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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搊弹家

文雨创作的《长安风起花如雪》, 第 10 章 搊弹家在线免费阅读下载。内容提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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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边疆生死搏命,长安歌舞喧嚣,古来如此,自来如此。长安的延政坊,教坊“搊弹家”的考核,照常举行。

    所谓“搊弹家”,就是弹奏弦索乐器的女伎。唐人崔令钦的《教坊记》记载:“平人女以容色选入内者,教习琵琶、三弦、箜篌、筝等者,谓之搊弹家。”一般演出的时候,都以宜春院内人坐首位,而“搊弹家”则在行间。

    “第三场甲号,中等。”

    “第三场乙号,下等。”

    “第三场丙号,中等。”

    ......

    主考官的评定结果一个个传来,人群便传来一阵骚动。相比舞蹈,参与搊弹家考核的人更多,整个延政坊挤得满满当当。只是坊墙上看热闹的却没有几个,因为搊弹家与舞蹈的考核方式完全不同。

    舞蹈是当众考核,音乐是要用耳朵自己听的,不能有其它的杂音。所以搊弹家的考核是在室内。沿着坊墙一溜儿十多间厢房,一般每个房内三名考官合共考核一名考生。考试的时候,厢房门紧闭,那厢房隔音效果极好,闭门之后,根本听不到一丝儿声音,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每考完一个,门就会开启,然后考生出来,宣布成绩,下一个再进去,如此循环。

    舞蹈初选不过,搊弹家考核就成了任福娘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此一战,她只能赢不能输,输了就连参加复选的机会都没有了。

    平康坊里人多嘴杂,素来消息灵通。不过一两天的工夫,韦畅是何人,家在何方,做何营生,因何而与徐三结怨,已被人掏了个底朝天。

    原来那韦畅是首饰铺子的少东家,徐三拿了翠鸟到他铺子里卖,二人在价钱上起了争执。韦畅输了口角,羞怒之下冲出来打人。他一个纨绔,哪里是常年混迹市井的徐三的对手。二人打得失了理智,徐三骑在韦畅身上,把他打了一顿满脸开花。韦畅咽不下这口气,派人打听到徐三和任福娘相好,连夜拿了一千缗钱,到柳梦瑾这里下聘。

    这哪里是结亲事,根本就是羞辱寻仇。任福娘落在韦畅手里,根本就不会有好日子过。

    “你这样子不行,心要静,神要宁,真正安静下来,不然一会怎么演奏?”冯妙妙握住任福娘的手,只感觉她手上冰凉,身子竟然在瑟瑟发抖。

    “可是,我怕,我——我怕我这一次过不了,要是真的过不了,我该怎么办?我——”任福娘低着头,说不下去了。

    刚刚考完的郑举举走过来,她本来一脸的笑容,一看到福娘,立马收敛了笑容,一脸的严厉。“福娘,你越是这个样子,就越过不了,所以你更要静下心来,什么也不想,这个时候,你只能想着手里的琵琶。”

    任福娘被郑举举一吼,吓得连话都不敢说了。

    郑举举站在福娘对面,拉着她的手,板起脸做示范。“跟着我,闭上眼睛,深呼吸,吸,呼。”

    任福娘跟着郑举举调整呼吸,慢慢的,脸上总算是平静下来了。

    “考核的曲目是《急胡相问》,你拿手的,闭着眼睛都能弹好。”郑举举说道。(注释1)

    “真的?”任福娘一喜。

    教坊的考核,不是让考核者自己挑选最拿手的曲目,而是由主考临时随机抽取一个曲子,然后下发给各房,作为考试题目。

    “把眼睛闭上,在脑子里把《急胡相问》默诵一遍。”郑举举说。

    任福娘再次闭上了眼睛。冯妙妙悄悄把郑举举拉到一边。

    “考得怎样?”

    郑举举是第三场庚号,刚刚考完。

    “中等,过关了。”郑举举得意地说。

    “恭喜。”

    冯妙妙这一声恭喜,是真心的,心情很是复杂,也是真的。

    冯妙妙强迫自己面对现实,郑举举就是个天才。姐妹们一起跳舞,别人艰难才练出来的动作,她好似生来就会。一学就会,一点就透,举一反三。别人还在细细琢磨,她随随便便地往那里一站,就跟一朵花似的,说不出的好看。一群人跳舞,哪怕是站在角落,众人的目光也会情不自禁地被她吸引。

    “有没有看到徐三?”郑举举朝着坊墙看过去,一边撸起了袖子。

    冯妙妙吓了一跳。“举举,你做什么?”

    “徐三要是敢来,我就打他个满地找牙。”

    “徐三今天没来。”

    “真没来?”

    “真的。没来。他去帮闲,跟着东楼的花魁娘子出了长安城。今天天没亮就走了。”冯妙妙说道。

    “总算他识相。”郑举举听了这话,这才作罢。

    “第四场甲号,上等。”这时主考的声音忽然传来。

    “厉害。”冯妙妙呆了呆,随即由衷地赞叹一声。

    “谁呀?”郑举举没反映过来。

    “你傻呀,第四场甲号,任千千啊。”

    任千千昨日的舞蹈得了上等,今日搊弹又是上等,按照规则,这属于才能殊异,应当超拔,所以她已经提前入列教坊,明天的诗文都不用考了。大家都是此中人,明白得一个上等有多难,何况一连两个上等。

    冯妙妙叹息一声,心中不觉有些失落。她自幼跟阿爷读书识字,自以为才学见识高人一等,来了行歌楼又日夜苦练歌舞琵琶。所以,那一日,她才有底气跟阿娘信誓旦旦要进入教坊,竞争宜春院内人。这一场考核下来,自己到底还是差了任千千,郑举举一筹。这世间,多才多艺的女子何其多矣。要想脱颖而出,实属艰难。

    “第六场准备。”都知大声在那里提醒着。

    冯妙妙和任福娘开始检查琵琶,她两个都是第六场,一个丙号,一个己号。不过一会儿工夫,第五场考核完毕,二人便怀抱琵琶,朝着各自的厢房走去。

    “得个上等。”郑举举向二人挥一挥手,叫道。

    二人都是回头一笑,点了点头,自顾去了。

    郑举举看着这二人的背影,笑容还挂在脸上,突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

    “看来你如今和冯妙妙的交情不错。”

    郑举举一愣,回头看时,正是秋娘子。她就在不远处站着,看样子,是来了有一会儿了。

    郑举举只觉得一口气堵住胸口,刚才的好心情跑得无影无踪。不由得使起了性子。“你这个人,怎么神出鬼没的。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错,就是这样,举举,你本是极聪明的人,一点就通,只要放得下脸面,狠得下心肠,没有什么是不能成的。”秋娘子笑着说。

    “我没有......”秋娘子离开了很久之后,郑举举低低地说了三个字。阳光穿过白云,变成了霞彩。一动不动,仰望天空,看云霞变幻莫测。她身处延政坊的喧嚣之间,但是喧嚣似乎离她远去,这个世界只剩下孤单的一个她。她是棋盘上的卒子,只许进不许退。她怎么会走到这一步的?被迫吗?不能那样说。她是个人,有感情。阿爷日日夜夜饱受折磨。那是生她养她,疼她宠她的阿爷啊。她低头看着脚尖。这双脚六岁以前逛街就没走过路,都是骑在阿爷的肩上。是的,她早已下定了决心,为了阿爷,她连命都可以不要,虚伪,卑鄙,又算得了什么呢?

    厢房的门开了,任福娘慢慢地走出来,面如死灰。她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一看歇在枝头叽叽喳喳的翠鸟,不敢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抱着琵琶走进厢房的时候,明明是做足了准备。她还记得,窗户开着,灿烂的阳光从窗外的一棵大槐树的绿叶里穿过,一泻而下,掠过窗棂,在地面印出数个明亮的光点,微风徐徐,屋子里安静异常。

    她深吸了一口气,伸开五指,刹那间,铿锵有力的《急胡相问》喷薄而出。这首曲,本来就在一个“急”字,弦急,指急,声急。她自幼习练,柳大娘子也曾夸过她,说她有悟性。她甚至抬头看了一眼三位考官,看到她们微微点头,脸上的赞赏之色。她越发自信,指法越发纯熟,左手揉吟带打,推挽绰注,右手弹挑分勾,抹摭拂扫,急如乱雨,快似珠玉纷落。

    分明就是她的人生啊,珠玉纷落,急如乱雨。如果一直如此,没有盼头,她也就死心认命了。多少年的惶恐不安,生就了她一颗渴望安宁的心。考上了教坊又如何呢?不过是换一个地方惶恐不安罢了。

    任福娘分了心神。窗外的大槐树上,一只翠鸟悄然落在枝上,阳光下翠羽分外醒目,熠熠生辉,跳跃着,冲着房内轻轻啼叫一声。

    “铮”的一声,翠鸟的鸣叫声其实不大,但是,莫名地,勾起了任福娘心中的隐忧,仿佛一道闪电从她内心深处,把她整个人劈成了两半。恍惚间,她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忐忑间,她知道自己赌得太大了。思绪混乱一片,脑子空空一片。不过是瞬间的事情,但是当她回过神来,指尖一滑,弦乱指乱,一线杂音突兀的响起,刺耳异常。

    三个考官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任福娘全身空空荡荡,失魂落魄。她是内行人,走音是重大失误。这一次的考核,她是彻底没希望了。

    任福娘一句话也没说,她就站在那里,静静地等着宣布考核结果。

    冯妙妙也已经考完出了厢房,她一眼就看出任福娘不对劲。她没有问,只是紧紧拉着任福娘的手。任福娘的手,彻骨冰寒。

    “第六场丙号,上等。”考官出来宣布成绩。

    冯妙妙是第六场丙号,这一场拿了上等,意味着她已经通过了教坊的考核。郑举举笑了,笑容发自内心,自然而然在脸上流露出来,她不想掩饰,也无须掩饰,她看着冯妙妙,就象冯妙妙曾经对待她的方式一样,也同样的,想要真心说一声恭喜。

    冯妙妙微微摇头。郑举举立刻就明白了,她拉住了任福娘的另一只手。

    “第六场己号,下等。”另一考官出来,也宣布了成绩。第六场己号,正是任福娘。

    “怎么会?”冯妙妙和郑举举都呆住了。她们万万没想到这样的结果。琵琶是任福娘的擅长,闭着眼睛至少也能拿中等的。

    尽管后面还有一场考核,对于行歌楼来说,这一次的考核已经结束了。任福娘落选,冯妙妙,郑举举和任千千入选。

    三人一进到行歌楼的大门,延政坊的消息早已传回来了,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一路上大家都是一叠声的“恭喜”。

    任千千目不斜视,板着脸回了屋子。她那个样子众人见惯了,反倒是今天这样的大日子还能沉得住气,不由得心里暗暗说一声服气。也不知哪位郎君有本事,能打动这位冰山美人的心。

    “这些人,平日里都不拿正眼看咱们,如今一个个却都好似多年的好友一般,真正是——”

    郑举举的话说到一半,眼皮一抬,看到了魏子美的贴身丫鬟蹲身行礼,嘴里也说着恭喜。

    郑举举眉毛一扬,冯妙妙立马就看出来了,这小娘子又要不安份了,赶紧死命地拽着她的胳膊不放,把人拖得远远的。

    “你拉我做什么。咱们做嗅梨花的时候,每日都打她眼前过,她哪一次不是都只当没看见一样,我有一回特意和她说话,她眼睛都是看着天上的,连鼻子里哼一声也不肯的,如今才知道,她也是个会笑,会夸人的。不行,不说她几句我心里屈得慌。”

    冯妙妙大笑道:“我阿爷当年说过,‘人穷莫说话,位卑莫劝人’。你也会说,那时候你不过是个嗅梨花,巴巴的找她说话,她自然不会理你的。如今她来巴结你,还不是因为你扬眉吐气了。”

    “好吧,我脾气好,就不和她计较了。”郑举举这话一出,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你脾气好?”冯妙妙装出不信的样子。

    “怎么,我脾气不好吗?”

    郑举举眼里,狼崽子一样狠戾的光。从来就没有变过。冯妙妙熟悉这样的目光,冯妙妙,任千千,任福娘,她们这些名字写在卖身契上的女人——谁拥有那张薄薄的纸,谁就是掌握她们生死的主人——被人侮辱,被人践踏的时候,都有过那样的目光。但是,一一都被妈妈们的鞭子打掉了。

    郑举举是个异类,那眼神,那目光,那股子桀骜不驯,既象是吞噬别人,也象是在毁灭她自己,妈妈们一开始也尝试过下狠手惩治。试过几次之后,妈妈们反倒是被郑举举的狠劲给治住了,只能听之任之。

    行歌楼里,平康坊里,冯妙妙看到无数光彩照人的女子,悲惨凄凉地死去。她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什么也做不了。有人说,这是你的命,不管你曾经是多么的芳华绝代,你的结局只能是平康坊这潭烂泥里蠕动的肮脏的虫子。相识一场,不管郑举举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与她亲近。

    “好好好,你脾气好,郑举举你脾气最好了,天底下就没有比你脾气更好的人。”冯妙妙好脾气地哄着,看着郑举举心情变好,笑容明媚,她也笑了,觉得这行歌楼的日子,没有那么难过。

    当天晚上,行歌楼大摆宴席,为任千千、冯妙妙和郑举举三人庆贺。

    任福娘没有资格出席宴席,她的脸上,是那春花一样的笑容,仍然做着侍酒的“嗅梨花”,在角落里站到半夜。她打小是爱哭的,练琵琶练得手指疼了都能哭出一缸眼泪。但是,考核的结果出来以后,她没有流一滴眼睛。冯妙妙和郑举举去参加第三项诗文的考核,她天没亮就起来了,守在门口,装作没有看见妈妈们的势力眼。

    “大吉大利。”任福娘笑着说。

    “福娘。你放心,我,举举,还有千千,都在想法子,一定不会让你嫁给韦畅的。”冯妙妙低声说。

    “我托人问过了,徐三的这趟差事,手勤脚勤嘴也甜,赏钱少不了。”郑举举也悄悄说道。

    妈妈们想要催促三位姑娘快点上马车赶去延政坊,还没开口,端坐在马车里看着书的任千千眼皮也没抬,说出的话却是跟刀子一样。

    “急什么。没看见小娘子正在说话吗?”

    任千千这话一出,妈妈们立刻闭上了嘴。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刚进行歌楼的时候,任千千,冯妙妙,郑举举,都是挨过这些妈妈们的鞭子的。现如今,妈妈们对着这三位小娘子,哪怕是说话,都怕声音大了惊了小娘子。

    任福娘回到厢房,柳梦瑾已经在等着了。

    “说吧,琵琶怎么只拿了个下等,以你的实力,闭着眼睛最少也能拿中等。”柳梦瑾冷冷道。

    “我想明白了,我要嫁徐三。”任福娘在柳梦瑾面前跪下。

    “你——”柳梦瑾冷笑。“我说呢,原来是心野了。打小我是怎么教你的,进了平康坊,什么都是假的,唯有名列教坊,做都知,做花魁,才能出人头地。”

    福娘抬头看着柳梦瑾的脸,那是一张曾经倾国倾城的脸,现如今,只剩下不如意的苛刻戾气。

    “柳大娘子,你是做过都知,伺候过驸马爷的人,现如今又怎样呢?还不是离不开平康坊。”福娘鼓起勇气,强迫自己不低头,瞪着眼睛看着柳梦瑾。这是任福娘这一辈子做过的最大胆的事。

    柳梦瑾头一偏,避开了福娘的目光。悲伤从心底里涌上来。她伸一伸手,摸了摸任福娘的头。福娘的头发又软又细,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老人家常说,这样的女子性情柔顺。

    “你知道吗?我当初为何要将你寄送到任大娘子门下,你是我的女儿,却为何让别人做你的假母?我当年虽然和你阿爷只做了一两年的夫妻,但你的阿爷,对我宠爱有加,可谓是百依百顺,可是我却将你家败了个精光。若不是我,你也不会落到如此地步。我,有负你刘家......”

    “可是,我若是没有一技在身,怕是早就成了孤魂野鬼。平康坊的女人,好日子都过不到头。我只想着,你能好好地学得一门技艺在身,好好的扬个名声。万一,万一真有事,也能凭本事讨口饭吃。可是我知道我自己,你若是落在我的门下,我是狠不下心来如那些妈妈那样拿着棍棒皮鞭逼着你学艺的,我只能把你寄在别人的名下,哪怕是挨了打,我也眼不见,自然也不会心疼。”柳梦瑾原以为,这些话,她会埋在心里一辈子。

    “徐三对我很好。”任福娘根本不为所动。

    柳梦瑾无奈的看了任福娘一眼,叹了口气道:“你还是不明白。福娘,这男女之情,既是醇酒,也是毒酒。当年我和萧驸马,是何等的恩爱,山盟海誓,如胶似漆,恨不得每日都抱在一起。我那时候就和你如今一样,觉得我若是没了他,当真不如死了算了。我觉得他也和我一样,可是公主一声令下,我哭着跪着求他,那个男人,却连半句求情的话都不敢说出口,眼睁睁看着我被卖给了你阿爷。”

    “你要嫁人,就要嫁那能护得住你的男的。那个徐三,不行。”

    “徐三怎么就不行了?”福娘不服气。

    “徐三乃是乐户出身,乐户是什么,是贱籍,你若是入了他徐家的门,子孙世世代代都是贱民。贱民其实也没什么。这些年,都有不少乐户人家,靠着自己的手段和本事,脱了贱籍,成为民户。可是他徐三有这样的本事么?你们私下往来了足足两年时间,他有规划过你们的未来吗?有想过帮你脱籍的事吗?现如今,他到底存了多少铜钱?他若是一门心思想要娶你,不论去偷,去抢,只要凑足了钱,我这里都会放人的。”

    “我不在意,大娘子,我不在意他是贱籍。”

    “乐户贱民,天生就要低人一等的,朝廷制度,他们世代相传,不得参加科举,不能做官,不许购置土地产业,只能一辈子做乐工,可谓永世不得翻身。就连平康坊里最下等的□□,都看不起他们。你不为你着想,那你的子孙后代呢,你就不替他们想一想吗?”

    “你阿爷当年将你托付给我,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你远离那徐三,我不忍你伤心,所以给了那徐三一个机会,就是想看看,他是不是当真是个有本事的,可是拖到如今,他一丁点本事也没有。所以我不能再如此纵容你了,这一回,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我不嫁。”任福娘梗着脖子,抬头大声道。

    柳梦瑾目光怜悯,看着任福娘道:“你当初如何和我约定的?”

    “大娘子,你就当我求你了,我宁死也不会嫁给那个韦畅,他,他那么个人,分明就是为了和徐三赌气,我嫁给他,日后哪里会有好日子过?”

    “无论怎么说,总比嫁一个贱籍好吧,何况那韦家,在东市有铺子,在扬州巴蜀也有分店,福娘,你如今可能会骂我,不过日后,你会感激我的。”

    任福娘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不断流泪。柳梦瑾根本不为所动,冷着脸离开。行歌楼里,最不缺的就是女人的眼泪,她流得多,也见得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