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70年代》 开篇说点废话,请君一观 在起点看了十五年书了,看了几年盗版,几年正版。我看书的速度有点快,往往一起就跟着十几二十本,包括现在。 也在起点发过几本书,很早以前了,都市的,武侠的,在当时来讲成绩还可以,但后来有些地方需要太大的改动才能继续,就放弃了。 从小就喜欢写东西,初中的时候写了人生第一本算是小说的作品,那时候没有电脑,厚厚的一叠稿纸,也找不到方投,后来左一次右一次的搬家,不知道什么时候遗失了。 我的写作启蒙老师是周熙高,那时候他是bx市的文联主席,副主席是田连元。从他们身上学到了很多。 我是比较擅长写散文和短篇的,写长篇特别是起点上这种上来就几百万字的长篇,这是第一次,做了二年的准备,即然开始,就要有终,这无关一切外部原因。 最近几年,可能是年纪大了,总是回想起过去,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那时的景和物,那时的人和事。就想写点什么出来,算是对过去的总结也好,祭奠也罢,就是想说说那二十年间的自己的,社会的变化和感受。 80年代到90年代那二十年,是历史上最漫长最痛苦也最幸福的二十年,整个中国在思想,精神,个人,集体,国家,社会,国际,所有的方面都在变革,波起云涌,翻天覆地,波澜壮阔,这二十年奠基了中国的腾飞。 身为生在70年代,长在80年代,工作在90年代的亲身经历了整个变革过程的我们这一代人,那二十年,我们是怎么活的?经历的,得到的,失去的,幸福的,遗憾的,承担的,逃避的,那是一个,漫长的,故事。有的故事快乐,有的故事痛苦,而更多的,是遗憾。 选择重生这个话题,就是想在梦里,去弥补一些刻在骨头里的遗憾。有些是个人的,有些是别人的,也有些,是社会的。 前面十几章,从73年到80年,不太好写,有太多禁忌话题,写了改,改了写,用去了一年多的时间,最后还是决定只是回忆吧,把写好的几十万字收起来,重新来过。就这样,还是审核了多少次才过。 现在的开篇几章,就只是回忆了一些那个时代东北农村的点滴,白开水一样的回忆,平淡的没有味道,难免会让看书者有些失望,但我还是写了这么一个开头,我想让没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多少能看到一点那个时代的普通百姓的生活。 从80年开始,能写的东西就多了,主要写的就是赚钱,想改变自己和别人的命运,没有钱是不行的,而且在那二十年间,中国可以说是遍地黄金,赚钱的机会到处都是,相信许多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回头想想,都会遗憾自己放过了多少的机会,包括我。这一段涉及的时事政策还是不多,主要集中在商业的发展和几个当时比较出名的民族品牌上,不敢放开。 85年以后就非常好写了,社会的意识状态恢复了正常,可以随意写些想写的事情,可能就比较适合现在的书友了,我会努力写好,把更多的当时的特有的东西写出来。 之所以选了异术超能,是因为综合考虑,会有一些无法避过的漏洞,只好给主角安了这么一个作弊器。没有神通,也没有玄幻,更不会有超乎寻常的yy,使用的次数也不会太多。 这就是一本人生重新开始赚钱改变宿命的故事,自己的,亲人的,同学的以及,上一生的纠葛。 我走过中国的差不多所有地方,一个人,一个相机,没有目的的走,可能后期的时间点上就会把这些写进来,每一个地方的美景美人和美味以及各地的风土人情。 我也做过很多行业和职业,后期也会写出来,而且会着重写,成功的,失败的,我希望看这本书的人,看了能有点实际能用的东西,而不是爽一下就散了。创业,发展,管理和自我管理,我曾经做过一段大学毕业生的就业指导讲师,也做过企业营销管理讲师,我想,有一些东西,拿出来还是会有一点用的。书友想了解哪一方面的事情和经验的,也可以提出来,我把它写出来,能帮上点什么最好,帮不上也可以做个借鉴。 我觉得写一本书,不只是要爽,总是要还有点什么,比如人需要的更多的是人文情怀,就是要能在心里留住点什么,哪怕只用作未来对今日的回忆。 那么,一本书也应该是如此吧? 电影,野台子和俱乐部 选矿厂前门到后门有三公里左右的距离,那时候后门这边有大片的空地,经常用来放电影。 那时候没有电影院,放电影都是野台子,刚开始就是在厂大门的河边,在厂子这侧的河边把白色的影幕挂起来,然后放映机摆在河对过,就在河边搭个台子。(张兴明家在宿舍楼的后面,这里是前面,中间还有一个蓝球场大小的院子) 从马路下到水边,是一个三十度角的缓坡,有十几米,整个缓坡都是用铁丝把石块绑成笼一条一条的连在一起,平时孩子们在这里爬来爬去的玩打仗,放电影时人们就在放映机周围散坐在这些石头笼子上看,自己带着小板凳的就坐在岸边马路上,这时代也没那么多汽车,厂车队晚上不出车,所以也没危险。 那时候这条河还很清澈,还有鱼,夏天满河都是小孩子,洗澡拍水摸鱼,大雨过后河水会涨,经常涨过桥面,也淹死过人。后来水越来越少,越来越脏,九几年的时候,就只是一个臭水沟了,全是垃圾。 那时候在河边放的电影都没什么印像了,时间太久了。只有两部印像深点,一部是海战片,好像叫《珍宝岛》,另一部是喜剧片,好像里面的演员全是说相声的,叫《笑》。两部电影都是彩色片。 珍宝岛里有一句台词:地瓜地瓜我是土豆,地瓜地瓜,我是土豆,请回答,被孩子们喊了好多年,笑里面的:大毛二毛三毛四毛五毛六毛接住起床,是这个时代的精典记忆了。 后来选矿厂建粗碎车间,小火车道向河这边移,就把放电影的位置占了,放电影就改到到三厂外那边,三厂外就是厂子后门这里,是选矿厂第三选别车间,俗称三厂,在这里没放几次电影选矿厂就开始修建职工俱乐部,也就是电影院了。 在三厂外放的好像都是外国片子,卓别林的《摩登时代》,还有不知道是印度还是巴基斯坦的影片,片名都不记得了,都是黑白片,都挺惨的,看的时候好多人在哭。不过在三厂外放电影看上去比在河边壮观的多,河边离家属区近,人们你来我走的,感觉不出什么,在三厂外放的时候,人们都要特意从家里走过来,拖家带口的拿着凳子,就不一样了,几百上千人议论着笑着,孩子们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打闹,由其是电影放完了那一会,本来鸦雀无声的人群轰的一声涌动起来,喊孩子的叫邻居的找东西的,唱歌的吹口哨的,那叫一个热闹,人潮涌在一起,一直走到选矿厂大门才散开。 82年职工俱乐部建成,放的第一部电影我永远不会忘,说的是大革命时期年轻人的爱情故事,叫《枫》,也是彩色片,内容倒是不大记得了,只记得男主角很帅,女主角很美,两个人都是红卫兵,然而分属不同的敌对派系,经常打仗,拿枪打那种。最后女主角举着国旗从大楼上跳了下去,红色的国旗在空中飞舞,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电影里的慢动作,觉得好美。 从建了俱乐部以后,看电影就得花钱了,一张票一毛钱二毛钱,二毛五分的,偶尔也有贵的,好像《海囚》就是五毛,不过我没看到,家里没那么多钱拿来挥霍。 在那段时间里记忆最多的就是往电影院里混,逃票,和检票员斗智斗勇。 那时候电视不普及,一大片二百多户人家,只有四台电视,全是黑白9寸的,家家屋里一到晚上都挤满了人,夏天窗外都是人,由其是孩子,不管主人乐不乐意都赖着不走,想多看两眼,那时候正是rb动画片《森林大帝》播放,因为家家都不关窗不关门,声音能传出老远,每天晚上只要一响起禾大壮的广告声,小孩们就拼命的往有电视的人家跑,小狮子雷欧的诱惑力比什么游戏的吸引力都大,还有国产动画片《人参娃娃》,还有好多皮影戏制做的动画片,不过记不得名字了。 于是看电影就成了热门话题,那时候的人,由其是年轻人,一说看电影眼睛就发亮,来电影了卖票的时候,那种拥挤的场面,让现在的电影院看到得嫉妒死,那根本就不像是在花钱买票,完全像是在抢票。年轻力壮的拼命往里挤,喝骂声不断,挤进去的得意洋洋,挤不进去的急的直跳脚,还有的干脆从后面跳起来,从拥挤的人头上往售票口爬,经常挤着挤着就打起来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打了谁,大家一哄而散,马上又哄叫着都挤了回去,留下一个脸上青肿浑身脚印的倒霉蛋躺在外面地上。 那时的售票口可不像今天这种开放式的柜台,要是那时候弄这种柜台,一天就被挤散架了,那时候的售票口有点像今天的银行服务窗口,就防弹玻璃下面那个只能伸进去一只手的小洞,不过稍大些,能伸进去二三只手。买票也不找零,要准备好正好的钱。 买票的时候,无数只手抢着往洞里塞,不过上面不是玻璃,而是铁板,里外相互看不见,好不容易伸进去了也看不到,只能张着手等着里面的人把票塞到手上,再费好大的劲把手抽出来,握紧拳头挣扎到了人群外面才能看,不使劲手是抽不出来的,因为外面有更多的手在使劲往里塞。 有时候,同时伸进去二三只手,也不知道是谁拿了你的钱,经常有社会上混的就在这时挤在人群里,把手塞进洞口,然后从别人手里拿钱,拿了钱把手抽出来就跑,被拿的人也不知道,就伸着手等着拿票,这时一般情况下卖票的会塞张票给他,算是安慰。 俱乐部前后有六个门,正面是大门,大门一排三个门洞,有十七八米宽,侧面有一面两个共四个二米宽的小门,是电影散场出场用的,这时有熟人在俱乐部上班的就提前从侧门偷偷的进去,然后站在走道上看电影。侧门一般是用铁链子加挂锁锁的,两个孩子扯着门上的大把手使劲拉着,中间的缝就能钻进去,不过我一般都是扯门那个,因为我的头钻不进去。包括窗户上的铁栏杆,他们都钻进去了,只有我在外面兴叹。 人情进去的和爬进去的都只能站着看,那时候是不可能有空座等你的,一场电影,一二楼加起来接近二千个座位肯定是全卖光了的,一张都不会剩,只有买不到票的人。 小孩子想免费看电影,要么就是在检票的时候,扯着哪个大人衣服后襟混进去,不过这方法不太灵,大多数时候被扯的人就把你甩开了,只好盯着一些面目慈祥的中老年女同志扯,也只能是偶尔。要么是里外接应,两个人合钱买张票,一个拿着票进去了,再找个不被人注意的地方把票根递出来,那时候的票没有正卷副卷,就一张整票,检票的人是随手从你手上撕一块下去,前面进去的人多握在手里点,就能剩下一大部分,递出来第二个人反着握在手里,再让检票的人撕一次就进去了。 曾经一有段时间,是大家合钱买一张票,找个个高的同学进去,然后他钻到厕所里,把厕所的窗户打开,外面这些就从窗户跳到厕所里,再从厕所进入放映厅,不知道为什么厕所的窗户是没有栏杆的。不过这个办法没用多久就被发现了,因为厕所就挨着管理人员的办公室,实在太近了。 里面放电影了,一群孩子就围着俱乐部转圈,有时候演一会儿会有人离开,侧门会打开,这时候你往里钻工作人员也是爱管不管的,都演上了嘛,于是进去看个半场,虽然看不完整,也很激动的。 在俱乐部刚投入使用,就是演那个《枫》的时候,我们班上算上我有十一个人免费看了那个电影,是从头看到尾的,主要是李树才的功劳,不知道他怎么发现的,领着大伙从俱乐部外面,二十号楼这边,钻到下水道里。在东北住宅楼的下水道都是有两条,一条是厕所下水道,还有一条是暖气的下水道,我们钻的就是暖气道,有一米多高,一米多宽。里面没有光,黑呼呼的,但是没有障碍物,很宽敞。李树才在前面带路,我们一群在后面跟着,因为我最小,排在最后面,说实话啥也看不到,摸着前面人的后背跟着走,后面就没人了,当时很害怕的。 中间拐了好多的弯,说实话那是我这辈子唯一的一次钻下水道,那时住平房嘛,还没接触到,就是害怕,紧紧的跟着前面的人,也分不清东西南北。 等最后爬出来,已经在俱乐部里面了,是在放映厅最后面的角落里,用一个铁板盖着,一推就开了,就这样看到了电影,也是第三次看彩色片,第一次就是河边看的那场《笑》和《珍宝岛》。看完电影出来以后,李树才同学做为大家共认的英雄,大家凑钱给他买了三分钱的糖。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十一个人,只有他的衣服在下水道里蹭上了大便,回家被他老爸打得第二天上不了学,上初中的时候,大伙还会时不时的拿这件事来打击他,大家分析,估计是他走在第一个,擦干净了,等后面的上来没有了,必竟是暖气道,本来也不多,呵呵。 这个通道只钻了一次,看了一场电影,就被俱乐部从里面锁上了,再没成功进去过。 等上了初中,家里经济条件好多了,看电影可以大大方方的买票了,也是从那时候起,电视普及了,电影票涨到一块二块了,看电影的人越来越少,渐渐没人看了,俱乐部也就完全变成了厂里开会的地方,只是在学校借用俱乐部搞全校大会的时候,会在那里看场电影,初中毕业以后,就再没进去过了。 这章说跑题了,放到这里。 关于改名修章及大纲问题 书要a签了,因为一些历史性问题,应网站要求对书名及部分章节进行了一些修改,如给您的阅读带来不便,还请您理解并谅解。 说实话写这本书本来就是心血一热的决定,是写了一段时间后,才列的大纲,所以前面部分显得过于平淡了,各方面都有不足。 整个前面童年部分都只是我对那个年代的一些人和事的回忆,有些人已经不在了,有些事已经模糊,如果不写出来,我怕我会将他们忘记。 小学卷是故事的开始,主角重生了,像每个普通人一样,会想着去改变一些人和事,要赚钱,要证明自己,要有力量去改变想改变的。所以这部分写的学校生活很少,商业部分稍多了些。因为那个时候的小学真的没有什么可写的。 初中开始学校的内容会相对多些,主角长大了,初中生已经能独立思考一些事情了,而且也正是社会变革彻底进入老百姓家庭的几年,商业和生活比重差不多,可能还要偏生活一些。 以后还会写到技工学校,工厂内,没想写高中大学,那个时代重工业地区的人只有没有机会进厂的才会去读高中大学,这是和大部分地区不同的,我只是按照时代和地区的特点正常走下去,写下去。 后期会配合着社会的变革,写一些各个行业创业发展的具体实例出来,希望能对想创业的朋友有一些帮助。 同时后期会有祖国各地风土人情美景美食以及一些乡俗的内容,是想给喜欢旅游的朋友带来一点惊喜。 新人新书,感谢一直以来阅读支持的书友们,是你们给了我认真写下去的动力和希望。 我会努力的。 宁溪南敬启者 2017.3.20凌晨 4月9日一4月16日感谢名单 感谢以下书友的推荐票,让我上了首页: 白胡子老鼠,唯艾痴狂,366907,那叶秋殇,书友161024063518343,十三@幺,狂爆滴老衲,2016悦动人生,像花儿那样红,dvgi,飞s扬,新空放寒假,东写-西读,书友218****43,书友5****43,老读?,取昵称这么烦,oooooobbbbb,hlphop-钰宇,wangshixiani,爱上几岁,只如初见^_^,将进酒我不停喝,志x少,倾国倾城倾恋,沉迷于虚假的童话2004,无聊怪,北方的地,今天就回家,俺妮她爹,书友160414205232822,夜深人静时想起多年前,白分数,业余正版爱好者,道心唯一,飞速的发展,karry798,黑白快乐,游骑兵6,书友8****65,激621,疯不觉,五色孔宣,一名见习砖瓦匠,山村俗子,书友160109131646048,wuhanxy2003,飞雪笑书,九寒岭,df,秋天生,看点公众章节,很无耻,明少、lost,小五orzzz,花自无心水自闲,因为浪喜欢海,书友161112005843341,shuci1997,红孩儿他爹爹,大红旗07,飘雪冷情,书友160102131722272,网络情源,我心依旧8050,沅水牧排人,不会起名子,鏖战天美,狂看了!!!,waxf0603,nbbbbsdf,长江水,若冲道,dvgi,貌似纯洁,ke871601,pk古希腊,爱韵,书友5****99,憧憬人生,世隆兄,陈醋,人生路上的李,书友160424172859164,书友51784518,书友161005074738448,宁宁是也,天堂の翼,赵鞅,军事历史现代,银河啊飞,6443006,赵嗯啊呵,法吃,破天,书友117****97,战斗英雄s,猛凿键盘,痴心获罪,一雨飘零,书友217****33,箫-军门,一叶知季节,冰锋大骑士,avout,正面是影子,a33179061518,酷酷蟾,2016悦动人生,cansun,书友209****66,时灯酒茶,《欢乐英雄》,书友21****51,god_thinker,书友123****78,看看咯女,秋知悉,lovepewew,破烂暖曈提莫,尼尔克,凤之女,霹雳蜗牛,书友101****30,书友114****56,隔壁老蔚,不负卿,花就烙饼,书友223****60,风过境,义哥义薄云天,漫步繁华街、,荣耀累的,小小农家yy,书友161208130620672,lag玉,没有名字的无聊人,嘻嘻哈哈额额额,书友1857888881,书友2****55,正气照日月,无事看看书啊,风的-韵律,书友181****65,书友161024063518343,不灭殇魂,炫雫嚺,暖月半弯,书友140923192503575,骨子里恩骄傲,书友102****90,噬月孤云,书友216****07,ti510,书友218****43,532520xxe,书虫老看书,孤独的过着,yzdwdzph00,书友211****23,梦回千年痴迷,书友1722952271,1921135,爬树de蚂蚁,书友20****58,摩道陌岛蓦刀,取个名字能想破脑袋,书友****83,书友222****43,妖怪i哪里跑,crane0214,hadhb677,国王力,书友170103213754299,long4561,书友130515085053370,书友160905175947321,书友7****05,坨坨719,51012576,书友1****93,13422359499.q,hot爻芲,权心丁,好大一只兔子,bobo,南瓜18,老子就是你爹,纳兰十八,瘦瘦,书友215****09,盛辉红星,撒里路冷三世,缥缈田园,hf我是老李,太保三哥,医缘书虫,a806795065,大眼瞪小,115031.q,好老实和尚,落雪飘枫,挂藕色,书友223****49,yefenglan,书友7****45,寒光剑过后,书友130829175820277,镜哥还单着,有点失败,不怒武士,万家争鸣1995,书友172****71,恬不知耻123,一路风雨,喬继军,611亮子,忧伤等待,酸酸甜甜就是我,夏日狂飙,雨夜战神,月胸大有罪,坐观风云,嘟噜狐,书友1655232821,梦幻森林000,医條书虫,可可小可乐,书友20170325204915248,书友****76,书友160424172859164,书友160730145855185,苦求缘,333c,yzdwdzph00,书友170103213754299,书友130****16,珠江人,牙齿哥哥,lazy_boy,gy19870707,不玩老,阳光雨露皆是朕恩,太高,飞鹰凯旋,青春and年华,东海令狐冲,不一样心情,书友160414205232822等书友,感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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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没有天窗,副架的车窗开了一点缝隙,抖动的风顺着缝隙冲进车里,带来一丝冰爽,副架台上一张粉色的罚款单在风中颤动着。 一个隧道,又一个隧道,一个连着一个的隧道。 这段近二百公里的路基本上就是隧道组成的。 隧道里桔黄黯淡的灯光汇成了一道道环晕,映衬着隧道两壁的黄白两色反光带,无休止的从车身上掠过,让人产生晕眩的感觉,像是进入了时空隧道。 不知道为什么高速隧道里的灯光会设计成这样,催眠效果不是一般的强,大部分司机在隧道里都会有车走偏的错觉,其实这就是被催眠的体现,有的人重些,有的人轻些。 张兴明使劲睁了睁眼睛,晃了晃头,手上使力掐了一把大腿,让自己清醒一些,看了看速度表,已经超过一百三十公里了,抬了抬右脚,把车速降到一百公。 昏黄的弧形灯光不停的从他脸上闪过,眼皮越来越沉,眼前的东西一下一下模糊起来,咬了一下舌头才精神了一下,然后又迅速的迷糊起来。车子就忽快忽慢的在隧道里晃着,张兴明又降了一下车速,想着下个服务区下去睡一会。 好像是一瞬间,又好像过了好久,张兴明忽然感觉胸里发闷,瞬间要命的窒息感包围了他,他努力的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楚,使劲的呼吸,却什么也吸不到。 黄色,白色,黑色,红色,绿色,眼前的颜色旋转着向他冲过来,他双手拼命的抓着方向盘,右脚死死踩住刹车。 可是没有听到刹车的声音,没有抖动和想像中的翻转,双耳中静的可怕,迎面而来的颜色已经混成一团,压到他的脸上。 一瞬间他被巨大的恐惧包围起来。 紧接着无法抗拒的睡意袭来,他脑中刚涌起“疲劳驾驶要不得”的感叹,便失去了对一切的感知。 在这一瞬间,这一生像电视闪屏一样在他的脑海里掠过。 幼年母亲重病欠下巨款后的贫穷和劳累,哥哥为了保护自己天天打架,结果初中都没念完,最后只好去当兵,可爱的弟弟受自己拖累,到了中年疾病缠身,郁不得志。 自己经商数十年,几次被骗的倾家荡产,离婚,结婚,创业,一次次从头再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那些愤怒又无力去改变的国事家事,一生感激的愧欠的那些人,父母,兄弟,女儿,朋友,自己的志向和现实的无奈,百种滋味瞬间交集在心头。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久,感觉慢慢的回归到身体上。 张兴明呼了两口气,身体上没有疼痛,双手好像被束缚住了,使他想摸摸脸的行为没有成功,眼皮很重,他努力的睁,朦胧中感觉到昏黄的光。 难道没出事?我还在隧道里,车成功停住了?我只是睡了一觉?一瞬间各种念头在心头翻涌,本来以为必死无疑的他此刻心里真是惊喜交加。 女朋友头一天晚上十点在乌山被车撞伤,张兴明连夜从巴南赶到乌山,幸好没有大事,只是外部轻伤,头磕了一下,当时昏迷了。 处理了医院的事情,安排好了人照顾她,张兴明又马不停蹄往巴渝赶,一夜未睡加上紧张的精神放松下来,终于在回来的途中发生了这样的事。 “以后,再也不能疲劳驾了,怎么也得睡一会儿”,张兴明在心里告诉自己,心里一松,又迷糊着睡了过去。 2013年1月1日上午8点20分,高速执法部门的监控录像,只见一辆红色福克斯在隧道里忽快忽慢的晃动着,忽然,监控影像毫无原因的扭曲抖动,间杂着大量雪花,等再清晰下来,隧道中的车不见了。 倒带,确定是不见了,福克斯在隧道中的监控器镜头下离奇的消失了。 上报,所有知情人员封口。 相关部门封锁了消息,此路段封闭,一天后,车辆消失的摩天岭隧道发生了部分塌方,直到三个月后才重新开放。 这一切,张兴明都已经不知道了。 ―――――――――――――――――――― 张兴明是被一阵冷意弄醒的,下意识的蜷了蜷身子,好像身体被整个束缚住了,没能蜷起来。 耳中是一声刺耳的门声“吱哑~,哐当”,人语声随后跟来:“我看看我看看,又是个儿子啊,婶儿真行哈。哎呀,这大胖小子,啧啧,方头大耳的。” 一阵冷风随着声音扑过来,让张兴明不满的皱了皱眉头,脑袋转向声音的来处。 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夹着冷气涌入鼻子,“我还是撞了,这是医院”,张兴明心里苦笑了一下,随即又高兴起来,“没死啊。不对,生了?大胖儿子?这是哪的医院?妇科和骨科合在一起?” 真冷,离开东北十几年了,这感觉好久没有了,巴渝今年冬天这么冷?没有取暖就是不行啊。张兴明心里感叹着,眼睛已经睁开,看向刚刚说话的人,“怎么是东北口音?” 入眼是一张笑着的脸,好熟悉的脸。 “哎呀,醒了,看我呢,真精神儿”熟悉的脸上现出夸张的表情,扎扎乎乎的喊叫着。 “平姐?”张兴明吃惊的看着眼前这张脸,几十年没见了啊,平姐还是这么扎乎,这么年轻。 年轻?张兴明仔细的打量着,一张粉嫩的脸,脖子上扎着手织的毛线围脖,围脖上还有呼气形成的霜,两条粗黑的大辫子,这他妈什么情况? 张兴明惊了,平姐应该都五十了啊,这尼妈怎么是十几岁的样子? 平姐是张兴明小时候家里对屋老孙家的老五。 对屋,是指两家共用一个厨房的邻居,两家的住房门在厨房里正对着,就像现在农村盖房的东西屋。 张兴明老家在辽东省杯溪市立新区南坟镇,是杯钢南坟选矿厂的职工住宅区,位于南坟郭家堡(pu,三声,东北多有堡的地名,如张家堡,孙家堡),隔河守着选矿厂的大门。 这时候住房都是厂里分配的,一院两家,共用一个厨房,三个院六家一排,东北叫趟,一排就是一趟。六趟一片,每片三十六户共用一个公厕和一个水龙头。 这时候人都纯朴,相交都没啥心眼,共用厨房的两家就跟一家人一样。张兴明上一世从这搬走的时候十岁,还没听过邻居哪个有两家吵架的,都处得特别好。 张兴明兄弟管对屋夫妻两个叫孙爹孙娘,像自己爹妈一样。 张兴明九岁的时候厂里开始大面积给职工盖楼分楼,五层的板楼,后来盖到八层,所有职工都搬到楼上住。 虽然还是这些人,还都熟悉,但上楼下楼的哪有平房方便,家家户户大门一关,慢慢的情份就淡了,就再也没有了这种亲情。 再后来城市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各家条件也不一样,你搬来我搬走的,老邻居都散了。 “哎呀这眼神儿,太艮了,这孩子长大肯定不得了。”平姐盯着张兴明的眼睛说着。 “呵呵,这孩子站着生的。”边上传来让张兴明无比熟悉的声音:“大夫都吓着了,以为难产呢,没想到可顺溜呢。没费劲就出来了,出来就睁两大眼晴看哪,把大夫稀罕坏了。”声音有种骄傲。 一瞬间眼泪就充盈了张兴明的眼睛,顺着眼角淌落下来,妈妈,是妈妈。 “哭了哭了,快,咋哭了啊?怕我啊?”平姐慌了,张兴明感觉身子一轻,随即进入一个温暖的怀里,张兴明努力的睁大眼睛去看,妈妈啊,年轻的妈妈,泪如雨下。 “咋了这是?”平姐还在疑惑。 妈妈把张兴明脸上的泪水擦了擦,把**塞进张兴明嘴里,笑呵呵的看着他,说:“不知道。这孩子从生下来就没哭呢,大夫打了也不行。这会儿还哭了,肯定是让你吓的,扎扎乎乎的,看你怎么嫁出去。” 平姐一撇嘴:“俺不嫁呗。” 张兴明含着妈妈的**,出了一口长气,重生了?重生了。 每次走隧道都有时空穿越的感觉,没想到这次真穿了,还一下穿到了刚出生,1973年啊,自己生日是农历二月初八,现在是刚过完年哪。 嘴巴动了动,自觉的吃起来,妈妈的奶啊,好像自己前世就没吃过几天呢。 “这孩子哭怎么这么怪呢,哭半天才响一声,像大庆似的。”平姐在边上说。 “啪”,一个巴掌拍在平姐脑袋上,“胡扯什么呢。” 张兴明歪着眼睛看过去,可是刚出生没几天,只能看几十厘米,人站远了白茫茫一片,啥也看不清。 不过听声音知道是佩兰大姐,孙娘家老大,平姐的亲大姐,呵呵,性格还是这么火暴。 大姐边上的是温婉二姐,二姐很漂亮,和她四个兄弟姐妹一点也不像,好看秀气,性格温和,说话声音也好听,可惜上一世嫁的人不好,日子过的很一般。 话说孙爹孙娘这五个孩子,精华全在二哥二姐身上了,一个高大帅气,一个温婉动人,可惜没赶上好时候,结局都不好,反而平凡普通的大姐大哥和平姐要好的多。 张兴明眼睛四处转,听声音再没别人了,看来得回家才能见全这些记忆深处的人了。 “没事,”妈妈抚着张兴明的头说:“刚生下来大夫打了半天才出一声,我听着也不太正常,不过大夫说没事,长长就好了,不能够的。” 话语里还是有一点耽心,张兴明听出来了,上一世就听妈妈说自己生下来不会哭,一岁半了才冒话,全家都以为自己是哑巴呢。 大庆就是邻居一个哑巴,平时总来家里玩,和大姐差不多大。 在东北,工厂里不按岁数排辈,工友都是哥们,差三十岁也得叫哥,有的老工人的孩子都比其他工友大十几岁,也得叫叔。 其实佩兰大姐这时候都快二十岁了。 “这孩子,吃奶还皱着眉,这想啥呢?”大姐过来扒着包包布看着张兴明说。 张兴明吸着**斜着眼睛看了看年轻的大姐,冲她笑了一下,把大姐高兴的叫了起来:“冲我笑呢,冲我笑呢,这孩子真灵。能听见声呢,肯定能说话。” 平姐在边上说:“大庆也能听见呢。” “啪”,又一下。 张兴明乐啊,放了**张嘴大笑了一下,没声。 “这孩子咋乐这样了?” “可能是打小平弄的。” “啪” “你真使劲打啊?” “啪” 门又是吱嘎一声开了,厚重的棉布帘子一掀,一前一后两个人快速的钻进屋来,前面是个医生,后面一张熟悉的面孔进入张兴明的视线,爸爸年轻的时候真帅啊。门哐当一声关上。 这时候东北冬天无论单位还是住家,大门都是用皮条子或是弹簧扯着,门里挂着棉门帘,开门的时候要使劲拽才行,然后弹簧的拉力就会把门关上,防止有人马虎忘了把门关严。 这天气,敞个十分钟屋里就零下了。话说体格小没力气的,出个门进个门那是真和打仗一样。 “这乐什么呢?”爸爸拍了拍身上的雪,把厚厚的棉军帽摘了下来在手里拍打了几下,凑过来看了张兴明一下,“还没出声啊?” 妈妈摇摇头,“刚才哭了,出了一声,这会乐了半天也没声。” 爸爸看着张兴明,皱了皱眉:“不能像老六吧?” 妈妈伸手上爸爸身上拍了一下,“胡说什么呢,收拾东西。” 张兴明的六叔也是哑巴,老爸耽心了啊,哈哈,张兴明在心里大笑。 医生也跟着笑,说:“人民的利益高于一切。放心吧,这孩子声带啥的都没有问题,就是有点厚,发声会晚点。” 上来扒着毯子看了看张兴明,回头又对妈妈说:“多精神,没问题,可以出院了。” 妈妈笑着对医生说:“抓革命,促生产,麻烦你了刘大夫。” 刘大夫在手里的本子上写了几笔,说:“学习白求恩不为利己专门利人的伟大精神,都应该的,有啥麻烦的,行了,收拾收拾赶紧往家走吧,下着大雪呢,等天昏了不好走了。” 伸手在张兴明脸上摸了一把,返身出去了。 “排除万难去争取最大胜利,把票交了。” 多有意思。 几个人叠的叠卷的卷,很快就把东西收拾了起来,张兴明又被厚厚的裹了一层,脸也被挡住了,被抱着出了门,上了车。 看来是出生第三天了,张兴明心里想着,还记着老妈说的,出生第三天出院回的家。 想着回家,张兴明又想起件事来,话说听老妈说,上一世刚抱回家就被自己老哥给揍了啊,什么原因来着? 哦对,是喂他吃爆米花他不吃来着,看来今天还得再挨一遍,这打是躲不开啊,也不知道三岁的哥哥打人疼不疼。 张兴明的眉头紧紧的皱着,有点耽心。(东北孩子出生算一岁,哥哥71年的,算三岁) “这孩子怎么总皱眉头呢?”妈妈。 “聪明。”爸爸。 张兴明翻白眼儿。 接人的是台解放,是厂武装部的,车后斗上披着军用布蓬,妈妈抱着张兴明坐爬上副驾,老爸和其他人爬到后斗里。 这个待遇在这个年代那就是相当高级了,不然就只能步行,冬天自行车根本骑不了,再说这年头自行车也是高级货,也没普及呢,骑个二八杠那就相当于后世开大奔了。 大解放轰轰隆隆出了医院,出了大门右转就是个一公里的大下坡,要是南方的司机来了估计看着都怕,被压的亮晃晃的路面上冰覆着雪雪盖着冰,一个控制不好就得打爬梨(侧滑),这边的司机都习惯了,根本不当个事。 几声枪响传过来,随着就是一大群人的叫喊声,车停了下来。老妈说:“哎呀妈呀这咋的了这是?” 司机说:“没事,一群小崽子没事干了,誓师,又哪要倒霉了呗。” 老妈舒了一口气,说:“以为要打起来了呢,要是在这动枪可得了,可别把咱伤了。” 司机说:“这地儿人多,他们不敢,没事嫂子。” 就听外面老爸大声喊:“不知道纪律啊?哪个厂的?”外面有人应声:“俺们机修厂五分队的,今天有行动,刚才誓师冲天打的,俺们懂纪律。” 老爸和妈妈招呼了一声爬上车,车动起来,渐渐外面声音小下来,就听见雪打了车前窗的声音。 开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停了,平姐跳下车嘶嘶哈哈的往屋里跑:“小军子,你弟弟回来了,快来看啊。”张兴明心头一紧,我滴哥啊,你可得轻点。 脸上感觉一暖,进了屋,张兴明被放到了火炕上,身上裹的加厚层也被松开了,挡脸的东西也拿开了。 眼前一亮,紧跟着一张娃娃脸伸了过来,浓密的眉毛皱着,眼睛又黑又亮的,是小时候的哥哥。 哥哥盯着张兴明看着,小嘴不停的动着,紧着往嘴里塞着……爆米花! 第二章 那年的家 “我看看孩子,小平去把猪喂喂,佩兰你帮你叔弄饭,佩玲呢?”门帘一掀,孙娘走了进来,嘴里说着话。 张兴明抬脸看过去,一身灰色的棉袄,头上扎着块蓝花的棉布,是孙娘,这时候孙娘应该是四十岁左右,但看上去还挺年轻。 “这天啊,连着四五天雨夹雪了吧?你说这二月份哪来的雨啊?”孙娘俯过身子看着张兴明,嘴里不停的说着:“没冻着吧?三十来度还夹着雨,可别病了。” 孙娘说的三十度是零下,这会儿,冬天都有这么冷,雪能下一米厚,张兴明真想出去看看啊,哪像2013年,冬天最冷也就零下十几度,雪也只有那么几厘米深了。 再说了,在巴渝一呆十几年,哪里有雪,零下都没有。 “没事,精神着呢。”老妈把张兴明往炕头挪了挪,嘴里说着,孙娘拿桌子摆到炕尾,妈妈把张兴明放好起身走过去,孙娘把桌子摆好,说:“你躺着歇着吧,可别使劲,别落下病。” 东北吃饭就是一张小矮桌,直接放到炕上,人就在炕上盘腿坐着。后来条件好了,开始有人家支地桌,但不普遍。 “没事,我身体好着呢。”妈妈伸手去拿碗,“医院也没啥吃的,真饿了。” “你别动那个,这孩子,又不是第一次,还没个深浅的。”姥姥的声音。 姥姥端着个小奶锅进了屋来,看到妈妈在炕桌边上拿碗赶紧快走两步,把手里的奶锅放到炕边上,过去抢下妈妈手里的碗,把妈妈按到张兴明边上躺下,给盖上被子。 嘴里骂:“刚生的身子,想落病啊,以后不过了啊。”边说边把奶锅拿起来,用羹瓷儿搅了搅,放在嘴里感觉了一下温度,递给妈妈:“来,试着点吃,别烫老。” 妈妈接过奶锅,有点不大情愿的样子,原来妈妈年轻时候也是个孩子啊,张兴明在边上偷乐。 “我吃点菜呗。”妈妈和姥姥谈条件。“不行,”姥姥马上拒绝:“五个鸡蛋都吃了啊,不许剩。”妈妈一脸苦相的吃鸡蛋。 东北女人做月子是不准沾咸的,就是小米粥煮鸡蛋,家里条件好些的还有牛奶煮鸡蛋,一个月天天吃这个,其实也挺难受的,不像南方,做月子可以吃菜,只要不太咸就行。 巴蜀的女人做月子天天炖母鸡,要是让东北做月子的看到,得羡慕死多少个啊,不过话说回来,一天到晚的炖母鸡,一吃三十天,再好吃也得吃恶心了。 “你嘎哈呢?你咋不说话啊?”脆嫩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张兴明看过去,哥哥皱着眉头的小脸出现在眼前,小嘴还在吃着。 我的人生第一揍马上就要开始了,张兴明想喊叫吸引妈妈的注意,可是发不出声音。 “别哭哦,我好吃的分你。”哥哥拿着爆米花塞到张兴明嘴里,这时候的爆米花真香,张兴明真有大吃一顿的冲动,可是,刚出生三天啊,怎么吃? 只能往外吐啊,刚吐出去,又塞了进来,硌得嘴里发疼,再吐。 “啪”,脸上如愿以偿的挨了一巴掌:“你这个破孩子,这么好吃的东西你还吐,真欠揍。”哥哥严肃的看着张兴明,把张兴明吐出去的爆米花捡起来塞到自己嘴巴里。 “哎呀大军把弟弟打了。”孙娘伸手把哥哥拎了起来,放到炕梢去:“那是你弟弟,你咋打他啊?” 哥哥往嘴里塞了颗爆米花:“俺喂他爆米花他吐。” “哈哈,”一屋人都笑,张兴明暗叹一口气,俺这打是白挨了啊,还好不太疼。 “笑啥?老二抱回来了啊,我看看我看看。”一股冷风顺着门帘缝扑进来,声音刚从门口响起,人都到了炕边了。 是二哥,一张稚嫩帅气的脸上带着笑容,出现在张兴明眼前。 紧跟着又一张脸,大胜哥,“我看我看,你起来点。” 大胜哥这时候有十六七岁了,嘴唇上都长出茸毛了。“这么小啊,比小力小平那时候小不少啊。” 大胜哥看着张兴明发表着看法。“嗯,”二姐也探过头来:“比小军子那时候也小不少。” 哥哥在一边问:“我多大?”二姐叉开拇指和食指:“这么大。”哥哥张大了嘴:“啊?”大伙都笑起来。 “你弟弟还小呢,不能吃这,得等长牙了才能吃呢,以后不能打哦。”孙娘在教育哥哥。 “他啥时候长牙啊?” “得像你这么大,还得二三年呢。” “那他能吃饭不?” “不能,也得等长牙。” “那咋整啊,那不饿死了啊?” “他吃奶,饿不死。你忘了呀,你原来也吃奶呢” 爸爸端着饭菜进来:“吃饭吃饭。”一屋人围到桌子前,“孙大哥,过来吃饭。” 厨房传来孙爹的声音:“我不啦,我在这头吃,这有呢。” “我爸喝酒,不叫他过来了,把孩子熏着。”平姐说着,孙娘也说:“不喊他,咱们吃。张婶要喝一盅不?” 姥姥说:“不喝,这过月子呢。”盘腿上炕,坐下来吃饭。 妈妈喊:“佩兰啊,吃饭。” 兰姐在外面厨房:“不啦,我陪我爸吃。” “我回去和我爸喝酒。”大胜哥摸摸张兴明的脸,掀开门帘出去了,二哥脱了鞋爬到炕上。 一屋人围着桌子闹哄哄的开吃,炖酸菜的味道在屋里飘散开来,张兴明发现自己有点馋了,十几年没吃过了啊。 “我说我妈都不给我吃奶,我爸还打我,是留着给你吃啊。”哥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人都在吃饭他又爬到张兴明身边来了,“啪”,脸上又挨了一下,张兴明心里这个苦啊。 “小军,干什么尼,过来吃饭。” “哦”,“啪”,又一下。 哥哥终于去吃饭了,张兴明知道自己的人生第一揍结束了,听着一屋人吃饭的声音,心里这个温馨哪。 看着房顶上糊的报纸,整版印着相声,说的是张铁生交白卷的事,墙上贴着两张年画,一个大胖娃抱着条大鲤鱼,另一张是嫦娥奔月,不过画中人物是国母杨开慧。 张兴明在心里默念:我失娇杨君失柳,杨柳青青直上重宵九,月里嫦娥舒广袖,七十年代,我回来了,你还会是原来的样子吗? “让我吃口菜呗。”妈妈吃着原味的小米粥煮鸡蛋,看着一桌人在大口吃菜,有点忍不住,向爸爸撒娇。 爸爸有点迟疑,看了看姥姥。姥姥瞪了妈妈一眼:“不行,快吃,吃完躺着。” 妈妈有点不高兴:“就让我吃一口呗,就一口,我这身子骨好着呢。” 张兴明听着妈妈的话,眼泪差点流出来,原来历史上再有四年,妈妈就要到奉天住院了,癌症。 住了两年院,花了七八万块钱,总算是保住了命,不过一直到张兴明回来,老妈的身体也不是太好,总是这疼那肿的。 如果不是妈妈的毅力强大,就被这可恶的病害死了,虽然救回来了,但遭的那些罪,受的半辈子折磨,这一世难道还要重复? 怎么办?怎么能避免?张兴明拼命的想着,想着,身下透上来一股股热气,迷迷糊糊,睡了。 回来几天,张兴明也适应了重生回来的事实,刚回来的激动劲也过去了,开始怀念过去。 大女儿在京城上大学,还处了个对像,还没来得及见一面就回来了,也不知道会咋样。 小女儿在巴渝,小学,性格有点弱,也不知道会不会受欺负,自己公司刚成立不久,那个二十万的单子刚签啊。 会不会有人想我?想着想着,眼泪又冒了出来。 忽然,张兴明止住了眼泪,眼睛瞪得老大,回来四天了,加上医院三天,七天! 妈妈说从他出生那天开始雨夹雪,一直到他满月才消停,这几天果然一直忽大忽小的下着,在屋里都能停到北风呼呼的刮,那么,这一世,还会像上一世那样吗? 上一世,张兴明出生第七天开始吐奶,人一天比一天瘦,爸爸妈妈顶着雨雪抱着他四处求医,连跳大神都请了,最后还是在杯钢总医院确诊是先天性胃埂堵。 就是胃先天是长死的,和食道不连通,后来手术开刀才留下一条命。 爸爸妈妈顶风冒雨的,每天都淋个半透,特别是到杯钢总医院,两人身上湿透了,就在医院里靠着有点温度的暖气呆到天亮,结果爸爸落下个肩周炎,疼了一辈子,妈妈落了个腰腿疼,也是一辈子,这是在月子里啊。 张兴明开始闭目感觉自己的身体,这几天该吃吃,该拉拉,一切正常啊,按说胃不通,不能拉屎吧? 那么,这一世不会去挨那一刀了?话说刚回来惊喜劲还没过就要送医院去挨一刀,张兴明也怕啊,上一世小不记事就算了,可这辈子咱这清醒着呢,那得多疼啊。 如果,这辈子不用挺着肚子上那条大蜈蚣,也是件幸福的事啊,张兴明看着炕琴柜(音,东北放在炕尾的衣柜)上的四块工艺画想着。 好不容易回来了,咋也得改变点啥吧,那咱就从肚子这一刀开始行不? 没人回答。紧张啊,害怕啊,心里慌啊,觉得肚子有点疼,那一刀,是把整个肚子切开了啊,话说现在这肚子也不到十五厘米长吧。 迷迷糊糊睡过去,朦朦胧胧醒过来,时不时哥哥上来捏捏脸喂个豆子,就过了好几天。 其实这月子里的日子真的很好混,不管你脑袋里有多复杂,可是身子小啊,就是不停的睡,一晃,满月了。 张兴明这才长吁一口长气,看来这刀是省下了,这半个月耽心哪,估计都瘦了。 张兴明满月这天,家里一下子热闹起来,这时候老爸在厂里还是干部,厂里上上下下入个党弄个先进啥的,都要通过老爸进行政治审查。 想想,这段时间应该是老爸在选矿厂最风光的时候了,随着时间过去,社会变革,老实忠厚的老爸就彻底变成了基层工人,直到退休。 屋里厨房加上老孙家,炕上炕下摆了五桌,一个个魁梧大汉挥散着满身的机油味扎扎乎乎的喊着叫着笑着喝着。 其实这时候东北冬天也没啥吃的,炸个花生米都是难得一见的好菜,煮个盐黄豆,炖一大盆酸菜白肉,炒个鸡蛋,在这时候就挺丰盛了,可是这时候人情浓啊,人和人之间都有情份连着,那叫一个亲切。 张兴明被扔在炕头上,不时有人过来看看,捏捏脸,在身边扔下一张一元两元的票子,张兴明还看到几张两毛的夹在里面。 在这个十八块八毛八的年代,一个全民工一个月也就十九块左右的工资,一元两元算是重礼了,这时候的人民币,那是叫多硬有多硬啊。 不时从人们的呼喝声中听到熟悉的名字,张兴明便在脑海里勾出这个人的脸来,可惜都是中年老年的形像了,很想去看看这些人现在长啥样,可是起不来啊。 “李大海,你别奸啊,大伙都看着呢,喝不喝来个痛快。”一个破锣嗓子喊着。 李大海?李中一的爸爸,这时候李中一应该一岁多了吧,这个因为妈妈是南方人而生的矮小的同学可没少被同学们取笑。 可是到了九十年代,李大海成了厂党高官,谁见着李中一不得堆个笑脸?那是拼爹的年代啊,哪像现在这么朴实。 “九川你嚎啥?你自己喝了没?”董九川?这是未来的市高官啊,现在还是一个基层的工人,谁能想到十几年后人家是这一市之主。 “大老富,你把嘴闭上,我好赖还喝了,你除了吃还嘎哈了?”董九川顶了回去。 大老富是后来爸爸班组的副组长,长的高大,能装下董九川两个,一顿饭能吃五六个大饽饽再喝上三盆汤。 谁能知道这么个好体格不抽烟不喝酒的人,就在提车间主任的前一天在家突然死了,那是83年吧?结果李大海成了车间主任,从此青云直上,几年的时间就成了厂党高官。 蓝凤云,他女儿很漂亮,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是自己的同班同学。 毛爱民,在过几年就是厂武装部部长,是爸爸的战友,长的有点像毛伟人,梳个大背头,不知道现在啥样。 印像最深的是他一米七的个头整比他老婆矮了十厘米,他大女儿是哥哥同学,长的那叫一个好看啊,差一点就成了嫂子,这一世还叫她跑老刘家去? 他儿子是弟弟的同学,现在还没出生呢,二米的个啊,像毛部长的小舅子,二米二八,比姚明还高呢,可惜从小缺锻炼太笨,被省蓝球队弄去呆了几天又给送回来了,就在选矿厂里当了工人。 张兴明躺在炕上,听着一个又一个熟悉的名字,想着他们二、三十年后不同的际遇,心里说不出的惆怅,老子读档了,这辈子,一定要整出个样来。 妈妈满月,姥姥就回山里去了,扔姥爷一个人在家,姥姥心里也挂念。 妈妈也上班了,只是每天中午回来给张兴明喂个奶,哥哥每天跑进跑出的,一会来看看他,上他脸上捏一把,一会跑出去玩了,过一会又回来看看他。 不时的往他嘴里塞点什么,看着他吐出去然后哏哏乐一会儿,日子就这么过去了,转眼天热起来,夏天到了。 哥哥被爸爸送到姥姥家去了,于是白天只有张兴明一个躺在炕上对着棚顶发呆,想着过去,想着未来,醒过睡,睡了醒。 ―――――――――――――― “二明,来,来这来”平姐伸着两手,躬着腰,慢慢的向后退着,张兴明也伸着两只手,歪歪斜斜的努力迈着脚,向平姐的手冲锋,可明明心里想着走直线,脚就是不听话。 1974年7月,这是个值得记念的日子,张兴明终于在冒出声之后,开始直立行走了,虽然走不直。 其实张兴明刚发出声音冒话的时候,自己准备说“发票+光盘”来着,后来实在是没敢,结果那天看哥哥吃东西一着急,先说了声“哥”,让老爸老妈好个哀怨。 也是在这一天,张兴明这辈子头一次照了镜子,是大姐的,可是明明上一世没有鼻子窝边上这个胎记啊,难道是上一世妈妈忘告诉自己了? 胎记有他的小指甲那么大,下面是平的,两边垂直上升然后上面一个弧顶,这尼玛不是一个隧道的正面图吗?怎么长脸上了?难道是穿越记念? 这可好,肚子上的蜈蚣没了,脸上出来这么个东西,还不如蜈蚣呢,那玩艺穿上衣服看不到啊。 可是郁闷也没办法,就长那样了也不能抠下去,张兴明只能安慰自己,肯定上一世也有,后来长长就没了,可是心里依然没底,想想以后的那些同学,这不得让他们笑死啊。愁。 从直立行走以后,张兴明开始感觉到自己和上一世的不同了,上一世自己十五岁之前就一病猫啊,长年盘踞在职工医院里,那上上下下混得一个熟。 可这辈子,这小胳膊小腿,有劲啊,虽然肚子上还没有六块肌,可一岁半的孩子背着三岁半的哥哥能跑半个院子,这说出去谁信? 没事的时候张兴明看着哥哥就想,上一世你为我打架,这辈子我罩着你。 上一世张兴明因为身子弱,可是没少挨欺负,哥哥为了给他报仇天天打架,最后弄得初中都没念完,后来还是毛部长找的关系去当了五年兵,回来进了杯钢的另一个厂当了工人。 哥哥的学习比自己好啊,张兴明决定这辈子一定要保着哥哥读个大学,可不能像上一世那样了。 第三章 家猪 狗和野猪 能站起来能走了,这小屋就装不下张兴明了。 一切都是记忆中无比熟悉的物件,红色的炕琴,两个桔黄色的箱子,大座钟,还有那个从小到大从未在别的任何地方见过的收音机。 张兴明小时候家里这个收音机,有十四寸黑白电视那么大,红黑的木壳,正面从中间分成两半,上一半是金黄色的布,看不出是什么材质的,里面是收音机的喇叭。 下面部分是玻璃,中间和一般收音机一样,是调频的指针,频率刻度,两头就是两个大旋钮,用来调频。 特殊的地方是,在收音机正面的下方,还有一排按键,有1.5厘米见方,白色的,六个,也是换频道用的。 这个收音机,是张兴明上一世这段平房生活中记忆最深的,那个时代,这是唯一的获取外面信息的渠道和唯一的娱乐。 写到这里想到个这时代的伟大事迹,这个时代,收音机是无所不能的,什么都能转播,讲故事说相声唱歌这些就不说了,排球,足球,乒乓球,舞蹈,电影,甚至于杂技都能播。 人们围着收音机听的或是神飞天外,或是热血沸腾。 当初女排五连冠的时候,全中国至少一半的人都是这样听着看的。 中国的体育尤其是球类解说和全世界都不一样,现在有些人很不理解,就天天喷这些解说员,其实你们真的错了,你们没赶上这个时代,不知道用声音看足球排球的乐趣。 话说回来,这一时代的人,想像力是无穷无尽极其丰富的,在之后的三十年,创造了无数奇迹,为啥?什么都是听个声靠脑补,想像力能不强大吗? 在这个时代,在老百姓中知名度最高的人是谁? 不是国家领导人,不是什么大牌电影演员,更不是什么主持人。 李谷一、蒋大为、郭颂、江昆李文华、马季赵炎、杨振华金丙厂,全国人民每天都在收音机旁或大喇叭下面听着他(她)们的声音。 在那个时代随便在中国的哪个地方,随便找个人,都能随口唱几句李谷一蒋大为的歌,都能说几句江昆的相声,这是后世的所谓明星们渴望着的,但永远也无法超越的。 这些名字,就是这个时期整整两代人的精神支柱,快乐之源,他们的粉丝,就是全国人民,无一例外,而且是极其的忠诚,几十年如一日的追捧。 那个时期,全中国到处都安有大喇叭,平时没事就是收音机,定点广播,有事就是下达指令领导讲话的工具。 是老百姓获得信息以及获得娱乐的唯一的工具,在当时人老百姓生活中是无比重要的东西,后来慢慢的这些大喇叭就从城市里消失了,但农村一直保持到90年代中期。 刚开始是以小队为单位装一个,立在村或队的中央,80年代入户,每家每户屋里都装着一个。 听听收音机,要不就跑到孙娘家去听唱片,要说那个时代最流行最牛的东西,张兴明觉得非这唱片机莫属了。 一个不大的方型盒子,支开顶盖,把塑料唱片放进去,把导针放到唱片上,就吱吱哑哑开唱,音质不是很好,有点颤。 张兴明上一世学会的第一首哥《蜗牛与黄鹂鸟》就是从这台唱片机上学会的。 唱片有红色,绿色,黄色,黑色,蓝色,厚厚重重的,半透明,到1995年,张兴明已经进厂上班了,还在自己一个同事家里听过这种唱片,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每天听着收音机,重温着上一世的记忆,听听唱片机,欣赏一下那些已经遗忘的老歌和歌星,这就是张兴明三岁之前的全部生活。 因为这时候他每天只能在自己家和孙娘家两个屋来回晃,不允许到外面去,只能听着收音机趴在窗户向外面张望,只有晚上爸妈回来做饭的时候他才有放风的机会,在家门口转转。 哥哥没去姥姥家的时候,应该是跟着爸爸在上班,或者跟着妈妈上班,反正都是和爸爸妈妈一起走,然后一起回来。 张兴明能走路以后,哥哥在家的时间就长了,两个小豆豆就满院子的翻腾,摘个小花,挖颗小草,追鸡攒鹅趴狗窝,没个消停。 张兴明家在这个片的头一排,房子前面有好大一个院子,一直顶到河边,院子中间是过道,两家各占一半,养猪养鸡,还有个大菜园子。 后面五排家属房的院子就只有三十几个平方,对屋的两家就只能搭个仓房放点杂物堆点煤、黄土啥的了。 在张兴明记忆里明年还是后年,厂里在这盖了职工宿舍,然后自家的院子就只有五十几个平方大小了。 这时候的人家家都穷,有点地方就想着种点菜,就能省下点菜钱,而且这时候城里是凭票供应,什么都缺,由其是菜品,这玩艺不好储存。 院子头上是猪圈,养着两只猪,一黑一花,这时候养猪不是为了吃肉,是为了合理合法的赚点钱或者换些票据。 要知道在这个年代,赚了工资以外的钱是会被判刑的,投机倒把罪,割资本主义尾巴可不是开笑的,那是真要死人的。 猪养大了出圈叫“上任务”,就是上交供销社,完成国家的任务。 后来,79年以后,像是张家这样养两口猪的,就可以交一口留一口了,那也是不舍得吃的,基本都卖了,多得些钱。 张兴明家这两口猪已经养的半大了,浑身的毛发在阳光下闪着亮光,听到有人走到圈边,一骨碌从草垫子上翻起来,哼哼着一路小跑到圈边食槽旁,黑亮的大眼睛望着圈外,那只花的把两只前爪搭在圈栏上,使劲抻着脑袋往外看。 张兴明的个子还没有围栏高,他踩着圈前的石头爬到圈栏上往里看,小花猪立刻兴奋起来,摇头摆尾的扭动着,嘴里发出急促的嘶鸣声,一副要跳出来的样子。 张兴明一只手攀住围栏,一只手伸进去摸到花猪的嘴巴,花猪用嘴巴在张兴明小手上拱来拱去,还伸出舌头舔了几下,像小狗一样。 这家伙有个嗜好,特别喜欢吃癞蛤蟆,上一世张兴明几个可没少抓癞蛤蟆给它。 黑猪则稳当的很,深沉的站在食槽边看着张兴明和花猪互动,然后等了一下,见没有喂食,就哼了几声,晃动着肥硕的身子,回草垫子上去趴着了。 这是个猪中绅士,一天到时总是慢悠悠的,吃食都是细嚼慢咽那种。除非是老妈过来或是进了圈,它才会显得有点高兴,会哼哼个不停,会到老妈裤腿上蹭来蹭去,其他一切基本都是无视状态。 花猪更夸张,老妈来了它会兴奋的叫起来,绕着圈的蹦跳,各种讨好。而如果是老爸来猪圈,黑猪躺在那动都不动,花猪,会找机会上去咬老爸一口,老爸被它咬过好几次。 张兴明蹶着小屁股,扒着围栏,半悬空的吊的围栏上逗猪。 家里的大黑狗“黑虎”这时候从狗窝里爬了出来,抻了一个懒腰,慢慢逛过来。 走到张兴明身后,用鼻子拱了拱张兴明的屁股,转了半个身,把背顶在张兴明悬空的屁股下面,防止他摔下来,侧头安静的看着圈里的花猪。 张兴明又摸了花猪几下,回身松开抓着围栏的手,直接扑倒在黑虎身上,黑虎晃了一下就站住了,不满意的回头冲趴在背上的张兴明呜咽了一声。 带着张兴明往菜地这边走了几步,找了个地方趴在地上,任着张兴明在它后背上放懒。 黑虎其实就是一只长得非常健壮的土狗,但是非常灵性,非常懂事,能听懂简单的人话。 话说在这个年代,东北这里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上厕所。 张兴明家到公共厕所要走差不多三百米,夏天还好一点,也不过一溜小跑到那发现满了,弊的内伤也得等着。 等到冬天,尤其是冬天的晚上,那才叫一个舒爽啊。 从暖暖的被窝里爬出来,一层一层穿上厚厚的棉衣,然后戴上厚厚的手套,拿着这时代家里的标配电器手电筒,一头扎进刺骨的寒风里。 踩着冰雪,闷头走到厕所,然后在零下三四十度的寒风中露出光荣的臂部,等起来的时候,屁股都冻得没有知觉了。 然后等回了家,再回到暖暖的火炕上,你会发现,你根本就睡不着了。 每次张兴明的妈妈去上厕所的时候,黑虎就会默不作声的跟在后边,一路跟随到厕所。 它会抢先妈妈一步进入厕所里转一圈,然后出来趴在门口等妈妈出来。 如果里面正好有人,它会挨个上去闻闻,嘴里发出“呜呜”的威吼,有胆小的就吓得叫起来,妈妈叫声黑虎,它就不吼了,转身出来。 在妈妈从厕所里出来之前,就没有人能再进去了,这一片的人也都非常熟悉了,远远的走过来,一看黑虎在厕所门口趴着,也就不急着来了,就远远的站着等着,或是先回去,一会儿再来,也没人生气,好狗谁都喜欢。 张兴明家这一趟房子六家,就是黑虎的自留地,除了前后邻居家的几条,再没有其他的狗敢来这片晃荡。 而且这一排六家平时出门连门都不用锁,除了这六家的人,没人能走进院子。 或者说,没有活物能走进院子。黑虎直立起来有一米七高,能轻松的将一个成年男子扑倒在地。 这一片的半大小子经常会因为和大胜哥二哥在院子里打闹,结果被黑虎扑倒,不过这时候它不会咬,只是把人扑倒了就松开,明明白白的警告。 曾经有人从后窗进入隔壁老郭家家里,偷了东西后从前门出来,被黑虎差点把腿撕烂,就在老郭家院子里躺了几个小时也不敢动,黑虎就坐在他身边。 一直到老郭家人回来,黑虎才用鼻子碰碰老郭家大娘的腿,转身回家。结果看那小偷实在太惨了,老郭大娘给了他五块钱。 那小偷也算是因祸得福了,要知道那时候一斤肉才三毛五,五块钱真的算很多了。 趴在黑虎身上摆弄着它的耳朵,这狗的耳朵是趴着的,软软的,抬头就看着哥哥满头汗的蹲在菜地里忙活,也不知道在搞什么。 哥哥从小就喜欢这样,一个人上山下河鼓鼓捣捣,钓鱼捕鸟,养花养鱼养鸟,一直到快五十岁了还是这样。 夏天顶着太阳,冬天迎着冰雪,经常爬山涉水步行十几二十公里就为钓个鱼,晚上睡在帐篷里,就吃个面包,而他自己乐在其中。 不管是河钓湖钓还是海钓,他是好几项的辽东省钓鱼纪录创造者,而且他还把爱好做成了事业,从八几年蹲在路边卖几个鱼钩开始,到2013,他已经拥有好几家渔具商店,是杯溪乃至周边各市最大的鱼具经销商。 地里的菜已经长的有大人膝盖高了,张兴明走过去,哥哥在菜地里挖虫子,这个季节正是菜青虫长的肥的时候,小孩子都喜欢到处去挖来玩,大人也不管,就当一边玩一边就除害了。 院子没有围墙,张兴明跟着哥哥一起弄了一会就没兴趣了,必竟四十几岁的人了,怎么可能真像孩子一样。 他就扯了几根草拿在手里,靠在黑虎身上胡思乱想。哥哥拿着个罐头瓶在地里挖的不亦乐呼,渐渐走到远处去了。 暖暖的太阳迎头照着,轻风拂面,远处的河水声隐约传来,阳光照下来满地满目都是青翠流光,垄上园边白的黄的紫的野花在轻风里摇摆着,几只小蝶在花朵上飞舞着,一会儿起来,一会儿落下。 昏昏欲睡之间,黑虎突然站起来,也不出声,伏着身子跑向哥哥的方向,张兴明被扔到了地上,正迷糊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听到远处传来故意压着嗓音的喊声:“小军,站着别动,别动啊,别回头。” 张兴明站直身子,努力抬高脚跟向那边看过去,啥也没看到,就见邻居杨叔叔绕着个大圈,踮着脚向哥哥跑过去,哥哥站在那里发懵,而黑虎已经伏着身子快跑到哥哥身边了。 突然间哥哥不远处菜地里一阵晃动,黑虎已经越过哥哥,用身体把哥哥挡在身后,向那里吼叫起来。然后那块的晃动就停了下来。 杨叔叔终于也跑到哥哥身边,一把把哥哥抱了起来,哥哥还挣扎着把手伸向下面,说:“瓶子,瓶子倒了。” 张兴明马上想起一件事来,记得妈妈说过,哥哥小时候一个人在菜地里玩,一头半大野猪跑到了菜园子里,就离哥哥几步远啃菜,后来大人们过来,把野猪打死,分掉吃肉了。 杨叔叔抱起哥哥,也没管哥哥的挣扎,右手伸到嘴里使劲打了声口哨,向远处招手,然后几个邻居就向这边过来,杨叔叔喊:“拿家伙,野猪崽子。快点。” 那几个人又分头去抄家伙,石头,棒子,铁锹,反正就是看边上哪家院子里有的顺手就抄起来。 黑虎吼叫了几声,也停了嘴,只是伏着身子,发出“呼呼”的低声,慢慢向那处菜地走过去。菜地里猛的晃动,张兴明隐约能看见一个瘦小的黑色背脊在菜秧里闪过,野猪发现狗大人多,选择了撤退。 黑虎也不狂追,就挡在野猪和哥哥之间,慢慢的挪动身子,向野猪靠过去。 野猪明显有些慌乱,就看到菜秧子这里晃一下,然后那里晃一下,慢慢被黑虎逼到了河边地头方向。 它因为矮,在菜地里也看不到东西南北,就是躲着黑虎在退,终于一下子出了菜地,野猪顿时来了力气,掉头就跑。 刚跑两步,迎面一把铁锹就拍在了猪脸上,把它拍得在地上翻了几个滚,惨叫一声爬起来就跑。 张兴明这下看清楚了,黑黑的,嘴巴鼻子又细又尖,小耳朵也尖尖的向后抿着,流线型的身段明显比家猪高了几个段位,牙齿也是又尖又利露在嘴巴外面。 黑虎纵身冲过去,又横在野猪面前,野猪一个跳步转了个方向,然后一根木棒就直敲在它脑壳上,砰的一声,张兴明不禁咬了咬了牙,听着都疼。 野猪一下子被打倒,挣扎了几下才站起来,这下挨的重,站起来趔趄一下差点摔倒。 然后就又是一锹板横着抡过来,野猪脑袋一偏,就把锹把咬在了嘴里,锹头划破了它的嘴角,血流出来。 野猪闷嘶一声,咬着锹把一扭头一抖,咔吧一声,锹把被咬裂了,拿锹的人也被它这一揪一抖弄的松了锹把,一个屁敦倒在地上,甚至往后翻了个滚,可见野猪的力量之大。 野猪抢了铁锹,咬着转了个身,锹把忽的一下轮了半圈,吓得各人都往后跳了一步。这时一颗拳头大小的石头飞过来打到它侧脸上,再次把它打翻,铁锹也掉在地上,锹把从锹头连接的部分裂开弯曲着。 毕竟是只半大猪,这石头砸在侧脸上,加上刚才那一棒子,野猪爬了半天也没站起来,死命的叫着,声音尖锐刺耳,引得后面圈里的花猪也跟着叫起来。 几个人围上来,噼里啪啦一阵锹棒,野猪嘴巴里流着血,躺在地上颤抖着,已经不叫了,抱着哥哥的杨叔叔喊:“别打别打了,趁有气赶紧放血。” 然后野猪被抓着脖子拎起来,用绳子倒挂到老孙家院墙上,已经有人跑进屋拿了菜刀和盆子出来。 杨叔叔把哥哥放到地上,过去接过菜刀,把野猪的四个蹄子和脖子全都切开,把盆子放到猪身下面。 一股腥气传出来,血哗啦啦的淌到盆子里。哥哥就蹲在盆边上看,看那架式是想伸手去摸摸的意思。 张兴明这时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野猪,已经死了,眼神里凶色还未褪尽,黑红的血顺着它的脸上嘴巴流下来,更增添了一丝凛冽。 看哥哥蹲那看的有滋有味的,张兴明匝吧匝吧嘴,回头看了一眼菜地,说:“哥,你那瓶子呢?虫子跑了。” 哥哥就一下子跳起来跑进菜地,寻找他的宝贝去了,甚至还把虫子倒出来在那数。 “没跑。”哥哥心满意足的冲张兴明说。张兴明目瞪口呆,挖个虫子还带计数的,服了。 然后哥哥抱着他的虫子罐,看看菜地,看看野猪,有点犹豫不决,张兴明有点想笑,问:“你不喂鸡了呀?” 哥哥低头看了看瓶子里的虫子,转头看了一眼刚被吓的到处狂奔,这会又悠哉游哉的几只鸡,抱着瓶子向鸡走过去。 几只老鸡看到哥哥走过来,歪头看了看,也向哥哥走过来,鸡也是认人的,认识主人和喂过食的人。 几只小鸡就本能的躲了一下,然后看到老鸡走过去了,就站在原地观察。 哥哥走到鸡面前,蹲下来,从瓶子里拿虫子捏在手上递过去。老鸡左右看了看,伸嘴捉住虫子的一头,哥哥也不松手,虫子被抻得老长,颤颤巍巍的,哥哥就哈哈笑,抻够了一松手,老鸡吞咽的同时又掏一条虫出来递给另一只,又乐半天。 小鸡这时候也冲过来,叽叽喳喳的要虫子。小鸡吃东西和老鸡不一样,抢的比较急,吞咽的也快,哥哥喂了两条觉得没意思,就躲开小鸡专喂老鸡,小鸡就到老鸡的嘴里去抢,一群鸡叽喳咕咕的闹起来,这下哥哥开心了,拿着虫子谁也不给举起来,看着它们着急的争抢。 虫子还没喂完,老爸老妈下班了,一看门口围一圈人,一股血腥味飘出老远,老爸隔老远就慌了,一路小跑跑到院子门口,问:“咋了咋了?” 杨叔回头看是老爸,说:“弄了个野猪崽子,这不放血呢,差不多了,正好你回来,收拾收拾喝点来。” 老爸探头看了看,说:“这猪得饿了好几天了,没啥肉了,谁抓的?这从哪抓的呀?咱这还有这玩艺儿,进山了啊?” 野猪不像家猪,膘厚,饿个几天也看不出来,野猪和狼一样,一天不吃东西就掉膘了,很明显。 老杨指着地头那一摊血,说:“谁有功夫上山哪,再说上山你也找不着。就在这打的,自己跑这来了。” 河对岸就是大山,山上这会儿还是老林子,啥兔子獾子跑下来也能看见几次,不过野猪这么夸张的还是第一次。 老爸低头看过去,一点就看出来野猪是从自己家菜地里跑出来的,忙走到地边看了一圈,菜倒了一些,然后老爸的眼神就开始找孩子。 先看到张兴明,上下看了看,又去看喂鸡的哥哥,确认两孩子都没事,才出了一口气,脸色也好看了,回头说:“那你们可擎好吧,我做这玩艺儿那是相当的地道,俺老家那块原来这东西可多了,吃肉全靠它了。这几年林子没了,打的也狠了,就看不着了。” 老妈也过来,看了看说:“哎呀妈呀,可有年头没看着这玩艺了,谁打的?这玩艺儿可不好打?没让大猪看着吧?这玩艺儿记仇,能跟来啊。” 张兴明走过去拉着老妈的手,说:“哥在地里挖虫子,野猪就跑哥边上了,杨叔跑好大个圈把哥抱起来了。完了丁叔宋叔于叔王叔就来了,把野猪打死了,就它自己,没有大猪。” 老妈老爸就吓了一跳,老妈过去把大哥抱起来来回的看,想找找哪伤着没,老爸拉着杨叔的手说:“哎呀妈呀,那可真谢谢了老杨,谢谢谢谢,谢谢,这家伙,太吓人了。” 杨叔指了指正走过来和老妈打招呼的黑虎,说:“要说吧,还是你家黑虎行,我看着前猪都进了菜地了,就离老大三四米,我也不敢喊,就从那头绕过来,也不敢跑快,怕惊了猪。 你家黑虎比我还先看着呢,也不叫吼,压着身子直接就从那边钻到老大边上了,往老大前面一挡才开始叫,一点一点把猪撵道上去了,完了我才敢快跑几步把老大抱起来,说实在的我那会也吓够呛。这狗真行。” 老妈就放下哥哥把黑虎搂过来,又摸又亲的稀罕了半天,对老爸说:“那猪肉得给黑虎点,这可立了功了,太行了,是不虎?真厉害,真行,没白养你。” 黑虎就把狗脸蹭在老妈脸上,快乐的吐着舌头。 晚上老爸掌勺,杨叔他们五个人加上张兴明一家,吃了一顿野猪肉,黑虎也享受了一小盆肉骨头,话说这年头狗是当猪养的,大部分家里都是喂猪的时候分一勺出来给狗的,别说肉了,菜汤都没有。 吃罢了饭,老爸把剩下的野猪肉分了分,大家伙一人拿了一块回去了,老爸又给对面老孙家送了一块,因为今天有杨叔他们在没法喊孙爹孙娘他们过来吃饭,就给他们留了一块肉,等明天他们自己做。 吃完了一家人回屋,自然又是一番后怕,对黑虎又是一顿表扬。 第四章 渍酸菜,命中注定的伤 时间一晃,菜地里的菜成熟了,河岸边山野上已经大面积枯黄。 南风北转,树上的叶子在风中瑟瑟发抖,叶根已经变成黄色,只有一点叶尖还泛着点绿。 不时的有叶子被风从树上扯下来,随着风舞动几下,飘落到地面上,告诉人们,已是深秋。 东北的秋天很美,地里成熟的庄稼正是它一生中绿的最浓时,而山上的野草已经憔悴泛黄,腰身也低伏下来,渐渐枯萎走到生命的终点。 山上的树木在辽阔的天空下笔直的耸立着,针叶的松柏更显得苍翠,浓的发黑,阔叶树木上却是还有新出的绿叶,但大部分叶子已经泛红,老叶子已经枯黄开始脱落,远远的看去,或浓或淡的几种叶子拥挤在一起,在风中摇摆着,一片连着一片。 河水会显得更蓝,更深,风中带着凉意。早晚的温差能达到十度,正是乱穿衣的季节。 在那个年代,东北一进秋人们就开始忙着准备冬天的菜品。 九月风凉,十月生霜,十月底十一月就开始下雪了,土地里就再也不能产出任何的东西,进入长达七个月的休息期。 从进了九月开始,不管城市农村,不管穷的富的,家家开始进入繁忙状态,农村忙着从地里收,城里忙着从副食商店买,大葱,白菜,萝卜,土豆,这是主要的四样。 地瓜,茄子,黄瓜,豇豆,芸豆(南方叫四季豆),辣椒这些则是看运气,有的时候能买到,但大多时候没有货,或是抢得一点点,吃个几顿就没了。 买得到的,也没有舍得直接吃的,把茄子用大锅煮个八成熟,然后在秋阳下晒干,把豇豆从中间划开,晒干,芸豆可以煮,也可以直接晒,反正做成干,然后收起来,等到冬天大雪封天再拿出来吃。 那时候能做这几样冬天吃的,一般都是比较富裕的家庭了。一般人家要么弄块地自己种,要么农村有直系亲属地里收了给大包小包的送来些,却也不会很多。 那时候整个东北其实冬天就几样菜:大葱,白菜,萝卜,土豆。一般都是几百斤几百斤的买回来,由其是白菜,买个上千斤的家很普遍。 大葱把葱叶挽起来,几根一捆,用铁丝挂在层檐下,萝卜土豆放到菜窖里,一般要在地下挖个三四米深的坑,上面搭个结实的顶,顶上在覆上一米多厚的土,才能起到贮藏的作用,只留一个勉强能钻个人的洞口。 白菜则比较复杂了,先是挑百十斤长的好的出来,削去老叶,然后放进菜窖,叫黄秧白,一般也就能吃到十一月,因为白菜易烂,放不到很久。 其余的白菜就是用来渍酸菜了。 把白菜削去老叶,削根,然后大锅烧水,把修整好的白菜根朝下放入锅中烫煮,在白菜蕊里刚热叶子稍有卷屈的时候捞出来,码在敞口陶缸内。 烫的时候火候很重要,蕊里还是凉的就捞出来,不容易酸,就是酸的慢,别人都吃上了,你家还没反应,很容易断了顿,就是没菜吃了,而且吃起来很硬。酸菜必须好了才开缸,就是才可以捞出来吃,要不然就全坏了。 烫的太热太熟也不行,酸的倒是快了,可是很容易烂,这东西一烂一缸,没个跑。 而码缸的时候要把菜叶子捏紧向根部卷一下,然后一颗挤一颗的根朝外码齐,要码的很紧密才行,一般都是码一层,然后大人穿上刷洗干净的雨靴站进去往下踩,感觉松了就再添几颗。码好一层,撒一些大料盐,精盐不行,不能做酸菜,不好吃。 盐其实主要是用来防腐的,精盐防腐功能弱些,放多了就咸缸了,吃不得了。 一缸码好,白菜要高出缸口三到四层,由缸口向里阶梯装一层层收进去,最后,在码好的菜上面,放一块小豆石。小豆石的重量要看缸的大小,比如一号缸,要用三十斤左右的石头。 一缸只能放一块完整的石头,不能放好几个小块这样,压不住,就烂了。 小豆石就是石头断面看上去像一堆小豆挤在一起那种,青灰色,比一般的石头更重一些。为什么要放小豆石而不是其他的石头,不知道,祖祖辈辈传下来就是这样。 一块石头会一年一年一辈一辈不断的用下去。我姥姥家那块压缸石就至少用了一百多年,石头泡过的水都是酸的。 白菜装缸压好后,就摆在户外,有时候温度太低了,还要给缸穿上棉衣。 住平房时还不觉得怎么样,家家有院子,后来上楼了,家家门口一个酸菜缸,冬天的时候一进楼门,整个楼道里的味道那叫一个酸爽。酸菜渍好以后,闻起来是酸臭味。 那时候城里的日子比农村苦,粮不够,吃不饱,菜不够,买不到,而农村只要有块地,菜想吃啥种啥,还能吃饱,所以那个年代好些人想方设法到农村去,说啥也不进城当工人。 但城里也有城里的好处。 张兴明老爸是选矿厂的职工,每年一进入九月份,福利就来了。 每个员工,鸡蛋十斤,猪肉二十斤,牛肉十斤,海刀鱼十斤,鳕鱼十斤,豆油二十斤,十几厘米长的竹节虾五斤,虾片五斤,白面五十斤,大米一百斤。 大葱一百斤,有时候二百斤。白菜五百斤,有时候八百斤。土豆二百斤或是三百斤。苹果五十斤,秋梨五十斤。还有粉条,腐竹,海带,萝卜,有时候还会增加一样二样,每年固定的。 从九月到十一月底,工人就不停的往家里扛东西,今天分这个明天分那个,热闹到年底。家家户户都喜气洋洋的,东西拿回来,几家人凑一起收拾,这就是年货了,收拾妥当,也就到了年根。 到95年的时候,鸡蛋就是每个工人每个月十斤了,而每年的猪牛羊肉都是二十斤往上,记忆里最多的一次是四十斤。 鱼的品种也多起来,不只是发海刀鳕鱼了,还有鲅鱼,鱿鱼,黄鱼,晶鱼(语音,不知道到底叫什么,梭形海鱼,银白色的,很好吃)。 分鸡蛋是带着折叠拎网的,金属的,每月一个,到年底就有人到处收,几块钱一个。 除了厂里分的,像大葱,土豆和白菜,每家还是要买的,分的不够吃。 张兴明家都是在九月底十月初的时候,去临近的农村直接包地,买几根垄的白菜。东北的菜垄一般都很长,一般都有几百米,论公里的也是很常见的。 定了地垄,交了钱,就是全家齐动员了,拉上带车子(和标准牛车同样大小,靠人力推拉),带上菜刀,张兴明和哥哥坐在车子上,老爸老妈一个推一个拉,从家里出发走个几公里到买菜的地头,然后老爸老妈砍菜,张兴明和哥哥就往带车子上抱,要把白菜在带车子上码平整整齐。 砍白菜是个累活,(好像地里活没有不累的哇)人要半蹲着,用一只手扶住白菜,另一只手用菜刀把白菜的根砍断,即不能伤到菜,又不能连根,然后不停的向前,向前。 全蹲下去是不行的,会大大降低工作效率,而且一蹲一起的,人更容易累。 码满一辆车,就要拉回去,用软绳把白菜拢一下,老爸一个人拉着回去,老妈留在地里继续砍,张兴明和哥哥也继续抱,在地头码一个堆,等车回来了再装。 后来他俩大些了,就一个留在这里抱,一个要跟着车帮着推了。 一般拉个两到三趟就差不多了,这个量每一家都算的挺准的,很少有不够或者超出太多的。 最后一车的时候,天肯定是黑了的,冷风呜呜的吹起来,就觉得脸上麻辣麻辣的,那时候没有路灯,没有娱乐场所,到处漆黑一片。偶尔有人家的灯光,也只是昏黄的一个亮点,没有人舍得用大灯泡,根本就照不到房间外面来。 老爸老妈一个推一个拉,张兴明和哥哥就跟绊绊跄跄的跟在后边,刚开始一般还会假模假样的去推一会,不过太小了,很快就跟不上了,就扯着老妈的衣服跟着,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 白菜买回来了要攒堆,就是重新码堆,要透气,不然就会上热,就是菜堆的内部发热,菜就特别容易烂。话说蔬菜和水果都有这个特点,特别容易上热,而且一旦上热就烂的特别快,一个晚上就烂掉一大堆。 它的热量是哪来的呢?弄不明白。 把白菜码好才是做饭吃饭,每年的这几天孩子都是饿的乱叫才吃到饭的。 第二天,老爸在院子里支上大锅,锅口的直径有一米二以上,灌大半锅的水,开始烧。 这个要用劈材烧,不能用煤。老妈就在一边清缸,缸里必须要洗净,不能有油,也不能有水。这个事挺奇怪的,不能有油可以理解,可是明明白菜烫出来就是带水的,为什么不能有水呢?可是就是不能有,要反复的擦。 然后张兴明和哥就开始抱白菜,往锅里抱,然后再用盆端着烫好的送到缸边。 老妈烫,老爸码缸,半天时间就弄好了,然后把刷洗干净的小豆石压上去,这一年的酸菜就渍好了。 说到码缸,这里还有个乐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说,平时性格比较酸的人码缸,酸菜会酸的快,而且好吃。而在东北,说人脸酸,是贬义的。脸酸就是指一个人心眼小,特别爱生气,爱计较,小气。 然后在厂里你就总能听到:“老王,明天去我家帮码缸呗。”“……草尼吗。” 或是:“哎,老李他家酸菜好吃,酸的还快。”“……草尼吗。” 或是:“哎呀,你们都吃上了啊,俺家这还没翻沫呢。”“……滚尼吗”,这个是群嘲模式。 酸菜渍好,厂里东西分完,就已经是银妆束裹的时候了。 下雪总是很突然的事。 某一个清晨,醒来就会觉得空气中带着一丝清爽,哪怕你人还在被窝里。 套上衣服,卷起窗上厚厚的棉帘,刺眼的白光便透过玻璃晃到眼睛里。 这时候的玻璃窗肯定是半透明的磨砂状。 大人便说一声:“哎,下雪了唉。” 小孩就跳着叫:“下雪喽,下雪喽。”从被窝里急慌慌的钻出来扯衣服。 穿好衣服洗把脸,大人小孩就都往外面奔,大人要出去看看有没有被雪压坏的东西,院子里道路上的雪要清扫,孩子们就是单纯的要出去玩了,拍雪人,堆雪人,打雪杖,就只是在雪地上踩一串脚印都充满着乐趣。 那时候下场雪几十厘米厚是很正常的,有时候一场大雪近一米深,把树压折,把房子或是牛棚猪圈压塌都是很正常的事。 2000年以后,雪就下的没有这么厚了,气温也在每年提高,过了2010年,雪也下的少了,温度更是只有零下十几度,已经不像是东北的冬天了。 下大雪的早晨出门是个力气活,雪会把门堵住,要使很大的力气才能把门推开。 有时候雪太大了,要别人在外面帮忙把雪铲了才能打开门,跳窗是不行的,冬天都要用厚塑料布从外面把整个窗密封起来。 左邻右舍的大人们拿着木头钉的推雪板或者平口铁锹,嘴里喷着浓重的白气除雪,自家院子里,外面的道路,人少或者只有老人在家的邻居家院子,猪圈鸡舍的顶上。 三四十厘米厚的雪铲起来很累人的,干一会,就会有人把棉袄脱下来往路边围墙或是栏子上一搭,整个上半身都冒着白烟。 总看到书上说扫雪,也看过电视里拿着大竹扫把扫雪的,但雪真的不能用扫的,根本扫不动。除非只下一点点,一两厘米厚。 清出来的雪就堆在菜地里或是路边低洼的地方,来年开春就化成水了,没有必要花力气运走。 东北的冬天天很短,早上要近七点钟才会亮天,下午四点半就开始黑了,不过下了雪之后,天黑了也一样什么都能看见,只是没有白天那么清楚。 大雪一下,整个世界就变成了只有黑白两色。 沟壕被填平了,河面被掩盖起来,房子,墙头,树木,所有的一切都被压在了厚厚的雪色下面。平面是白的,斜面和立面是黑的。 在雪地上走路人会很累,整个身体都要使力,不然就会摔倒。如果是新下的雪,还要把裤角扎起来,不然走几步雪就进了鞋子里,裤管里,融化成冰水,走起来时只是湿漉漉的还没什么,只要停下来站一会,有个十几分钟就能把整个脚和小腿冻成一块冰坨失去知觉。 一旦脚失去知觉人走路就会摔跤,没有了平衡感,严重的脚趾都会烂掉。 在那个时候因为大意鼻子耳朵脚趾冻掉的大有人在。 当然大部分不会有这么严重,不过,只要冻着了,等你进了屋稍暖一点,冻的部位就会迅速回温,那种痒,叫痒到骨头里的痒,痒中还夹着疼,越疼越痒,摸不得抓不得,那滋味,也就是天龙八部里天山童姥的生死诀了。 金庸肯定是被冻过的。 冻伤是很可怕的,刚开始还只是觉得有点冷,一会儿就是有点疼了,不过这会还只是冻,还没伤,只是冻着了,如果还不在意,觉得自己牛逼不怕或者能挺住,接下来就会失去知觉,慢慢的即不冷也不疼了,伤了。 一旦冻伤就没办法了,轻点的用雪轻轻搓搓,别到温度太高的地方,慢慢的缓,等感觉到痒就有一定的可能恢复,就是得疼几天,钻心刻骨的疼。 伤的重的就坏死了,暖过来就掉了。掉了就掉了,如果养一段时间用点药就没有什么问题了,这也是幸运,糟的是掉了还没完,暖过来后化了脓或是淌黄水,这可能就得再去截肢了。 一场雪下来,天地间就换了个模样,接下来的日子就会时不时的下一场,渐渐菜园子里和路的两旁就变成了巨大的雪堆,小孩子走在路上都没有路边的雪墙高。 有爱动的大人就拿把锹把雪堆拍实修形,慢慢的浇上水,就成了一架滑梯,每天都有穿得像粽子一样的孩子们在上面欢叫着滑下来,再笨笨的爬上去。 雪后的冬天是非常干净的,怎么滚爬摔打也不会脏了衣服。 雪过天晴以后的日子,会比没下雪之前冷上那么几分,风也变得凛冽刺骨,北风总是夹着一蓬雪屑,打着旋儿,呜呜的叫着,贴着层顶地面不断的掠过,吹在脸上像用砂纸磨过,生疼生疼的。 张兴明家算是这片家属区的最顶端,再往下就是一大片菜地,有几十百八亩的样子。 菜地过去是公路,公路再过去就是细河,河面有三十四米宽,河两岸住着的,基本就是厂子占地回迁的农村户了,每家厂里也给了一个名额上班,属于大集体,待遇比全民这边差了好大一截,过年分东西都少好多。 这些农村户都有地,不过只是种菜,主要还是供给厂里的工人家庭,地是厂里给分的。 厕所和锅炉房挨在一起,锅炉房的水是四季不停的,哗哗的从每家门前的不到一米宽的水沟内流过,流到菜地边上一道更大的横着的水沟里,再顺着菜地的边沿弯弯曲曲的汇入学校门前的水渠。 水渠的上头连着澡堂的锅炉房,从学校大门前向下,通过一片自建房,穿过公路,流入细河。 冬天的菜地被厚厚的大雪盖着,北风呼啸着在这片空旷里肆虐,大雪在风中表皮会形成一层硬壳,小孩在上面跑也不会塌。 锅炉房里的水流到这里拐了一个弯,由于水里冰层的不断变厚,水就从拐弯这里漫出来冻成冰,冰面不断扩大,有时候整个菜地这里,有一多半是镜子一样的冰面。 于是这里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从几岁的到十几岁的,三两个一起的,七八个一起的,聚在冰面上打冰划,玩土冰鞋和单腿驴,家里有门路的能从厂里拿冰刀和冰剑出来,就会被一堆人围着讨好,只为玩上几分钟。 土冰鞋就是在鞋底绑上薄的竹片,这个也要讲技术的,即要绑的牢固,又不能让绑绳接触到冰面,那就滑不动了。 大人是不会管这些事的,就是孩子自己瞎琢磨着弄,自然有弄的好的,就成了众孩公认的高手,被大家围着恭维,好让他帮忙给自己弄一弄。 单腿驴就不是孩子能玩的转的了,这个东西就是一块比双脚并在一起略长略宽的木板,在木板的前面横着钉一条木方,防止脚从前面滑出去。 木板的中间再竖着立一块木板,上面高下面低,上面的就夹在两脚中间,下面的就是滑冰用的单腿了,要固定一条钢筋在上面增加滑力。 人就双脚踩在上面,夹住中间的立板,靠下面单腿上的钢筋滑动。不过这样还不行,站不住,上去就会摔倒。得用更粗一点的钢筋,一头磨尖,一头装上车圆的木柄做成雪杖,双手拄着雪杖维持平衡,蹲到单腿驴上面,再利用雪杖施加动力,就滑起来了。 这玩艺儿速度很快,不但对玩的人的平衡能力要求相当高,对制做工艺要求也高,所以有一个单腿驴并能滑好,那是相当牛逼的。 经常几个十几个孩子守在一边,轮着每个人滑一会,没有计时,倒了就换人。也有性子比较独的,就自己滑,不给别人玩,不过这样的孩子大家都不喜欢他,平时玩也不会找他。 年前年后,这片冰面上每天都充满了喊叫声和欢笑声,顺着北风飘出好远。 在暖暖的炕上睡一个暖暖的午觉,一切是那么的美好。张兴明揉着眼睛从小被窝里坐起来,四下打量了一下,就自己一下人,笨拙的套上小棉袄,趴在炕沿上往下看,没找到鞋子,想来是被老爸或老妈放到灶台上去烘了。 低头找了一下,只有老爸的一双大头皮棉鞋,双手扒着炕沿翻身从炕上爬下来,用脚摸索着找到老爸的大鞋,把脚踩进去,费力的拖动着走出屋子。 昏暗的厨房里只有平姐在那鼓捣着在吃什么,张兴明打了个哈欠,问:“小姐,我哥呢?” 平姐向大门晃了晃脑袋,说:“刚刚还在院里,这会跟你二哥他们去大地滑冰去了吧。” 张兴明看了看灶台,平姐在烤土豆吃,没啥兴趣,就拖着大鞋钻到厚重的门帘里,使劲推开房门,来到了院子里。 外面一片银白,张兴明缩着脖子眯着眼睛四处看,没人,黑虎都没在窝里。 拢了拢袖口,他拖着老爸的大鞋走向院外,想去边上大地找哥哥。 院子里的小路出口连着外面大道的地方是个小斜坡,不算陡,但是今天张兴明穿着的鞋实在是太重了,导致他刚上了斜坡两步便控制不住,啪叽一下脸朝下摔倒在冰雪路面上。 也没有感觉到有多疼,但是张兴明知道自己要去医院缝针了,上一世发生过的事,这辈子仍然没有躲过,这简直是宿命里的伤。 重重的大头皮棉鞋坠在他的脚上,他挣扎了几下想爬起来结果根本不行,血顺着脑门淌下来滴到冰面上,滴落的瞬间就凝结成了冰,一个一个的红色冰花。 “哎呀妈呀,二明。”和上一世一样,大姐第一个发现了他,急慌慌的跑过来,手里拿的东西也扔了,到他边上还摔了一跤,也没顾上疼,一把把张兴明抱起来搂在怀里,看着他额头上还在流血,脱下手套翻了个面就按在伤口上,紧紧的捂着。这是怕伤口冻着了。 可能是太慌乱了,大姐抱着张兴明,还得帮他捂着伤口,使了几次劲也没能站起来,急的坐在冰上大声喊:“小平,小平。小力子。”这个时候在屋里的只有平姐和二哥,哥哥当然也在,不过太小,被忽略了。 窗户都封着,又装着厚厚的棉门帘,虽然就十几米远,还是使劲喊了几声,平姐才推开外屋门露出脑袋来看着这边。二哥带着哥哥还在大地那边的冰面上玩,屋里只有平姐在。 “咋了这是?啊?咋的了?”平姐趿拉着棉鞋跑了出来,手里的土豆也扔了。 “我一进来就看见二明倒在这啊,脑袋上卡了个大口子,你在干什么玩艺儿啊不看着点,啊?”大姐很生气,脸都红了,冲着平姐就吼。(卡:摔倒) 平姐有点慌神,这事确实是她有错:“咋整啊?我就一眼没看着啊,这大半天就我一人看着的,就这一转身功夫。” “扶我起来呀。”大姐瞪着平姐。平姐这才想起来大姐还坐在地上,伸手挽着大姐的胳膊把大姐连着张兴明拉了起来。“把东西捡回去,我抱二明去医院,一会婶回来了你说一声,让她们别耽心。”大姐噼里啪啦安排了一下,抱着张兴明就往医院走。 平姐呆了一下,跑过去把大姐刚扔在地上的东西捡了起来,想了想,转头跑到房间头,冲着大地这边喊:“二哥,小力子,快回来。”二哥一只手拉着哥哥从冰面上滑过来,两人玩的头上直冒白烟。 “咋的了?”二哥问。 平姐伸着手说:“把小军给我,你快去追大姐,二明卡了,大姐抱着去医院了。” “啊?”二哥把哥哥抱起来走到地边递给平姐,撒腿就跑,跑了两步又回来,说:“给我点钱哪,有钱没?”平姐在兜里掏了掏,掏出二块几毛钱,递给二哥,二哥拿了钱就跑,去追大姐。 二哥跑远了,平姐才反应过来,抱着哥哥喊:“大姐有钱,你拿我钱嘎哈呀?” 从张兴明家到郭堡医院有二里多地,不算远,但是在这北风烟雪的时候抱着个孩子,就不那么轻松了。二哥追上大姐的时候,已经快到粮站了,大姐几乎是抱着张兴明一路跑着到这的。 二哥追上来,从大姐手里接过张兴明,一只手按着捂在张兴明脑袋上的手套,边走边问:“卡挺厉害啊?”大姐满头是汗,呼出来的白气足有半米长,气喘吁吁的说:“脑门上一个大口子,哗哗淌血我也没看清,不轻活。你说小平,看个孩子也看不住,张婶回来咋说呀这事。” 张兴明心里很感动,想想,上一世也是大姐抱着自己跑到医院的,伸出小手到大姐头上抹了抹汗,说:“没事姐,不严重,别着急啊。”大姐握紧他的小手,说:“二明真懂事,不急,别怕啊,抹点二百二就好了。” 到了医院,也没挂号,直接就冲进外科门诊室,张大夫戴着个花镜,正坐在那看报纸,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问:“咋地了这孩子?”站了起来。 “卡了,脑门卡破了,张叔你快给看看,出了不少血呢。”大姐扯着二哥走到张大夫面前。 张大夫用手掀了一下手套,已经粘在伤口上了,回头去找盐水,嘴里说:“别着急啊,别着急,没啥大事,小孩子好的快。”拿了生理盐水过来,用棉签沾着,一点一点把手套润了下来,扳着张兴明的脑袋左右晃动着看了看,“这谁家孩子啊?把你急这样?” 这里是职工医院,医院上班的也住在家属区这片,基本上相互都认识。 大姐接过手套揣到兜里,说:“我张叔家老二,俺家小平没给看住,自己去院里,就卡那了,严重不张叔?” 张大夫检查了一下,回手把盐水放到桌子上,说:“没冻着,口子有点大,得缝几针,没事,几天就好了。”就去墙边柜子里拿东西。 大姐愣了一下,说:“妈呀,都缝针了还不严重啊?这不得落个疤瘌了呀?这咋整个,这个死小平,完了张婶说不上怎么生气呢。”张兴明欠身摸摸大姐的脸,说:“没事大姐,我都不疼,别着急啊。” 张大夫从柜子里端出一个法兰盘,听张兴明说话乐了,说:“这小玩艺儿挺懂事啊,你家对屋是吧?他爸是不是那个干部转业来的那个,张,张庆芝,是吧?”大姐握着张兴明的手说:“是,是我张叔。” 张大夫拿着一个深蓝色的细针管,这是麻醉针。推了一下,甩了甩,用一只手把着张兴明的头,说:“别怕啊,打完这针就不疼了。他爸我认识,老当兵的了,也是个老实人哪。”说着在张兴明伤口上扎了两下,把麻醉针放回法兰盘。 “这次厂子革委会开会,把他给顶出来了,人太老实了,挨欺负。”张大夫拿着镊子穿线,边对大姐说。 “啊?那我张叔不是干部了啊?”大姐有点吃惊的问。 “现在还是,以后就不好说喽,谁知道呢,现在这世道,啥也不好说哟,反正老实人就吃大亏。”穿好线,张大夫伸手在张兴明头上按了按,对二哥说:“抱好啊,别晃。”二哥答应一声,把身子靠到办公桌上,让自己更稳当一点。 缝了三针,打了麻药也不疼,麻麻痒痒的就完事了,张大夫又用黄药布给包了一下,用白胶布贴好,边收拾东西边说:“好了,回去吧,养几天就好了,这几天看好了,别叫小家伙出门,别冻了。三天来拆线。” 大姐就去掏兜,说:“谢谢啊张叔,多少钱?” 张大夫把法兰盘放回柜子里,摆摆手说:“算了,钱啥钱,也没用啥药。”大姐就一溜感谢,二哥摘下帽子给张兴明套在脑袋上,把伤口盖好,三个人就出了医院回家。 那个时候职工看病是免费的,直系家属制度上是半价,不过都没怎么认真执行,都是小毛病,大病也不会在这看。 那个时候全民职工的福利待遇是真好,像张兴明这样的,一出生,老爸的工资里就多了几笔钱,洗理费,是给剪头洗澡的,副食补贴,是给买菜买肉的,两样加起来七块多钱,在那时候真心不是小钱了。 而且看病厂子出一半,上学厂子给免费,也难怪那个时代的工人真能爱厂如家,这就是一个家呀。 等回到家,天已经擦黑了,老爸老妈都回来了,平姐正在那承认错误。 老妈把张兴明抱过去,摘掉帽子,伤口包上了,也看不到,就只是心疼的看着,张兴明说:“没事啊,就破点皮,是我趁小姐没注意跑出去的,也不怨小姐呀。”大姐说:“缝了三针,张大夫说伤不重,就是破口有点大,缝了长的快。” 老妈才放下心来,长出了一口气,说:“抱着跑那老远,累着了吧?花钱没?”大姐摇摇头,说:“没花钱。累倒是没啥累的,走几步道,就是那一下吓够呛,当时我腿都软了,站不起来了。” 老爸开门看了一眼,说:“没事啦,吃饭吃饭。” 大伙张罗着吃饭,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留下的就是张兴明额头上那块疤。 饭后。 平姐:“二哥,是不是忘点啥事?” 二哥:“啥事?” “你好好想想。”“……” “想起来没?”“啥事啊?” 咬牙切齿:“你把我钱还给我。”“啥钱?” “你给不?”“啥事啊?” “钱。”“啥钱?”………… 第五章 弟弟按期抵达 76年春天的时候,张兴明终于能自己出院子玩了,上一世的几个发小也全认识了,天天闹在一起。 东北的男孩子走出自家院子之后,就没有不打架的,反正就是要么被别人打,要么打别人,无一幸免,今天打了明天好,后天再打。 日子就在一群孩子骑着不存在的马追逐疯打中悄悄的过去,在每天不同的孩子相同的哭声中过去。 与上一世不同的是,张兴明这辈子这小身板,能把小伙伴抡起来,一雪上一世之侮。 张兴明的妈妈和上一世一样,在75年又怀孕了。 张兴明开始紧张,上一世随着弟弟的出生而来的,就将是妈妈的入院,家里经济的陷入绝境。 张兴明无法接受妈妈再一次入院,那种笼罩了家庭多少年的痛,张兴明不甘心。 想着家里在77年欠了五六万的债务后爸爸的愁,妈妈的泪,在一个全民工人月工资不到三十块钱的岁月里,五六万元是什么概念? 想着以后妈妈没有了工作,摆小摊卖冰棍,卖菜,寒冬腊月顶着大雪站在冰地里一站一整天的赚钱还债,张兴明的心里就疼。 上一世欠父母兄弟的太多了,这辈子一定不能这样,一定要改变这一切,如果不能改变,自己回来还有什么意义? 1976年1月8日,爸爸妈妈肿着眼睛回到家里(女人真不容易,怀孕七八个月都在上班),吓了张兴明一跳,忙去抱着妈妈问咋了。 对屋平姐大姐也回来了,也是哭过的样子,平姐流着眼泪告诉张兴明:我们敬爱的周总理逝世了。 一瞬间张兴明脑子里一串记忆翻了出来:广场事件,十里长街送总理,那首荡气廻肠的“周总理,你在哪里”。 总理,朱总,主席都走了,四人帮下台,唐山大地震震动了世界,辽东地区也是频繁地震。 这是大事频发的一年啊。 邓公明年该复出了,中国人的好日子,也快来了,自己是不是该做点什么呢?不过看看自己的小胳膊,算了,啥事也干不了,哥们没变身成超人也救不了地球,再等几年吧。 1976年3月底,弟弟按时抵达。 上一世张兴明对这段时间没有任何记忆,这辈子看到胖嘟嘟的弟弟被抱到家里,心里就有种幸福的感觉。 上一世弟弟大学毕业后进了政府,但是因为受张兴明拖累,帮他还了一些债务,身体也不太好,直到中年也没混起来。 这辈子,一定要让弟弟出人头第,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张兴明觉得,老天爷让自己回来,就是来改变一家人的命运的。 张兴明记着妈妈发病,应该是在弟弟出生后半年左右,是做人流引起的病变。 张兴明开始计划去改变,可是怎么做呢?张兴明也不出去和人疯了,每天吃了饭皱着眉头坐在炕上发呆,想着办法。 日子一天天过去,办法没有,火上来了,嘴上肿个大泡,喘气都疼,张兴明心里这个焦啊。 还有件头疼的事,就是鼻子窝那个隧道记念随着自己长大好像越来越浓了,透着一股神秘,中间的涵洞和洞口上边的文字都快显出来了。 张兴明每天就照着镜子,看看火泡,再瞧一会隧道,这个愁啊,以后可咋整,现在到还好说,将来国家大兴土木搞交通建设,公路隧道一问世,谁看不出来啊,这脸上顶一隧道,还怎么出去见人。 这天,爸爸妈妈上班去了,哥哥出去玩了,张兴明又坐在镜子前,盯着脸上的隧道发呆,觉得隧道中间的涵洞越发清晰了。 隧道口的题字也清晰起来,洞里发出慑人心神的青光,渐渐的好像看见了隧道里面的黄色灯光,一种惊悚感觉涌上心头,后背心发冷,仿佛要发生什么一样。 张兴明伸手去摸脸上这块越来越清晰的隧道,感觉到它已经从脸上凸了出来,肿胀的厉害,紧张中指甲把这块胎记抠破了。 血顺着鼻窝流了下来,张兴明赶紧拿手去抹,当鲜血抹到隧道胎记上的那一刻,张兴明只觉得脑袋里一晕,轰的一声。 一阵晕眩过后,他发现自己正站在隧道口,隧道口上方摩天岭隧道几个大字明晃晃的,那辆福特福克斯就停在隧道口那里。 “我又回来了?”张兴明喘了几口气,后背的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不自觉的伸手到背上掏了几下,感觉不对。 低头一看,身上还是早起妈妈给穿的那件毛衣,自己还是个小不点,“不是回来了,我还是这么大,这是怎么回事?” 张兴明惊疑不定的看着自己瘦小的小手,再抬头看看停在那里的红色福克斯。 定了定神,张兴明抬头四下看了看,静,没有一点声音,高速公路在隧道前五米的地方被浓浓的大雾包裹着,公路两旁也是,隔离带外面就是浓雾,只有隧道口这一块清晰的耸立着,像一张大嘴。 张兴明慢慢走到车旁,个头太小,看不到车里,伸手去拉车门,开了,车里什么也没变,那张粉色的罚款单还在副驾前放着。 自己的烟,打火机,加油站买的两瓶饮料,随身的包包,后座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都在。车钥匙插在打火器里。张兴明钻上车,四处摸了摸,是真实的。 把司机座椅向后推到头,张兴明伸脚踩住刹车,个子太小,坐着够不着。 扭动钥匙,车颤动几下,着了,油箱里的油还是满的,收音机里发出沙沙声音,显示屏上显示着f5。5,却没有节目声。 打开包包,里面自己的驾驶证身份证都在,还有一万多块钱,刚签的那份二十万的合同,几张银行卡,手机,充电器,什么也没少。 坐到椅子上,张兴明抹了把汗,从烟盒里抽出根烟点着吸了一口,呛的眼泪鼻涕一起流啊,这才想起来自己才三岁,赶紧把烟扔车外面。 脑袋里拼命转着,想明白这到底是咋回事。坐了半天,眼前还是白茫茫一片浓雾,只有身后隧道里清晰可见,橙黄的灯光蜿蜒向里。 拼了,张兴明咬了咬牙,站起来,踩住刹车,伸手把档杆拔到d档,慢慢抬起右脚,车缓缓的动了起来(因为是站着开,只能用右脚踩两块踏板)。 很快车子走到了浓雾的范围,张兴明一踩油门顶了上去,可是车子好像被什么拦住了,过不去,r档,倒车,打方向,车子向隧道里面驶去,畅通无阻。 虽然个子问题视线受到影响,好在这里就这一辆车啊,随便晃。橙黄的隧道灯,黄的白的反光带,隧道顶的换气扇,led屏,监控摄像头,通行指示牌,一样一样从头顶滑过。 摩天岭隧道,是沪蓉高速上最长的一条隧道,差不多有八公里,车子嗡嗡响着,很快就到了另一头,看到了透着亮的洞口。 张兴明不知道这边出去是什么,抬了抬脚,把车速降下来,慢慢的向洞口靠了过去,又是浓雾,车子再次被拦住,出不去,只能看见外面进来的光线,可是什么也看不见。 再调头,开出隧道,还是老样子,没有一点变化。张兴明熄了车,坐下来,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顺手用手一抹,“咦?”站起来趴到后视镜上一看,脸上的隧道胎记,消失了,只有一点血迹在那里,被手合着汗水一抹就没了,露出光洁的皮肤。 原来这个东西就是摩天岭隧道,它竟然跟着我回到了73年。张兴明摸着光洁的鼻窝,缓缓的点着头,明白了为什么脸上多了一个上一世没有的胎记,终于不用顶着个隧道去和老同学们见面了,心里一松。 可是,我怎么回去呢?马上张兴明又急了起来,不管是回到原来还是过去,终归得回个地方啊,这孤零零的守着一台车呆在这里,饿也饿死了。 跳下车走到浓雾边上用手摸了摸,柔柔的带着弹性,穿不过去。怎么办?张兴明四下打量着也想不出办法。 过了有一个小时,张兴明又急又饿,终于小孩子的脾气发作了,冲到深雾跟前又踹又打:“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脑袋里又一阵晕眩感传来,失重的感觉,一顿,再一睁眼,眼前是镜子,四下一看,76年的家里。 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走了二分半钟,自己可是在隧道里折腾了二个多小时啊,里面一小时,外面一分钟?张兴明心里火热起来,这好像不错啊。 看看镜子里,胎记确实消失了,可是怎么再进去呢?里面有哥的车啊,想想,现在76年,在这个解放卡都让人仰望的年代,哥把福克斯开到大街上一遛,这得多神气啊,吓死全国人民啊。 刚才是怎么出来的?张兴明突然注意到这个问题,好像是喊啊喊啊,一下就出来了,再喊? 看看窗外,后院里有人在干活,听听门口,孙娘家谁在厨房忙活呢,这一喊不成精神病了嘛,再说喊完把人招来了结果这边却消失了,这得吓死多少人哪。可是怎么整呢? 张兴明回忆了一下起点众大神的穿越经验,选择了心里默念。 闭上眼睛,把手合十顶在胎记的位置,心里默念着“我要进去,我要进去。”睁眼,还在屋里,再念,努力的念,拼命……晕眩,来了,睁眼,果然站在福克斯边上。 闭了眼念“出去,出去。”努力,拼命……刷,出来了,紧随着脑袋里一阵狂烈的抽搐,张兴明咣当一下倒在炕上,彻底晕了过去,“用力过度了。” 晚上,爸爸妈妈哥哥都回来了,张兴明才发现自己光顾兴奋了,忽略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爸爸妈妈不知道自己本来没有胎记啊,这咋解释捏? 可是没想到的是妈妈把他抱起来仔细的看了看,惊奇加惊喜的对爸爸说:“没了,你看,老二这块黑屎没了哎。” 爸爸过来看了看,点点头,说:“嗯,没了,挺好,那玩艺太难看了。” 张兴明赶紧说:“它痒痒,我一抠,它就破了,完了就没了。”老妈给他擦了擦嘴角的一点血迹,说:“这下好了,要不太磕碜了。” 随身的隧道让张兴明兴奋了几天,每天找个没人的时间就来回钻几趟,发现每天只能进出两个来回就会晕掉。 想把车弄出来,就是人直接晕掉,车还在里面,张兴明想着能不能把外面的东西带进去,结果又是晕菜,总结了一下,觉得一定是现在太小了,精神力不够用。 话说小说上都说这玩艺和精神力有直接关系的。 胎记的问题解决了,还带着惊喜,可是,妈妈的问题还是没有办法,张兴明得接着愁。 1976年6月的一天,张兴明半夜被尿憋醒了,一醒过来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老爸老妈正在爱爱,张兴明以手抚头,到底咋个办哪? 然后就可耻的纠结着睡着了并可耻的尿了,并且侵犯了哥哥的领地,把哥哥的小被也弄湿了一大片,这货在阔大的湿地图上皱着眉头睡的喷香。 又过了几天,还是没有办法,老爸老妈半夜的活动还在继续,二十几岁三十不到啊,这可咋整?实在没折了,张兴明决定直接上。 晚上吃饭时候。 “妈,啥叫结扎啊?”张兴明腆着脸睁大了眼睛看着妈妈,为了装萌还在脸上故意留了几颗饭粒。 “啥?”老妈一脸懵的看着他。 “结扎,结扎啊,是啥?” “你听谁说的?”老妈伸手把他脸的上饭粒拿下来顺手放到自己嘴里问。 扒口饭:“小明说的,他说他妈不想要小孩了,就去结啥扎了,和他爸吵吵呢在家,说啥人流遭罪的。” 张兴明看着菜盘子像不经意一样说着。这事到不是他胡乱编的,正好拿来给老爸老妈提个醒打个预防针。 老爸夹了口菜,说:“在孩子面前啥都说。” 老妈瞪了老爸一眼,说:“说的不对啊?那遭罪遭大了,谁愿意?我那时候,”老爸马上投降:“好好,对对,咱不遭那罪,明儿个我去结扎。” 老妈伸手捶了老爸一下:“哪有男的去的,”想了想,说:“我这几天也合计这事呢,明儿个我去问问吧,万一要是怀上就遭罪了。” 张兴明:“小明他爸说能弄啥环,不用手术,就因为这个吵吵呢。” “啥环?” “呃,我不知道,我一会去问小明去。” 老妈摸了摸张兴明的脑袋,说:“小孩不兴说这些,你这是找揍呢,我自己去问。” 晚上老爸老妈嘀嘀咕咕了半天,张兴明听明白了,老妈问了,要到市里总院去戴节育环,镇上门诊做不了。 杯钢集团那时候还不叫集团,就叫杯溪钢铁公司,直属冶金部的,下面几十个厂,基本上涵盖了整个杯溪市各区县,每个厂都有一个门诊,检查治疗一些小病常见病,一个地区有一个大门诊,重病大病就得到总院去。 选矿厂门诊就是张兴明缝脑袋那地方,一栋三层小楼。 杯钢医疗系统的所有门诊,职工看病都不花钱。 妈妈身上的隐忧就这么解决了,张兴明彻底放松了心情,开始享受这得来不易的第二次童年。 上山下河爬冰卧雪放开了野,这叫一个尽性啊。随着年龄的增长,加上身体的生长,精神力也越来越强,已经可以把几公斤的东西带到隧道里了,张兴明相信,等他上学的时候,就能把车弄出来了。 而且在不断的尝试中张兴明还发现几个问题,随着精神力的增长,自己出入隧道已经很轻松了,只是一个念头就进来或者出去了。 带东西也是,不用手拿着,只要精神锁定就能带进带出,而且从外面带进来的东西在里面还可以用思维控制,就是想让它摆放到哪里只要精神锁定想一下就行。 只有他本人和那台福克斯没这待遇,必须老老实实的走。 时间一天天过去,张兴明也逐渐把带进隧道的物品瞄向更大的,就比如,老妈养的月季花,这还是他第一次尝试带活的东西进里面。 虽然只是植物,而且那么大联花带盆的一堆,怎么也有接近二十斤。集中注意力,进!好久没有的头晕目眩的感觉,脑袋一下子像被抽空了。 人和花到是都进了隧道空间,可是张兴明直挺挺的躺在公路上,又晕了。 过了有近二个小时,张兴明才慢慢缓过来,脑袋里还有点抽抽,晃了晃头,看到那盆月季花摆在福克斯边上,没啥变化,上面开的五朵花还在。 拍了拍脑门,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花盆边上,仔细看了看,嗯,没啥变化,那就在这里放几天,看看能不能活。闻了闻花香,脑袋里也缓过来了。 正准备出去,突然发现隧道空间里有了一些变化,花盆摆放的这一侧,紧挨着隔离带的白雾,向后退了有二米远,再仔细看看,没错,退了两米远。 本来到处都是白雾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有隧道口和这五米长的公路能看见,可这时,已经能看到了一点隔离带外的草地,空间里有了一小片绿色,不再是青色的公路水泥色的隧道口了。 这无疑给张兴明带来了一份惊喜,原来这空间还能变化,就是不知道最后能变成啥样。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老妈和孙娘养的花便开始隔三差五的丢一盆,不过这东西也不值啥钱,都在墙根或窗台上摆着,到也没引起老妈孙娘的注意,都以为是哪个孩子拿了。 那时候从家里拿盆花送谁也不是啥大事。 自己家院里的花弄了四五盆,不能再弄了,紧着在一只羊身上拔毛不是好的放牧人啊。 于是邻居家,前后院,各家的花开始失踪。 当带进隧道空间的花达到十五盆的时候,后退的白雾终于停止了脚步,再增加花盆也不再有动静了,总共向后退了有不到三十米,差不多一盆花一米八九的样子。 现在这一侧的隔离带外整个是一片绿色的山丘,从山丘中间的沟渠里,有一条不知从哪流出来的小溪,在山丘中间的草丛中形成了一个小湖,然后又不知道流到哪里去了。 至于是不是原本这隧道外就有这条小溪张兴明是不清楚的,谁走高速还注意这个啊。 张兴明从隔离带下面钻过去,在草地上走了一圈,软软的,草长的茁壮茂盛,溪水清亮透澈,能清晰的看到水底的石头,里面没有水草,也没有鱼,湖的中间估计有一米多深不到两米的样子。 整个湖面有十几个平方大小。用小手捧起水送到嘴里,有点淡淡的甜味,咽下去五腑六脏一阵舒爽,连脑子也好像清爽了不少,看来是好东西。 好多种田文里都说这空间泉水神奇无比,浇啥啥变异,不是疯长就是口感无比美好,种出的小菜都快赶上人参了,张兴明不由心动,咱试试? 心动不如行动,张兴明开始了空间种菜大计,先弄出一平米大的空地,然后从自家菜地里挪了点菜进来,用泉水浇透,过了几天再看,嚯,还是老样子。 是不是不长,但内部发生了啥变化捏?扭了一把塞进嘴里,嗯,是有一点点变化,菜味好像是浓了那么一点点,不过东北的菜味本来就浓,这也没啥大用。 看来这种菜一事,是没啥大戏了,张兴明拍了拍手上的土,出了空间。 种菜是不行了,不过张兴明仍然把家里水缸里的水换成了隧道空间里的水,必竟这纯天然的东西,怎么也比水管里出来的漂白粉水吃起来放心一些。 好处还是有的,至从全家改吃隧道空间里的水以后,精神头明显有变化,张兴明自己也觉得精神力增长较以前快了许多,身体也越来越结实,劲也大了。 至于在空间泉里养鱼,这个想法张兴明还真有过,不过没法实现,活的东西除了他自己,进了隧道就快速的死了,这里就容不下其他的活物。 不过到是不可惜,辽东这边人基本上吃海鱼,淡水鱼不是没有,但极少,一般人都嫌淡水鱼肉软绵绵的土腥味大不喜欢吃,就好像巴渝那边都吃淡水鱼嫌海鱼肉硬腥气大没法吃一样。 带进隧道空间的东西越来越大,越来越多,但空间里再也没有什么变化了,张兴明原来期望着四边的山也露出来一些,看来是不成了,想想也没啥用,没事一个人在空间里爬山?还是种树造林?于是也就没了这方面的心思。 第六章 广阔的农村天地 历史的惯性是无比强大的,这一世妈妈没生病,张兴明还是和哥哥两个被流放到姥姥家去了。 原本张兴明以为这一世妈妈没有生病了,肯定会过一个和上一世决然不同的童年,心里还因为不能去姥姥家有一点小小的遗憾,但一想只要妈妈健康,就比什么都强,姥姥家肯定也是早晚会去的,也就没太着急。 上一世的时候,妈妈重病躺在医院里,姥姥在那面大山里把自己和哥哥拉扯大,这份恩情象山一样重,这一世张兴明要好好的报答,他要让姥姥姥爷提前走出那片大山过上好日子,过一个幸福快乐的晚年。 5月份,正是东北积雪消融春暖花还没开的季节,风吹到身上还是有点冷,可已经有点暖意了。 在背阴的山边或沟叉里还能看到融化中的冰,而山的阳面已经冒出了绿草,树也开始返青吐叶。山上黄一片绿一片夹杂在一起,形成了一副特有的画片,枯荣一体。 张兴明和哥哥手里拿着路边掰的枯树枝,喊叫追打着在山间小路上跑,爸爸扛着一个大包走在后面。 姥姥家在杯溪县偏岭公社法台大队,离大队还有二十几里山路的一个山沟里,叫张家堡(pu,三声),交通只有一条国防路从村边经过,不通公共汽车。 从这里去大队只能骑自行车或步行,坐火车要翻两坐大山才到没有站台的羊圈子车站。 从南坟到这里,要先坐火车到杯溪市内再换火车,早起走,也要下午才能到。 下了火车就是爬山,两座大山,要从山顶上直穿过去,下到另一面山底,再顺着国防路走个四公里左右,就到了。 上了山,一过垭口,远远的就能看见姥姥家门前那棵高大的核桃树了。 远远的望去,两面高山密林,一大片一大片的青松翠柏连绵不绝,直到隐映在天边的青雾里看不到的远方。 国防路就在大山的中间,东西两面山之间一条蜿蜒的小河,河两岸是一望无际的菜田,这时候已经有人在烧茬子打肥了。 就是把去年秋天收割时留在田里的庄稼根挖出来烧掉(这里大多种玉米和高梁),这样可以肥田,一堆一堆的青烟摇摆着升向碧蓝碧蓝的天空。 下了山口顺国防路拐个弯,就开始有人家了,都在路基下面,房顶还没有国防路的路基高。 左面两家,右边横着三家,都是泥墙茅草房,墙是用手抹的黄泥墙,上面一道道干裂的缝隙挣扎着,房顶的草是黑色的,夹杂着黄或白色,在风中颤抖着。 看到人家再往前走个百多米,就是姥姥家了,四间黄泥草房,几十年的老房子了,一边守着国防路基,一边就是河,河的对岸是钟老四的家。 张兴明还记得钟老四家的三个孩子,钟长红,钟长艳,钟长明,二女一男,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不过这姐弟仨总偷姥姥家菜,还抢他和哥哥的东西。 钟家老大是现在的队长,把老妈的地和粮份都断了,逼得爸爸每年都要想方设法弄粮食。 这时候吃粮靠本,妈妈是农村户口,城里没粮食关系,这里的地和粮份一断,就没有粮吃了。 这里被村里人叫南沟,就是南面的山沟,只有这九家人,小队还得顺河往北走五、六里路,那里集中住着小队的其他人家,有几十户,张兴明的爷爷和几个叔伯就住在那里。 到90年代的时候,南沟这里就没有人家了,都搬到村里盖砖房去了,这边就全变成了菜田。 后来张兴明给姥姥姥爷上坟的时候回来过几次,童年的记忆都没了,只有那棵核桃树还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远远的就看见核桃树下站着一个人影,张兴明知道那一定是姥姥,农闲的时候,姥姥就总是站在这里向西山上眺望,希望哪一天就看到女儿姑爷(女婿)的身影。 刚开始是盼女儿,后来是盼外孙,从这时候起,张兴明和哥哥一直在这片山里呆到上学,上学后放假就来,开学就回,一直到姥姥搬家,到是记忆里弟弟几乎没来过几次。 走的近了,姥姥激动的迎了上来,这时候姥姥刚满五十岁,头发已经花白了,脸上皱纹也很多。 姥姥长的在东北人里算是比较瘦小的,到是像江南或是巴蜀人多些,个子不高,但人很精神,手里拿着她那支翡翠嘴的铜烟袋,笑着,快步迎了上来。 姥姥的一生其实也挺传奇的,出生在丹冬庄河,家里是大地主,小时候裹过脚,不过后来打仗了,没裹成,脚也受了点伤害,外观看不出来,但走路不太稳。 姥姥十五岁嫁给了张兴明的亲姥爷,姥爷长的很帅,张兴明看到过姥爷穿着军装戴着枪和战刀的照片,相当威武英俊,是伪满警察署署长。 那时候应该是姥姥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光,看她保存的照片,听她讲过去的故事,总能感觉到她对那时候生活的眷恋。 姥姥年轻时的照片,穿着裘皮大衣,拿着高级皮包,烫着一头大波浪,夹着骆驼烟,丝毫不比现在的什么明星差。 后来解放,姥爷去世了,姥姥的好日子也到了头,那时候妈妈九岁,舅舅十二,是被革命群众涶弃的黑五类狗崽子。 姥姥为了躲避打斗保护孩子,带着妈妈和舅舅东奔西走,最后躲到了这片大山里,嫁给了现在的姥爷,就因为姥爷保证能对孩子好。 于是一个手不沾水的大家女官太太,就成为了一个彻底的农妇,下田种地上山砍柴养猪养鸡,把孩子养大成人。 姥爷是真男人,一辈子不欺不骗,识字不多,但道理懂的极多,为了抚养舅舅妈妈,姥爷没要自己的孩子,就这样守着姥姥过了一辈子。 “姥姥,姥姥……”张兴明大声喊着向着姥姥奔跑过去,眼泪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上一世姥姥过世以后,每年姥姥生辰的时候,张兴明都会独自一个大哭一场,几十年了啊。 刚出生那会姥姥到是在,可是那一个月自己啥也不能做,就是睡觉,现在终于又看到慈爱的姥姥了,张兴明抑制不住自己的激动。 姥姥戴着花镜,花白的头发在风中舞动着,向跑过来的张兴明伸出布满老茧的双手,满是皱纹的脸上全是笑容。 “pia”一声,乐极生悲,张兴明一个前扑摔倒在姥姥面前,摔的眼泪都出来了,也顾不得疼,爬起来扑到姥姥怀里,看着姥姥的脸,感受着这份几十年前的温暖,张兴明觉得这一刻自己太幸福了。 第七章 姥姥的家 顺着核桃树下的土坡路下了国防路,推开树枝编的篱笆门,来到姥姥家的院子里。 姥姥家的院子和一般人家不同,有东西两个门,这边上国防路,那边出去是通向小队的车道,道边就是河。 进院迎面就是横跨院子的葡萄架,有二十几个平方,占据了院子的四分之一,这是上一世张兴明记忆里快乐之一,爬葡萄架摘葡萄,葡萄是山里野生挖回来嫁接的,果粒不大,黑紫紫的,很甜,这时候已经在春风中冒出了绿芽。 几只鸡在葡萄架下面散步,一边走一边在地上刨着什么,葡萄架过去是猪圈,估计是开了年刚抓的猪崽,在圈里哼哼唧唧的,猪圈有四米长,头里就是院东门了。 房子正中,老旧的木门开着,姥爷站在门口望着这边,脸上挂着和谒的笑容。 “庆芝来了啊。”姥爷说话慢声细语的。 “啊,送两孩子来呆几天,那边有点忙,小三太小,桂欣又要上班,没时间带。”爸爸扛着大包,一边答应着姥爷一边进了屋,把一百几十斤的大包放在炕上。 上一世,爸爸也是这样,一百两百斤的大包从南坟扛到姥姥家,从姥姥家扛到南坟,给妈妈扛回了幸福,给姥姥扛来了希望,直到张兴明和哥哥大了,应该是在十岁左右,每次回来都能帮着扛个二三十斤,爸爸才轻松了一些。 “拿这么些东西,家啥都有,你们留着吧,家里嘴多,受这累干什么。”姥爷帮着爸爸把大包放下,一边说着。 “现在回来一趟也不容易,家里就你们老两口,桂欣也总挂着(挂念),俺们那边到底要强点,厂里都分。”老爸拍了拍身上的灰回着话。 张兴明被姥姥抱进了屋,一眼看到北炕上那只老花猫,从姥姥身上挣下来扑了过去,花猫一下跳起来,看了看张兴明,叫了一声走了。 (那时候东北农村一般都是南北炕,就是一个屋里有两铺炕,中间隔着三米远,睡觉的时候头对头,后来都盖砖房,估计是成本问题,一般就难得见到谁家里有南炕了) “老二稀罕猫啊?呵呵,这个老猫也不好弄,别叫挠了。”姥姥摸了摸张兴明的头。 其实张兴明倒不是喜欢这猫,只是这猫在姥姥家养了十几年,也是记忆里的重要一份,见了有点激动而已。 大伙进了屋,姥爷就搬桌子,把锅里的吃食拿出来摆上,叫张兴明爷仨吃饭,赶了大半天的路,又爬山又过河的,也是真饿,爷仨也不气。 酸菜炖土豆,陈年大酱用鸡蛋荤油炒熟,加了点自己家地里的辣椒,沾着头茬葱芽和地里刚冒出来的山野菜,玉米面锅贴,吃起来那叫个香。 东北农村做饭用一口大铁锅,连烧饭带烧炕,吃完在锅里添点水,架个木隔,把剩下的摆到上面,再盖上盖子,春秋冬三季灶膛里一天到晚有暗火闷着,大半天都不会凉,炕也一直是热的。 (其实我一直在想,东北夏天几乎什么都是沾酱生吃,是不是就是因为嫌炕烧的太热啊) 在张兴明的记忆里,姥姥炖的这个酸菜土豆实在是好吃无比,每每怀念起来,都会流出口水,其实这个年头,特别是农村,炖菜也就是放点荤油,肉是根本没有,味精几乎不放(买不到),怀念的,只是一种挚亲的味道或者说是感觉而已。 吃罢了饭,爸爸把扛来的大包打开,里面有白面大米肉和油,还有给姥姥姥爷每人一双鞋,东北叫农田鞋,南方叫解放鞋,是厂里发的劳保,就是高帮黄胶鞋。 十斤豆油是给姥姥家的,肉是十五斤肥膘给姥姥家洘油(熬猪油),白面和大米都是一样大小三包,大的每样三十斤,是给姥姥家的,小的两份每样二十斤给张兴明的爷爷。 爸爸把给爷爷的东西扛了,领着张兴明往村里走,哥哥因为大了点知道的事多,就不跟来,原因是张兴明的奶奶死的早,爷爷对六个孩子态度极端不同,对张兴明的爸爸最差,不夸张的说,一个土豆都不舍得给。 往村里的路比较平整,五、六里路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就看到了村里的大河,河边几棵说不上年份的古柳耸立着,树腰有一米多粗。 河对岸就是村里人住的地方了,房子都依着山势向上排开,中间一条车道。 张兴明家的老院(老宅)在村子正中间,原来像个堡垒一样,有一个大牌楼,在前几年被砸了,只留下几道断壁残垣和几间老房,现在爷爷最小的弟弟住在这里。 张兴明的爷爷住在老院正对过,中间隔着车道,其他几个爷爷都住在老院的后面,已经不在世了,后人间走动的也不亲。 踩着石块摆的桥过了河,顺着车道爬到半山坡,就到了地方。 张兴明的大爷这时候已经因为工伤去世了,爷爷和张兴明的二大爷住在一起,五叔当兵回来后在四道河那边成家了没回来,四叔,六叔也出去单过了。 话说东北农村许多地方的命名都是头到沟子,二道沟子,头道河子,二道河子这种。也不知道是谁,按什么规律排的,从哪起的头。 “爸我回来了,身体怎么样?”老爸进了屋把扛着的包放在炕边,把米面拿出来摆到炕桌上,边问候坐在那里抽烟的爷爷。 “死不了。”爷爷翻动了一下眼睛,扫了放在炕上的米面一眼,说:“这点东西还拿回来干哈?不够一口的。” 米和面确实不多,二十斤大米,二十斤白面,但在这年代是扎扎实实的好东西。 东北的山区大部分地方都不产稻或麦,由其是张兴明家这种大山区,这个年代更是有钱都没地方买,何况没什么钱。 张兴明家在城里吃饭靠本,那时候是限量供应,妈妈户口又在农村,根本没有粮份,就这点东西还是从嘴里省下来,再从工友朋友家里匀出来的。 爸爸对爷爷的话也不在意,必竟是自己的父亲,自己心意到了就行了。 “二哥呢?”爸爸把包东西的布折起来拿在手里,问爷爷。 “忙着呢,没空搭理你。”爷爷低着眼眉抽了口烟,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爸爸就没再言语,领着张兴明出了门,从头至尾爷爷连看都没看张兴明一眼。 走到院门口遇到了张兴明的二大娘,到是笑着说了句:“庆芝回来啦,这是大军吧?”爸爸点点头,应了声:“这是老二,大军没来。” 然后错身而过,张兴明跟着爸爸顺车道下坡过桥,出了村。(前面忘说了,车道是指牛车) 过了河,爸爸把张兴明抱起来放在肩膀上,爷俩向姥姥家走去。 张兴明上一世对爷爷就没有任何印像,就记着应该是在今年冬天,在地边打过哥哥一拐棍,让姥姥骂了半天,在明年夏天摔了一跤就过世了。 到是听妈妈说起当初爸爸刚转业回来,妈妈怀着哥哥,两人就在张家堡,冬天,妈妈想吃几个土豆二大娘不给,想和爷爷家里借个锅二大爷和五叔都不让借,所以这一世回来,张兴明心里对他们也就没了什么念想(想法),不来往就是。 “爸爸,咱再不去送东西了哦,有东西都给姥姥就行了。” “那是你爷爷,能不给吗?再不好也是爷爷。”爸爸举手拍了张兴明屁股一下说。 “明年就没了,以后不用送了,省得还讨不到好。”张兴明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爸爸站住,把张兴明从肩膀上拿下来照着屁股就几下子:“胡咧咧啥?有这么说老人的吗?以后别瞎说,听着没?”张兴明揉揉屁股,点了点头。 爸爸叹了口气,抱着张兴明继续走向姥姥家,只是人显得沉闷起来。张兴明知道爸爸是最有孝心的人,肯定心里不好受,但也没办法。 回到姥姥家,姥爷在地里烧茬子,姥姥已经在做饭了,哥哥拿着一根头上冒着火的柴禾在院子里挥舞,张兴明一捂眼睛,哥啊,老爸心情正不好啊,你这是撞枪口上了。 果然,爸爸把张兴明往地上一放,过去抓过哥哥来抢下柴禾扔到一边,挥手就是一顿胖揍,哥叫的那个惨哪。 还好姥姥出来喝住了爸爸,结束了哥哥的这顿“大餐”,哥哥揉着屁股跑菜地里找姥爷去了。 晚上吃的杂鱼酱,肉炖茄子干,张兴明吃的满头流汗,记忆中的味啊,太好吃了。 第八章 捡洋辣 这时候的东北,每年十月以后,基本就没什么青菜了,刚开始还有点白菜,到了腊月就连白菜也没有了,这东西保存不了多久也不敢留多。 从十一月份到来年四五月份,东北人的菜也就是酸菜大葱萝卜土豆,条件好的家就做点干菜。 后来进了90年代,冬天也有青菜卖了,城里就很少能见到这些吃食了,再后来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农村也少见了,不过这么做的菜,那是真好吃啊。(口水写出来了) 吃了饭天也黑了,姥姥烧了热水,五个人洗了脚就上炕钻到被窝里,热气从炕上顺着褥子传到身上,那叫一个舒服,没一会张兴明就睡着了,梦到自己公司大赚,生意好的不得了。 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爸爸已经走了,早起火车是六点,爸爸四点钟就得走,要不然赶不上。 哥哥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四处看了看,小心低声的问:“我爸走了啊?” 张兴明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哥哥爬起来,跑到炕头去,把着门框往外看,姥姥正在烧火做饭,哥哥小声问:“姥,我爸呢?” “走了,回南坟了。” “哦噢,噢噢噢噢。”哥哥立刻兴高采烈,一下子精神了,在炕上跳来跳去的叫。 “别蹦,再把炕蹦塌喽,不睡了就下地,出来洗脸。”姥姥在外屋喝斥哥哥。(火炕里面是空心的火道,面上搭着一层夯土或是砖块,孩子把炕蹦塌的事经常发生) “老二起来,一会咱们去抓鱼。”哥哥开始穿衣服,边对张兴明说。 “抓鱼啊,”张兴明躺在那看着天棚上那根有五六十厘米直径的房梁,犹豫着要不要起来,门口那小河沟还不到半米深,最大的鱼也就和他现在的指头一般大,再说现在河水还凉着呢,四十岁的人了,一点兴趣都提不起来啊。 “你不去啊?可好玩了,咱们还去烧茬子去。”哥哥穿好了衣服顺炕沿滑下去把脚踩进鞋里趴在那系鞋带,他每年都来姥姥家,对农村庄稼活时能找到的乐子都比较熟悉了。 张兴明翻过身,趴在枕头上看着哥哥说:“你要是把衣服烧了,估计你屁股也快着火了,我爸得把你屁股打成十六瓣。”哥哥摸了摸自己屁股,说:“烧不着衣服吧?咱们拢一堆烧,点着躲远点,没事。” “哥,你认识对面钟老四家那仨孩子不?”张兴明坐起来穿衣服,虽然四岁,但咱内在年龄大啊,自己穿衣服没压力。 “仨孩子?他家就两个啊,长红那屁丫头抢我东西,对,咱们去找她报仇。”哥哥挥了挥拳头。 “啊?”张兴明一愣,马上反应过来,可不是两个嘛,那个小的要明年才生出来呢,幸好哥哥小啊,没注意这点,看来以后办事说话得加点小心,别在外面漏馅了。 洗脸,吃饭,苞米碴子粥,昨晚剩的菜,吃饱了哥哥领着他出了院门,来到河边。 河上一架木桥,桥那头就是钟老四家了,哥哥站在桥头大喊:“钟长红,钟长红。” 喊了几声,一个梳着辫子,穿着半身红袄的丫头从栅栏门里钻出半个身子问:“谁喊我呢?”“我,”哥哥拿着根小木棍敲着桥头柱子说:“长红,我又来了,赶紧把我那尜还我,要不我拿棍抽你。”(尜,读嘎,就是陀螺) “我啥时拿你尜了?你要敢打我我就告诉我爸去。”钟长红从栅栏门里钻出来,又把栏门关好,然后顺桥走了过来。 “这个是谁啊?”钟长红看着张兴明问哥哥。 “我小弟,我现在两个小弟,你要再敢拿我东西,我们哥仨一起削你,信不长红?” “我也快有小弟了,在我妈肚子里呢,我妈说再过个年就有了,到时候我领我弟削死你”长红一点都不怕和哥哥打架,农村孩子下地早,一身力气,再加上她比哥哥大两岁,长的也高些。 “我尜呢?”哥哥拿棍子捅捅长红的屁股。 长红抓住哥哥的棍子,然后抓住哥哥的胳膊,一下子把哥哥按倒在地上,啪啪打了两巴掌,哥哥在地上翻个身爬了起来,呀的一声冲上去,两人抓在一起扭了半天。 最终哥哥终于把长红按在了下面,叫:“臭丫头片子,服不?”刚问完长红一使劲,又把哥哥翻到下面去了。张兴明在边上一捂脸,天哪,太丢脸了。 撕扯了半天,两人都累了,坐在那喘气,张兴明看这个,看那个,问:“你两不嫌地上凉啊?”两个人爬起来,拍身上的土。 “去地里烧茬子去不?”哥哥边拍边问长红。 “我才不去烧呢,熏眼睛。” “那咱们抓鱼呗”哥哥把自己拿着的那根小棍捡起来,又去捅长红胳膊。 “水太凉了,咱们去堡里玩吧,喊我小哥他们去打雀儿(鸟,东北发巧音)” “要不去捡洋辣?(一种附在树枝或草杆上的昆虫,学名不知道叫什么,幼虫期有花生米大一个类似鸟蛋状的壳,长成后破壳出来,身上有刺,手背碰到会有刺痛感,在炭火里烧着吃特别香。辣读二声)” “嗯,我知道哪多,不过我得多分点,要不不领你去。”长红家在这里,占着地形熟的便宜,开始讲价。这东西女孩子一般不敢去弄,真疼啊。 “那不行,俺们还两个人呢,顶多一家一半。” 长红想了想,点了点头:“那好吧,我领你们去,你们采,完了一家一半。” 哥哥看了看张兴明,又看了看长红,张兴明眼看着他吞了口唾沫。想了又想,哥哥点头同意:“好吧,走吧,一半就一半。” 张兴明心里苦笑,老哥为了点好吃的把自己卖了,估计弄回来还不够他一个人吃的,上一世就没少发生这样的事,两个人抓刀螂(螳螂)蚂蚱啥的,几乎都是哥哥一个人吃了。 三个人离开河边,长红领着哥俩穿过菜地,向西山走去。 穿过一片松林,过了一个山弯,眼前山坡上全是一人多高的灌木,这季节灌木刚返绿冒芽,还没出大叶。 然后哥俩就踩着脚下厚软的枯草落叶和新发出的嫩草,在灌木堆里开始寻找。那小东西的外壳上一道白一道灰的花纹,在还枯黄的树枝上附着,仔细点到是不难找。 长红在灌木林边上找,怕钻林子刮坏衣服,哥俩钻在林子里找。聚精会神做事时间过的是最快的,没一会儿太阳就到了头顶了,哥哥看了看天,有点想继续找,可是又想回去吃饭,皱着眉头想了想,对长红说:“回家吃饭吧,下午再来找,晚上再分。” “不行,先分,下午找完了再分。”钟长红马上反对。 哥哥想了想,问张兴明:“二明你找了几个?” 张兴明看了看:“七个。” 哥哥用手在衣兜里掏了掏,拿出来给长红看:“我这六个,二明那七个给你吧,我饿了,回去吃饭了,下午再来。”然后对张兴明说:“二明你把你那七个给她。”说完向林子外边一钻,往回家走,嘴里喊:“快点,我姥喊吃饭了,慢了姥拿笤帚疙瘩揍你了噢。” 张兴明不用想就知道他兜里肯定要比七个多的多,把手里的七个递给长红,钻出林子跟着哥哥往家跑。 长红在后面追:“大军子你耍赖,我要看你兜。” 跑到姥姥家门口,哥哥站住脚,手往栏门上一搭,说:“我耍什么赖了?多的都给你了,不信你过来看。” 长红跑过来上哥哥兜里掏,四个兜掏遍了,只有六个,有点半信半疑的看了看哥哥,扭头回家了。 张兴明问:“你弄了多少?”哥哥白了他一眼:“六个呗。”转身进了院子。 饭菜已经摆到炕桌上了,姥姥正拿开水温酒,张兴明脱了鞋爬到炕里坐下,看看桌上,肉炖茄子干,这是昨晚剩的,新炖的土豆酸菜,一碗辣椒酱,玉米饼子,二米干饭。(大米和玉米碴混在一起煮的饭) 吃了两口,哥哥还没进来,姥姥喊:“大军,进来吃饭。” 哥哥在外面答了一声,张兴明爬到窗户那往外看,哥哥正蹲在栏门那从地上捡什么呢,看来刚才为了应付长红的检查,他把多出来的洋辣都扔到栏门边了。等哥哥进来爬上炕,果然小兜鼓鼓的,估计得有二三十个。 吃过了饭,哥哥跑北炕去搬火盆,姥爷急忙伸手接过去:“你能搬动?别摔烂了,你整这玩艺嘎哈?”边说着边把火盆放在南炕上,往炕里推了推。 火盆就是一个黄泥烧的敞口坛子样的东西,外面用铁丝锢了几道,东北农村家家都有。冬天的时候,把灶坑里烧的正红的炭火用锹装到火盆里放在炕上取暖用,小孩子就喜欢在里面烧东西吃,土豆地瓜蚂蚱啥都烧。 “哥要烧洋辣。”张兴明靠在炕琴上说。 “弄那玩艺了啊,行,姥爷给你弄火儿。”姥爷说着话去外屋,不一会用锹从灶底装了火红的炭火进来,倒在火盆里,屋里顿时一股热流涌动。 哥哥爬上炕,爬到火盆边上,看着张兴明眨了眨眼睛,说:“你太小了,不会弄,我给你烧啊,你看着就行了。”张兴明笑了笑,哥这贪吃占小便宜的劲来了,点了点头。 于是哥就高兴了,把兜里洋辣掏出来放在炕上,张兴明一看,足有三四十个,挺大的一堆。然后一个一个捏破了壳,小心的摆到炭火上,马上一股特殊的香味就飘散开来,弥漫了整个屋子。 第九章 挖野菜和蛇 姥爷把火筷子(铁做的筷子,夹炭火用的)递给哥哥,说了声小心烧手就出去干活去了,开春农忙哪。 哥哥拿筷子把炭火上的洋辣翻了个再烧一下就夹出来放在炕上,烧一个洋辣也就几秒钟时间,一不小心就烧糊了或者烧没了。 哥哥一看就是高手,三四十个没一个糊的没的,不一会就全烧好了,然后哥哥皱着眉头想了想,伸手分了一半,想了想,又划拉回去几个,又划拉回去几个,张兴明这个乐啊,四十岁的人看几岁的小孩,真有意思。 分了半天也没分好,张兴明说:“给我五个,剩下的你都吃了吧。” 哥哥有点意外,抬头看了看张兴明,问:“真的?”张兴明点点头,爬过去,拿了五个,放一个到嘴里,香啊,酥酥的,这味道太特殊了。 哥哥把洋辣的壳子全扔进火盆里,壳子落到炭火上瞬间就被烧红软化,变成了灰。 然后哥哥把烧好的洋辣抓到手里吃起来,边吃还边点头,含糊着说:“下午不叫长红了,咱俩去找吧,找回来咱俩分,多分你点。” 张兴明把手里四个洋辣一起扔进嘴里,说:“你不叫她就不来啊?她肯定怕你自己去,你看吧,吃了饭就得来。” 刚说完,窗户外面就露出张小脸,不是长红是哪个。往屋里看了看,长红就跑到屋里来了,屁股后头还跟着长艳,比张兴明还小一岁,长的瘦瘦的。 长红脱了鞋爬到炕上,往火盆边一坐,说:“你们家现在还点火盆啊,我爸都不弄了,真恼哄(暖和)。你烧洋辣了啊?这味真香,比又(肉)都香。” 哥哥假装往窗外看了一下,把手里的洋辣全塞进嘴里,说:“没火盆你怎么烧洋辣啊?” “我还没烧呢。”长红从兜里掏出十几个洋辣来,拿过铁筷子,然后捏破一个,用铁筷子夹了放在炭火上,烧完一个递给长艳,长艳靠在炕边上伸手接过去放嘴里吃了,长红再去烧下一个。 张兴明看见哥哥盯着火筷子上的洋辣,不停的咽唾沫。 “下晌(下午)还去弄不?”长红边吃边问哥哥。 哥哥有点犹豫,看了一眼张兴明,问:“还去不?” 长红不乐意了,说:“我问你你问他嘎哈呀,他那么小不点。” 哥哥说:“我得看着小弟呢,他要不去我也不敢去,我姥打我怎么办。” “你去不?多好吃啊。”长红就看向张兴明,嘴里还诱惑着。 张兴明看了看哥哥,对长红说:“下午不了,明天再去吧,我都累了。” “不去拉倒,”长红把最后一个洋辣递给长艳,放下火筷子,想了想,说:“要不咱们去挖菜吧,那边长了不老少呢,婆婆丁苦蝶子大脑甭啥的。” 农村孩子挖野菜就是玩了,打茬子,捡蘑菇,这都是玩。(不老少,很多的意思。婆婆丁是蒲公英的幼苗,苦蝶子就是苦菜,大脑甭就是大头菜,是一种野蒜) “不去,你又得和我抢。”哥哥还惦记着去弄洋辣呢,才不想去挖野菜。 “俺不和你抢,谁挖着算谁的,那边老了鼻子了。”(老鼻子了,很多的意思) “那你自己怎么不去挖?”哥哥显然不相信长红。 “那都到林子了,地头那块,我怕,自己不敢去。”长红有点委屈,她说那地方离人家有点远了,快进山了,一个小女孩肯定不敢,这时候东北山里还有狼和野猪呢。 “丫头片子就是胆小。”哥哥一撇嘴。 “大军子你再说信不信我削你。”长红掐腰坐直,怒视哥哥。 “激啥眼哪,要不,我挖的算我的,你挖的给我一半呗。”哥哥和长红算账。 “你一个大老爷们还要脸不?”长红很气愤。 “去吧,挖菜去,谁挖算谁的。”张兴明想到鲜嫩的野菜,很是意动,多少年没挖过野菜了啊,这事得去。现在山上估计不少菜都出来了吧,刺嫩芽,蕨菜,车轱辘菜,婆婆丁,大脑甭,苦蝶子,洗一洗沾着酱,鲜哪。 四个人出了屋,长红回家拿家什去了,哥哥从西屋里拿出两个小筐递给张兴明一个,又到外面窗台下拿了两个扎枪头(梭子形的铁器,有点像古代的枪头,专用于在地上挖东西),比量了一下,把小的递给张兴明。 刚准备好,长红挎着筐拿着个戗刀(也是在地上挖东西用的,不过是扁的,有木把)跑进院子,说:“整好没?走吧。” 她后面长艳也挎个小筐,怯怯的跟着,也不吱声,在张兴明记忆里这丫头很少说话,所以关于她的记忆就很少,总是属于被忽略的那份,长大了性格也这样,一点也不像她姐这么忽忽咧咧的,后来十六七岁就嫁到别的堡去了。 三个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向林子走去,不过是哥哥和长红打闹,张兴明看着,四十岁了呀,怎么也干不出和几岁孩子打闹的事,到是有点领孩子进山的感觉,钟长艳也不吱声,就乖乖的跟在三人后面。 到了地边上,就开始有野菜了。田地边上都是大脑甭和婆婆丁,这里没有什么杂草,到是好认,四个人一边说着不着边的话一边挖。 等进了林子张兴明就完全迷糊了,没办法,上一世也只跟着哥哥采过几次,除了猫爪子蕨菜这两种在超市里经常见到的,别的不认识啊。 长红叽叽喳喳不停的说着,她家就她姐俩,长艳又小,她妈总领着,南沟这边离堡里远,平时她总是一个人呆着,能有人一起玩了,有点兴奋。张兴明跟着哥哥,学着他的样子找,看他挖哪个,就也跟着挖一样的。 林子里很静,不时有不知什么鸟从头上掠过,发出几声鸣叫。多年的枯枝败叶在地面形成厚厚的一层垫子,踩上去软绵绵的,绿草从垫子里钻出头来,顽强的向上生长着。 树叶还没长密,林子里不是很暗,一些矮小的树棵基本上还是裸着的,刚有点绿意。 “二明别动。”张兴明正聚精会神的找菜呢,边上哥哥突然压着声音叫了一声,张兴明抬头看着哥哥,就真不敢动了,这是上一世的经验。 上一世小时候哥哥总是拉着他一起上山下河的,每次他都是属打酱油那伙的,就是跟着走一趟,纯陪,什么作用也不起那种。 而且每次都有这种情况,他都习惯了,知道不是遇到鸟窝了,就是遇到长虫(蛇)了。 哥哥慢慢走到他边上,突然把手里的扎枪头向地上刺过去,地上草一动,果然是一条长虫,有十几厘米长,红褐色的,山里人叫地皮子,没什么毒,但咬一口会肿,会疼好几天。 哥哥的扎枪头正扎在地皮子身上,它马上向扎枪头上盘过来,张着大嘴。哥哥丢下另一只手拿着的筐,伸过去就捏住了它的脖子,松了扎枪头,长虫就盘到他手上。 “把衣服襟拿起来,绷紧。”哥哥对张兴明说。 张兴明明白他的意思,上一世也做过这种把戏,就马上用两只手把身上衣服的襟绷起来,哥哥把蛇头递到绷紧的衣服襟上,蛇就一口咬住,哥哥使劲往后一拽,只见绷紧的衣服襟上齐刷刷的扎着棕红色的蛇牙,再看那蛇,已经变成没牙老太太了。 哥哥还不放心,又让它咬了几下,仔细看了看,果然没牙了,就把长虫往张兴明手里一递,说:“你拿着玩吧,别让姥看着啊,看着会打你。” 张兴明接过来看了看,有成年人的食指粗细,身上滑滑的,吐着信子,摆弄几下,也没啥意思,就递给长红:“给你吧。” 长红接过去很高兴,盘在手里玩,这要是城里孩子,别说女孩子了,就是男孩一般也不敢哪。长艳也凑过来,好奇的看了看,还伸手摸了几下,到是一点也不怕。 就这样一会掏个鸟窝,一会捅个蚂蚁坟(山里蚂蚁的窝都在地下,隆起一个土堆,像坟头一样),一会捡个松塔(果松的塔,里面就是松子。 普通松树的塔没松子,天然林里果松和普通松树混在一起,很难分辨),说说笑笑的一下午时间就过去了,长红已经采了满满一筐的野菜,长艳和哥哥采了大半筐,老哥那还有七八个鸟蛋,两个大松塔。 而张兴明同志就只采了盖筐底的一点菜,松塔到是捡了七八个,这东西好认哪。 这时候捡到的松塔,都是去年冬掉下来的,都干透了,估计采摘的松鼠也是个粗心大意的家伙。 看看天,四个人就往回走,这一路玩一路采的,都快过杠(山顶)了,走出来足有十几里地,已经算进山了,要是天黑下来说不准会有危险。 走到姥姥家门前,天就黑了下来,姥爷站在栏门外向这边望着,看他们回来了也没骂,就说了句:“上山啦?采了多少?”张兴明从哥哥筐里往自己这边抓了几把,有点惭愧。 看着长红姐妹俩过了小桥进了院,几个人才转身进了栏门,姥爷把栏门拉紧,再用粗木杠子顶上,这是怕晚上人睡了山上的大东西进院,顶门的时候还听到河那边长红的妈妈骂长红的声音,回来的有点晚了,大人哪有不耽心的。 进了屋,姥爷把哥哥和张兴明采来的菜倒出来,分样拣好,收拾起来,姥姥就搬桌子准备吃饭,放下桌子到哥哥屁股上拍了两下,也没见使劲,嘴里说的挺凶的:“再黑天回就打死你。” 哥哥嘿嘿一乐,脱下鞋爬上炕抓个苞米面饽饽塞到嘴里。 吃完饭,洗了脚,姥姥和哥哥把被子从炕琴柜上拿下来铺好,几个人躺下来,姥爷开始给娘仨个唱曲,也没什么套路,东北大鼓,二人转,拉场戏,想到哪唱到哪,姥爷唱的很投入,很有味道。 张兴明趴在枕头上静静的听着,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屋里飘着大脑甭炒鸡蛋的味道,禁不住口水直流啊。 ps:求推荐求收藏,求推荐求收藏,求推荐求收藏 第十章 春耕 喇喇咕 日子就一天一天过去,对于孩子来说,每天都是新鲜的,都是充实的,都是快乐的。 张兴明每天仍然坚持锻炼着精神力,就是找个没人的地方来回钻几趟,直到觉得脑袋里累了为止。 没事走路的时候就随便锁定个什么挪进去再拿出来,趁姥姥姥爷下地(到地里干活)把缸里的水换成空间里的溪水。 还有就是有意识的锻炼下身体的柔韧性和协调性,劈腿下腰跳高跳远,大部份时间拉上哥哥一起做,小孩子什么都是玩,提个主意就是几个小时,比一比就一天。 大部分时间是哥俩玩,长红也没事过来一起,堡里的孩子有时候也跑南沟来玩一天,大部分都是哪个叔叔大爷家的孩子,都有血亲连着呢。 种地这事以黄河为界,黄河以南叫翻地,就是翻翻土,把土块打散,这就能种了,而黄河以北就不光是翻土了,还得把田地用铧犁犁成一条条笔直的垄。 从地的这头一直到那头,垄和垄之间有十几厘米宽的垄沟,地种上以后,人就走在垄沟里,这样就不会踩苗。东北的土地要比南方硬一些,犁地要靠牛马。 到了春播季节小队里的牛马就忙起来,由其是牛,大家都喜欢用牛犁地,牛老实听话,而且牛力气大又稳,马就有点跳脱,力气忽大忽小不说,还不太好管。 牛犁地套上铧犁带到地头,喊一声驾,牛就开始往前走,走的又稳又直的,人只要在后边扶好铧犁就行了,马就不行,马犁地前面还得有个人牵着拽,要不然不是走歪了,就是劲使不匀,还得重犁。 犁地的铧犁要下在去年的垄上,把地垄整个破开翻出来,两条垄犁完,两边的土涌到一起,就形成了新垄,下铧的地方就是新垄沟了。 姥爷扶着犁,老牛在前面一边倒嚼一边慢吞吞的走着,地面就在铁犁下像水波一样翻开,新翻出来的土黝黑黝黑的,散发着泥土特有的气息,不是香味,但很好闻。 哥哥拿着根细棍,一会到老牛屁股上敲几下,一会又抓把草递到老牛嘴边,顺手在它脖子上摸几下,老牛就慢腾腾的晃晃脑袋,有时候哞的叫一声。 姥姥则是把家里的鸡都喊到了这边。养了几年的老鸡和狗一样,很听主人招唤的,听到喊就咕咕叫着跑过来,小鸡新鸡就也跟着跑过来,不一会就四散到新翻的地里,低着头,不时的用爪子挠起下,就翻出一条虫子什么的吃掉。 地翻完要晒,就这几天功夫,鸡群就能把地过个几遍,最起码能把地里的害虫干掉一多半,鸡在土里找虫子或虫甬那是相当的厉害,十几厘米深的都能刨出来。 不过有个后遗症,种地的时候要把鸡在院子里关几天,不然它起床习惯性的就到地里来,结果连种子都刨出来吃了。 关几天,人看着点,老鸡就知道不能进菜地了,就会带着鸡群去别的地方刨食。 农村养熟的鸡都不会祸害菜地的。等菜长出来,鸡还会进园子找虫子吃,不论是菜根土里的还是菜叶子上的,一个都跑不了,这时候有小鸡会叨菜叶吃,不用人管,老鸡就会修理它,几次下来小鸡也变成了老鸡,知道啥能吃啥不能吃。 哥哥是抢虫小能手,跟在鸡群里拿着瓶子挖虫,挖完了再去喂鸡,能一天到晚的蹲在菜地里,也是真厉害。 犁好地,还得用锄头把地里的土块打碎,把垄修齐,笔直笔直的,然后才开始种。 修垄是个力气活,七八斤重的锄头拿在手里,弓着腰,一条垄短则几十上百米,长的有一二公里,一口气打到地头,站直了喘口气,往手上啐口唾沫,再从第二根打回来,如此往复,一般人真得累趴下。 所以我们常见的老农民,个保个的身强力大,但是腰都不好,一老了就直不起来了。 在地里干活就是要一鼓作气,中间不能停,一停气就泻了,就会更加的累。其实这和我们做事的道理是一样的,定好一个目标,就一鼓作气的冲,中间反反复复患得患失,就没有能成功的。 地垄打好就是栽种了,栽是栽土豆,土豆没有种子,是根茎栽殖。就是把去年收上来的土豆按芽眼切成小块,选芽眼切栽子是个技术活,如果选错了不出芽这块土豆就烂在地里白栽了。 切好栽子拿筐装着,顺着地垄芽眼朝上的按到土里再用土盖住,十几厘米一个栽子,手脚麻利的半小时一根垄就栽完了,手脚慢的还在半截那晃呢。 栽土豆是特别累腰的活,一根垄栽下来要反复弯腰几十上百次,还得挎着装栽子的筐,腰力稍差点的人根本干不下来。 栽土豆是不用小孩子的,主要是这玩艺儿要是栽反了芽眼捂住了就容易烂种,而且这事太累腰,小孩干不了。 栽土豆的时候,小孩子就挎个小筐,捡地里没清出去的石头块,草根,由其是草根,这东西的生命力比土豆可是强大了不是一星半点,稍缓一下吃点水就茁壮成长了,会和土豆抢地肥。 一根垄,哥哥在前面蹦蹦跳跳的捡石头挖草根,后面姥爷就顺着栽,然后张兴明就跟在姥爷后面给栽好的芽豆浇水,水不能浇多,会烂。 水是姥爷从一里地外的水井挑来的,放在地头,张兴明就拿个瓢装了水,一个栽子一个栽子点过去,水没了再跑到地头去舀,小孩子腿快,来回跑也不觉得累,就是晚上睡觉特别香。 姥姥家的地就在自家房子前后,前面地要小一点,也就二三十米长,十几米宽。 房后的地要大的多,宽度就有三十米,有一百多米长。地里也不只是种一种东西,这个又不能卖钱,只是种出来自己家吃的,就要根据自家的需求调整,把地分成一块一块的,种上不同的东西。 人多手快,半天功夫土豆就栽好了,中午吃了饭,都睡了一会儿,缓缓劲儿,下午还要种苞米,就是玉米。 种苞米则是用种子了,种子一般是前一年就选好的,种的时候要先用水泡好,这样容易出芽,种的时候先是用脚尖在垄上踩出一个坑,有五六厘米深,然后在坑里放上三四粒苞米种子再用土盖住,熟手也就是手一扔脚一抹的事,生手则要鼓捣半天。 栽土豆一般是不让孩子参和的,种苞米则刚好相反,主要就是孩子们的事,一到种苞米的时候,满地里都是孩子,挎着个装种子的小筐,一蹦一跳的埋种。 张兴明还记得一件事,有一年五叔家里的小妹去地里种苞米,为了快点种完和小朋友玩,一个种坑里放了一把种子,倒是快,一挎筐种子没几下就完了。 五叔就纳闷,心想这孩子也没这么撒冷啊,咋种这么快呢,跑地里一看,一块地就种了几根垄,一个坑窝里差不多放了二十几粒种,当时是哭笑不得,只好挨垄把种起出来重新种过。 那时候可不少小孩子这么干,女孩子还没啥大事,顶多骂一顿,男孩子就免不了一顿暴打,打的爹一声妈一声的。 哥哥在前面挖坑,一会用手,一会用脚,偶尔还蹲在地上研究点什么,张兴明就挎着小筐跟在后边埋种,姥爷跟在最后点水。 后世种地全是灌溉,抽水机一上,或是灌垄,或是举着管子喷淋,哪像这时候这么费劲,一个坑一个坑的点,不但累,也耗时。 但是没办法,穷啊,幸好姥姥家这里水源还不是什么问题,最远也不过一里地,有些地方水源离地几公里,光挑水浇地就得几天,还得起早摸黑的干,万一慢了种子就死了。 “看,这是啥?认识不?”哥哥举着一个地喇咕跑回来给张兴明看。 张兴明瞄了一眼,说:“喇喇咕。”回头冲姥爷喊:“姥爷,地里有喇喇咕。” 这玩艺儿和蚯蚓一样生活在浅土层,都能翻土,排泄物都能肥地,但是蚯蚓可以帮助庄稼生长,这玩艺却是专吃庄稼跟的,是害虫。 平时其实很难抓住这东西的,因为地是新翻的,它才会跑到地面上来。 哥哥看了看手里的地喇咕,就要扔掉,张兴明说:“别扔,回去喂鸡,这玩艺多了咱就没有菜吃了,它吃菜。” 哥哥恍然大悟的样子看着张兴明,说:“就和那青虫子一样呗?” 张兴明点点头,说:“对,害虫,要弄死。” 哥哥低头左右前后的看了一圈,说:“看着好几个呢,这玩艺儿钻的可快了,咋抓呀?” 原来他刚才不时的蹲在那研究一会,就是看见这东西了,在那等着抓呢。 姥爷走过来,看了看哥哥手里的虫子,说:“哎呀,大么大个,不好弄喽,今年这菜要遭殃啊。明儿个打点药吧,去买药。” 买药要到大队去,顺着公路要走十七八里地。 张兴明站在那想了半天,好像记着这玩艺儿是向光的,就问姥爷:“姥爷,晚上电灯能扯到地里来不?” 姥爷伸手摸了摸张兴明的头顶,笑着说:“扯灯嘎哈?庄稼晚上不用照亮,它不动唤。” 张兴明指着喇喇咕说:“这玩艺儿,晚上灯一照,它就钻出来了。” 姥爷就让姥姥带着张兴明和哥哥种苞米,他收拾一下到小队找人去了。擦黑的时候小队的电工过来,帮着从屋里扯了个灯头到地头,收了五毛钱。 晚上吃过饭,天黑了,姥爷把扯到地头的灯头用根杆子支起来,离地面一米多高,拧上灯泡,一家人就坐在后窗台上看着。其实姥爷未必就相信安个灯喇喇咕就会自己钻出来,全当是陪着孩子玩了。 动物趋光性这个本能其实是无解的,灯点上一个多小时,地面上就开始有动静,不像白天钻的那么快,不过还是一会一个钻出一堆来,聚在灯光下爬动,也不知道为个啥。 姥姥在一边本来是没事当戏看的,这时候一见真灵了,就高兴,跑去打开大门上边的灯,把已经上窝的鸡又放了出来。 一连几个晚上后,灯要点几个小时才能见到一二只喇喇咕,这项活动才宣告结束,这一大片地的喇喇咕估计已经离绝种不远了。 第十一章 下大雨 苞米高粱种好,房后这块地也就差不多种完了,还有一点垄边地头的,姥爷给种上了南瓜,西瓜还有向日葵。还有几分地的葱,葱是每年秋后种上,要在地里过个冬后,在开春发芽,这时候已经冒绿尖了。 前院的地种的就比较杂,芸豆豇豆黄瓜,茄子辣椒西红柿,韭菜生菜大蒜,一小块一小块每样种一点,这东西熟了不能放,种多了也是扔了,就是吃点再留点种,也用不了多少地。种芸豆和黄瓜是比较麻烦的,要给它搭架子。 张兴明和哥哥一人两根木杆,下头插到土里,上头交叉在一起,姥爷用砍来的藤子把四根木杆扎在一起绑结实,小哥俩又跑去各拿两根过来,姥爷再绑。木杆是从山上砍来的一种树枝,发白色,很坚韧,不知道叫什么树。东北是没有竹子的。 当然少不了:”看招。呀呀嘿,俺老孙来也,妖怪,你饶命吧。“ ”哥你是妖怪还孙悟空啊?“ ”我肯定是孙悟空,你是妖怪,妖怪,你饶命来吧。“ ”那你这孙悟空跟妖怪投降了呗?“ ”胡扯,孙悟空最厉害,怎么会投降,你妖怪才投降,投降也没用,呀呀呀,全都打死,一棒一个,不是,一棒一片。“ ”你不投降你喊妖怪饶命来吧?“ ”我喊了吗?我没喊,你听错了,呀呀将将将将,老孙来也,妖怪,你,你,打死你们哪。。。。。。“ 咔嚓,树枝断了。 ”姥爷这树枝儿怎么一碰就折了呢?我没使劲,不是我弄折的。“ …… 一垄地搭完了,还要再用树枝把搭好的架子连在一起,绑好。这样架子受重后就不会倒掉。 黄瓜架子和芸豆架又不一样,因为成熟的黄瓜很重,对架子的要求就高些。要像搭棚子一样有撑杆有蔓杆,成人字型搭在垄间,两垄一个,也不能用树枝,而是要用真正的木杆。 地不大,爷三个几天就把架子全搭好了。 就这样,自家的春耕就结束了,然后姥爷姥姥还要参加生产队的春耕,种高梁大豆花生,每天上工下工,小孩子不用去干活,自由活动。小孩子们就开始活跃起来,上山下河忙的不亦乐乎,漫山遍野全是一群一群的孩子,跑着闹着叫着笑着,惹的鸡飞狗跳的,这是一年之中山村里最热闹的时候。 等地里活忙活的差不多了,春天也就差不多结束了。 这时候山已经绿了,柳絮已经飞过,树木长出了还带着新嫩的叶子,连松柏都换去墨装穿上了国防绿。 高大的白杨树已经发串,槐树也发了新刺,漫山遍野的各色小花在草丛树下冒出头来,一眼看去,白的蓝的紫的红的黄的粉的大的小的,高的站在草上,矮的藏在丛间,或三两朵点在草中,或一堆一丛的迎风斗艳,把整个世界点染得生机勃勃,大大小小的各色蝴蝶就在草丛花间飞舞着,忙碌着,清澈的小溪从这景色中蜿蜒穿过,河水映着蓝天绿草,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一湾碧泓就是一首跳动的歌。 山花烂漫,草木繁森,夏天便到了。和漫长的冬天相比,东北的春夏显得很是短暂,但却更加浓烈,就像东北夏天的雨。东北下雨和南方完全不同,南方的雨是温婉的,缠绵着,一场雨就是一天两天甚至一个星期,东北的雨是暴烈的,相同的水量,南方淅沥沥三四天,而东北只需要二三个小时。 鸡群在院子里散步,不时的啄食几颗石子,猪懒懒的躺在阳光下晒着肚皮,发出几声满足的哼哼,猫蹲在窗台上慢吞吞的舔着爪子,张兴明坐在屋檐下的石头台子上放困,哥哥拿着几根柳条坐在他身边编帽子。姥姥和姥爷在菜园里忙活,不知道是在锄草还是在干什么,慢悠悠的边说话边伺弄着。 天空瓦兰瓦兰的,浮着一朵朵白云,一会儿像纱,一会儿像山,更多的像是一大片的鱼鳞,贴附在蓝色背景上。 然后一阵风忽然就吹过来,风头还是暖暖的,风尾就带着些凉气。头一股还是温和的,后一股就猛烈起来,冲起地上的浮沙打在窗玻璃上,噼里啪啦的,风更急促,天空中响起呜呜的风啸声,所有能动的东西这一刻都在风中摇动起来。风更凉了。天空上刚刚还安静着的浮云这时候像是有了什么急事一样,快速的向东方跑去。 姥姥姥爷放下手里的活,急匆匆的出了菜园了,姥姥去盖上酱缸,在缸盖上压上石头,把木帐子上晾晒的衣服取下来,边往屋里走边喊:“进屋进屋,来雨了。”张兴明便和哥哥一起随姥姥进到屋了里,爬到炕上。 姥爷正在装窗户。这时候东北农村的窗户分上下两截,上截糊窗纸,下截是玻璃。而上半窗开窗是用木棍顶着上翻,下半窗则是整个取下来,放到一边。姥爷把下半窗放到位置上,把窗框上的小木块扭横过来,就把窗夹稳了,再放下上半窗。等前后四扇窗弄好,窗外已经能看到国防路的砂石路面上被吹得漫天飞舞的灰砂,把天都显得昏暗了。 所有的树木的枝条叶子都向一个方向倾斜抖动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草丛像水面一样泛着波浪。鸡咕咕叫着在房檐下挤成一堆,老猫也进了屋,挤在张兴明身边,和张兴明一样前爪趴在窗台上,顺着窗子往外看。 姥姥姥爷刚收拾好了关严了门坐下来,外面天空忽然的一暗,一片浓墨样的黑云从西山垭口上空涌了过来,看到时还在垭口上方,下一眼就已经到了头顶,风也更加猛烈起来,夹带着一股湿气,院子里的动物们惊叫着,院子外面有大人喊叫着奔跑。突然间已经暗下来的天空猛的一亮,随着一声震耳的雷声,大雨便倾盆而下。 天一瞬间就彻底的黑了下来,午后时分伸手不见五指,只见闪电像银蛇一样在山间飞舞着,天地间除了落雨声再也听不到一点别的什么,张兴明和哥哥紧趴在玻璃窗上往外看着,却只能看到自己在灯光下的倒影。 猛然间一道发红的闪电划空而过,一瞬间照亮了远山大地,雷声像压在房顶上一样响个不停,灯光在雷声中颤动,张兴明和哥哥还有老猫紧挨着坐在窗前的炕上,静静的看着外面的黑暗。感受着大自然的力量。 下了一阵子后,天渐渐的开始放亮,渐渐的能看到东西了,远处的山林变得朦朦胧胧的,若隐若现,远处的房屋也好像在动着,透过玻璃窗散出来昏黄的灯光。这时就看到天地间像被拉起了一道水帘,不时的在风中变幻着形状,一会直落一会斜飘,院子里已经积满了水,形成了有大人脚背深的溪,水顺着国防路基流下来,汇入到院子里的溪里,再流出院门,汇入到外面的小河里。 天上的黑云渐渐变得透亮,好像一下子飞高了起来,那种压到头顶的感觉渐渐散去,风也渐渐的小了,雨点垂直的落着,击打着地面上的一切,院子里的树已经重新挺拔起来,大山上葱葱茏茏的树木脱去了尘色,变得青翠。 好像是过了好久,又好像一瞬间,雨就已经走过了,留下湿湿的足迹。 天边山巅上一道彩虹冲天而起,鸟儿拍打着翅膀飞起来,清脆的鸣叫声在山谷里响起。 除了湿的空气和房檐上滴落的水珠院子里泥泞的地面,雨便再没留下什么了,太阳又照耀着大地,山林里腾起薄雾,一切都显得那么新鲜,连空气也清爽了,只有山风还带着凉意,吹落树上的水滴。 来的猛烈,去的决然,这就是东北的雨。 随着几场雨的降落,天气开始越来越热,不知不觉中夏天就到了,漫山遍野的蒿草都变成了深绿色,高的有一米多,矮的密密实实的铺在地上,地里的庄稼已经长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青纱帐,风吹过形成连绵起伏的绿浪,沙沙的响着。每到这个时候,堡里的孩子都跑到南沟来,这边是小队最大面积的高梁地,果树也多。 于是一起玩的孩子就又多了,上串下跳的跑着,大点的孩子就爬果树,摘下没熟的果子,比谁敢吃,看谁能吃的完吃的多,吃的被酸的捂着牙跳,看的围着哈哈大笑。再就是哪个孩子吃拉了肚子,换来大人一顿爆揍。 哥哥是参与其中的,不过他却不会傻傻的去吃生果,总是骗得别的孩子来吃,他在一边笑。张兴明就跟着看着,感受着其中的乐趣。 ps:新书面世,需要您的支持,求收藏求推荐求收藏求推荐求收藏求推荐 第十二章 摸鱼抓蝲蛄 夏天的玩乐离不开水。 南沟的小溪水顺着山坡地边,流入堡里的河道,河水清澈透明,十几米宽的河水只有不到一米深。顺着河水往下,穿过一个公路桥,河水与另一股更大的河水相汇,河面便突然宽了起来,形成一个弯曲着的几十米的湖面。岸上垂柳绦绦,花草繁盛。 这里便是三道河子。 每个夏季,堡里大大小小的孩子便经常聚集在这里,洗澡,摸鱼,捉蛤蟆。 洗澡就是玩水,一群半在孩子在水里乱扑腾,这里河水就深了,中间那块能有一米,对小孩子来说就有点危险了,一般不管认不认识,大孩总会照应着小的,不让他们往深水里去。 在水里扑腾够了,在河岸上扯一把草,把身上从头到脚搓洗一遍。 这种草叶子很宽,梗是紫色的,沾水搓洗会起少量的沫,能去污,很多农村人用来洗衣服。但实在想不起来叫什么了,洋铁叶子?皂草?忘了。 大的自己洗完了,还会把小的扯过来从头搓一遍,也不管是谁家的。 刷洗干净,有的就收拾衣服回家去了,但大部分孩子不会走,开始玩。 张兴明问哥哥:“咱回去不?”他有点不喜欢这么泡在水里,虽然只有三四十厘米深,但他小啊,已经到了他大腿了。哥看了他一眼,说:“回去这么早嘎哈啊?吃饭还早呢,摸点鱼吧,回去弄鱼酱吃。” 哥哥是抓鱼高手,顺着岸边在草丛树荫的浅水里慢慢的找,不能走快了,会惊了鱼。一边找一边还对张兴明说:“你走我后边,别跟这么近,鱼都吓跑了。”张兴明到是不想跟着他,可是这片岸边没什么路,是草甸子,草长的都比他高。干脆找个浅的地方站在水里看着哥哥。 水面上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着蛤蟆的叫声从四处传过来。大伙都在小心翼翼的找鱼,慢慢的就散开了,挤在一起谁也摸不到。 风穿过树梢,柳枝轻轻摆动着,偶尔从水面上拂过。水流声变得大了起来,哗哗的流向远方。那时候的水清澈极了,水底什么都能看得清楚,大大小小的鱼就在水底石块中间快速的游来游去。 哥哥慢慢挪动着,弯着腰,双手插在水里,忽然一停,一动不动的等一会,慢慢把手伸到游鱼的身边,然后双手快速的一合,抽出水面,回头喊张兴明:“二明,来来,抓着了。”张兴明走过去,哥哥慢慢找开双手,一条小鱼在他两手间挣扎。 鱼是只能往前走不能倒退的,计算好提前量就很好抓,说是抓鱼,其实在那一瞬间是手提前等着鱼自己钻进来的。在水里手在快也没有鱼快,不会算提前量想凭着速度,永远也抓不到。 抓蛤蟆也是,蛤蟆在受到惊吓后能跳出几米远,等它跳起来追都追不上。要先静下来,观察一下,蛤蟆只能向它嘴的前上方跳,也是算好提前量,扑过去的同时手就要提前挡在它起跳的方向上,然后它撞上来,就抓住了。 张兴明到岸边扯了一根草杆,递给哥哥,哥哥把草杆从鱼腮里穿过去,让张兴明拿着,又去捉下一条了。张兴明就拿着草杆,把鱼泡在水里,这样鱼不会死。这也是因为小鱼力量小扯不脱,如果是大点的鱼这样就会扯断腮跑掉。 抓了七八条小鱼,哥哥还没过瘾,开始围着水底一堆石头转,石头缝里鱼比较多。张兴明就喊他:“哥,别上石头缝里摸,要不你找块石头,砸那个有鱼的石头。” 哥哥站起来看了他一眼,想了想,点了点头,低头从水里捞出一块大人拳头大小的石块,等了一下,冲一块有鱼的石头使劲砸了一下,哗的一下水喷的到处都是,哥自己也弄了一身,衣服都湿了。不过也成功了,小鱼被震晕了,慢慢飘了起来。 哥哥一把抓在手里,另只手抹了一把脸,冲张兴明说:“打着了。” 在石头缝里摸鱼很危险,有许多石头被水冲刷的很锋利,划破是轻的,重的有把手指划断的。 刚把这条倒霉鱼穿到草杆上,就听有人喊:“大军,你拉着老二,有水长虫。(水蛇)”就看见四爷的孙子满仓拿着根棍子冲了过来,把哥俩挡在身后,用眼睛四下寻摸,说:“大军你领老二上岸上去,快点。”水蛇是有毒的。 哥哥拉着张兴明上了岸,找了块石头让张兴明站在上边,一起看着满仓哥。 满仓拿棍子在草里探了几下,唰的一声一条差不点一米长的水长虫从草里游入水中,速度相当快,灰白色的身子在水里快速的扭动着。 满仓反应很快,一棍子就抽上去了,正打在水长虫身上,那长虫一下子就僵住,只有头还在弯来弯去的,顺水飘着。满仓丢了棍子,上去用手抓住长虫的尾巴,拎起来使劲抡了几圈,这下长虫头也不动了,全身骨头脱节了,不过要是送到嘴边,仍然会挨咬。 一手抓着尾巴,一手顺下去捏住蛇头,满仓才松了一口气,回头对哥俩说:“这长虫多,以后别来这边玩,听着没?” 哥哥说:“我不怕,我打过长虫。”满仓这时候有十五六岁了,看着哥哥乐了,伸手把手里的长虫递给哥哥,说:“那给你吧。” 哥哥看了看长虫,喉咙竟然吞咽了几下,才说:“不要,你打的,你自己回去吃吧,我抓鱼。” 满仓把长虫盘成一团,使劲扔到远处草丛里去了,说:“水长虫不好吃,腥。走,哥领你们去摸蝲蛄去。” 蝲蛄是这边河里比较常见的水产,长的和小龙虾一模一样,就是稍小点,浅青色的身子,在水里倒着游,跑的飞快。这玩艺儿很好吃,而且产量也大,用纱网捞的话,一网捞个十几个很正常。不过到了95年以后,慢慢就越来越少,很难得能见到了。 三个人上了岸,满仓哥领着哥俩往上游走,一直走到离桥不远的地方,叫他俩等着,他自己跑桥下面去了,不一会拿着一个抄网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检查,说:“还行,没人用过,还是好的。” 这块水流比下面浅,也比下面急,满仓把网放进河里,慢慢的迎着水拖动,走了有十几步,把网一立,从水里拖起来,哥俩跟过去往风里看,果然有几只蝲蛄在网底蹦呢。 满仓叫哥哥扶着抄网,去岸上拿草编了个小篓,过来把蝲蛄倒进去,递给哥哥拿着,又去捞了几网,一共弄了十几只过来,然后把网又放到桥洞里,说:“行了吧?领老二快回去,以后别往这跑,要是想吃啥去找我,我帮你弄,这边水深,长虫多,听见没?” 老哥拿着蝲蛄,满意的点点头,说:“嗯,记住了,满仓哥,你会抓蛤蟆不?那玩艺儿好吃。我听这边老多蛤蟆了。” 满仓四下看了看,听了一会,转身往草甸子里走,越走越慢,小心的猫着腰,观察了半天,慢慢的伏下身体,猛然跳了出去,双手捂在一丛草上,然后翻身坐起来,说:“你来看看,这边不是蛤蟆,这玩艺叫骚鸡子,不好吃。” 哥俩跑过去到他手里看,一只绿油油的青蛙被他握在手心里,下巴一鼓一鼓的。 满仓慢慢放开,用一只手捏住青蛙,翻过来让哥俩看肚皮,说:“这种是青蛙,骚鸡子,肚皮是白的,还有肚皮红色的,叫辣椒,也不能吃,要吃黑背的,肚子上有花纹的,那才是蛤蟆,比这个大好些呢。那玩艺塘里才多,活水里少。” 哥哥看着青蛙点着头,一副受教的样子,看着满仓哥的眼神充满了祟拜。 满仓左右看了看,笑着说:“看着啊,教你玩。”伸手从边上拔了根草杆,用嘴咬断,草杆中间是空心的,像吸管一样。 然后他把青蛙翻过来,屁股冲上,把草杆插到蛤蟆屁股里,用嘴慢慢吹气,青蛙的肚皮就慢慢的鼓起来,越鼓越大,变成一个汽球一样。 满仓拔出草杆,把青蛙放到水里,青蛙动也不能动了,只能在水面上飘着,慢慢随水飘远了,哥哥大笑起来。 第十三章 打窝棉 满仓把哥俩送到叉路口就回去了,小哥俩就回了家,那时候像这样大孩子照顾小孩子好像是天经地义的事,年纪大的自自然然就做了,也不会计较什么得失。 回了家,把小鱼和蝲蛄给了姥姥,姥姥用手在哥哥背上拍了几下骂:“又上去河,被水猴抓了怎么办?”她也不使劲,哥哥也不在意,还是解释了一下:“那是满仓给抓的,我没有网抓不着。” 姥姥就不在打,说:“再领老二去河里我打死你。”说的挺严重,可是对哥哥没有一点威摄力。 小鱼收拾了,蝲蛄剥了壳,一起剁碎了搅到酱里,用油煎出来,简直美味。其实真正的美味,大多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自然的味道。 吃过了饭,睡了一会儿,哥哥又呆不住了,在炕上翻来滚去的,折腾了一会儿,说:“二明,咱俩去抓蝈蝈呗。” 张兴明翻了个白眼,说:“那玩艺咬人,跳的又高,上哪抓?再说了,抓回来往哪放?”哥哥说:“那是你笨,我就能抓到,抓了装草笼里呗,我有两个笼笼呢。”“那你喂啥?饿着就不叫了。” 蝈蝈抓来就是听它叫的,不叫就不好玩了。小朋友们在一起比,你的不叫,那就丢脸了。 哥哥就起来跑北炕去趴窗户上往外看,看了一会,泄气的坐下来说:“嗯,窝瓜花还没开呢。” 蝈蝈抓回来要养,一般就是喂窝瓜花,就是南瓜花,至于还有什么能喂的,不知道。 老哥抓蝈蝈到是挺厉害的,上一世就经常领着张兴明到田间地头去抓。张兴明根本就找不到看不着,就听着叫了,而哥哥观察一下双手一扣就是一只到手,装进手编的草笼里。 抓了蝈蝈要小心不要被咬到,这玩艺儿的口器相当的厉害,咬住就是一个口子,又疼又肿,还不爱好。 张兴明记得还有一种带尾刀的三叫驴子,叫的又响又脆,尾巴上拖着一条和它身体一样长的刀状物。不过张兴明对这些东西都没啥兴趣,因为,他抓不到,别说抓,从草丛里把它们找出来都做不到。 抓蝈蝈养,抓刀螂,蚂蚱烧着吃,是这时候农村小孩夏天最愿意做的事情了。 哥哥在北炕对着窗外发了一会呆,忽然又说:“要不咱们去找窝棉吧?好吃。”张兴明想了想,这个也没什么危险,也不用钻草丛爬大树的,就点点头,说:“好吧,去吧。” “窝棉”是这边孩子的叫法,具体叫什么不知道,就是高梁抽穗失败后,在长高梁穗的地方结成的一根黑色的棒状物,吃起来有一点点甜,很干,会把嘴和牙都染的黑黑的。 往往一大群孩子钻到高梁地里找,谁找到了就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声,于是大伙群蜂拥而上,难免的弄折几棵高梁,大一点的孩子扶起折了的高梁用高梁叶缠几道,一般就不会死。 小点的孩子则干脆把折了的高梁杆连根挖出来啃着吃,杆里的绵状体这时候有大量的汁水,像嚼甘蔗一样,不过没那么甜,而且也不是每一根高梁都甜。 队里是最怕这些孩子这时候来找“甜杆”的,会把高梁成片成片的祸害掉,这时候就会有队员来看护,哪里高梁晃动的猛了,看护员跑过去一声怒喝,孩子们就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四散跑开,钻得满处都是,难免会有几个知名度高的被报到家里,晚上就会听到他的声音直冲云宵,第二天走路一瘸一拐的。 至于摘瓜惹枣反而不是什么大事,大山里放了秋满山都是野果,谁家也不在乎树上那几个梨几个李子,反正这东西下来也是给孩子吃的,当然,小队的公有财产除外,比如,鲜瓜地(香瓜)。 孩子们像革命时代的侦察排一样,头上戴着草编的伪装,爬在鲜瓜地边的沟里,小心弈弈的观察看瓜人的动静,三二个负责放哨,剩下的负责偷,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吃,只是觉得好玩吧。 就经常看到一群野小子被看瓜人拿着棍子追的漫山遍野的跑,这时候也不管是谁家孩子,逮着就照着屁股抽,挨抽的爹一声妈一声的叫,没挨抽的像兔子一样跑。 跑远了,看瓜人回了窝棚(在瓜地边搭的草棚子,给看瓜人住的),孩子们又凑到一起,不管挨抽的还是没挨的,把偷来的瓜按人头分吃掉,然后就爬过去开始下一拨,这次是挨了抽的放哨,不一会又是一番鸡飞狗跳,挨棍子的惨叫声在田野里回荡。 哥俩穿了鞋,绕过房子过了河,就进了小队的高粱地里,哥哥仔细的寻找,张兴明就跟着闲逛。 “找着没?啥样的啊?”张兴明跟在哥哥后边在高粱地里钻行,已经把这片地转了大半个了,就找到一个,黑乎乎的,被哥哥拿在手里。 这是扒掉包皮后的样子,不扒开包皮的话和其他高粱也没什么不一样的,反正张兴明就看不出来,他两辈子加起来,和这些山山水水庄稼地的就是无缘,也学不会。 哥哥抬头盯着高粱的顶端,仔细的观察着,也不出声,张兴明哼着“大姑娘美呀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跟在后边,两个人就这样又转了一会儿,又转回到小溪边上这块了。就听着嘻嘻哈哈的声音传了过来,有孩子在溪边玩。 出了高粱地,眼前一亮。在地里四面八方都是高粱的绿色,高粱长的有张兴明两个那么高,他连天都看不着,也分不清东南西北,弊的难受,一出来看见远山蓝天,心里立时畅快了许多。 哥哥就往溪边走过去,边走边喊:“兴良,水凉不?”兴良是满仓家老三,比张兴明大一岁,他们这一辈范兴字,满仓哥叫张兴满,哥哥叫张兴军,整个堡里这一辈有十九个,哥哥排第八,张兴明排第十二。 话说堡里兴字辈的老大76年就四十多快五十了,比老爸年纪还大呢,他孙子都满地跑了,比张兴明还大,一起玩的时候大人会教给他:“别欺负你小爷啊,他小。” 水里站起一个黑猴子,瘦瘦的,小眼睛,抹了一把脸,说:“不凉,下来不?”哥俩走到溪边,兴良也从水里爬上来,蹲在岸边。哥哥把手里的窝棉递给他,说:“头晌俺俩去三道河子了,满仓哥也在那呢,还给我抓蝲蛄了。” 兴良接过窝棉咬了一口,说:“不甜呢,没到时候。三道河子俺哥不让俺去,说有水长虫。”哥哥点点头,也蹲下,说:“有。刚才满仓哥还打死一个,就在我边上,我都没怕,你怕呀?” 兴良说:“俺才不怕水长虫呢,俺怕俺哥削我。”那时候家家三四个孩子,爹妈也管不过来,一般都是大的管小的,那是真揍,所以一般小的都不咋怕爹妈,反而怕大的。 张兴明在一边还在纳闷为啥哥哥这会儿这么大方把窝棉给了兴良,原来是知道不甜。 小溪水不深,这地方是一个湾,一群孩子用石头把溪水堵了起来,水位就高了,有半米多深。 张兴明老家这里的小河都不深,一般只有几十厘米,再大一点也不过一米深,达到二米三米深的就是大河了,河面得有几十米宽,在山的那一边,这里没有。 哥哥脱光了跳进水里,张兴明一般都在边上看着,想参与进去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看来有得就有失,虽然身子回到了现在,可思想依然是个四十岁的老男人,没法再去兴高采烈的做孩子做的事了。 记着上一世,也是这个时候,哥哥把姥姥家门口的小溪用石头堵起来,让张兴明下去洗澡,结果张兴明感冒了,躺了好几天,于是哥哥就吃到了难得吃到的水果罐头。 张兴明一直认为,那是一起有预谋的某人嘴馋事件,自己很不幸成为了哥哥吃水果罐头的牺牲品,要知道虽然是夏天,可是这纯粹的山泉小溪还是挺凉的,在里泡一会都会发抖。 五六个孩子在水坑里扑腾,这边没大河,游泳就是这么扑腾会的。 注:感谢鏖战天美,迎风飘扬的小草,tiger955,风过境,tiandidy的推荐票 第十四章 过蛤蟆 张兴明在一边没事干,抬头看看,离姥姥家也不远,百多米,就往回走。 进了屋,柜子上两个暖壶,拿起看了看,把空的那个抱下来,把锅里的温开水舀了一壶,抱着回到水边,把几个孩子都叫过来,用壶盖装水,一个孩子喝了一壶盖热水。 山溪的水还是挺凉的,喝点热水能预防感冒。 把暖壶送回去再出来的时候,在院子口看见满仓哥和三个大孩子往上面走,背着鱼篓,拿着几根杆子,满仓哥身上还背着一部手摇式电话机,张兴明就知道他们要去电鱼,就喊:“满仓哥。” 几个大孩子转过脸来,满仓家老二,还有自己的亲堂哥二伟,不过这时候还没认识,剩下那个就不认得了,不过肯定都是亲戚,算上自己亲爷爷,五个爷爷的三十几个儿女除了嫁出去的当兵走的,都在这堡里呢,满仓的爸爸就是四爷爷家老大。 满仓对二伟说:“你家我三叔家老二,你不认识啊?” 二伟挠了挠脑袋,说:“也没见过呀。”说完走过来蹲下,对张兴明说:“俺是你二哥,俺爸是你二大爷,知道不?” 张兴明点点头,叫了声“二哥”,虽然印像里对二大爷二大娘不太感冒,但是二大爷家这哥仨后世和他是经常来往的,都挺认亲,关系处的相当不错。 二哥一拔拉他脑袋,说:“走,二哥给你抓蛤蟆去。”张兴明问:“上哪抓?”二哥指着前头说:“就井沿那水泡子。”张兴明点点头,说:“我去喊我哥,你们先去吧。”(水泡子就是水塘,一般是指有进没出的死水塘) 一路小跑跑到哥哥这边,喊:“哥,兴良,快上来,满仓哥和二哥他们过蛤蟆呢,快点。” (东北把电击叫过,过蛤蟆就是电蛤蟆,被电电到了就是过电了。) 哥哥和兴良一边问:“真的呀?”一边从水里爬出来,往身上套衣服,穿上鞋子,问:“在哪呢?”张兴明指了指水井那边,说:“井沿水泡子,刚去。”其他几个小孩子也噼里啪啦爬出来穿衣服。 一群人就往井沿那边跑,二里多地儿,不一会就跑到了,远远的就看见二哥套着条水裤,拿着根木杆子在水里来回摆动,满仓站在岸上按着电话机使劲的摇着。边上两个人拿着自己做的抄网,不时的从水里捞一下,扣到鱼篓里。 这个水泡子在水井与溪水的下沿,地势比溪水那边低一块。井水是地下冒出来的,井满了就流出来汇进小溪里,雨天水势大的时候就会漫出溪水,流到这边,在洼地里形成了这么一个几十平米水面的水塘。 水塘没有水源和出水口,除了溪水就靠下雨进点水,淤在这里。因为是死水,水腐化挺严重的,夏天看上去绿盈盈的,不能洗澡也不能洗衣服。但是正因为是死水,蛤蟆特别多,应该是食物充足吧。 反正这片一到夏天蚊子密的很,家里养的猫狗啥的都躲着这片走。 一群小崽子呼哧呼哧跑到近前,就看见二哥手里的木棍慢慢晃动,然后一只只蛤蟆就伸直了腿,从水里浮出来,被抄网抄起,放进鱼篓。 也有鱼,浮在水面上随着水波晃动着,水面碧绿碧绿的,这是肥水的标志性颜色,水肥水藻就多,水色就绿了,后世好多私人鱼塘都是这色。但是在这个山青水秀的年代,这样的水被认为太脏,连里面的鱼都没人吃。 满仓就喝斥这群小的:“都往后点。掉进去淹死没人救哦,这水谁下去谁死,听着没?”兴良就听话的往后靠,站到满仓后面,张兴明也拉着哥哥走过去,其余几个孩子只是稍往后挪了挪脚,看看满仓也不是真骂,就不在动了,站在那里看。 这水塘有年头了,年纪肯定比在场所有人都大,到底下面啥地形,有多深,没人知道,满仓倒不是吓唬这些孩子,掉下去真就没人敢下去救,这不像清水能在水下看见东西,这里谁敢睁眼睛?看着那绿水想想都恶心。 蛤蟆背后是黑褐色的,看上去没有青蛙那样光滑,有些疙瘩,体形也比青蛙大,这东西是东北特产,闻名世界的哈士蟆。和哈士奇是啥关系? 电了好一会儿,鱼篓都装了大半下了,满仓放开电话机坐到地上,喘着气对水里的二伟哥说:“不行了二伟,摇这玩艺儿太累了,要不你来摇一会我下去电。”二伟哥回头看着满仓哥,狡猾的笑着,说:“那咋行呢,我摇不动,几下就没劲了,啥也过不着。” 二伟哥长的比较瘦小,看上去确实不像有劲的东北汉子,但是张兴明知道,二伟哥才不像看上去这样,真要弄起来,满仓哥真不一定是他对手,不过他心眼多,比较滑,比较能偷懒。 “来,加把劲,再过几下就撤,蚊子太多了。”二伟哥伸手挠了几下后背,对满仓哥说。 满仓哥用手一撑,从地上起来,说:“这玩艺儿劲有点小了,上哪弄个大的就好了。”二伟哥说:“这还是我三叔不知道从哪给弄的呢,整这玩艺老费劲了,还弄个大的,这不比咱们用网捞快啊。”手摇电话机的发电量确实不大,不过电鱼啥的也算不错了。 又弄了一会,蚊子实在太多了,张兴明身上都叮了几个包了,二伟哥从塘里上来,脱下水裤,几个人收拾了一下,背着东西向堡里走,一群小孩子就跟在后边。 离水塘远了,蚊子就明显少了,不再嗡嗡的满耳朵叫。 二伟哥和满仓哥到路边去折了些蒿子,杆都有手指粗,有一米五六长。两个人拿着蒿子杆用手拧,拧了几下,蒿子杆就软了下来,两个人一起编了个篓,从鱼篓里挑了十几个大点的蛤蟆装进蒿子篓,递给哥哥,说:“给,让你姥做了和老二分着吃。”张兴明往篓里看了看,蛤蟆还在晕迷状态,伸着腿,软塌塌的。 兴良肯定是有得吃,其他几个小孩子就有点羡慕,眼巴巴的看着。 哥哥高兴的抱着蒿子篓往姥姥家走,张兴明跟在后面,满仓哥和二伟哥他们就直接顺车道回堡里了,一群小孩子也都是堡里的,跟在他们后边。 一进院子,一只蛤蟆就从蒿子篓里蹦了出来,直接跳到地上,哥哥看着它几下跳到了猪圈边上,嘴里哎哎的叫着,就要去追。张兴明伸手捂住蒿子篓的口,口大手小,就对哥哥说:“快捂着,一会都跑啦。” 哥哥就把蒿子篓放到地上,两个人蹲下四只小手捂住篓口,能感觉到手底下被电晕的蛤蟆都缓了过来,一下一下的往上跳,不时的碰到两个人手心上。临时编的篓,篓子边上眼有点大,有的蛤蟆就顺篓眼往外钻,哥俩就用手一个一个顶回去。 哥哥还不忘回头到猪圈边上找那只跑了的,已经不见了,估计是跳猪圈里去了。几只鸡围过来,盯着蒿子篓咕咕叫,哥哥就伸手把贴过来的鸡推走,说:“这个不给你吃。”张兴明大声喊:“姥,姥姥,快来啊。” 姥姥就小跑着从房里出来,问:“怎的了怎的了?” 张兴明说:“快来,蛤蟆要跑,捂不住啦。”姥姥回头喊姥爷,姥爷拿了个口袋出来,走过来,把口袋套到蒿子篓上,一翻个,蛤蟆就全进了口袋里,再也跑不掉了。姥爷看看口袋里的蛤蟆,说:“还挺肥的,个头不小,这从哪整的呢?” 哥哥说:“满仓和二伟他们给的,他们在那边泡子里电的,过了老多了,装这么大一篓子。”双手比了比鱼篓的大小。 姥爷点点头,拎着口袋往屋里走,说:“那能有多少,二三十个,这都有十几个了,还挺大方的。”姥姥说:“那不都是他俩的哥,装好人呗,瞅他们那爹妈,一个一个的,以后离他们远点,听见不?”后一句对着哥俩说的。 姥爷说:“大人是大人,往孩子身上扯啥?再说庆革那人还不错,不像庆繁。”庆革是满仓他爹,庆繁是张兴明二大爷。话说张兴明的姥爷往上翻几辈,和张兴明家也是亲戚呢,姥爷范万字,是和张兴明太爷爷的一辈的人,不过早出了五服了。在农村,随便拉个人往上数几辈,都能论上亲戚。 晚饭的时候,姥姥把蛤蟆处理一下,锅里放上油,葱蒜呛锅,放点大酱,把蛤蟆放进去后加水,让水没过蛤蟆,水烧开后用小火炖到汤稠,起锅装碗,油汪汪酱香扑鼻。十几个蛤蟆装了一大碗,这要放到90年以后,这一碗就能卖一百多块钱。 天黑,洗脚进被窝。 哥哥小声问张兴明:“你说那个跑了的,跑哪去了?还能在猪圈里不?” 张兴明无语,没理哥哥,躺在那看着墙面发呆。农村夏天是不挡窗帘的,窗外的月光从窗子透过来,一切朦朦胧胧的,看见又看不清楚,就觉得墙面报纸上那个骑着偏三轮的解放军像活了过来,骑着偏三轮飘在空中,就在眼前浮动着,浮动着…… 老猫无声的跳上炕,踩着炕沿走过来,在张兴明脸上闻了闻,低头钻进他被窝躺下来,呼噜,呼噜…… 第十五章 秋收 盛夏来了,山上的草色开始变深泛黄了,孩子们又有了新活动,偷毛豆,偷花生,拿到林子边烧着吃。 家里有种花生毛豆的领路(像不像汉奸,带人偷自己家,那时候这事很正常),大的偷,小的回家抱柴,其实也是偷,被大人看到肯定要挨揍的。一群毛孩子聚到林子边上吃的满身满脸的黑灰,回家也是免不了挨顿揍,这就是山村孩子的乐趣。 一直到秋收的时候,就看不到成群的孩子四处跑了,都自动自觉的呆在家里干活。不论怎么淘气的孩子,到了有自己能干活的时候,都会留在家里干活。 掰苞米,挖土豆,刨地瓜(红薯),捋毛豆,翻花生,洗西红柿种,洗黄瓜种,摘茄子辣椒,摘芸豆,这都是孩子们的活。 张兴明和哥哥也挎着小筐跟着姥姥到地里掰苞米,脸上总会被苞米叶子划出一道一道的红痕,出点汗钻心的疼。苞米棒子掰回来要挂起来晒,刚扒了皮的苞米摸上去软软的,像一层皮膜下包着一汪水,等晒上几天,就变得硬硬的,这时候就要把挂晒的苞米摘下来,一家人坐在一起,搓苞米,把两根苞米横着绞在一起搓动,苞米粒就脱落下来,搓完粒的苞米骨子堆在一边,这个可以烧火,苞米粒还要再晒,要不然放不住。 家家户户铺得满院子都是,老鸡偷着在边上叨几口,知道会被打,小鸡就乐疯了,直接冲到苞谷堆上。张兴明和哥哥就得在院子里看鸡鹅,鸭子是不会留在院子里吃苞米的,它们的目标是小溪大河。 白天晒,晚上装麻袋收起来,白天再倒出来晒,如此往复,直到苞米粒全身都硬了,能放住了,就再装到麻袋里,放入谷仓。张兴明和哥哥也就解放了,不用每天坐在苞米堆边上发呆了。 挖土豆刨地瓜就没张兴明和哥哥什么事了,他俩还小。这是需要力气和技术的活,虽然张兴明这一世的力气完全可以干得了,但想想也就算了,没必要多与众不同,还是干点孩子该干的事,比如在地边上把姥爷挖出来的地瓜土豆烧着吃,吃的满脸满身的黑,惹得姥姥哈哈大笑。 苞谷进仓,土豆地瓜入窖,韭菜是随割随长的,一年可以割三到四茬。起大葱大蒜,留下做种的在地里,其余的都要收回来,再长就老了。豇豆也要收,留一点吃新鲜的,剩下的用刀划开晒干,留到冬天拿水发了吃。 这些弄好了,还要去把苞米和高梁的秆割了收回来。高粱秆细,还不算累,苞米秆又粗又硬,是真正的力气活了。这个活小孩子干不了,姥爷拿着镰刀,从地头开始,顺着垄一根一根把秫秆放倒,张兴明和哥哥就跟在后边,把割倒的秫秆一根一根整齐的攒在一起,半垄地一堆。 等一块地的秫秆全放倒了,姥爷再从头打捆,把张兴明和哥哥攒的堆每堆捆成两捆,捆完后都码放在地头,堆成一个秫秆垛,做饭的时候拿它烧火。高粱秆得交到小队去,那个切碎了冬天是牛羊驴骡的口粮。 高粱秆这时候在农村还有一个十分重要的功能,每家都会收一些,切成十厘米的段,再从正中间劈开,放到茅厕里,用来……擦屁股,或者叫刮屁股。一直到九十年代,在东北农村还能见到这么上厕所的。 黄瓜茄子芸豆西红柿辣椒这些是不用抢收的,现吃现摘,一直能吃到下霜,霜后就不能再摘来吃了,老了嚼不动了,就正好拿来做种,黄瓜和西红柿的种要洗,已经整根变成黄色的黄瓜和红的发紫的西红柿弄碎,放在大盆里加水,成熟的种子会沉底,浮在上面的瘪种就直接扔掉了,种不活的。 高粱大豆私人种的少,大片都是队里的集体财产,每家分一些,剩下的要交给国家,分下来的这些就顶各家的工分了,算工资,农村不给现钱的。队里每年还会不定期的分猪羊肉,也不多,每家分一点肉一小锅骨头汤,这个不算在工分内,是小队的福利。有时候在秋天,有时候在年底。 堡子里的人到了分肉这天会拖家带口的到小队场院上去,像赶集一样,能混一顿好吃的,不过张兴明和哥哥从来没参加过,姥姥姥爷也只是去领点肉和汤回来。 秋收要持续一个多月,一样一样的收回来,一样一样的处理好,进仓,这一年的活就算干完了。 秋收以后就是上山的日子了,家家户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拿着镰刀带着口袋挎着大筐,向山里进发。 大山是富有而慷慨的,各种野生水果,山梨山枣山核桃,榛子,圆枣子(山弥猴桃),山葡萄,李子栗子。各种山野菜,厥菜,猫爪,辣椒秧,猴腿,蛰麻子,狗宝(桔梗),螺丝转,黄花,蘑菇,木耳,大叶芹,小叶芹,水芹,山上的东西多的说不清名目,家家户户大丰收,大包大筐的采回来,晾晒,煮切,夯砸,从九月一直到十月底,只要肯干,进山就有收获。 农村人进山是很肯拼命的,孩子吃一点,主要是能卖点钱,想多卖些钱的就自己扛出去卖,大多数就等着外边进村来收。 到十月底,天就凉下来了,渐渐的上山的人才少了,当然孩子除外,直到大雪封山,才会阻住孩子们上山的脚步。 这几个月孩子也是幸福的,大山会照顾到每一个人,大人有大人的收获,孩子有孩子们的礼物。 各种山果就不说了,漫山遍野的酸浆草,一长就一大片的莆芬,可以吃可以玩的山菇娘,不能吃只能玩的苦菇娘,孩子们七八个一伙,十几个一群的整天泡在山里,连吃带玩,晚上带着满筐的收获交给大人,难得的获得几句夸奖。 晒干菜,渍酸菜,整修地窖,把土豆地瓜萝卜白菜收到窖里,打粉条,磨米磨面,冬天便在这忙碌中降临大地。(大葱一般不入窖,就挂在屋檐下面,冻了也一样吃) 在秋收过后大雪来前,还有一项重要活动就是筛房草。 这时候农村都是茅草房,一个夏季过后,茅草已经发黑,那是因为茅草的自然腐烂。秋收过后,闲下来了,大部分人家就开始收拾房子。要把房草翻下来,换新草铺上去,要不然房草烂透了,明年就会漏雨。村里的壮劳力就组织起来,一家挨一家的帮着下旧草上新草,铺匀压实,然后把旧草用铡刀铡碎,和黄泥和在一起抹墙,把干裂的,夏天被大雨冲刷掉的地方重新糊起,整个草房便焕然一新。 三五个人忙活个大半天,房子就弄好了,喝一口热水,抽根烟,一人一块钱工钱。条件好的人家还会管顿饭,条件差点的想管饭人家也不吃,都是知根知底的,怕出去被人骂。 房草是要买的,几块钱。但还是有一些家里特别穷的,几年都换不到一次房草,一直到漏雨了,哪里漏就找补一下。 等村里大部分的房子都换了新颜,秋天就走的远了,山上已经是一片金色,松柏褪去了翠色,变得黑森森的,其他的树木叶子都落尽了,山风也冷冽起来,早起的时候,大地万物都会披上薄薄的一屋霜衣,昭示着,冬天来了。 家家户户开始把夏天的东西收起来,把冬天用的东西拿出来晒晾缝补,安门帘挂窗帘,换窗纸,准备冬装和孩子们的棉衣裤。 气温一天一天下降,南风变成了西北风,山野间已经彻底褪去花衣,满眼都是萧瑟的枯败,断草残枝。没有任何预兆的,忽然间哪天一夜醒来,外面就是银妆素裹的世界了。 这时候分不清天与地,分不清山与路,一切都掩藏在了白雪下面,四下里看去,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松柏在冬天的时候看上去是黑色的,远远看去白色的辽原上一片一片的黑,像水墨画一样。枯草被大雪压倒,在雪面上形成一个一个拱起的包,起起伏伏的。 冬天对孩子来说是幸福的,猎鸟、打兔子、抓野鸡、打爬梨、摘松塔、滑冰,各种游戏层出不穷。(农村孩子极少有拍雪画堆雪人的,至少我从来没见过。) 打爬梨是最刺激的活动了。 爬梨是东北农村家家户户都有的运输工具,就是整体用六九见方的木方做成的一个两条腿的木架子,两条腿前头上翘,像雪橇一样,有三十厘米高。冬天把这东西上面铺上木板,在雪地上拉东西省劲极了,一个孩子都能拉着一二百斤忽忽的跑。 一群孩子拉着爬梨爬到山坡上,然后大伙挤在爬梨上,顺着山坡冲下来,爬梨下腿虽然是木头的,可是在雪地上简直是一点阻力都没有,山坡长一点的冲下来的速度能达到七八十迈,然后冲进山下面的雪地里,只见雪地像炸开了一样蓬起几米高的雪浪,一爬梨的孩子都变成了雪人,冲出去几十米,然后孩子们哈哈大笑着下来,再拉着爬梨上山,周而复始,乐此不彼。别看速度快,可是因为大雪的原因,一点也不危险。 有时候因为重量原因会翻车,于是孩子们和爬梨一起顺着山坡滚下来,个个像雪猴子一样,因为大雪的原因也不会受伤,又笑着爬上山去。有时候冲到雪坑里,就是土坑,冬天这些土坑都被雪填上了,看上去都是平整的雪面,如果速度不够的话爬梨一上去就会压破雪面钻到坑里去,这个沉没的速度是很快的,就见一蓬雪花飞扬起老高,这边连爬梨带人就都从雪面上消失了,大家就哄的一声笑着过去挖人。雪皮下面的雪是很蓬松的,浅的自己就能从里面站起爬出来,深的就得别人帮忙,笑着骂着把雪扒开,把里面的人和爬梨拉出来。然后小点的孩子会避开这个地方重新找地方滑,大孩子就开始打赌,看谁家爬梨跑的快能从坑上面冲过去,有滑过去的就是一群喝采,滑不过去的就又掉到坑里,弄得脖子里衣服里裤子里全是雪,被人挖出来跑回家去换衣服,总要挨一顿骂。 说到雪坑,对孩子来说,应该是冬天里最大的危险了,这时候一场大雪都能下一米多深,有些地方因为地势和风的问题能达到二米,大雪封门堵窗的事每个冬天都会发生,如果是一个人不小心掉到雪坑里,基本上就得等来年开化找尸体了,爬上来的希望小到可以忽略。孩子们都会自觉的在熟悉的地方玩,轻易不会到有危险的地方去,当然也有胆大的,于是被大人一顿猛揍,就再也不敢了。 ps:感谢风过境,tiger955,鏖战天美,迎风飘扬的小草的推荐票 第十六章 冬趣 第十七章 活捉傻狍子 第十八章 杀年猪 第十九章 农村全自动火警系统, 第二十章 吃冰棍和照相 第二十一章 哥哥要上学 第二十二章 电视和拉场戏 葡萄酒 第二十三章 合作社 第二十四章 79年的开学季 第二十五章 看家的公鸡 第二十六章 过年,手榴弹 第二十七章 部队来了 第二十八章 偷铁 第二十九章 猴票 卖冰棍 第三十章 第一桶金 第三十一章 第一笔钱到手 第三十二章 这个年代的生意要靠拳头 第三十三章 买猴票 第三十四章 那些被遗忘的快乐(一) 第三十五章 那些被遗忘的快乐(二) 第三十六章 废铁生意结束 第三十七章 搬家喽,上楼喽 第三十八章 南下 第三十九章 巧遇 第四十章 恒生银行 第四十一章 二哥有对像了 第四十二章 到达香岗 第四十三章 香岗买房 第四十四章 合作 第四十五章 咱有公司了 第四十六章 姜苏无线电厂 第四十七章 蓝阿姨 第四十八章 代理雁舞 第四十九章 活力28 第五十章 长城风雨衣 第五十一章 回家 第五十二章 和老妈老爸坦白 第五十三章 老妈要开商场 第五十四章 发展和计划 第五十五章 第一家百货 第五十六章 开业 第五十七章 打架(一) 第五十八章 打架(二) 第五十九章 和校长讲道理 第六十章 赵三驾到 第六十一章 摆平 第六十二章 那年上学那些事(一) 第六十三章 那年上学那些事(二) 第六十四章 奉天计划 第六十五章 BP机计划 第六十六章 奉天行 第六十七章 再临香岗 第六十八章 第一笔贷款 第六十九章谈判 第七十章 内部调整 第七十一章 搞对像的问题 第七十二章 过年 第七十三章 包饺子放烟花 第七十四章 要让姥姥来享福 第七十五章 猴票值钱了 4.2-4.9真情感谢(要不要写排名不分先后) 第七十六章 放礼花 第七十七章 老赵省城朝官 第七十八章去北陵 第七十九章 候宣 第八十章晋见 第八十一章说服 第八十二章 富翁的居家生活(一) 第八十三章富翁的家居生活(二) 第八十四章富翁的家居生活(三) 第八十五章富翁的家居生活(四) 第八十六章富翁的家居生活(五) 第八十七章去接姥姥 第八十八章舅舅家 第八十九章大姐 第九十章舅妈 第九十一章大舅 第九十二章说服大舅 第九十三章回城 第九十四章杯溪宾馆 第九十五章逛自己家商场 第九十六 章自己家东西不要钱哪 第九十七章姥姥,到家了 第九十八章可以带家属 第九十九章肥水向哪流 第一百章成全二哥 第一百零一章看电视和动画片 第一百零二章 与二建的交易 第一百零三章 上趟厕所天亮了 第一百零四章 卡拉OK和KTV 第一百零五章 拆迁的问题 第一百零六章 补偿方案 第一百零七章 搞定一部分 第一百零八章 室内美食城 第一百零九章 包工散人情 第一百一十章 尴尬 第一百一十一章 再到香岗 第一百一十二章 抢滩大联 第一百一十三章 电脑办公 第一百一十四章 买电脑 第一百一十五章拍广告 第一百一十六章广告金帆奖 第一百一十七章深处的记忆 第一百一十八章书写新篇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给女员工撑腰 第一百二十章福利房方案 上架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永风开发计划(1) 第一百二十二章 到书记家做客(2) 第一百二十三章又一笔贷款(3) 第一百二十四章孙爷爷(4) 第一百二十五章搞定模式(5) 第一百二十六嘎子(6) 第一百二十七章给赵三配车(7) 第一百二十八章沈韵秋(8) 第一百二十九章陈嫂(9) 第一百三十章销售公司(10) 第一百三十一章家里有电话了(1) 第一百三十二章安保公司的构想(2) 第一百三十三章关于运钞车(3) 第一百三十四章银行改革的提议(4) 第一百三十五章要发展就要买车(5) 第一百三十六章坐上火车去奉天(1) 第一百三十七章80年代初的二代(2) 第一百三十八章陈大秘的级别(3) 第一百三十九章工程分配(4) 第一百四十章嚣张的人就是个坑(5) 第一百四十一章车辆进口税(1) 第一百四十二章磨刀霍霍(2) 第一百四十三章 工程开动(3) 第一百四十四章滚蛋,再进来削你啊(4) 第一百四十五章记忆里的林荫路(5) 第一百四十六章车子到了(1) 第一百四十七章分车(2) 第一百四十八章到市里去住大房子(3) 第一百四十九章妈妈的心胸(4) 第一百五十章为了同学的命运打架(5) 第一百五十一章要改变和保护(1) 第一百五十二章成家人找学校来了(2) 第一百五十三章医药费(3) 第一百五十四章 领导来了(4) 第一百五十五章枪证(5) 第一百五十六章运钞业务(1) 第一百五十七章员工的户口问题(2) 第一百五十八章小学,再见(3) 第一百五十九章巴渝,巴渝(4) 第一百六十章提前二十年的相见(5) 第一百六十一章生活从此再不相同(1) 第一百六十二章解放碑(2) 第一百六十三章南开中学(3) 第一百六十四章为她买一个新的未来(4) 第一百六十五章抱大腿(5) 第一百六十六章大树底下好荫凉(1) 第一百六十七章肖市长(2) 第一百六十八章定调子(3) 第一百六十九章袍哥(4) 第一百七十章谁杀死了汽车工业(5) 第一百七十一章三峡广场(1) 第一百七十二章这个漏必须捡(2) 第一百七十三章永红回家(3) 第一百七十四章郭爸郭妈进城(4) 第一百七十五章告别巴渝,告别过去(5) 第一百七十六章细化产业,审计中心(1) 第一百七十七章老板,听说你上初中啊(2) 第一百七十八章多大了说亲就亲(3) 第一百七十九章明年一起去(4) 第一百八十章削你要油钱不(5) 第一百八十一章这事整的漂亮(1) 第一百八十二章福克斯(2) 第一百八十三章汽车工业(3) 第一百八十四章初中开学啦(4) 第一百八十五章初中新生的彩蛋:打架(5) 第一百八十六章要不你去当所长得了(1) 第一百八十七章上课(2) 第一百八十八章旧地重游赵家堡(3)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他那份量压称(4) 第一百九十章孟宪斌(5) 第一百九十一章 火药枪(1) 第一百九十二章 本钢公安处(2) 第一百九十三章 面子(3) 第一百九十四章 校警的提议(4) 第一百九十五章本钢通勤车(5) 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想吃砂锅(1) 第一百九十七章 我志愿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2) 第一百九十八章 爬上去不得累死啊(3) 第一百九十九章 心疼不小老板(4) 第二百章 政府给你发小红旗(5) 第二百零一章 怎么越看她越眼熟呢(1) 第二百零二章 那些消逝的品牌(2) 第二百零三章 坛肉和灌汤包(3) 第二百零四章 1927年的蝌蝌啃蜡(4) 第二百零五章 我对你很好奇呀(5) 第二百零六章 挨训(为八两哥哥year舵主加更) 第二百零七章 治不如堵(为八两哥哥year加更) 第二百零八章 警改顾问(月票加更) 第二百零九章 再挨训(月票加更) 第二百一十章 儿童乐园(月票加更) 第二百一十一章 让我们荡起双桨(1) 第二百一十二章 给偶干喜他(2) 第二百一十三章 我是一个警察(3) 第二百一十四章 给你们戴小红花(4) 第二百一十五章 我都长大了(5) 第二百一十六章 咱们会越来越好(1) 第二百一十七章 待业问题是大问题(2) 第二百一十八章 这个头我来牵(3)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是很愉快(4) 第二百二十章 糊弄我我削你哦(5)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小日子越过越带劲了(1) 第二百二十二章 我知道你妈爱吃啥(2) 第二百二十三章 咋还有大门呢(3) 第二百二十四章 以后还上澡堂子不(4)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兰姐要结婚了啊(5) 第二百二十六章 那啥,睡了吗?(1) 第二百二十七章 老妈大气(2) 第二百二十八章 还是得找保姆啊(3) 第二百二十九章 要爱一生(4) 第二百三十章 咱家就有门卫室(5) 第二百三十一章 没有,还要不 (1) 第二百三十二章 俺家在哪呀 (2) 第二百三十三章 让伯伯霸道一回吧 (3) 第二百三十四章 这里起个小镇吧 (4)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我要十公里(5) 第二百三十六章 卖茶叶蛋的女孩(1) 第二百三十七章 小老板你这是接媳妇啊 (2) 第二百三十八章 这套路不对啊 (3) 第二百三十九章 小丫蛋的家(4) 第二百四十章 你们是亲生的不(5) 第二百四十一章 城里的农民很尴尬(1) 第二百四十二章 没有人管我管吧(2) 第二百四十三章 她们长大怎么办(3) 第二百四十四章 你是我哥你牛逼(4) 第二百四十五章 小喇叭开始广播啦(5) 第二百四十六章 你就是头猪(1) 第二百四十七章 那块心里压力太大(2) 第二百四十八章 我替他定了 (3) 第二百四十九章 好东西不怕多(4) 第二百五十章 驴也可以上(5) 第二百五十一章 咱啥都要好的(1) 第二百五十二章 丫蛋来啦(2) 第二百五十三章 闺女(3) 第二百五十四章 过来叫姐姐(4) 第二百五十五章 咱家你第二大(5) 第二百五十六章 小嘴巴油乎乎(1) 第二百五十七章 认亲礼(2) 第二百五十八章 杨彩依(3) 第二百五十九章 队伍的建设很重要(4) 第二百六十章 为了多点乐呵 (5) 第二百六十一章 革新中学(1) 第二百六十二章 新的生活(2) 第二百六十三章 他的话我是相信的(3) 第二百六十四章 这算不算是自己的机会(4)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这个套路有问题啊(5) 第二百六十六章 你跑哪去了(1) 第二百六十七章 我试试呗(2) 第二百六十八章 硬笔书法第一人(3) 第二百六十九章 一起尿尿的感情(4) 第二百七十章 能动手就别逼比(5) 第二百七十一章 死人沟和万人坑 (1) 第二百七十二章 哪那么多废话 (2)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双刀侠(3) 第二百七十四章 那一刀的风情(4) 第二百七十五章 这是个混蛋哪(5) 第二百七十六章 要不你跟我干吧(1) 第二百七十七章 我得填案情报告(2) 第二百七十八章 联防的一个也不要(3) 第二百七十九章 要不咱俩练练(4) 第二百八十章 总在念叨你(5) 第二百八十一章 老嘎(1) 第二百八十二章 像梦一样(2) 第二百八十三章 你拿个球杆跟人干哪(3) 第二百八十四章 老宝(4) 第二百八十五章 厉害了呀兄弟(5) 第二百八十六章 仰着脸做人真好(1) 第二百八十七章 信不信我现在弄死他(2) 第二百八十八章 多大了还哭(3) 第二百八十九章 从天堂来到地狱(4) 第二百九十章 炼心之旅(5) 第二百九十一章 又见流血(1) 第二百九十二章 我草你个吗(2) 第二百九十三章 录相厅和租书店(3) 第二百九十四章 金古卧梁温江黄(4) 第二百九十五章 卖菜翁(5) 第二百九十六章 外国月亮有多圆(1) 第二百九十七章 露一小手(2) 第二百九十八章 那就发到RB吧(3) 第二百九十九章 开班会(4) 第三百章 学生不易(5) 第三百零一章 大雪天的体育课(1) 第三百零二章 王志昌呢?(2) 第三百零三章 我就想试一下(3) 第三百零四章 集团化和职业化的思路(4) 第三百零五章 85大事记(5) 第三百零六章 第一代追星族(1) 第三百零七章 同学互助小组(2) 第三百零八章 恰同学少年(3) 第三百零九章 一封情书(4) 第三百一十章 大事件(5) 第三百一十一章 命案(1) 第三百一十二章 时代的悲剧(2) 第三百一十三章 时代的悲剧续(3) 第三百一十四章 我能说这是再续吗?(4) 第三百一十五章 呃,还得续点,最后一点(5) 第三百一十六章 向党保证,最最最后一点(1) 第三百一十七章 结案(2) 第三百一十八章 军犬(3) 第三百一十九章 我全要了行不(4) 第三百二十章 小蛟和他的兄弟们(5) 第三百二十一章 香港金融(1) 第三百二十二章 酒店开业(2) 第三百二十三章 谈话(3) 第三百二十四章 我要以权谋私(4) 第三百二十五章 央视的邀请 (5) 第三百二十六章 85春晚是个坑啊(1) 第三百二十七章 春晚是从哪年开始(2) 第三百二十八章 春晚的取暖费 (3) 第三百二十九章 集团的股权分配(4) 第三百三十章 最终决定(5) 第三百三十一章 辽东5号车(1) 第三百三十二章 我是给你们送钱呢(2) 第三百三十三章 张部长,有客人哪?(3) 第三百三十四章 我要新科技公司(4) 第三百三十五章 我不会叫您失望(5) 第三百三十六章 全自动大油印术(1) 第三百三十七章 提高学习兴趣的办法(2) 第三百三十八章 佩兰姐结婚(3) 第三百三十九章 婚礼(1) 第三百四十章 继续婚礼(5) 第三百四十一章 还是婚礼(1) 第三百四十二章 总是婚礼(2) 第三百四十三章 设计失败了呗(3) 第三百四十四章 还得不少年呢(4) 第三百四十五章 小毛球的新家(5) 第三百四十六章 回家了呀(1) 第三百四十七章 金太阳广告演艺公司(2)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丫蛋有心事(3) 第三百四十九章 君子不立墙头底下(4) 第三百五十章 年终福利(5) 第三百五十一章 冬游公园(1) 第三百五十二章 相机也怕冷啊(2) 第三百五十三章 猴子不理我(3) 第三百五十四章 第一次高管年会(4) 第三百五十五章 年会二(5) 第三百五十六章 第一届全体员工大会(1) 第三百五十七章 年会续(2) 第三百五十八章 年会再续(3) 第三百五十九章 黑熊大队(4) 第三百六十章 86年工作计划(5)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京城行(1) 第三百六十二 拿什么来当大哥(2) 第三百六十三章 要不咱反过来?(3) 第三百六十四章 金太阳升起(4) 第三百六十五章 你去人事科报道吧(5) 第三百六十六章 布署春晚,我要弄大的(1) 第三百六十七章 80年代的广告业 第三百六十八章 那些年的保健品(3) 第三百六十九章 酒国往事(4) 第三百七十章 婚前(5) 第三百七十一章 结婚喽(1) 第三百七十二章 双报八千块(2) 第三百七十三章 典礼(3) 第三百七十四章 贺礼(4) 第三百七十五章 拜席(5) 第三百七十六章 合家饭(1) 第三百七十七章 世道变了(2) 第三百七十八章 同学(3) 第三百七十九章 观念变了(4) 第三百八十章 人也在变(5) 第三百八十一章 期末考试(1) 第三百八十二章 技工学校(2) 第三百八十三章 最后的购买票(3) 第三百八十四章 孩子是母亲的骄傲(4) 第三百八十五章 零食和礼品(5) 第三百八十六章 粮站风波(1) 第三百八十七章 一起伸过来吧(2) 第三百八十八章 去收国库卷吧(3) 第三百八十九章 盛世的征兆(4) 第三百九十章 市场众生(5) 第三百九十一章 传奇李小龙(1) 第三百九十二章 请客(2) 第三百九十三章 可口可乐(3) 第三百九十四章 广告创意(4) 第三百九十五章 国企民企和外企,眼光(5) 第三百九十六章 大杂院(1) 第三百九十七 胡同 四合院(2) 第三百九十八章 朝阳群众(3) 第三百九十九章 贝子宏旿府(4) 第四百章 晚宴(5) 无标题章节 第四百零一章 温主任(1) 第四百零二章 发展的方向(2) 第四百零三章 应该先考虑发展的负作用(3) 第四百零四章 招商大会(4) 第四百零五章 投标(5) 第四百零六章 丰收的招标会(1) 第四百零七章 冠名之争(2) 第四百零八章 给全国人提提气(3) 第四百零九章 春晚的节目(4) 第四百一十章 彩排(5) 第四百一十一章 1986娱乐的春天(1) 第四百一十二章 突然的文件(2) 第四百一十三章 认识严老(3) 第四百一十四章 抄歌,第一次有点心虚啊(4) 第四百一十五章 不能承担责任的人我不要(5) 第四百一十六章 把他们的广告还给他(1) 第四百一十七章 院子的消息(2) 第四百一十八章 吃大亏的交换(3) 第四百一十九章 李淳的心结(4) 第四百二十章 虎父没有犬子(5) 第四百二十一章 西北汉子(1) 第四百二十二章 是合资还是买断(2) 第四百二十三章 一代传奇王安(3) 第四百二十四章 两个研究所(4) 第四百二十五章 石井山基地(5) 第四百二十六章 春天在哪里(1) 第四百二十七章 孵化园的构想(2) 第四百二十八章 事件(3) 第四百二十九章 抓捕(4) 第四百三十章 胡处长(5) 第四百三十一章 军人的尊严(1) 第四百三十二章 李淳升官(2) 第四百三十三章 规划会议(3) 第四百三十四章 冲击(4) 第四百三十五章 诡异变局(5) 第436章 卷入争论(1) 第437章 声音(2) 第438章 春晚直播(3) 第439章 战争的模式(4) 第440章 圈地计划(5) 第441章 大清第一府(1) 第442章 CBD项目落地(2) 第443章 哈利法塔(3) 第444章 回家过年(4) 第445章 小弟要买楼?(5) 第446章 小弟的发财计划(1) 第447章 送房子(2) 第448章 团圆饭(3) 第449章 毛叔调工作(4) 第450章 上坟(5) 第451章 张家堡(1) 第452章 走亲戚(2) 第453章 血脉亲情(3) 第454章 二大爷(4) 第455章 二大娘(5) 第456章 六叔(1) 第457章 四道河子(2) 第458章 原谅五叔(3) 第459章 安排(4) 第460章 住院(5) 第461章 老爸的秘书(1) 第四百六十二章 老爷子驾到(2) 第四百六十三章 要参会了(3) 第四百六十四章 要想富,先修路(4) 第四百六十五章 老爷子来家里(5) 第四百六十六章 认亲(1) 第四百六十七章 包饺子(2) 第四百六十八章 家宴(3) 第四百六十九章 红酒和白酒(4) 第470章 正月十五闹花灯(5) 第471章 猜灯迷(1) 第472章 夜黑鬼魅多(2) 第473章 权力的衍生品(3) 第474章 处理(4) 第475章 全体公子大会(5) 第476章 唐雅琴跳楼了(1) 第477章 集训和集团公司(2) 第478章 研究所(3) 第479章 惊(4) 第480章 喜(5) 第481章 电子工业研究所(1) 第482章 涉足金融业(2) 第483章 我要建一栋最高的楼(3) 第484章 香港大建设(4) 第485章 863(5) 第486章 爷爷们好(1) 第487章 全面开动(2) 第488章 异国走私(3) 第489章 经济技术开发区(4) 第490章 精密机械研究所(5) 第491章 特钢和化工厂(1) 第492章 电话(2) 第493章 帮国家赚外快(3) 第494章 发展安排(4) 第495章 岛链(5) 第496章 谈判敲定(1) 第497章 集团化会议(2) 第498章 建个商学院(3) 第499章 和祥集团(4) 第500章 总得有个选择(5) 第501章 回校(1) 第502章 请长假(2) 第503章 再别校园(3) 第504章 那家也要搬(回来了) 第505章 留恋 第506章 朦胧的懵懂 第507章 狗宝宝就医 第508章 大雪断交通 第509章 碎矿那点事 第510章 丫头搬家 第511章 永动型闹钟 第512章 住顶楼看的远 第513章 新房开火 第514章 开火饭 第515章 老爸和毛叔的想法 第516章 路通了 第517章 集团化改制 第518章 进京,接风 第519章 蔡宝 第520章 圈子 第521章 三哥你好(求收藏订阅) 第522章 送你富贵换我执念 第523章 希望基金 第524章 要做正事大事 第525章 特钢计划(月票+) 第526章 开会 第527章 会前会 第528章 发言 第529章 接见 第530章 皇城俱乐部 第531章 红旗沟基地 第532章 时光啊 第533章投产 第534章 参观 第535章 会谈(为正版阅读+) 第536章 轻工重工 第537章 回家 第538章 变化 第539章 哨岗(求订阅) 第540章 姥姥告状 第541章 小飞驾到(求支持订阅) 第542章 老妈的人生观 第543章 书记来访 第544章 都长大啦 第545章 再回张家堡 第546章 消失的二大爷 第547章 远来是且近邻无亲 第548章 哥哥们都要结婚 第549章 给小伟哥定亲(求正版订阅) 第550章 二嫂家(月票+) 第551章 商谈 第552章 打包带走 第553章 记忆中的路 第554章 县高中 第555章 逛街(双倍票+) 第556章 县城 第557章 有一种速度叫学生饿了 第558章 请客吃饭(推荐+) 第559章 麻三 第560章 规矩 致我的2017 第561章 比人多? 第562章 必须转校 第563章 朱校长(心疼贾乃亮,加一章) 第564章 去偏岺 第565章 舅家小哥也要结婚 第566章 拉勾 第567章 大舅也老啦 第568章 咋回事啊? 第569章 纠结 第570章 嫁女综合症 第571章 家宴 第572章 借钱? 第573章 新娘是唐雅琴 第574章 渣男 第575章 天堂地狱有多远 第576章 嘴脸 第577章 渣男的逻辑 第578章 刘主行履新 第579章 刘主任履新2 第580章 规则制定者 第581章 唐子瑄 第582章 老妈关注了福利院 第583章 山村婚礼见闻 第584章 准备 第585章 面子大了 第586章 给李健的礼物 第587章去吉北 第588章 查干城 第589章 小宏大哥 第590章 让别人看清楚点 第591章 大嫂 第592章 接风宴(月票+) 第593章 食堂里的婚礼 第594章 拉歌 第595章 投建广场 第596章 回程与出发 第597章 新的起点 第598章 苗伟 第599章 办一个奶基地 第600章 浦东计划 第601章 大亨的日常 第602章 收购 第604章 九龙基地-红星大厦 第605章 陈惠芬 第606章 我们很强大 第607章 完全物业 第608章 我不需要了解他们 第609章 约翰牛才是亲爹 第610章 丽声电视到手 第611章 木先生 第612章 别得瑟,看着烦 第613章 合作愉快 第614章 这是信仰 第615章 收小弟 第616章 被人占场子了 第617章 巴狗强 第618章 第一次接触 第619章 三虎 第620章 打赢就走 第621章 向义安 第622章 港岛人口史 第623章 见面 第624章 交谈 第625章 提议合作 第626章 为什么会产业失衡 第627章 九龙城寨 第628章 提前诞生的华夏星 第629章 88港岛现状 第630章 老板你不喜欢我了吗 第631章 奢侈品是怎么来到中国的 第632章 尖东虎中虎 第633章 我过去看看 第634章 城寨见闻 第635章 有人报警 第636章 一碗腊肠饭 第637章 1104的故事 第638章 黑脚鸡和张启福 第639章 第640章 另类合作 第641章 我需要一个保证 第642章 成交 第643章 大哥成 第644章 晒马 第645章 奇怪的临检 第647章 汽车工业计划 第648章 抓到了 第649章 地下工作必须冷血 第650章 审问 第651章 矛盾所在 第652章 抓人 第653章 无耻的底线在哪里 第654章 参观胜和公司(新年快乐) 第655章 狗要咬我就打死它 第656章 血洗香堂 第657章 暗潮 第658章 驱逐和投城 第659章 聪明人的世界 第660章 计算机计划 第661章 一切敌人都必须消失 第662章 万宁 第663章 边境 第664章 越男难民营 第665章丽声总部 第666章 骄阳行动 第667章 幸福 第668章 天塌了 第669章 老宋的问题 第670章 半导体 第671章 转基因 第672章 习舒蕙和老郭 第673章 二姐怀孕了? 第674章 好看不? 第675章 游艇俱乐部 第676章 买游艇 第677章 这么便宜? 第678章 旅游公司的想法 第679章 约定拜访 第680章 我要亲自发 第681章 会面 第682章 借钱 第683章 提前开始的希望工程 第684章 还有地下室? 第685章 买渔具 第686章 邻居串门 第687章 借款 第688章 只要一个态度 第689章 这就是底气 第690章 这种人是可怕的 第691章 Proudly号 第692章 品牌化改革 第693章 用意 第694章 意外 第695章 旅游团到了 第696章 送他上路 第697章 小白兔不错 第698章 土瘪出海 第699章 李先生的聚会邀请 第700章 李先生的贺礼 第701章 海滩婚礼 第702章 聚会 第703章 吹捧 第704章 表态 第705章 坚决(给自己庆生,愿一切美好) 第706章 承诺 第707章 年会上 第708章 送战友(俺妮她爹生日快乐) 第709章 坚实的后盾 第710章 手迹 第711章 二姐夫 第712章 只求心安 第713章 趁火打劫的时候到了 第714章 揭锅 第715章 朱家人 第716章 争吵 第717章 搬家 第718章 新居 又是一年龙抬头 第719章 安排 第721章 得管好自己 第722章 回家 第723章你就是长大了 第724章 凭的是心 第725章 家呀 第726章 君子兰 第727章 那些年的骗局 第728章 黑蚂蚁 第729章 滑冰 第730章 溜冰初体验 第731章 朱继东 第732章 朱晓娟 第733章 新家 第734章 新春茶话 第735章 我想像中的 第736章 发展意见 第737章 树立服务意识 第738章 第一个经济技术开发区 第739章 工业集群的设想 第740章 牛向东 第741章 这个人我不太看好 第742章 烟店 第743章 冲突? 第744章 原来是他 第747章 王艳红 第748章 座谈会 第749章 规划 第750章 聊聊天 第751章 话长短 第752章 事务繁多 第753章 慈善晚宴 第755章 慈善和教育 第756章 合作和邀请 第757章 酒宴和捐款 第758章 商人与明星 第759章 我讨厌猴子 第760章 会员联谊和年会 第761章 信和集团 第762章 折腾 第763章 出发 第764章 到达 第765章 就餐与倒时差 第766章 在轮蹲过大年 第767章 登来克西 第768章 彼得 第769章 工业精灵 第770章 不来克 第771章 来自亚洲的精灵 第772章 授勋 第773章 波南 第774章 是刀不快? 第775章 我要把波南搬空 第776章 捷克和斯洛伐克 第777章 我还怕他了? 第778章 捷克之行 第779章 见面礼 第780章 开门见山 第781章 条件 第782章 成了 第783章 惊喜 第784章 乌克兰 第785章 专家 第786章 老东北 第787章 老谢尓盖 第788章 做客 第790章 坚持信仰 第791章 那年代的苏俄 第792章 互助组织成立 第793章 跨越半球的通话 第794章 我要人 第795章 沈县长 第796章 潘搜胡 第797章 发展的理念 第798章 你们来上班吧 第799章 我要去考察 第800章 冯万通 第801章 散伙 第802章 托马丝 第803章 甩锅 第804章 意呆利 第805章 所谓时尚 第806章 打造品牌 第807章 完全反转的黑帮 第808章 枪声 第809章 布里奥尼 第810章 甘比诺 第811章 她占我便宜 第812章 纹章 第813章 梅花和牡丹 第814章 沙米 第815章 充气保罗 第816章 高调的高地 第817章 每个人都在不满 第818章 那不勒丝的黎明 第819章 黎明里的枪声 第820章 礼物 第821章 豆豆城 第822章 布局 第823章 钱伯斯 第824章 干劲儿 第825章 奠礼 第826章 王夫人的决断 第827章 接手 第828章 论吹牛逼在国外的重要性 第829章 给力的沙米 第830章 突然而至的想法 第831章 一了百了 第832章 互助社会议 第834章 本日收盘 第835章 意外事件 第836章 弗拉基米尔 第843章 切断微元的手 第844章 公主驾到 第845章 诺利塔 第846章 曼哈顿的夜 第847章 他说 第848章 约瑟夫波亚诺 第849章 他就是我的上帝 第850章 价值 第851章荒漠里的草原 第853章 迷一样自信的男人 第854章 布拉格的夏夜 第855章 最不讲道理的事 第856章 约定 第857章 让他等等 第858章 形势(补前天,求票要饭) 第859章 太子岛 第860章 一揽子协议 第861章 最低工资标准 第862章 使命 第865章 雇佣兵 第869章 来自列宁格勒的电话 第871章 开片 第873章 回国 第874章 遗愿 第875章 头七 第876章 沈东新区 第877章 串门 第879章拜访 第881章 海岛 第882章 海缆和石油 第883章 巴塔 第884章 恩伽马 第885章 协商 第886章 签定协议 第887章 能源公司 第888章 霍伊诺维奇 第890章老霍的建议 第891章 计划 第892章 商定 第893章 90年代 第894章 一轮大建设 第895章 暂不开放的区域 第896章 思维引导 第897章 多明尼加 第898章 霍伊霍伊 第899章 西门诺夫 第900章 用什么说服 第901章 制度 第902章 物资库 第903章 拉拢(月底求订阅) 第904章 在行动 第905章 达成 第906章 列车 第908章 回家 第909章 探视 第910章 泪水 第911章 你越狱了? 王晟爸说:“真的呀?那可挺好,挺好,这一下三子也有地方了。好单位,好领导,你们可得好好干,现在这公司上哪找去。” 胡晓可说:“嗯,我们公司确实大气,所有人包括家属都管,一个不落,你家老二老三都能去上班,但得守规矩,得服从安排。” 王晟妈说:“服管,服管,他俩要是不服我打折他腿。” 王刚说:“我妈这是激动了,啥也不管先要打折我腿。这钱怎么弄?今天就还哪?” 王晟爸说:“还,今天就还,去买好烟好酒,后天全上好的,加两个硬菜。跟他们说,你哥挣大钱了,当官了。” 屋里人都笑起来,胡晓可却是鼻子酸酸的,想哭。 吸了一下鼻子,胡晓哥从包里掏出一个锦盒,说:“叔,婶,这是队长的军功章,你们收好。完了我们就回去了,我们也回家去看看。”把盒子打开递给王晟爸,把证书递给王晟妈。 王刚说:“别走啊,酒得喝呀。” 王晟爸说:“回吧,赶紧回去看看爹妈,这一走好几年都挂念着呢,我不留你们。等你们回来了,到时候和老大一起回来,叔给你们摆酒。” 胡晓可笑着说:“行,这话我记住了,到时候来喝酒,可得整点好菜。”给王晟爸敬了个礼,李文学几个都敬礼,然后五个人扭头出了屋,再不走就真哭出来了 这会儿五个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 五个人出了院子,上车又往市里跑。 这头。 王爸和王妈看着锦盒里静静躺着的六角星英模奖章百感交集,激动,不敢相信,骄傲,还有从失望中突然暴发出来的惊喜,更有心里的希望一朝变为现实的喜悦。眼泪不停的留,脸上却是收不住的笑容。天下所的有爹妈还盼着儿女好,哪怕这个儿女再不成材。 王刚在一边对着本子数钱,把欠外面的钱一家一家数出来准备好,写上纸条。压在心里的东西一下子烟消云散了,心里充满了喜悦和轻松。 其实一共也就欠了不到七千块钱,主要还是为了结婚这事借的占了大头。 数好包好,王刚说:“爸,妈,我去把钱还了啊。” 王晟爸说:“去吧,再给你媳妇家送二千,彩礼,咱原来是穷,没办法,现在有钱了不能叫你媳妇儿家有想法。再说左邻右舍的都看着呢,也涨涨脸。” 东北家的概念比较深,那会儿基本上没结婚的子女工资都要交到家里由父母支配,结了婚没分家的仍然要交,直到分家,或者父母老了,把家交给儿女执掌。 王刚小心的把钱揣好,怀着一股兴奋出了门,到四方八邻家里还钱。还顺手在路边小卖店买了包三五,准备到了别人家里散的。扬眉吐气。 “叔,抽烟。这是俺家欠你的钱,你数数。” “俺家有钱了。俺哥把工资送回来了。” “俺哥在国外上班,在意呆利,现在是干部了,还得了军功章呢。” 王刚今年二十三了,这是他二十三年来最畅快的一天。还完钱,烟也散没了,又去买了两盒,大步流星的往媳妇儿家走去。 “叔,婶,娟子,这是俺爸让俺送来的礼钱,二千,你们数数。” “不是借的,俺家借的钱全还完了,我刚去还的。我哥把工资送回来了,现在我哥是干部,在外国上班。真的,军功章都送家来了。 等我和娟子婚结了俺家就搬市里了,户口都迁过去,那边我哥单位给的房子,楼房,完了我和娟子都能去上班。叔,婶,以后肯定越来越好,我肯定让娟子过上好日子。” …… “妈,爸,我回来了。”胡晓可激动的敲着自家的大门喊。出去三年,家里的锁都换了,一直带着的钥匙打不开门了。“妈,爸,小燕儿。” 他们家在前进,住的是楼房,八层板楼,老房子了,胡晓可家在五楼。 喊了半天,屋里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胡晓可激动的心情也激动完了,开始发懵。家里人呢?老爸可能上班了,老妈没工作啊,妹妹难道又在上学?不可能啊,自己走的时候妹妹都不念了呀。 胡晓可比王晟小二岁,二十三,妹妹比自己小三岁,二十了,还上什么学? 难道是家里谁有病了?住院了?胡晓可开始胡思乱想。 搬走了?不能啊,家里就靠老爸那点工资过日子,哪来的钱换房子?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家里把房子卖了?然后搬到城边哪里住那种平房去了? 胡晓可扶着房门,脑袋里像走马灯一样一个又一个念头不停的闪动。 “噔,噔,”“呼哧,呼哧”从下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和人喘粗气的声音。 胡晓可扭头看向楼梯,半天,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太太拎着个菜蓝子一步一喘的扶着栏杆慢慢走了上来。楼道里有点暗,老太太低着头,胡晓可也看不清是谁,问了声:“谁?” 老太太往后退了一步抬头看上来:“妈呀,吓我一跳,谁呀?黑么咕咚的站那干什么玩艺儿呢吓人巴啦的。” 胡晓可问:“是黄婶不?我小可,胡晓可。” 老太太愣了半天,忽然激动的往上走,几步就走了上来,凑近了仔细打量胡晓可:“晓可?妈呀,真是小可呀,你出来啦?你这个挨千刀的呀,你都不知道你妈哭了多少场,你爸头发都白了,怎么好模样的就进去了呢? 你作是作,以前也没犯过什么大事啊,这怎么一下子进去了呢?你在这站着干啥?不敢进屋?你,你不是越狱了吧?逃跑出来的?走走,去婶家,婶给你拿点钱,赶紧走,走远远的。” 胡晓哥哭笑不得,心里还有点感动,说:“婶儿,我好好的越什么狱啊,我是上班去了,这才放几天假回来,俺家人呢?我敲了半天了家里没人。” 黄婶儿抬手抹了一把额头,说:“你就糊粥吧,上什么班不声不想的好几年不回家也没个信儿?婶从小看着你长起来的,有什么不能和婶说的,这孩子。走,先去婶家呆着。” 第912章 黑爪子印 第913章 家人 第914章 兄妹和同学 第915章 吃饺子沾大酱 第916章 挨打要立正 第917章 严父 第918章 也有爱 第919章 叔,出人命啦 第920章 婚礼我先欠着 第921章领证 第923章 你怎么发现的? 第924章 畸恋 第926章 出境 第927章 尖叫的列车 第928章李文学的第一枪 第929章我去添添添煤 第931章 好吧我加入 第932章 接收和建设 第933章 基地落成,太子岛能源矿业公司成立 第934章 青葱易去 第935章 电子时代的序幕 第936章 什么都换 第937章 前进的万宁 第938章 你可以回国了 第939章 琼岛海投 第940章 订单 第941章 逼宫 第942章 凭什么? 第943章 又是一年春芽发 第944章 高考往哪考 第945章 大考 第946章 走后门 第947章 学什么 第948章 找到了 第949章 就住这 第950章 居必迁坐 第951章 新的生活 第952章 这些年的高考 第953章 分岐 第954章 买乐器 第955章 给送货不? 第956章 整的好算 第957章 有准备的人 第958章 盛宴开启 第959章 世界变了 第960章 交卷 第961章 交卷(续) 第962章 再续 第963章 沈书记 第964章 三年? 第965章 三年! 第966章 公园开幕 第967章 世界的聚焦 第968章 飞行表演赛 第969章 剪彩 第970章 油轮 第972章 改变的历史 第973章 面向世界 第974章 提前到来的万维 第975章 发布会 第976章 海运 第977章 英雄?还是罪人? 第978章 紧锣密鼓 第979章 讲话 第980章 我会盯着 第981章 约翰的危机 第982章 情敌? 第983章 翻脸 第984章 保卫科 第985章 抓起来 第986章 我有权 第987章 99改和浮台起降 第988章 国际旅游行业联盟 第989章 专机 第990章 国际物联 第991章 边贸和石油 第992章 国际商贸城 第993章 环球之旅 第994章 诺基亚卫星计划 第995章 一个全新的世界 第996章 失败的得瑟 第997章 故人 第998章 拔份儿 第999章 送游艇 第1000章 这是一栋楼在飞呀 第1001章 度假庄园 第1002章 上船 第1003章 打,打,打劫 第1004章 婚礼 第1005章 世界有点忙 第1006章 战斗机对抗赛 第1007章 访问团 第1008环球访问 第1009章 偷天换日 第1010章 偷天换日(续) 第1011章 回归 第1012章回归(续) 第1013章 回归(再续) 第1014章 回归(还续) 第1015章 回归(又续) 第1016章 熊孩子,回家! 第1017章 再见,是一段新故事的开始 半年时间过去了,全世界一片祥和繁荣。 弯弯已经平静下来,没有想像的那么糟糕,也没有外国人期望的那样乱起来。 大批的弯弯人涌上大陆,寻根探亲的,旅游观光的,寻找发财机会的,本岛新闻说弯弯全岛五个月空了一半,就业机会翻了几倍,找工作变得容易起来。 同时,大量的大陆观光涌向弯岛,酒店饭店生意火爆,餐街食肆生意爆火,景区名胜不得不采取限入政策,人太多了,太热情,简直做梦也会笑醒。 并没有像所有人认为那样会进入军管,没有。 专区政府第三天就建起来了,马上开始运转,一连公布了几条暂行管理办法,一看就是早有预谋。所有警察,蓝绿营士兵全部被带离本岛,他们将接受为期一年半的封闭特训,出营后其中一部分会分配到以后的驻岛部队中,一部分继续干警察察,大部分会解散,给安排一份工作。 现在可不是工作不好找的时候了,全岛一下子空了三分之一,工作有的是。 两支航母编队每天在近海巡航,同时练兵。 延海所有城市都在海边和机场立起了巨大的招牌:祖国欢迎你,同胞。欢迎回家。 白头鹰,日本每天在报纸上抨击种花家枉顾人权,热热闹闹的打着屁用没有的嘴仗。时间就在这种欢快中一天一天过去。 96年十月一日,国庆日。 长安大街彩旗召展,天安城楼花团锦簇。 “在这个举国欢庆的时刻,让我们在这里一起迎接建国四十七周年。 四十七年风雨,四十七年沧桑,我们经历了灾难,经历了战争,经历了各种曲折,终于迎来了改革开放的春天。今年是改革开放的第十八个年头,种花大地百花争艳,硕果累累。 四十七年前,种花家人站起来了。今天,我们在这里普天同庆这一伟大胜利。四十七年过去,种花家一次次勇攀高峰,获得了一次又一次的辉煌。 我们经过了十四年抗日战争,艰苦卓绝,坚苦卓绝,终于获得了全民族的伟大胜利。今天,让我们承接先烈遗志,继往开来,万众一心,去获取更大的胜利。 种花民族万岁。” …… “报告,参阅部队准备完毕,请您检阅。” 一个个方队,一辆辆战车驶入比直的大道,央视的解说员带着一丝激动进行着解说。 这是改革开放以来种花家军队第二次在全世界人民面前亮相。 所有来参阅的外国首脑,各界人士都发现,种花军队又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军种,服装,装备,都和十二年前不一样了,更威武,更先进,更雄壮。真正的达到了世界最顶尖水平。 当航空母舰巨大的身姿从屏幕上投放出来,全国各地都爆发出了不约而同的欢呼声。 …… 张兴明站在天安城楼的右角,身边站着弗拉基米尔大帝。大帝这会儿已经离开圣彼得堡进入莫丝克,成为大毛的副总理。掌管总统事务管理局和国家安全局。 应弗拉基米尔的邀请,张兴明的产业正式进入大毛和二毛,同国家展开合作。 私下里,张兴明手里大笔的原来毛子的各种债务已经在这几年内通过各种渠道还完,然后又把盈利出来的这笔钱通过东欧投资发展银行借给了大毛政府,用来支持大毛的基础设施建设以及市政管理恢复,同时,出资在大毛几个行业建立公司带动地区经济解决就业问题。 和原来大毛二毛的经济一度被寡头垄断不同,这一世在张兴明的干涉下,寡头经济并没有形成那样的声势,而是和国有经济并头齐进,这让大毛二毛的经济状况比上一世同期好了不少,也稳定了不少。 城楼下方队整齐的走过接受检阅,张兴明和弗拉基米尔坐在角落里低声说话,大帝的心情很好,不时的笑起来。 原本张兴明并不想参加,只想呆在家里,觉得在电视上观看一下也就行了,结果被老爷子扯着耳朵给拎了过来。今天请了不少国家的首脑贵宾列席,大部分和张兴明都或多或少的有点联系,正好他就躲在后面陪人了。 电视画片几次从这一片闪过,把各国来宾的动作表情显示在电视屏幕上,张兴明混在各国首脑中间由其显眼,一是一群老外就中间一个种花人,另一个是太过年轻,可是看状态又是身份地位相同,所以摄像师傅就对这边有了兴趣,总想没事就描一下。 张兴明发现了一这一点。招手叫过来一个工作人员交待了一下,没一会儿,摄像师傅的耳麦里就传来导演的声音:“镜头不要对准那个年轻人,尽量不把他置入画面,如果避不开就虚化或者快过。” 晚上,张兴明陪着几位大佬接见了各国好友,举行了盛大的宴会,二哥也有受邀之列。现在二哥已经彻底成熟了,还蓄起了小胡子,一举一动自有气势。今天他也上了城楼,不过是在观礼区。 二哥坐在港岛爱国人士这边,张兴明陪在各国首脑这边。 从宴会厅出来,两个人才有时间坐到一起,一辆车回俱乐部那边。 二哥自己那宅子现在还没入住。 “那边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能有什么问题,现在地产,百货,制造还有电视台报纸都掌握或者间接掌握在咱们手里,再有问题我也不用混了。放心吧。” “嗯,再坚持一年,明年你就自由了。” “嗯,这几年在那边确实也呆腻了,我现在就想回家,什么也不干就睡了吃吃了睡的过几年。” “我也是,外边确实呆够了。再坚持一年吧,然后我们就自由了。咱到时候,回奉天还是回杯溪啊?” “回杯溪吧,其实我想回南坟,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特别想那儿,总能梦着。” “那就回南坟,正好,你住你家老屋我住我家老屋,哈哈,幸亏房子还在。” 车到俱乐部,哥俩弄了几样小菜,到湖心亭子里坐着倒杯酒聊天。 张兴明因为在国外时间太多,除了公司上的事情以外,对大家的私人情况知道的不多。二哥就一个人一个人的给张兴明讲,张兴明就安静的听着。 物是人非啦,大家都再也不是当年为了一台车奔波几百公里的毛头小子了。大舅家小红大姐也结婚了,生了一个女儿,嫁的人谁也没想到,老爸的秘书连书恒,两个人一直到大姐怀孕了才坦白,婚礼也没办。 二哥家的小平姐也结婚了,就在南坟,嫁的也是一个普通人,选矿厂的工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和选择,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决定自己人生的其实只有自己。 第二天,张兴明和二哥飞回奉天,回到杯溪家里。 家里所有人都来了,两个人一起回来的时候太少了,家里人总是凑不齐,这回终于大圆满了。 在所有亲人好友的见证下,张兴明和那小二举行了订婚仪式,婚期定在明年,97年的9月。 张兴明也终于得偿所愿,那小二终于答应换房间睡觉了。 96年年底,国内出现了第一个网吧,互联网时代终于来到了。张兴明安排下面建了个门户新闻网站,开通了邮箱和即时聊天,然后创建了搜索网站,就再没有其他什么大动作了。 之所以建这四个网站张兴明只是不想看到上一世的一些东西。比如盗版搞垮原版,比如搜索竟价排名,比如收费邮箱,比如全网的竞价新闻。让他们都见鬼去吧。 97年六月。 种花家大唐号航母舰队抵临港岛。 约翰人开始交防,这一回双方没有什么不愉快,因为没有人再能从中间挑唆,而且种花家这一世强大如厮,也不会再容忍什么背后动作。 七月一日,种花和约翰双方举行了交接仪式。 全世界的电视台大都进行了转播。 五星红旗冉冉升起,场内种花人全体起立高唱国歌,许多人不知道为什么流下了泪水。 不约而同的,众多的电视台在这一时刻镜头都对准了正肃立在那里看着国旗徐徐升起轻唱国歌的老人身后:一位年轻的过份的上将满脸肃穆的敬着军礼。 第二天,满世界铺天盖地的报纸都用这个镜头做了头条。 “种花家最年轻的上将。” “种花家最神秘的军官,终于露出真实面目。” “他是谁,他为什么能穿上上将军服?” …… “他是种花家金五星国家勋章获得者,终身荣誉上将,他是约翰终生伯爵,他是意呆利大十字骑士勋章获得者,高卢大十字骑士勋章获得者,大毛安德烈勋章获得者,他是金紫荆财团的创始人,拥有者,他是联合国终身荣誉大使,他是世界首富,大慈善家,张兴明,一个自称为普通的种花人的人。” …… “爸爸爸爸,你注意力能不能集中点儿?我在和你说话。” “说吧,爸爸在听。” “爸爸我不想上学,上学不好。” “小孩子都要上学啊,爸爸小时候还不是要上学。” “爸爸说谎,妈妈都说你没上过学,说你是文盲,文盲是什么?” “嘘,妈妈来了,快装睡。” “张兴明,你又不让孩子好好睡觉。” “啊~~,错了错了我错了。啊。” “哈哈哈哈,爸爸好笨啊,打不过妈妈。” …… 瓦兰的天空上飘浮着几朵白云,天空下青山苍翠绿水恒流,山风吹过,野花轻轻摇晃着身体,释放着醉人的幽香。 “姥,姥爷,大姥爷,我带孩子来看你们来了,也不知道你们在下面过的好不好。” 张兴明跪在张家堡南沟一片松林间的两座坟前。 “来,小悦,给太姥太姥爷磕个头。” …… (全书完) 写在后面的话 1017章,我是流着泪写完的。 打远全书完三个字,眼前什么也看不清楚,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只是泪如雨下。 这本书,终于写完了,虽然其实在我心里是个烂尾,但没办法,大纲改了四五次,内容调整了无数次,到现在还有十多章被屏闭着。 这本书挺坎坷的,十多万字才签约,裸奔上架,几乎没上过什么推荐。上架初订74个,我记得很清楚。这是我写的第一本重生类的书,说实话写的不好,我自己知道。 一开始有很多糟点,比如狗死了,比如那个空间,其实最开始我是打算在结尾通过这个空间重返现代的,后来放弃了。因为中间大纲改了几次,我自己都不知道要写什么要怎么写了。 去年八月,成绩终于有了起色,均定上了五百,收藏也起来了,我也有了收入,然后就被人举报封书,没有任何原因的封了三个月。 说实话一开始我特别气愤,还哭了。 三个月,人气散没了,收藏掉没了,我只改了四个字就放了出来。一切重新开始。 然后慢慢熬,熬,终于人气又恢复了一些,新增上了万,我乐的睡不着觉。结果又被举报,一下子屏蔽了三十多章,我改了十几遍,还有十几章没放出来。 提示我改的地方我都改了,就是通不过,搞不懂为什么。 甚至说我写了普京,层次太高,哈哈哈哈哈,真的好玩。 好啦,就这么结束吧。 这本书要感谢很多人,是你们一路一直陪着我。 俺妮她爹,这个臭不要脸的名字。谢谢。 有一套啊,谢谢。 谁人丹心照汗青,谢谢你。 八两哥哥,在路上,还有很多很多,感谢你们。 谢谢。 一个故事的结束,是另一个新故事的开始,我会写下去的。 写玄幻挣钱,写爽文挣钱,哪怕你语句不通文笔烂透,连基本的语句都写不通,连字词都用不明白,只是随心所欲的胡编乱造,那也是精品,也是妥妥的月入几万十几万。可是我不羡慕。 我也想赚钱,现实里伤痕累累债台高筑,但是让我去写这些我实在是拿不起笔。 我觉得,别人看不起写网文的,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 写了东西出来就得负责,就得对得起良心,就得多多少少留下来点什么。 虽然事实上没有人管这些,但是我别不过去自己的心。 好啦,不唠叨了,我得努力找饭钱。 下本书见。 哦, 再次感谢,感谢你们一直陪着我。 新书《枫城旧事》求支持 可能是年纪大了,总想把过去那一段儿岁月的故事才写出来,分享出来,让现在的人看一看。 或者能触动一些回忆,或者能让年轻人了解一下他的父辈祖辈的真实生活。 《枫城旧事》这本书完全由真实的人物和事件而来,从1945年跨越到2015年,70年,一个家庭三代半人的生活变迁境遇还有不同时代之间的流行和情感各个方面的冲突。 希望能获得大家的支持,我会认真仔细谨慎的去把那个年代的那些人和故事写出来。 新书《梦境人生》发布,请求支持 《梦境人生》,做梦一样的人生,到底是梦里还是现实? 背景是似是而非的九十年代(职业机会多)但会略有改变。。。主角陷入长期的连续的梦境里,难以分辩现实和虚幻。会涉及一点娱乐,主要还是职业类型,会有厨艺烘焙,摄影旅游,行业策划等内容,穿插日常生活以及感情事件。 设定是把梦境做成隐性的金手指,侧面反应九十年代不同阶层人们的生活状态以及改变。会有一些爽文情节,日常:萌娃,,创业,搬运,情感,然后一些时代白描。。 <a href="s://book." target="_blank">s://book.</a>/info/1013670271 期待与您分享一个有趣的故事。 参赛作品《孓然踽行》发布 这是一部完全现实,或者说完全真实的故事,不能叫小说。 它可能不会有太长的篇幅。 他是你,我,所有人,在都市底层打拼奋斗的缩影,连一点点幻想元素都没有。 冷默,压抑,挣扎,无助,付出却不一定有回报。 快餐式的爱情,同床异梦的现实,轻松反复的背叛。 男儿肩上有重担,男儿有泪不轻弹,男儿伤痕累累也要笑着向前。 不是我们真的那么坚强,是生活让我们不得不忍泪前行。 这个世界已经变得千奇百怪,唯一支撑着的就是还有一点梦想。 虽然,我们自己也知道,那真的是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