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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春雨

挽唐创作的《班长她每天都想辞职》, 第9章 春雨在线免费阅读下载。内容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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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十字路口的时候,日光不再如正午时分那般毒辣。

    跟随在身后的猫似乎与这个少年达成了什么不成文的默契,当巷口开始逼近,猫咪们也逐渐散去,最后跟着我们一起停在人行道边的只剩下三花。

    “不行。”

    少年蹲下身,不赞同的伸手把猫咪往后轻推。

    “我们说好了,不能过马路。”

    三花不依不饶的蹭过少年的手,尾巴虚搭住他精瘦的腕骨,小步踱回来,低声喵叫着撒娇。

    我杵在路边,四下张望想找出一个阴影处躲太阳。

    一身黑有个最大的坏处——吸热。

    或许可以把家里的短袖翻出来穿了,我默念了句,摸了摸头顶,灼热的温度着实烫手。

    少年也开始流汗,好不容易晾干的灰t恤,背心的位置渐渐冒出零星的深色斑驳。

    “不行。”

    再次拒绝三花的意图,他干脆把猫抱起来,大步往回走,浓眉倒立表情颇为严肃。

    “你先走,我把这个小家伙送回去。”

    我应了声,站在原地注视少年重新钻进巷道。

    三花依旧固执的争取机会,在少年的臂弯里奋力挣扎,但成效甚微,反抗的举动被逐一镇压。

    少年好臂力。我砸吧嘴,试想了下三花在我臂膀里挣扎的结果。

    三花完胜。

    多考虑一秒都是浪费时间。

    我面无表情的转身,细旋的气流带动鬓发。

    挫败什么的都是错觉。绝对。

    ……

    时间巨轮拖沓地往前滚动。

    一夜入春的燥热包揽三月的开头没多久,猛烈的风就自海面卷来,夜晚的窗户从此多见群魔乱舞的树枝剪影。

    但很快的,狂风如其来时般迅速不见了踪影,空气骤然凝固,沉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临近窒息时,硕大的水珠淅淅沥沥自天空落下。

    春天的第一场雨,终于声势浩大的降临人间。

    外公手捧茶盏端坐于软垫上,深棕的羽织松垮披在肩头,头顶赤红的鹤群在他背上翱翔。

    “归期将近,情怯不已。”老人轻啜盏中热茶,悄声叹道。

    我毫无形象地趴在榻榻米上,百无聊赖的翻看随手从书房抓出的《山海经》。

    听外公如此叹气,便笑嘻嘻的帮他改文揪句,“归期将近,情不可抑。”

    “去!”外公作势要打我,竹镊子高高扬起轻轻放下。

    得寸进尺的朝他老人家做了个鬼脸,我抱起书往里滚了两圈,逃出他能借工具打到的范围。

    停下熊猫打滚后,我问外公,“外婆快回来了吧?”

    听我提起外婆,外公嘴角挽起温柔的弧度,“是啊,”他转头望向庭院里不断落下的雨,“她快回来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外看,恰逢鸟雀飞落廊下,小小的麻雀哆嗦着抖干羽毛中的雨水,闲庭信步地在木地板上蹦哒。

    大雨当前,寻不到栖息树木的鸟儿终是选择借人类的地盘躲雨。

    面前的书被挑过一页,我收回视线专注于书里的怪奇异志。

    但枯涩的文字读了三行漏掉两行,插画标注认清左边忘了右边……我认命的抬起头,拿手拄着下巴发呆,放纵即将到来的事情搅动心境。

    我的归期也将近了。

    ……

    这场春雨连绵不断的下了小半个月,不仅屋外的道路不得干爽,屋内一应的布料物件也潮湿过头。

    每日除却拎着把大伞和外公互相搀扶往诊所跑,更多的时候我都缩在家中书房里,对着块从箱底翻出来的大白板画思维导图。

    围着白板的四条边,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其中一大半词句均被一条狠利的红线划掉,而黑红相间的包围圈中央,大大写着一行字——

    幕后主使——眼镜少年。问号。

    越靠近这行字,划出的红线越少。

    到最后,我常常坐在白板前,一坐就是一个晚上。

    哪怕彻夜不眠,我也再无法划掉任何一行字。

    推导在触及那个少年时,总会像断掉的风筝线,线的端头紧紧握在手中,风筝却再也不见踪影。

    半个月前犯下的错误如潮水舔舐鞋底,溅起的水花恼人地打湿裤脚,除了拎起裤脚露出小腿供潮水撒泼,我是半点法子都想不出来。

    而不等我想出办法脱离海岸,这片没有尽头的海已然开始涨潮。

    春雨冲刷人间的计划进行到尾声时,一天半夜,有人敲响了书房的窗户。

    彼时,我正顶着昏暗的小台灯和白板较劲,闻声忙摸到书桌旁,扯出用胶布贴在桌案下的甩棍攥在手里,贴地移到了窗边靠墙。

    “谁?”

    “我,key。”

    意想不到的人突然造访,上门时间不是正常的白日,走的也不是正经的前门。

    我拉开窗,浑身湿透的两只猫咪出现在眼前,颇显狼狈的向我求援。

    艾玛的脸色惨白,雨水打湿了她的金发,一缕一缕紧贴脖颈和手臂。

    她身上披着一件黑白花纹的外套,却仍旧止不住的哆嗦。

    无论白日里如何燥热,入夜的雨都是冻人的冷。

    “追兵在后面。”她说。

    “……先进来。”我伸手让艾玛抓住借力翻进屋。

    小姑娘被冻得狠了,手脚有些僵硬,磕磕绊绊的爬进来。

    隔着浓重的夜色和雨幕,机车的轰鸣声正撕裂阻挡它的一切,逐渐朝这里逼近。

    我朝key伸出手,他却不知为何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不懂这孩子突然怎么了,但也从逐渐逼近的声响中感觉到了形式的急迫,连忙探出上半身抓住他的胳膊,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往屋里扯,口中催促着,“快点!发什么呆啊!”

    冰冷的雨水敲在手臂上激起轻微的痛感,我愣了下,没想到今夜的雨竟然这么急这么猛。

    就在我发愣的时刻,key挣开了我的手。

    他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朝我笑笑,“坚仔和场地还在那边,我得去找他们。”

    说的应该是平安夜晚上阻止了钢管的那个辫子少年,以及另一个我不认识的同伴。

    我默然,随即又一次抓住他,“你进来,我去把他们带回来。”

    少年漆黑如耀石的眼睛在夜色里并不容易看清,他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我扯他的力气就仿佛蜉蝣撼树,没有丝毫效果。

    臭小鬼,力气怎么那么大。我暗骂道。

    “昭,你力气也太小了。”key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反而不合时宜的嘲笑我的力气。

    他再次扭转身体从我手下挣脱,雨水浸透的衣物使得他像只泥鳅般湿滑,难以抓住。

    雨中的少年浑身都是不可阻拦的气势,远处的机车轰鸣又近了几分。

    “……”

    我们斗鸡似的互相瞪着对方,谁也不肯退让,艾玛为难的站在我身后,不知该劝说哪一方先放弃。

    雨滴狠狠砸在我和key身上,我的头发很快被淋湿,水珠顺着粘在额边的湿发滑落。

    “三个小时。”

    最后是我退了一步。

    压低声音,我恶狠狠地对他说道,“三个小时后,要是窗户没有动静,我就亲自去抓你们,听懂了吗!”

    话音刚落,key立刻转身朝公路跑去,骑上停在路边的机车,轰然消失在我的视野范围内。

    ……我已经懒得计较未成年骑机车合不合法了。

    关上窗,我转身安排起艾玛的洗漱换衣。

    “你先去洗个澡把湿衣服换掉,今晚就在我这里睡吧。”我伸手要接艾玛脱下的外套。

    艾玛轻声道谢,递过外套时有些踌躇不安。

    接过外套,我揉了揉她的头,“等外套干了,他们就回来了。”

    “嗯……”艾玛应答了声,担忧的神色肉眼可见。

    ……

    我和艾玛相互依偎着度过了难以入眠的一夜。

    直到窗外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我小心的把手臂从好不容易睡着的艾玛怀里抽出,放轻动作爬了起来,俯身帮她掖好被角。

    三个小时已到,该去抓猫崽了。

    穿上外套,拿起书桌上的甩棍装进口袋,我拉开窗户就要往外翻。

    结果和窗外的三个人撞了个正着。

    key,叫做坚仔的少年和……猫王少年?!

    三个人湿漉漉的站在草地里,脸上都不同程度的挂了彩。

    我目光幽幽的将三个人从头扫到尾,最后视线落在key脸上,“先进来……动静小点,艾玛还没醒。”

    ……

    将毛毯披在并排挤到一起的三个小孩身上,我蹑手蹑脚的把毯子拉高包住他们的肩膀。

    半小时前还如同落水猫的三个人已经换上我偷摸拿来的干净衣服,头叠头肩靠肩的挨在一起,靠着身后的书架睡着了。

    少年们疲态尽显的脸上贴满大大小小的纱布和ok绷。

    他们每个人都被我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严重的外伤,那些肉眼可见的伤口也已经妥善处理过,消毒、包扎、涂药水一个不落。

    至于内伤,则需要等外公睡醒后,拜托他老人家检查,我实在无能为力。

    确定毛毯有把三个人都好好包住,我起身走回白板前,拿起凹槽里的油性笔,看着板上被红笔着重圈出的[目标]二字,继续思考“历史遗留问题”。

    根据刚才三个人简短的解释,我勉强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艾玛又一次被人伏击了。

    伏击的人并不是爱美爱主。

    draken——key称呼他为坚仔的辫子少年——在回忆事情经过时,话语里很是火大,“那群混蛋没穿特攻服,也没有标志性的符号,看身形也不像中学生……”

    [拿钱办事的打手]

    我动笔在红圈右边的空白处写到。

    停顿片刻,笔头继续在白板上龙飞凤舞,将四个人的名字一一列出。

    [key],[draken],[艾玛],[场地]。

    笔头停顿下来,我拿手抵住嘴,视线在[拿钱办事的打手]和四个名字间来回移动。

    据三个孩子说,艾玛、key和名字是场地圭介的猫王少年是幼驯染。

    后来key机缘巧合的认识了draken,四个人就凑到了一块儿

    他们彼此之间的情谊深厚,不出意外的话,是可以走一辈子的伙伴。

    伙伴……我沉思,皱眉将艾玛圈出来,在打手和艾玛间连出一条线打上问号。

    这群受人雇佣的打手,是爱美爱主的群体行为还是那个幕后主使的个人行为?

    疑问如雨后春笋冒出。

    身后的窗户有晨曦翩然而入,照亮昏暗的书房。

    我转头看了眼还在熟睡的少年们,抓着笔走到窗边,放轻动作降下卷帘,挡住闯进来的阳光。

    卷帘放下后,细腻的晨光依然透过竹片间的缝隙钻进屋里,但不像刚才那般明亮。

    窗外的雨势猛烈了一整晚终于有减缓的趋势,我听了一耳外头的雨声,估摸着等吃完早饭雨势应该会更小,他们回家也会轻松些。

    书架的方向突然发出窸窣响动,我侧头看过去,虚搭在draken肩头的毛毯随他换姿势的动作滑落,耷拉堆积在他腿上。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任劳任怨的过去扯起毛毯帮他盖好。

    三个人里,就属draken受的伤最多,手臂上还挨了一刀。

    所幸伤口不深,不需要去医院缝针。

    拿碘伏消毒的时候,他倒是硬气,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疼还是在逞强。

    不过看他还有力气和key抱怨那伙人老针对他,应该是前者。

    思及此处,我掖毯子的动作顿时僵住,天边轰然炸开一道惊雷。

    电光火石间,恍如海岸灯塔亮起刺眼白光,脑海里的混沌局面被撕出一裂口子。

    我发了疯般连滚带爬的冲到白板前,将它翻到反面,奋笔疾书起来。

    凝滞多日的思绪咆哮着冲出关口。

    这一系列事情,起因是平安夜晚上的那场斗殴。

    参与闹剧的主要人员有我,艾玛,key,draken和爱美爱主的一小伙不良。

    但后来被寻仇的只有key他们三个。

    半个月前,爱美爱主针对艾玛的寻仇在阴差阳错下被我打断。爱美爱主的不良因此迅速召集人手,带着甩棍守在小巷里。

    但比起主动找麻烦,他们蹲守在巷子里更像是在等人找过去。

    等的人是谁?

    key吗?

    留下潦草字迹的笔停了下来,我转头看向睡着的三个少年。

    如果……

    我咽下口唾沫,想到一种可能,不由自主地捏紧手中的笔。

    很快,停住的笔重新动起来,我跟随在思绪的蝴蝶后,捕捉难以勘测的飞行轨迹。

    如果这三个关系要好的孩子在同一所学校学习呢?

    那么他们等的人就不止是key。

    还有draken。

    划线牵引[平安夜]、[群架]、[打手]三个词语。

    我在红圈外落笔写下“目标”两个字,而后直起身审视简洁明了的新版块。

    纵横交错的导图中,单独提取出的重点相互指引,真相的火炬在牵引线上传递,经由细节互送,最终抵达正中心——

    [draken]、[艾玛]

    是了,还有draken。

    我放下笔,背心阵阵发凉。

    所以昨晚的打斗里,draken会被针对。

    被当成目标的不仅是艾玛。

    书架的方向再次传来响动,我转身望去。

    似乎因为不是自己家的缘故,三个少年睡得并不安稳。

    窗外的光线充斥书房后,他们开始有醒过来的迹象,现下正不约而同的小幅度活动四肢。

    我将白板翻回原来的版面,拿起板擦擦去中间那行大字,画上一个问号。

    自平安夜以来我就一直心存疑虑,那天为什么会这么凑巧,刚好碰上draken和艾玛。

    如今看来,并不是他们凑巧碰上被不良纠缠的我,而是我凑巧打乱了爱美爱主拦截draken和艾玛的计划。

    “早。”

    最先清醒的是draken,顾及未醒的同伴,他悄声朝我道安。

    我冲他轻点头,比了个“早”的口型,看着他帮key盖好毛毯后起身去找艾玛。

    艾玛依然在睡梦中,她昨晚应该是被吓到了,是以现在还在熟睡。

    draken伸手探了探女孩额头的温度,确认没有发热后,把她身上有些下滑的被子提起盖到下巴的位置,这才起身去查看场地和key的情况。

    像个大家长。我默默想到。

    粗犷的雷声隆隆,不知从何方卷来,雨势却隐约有停下的迹象。

    我来到窗边,伸出手指挑开卷帘,从露出的细缝里看向屋外。

    预料之中,漆黑的乌云正从太阳升起的方向碾压侵摧过境,随之而来的必定是场暴雨。

    看来距离这场春雨的结束,还有很长一段日子。

    ……

    潮水一波波席卷海岸,我将裤腿折起,在涨起的海水没过鞋面前向后退了一步。

    于是,海水再次开始舔舐鞋帮。

    还早着呢。

    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