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翌ri,绯鸢继续习惯xing的奔议事厅而去,这次很知趣的守在外面,盘算着今次怎么给满宠添麻烦,又一次撞见了曹cāo,身边是两个认不出来的人。
不待她反应过来行礼,曹cāo就笑着开了口:“荀小姐很早啊,等文若?”绯鸢只觉曹cāo无比亲和,内心有些惊悚。
“是的,曹公。”她施了一礼。
曹cāo摆了摆手让身边的两人走开,问道:“荀小姐字文珛?瞧你不过及笄吧?”丝毫没有一点上位者的威压,只是和朋友般拉家常。绯鸢想起了易中天评价的曹cāo,很可爱的jiān雄。
绯鸢猜测他现在是在表现自己的亲和力,便顺势答道:“妾单名钰,字文珛,去岁及笄。昨ri误入议事厅还望曹公恕罪。”
“无妨,文珛喜欢便来吧,大可旁听。吾很好奇荀家小姐的文采。”曹cāo笑了笑,听得绯鸢心中忐忑,这曹cāo居然让她这官员家眷随入议事厅……到底是什么心思……
未等绯鸢琢磨出所以然来,一名中年男子走了过来:“王朗见过主公!”绯鸢察觉到他的视线在她身上停了停。
“景兴不必多礼,何事?”曹cāo对属下亦是亲切……绯鸢听此,心中却更有疑虑,对曹cāo的惧意隐隐泛开——愈是慈蔼的上位者,翻脸愈是迅速狠绝……
不可将此时的一瞬当作永远……
“……主公……”王朗看了看绯鸢,犹豫道。
绯鸢这才反应过来:“曹公有事,容妾告退。”背后一凉,她没有侍君的经验,不知自己的不识趣会不会让曹cāo不悦。她晚了一步啊……但愿这样说来得及。
曹cāo挥挥手,绯鸢埋着头离开,直到要拐过墙角,她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对曹cāo的惊疑让她失去了如常的判断,居然会迟钝的没有反应过来,只怕自己已经留下不好印象了……
也罢,这样也好,绯鸢可以躲在人群里,不被注意。
这样想着没注意脚下就绊住了墙根,绯鸢很没用的摔了下去——一只手扶住了她的手臂,在她站稳后便松了开。
绯鸢抬头看向立在墙边的这人,一身淡青直褛,二十七八的年纪。剑眉星目,肤sè浅麦,鼻梁高挺,面sè坚毅,下颌略有须,是个蛮阳刚的英俊青年。
“妾失礼了,多谢。”她道,欠了欠身。
不是她喜欢的类型,虽然是帅哥……
青年还礼道:“荀小姐多礼了,是在下冒犯。”不卑不亢,近而不亵,是个注意尺度的人。绯鸢评价,脑中开始迅速搜寻曹魏武将的名单……
绯鸢一边排除不符的猜测,一边应道:“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在下于禁。”青年从容答道,绯鸢张口,却听有人走来:“于禁何在?”正是曹cāo的护卫。
这次绯鸢学的乖,直接施了一礼:“于兄,妾先告辞。”说罢便朝走廊尽头行去。
心中却是狂跳,对于五子良将她并不是多了解,只记得他们的名号,五子良将里的于禁……仅记得似乎是曹cāo任兖州牧的时候被王朗引荐的……
那么,今天就是王朗举荐于禁了?
为什么突然觉得心神不宁——
历史没有改变,依然朝着它定下的方向而去……
绯鸢平复了心跳,觉得自己或是冬季情绪不稳的关系,有些神经质了。
滚滚的历史洪流,绯鸢,是被吞没还是激流而上……
曹cāo在兖州休憩的时间不长,却让绯鸢觉得时间过得好长——得知满宠未婚娶,便将夏侯渊的女儿和他搭上了……
绯鸢听得这消息,只是擦汗:曹公你原来也是婚姻中介啊……
夏侯渊之女,夏侯令女……夏侯令女……好耳熟啊……
“然然你在想什么?”墨琪拿书敲了敲她的头,疼得绯鸢噘嘴:“我在想夏侯令女是谁啊。”“嗯……夏侯令女……”墨琪皱了皱眉,尔后脸sè微变,“那不是张飞的老婆嘛!”
“呃……你说的是那个十三四岁就被张飞儿掠去做了老婆的那个?”绯鸢傻傻的反问道。
“……就是那个被张飞强收的孩子。”墨琪无力的揉了揉额。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绯鸢只觉晕眩,张飞抢了夏侯令女的时候都是多年后了,记得好像是建安五年?…那现在夏侯令女该是不到七岁的样子……那……
“曹公在开玩笑么……正当壮年的满宠和还是幼女的夏侯令女…”她呻吟一声,装晕。
墨琪愣了一会儿,才哭笑不得的捏了捏绯鸢的鼻子:“据说夏侯令女今岁方及笄,按这时的风俗,许人也非不对。”
“不对啊……建安五年夏侯令女才十四岁——不对……不对……”
绯鸢喃喃的道,皱起了眉,前ri突然的心悸依然,这历史到底是顺着原定的方向……还是修改了?
墨琪不语,眼神略有复杂的看着绯鸢半会儿,然后离座,出的门去。
默默的坐了一会儿,绯鸢咬着拇指指甲,脑子里不断的浮现一个个的猜想,陷入混乱。
有人评说绯鸢并非愚钝,而是一瞬间可以想太多猜想,造成大脑处理不良,反而成了空白。
在苦思半晌没有结果之后,绯鸢只得揉了揉因大脑信息处理不良而发胀的太阳穴,呻吟一声,她从席上站起来,不知自己为何会为满宠与夏侯家联姻而不舒服。
门外斜阳晕黄,这些ri子的冬季都有阳光,绯鸢喜欢。她扶着栏杆享受最后一丝阳光。
“…以后要整满宠就不容易了,曹cāo亲自办的婚宴啊…若是作怪,就得罪曹老大,唉……”
绯鸢叹了一声,蓦的心中一动,一个念头浮起:
蒸馏酒!
三国时代还只是酿造,而无蒸馏!但……绯鸢兴奋之下一拍栏杆,顿时手上传来剧痛,乐极生悲……
绯鸢忍着眼泪扶着右手,心里却依然激动:后世出土的东汉时期蒸馏器,虽非用作蒸馏酒,却也免了她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难题。
有蒸馏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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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时的婚礼相当繁琐,在满宠与夏侯家刻意加快的效率下,依然是耽误了不少时ri。
初平三年腊月初五,历时一个月,六礼到了最后一个环节,满宠亲迎夏侯令女。
是夜,大摆宴席。
荀彧命人清点完贺礼,瞥见在门口探头探脑的绯鸢,不由一笑:“小钰儿。”绯鸢顺势就扭扭捏捏的走了过去,怀里抱着一坛酒,眼神躲躲闪闪的看着荀彧。
“文若哥哥,这坛酒你知道的,我和琪儿姐姐忙活了这几天才酿好的…我和满大人又有误会……”绯鸢咬着唇,犹犹豫豫的将酒坛递给荀彧,“哥哥替我送给满大人可好?……其实我想亲自去送给他,可是……”
她没说下去,秀眉拧在一起,仿佛在挣扎什么。
荀彧沉默了片刻,便摸了摸她的脑袋:“文若替你便是,傻丫头。”他说着,有些无奈的叹息,眼神略有几分暧昧的意味。
一时相对无言。
“文若,要将钰儿一个人留在这儿?”
墨琪身着正式的锦袍立在门前,神sè略有不悦。
荀彧没有出声,默认,便见墨琪一皱眉,走过来捉住绯鸢的手:“和我们一起去——就钰儿不去,这不是给她凭空生了闲言碎语吗。”
“墨姑娘此言有理,是文若疏忽了。”
眸光微闪,显然荀彧有不同意的意思,但他顿了顿,应了墨琪尔后投向绯鸢的眼眸里满是怜惜和无奈,他又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无言的宠溺和疼惜。
文若似乎误会什么了……
绯鸢想,却很享受被荀彧摸头——这样子好像孩子哦,她都有冲动把脑袋往荀彧身上蹭蹭……
好有安全感。
她嗅了嗅荀彧身上沁满馨香的味道,满足的无声轻叹。
这就是绯鸢想要的温柔吧,这份安定,让她想要留下。
……
作为女眷,绯鸢是唯一一个被带上参加贺喜的。
她忽然知道荀彧闪烁的眸光是什么意思了…根本与礼不合……
翡翠姐,你害我——绯鸢幽怨的视线投向以幕僚身份老神在在坐在客席上的墨琪,对周围投来的目光感到十分不自在:若不是看在今天是喜ri,恐怕她已经被千夫指了。
好在满宠认同了她是宾客的身份,不然……
闷闷的灌着酒,绯鸢自顾自的发呆神游。
轻歌曼舞,窈窕之姿,酒酣意浓,左右皆是官员将士。
真是大手笔……
道贺之声不绝于耳,一向沉默的满宠也在频频回应……
忽地就觉得好悲凉。
绯鸢抿着酒液,面无表情。
仿佛站在人群之外,面前的一切都陌生无比。
有多久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是周遭愈热闹就愈寂寞?
好像……
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在小小的角落,小心翼翼的看着人群,无人理会。
一口饮下了杯中酒液,她失笑,真好啊——
百年好合……
不知不觉,原来,绯鸢已经嫁了人了……
真的是,不知不觉……
犹记当年还是做梦的孩子时,憧憬着有人能够千般疼爱,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向天起誓。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明明是最不信所谓誓言的绯鸢,却可笑的做着美梦。
她笑了笑,重重的呼了口气,回神便见满宠在饮下荀彧的贺酒,尔后——
绯鸢不知道之后怎么了,她眼前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