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她们是否能看到房间里还有四只猫,只是一概不理会,走到了阳台边上,把脑袋伸出墙壁看了看,然后用瞬间布满斑驳血丝的眼球、带着怨念的眼神回望了一眼刚把颜言搂在怀里的王乐,双双跃出墙外。整整一夜,我失眠了,我对董玄说,是不是老天安排这种宿命给我们,就是让咱们远离这些无解的命题,这世上人与人之间许多无解的事,往往最美,但也最苦。
也许爱情无关婚姻、家庭、儿女,那是人在一生中,最以苦为乐的错觉。董玄说要是老天不让人有那点做|爱的快感,人类早就爱灭绝了,像普通的猫就只是被气味和叫声吸引,最多就算老天爷给的任务,人的爱情这玩意儿最无聊。
我说人在恋爱的时候,像把各种各样的情绪变成一把刀,在自己心里戳来戳去,疼痛到极致反而有了快感,快乐到尽头也就只剩下痛楚。董玄摇摇头说:“人生如麻将,打小一点,玩玩就好,八圈下来,输了莫叫脑壳,赢了也莫喜得死。一辈子能玩得几圈牌哦!”
大概麻将与人生的真谛就是不放感情的“一段游戏”,董玄说他最喜欢周伯通,其实我没心情跟他扯金庸武侠,但他的一番麻将论还是多少开解了我眼看着王乐和颜言偶然又必然的最终结局之后——连我自己也形容不出的那份积郁心情。
次ri清晨我见颜言很早就醒来了,她呆滞的目光望着天花板,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王乐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她坐起来靠着床头点了支烟,淡淡地说了句:“我们结婚吧。”他听了突然完全睁开眼睛怔住,十几秒内表情和眼神从震惊变成不敢相信的笑意,继而在他确定颜言那句话是认真的之后,变成一脸带着幸福的坚定。
“下个星期我们先去领证,五一陪你回家。我想好了。”他背对着她,平静地回答,然后继续闭上双眼,左手在自己眉骨上按照心里的旋律,像弹钢琴那样无声地“演奏”着。颜言把烟头摁灭在烟缸里,赤|裸着身体走到电脑旁,把放了一夜的那首kerenann的歌关了,然后走进浴室。我看着她的脸,那是一张表情凝固的“面具”。
我想我和董玄也该离开了,趁他们出去吃饭给庄教授留了言,约定来接我们的ri期,并且说明最近王乐基本每晚九点钟一定在家。王乐和颜言的相爱,对于我是成长中的另一个转捩点,我和董玄说好,今后不再为感情所羁绊。这些心理变化令我格外清晰地看清过去的事与人,如同在一个荆棘丛生的闷热迷宫里找寻太久,终于走上一条小路,简洁、明确、jing准、微凉。
出于对未来发展的考虑,王乐在颜言的劝说下最终与龙筱颖恢复了合作关系。和庄教授约定的那天,我们四只猫都起得很早,颜言整ri无事,中午才睡醒。王乐下午带了部分资料去见龙筱颖,颜言搬了把椅子坐在阳台上看书喝酒。自从颜言把初|夜给了王乐并确定关系之后,kerenann的歌成了这个安静的“家”里,长时间低吟的声响。轻盈而迷幻,如果回忆是有声音的,对于这段回忆,我唯一想记住又最想忘记的就是这些歌声。
音乐是每个人情感的承载,我不知道王乐和颜言都不再听以前他们钟爱的音乐,是否意味着对过去时光的告别。这段暂居的ri子里,窗外的城市竟已在不经意间有了一层单薄的绿意。傍晚的霞光照在颜言带着不明笑意的脸上,她给我们切了两根火腿肠和猫粮拌在一起,又拿着自己的皮夹,喝着酒翻看里面的那张合照。
我相信长白和长安能够感知到我和董玄即将离开,我走到哪儿,长白就跟到哪儿,我用喵声对她说,我们要走了,你们要听话,在短暂的生命时限中,陪着王乐和颜言,他们会好好照顾你们。长白仰头看着我,用几声呜呜的猫叫“挽留”我。她又跟着董玄,董玄侧卧在床边,她就把头枕在“爸爸”的肚子上,眨着眼睛,董玄一言不发不停地舔舐她身上的毛,我知道这是最后一次“梳理”,今后想要再见,就会很难。【下图:长白和长安】
[[[cp|w:488|h:395|a:c|u:“你知道吗?我曾经爱过一个人,再也回不来,再也回不去。他曾进入过她的身体,她那么爱他,可惜这个世界有太多的宿命,都只是上帝的玩笑、上帝的惩罚。我要和他结婚了,我会为她生下我和他的孩子,他和她的孩子,我和她的孩子……”她说到这里,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虽然我不知道她曾经爱过的那个男人和关于那个男人的秘密,也不明白她说的那一串他都是指谁。但此刻我很心疼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舔干净她下巴上咸咸的泪水。
她把手指伸进她和王乐那张合影的夹层,原来那张照片后面还有一张,她想抽出来,可能是时间太久,两张照片粘在一起,她最终没有把背后的那张照片、那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取出来。她看看时间,扣好皮夹,一口气把剩下的酒都干了,然后仰着头,抚摸着我的胡子,自言自语道:“也许她会回来,看看我们的孩子。”【以下视频:王菲《回忆是红sè天空》】
[sp=“本来和龙筱颖六点半就谈完了,刚上地铁,接了一个女的电话,听上去有些年纪了,她自称是小尹老家的亲戚,地铁里信号太差,我又出来,给她回过去。她说是小尹老家的姨妈,一周前才知道了她的死讯。”
颜言刚开始有几秒震惊,转而满脸疑惑地问:“卓冉不是没有别的家人了吗?以前……”她拼命回忆以前与我有关的往事,“以前她不太愿意说家里的事儿,但她母亲有个姐姐,也在情理之中。她来找你干什么?”我和董玄对视之下已然明白,那个谎称是我姨妈的人不会是别人,绝对是庄教授。
“她说她和妹妹就是小尹的母亲,很多年前闹翻了,断绝来往,后来小尹全家搬到南方就一直没有联系过,后来她听说小尹来北|京了。一周前才知道小尹已经过世了,所以从她以前的公司找到唯一的联络人梁瑾,又从梁瑾那儿找到我的电话号码。”王乐心事重重地对她解释了前因后果。
“那她找你是?”颜言带着极其复杂的眼神问他。“唉,她哭得好伤心,听上去还是对小尹很有感情,以前小尹也没对我说太多关于家庭的事。她找过梁瑾,我又打电话问了梁瑾,梁瑾说已经告诉她我是小尹的前男友,说得很明白。大概就是叙叙旧吧,差不多也该来了,没事的。”虽然他说得轻松,但全身都被一种沉重所笼罩。
话音刚落,门铃响了,时间是在八点五十五。几种不同的心情汇集在一起,我和董玄也紧张起来。王乐和颜言互相使了个不明其意的眼sè,王乐去开了门——果然是庄教授,但是!但是门口这位庄教授,让我和董玄有点哭笑不得:
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一件过时很久的棉衣,一条很土的裤子——整个人十分“臃肿”,一双甚至快要破的鞋,头上包了一块花红柳绿的头巾,手里提着一网兜鸡蛋,门一开就紧握着王乐的手,用一种变换了的口音说:“孩子你是王乐吧?我就是苦命囡囡的姨妈啊!”说着竟百感交集、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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