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正寺漆黑高大的门前。
竖着进去的梁玉竹被横着抬了出来。
白色的袍子从后背浸染了一片殷红,看上去倒是十分可怖。
其实也是看上去可怕,实际上宗正寺里面执刑的人根本没敢下死手。
明明被打的人是梁玉竹,可是宗正寺的人一个个脸色铁青,活像死了亲娘一样。
打完了又是给他换洗衣服,又是准备的担架和套好的铺了层层绒毛的马车,一路将他护送回府。
一时间王府里面人仰马翻,老管家和下人连忙去找大夫。
东风趴在梁玉竹的床边又是一顿哀嚎,这哭声让梁玉竹不死一回都不好意思。
“殿下,呜呜呜殿下你流了好多血啊,你痛不痛啊?”
说完似是觉得不妥,东风连忙哀嚎的改口。
“呜呜呜呜殿下我错了,你一定很疼!”
梁玉竹闭上了眼睛,不想搭理旁边如此聒噪的人。
可惜东风以为梁玉竹昏厥了,又是一顿哀嚎连忙冲出去。
“不好啦!殿下昏过去了!大夫还没来吗?大夫”
“安静一点!”
突然一声冷呵制止了东风的鬼哭狼嚎,梁玉竹一听就是他表哥来了,顿觉世界都安静美好许多。
“成玉大夫你快去看看我们家殿下吧。”
成玉制止了还想跟进去的东风,待会上药这人要是还是鬼哭狼嚎自己可没那么多的耐心。
“好了,你叫人守在外面,我进去给殿下上药。”
东风眼巴巴的看着成玉提着药箱进去,然后还贴心的将门不留缝隙的关严实,杜绝了自己想看的欲望。
成玉一进门就看见床榻上一声血迹的梁玉竹,神色不忍,连忙上前查探他的伤势。
“我一接到消息就过来了,这又是怎么回事?”
“外面传的风言风语,有的说你忤逆梁帝,有的说你殴打胞弟,还有的说你要被废了!”
梁玉竹趴在床上,听着外面传的话不以为意,听到关键还笑了几声,属实心大了。
“说的倒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成玉把脉后,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伤及内里,皮肉伤总归上药就能养好。
不过听到自家表弟没心没肺的话,还是心中难免紧张。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闹到宗人府去了?外面的话终归是谣言,我要听你亲自说。”
梁玉竹将原委告知表哥,果不其然收获了一道复杂无奈又愤怒的视线。
他本想好好教训一下梁玉竹。
叫他遇事尤其是遇到燕归安的事要三思而后行,不过想必表弟是不会听进去的。
可是当他看到后背上那一刀刀皮开肉绽的伤口时,还是心疼居多,只好认命的给梁玉竹上药。
“自己的儿子也能下得去手,虎毒尚且不食子!他”
说到这,成玉又噤声了,他想起来大皇子二皇子,梁帝哪一个手软过。
要不是梁玉竹还有用,恐怕就不是二十大板这么简单了。
“此后你该如何行事?”
梁玉竹看了一眼成玉担忧的眼睛,声音平稳如夏日清泉抚慰人心。
“鱼儿马上就上钩了。”
“鱼?”
还不待成玉问清楚,门口就传来东风的声音。
“殿下,瑞王让人送了好些药材和金疮药,说今日慌乱,待殿下伤好再来探望。”
“知道了!替我谢谢三皇兄。”
成玉顿时了然。
他看着面色苍白趴在床上的人却神色镇定,一切尽在算计中,摇了摇头。
“你呀你,你是算好了瑞王知道你和梁帝早有间隙,会来向你示好?”
梁玉竹淡淡道:“瑞王想要那个位置,大家各取所需何乐而不为。”
成玉看着梁玉竹平淡的侧脸,突然神色一凝。
“那这一切都你是故意的?从什么时候开始?”
梁玉竹见表哥这严肃的样子觉得好笑,他无奈笑道:
“表哥你这么严肃做什么,我不过是见七皇子鞭打燕归安,一来想给梁帝一个提醒,二来也让瑞王有一个上门的理由罢了。”
“这一切不过是顺势而为,我哪里能算计到这么多。”
成玉无奈的摇了摇头,手中撮药的动作重了几分,惹得梁玉竹倒吸一口气。
他没好气道:“下次不可以这样了!如何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好的,我知道了表哥。”
这几日梁玉竹算是公明正大的在家躺赢。
不用上朝,不用去管燕归安,何其快乐轻松。
梁玉竹慵懒的躺在床榻上,一头墨发铺散开来,随手翻看着野史怪谈,修长的手指在牛皮纸的映衬下格外透明。
就如梁玉竹所料。
没过几天,瑞王就亲自上门了。
瑞王一身金丝红衣一双狐狸眼格外明亮,手里提着大包小包,大大咧咧的就登门而入。
“五弟,你的伤如何了?”
梁玉竹坐在正堂看着格外骚包的人,他就不明白这瑞王为何总是喜欢穿的这么红艳。
“多亏了三哥的药,如今已然可以下地走动了。”
“三哥今日怎么这么有闲?”
瑞王邪魅一笑。
“还不是近日朝中事务繁忙,难得偷闲。”
“倒是三弟你,偷得浮生半日闲,父皇怎么也不给你派些差事。”
梁玉竹了然,敢情在这试探他呢。
“我一无军功,二在朝堂无建树,这次梁燕合作共抗戎狄的事情,只怕也轮不到我出场了。”
瑞王丹凤眼一眯,随即格外体贴的说道:“五弟不要妄自菲薄,谁不知道父皇看中五弟,不然怎么立五弟为太子。”
“都说爱其深责之切,正是因为看中五弟,所以对于五弟的一言一行父皇才格外关注,免不了关切过甚。”
梁玉竹眼底快速闪过一丝落寞,随即面色平常的说道。
“三哥玩笑了。”
瑞王没有错过这一瞬间,他乘胜追击。
“五弟这次使臣会面的事情,我已经像父皇提议由你和我来接见,还望您莫怪为兄自作主张。”
梁玉竹端起身旁的茶:“那我便以茶带酒先谢谢三哥了。”
瑞王大笑一声。
“这有我现成的桃花酿,何必以茶代酒。”
“不过五弟,此次梁燕合作的事情,不知道父皇是否会将燕质子送返回国?”
“依你看?”
梁玉竹神色晦暗:“该回的,总会回的。”
瑞王看着梁玉竹神色不明,以为他在伤心。
“之前有关世子赵岳之的事,多谢五弟提醒,若是五弟有何难处,为兄定尽力相帮!”
梁玉竹看着瑞王这潇洒的样子,两人对视笑了笑,各有各的算盘。
“那我就不气了。”
又抿了口茶:“只希望赵将军此次定能平定戎狄之乱。”
瑞王心头一震,话中之意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