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的,皇城里就炸开锅了,街头巷尾无处不听到有人在窃窃私语。
“什么?!回来了?!真的假的?!那个魔头还敢走进皇城啊?”
“他***,那个叫公孙青绾的还有脸走进这个地方!看老子不去砍死她!”说这话的是城里有名的屠夫徐。他肥厚的手掌操起一把菜刀,就一副怒气冲冲的模样,似乎真的准备去宰了青绾。
皇城里,似乎因为青绾的出现,而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她觉得难堪。那么多的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的,让她觉得很不舒服。她又有了那种拔腿逃跑的冲动,但,她没忘记。自己身侧,一直站着一个人。那人的大手搁置在她的腰间,不曾移动。
不止是眼神,夹杂着各种低沉却能听清的议论指.责,像是一阵阵腊月寒风刮在青绾脸上,化成一个个巴掌,扇得她头晕目眩。
“啪——”一声,响亮而清脆,不止是在场围观的人怔住.了,连出手的那个人也愣了愣。
连青绾也呆住了,她没想到宫沧竟然会突然挺身而出替她挡下那一巴掌,事情生得突然,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宫沧就已经行动了。
“你,你傻啊……”心疼得无以复加,也感动得无以复加,青绾声音里的哭腔很重很浓。
“你……你们……”刚才冲上来的那个妇人瞧见他们一副你侬我侬的样子,觉得格外刺眼,不由破坏这份相依相守的画面,“杀人犯公孙青绾!人人得而诛之!!!”
四十来岁的模样,两鬓分布着斑斑花白,脸上有明显的皱纹,双目有些浑浊,视线不是很清亮。这妇女有些憔悴,双眼下挂着淡淡的黑影,脸色不是很好。最重要的是……这妇女身上穿着丧服,头上戴着的珠花也是一朵白花,那模样,分明是家里有丧事的人。
她这双手,真的沾满太多淋漓的鲜血了……
突然,人群中又让开了一条道路,一群身穿丧服的人浩浩荡荡行来。为的年轻女子怀中还抱着一个骨灰盒。那些人的脸上,都是或绝望或悲愤的表情,为的少女,形容枯槁,瘦得像是刚蜕去一层皮般。
人群中又起了议论。这个女子……不就是凯年光的大女儿吗?她怀中所抱的,不就是凯年光的骨灰吗?
声如洪钟,咬字清晰。凯年光的女儿如此一闹,像是受到鼓舞般,突然从百姓中涌出许许多多人,他们大多是在青绾的屠杀中失去了亲人或者朋友的普通人民,其中还有不少,身上扔穿着孝服、丧服。但唯一一样的是,所有人看向青绾的眼神,都是**.裸的憎恶和痛恨。
“希望宫大人明察秋毫,公正严明,上要对得起明月青天,下要对得住大地黄土,不要因为个人私情而包庇杀人凶手!”说来也奇,凯年光那种人渣,居然养出了一个谈吐不凡、胆识过人的女儿来。
宫沧看着一大群跪在他身前的人,他们都是这场灾难的受害者。
唇瓣开启,宫沧终于说话了,但一开口,即震撼了所有的人,就连青绾,也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府主当真这么说?”听着宦官的回报,皇甫朔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不过那双细长的眼却已经微微眯起,透着让人难以捉摸的高深。
皇甫朔算准了,依宫沧那性子,不会带公孙青绾逃走。而公孙青绾那么聪明,自然不会让宫沧为难。
“围观公堂的百姓多吗?”眸子眯得只剩下一条缝了,皇甫朔问了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问题。
宦官一愣,不过还是作揖,恭恭敬敬回答,“禀主上,很多。百姓们一听说这事,早把公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恩,很好。那么,现在朕就动身出。”皇甫朔脸上挂着一如既往的轻佻笑意,手中的木骨扇,依旧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
皇城这头,还僵持不下。听闻宫沧和杀人魔公孙青绾被围堵在城门口不愿出,许多原本聚众在宫府门口闹事的百姓们都赶来此处。
刚才最早出现的那个屠夫徐也在此刻才匆匆赶到。
气氛紧绷而凝重,屠夫徐一看见站在宫沧背后被宫沧保护得很好的公孙青绾,冲动的性子一上来,满心想替自己那死了兄弟的邻居王小弟出一口恶气,想也没想就要把手中的菜刀往青绾扔去——千钧一时刻,好在及时赶来的朋友拉住了他。
“呸!这种人,老子不宰她不畅快!”屠夫徐被众人拦着,嘴里却很是不饶人,突然眼尖看见身旁的鸡蛋摊子,他掏出身上的一串铜板给了那卖蛋阿婆后,拿起一颗鸡蛋就朝青绾扔去。
比鸡蛋的度还快的,是宫沧。他几乎是瞬间就移动到鸡蛋飞来的地方,没有躲开,只是挡着那飞来横“蛋”,不让青绾被砸到。
屠夫徐的力气颇大,加上站的地方离青绾不是很远,蛋打在宫沧额头,有些生疼。蛋壳碎裂,恶心粘稠的蛋黄和蛋清混在一起,顺着宫沧的梢脸颊缓缓滑下。
“相公!”青绾瞧见这场景,忙上前去抬手就要帮宫沧擦去额头上的粘稠汁液。
更多的东西,突然在这一个鸡蛋后尾随而来。屠夫徐的举动引爆了百姓的愤怒,他们纷纷拿起附近的白菜、鸡蛋、烂菜叶等朝青绾扔来。
青绾不忍心看宫沧再被砸到,急急地想用自己娇小的身躯挡住宫沧,来替他承接下所有的污秽,却不想,宫沧的动作比她快得更多。
一个使力,反手扣住青绾的双腕,宫沧用身躯将她环绕包裹得密密实实,用自己的身体来承受所有的伤害。
“贱人!杀了她!”愤怒的咆哮——“咚——”又是一声蛋壳碎裂的声音,蛋黄蛋清染湿了那件深蓝色的衣袍。宫沧没有放开手。
“我要替我家阿花报仇!你这个杀人的恶魔!!!”尖锐而真实的指责——有菜叶弹在身上的声音,不会痛,却很是羞辱。
——宫沧没有放开手。
“宫沧!你太让人失望了!你竟然护着这个杀人凶手!!!”失望夹杂着愤怒的吼叫——小孩儿蹴鞠的皮球,重重砸在宫沧后背,疼得他传来一阵闷哼。
——宫沧还是,依旧,没有放开手。
“扔死她!那个女人!”
“我要为巴儿讨回公道!!!”
人群中愤怒的指责没有消停,反而更加激烈。不止是鸡蛋、菜叶,甚至连一些胭脂盒、小孩玩的拨浪鼓、地上的小木棍、石子,所有百姓能拿到的东西,都被当做武器来攻击他们。
明明是越来越大的讨伐声,但所有的声音,却都好像离青绾远去了。
她像是听不见任何声音,只是颤抖地伸出原本贴在宫沧胸口的双手,从他张开的两臂下探出,环过,紧紧在他的后背交握住。
濡湿的衣衫让宫沧知道,她,又哭了。
一定是因为……她很心疼他吧。
即便这样,宫沧还是把青绾抱得很紧很紧很紧,他用只有青绾能听见的声音,重复那句并不甜的誓言,“我说过,我、陪、你。”
不管是甜或是苦难,我陪你。
不遑是荣耀或是骂名,我陪你。
不论是过去或是未来,我都陪着你。
过去、现在、未来,前生、今世、下辈子。生生世世,他宫沧,都要陪着她公孙青绾一起走。
“相公……”小手在背后紧紧揪住他的衣衫,衣衫被揪出皱褶,勾勒出他肌理分明的线条。青绾的小手也染到了那种粘稠的液体,她却依旧把宫沧抱得死紧。
突然,怀中的螓突然抬起,笑靥如花,带着最原始的天真无邪,瞳孔澄清得犹如明镜,但那笑里,又带了一抹魅惑的性感,成熟的风韵中透出几缕苦涩和无奈。
小嘴一张一合,在说话,却没有出声音,用唇语和宫沧交谈着。
宫沧看清了她所说的话后,大手一抖,险些没能抱住她。
——[相公,杀了我。]
——[相公,杀了我吧。]
带着那样纯洁又性感的笑容,青绾如是对宫沧说。
鸡蛋和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在身上,都不觉得痛,但这一句话,却比一整座泰山压在他身上都要让他沉重。那话就像是女人手中的绣花针,一针一阵扎在宫沧的心上,刺痛刺痛,锥心刺骨。
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穿越了重重的人墙,拨开那些阻碍,站了出来,阻止百姓们的狂暴。
“皇主有旨,将开设‘应急公堂’全权亲审这次的屠杀事件。众人休得要再胡闹。”那身穿宦官服的太监正是宦官总管荣公公。他翘着兰花指,走路时微微摇曳,到了宫沧和青蛙的面前,微微一笑,作揖有礼道,“宫大人,宫夫人,皇主有请。”
百姓见那有名的荣公公走了进来,自然不敢再放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因为扔到这位皇上眼前的红人而惹祸上身。
宫沧别开脸,沉声道,“我已非九宫府主。”
——不错,刚才宫沧所说的那句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话,便是:[我,宫沧,从今日起,卸去九宫府府主一职。]
从那刻起,他不是九宫府府主,不是背负天下苍生的皇甫王朝第一官。从那刻起,他只是一个男人,想要好好地、认真守护自己女人的男人。
荣公公的笑意更深了,“府主,你忘了王朝的规矩吗?唯有天下独一无二的九宫,是不能在没有皇主允许下而自动离职的,所以,你还是我朝的九宫府主。”
只是这一句话,就足以让青绾面如死灰。
【今天这张4k噢,写得我有点郁闷的说……哎。不知道把小沧沧的神情表现得够不够,筒子们看了有米有啥感觉啊?为嘛都米人冒泡留言……对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