了晚膳,强打起精神送十一娘回府。 “你是不是不舒服?”十一娘拉了她的手,“要是不舒服,就在家里歇着。这几天就不要晨昏定省了。太夫人那里,我去说。”,“我还好。”相处了一段时间,英娘知道婆婆是个细心的人,不敢说自己不舒服,又不敢装病,含含糊糊地道,“要是明天还不舒服,再跟您说也不迟。”,十一娘见她不说,就没有追问,只是反复叮嘱英娘什么事就来商量她。 英娘应是,在后huā园的园门口和十一娘分了手。 徐嗣诫就携了她的手,正sè地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二哥出门以后你就一直神sè恍惚的,还瞒着母亲不说!” 英娘觉得徐嗣诫是她丈夫,可不是别人,根本就没准备瞒着他。悄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 徐嗣诫神sè大变:“这可怎么得了?要是今天晚上他们不回来,只握是瞒不过去了?”,然后道,“你当时怎么不跟我也说一声,多一个人就多一份胆量,我去帮二哥跑个腿,报个信也好啊!”又捏了拳手,“这是哪家的主,这么嚣张。就算是谨哥儿做得不对,他年纪小,就不能让着点。” “当时那种情况,我怎么跟你说啊!”,英娘嗔道,“这件事,你可不能告诉四伯。”,“我知道事情的轻重。”徐嗣诫说着,回快了脚步,“我送你回去一我这就去趟清呤居,要是晚了,你就不要等我回来了!” 英娘忙推她:“有丫鬟、婆子陪着我,你要去就早去。有什么消息,记得能跟我说一声,免得我担心。” 徐嗣诫想了想:“那你小心点。一有消息我就让人告诉你。 “快去吧!”,英娘点了点头。 徐嗣诫小跑着出了垂huā门。!~! 第七百一十一章 闯祸(上) 第七百一十二章 闯祸(中)712 第七百一十三章 闯祸(下)713 第七百一十四章 借力(上)714 徐令宜正和太夫人说着什么,看见谨哥儿进来,笑道:“正说你呢!” 谨哥儿一愣,心砰砰luàn跳起来:“说我?我说我什么呢?” “年前到处都是置办年货、返乡过的人,到了年后,又到处是上京述职的。到处都是人。人一多,就容易生事。”徐令宜笑道,“我看你这些日子不如好好待在家里,一来是陪陪我和你母亲,二来把庞师傅教给你的那套什么拳好好练练,说是最适合近身打斗了。” 父亲的态度和蔼可亲,笑容温和宽厚,可不知道为什么,谨哥儿的心跳得更快了。 “是吗?”他笑着徐令宜,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笑的要自然,父亲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徐令宜就笑了笑,转身和太夫人起进宫朝见的事:“皇后娘娘这两天就会下懿旨免了您的朝见,大年初一你也可以好好歇歇了。” 太夫人笑眯眯地点头。 过了两天,宫里果然传了懿旨,不仅免了太夫人的大年初一的朝见,还让谨哥儿进宫一趟。 徐令宜把永平侯府几个身手最好的都派给了谨哥儿:“快去快回!遇到什么人,只当没看见就行了!” 又是一句若有所指的话。 谨哥儿不敢多说,唯唯应喏。 徐令宜大笑:“今天可真是老实!”然后没等谨哥儿回应,笑着起身出了门。 谨哥儿不由抹了抹汗,想着等会要进宫,忙收敛了心绪,认真思忖着等回进宫后该怎样说话的事来。 徐令宜歪在书房的醉翁椅上等谨哥儿回来。 谨哥儿一回来就去见了徐令宜:“……是大公主要见我。商量初四蹴鞠的事。” “没有说其他的吗?”徐令宜笑yinyin地望着他。 “没有。”谨哥儿忙道,“大公主想赢了比赛。” 徐令宜不以为意地“哦”了一声,说了句“快去给你母亲和祖母问个安,她们都担心着你呢!” 就这样完了! 谨哥儿准备了好多的话,偏偏徐令宜一句也不问,好比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他有点闷闷不乐出了书房,在垂花门前遇到了徐嗣谕。 徐嗣谕笑着和他打招呼:“六弟回来了?进宫还好吧?”一副偶遇的样子。 谨哥儿精神一振,笑道:“挺好的!二哥这是去了哪里?”一面说,两人一面并肩往回去。 “怎样了?”嗣谕低声道,“大公主同意让雍王帮着选驸马的事没有?” 他最关心这个。 “同意了。”谨哥儿悄声道,“不仅如此,大公主听了那个郎中侄儿的事,气得不行,还决定把这件事告诉太子殿下。还说,与此让雍王帮忙,还不如让太子殿下帮忙。” “什么?”徐嗣谕急起来,“这可不行!雍王chā手,那是关心胞妹,可要是太子殿下chā手,皇上多心起来,就有拉拢朝臣的嫌疑。”说着,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呐呐道,“都怪我,没有早点嘱咐你,现在找谁去给太子殿下递个音呢!” “二哥不用着急。”谨哥儿见了嘻嘻笑起来,“大公主看似横冲直撞的,动起脑筋来也是十分厉害的——她才没准备直接跟太子殿下说,她要去跟太子妃说!” 徐嗣谕不由长吁了口气。 谨哥儿笑道:“大公主还说了,如果陈家就这样咽下这口气就算了。要是陈家真的要告御状,到时候她会求皇后娘娘出面的。” 徐嗣谕此时才放下心来。 皇后娘娘溺爱娘家的侄儿,就算是没有道理,你们又能怎样? ****** 过了几天,徐府开始打赏过年的红包,贴大红的窗花,年味越来越浓。 有位自称是“漕运总督”陈伯之同科的好友、翰林院学士古言的拜访徐令宜。 徐令宜当时正和几位大掌柜说话,闻言头也没抬:“我和陈伯之不熟悉。问他什么事,留下名帖就是。” 白总管犹豫了一下,还是恭敬地应“是”,到待客的花厅回来。 其中有一个大掌柜就委婉地:“我们在德州的米仓,做的是漕运的生活。这位漕运总督我也有幸见过见面,倒是个十分豪爽的人。” 徐令宜的话地回来十分直爽:“不知道有多少人说自己是某某的某某人,我们徐家的生意这么多,我要是人人都见上一面,就什么事也不用干了!”说着,笑呵呵地望了几位掌柜一眼,“如果陈伯之真有什么事,他不会自己来会我?可见这个叫古言的不过是借着陈伯之打秋风的。我生平最不喜欢这种人,不见也罢!” 这话不知怎样,很快就传了出去。 吉言气得在家里躺了好几天。 谨哥儿、徐嗣谕等人听了目瞪口呆,特别是徐嗣谕。在他的印象里,父亲很顾大面,就算古言是个打秋风的人,也不可能就这样直接打脸的……难怪父亲已经知道了谨哥儿和陈吉的矛盾……如果是这样,父亲这样行事,又不免让人觉得有些护犊的味道……好像也不是父亲的行事作派! 他在心里磨琢着,徐嗣勤、徐嗣俭拜访。 徐嗣谕很吃惊,把两人迎到了书房。 徐嗣俭走到书房门口看见他年幼时新手植下的银杏树,停足观看了一会才进了屋。 徐嗣勤和徐嗣谕已经说上了话。 “我听俭哥儿说,五城兵马司的人都在传,说谨哥儿把漕运总督陈伯之的儿子打瘫在了床。”他神sè有些着急,“怎么会传出这样的话来?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那漕运总督是可是皇上的宠臣。前些日子还恩荫了他的独子为都指挥佥事!” “是啊!”刚踏进书房门的徐嗣俭没等徐嗣谆开口,沉声道,“这件事传得有鼻子有眼的。我觉得要跟四叔提一提才好。” 有些话是谁也不能说的。 徐嗣谕在心时苦笑,却惊讶地道:“前两天六弟和一个外地来的登徒子打了一架,救下了一对卖唱的父女,难道那个登徒子就是陈伯之的儿子?” “啊!还有这样的事!”徐嗣俭一听来了劲,高声叫了丫鬟,“快去把六少爷请来,说我们有事找他。” 徐嗣勤看着直摇头:“你这高兴起来就越俎代庖的o病什么时候能好啊?” “这不是在二哥家吗?”徐嗣俭笑道,“我在外面可是守规矩很。” 大家说笑了一会,谨哥儿来了,又问起当时的情况,徐嗣谕绘声绘sè地讲了一遍。看着时候不早,去给太夫人和十一娘、五夫人问了安,兄弟几个在谨哥儿那里用了午膳,徐嗣勤和徐嗣俭打道回府,谨哥儿和徐嗣谕说了快一个时辰的话才回自己的屋。 没几天,关于漕运总督的儿子、新封都指挥佥事在大街上调戏卖唱的,被路见不平的永平侯六公子、新封的孝陵卫都指挥使给打了的事开始传得沸扬扬起来,就是余怡清也惊动了,跑来问是怎么一回来? “只是这么一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也不知道!”徐令宜在小书房见了余怡清,“陈家也没有什么人来和我说什么。我看,多半是传闻。就算真有此事,我们做长辈的,怎么好意思chā手小辈的事!”然后笑道,“你这几年专司江南的河道,辛苦了。难得我们聚聚,我让十一娘整桌酒席,我们边喝酒边聊聊天,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就别管它了。” 余怡清想着自他到工部侍郎后,和徐令宜的确很少聚在一起喝酒聊天了。笑着应了,喝得酩酊大醉,回去的时候是小厮架到马车上的。 他前脚刚走,后脚方冀过来了。 “我听说都察院的有人写折子弹劾侯爷,说侯爷教子无方,幼子徐嗣谨在燕京横行霸道,连皇上新封的都指挥佥事都敢打,胆大包天,气焰嚣张,请皇上惩戒侯爷和徐嗣谨。” 徐嗣谕脸sè微变。 他知道,这已经不是他能摆平的事了。 徐嗣谕带着方翼去见了徐令宜。 “……事情不辩不明。”给方翼道过谢,徐令宜笑道,“辩一辩,总是有好处的。” 听口气,是要和对方到皇上面前说叨说叨了! 方翼放下心来,和徐令宜说了些闲话这才告辞。 没几天,弹劾徐令宜和谨哥儿的奏折越来越多,徐令宜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方翼不由暗暗着急,问徐嗣谕:“知道侯爷到底有什么打算吗?” 徐嗣谕摇头:“我几次想和父亲说说,都被父亲的话打断了。”他也有些苦恼,“也不知道父亲是怎样安排的。” 既然如此,那就不好问了。 方翼只得回府,静观事态的变化。 有人说皇上听了震怒,要夺了徐令宜的铁券;也有人说,皇上说快过年了,有什么事,等年后再说;还有人说,皇上要处置徐令宜和儿子,结果军中将领纷纷上书为徐令宜求情,皇上很为难,决定不再追究这件事…… 话终于传到了十一娘的耳朵里。 “谨哥儿真的把人给打了?”她狐疑地问徐令宜,“或者是有人想陷侯爷于不义?” “陈伯之好歹是朝廷三品大员,又是皇上的宠臣,要是我们谨哥儿真把人打了,还不要跑到我们家要讨个说法啊!”徐令宜笑道,“至于说陷我于不义?现在还没有什么证据,要仔细地调查才知道。” 十一娘担心起来:“要不要我进宫去探探皇后娘娘的口气?” “不用了!”徐令宜笑道,“这个时候进宫,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我们好好地过我们的年就是了。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不用cào心。”又笑着捧了她的脸,大拇指抚着她的眼角,“你昨天不是说女人cào心容易老吗?你看,你脸角都有细纹了!” “真的!”十一娘立刻找了把靶镜走到外面的屋檐下看。 阳光下,什么都看不来了! 她知道又被徐令宜调侃了。 不由笑起来。 刚才的郁闷一扫而空 第七百一十五章 借力(中) 第七百一十六章 借力(下) 第七百一十七章 锋芒(上)717 第七百一十八章 锋芒(中)718 第七百一十九章 锋芒(下)719 第七百二十章 远飞(上) 第七百二十一章 远飞(中)721 第七百二十二章 远飞(下)722 第七百二十三章 先动(上) 我看还是别跟夫人说了”。一向沉稳的黄小o纨沉不住气了,“既然侯爷说了,我们跟夫人说,只会让侯爷和夫人之间不愉快。我看这样好了,我们像在嘉峪关那样,在平夷所附近租个屋子住下。装做偶尔认识的,六少爷才什么事,我们也能照应一下。 人多气势虹嘛!…” “这主意好!……刘二武道,“您不在家,我们几个也没事干,还不如去平夷呢!…” “还是按照六少爷的吩咐行事吧!…”和往常一样,长安是最后一个说话的,“六少爷这些日子交了不少朋友,六少爷这一走,只怕这情份就要渐渐淡下来了。燕京是京畿重地”贵州偏远,才朋友在燕京,才些小事,也有个帮着打点的人。我们留在燕京”逢年过节的时候代六少爷去送些年节礼,给几位大人行个礼,也未曾不是件好事。” 随风、黄小o和刘二虎不由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 “六少爷不在家,我们也没了个服侍的人,我们总不能天天去给几位大人行礼问安吧!。,黄小o还是觉是有些不妥,“闲下的时候干什么?守屋子,有阿金姑娘他们:扫拖,有万妈妈他们;值夜,有护院;难道还像个少爷似的,天天吃了睡,睡了吃了。我还是想跟着六少爷去贵州!…” 刘二虎和黄小o一样的心思:“我也觉得还是跟着六少爷去贵州心里踏点…… 他们都出身农家,谁家没事还养个吃闲饭的?没事,就意味这个地方可以不安人,不安人,他们就要回田庄去了。这么多年了,他们跟着徐嗣谨读书习武”庄稼把式早就不会了。也不习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生活,害怕被送回去。 随风听了犹豫道:“平时也可以和各位大人的贴身小厮们多应酬应酬,这人,就是越走越亲,要不然。那个什么谢老三怎么就到顺天府做了个门子?可见有事没事在几位公子面前晃晃,吃不了亏。还有少爷留下来的那些鸟啊、狗啊的,也得有个人照应才是…… 谢老三,和谢颜的父亲是同乡,靠两亩薄田过日子。一个偶然的场合认识了谢颜的父亲,硬生生攀成了同宗的叔侄,逢年过节或是谢家红白喜事都带了乡里的土产到谢家恭贺,谢父心里过意不去,正好顺天府缺个门子,就把这谢老三推荐去了。没几年,谢老三就在家里置下了田亩房产。才谢家正经的远房亲戚看着眼红”谢颜嗤笑:“平时不见人影子,名都记不全,更别说是帮着谋个差事了。” 黄小o和刘二虎听着沉默。 有小厮进来禀道:“六少爷,遂平公主府的管事奉了驸马之命,给您送仪程来了!…” “我这还没才走了!…”徐嗣谨失笑。去了huā厅。 遂平公主府的管事瘦瘦高高,原是认识的,是个十分精明的人。 他恭敬地行了礼,笑容满面地拿出装了仪程礼单的红sè摞钳匣子双手bāng上:“一些薄礼,不成敬意……又道”“驸马说,等公子定下日子,他再备酒席亲自给您送行。…” 长安忙接了过去。徐嗣谨说了些道谢的话,端了茶。长安陪着出去,代徐嗣谨给了赏银,和管事去清点仪程,徐嗣谨则回了屋。和随风几个继续刚才的话题:“娘说,今年就把阿金放出去了”我又不住在家里,屋里还真要个管事的人…… 阿金还没才许人家。几个人也算是一起长大的,突然听到这样的话。三个人不免都才些惊讶。 长安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 “六少爷,……他那样沉得住气的人此时表情都才些怪异”“遂平驸马爷,不仅给您送了文房四宝,还给您。给您送了两个美婢!…” “美婢?…。徐嗣谨张口结舌。 “我怕四夫人知道了生气,可管事说了,要是赚这两个婢女不溧亮,他明天再送两个来。这两个,就随我们处置了……长安额头上冒出细细的汗来,“我,我看那两个婢女不过十二、三岁的样子,听管事这么说,当时就吓得脸sè发白……又不好问公子,只好收下了!”他说着,跪在了地上,“六少爷,这件事都是我的错,你责罚我好了!。” 那天十一娘委婉拖问徐嗣谨“习内家功夫要不近女sè,他有没有听师傅的话时,长安再联想到徐嗣谨身边的丫环都是从小服侍徐嗣谨的,隐隐知道了十一娘的用意。此时遂平公主的驸马送了两个美婢来。偏偏人是他收下的……他怎能不惶恐! 徐嗣谨也能感觉得到十!娘在这方面的态度。 好多不如他们家的屋里姨娘、通房一大堆的,他的几个哥哥就不说了,就是父亲,也只有两个老姨好…… 他不由摸了摸头,道:“那“那你把那两个婢女娈给我娘吧?反正我要走了,随我娘怎么处置了。 长安听着松了口气,忙道:“我这就让人把两位姑娘领到夫人那里去……” 十一娘在待产的耳房陪着英娘,听说有人给徐嗣谨送了两个美婢来,就连刚刚痛苦呻yin的英娘听了也忍不住泛起一个笑容来。 “先把人交给琥珀安置好,我忙完了五少nǎinǎi的事再说…… 娘亲最擅长秋后算帐了。” 想到这里,徐嗣谨去了徐令宜处:“爹爹,我决定了,带长安去。把随风留在家里帮我打理些日常的事务。黄小o和刘二武就随庞师傅一起去贵州,在程番府找个地方住下,我有什么事,他们也可以帮着打点一下,我也能继续跟着庞师傅习武……,徐令宜没有问他为什么这样安排,而是很相信他的点了点头:,“那我先帮长安入军籍。” 徐嗣谨听着眼睛亮了起来:“爹爹,这样说来,您也可以帮黄小o、刘二武、随风他们入军籍了?。,“有些事,不要cào之过急。…”徐令宜没才正面地回答他,“你也要学会沉一口气。…” “好啊,好啊!。,徐嗣谨笑眯眯地,一点也没有沉住气的打算,“这样我心里也有个底能许他们一个看的见。摸的着的前程,可比赏银子、赏女人都强啊!“”说到这里,把遂平公主驸马送他两个美婢的事说了。 “你都说是美婢。可见长得不错了?”徐令宜不以为意地笑道,“多大年纪?…” “我还没有看着人呢!…,徐嗣谨觉得父亲态度太随意,一点也不体量他的心情,高声道,“我把人直接送到娘那里去了……又嘟呶道。“娘还专门问我有没有近女sè呢?…” “你年纪还小,你娘问这话也不错……徐令宽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你好好习武,只要你武功略有小成了,爹爹也送你两个美婢!…” 徐嗣谨想到画舫里那些看上端庄秀丽。冷不丁地却抛媚眼的歌妓,嫌弃拖撇了撇嘴:“我不要!…。 徐令宜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徐嗣谨觉得父亲一点忙也帮不上,气呼呼地走了。 走到一半,拐去了太夫人那里。 “两个美婢啊?…”太夫人示意给她读佛经的小丫鬟退下去,携了徐嗣谨的手,低声道,“你想想看“好人家的姑娘,遂平公主的驸马怎么能随意赠送?多半是那青楼楚馆出来的,从小就教了双陆弹词服侍男人的。这样的女子,除了那房里的事。什么也不知道。一个个看上去漂漂亮亮的。说起话来柔柔软软的,可遇到了正事,就露了馅——连尚宫局和尚衣局的区别在哪里都不知道,更别说是给你拿主意了。也就是金yu其外,败絮其内罢了。你以后是做大事的人”连这点眼力、定力都没有,以后还怎么管理手下的贤德之士?要知道,那些有本事的,最尊重那些品行端方的人了!…。然后笑着揽了徐嗣谨的肩膀,“把人送给您母亲处置……这件事做得好。万事孝为先,你知道孝顺你母亲,我也跟着高兴呢!……说着,笑弯了眼睛望了徐嗣谨,“你跟要是实在想个人在身边服侍,我们家多的是。远的不说,你屋里的阿金我看就不错。要不,你去贵州之前。我帮你做主收了阿金?…… 阿金? 徐嗣谨目瞪口呆:“她,她从小就服侍我”比我大好几岁呢!”,“大好。大知道心疼人……,太夫人不以为然。笑道,“从小服侍称。你的秉性一清二楚,知道照顾人!…” “我不要!。,徐嗣谨的脑袋摇得像拨làng鼓,“我还要习武呢!不想要通房丫鬟…… 太夫人呵呵笑,觉得徐嗣谨这是借口:“你要是瞧不上,祖母身边的进来的那个露珠怎样?比你只当两岁。我瞧着模样儿不错……,…” 那个长得又白又胖像包子的小丫鬟! 徐嗣谨觉得头都是疼的。 看样子来找太夫人也是个错误!得找个法子脱身才是。 念头一闪而过,有小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太夫人,太夫人,五少nǎinǎi生了,生了个少爷!。,“哎哟!…”太夫人坐直了身子,“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快去跟在佛堂抄经的二夫人说一声,让她和我一块去看看五少nǎinǎi。…” 这小子,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徐嗣谨笑弯了眉,忙扶了太夫人:“祖母,我扶您去!…” 第七百二十四章 先动(中)724 第七百二十五章 先动(下)725 第七百二十六章 往替(上)726 第七百二十七章 往替(中)727 728章 往替(下) 第七百二十九章 远讯(下) 第七百三十章 远讯(中) 第七百三十一章 远讯(下)731 第七百三十二章急诏(上) 第七百三十三章急诏(中) 第七百三十四章 急诏(下) 第七百三十五章 好意(上) 第七百三十六章 好意(中) 第七百三十七章 好意(下) 第七百三十八章 取栗(上) 第七百三十九章 取栗(中) 第七百四十章 取栗(下) 第七百四十一章 献俘(上) 第七百四十二章 献俘(中)742 第七百四十三章 献俘(下)743 第七百四十四章 归家(上)744 第七百四十五章 归家(中)745 第七百四十六章 归家(下)746 第七百四十七章 惊讶(上)747 第七百四十八章 惊讶(中)748 第七百四十九章 惊讶(下)749 737章 好意(下) 第七百五十章 守望(上) 第七百五十一章 守望(中) 第七百五十二章 守望(下) 后记 开新文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