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各中队注意，我是基地。目标距离70公里，高度24000米，数量5万。”
“收到。目标进入射程。各中队全体成员，加速爬升，听到命令后开始攻击。”
鼎新基地指挥中心的大屏幕清晰显示着双方态势。敌人是5万多只穿戴大气层内空战用生物装甲的mi-go，人类一方是100多只新鲜出炉的武装byakhee 。
“敌人太多了，各机自行选择目标。fox one！”
领队一声令下，数百枚装备了核战斗部的远程空空导弹直扑mi-go机群。mi-go迅速做出反应，蝗虫般疏散向四面八方。大约30秒后，导弹飞进了mi-go机群内部，但期待中的惊天核爆并未发生。
“各中队注意，我是基地。请确认核弹是否爆炸。”
“没有，核弹没有爆炸。敌人攻击了！全体注意，规避！规避！”
大屏幕上的我方目标一下子消失了几十个。指挥中心里一片哗然，各国军事首脑纷纷拍桌子大叫，南腔北调的什么话都有。
“大家冷静一下！”许冰高声道：“马上叫他们返航，撤回我方防空圈！mi-go可能干扰了核弹的起爆装置，也可能直接干扰了核反应的发生。如果你们没有定向能武器可供选择，那么动能武器或许比较管用。”
“各中队注意，立刻返航，撤回己方防空圈。”
“收……收到！……”前方已经被打惨了。
首战失利，许冰的心情大概比谁都郁闷。回到书院之后，他始终一言不发地坐在食堂角落里，旁若无人地喝酒，一罐接一罐地喝。
“要我去叫张姝云过来么？”我问。有张姝云陪着，他也许会好受些。
许冰摇头道：“烦心事儿留给咱俩就够了，别拿去祸害女孩子们。”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我知道。”又一个空罐子被他“乒乓”一声掼在墙角。
“hela计划，你知道不？”
“听风雪大人说了。饮鸩止渴的法子不能用。”
我点点头：“没错。不过长远来看，交出byakhee也一样是饮鸩止渴。那怎么办？难不成要照魏俊说的，使用elder key吗？”
人类是悖逆天理、必将绝灭的存在，theaology差不多都是这么想的吧。许冰怎么可能与她们抗衡呢？以他的神子之力，击溃mi-go当然易如吹灰，但那样会不会触怒theaology，把事情弄得更加不可收拾？这兴许不是我一个人的担心。召唤hastur不是不可以，可万一因此挑起了众神之间的战争，那才是正应了那句老话：“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我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恕我直言，校长大人，你现在这副熊样要不得。你可是我们的老大呀，你是我们的领袖、导师、统帅、主心骨啊。你尚且萎靡至此，我们又该如何？幸亏这会儿食堂里乱哄哄的全是凡人，咱们的人不在，不然大家见着你这鬼样子会怎么想？你必须马上行动做些什么，就算明知是错的也要去做。身为领导者，最重要的就是要在危急关头带给大家信心，最要不得的就是一筹莫展无所作为，你觉得呢？”
“说得对。”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你跟mi-go交涉过吗？”
“谈过几次。他们不肯让步。”
“哦。”
我素来不擅长给人鼓劲儿，而且说实在的，我的心情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唉，还是去找个魔女妹妹发泄一下吧，趁我尚未被这糟糕透顶的局势整崩溃。对了，发泄时最好是触手怪原身，人类形态不过瘾。南宫雯婧是凡人，身体太脆弱，满足不了我；索秋渠已经够可怜了，我不忍心；小丫头不敢碰；其他人又都在忙着。我该找谁呀？
宿舍楼顶一个人都没有。我原本指望能有魔女在这儿放哨呢，看来没戏了。
眺望四方，目力所及之处只有无边无际的蠕动的血肉。书院外面的大地全被虿女淹没了。陆地和水域被虿女控制，天空被mi-go统治，人类的交通运输活动彻底断绝。
“神子大人？”
我闻声回头一看，一个似曾相识的少女跃入我的视野。陶瓷娃娃般玲珑精致的小脸，柔婉动人的水蛇腰，婷婷修长的双腿……叫不上名字，但肯定在哪儿见过。书院里有好几千位魔女和修女，我当然不可能全都认识。
“你是……”
“大人不记得我了？”少女露出失望和嗔怪的神情。
“……抱歉……”
“算了算了，”她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大人整日左拥右抱美不胜收，怎么可能记住我这种无名小辈？怎么了，大人，看您好像不高兴？”
“你说呢？”我没好气地呛她一句。世界都成这样了，我高兴得起来吗？
“可是……大人为什么不高兴呢？”她颇可爱地微歪着头，翕张着一对天真无邪的眼睛，很严肃很严肃地问我。看样子，八成是个嘻嘻哈哈没心没肺的傻丫头。
“算了。跟你说也没用。”我叹了口气。
“怎么会没用？就算我帮不上忙，大人您说出来心里就会好受些啊。”
先拿她下下火？且慢且慢，这种事得两厢情愿才行，我虽嗜色如命，却也不齿与流氓为伍。于是恬着脸说：“那……安慰安慰我行么？身为女人，应该做得到……”
万万没有料到，她回答我的竟是下面的话：
“……你渴望爱人吗？
你渴望被人爱吗？……
……即使宏宇宙抛弃了你，我仍会爱你；
即使众神抛弃了你，我仍会爱你……
……可我要怎样做，你才会爱我呢？……”
如是这般，她轻轻呢喃着，徐徐走近目瞪口呆的我。
我沦陷了。如果我还有前额叶皮层的话，它这会儿一定被汹涌澎湃的多巴胺撑爆了。命运跟我开了个浩大的玩笑，小丫头早就警告过我，可我终究没能逃脱。我在楼顶上侵犯了这个不知名的少女，从而铸下了可能是我一生中空前绝后的大错。这本该是最后一次拯救人类的机会，却借由我手，为人类这一物种敲响了真正的丧钟。
“醒醒，臭狗，快醒醒！”
小丫头焦急而冰冷的声音从宇宙边缘飘渺传来。我的头疼得像炸开一样，怎么努力都睁不开眼。发生什么了？我最后只记得无法想象的绝顶高-潮，一浪高过一浪、一波压过一波，爽得难以置信，滋味之酣畅淋漓真是前所未有；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昏昏沉沉的不知是梦是醒。这是怎么回事？“一切动物交合之后都垂头丧气”吗？
我只得放弃人类感官，动用神子的能力知觉世界。方才那个跟我翻云覆雨的少女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站在一旁的小丫头，幂笠如玉，箐装如雪。
“……她在哪儿？”我有气无力地问。
“逃走了。”
“逃走？”一股大不祥的预感砰然上涌。
“你知道她是谁吗，笨狗狗？”
“……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
小丫头叹口气，在我身边蹲下来：“她就是虿女，我的好狗狗。拜你所赐，她这下如愿以偿得到‘黑焰’了。饥不择食的后果往往很严重呦。”
“什么？！！她就是—— ”宏宇宙啊让我去死吧！！！
“你中计了，狗狗大人！唉，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真是的。”
我奋力挣扎起身，拿脑袋照墙上死磕。小丫头一把拉住我的手，纤纤玉指冷若寒冰：“你这样有用吗？你要真能磕死倒不妨试试，可你是怪物耶，不是凡人。看看，看看，墙都叫你弄坏了。我讨厌破坏公物。”
“为什么？她进来了咱们居然都没察觉？”
“当你凝望咆哮的大海时，会留意溅到身上的一小滴水么？”
我转过身，死死抓住她的双肩拼命摇着：“还来得及对吗？一定有办法补救是不是？告诉我你有办法，你能帮我！求你……”
“我没辙。就算有也没理由帮你。我早就说过，我不会干涉你们救助人类，但也绝不会帮你们。”小丫头厌恶似地扭过头，蓝焰里闪着水晶似的光：“我早提醒过你了，可你就是记不住，就是管不住自己下面那玩意儿。你活该。”
这是在报复我么？我一而再再而三地犯罪，我还有什么资格站在箐士一边？是我，是我毁了一切，我才是罪魁祸首！我总是不经意间使许冰他们的全部努力付之东流，我一直在给他们帮倒忙、破坏他们的心血！宏宇宙在上啊，我身为outer theaology之子，难道真的只能给宇宙带来更多的混乱和无意义吗？
“我该怎么办？”我憋着一肚子苦水，强打精神说道。
“接受你的命运，好狗狗。你逃不了的。”
“既然我的命运早已注定，你们干嘛还要赋予我自由意志？为了耍我、玩我、折磨我？看我痛苦不堪你们很爽吗？你这虐待狂！！！”
“随便你吧，”小丫头起身离去，“直接操控万物命运的是tisofimnah，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