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萌小跑步的离去,庐园长撑起雨伞,慢慢的往前走.26dd.cn心中的不痛快,一时抛不开。刚刚嘴上虽说:「当然罗!谢谢你!」实际上她心里想的是:「後悔自己曾这麽说过…」李萌一定已经知道了她嘴里讲的和心里想的不一致,早知道就什麽都不要说就好了。
「有这种人在,真是讨厌!」
等在红绿灯前,旁边的人都走过斑马线了,无视行人号志灯号由红转绿,庐园长还站在路口,考虑着:「现在要去那里呢?回家?叫计程车?坐公车?搭捷运?基督教的葬礼?民间习俗的葬礼?相信有鬼?不信有鬼?鬼魂?灵魂?相信有灵魂?相信母亲只剩下灵魂?」
一部计程车自动自发的停在她面前,司机隔着车窗看她,好像在问她到底要不要上车?」她摇摇手,用口形说:「不要!」
她打算走去教堂。
坦白说,今天的事情让庐园长非常不悦,只是在年轻人面前不好表现出来:「才二十几岁不懂事的丫头,居然敢用通灵能力来挑战年已半百的我。如果你说的都是对的,那我岂不白活了?」
越想越气!想到李萌还敢说:「还是园长比较灵活,会想透过通灵能力去改善幼稚园里员工和学童的事情」园长心里想:「笑死人了,原来你认为我要靠你来改善我的幼稚园?」
一边走一边回想起当年自己是如何一点一滴的努力,让幼稚园有今天这样的优秀成绩的。过程当中虽然有人帮忙让她感激在心头,但是不愿意帮忙的、唱反调的、捣蛋的、拿钱少办事的人绝对占多数。
记得当时要引进外面的厂商何作办才艺班和小学安亲班时,保守的基督教幼稚园里反对声音一大堆。「没有关系,你们这些人等着,我会做起来给你们看。」当时她靠天天祷告支撑斗志。
事情成了之後,工作虽然变得轻松一点,但是园长知道策略的贯彻只有靠自己的决心,无法假手他人,所以绝不能退休。在未来,她还要办资优保证班,专收五到六岁的儿童,像家长保证经过园方的特殊培养孩子一定进得了学区里小学的资优班。
「我当初要是听你们的,还会有今天?」园长心里想着。抬头看看天空,深深以自己为荣,也觉得真的好孤单!成就感没有人可分享,只能自己品味,好在有主,一路相伴,不离不弃。
「喂,前面这位太太!喂,前面这位太太!你掉东西了…」後面有人拍她的雨伞。园长停了下来,回头看,有路人往後指指三公尺远处地下的钞票和发票,那是刚刚吃饭付帐单後的找钱,从口袋里掉出来了。她走回去弯下身捡起,站起来时,猛然看到母亲站在商店的橱窗上对她笑。
她震惊不已,完全没有心理准备,手一松,钞票和发票又掉了,连雨伞都差一点握不住。再抬起头来看时,母亲的影像已经不在了。园长两脚发软,胡乱捡起湿答答的钞票和发票,塞进皮包里,踉跄往前走。
进了教堂,她直接进去,坐在最前面中间的位子,开始祷告:
上帝,
感谢你带领我来到这里,
感谢你让我不怕妖魔鬼怪侵扰,
你把李萌送到我的面前,
是在考验我的信仰,
感谢你让我保有坚强的信念不被诱惑。
现在母亲要离开人世了,
希望你能带领她到主的国度,
让她成为你的信徒,
不至於迷失方向。
这样祷告,
都是奉主耶稣基督的名,
阿门!
祷告完毕,园长迅速起身到後面的办公室,急忙敲门要找神父,许久没有人开门。一位教堂里的工作人员走过来,问:「请问你有什麽事?」
「我要找李神父!」庐园长狐疑的看着这个人,她进出教堂这麽多年,没见过这一位工作人员。
「他带着其它人去韩国访问了。」
「那什麽时候回来?」
「後天吧!你有什麽事要我转告吗?」
「那明天早上的礼拜谁主持?」
「他已经请了别人来代了。」
「你有什麽事要我转告吗?」对方再问。
「没关系,算了。」庐园长边说边走出去,有一点想回家,又有一点迟疑。
她回到教堂里,再度坐下。想了好久,喃喃自语说:「上帝,你是在告诉我,不必这麽做吗?」
天色昏暗,已经晚上了。几个小时後,教堂的工作人员进来看一眼,但是知趣的走开了。
最後,像是想通了什麽,园长毅然站起来,大声说:「妈,算了,不用为了我成为基督徒,也不用到我的梦里告诉我什麽。我会一个人过得很好,没什麽好不放心的。」
庐园长随便在街上买了一个便当,坐公车回家。回到家里,她轻喊:「啾揪—啾揪—吃饭了。」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只有猫咪像鬼魅般爬过来。她走进厨房打开一个猫罐头倒在猫盆中,放在地下让啾揪吃。她转身拿着便当到客厅餐桌上吃着。吃完後,把衣服洗一洗,晒一晒。回到房间里洗了个澡,读一小段圣经,祷告,关灯睡觉。
可是翻来翻去就是睡不着。
李萌说:「…我刚刚有请你母亲找个时间亲自到你的梦里向你说明,白天的时候,你的大脑太忙感应不到,睡梦中还比较有可能。」
「真是多管闲事,谁要你这麽做?这下子我睡不着了!」她再度起身,跪下来祷告,求主帮助,然後从床头抽屉中拿出一排药,取了一颗吃下去。
「一颗够吗?两颗可不可以?会不会以後就没效了。」她的手微微发抖,很难决定,最後不管了,两颗都吃进嘴里,没想到,抖动的手让其中一颗掉在地上,滚进了床头柜底下。她觉得沮丧不已,也懒得捡了。喝了口水,匆匆关灯,躺在床上等药效发作,等了好久,让人筋疲力竭。最後,是不是因为吃了药才睡着的也搞不清了。
早上光线照了进来,让睡不稳的园长挣扎起身,她通常六点起床,今天已经多睡了半个钟头。她进了浴室看看镜中的自己,一头染得仔细的头发,发线後退露出高高的额头,眼眉尾下垂,嘴角下垂,脖子也松了。只有那两道法令纹,提醒了自我存在的价值。
她想着:「昨天晚上我有做梦吗?」
好像没有!
「自以为是的李萌,在那边故弄玄虚,结果事实证明根本没有那回事。」她高兴的想着。
一晚没有睡好,她昏昏沉沉的换好衣服,拿了皮包出门,在早餐店中吃了份豆浆、煎蛋饼,坐公车上教堂做礼拜。在教堂门口,她和几个常见面的教友打招呼,大家在讨论今天代班的主持人是谁?
「庐园长,早!」园长回头看,是李萌也来了。
「早。」
「园长昨天回去,在家里,一切都好吧?」李萌话中有话的问。
「那你猜猜看呀?」园长心里想:「你若能知道我心中的想法,干嘛还要问我?可见你是假的!」
李萌脸色一变,勉强的笑一下:「那我先进去找位子了。」
园长礼貌性的点点头,没想到才往前走一步,脚步没有站稳,整个人往前摔,口鼻撞到梯缘的尖边,流血了。人是怎麽跌倒的,突然反应不过来,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大家手忙脚乱的把园长抬去办公室里敷药。园长左右看看,来关心她的人很多,但是李萌没有来。
过了一会儿,止血了,园长坚持回去做礼拜,而且她习惯要坐在第一排。鼻梁上红红的,鼻孔还有一点瘀青,嘴角有伤口,好在是坐在第一排,只有台上的人看到,腰杆子挺得直直的,後面的人都看不到她的脸。
散会时,园长故意和其它的人多聊一聊。李萌什麽时候走的,她也没看到。一位教友过来邀请她一起去吃中餐,她拒绝了,另一位教友善意的说要送她去医院照一下片子,就怕是脑震荡,她拒绝了。
园长觉得好累,坚持直接回家就好,於是接受一位教友开车送她回去。
回到家,园长连衣服都没换,就倒在床上。
闭上眼,真的觉得好累,立刻就睡着了,在睡梦中,母亲过来抚摸她的伤口,全程微笑,没有说话,母亲真的好像天使,穿着一件白袍,上面有小紫碎花。母亲掏出口袋里那张她和姊姊的合照。一张小小黄黄的照片,代表着一段曾经幸福到不可取代的纯真岁月,逝去不再回来。母亲把照片放在床头,不停的微笑,从敞开的窗户与飘扬的床帘中间出去了。
园长睡得**,醒来时,看到窗外仍下着毛毛雨,窗外的凉风阵阵吹进来让人全身打冷颤,她起身去关上窗户,天旋地转头昏得不得了。她坐回床边,胸口无力,微微喘气,看着电话发呆,还在想要不要去医院照一下片子。
这时她看到床头柜底下露出那一小颗昨晚掉下地的药丸,不知道什麽时候滚出来了,她弯身下去捡的时候,突然看到那小小黄黄姊妹合照的小照片躺在地上!
她惊吓到手脚发软,往後想坐回床边,没有坐稳,整个人跌下来。她大口喘气,身上痛得不得了,头皮发麻,全身紧张的缩成一团,瞪着那张在地上的小照片。
「这张小照片怎麽会在这里?」才想起刚刚做的梦,她全身毛孔紧缩,痛的更痛,冷的更冷。脑子里完全想不起来这张小照片当初是怎麽不见的,又什麽时候跑到地上的?
她移动身体,用发抖的手拿起小照片,从床头柜抽屉中取出圣经,开始祷告。祷告完後,冷静了一点,把照片夹进圣经里。她一拐一拐的走进厨房,把所有的灯都打开,倒了一杯水,坐在餐桌边的椅子上喝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什麽,找到皮包,用手机打电话到养护中心找主任:「主任你好,我是庐小姐,我妈妈还好吧?哦…哦…那就好,是啊…我只是不太放心所以又再打来…不好意思今天心神不宁的!好好好,再见!」
说完放下手机,主任在电话中拼命安抚她的话语不断重覆,好像她才是失智失能的老人需要同情。老成持重的庐园长,狼狈的摸着脸上的伤,慢慢的、绝情的说:「李萌,我不能接受这个样子,识相的话,听到我的想法,最好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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