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yin沉着脸,没有风,给四月底的宁城带来一丝秋季般萧瑟的味道。
人们在宽敞的街道上急匆匆地穿梭往来,仿佛被一条看不见的鞭子在身后鞭挞着。
我在路边的泊车点停好我的小电驴,挎上背包,慢慢的踱上了人行道。
小电驴陪伴着我有几年了?从99年底到现在,7年了呀!按照车管部门的规定,再有3年它就要退休了……我呢?还有多少年退休?
老妈的话不经意间又在耳边响起:“阿涛啊,你都三十的人了,怎么还那么冲动?工作不开心先做着,骑驴找马嘛!哪有像你这样的,什么打算都没有就撂挑子不干了……”
骑驴找马?那头“驴”我骑了有4年了!就那每月1000零的收入能干嘛?买房买车娶老婆?想都不敢想!可能到退休连棺材本都存不下来……
“溜须拍马,揣摩上意”是向上爬的必须技能?!我对这个我做了将近十年的行业真是失望透顶……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我想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爆发了吧!
我自嘲的笑了笑,抬头看看路边的广告牌,美奂绝伦的模特在画中拿着个手机搔首弄姿——什么牌子的手机?镜片好像有点模糊,我摘下眼镜正想擦擦,眼神的余光中一个橘黄sè的身影迅速放大……
哐当!
我晕头转向的退了几步,手里的眼镜也不知道甩去了哪里。
“哎呀!对不起!你没事吧?”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好意思,把你的眼镜给弄掉了,给!”那个橘黄sè的身影抢前两步扶住了我,将眼镜递到了我的手中。
“……没事……”我正想答话,那个声音又打断了我,“对不起对不起,我有急事,下次再给你赔罪!”
随着声音的远去,我只看到了一个穿着橘黄sè连衣裙的背影,以及那跳动的乌亮的马尾。
人倒霉还真是喝凉水都能塞牙缝!我摇了摇头,幸好眼镜没被摔坏,我戴上那失而复得的眼镜,看看街道,那个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跑那么快干嘛?怕我敲诈勒索呀!我有点愤愤不平,不会是小偷吧!我赶紧看看身上,还行,值钱的都没丢。
抬头看看已近在咫尺的网吧大门,不想了,还是进去消磨我的无聊时光吧。
交10元钱从柜台那领了一张上机卡,我找了部周围没人的机子坐下,开机,输入帐号、密码,打开3播放软件……
随着耳机里传来的音乐,我开启了起点首页,进入我的藏书架一看,没有一部书有更新!这帮懒惰的家伙!我暗暗咒了一句,关掉浏览器随意打开一个单机游戏玩了起来。
赛车、动作冒险、角sè扮演……每个游戏玩了不到半小时我就失去了兴趣,自己家里不用钱的电脑不玩跑来网吧花钱浪费时间,还真是犯贱呀!可是一想到父母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我又失去了结帐回家的勇气。
看碟吧,一部一个半小时,最好打发时间了,看什么呢?喜剧片动作片科幻片爱情片……爱情啊,这个词与我的距离似乎非常遥远。有多远了?好像有四年了,我像要甩掉什么似的用力摇了摇头。
没金钱没事业没家世没相貌,再过段时间可能连吃饭都得发愁,谈什么爱情!赚钱赚钱!
赚钱哪!这可是全世界人民的共同爱好,我在跟几十亿人竞争哦,有那么容易吗?我的眼神划过桌面上的股市分析软件。不是经常听说有人几千块发家,在股市上赚了几个亿吗?凭什么我不行?!
我忽然有点兴奋,打开了股市分析软件。上ri收盘,本ri开盘……看着繁多的股票名称,一个个数据,一条条分析曲线我傻了眼——我不会呀!从来就没接触过,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傻x!
算了,随便看看吧,不懂再去问问老爸,自从去年退休后他闲着没事就经常玩这个。嗯,红sè的是上涨,绿sè的是下跌,高亮的是什么?我有点纳闷,看着这支名叫中南高科的股票,昨ri收盘13元5角,今ri开盘11元2角,跌幅7.9%,有什么特殊的吗?
我来回翻页,只有这支股票闪烁着明黄的sè彩,像在向我炫耀着什么,我沮丧的关掉了股市分析软件,还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呀!看看小灵通上显示的时间,11:47,快中午了,去找点吃的就回家吧。
“我算是书生吗?”我带着这个疑问,关机结帐走出了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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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进家门,换上拖鞋的我逃跑似的躲进了自己的房间,生怕父母跑过来询问些“以后的打算”之类的问题。
摘掉眼镜我揉了揉有点发涨的双眼,随手将房门掩了起来,斜对面的房间里传来了老爸打电话的声音:“……一直被套住,最近才解套,现在进了些粤海铁路的股票,一直没什么动静……”
我迟疑了一会,走进老爸的房间,他刚刚才放下电话,抬头望向我。
“爸,有个叫中南高科的股票,有什么特别的吗?”我懦懦的问道。
老爸疑惑的看了我一会,才把目光转向旁边的电脑屏幕:“我看看……”
“正在下跌,跌幅挺猛的,怎么了?”老爸研究了一会,抬头跟我说。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看见那只股票被高亮标出来,有什么特殊含……”我望向电脑屏幕,却没有发现那明显的明黄sè。我赶紧把眼镜戴上,凑近电脑显示器仔细观看。
“那!就是这支股票,高亮标示出来是什么意思?”没有费什么神就找到了那只股票,我用手指着它问老爸。
“什么高亮?你是不是眼花了?”老爸扫了一眼显示器,沉声问道,那语气中明显压抑着一丝怒气。
“……哦,没什么,可能是我眼花了……”我避开老爸的眼神,低声的说着转身离开了老爸的房间。
睡了个午觉,我趁着老爸没起床离开了家,在街上晃悠了一下午,随便找个路边摊胡乱填饱了肚子,看看渐暗的天sè我有些茫然,我这是在干嘛?面前的街道似乎幻化成了一片荒漠,我该往哪里走?
从小到大随波逐流,小学初中高中大学,按照父母的安排一步步走了过来,毕业后按照专业找了个对口的单位就开始了工作,就连跳槽也是在相同的行业里挪动,我似乎从来就不清楚自己要什么,自己想怎么过……
现在想这些有用吗?我的眼光接触到了不远处一家网吧的招牌,没怎么考虑脚步就已挪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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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网吧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上9:30,我却没有什么回家的yu望。一想到老爸那恨铁不成钢的目光,我就不敢回家。
再在街上逛逛吧,等他们睡下了……
街道上的车辆行人明显少了很多,路灯映照不到的地方给人以yin冷的感觉,我骑着我的小电驴驶过一个个红绿灯,心中一片茫然。
前面的文华酒店是宁城的老牌五星级饭店,也是我毕业后的第一家工作单位,回忆起在那儿所经历的喜怒哀乐,点点滴滴却不经意的让我眼中泛起了cháo汐,那灯下的人儿啊,如今守候的又是谁呢?
等等,灯!那盏路灯怎么是粉红sè的,在一众淡黄的路灯下显得格外与众不同,我将小电驴开了过去,路灯立在文华酒店的侧门,灯下不远处站着一个粉红sè的女孩。
那女孩穿着一身粉红sè的齐膝吊带裙,上身是一件月白sè针织外套,长发随意的披在双肩,不到一米六的身高格外的令人我见犹怜。此时她两道细细的眉毛皱在一起,明亮的双眼左顾右盼,薄薄的嘴唇抿了起来,右手将小挎包抱在胸前,左手直伸出去似乎在叫车。
我的心脏像是突然被谁揪住了一块,猛一刹车,车正好停在了她的面前,她似乎吓了一跳,脚步向后退了半步,左手也缩回去抱住了她的小挎包。
我看着她有些惊惶的样子,没来由的心中一痛。这种情况下马上离开似乎更会让她怀疑,没办法,赌一赌吧。
“要车吗?”我装作很随意的问道。
她看了我一眼,又将眼光放远在街道上寻觅了一下。
“现在这个时间很难叫车的。”我又说了一句。
她没答话,我耸耸肩:“那好,我走了。”打着了车。
“到……宁城艺术学院要多少钱?”她的声音让我停住了准备加油门的动作。不会吧,真把我当开摩的的了。
“到宁城艺术学院多少钱?”她又问了一次,声音不大,细细的却带着音乐的韵味,沁人心肺。
“五块钱。”我回头看向她。
她迟疑了一下,又上下打量了我一番,问道:“……要带安全帽吗?”
“不用了,这么晚了没有交jing的。上来吧。”我指指后座,对她说。
她踌躇了五秒,终于还是做了上来,一上车,她就用右手抓紧了我车后尾箱的行李架。
“坐稳了。”我没等她答话,就启动了车子。在转过第一个路口的时候,我回头看了看那盏路灯,它已变成与别的路灯一样的淡黄sè,毫不起眼……
从文华酒店到宁城艺术学院大概20分钟车程,我与她俩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每次看倒后镜,都能看到她那因紧张而紧紧抿起的双唇。
车停在了宁城艺术学院正门,她下了车,脸上的表情似乎轻松了很多。她望着我,眼神中似乎带着一丝困惑,不过不久就低下头去,在小挎包中拿出了5元钱,递给我的同时轻轻的说了声:“谢谢你。”
“不客气。”我条件反shè的接过了那张5元钱。她抿了抿嘴,对我点了下头,就回身走入了校门。
好半晌我才回过神来,“或许以后可以兼职来开摩的。”我笑了笑,启动了我的小电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