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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正贴着门边，眼睛瞪圆亮：“长乐公主？”
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刚在背后说起人家老爹的闲话，闺女就噔噔找上门了。
“小姐，我们要不要出去啊。”
没理她的担忧，楚恬也跟她站到一块听着外面的动静。
外面还在吵着。
长乐公主脾气很不好，要不是看在这是荣公子的府邸，她早就想让人把这位碍眼的老管家给拖下去痛扁一顿了。
这个张伯越是不让她进，她越是要硬闯。
“我今天就是要进去，看你能拿我怎么着，有本事你让这些人把我轰出去！”
一群下人闻声同步后退两下相互间面面相觑，看着张伯等号令。
这长乐公主不比旁人，连公子都是能躲则避，尽量避免正面接触。
更别说他们这些下人了。
进也不是，退也不行，最后怎么选都是他们受罚。
张伯淡淡回头看了眼院子，也板了脸：“公主还是别为难我这个老管家了，您这样让我们公子知道了，我们也难办。”
“我不过是要见见里头的贵，这有什么好难办的。”
“公主……”
楚恬从院子里款款走出。
她不会月离的礼仪，所以是用凤安城的。
“见过公主，不知道公主为何一定要见我？”
“你就是他说的那个贵？”长乐公主毫不避讳打量她。
眼里渐渐多了敌意。
楚恬说：“正是，不知公主……”
“荣公子居然让你住在朝夕苑！”只听了两个字，长乐已经气了，手指着她身后高高挂着的牌匾，怒问：“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楚恬老实说：“不知。”不管什么地方，既然他让自己住，那就说明这里是可以住的。
“这里可是荣公子娘亲生前住的院子，他可是从来不让旁人在此处留宿的！凭什么你可以住在这里！！！”
长乐公主越说越暴躁，气的胸口直发闷气。
这个院子还是她死皮赖脸求着父皇来开口，荣公子才同意她进去看一圈，还有那棵柿子树，要不是父皇在，她根本连栽下去的机会都没有。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女人就能住在这里？
长乐一边气一边打量面前这个女人，穿着打扮甚是随意，头上连根像样点值钱好看的簪子也没戴，还有她的眉……竟然修都没有修一下！
就算长的还可以又有什么用？看她那副病病歪歪的弱样，还不知道哪天一个不小心人就没了。
楚恬哪里知道自己不过是今天偷了点懒没上妆，居然在这个长乐公主眼里，自己已经是个随时都要去死的人了。
她的把关注点放在了长乐第一句话上——这朝夕苑是他娘亲生前住的？
不让旁人轻易进出的院子，想必对他来说一定十分重要。
可这么重要的院子，如今就这么轻易交给自己住下？
“你说话啊！！”长乐公主用力推了楚恬一把。
脚下力道不稳，楚恬踉跄后退两步。
她条件反射捂住被推的位置，本就发白的脸色在旁人眼里更白了。
“公主！”张伯上前挡住她，对长乐公主说：“您若是执意如此，那就别怪我们府上的下人冒犯了。”
“你护着她？”她手指着楚恬，“你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吗，你脚下踩着的是我月离城的土地，而整个月离都是我父皇的！”
最后一句莫名让楚恬听出了几分得意。
她猜的没错，长乐公主的确是在炫耀，自己身后的父皇就是她可以肆无忌惮炫耀的资本。
放眼整个天下，能有几个人拥有她一般身后背景？这个女人在她眼里，说到底不过就是个身份地位皆不如自己的喽啰罢了。
所以她得意，她自信。
只是这份自信在下一秒就被张伯的一句话打破。
“即便是陛下来了，也不会随随便便闯进任何一家百姓的后院！更何况我们荣府乃是月离最大的盐商，论身份，陛下也得对我们公子以礼相待，公主您这番作为可有失皇室风范！”
张伯说话声音不大，却每个字都有声有力。
他一点也不怕这个长乐公主，说话时连撑场面才用到的挺直腰杆都不需要，就这么自然微微佝着脖颈，话力依然不减半分。
大庭广众之下被怼，好面子的长乐公主脸色愈发难看。
她跳过张伯，直接瞪向楚恬：“父皇礼的是荣公子，礼的是荣府，我自然也会照做，可她又不是你们荣府的人，凭什么……”
“凭她是我们荣府的夫人！”张伯冷不丁抛出这么一句来。
装模作样还捂着左肩膀的楚恬：“……”动作僵住，内心惊悚脸。
什么鬼？
夫人？谁？谁是夫人？是谁的夫人？？？
唯唯诺诺一直低着头偷听的下人们，差点没拎住手里的菜篮子。
夫人？天呐！这位居然是夫人！！！
被这一个懵雷差点砸晕的长乐公主舌头快咬断了：“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这位楚小姐，就是我们公子亲口承认暂时还未过门的夫人。”张伯往左挪了一步，刚好露出楚恬的脸，“既然公子已经承认了，那么楚小姐就是我们荣府的人。”
这么狗血的操作，也多亏楚恬能装，临场发挥也能保持镇定。
她扯着嘴角露出一点点笑，虚弱又羞涩，在外人看来就算是默认了张伯的话。
其实心里早就不知道骂了多少遍的脏话，关她什么事？她就是个借宿的可怜人啊！
“不可能！”长乐公主摇头后退：“荣公子怎么会喜欢这种女人，半分姿色没有不说，病恹恹的风一吹人就倒了。”
“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信不信便是公主您自己的事情了。”
张伯颔首，仍旧是不紧不慢的腔调，却丝毫没有给她留面子。
楚小姐是公子亲口吩咐让他必须照顾好的人，公子说过的话就是命令，如果有人耽误了他完成命令，即便她是公主，他也不会气的。
“楚小姐，都怪我管家不周，让你糟心了，你若是不介意的话，要不先回屋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来。”
楚恬望了眼明显比面对长乐公主要恭敬多的张伯，心里想着自己初来乍到，公主级别的大人物确实还不是自己这个没有靠山的小喽啰就能招惹起的。
于是她干脆顺着张伯给的台阶下去了。
“那就谢谢张伯了。”
回院里之前，她还没忘冲着长乐公主行礼，别的不说，礼貌这方面，她还真是让人挑不出刺来。
“你别走，我话还没问完呢！”
楚恬听见张伯说话了：“公主有什么话直接问我就好，楚小姐身子弱，公子特意嘱咐过闲杂人等不要随便去打扰才好。”
长乐公主暴躁：“你居然敢说本公主是闲杂人等……”
“公主息怒。”
“你……”
楚恬这下已经走远，身后的声音也差不多听不清楚了。
周围没了人，她停下，这才自觉胸膛砰砰砰有力跳个没完。
该死。
刚刚张伯说她是这荣府的夫人时，心脏居然没出息的停了。
然后就像现在这样，一直蹦哒，也不知道在蹦哒个什么玩意儿。
她自言自语说：“真没出息。”
说那话的人是张伯又不是他，自己也不知道瞎激动什么。
后院的墙根爬了一圈爬山虎，紧紧扒住墙面不放。楚恬一边骂自己没出息，一边伸手活该努力往上爬的虎须须。
一揪一个准。
揪了半天，好不容易平静了，她打算出去听听看那位长乐公主走了没。
这公主一看就知道，一定是那个男人的爱慕者。
她可不想刚在月离过了没几天安稳日子，就惹上公主这个大麻烦。
蹲了半天墙根子，腿都要蹲麻了。
楚恬甩甩腿，起身，伸脚扒拉了一坨干泥块推在虎须须的残渣上毁尸灭迹。
盖好了，扭头，要出去。
后脑勺那儿突然有人说话——；
“夫人，这是要去哪儿啊？”
楚恬左腿绊右脚一个打滑，慌里慌张双手扒拉住墙面，手心摩擦一阵火辣辣的疼，然后狼狈的跪到了地上。
！！！
艹！
慌张过后，她愤愤的扭头瞪罪魁祸首。
男人从院墙上跳下来，也不打趣她了。
“你急什么，走个路也能摔了自己。”
他撩了袍子，在楚恬面前蹲下。
“摔哪了？还能不能站起来？”
楚恬咬牙，双手往他面前一摊：“托你的福！”
原本白嫩嫩的手心没有一点瑕疵，纹路清楚，细腻柔滑。现在起了一层细细碎碎的皮屑子，泛起的屑子层里还冒着血珠子。
破坏了美感。
很奇怪。
他一向对这么点大小的伤口是不放在眼里的，他的属下也一样，只要不是伤筋断骨，训练依旧，任务依旧。
再看看面前这个面无粉黛的女人。
血都流不成条的地步就开始眼泛泪花……
泪花一转，竟然比血更先成了一条河。
嘴里那句“没什么大事”忽然说不出口了。
眼泪一流，楚恬就习惯性开始冒鼻涕，她现在心里难受就算了，手心还麻麻辣辣的，施了施力动脚踝，骨踝又是一阵刺疼。
分不清是受伤才委屈，还是因为别的。
楚恬把双手摊开直接送到他眼面前，重复哭着说：“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