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是一种很不同寻常的恶意。
以黛玉现在被压制的等级，原本非常敏锐的危机感应已经被削弱得很厉害了。但在同时，也意味着很多原本不会被视为危机的针对，在如今也会对她造成威胁。
黛玉来到这个世界的几年间，除了最早碰见的那种恶念沼泽、概念体之外，还确实是没有感应到这样强烈的，针对自身的恶意。
虽然比如说王夫人那样的，肯定也对她产生过强烈的恶意。
但王夫人的这种恶意并没有转变为行为，仅仅是停留在内心诅咒的程度——至少这辈子还只是这样——这种恶意，就不会引起黛玉的警惕。
能引起她警惕的，是已经将恶意付诸了行动的。
而且……
黛玉很无奈的用帕子按住了额角：就她现在这凄惨的情况，得等到自身受伤才能确认恶意存在，也实在是被削弱得不像样子了。
她想了想，用精神力将有人在针对她的事情告诉了贾瑛。
在离开贾家之前，她还是要照顾贾家姐妹的声誉的。有人对她有恶意，就不会在乎牵不牵连贾家姑娘。
所以，能不出头，还是不要出头。
*
这时候，贾琏也过来问情况了。
出门在外，当然不好叫女孩子们下车去找医馆，或者叫大夫上车医治。若是伤得重了，也挺麻烦的。
贾琏的意思是，“……前头你们嫂子的车子倒是宽敞，平儿出门在外也会带些药膏。要么叫人送来？”
贾琏也是挺庆幸的。
因为熙凤的马车在前面，宝玉的马车才落在后面。刚才的惊马要是不被阻止，马车在撞上两边的贾家仆役和行人之前，会先撞上熙凤的马车。
若真是那样，惨状可以想见。
那是肯定没有这份悠闲，还能来问伤势的……
探春状态最好，就让侍书出车传话，“除了三姑娘，几位姑娘都受了些伤。三姑娘说，还是要尽快回家的好。”
贾琏对此就挺无奈了。
惊马虽然被贾瑛和贾琰阻止，但是能不能再用，还是个问题。现在贾琰和贾瑛都还在检查。
贾琏也正想去问问。
恰好，得到了传音的贾瑛抛下贾琰走了过来。
贾琏伸手就要拦他。同时发现贾瑛的脸色不大好，心中也有些担忧。
可贾瑛哪里有闲聊的闲心？
*
事关黛玉，贾瑛的头脑飞速运转。
对一个深闺女子有恶意，并且已经付诸行动。那无非就是几种可能：色、命、名。
如今这是在京城的大街上，还没到宵禁时间，行人众多，天色也还亮。贾家的人手此时汇聚起来，也很不少。
甭管是害命还是谋色，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都很荒谬。
那最大的可能……针对的是黛玉的名声。
或者说，首先针对的是黛玉的名声！
至于怎么针对？
贾琰觉得吧，这是连宝玉的脑袋瓜子都能想到的事——上次迎春不过是被一群外人看了一眼，还没什么讨论呢，当时的相看就完了。
她那还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
求神拜佛，在世人看来还算是正经事。
现在呢？
他们是赴宴而归，重要的是，黛玉身上还有孝！
其实，这年头，别说是寄居了，就算是住在自己的家里，又有几个真能三年不出门、不交际的？
穿着也好，为人处世也罢，低调一些，不要纵声谈笑，其实没人会说什么。
就是张扬一些，只要不太过分，不是敌人也不会揪着不放。
但身为女子，世人要求之严苛，就要胜过男子数倍、数十倍。
要有人对黛玉有恶意，揪着这点拼命宣扬呢？
因为这一天连续发生的事情，贾瑛不得不多想。至于那些人会从什么地方下手，也是很明显的。
所以哪里有心情应付贾琏。
但看到贾琏来拦，也忙道，“琏二哥，快别让他们看热闹了。死人的热闹有什么好看。”
贾琏回头一看，也想叹气。
虽然他为人也挺荒唐，但要和贾家同辈的其他爷们一比，竟然也显得靠谱起来。
几个姐妹即使没有受伤，也肯定受惊。这种时候，连问都不问一声的去看热闹？这怎么想的啊！
哪怕知道赞时间走不了了，也不带这样的啊！
但要贾琏去拦那些人嘛……贾琏觉得拦不住。何况他其实心里也没当一回事。只是觉得“有点不妥”而已。
“等那些官差把人带走也就好了……”贾琏还想劝贾瑛呢。
可贾瑛已经黑着脸走过去了。
他长在京城，瞅一眼也知道那不是京城最可怕的黑羽卫。若是黑羽卫的热闹，想来贾珍等人也是不敢看的。
但其他的刑部之类，他们就不在乎了。
而且，也没眼熟的人，贾珍等人多半也就默认这里面没什么有背景的人物，自然乐得旁观。
贾瑛到得巧。
恰好看见那些士兵检查完尸体，向他们的头领汇报。
——这人是在跳楼的时候，被人用暗器一镖扎中前胸，然后又在掉落马车顶的时候，因为震动的关系，将那暗器给甩了出去。
致命伤口是很容易确认的。
也能靠这个大致推想暗器的形状，但还是要找到暗器，才能确认。
听到这里，贾珍那几个爷们还在看戏呢。
结果那当兵的领头人看出贾珍是个主事的，直接就找上了他们，问他们是哪家的。
语气还有几分不气。
贾珍三教九流都结交的人，倒也不为此生气，笑道，“我们是宁国公、荣国公府上的。也是巧了，路上遇见这事。一时半刻的上不了路。”
那领队的依然不气，“我们是按察司的，找那贼人已经找了好些天了。今日里好不容易找到，却不料他被人灭了口。不说把灭口的人找出来，至少得把凶器找到。阁下一家子出行，前呼后拥的，前后都是你们的人了，这凶器怕也落在了你们队伍里，还烦请帮着找上一找。”
贾珍听见前面的名号，已经有些郑重起来。
当今的皇帝虽然没有立下太子，但是几个皇子都已经入了朝堂。
二皇子就在按察司内。
据说很是查了些要案、大案。能在京城里面混得好的，都是能看人眼色的，贾珍就猜这兵头保不定是二皇子看中的下属。
加上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贾珍就一口应了，“这是带着血的东西，必然显眼。想来也不会有人捡走。应该好找”
贾瑛看了尸体，听了汇报。
确认这些兵丁判断的死因没有问题，不是找茬。而且，死人这种事，也不可能死得那么恰好。
于是也就没有阻拦贾珍。
而是顺着那兵头的描述，一边往出事的位置走，一边迅速在心中复盘——当时马车所在的位置，那死者掉落的轨迹、翻滚的弧度、致命伤口的位置……
得说，吃了那颗桃，按照黛玉的说法，“觉醒”了之后，他感觉自己不但身体变得强大了很多，脑袋似乎也好使了挺多。
整件事，似乎在他的脑海里重演了一遍。明明他当时并未在意。
贾瑛很快就做出判断，能够在死者坠落的时候就出手杀人的，位置是在坠落点的斜对面。
死者从一座酒楼的二楼坠楼（本来就是撞到马车也确实不至于死亡），而在这酒楼的斜对面，是一座相对雅致的书楼！
因为出了坠楼、惊马、死人等事。
原本准备四散二逃的民众们都围了上来，或者从两侧的店铺之中探头往外看。
那书楼的二楼，应该就是给学子抄书看书的，愣是没人从窗子上旁观！
不过，这种复盘是否准确呢？
贾瑛这会儿也不能拿出风月宝鉴来确认——但他还有额外的办法！
“贾琰！”就在贾珍吩咐帮忙找暗器的时候，贾瑛大喊了一声。
贾琰也就是在水月庵的事情上和贾瑛合作过一会儿，本质上看他很不顺眼。见贾瑛过来，他都留在了惊马那里没动。
可贾瑛喊人就是另一回事了。
贾琰想想贾瑛之前的身手，心不甘情不愿的靠过来。
贾瑛看他的动作实在是慢，忍不住跑过去，低声道，“我怀疑这事最后会牵连我们。暗器杀人的可能也是针对贾家。你能不能找到那人？”
——他观察这么些年，早就发现了。
贾琰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办法，能得到一些本不该知道的情报。就像最开始，宝钗才倒下去，贾琰就能知道是王伊动手脚。
贾瑛确认，贾琰只要想知道，他就能知道那人在哪儿。
贾琰也确实是才接到一个任务，说是让他应对贾府的危机。他还没看出来危机在哪儿呢。被贾瑛这么一提醒……
喜欢不喜欢这个人不谈，贾琰觉得他还是不至于拿这个开玩笑的。
他在心中迅速向系统确认——哪怕只是抓杀人犯呢，也是正义之举，系统是会给出答案的。
然后，贾琰的目光，就往书楼的二楼扫了过去。
很好，确认了，在那里，且还没走。
贾瑛确认过眼神，掉头就往书楼走。
贾琰反而有些犹豫，“等会儿，那是丰氏的书楼，丰家你知道吗？专门照顾贫寒学子的，若在里面……”
贾瑛回头就打断了他，“我又不考科举，又不做将军，怕什么。”
说完就一个加速，冲进书楼里去了。
贾琰一个跺脚，却发现周围并没有人在意他们。都在帮着找暗器呢。到底也跟了上去——要是不行，还能借着贾瑛刷刷自己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