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雨幕更加的密实,无情的冲刷着世界的一切,狂风怒号,刮得高牙大纛扑烈烈直响。 更新最快这死老天,还看着末世不够乱,百姓不够苦,要把这末世之乱搅得更混乱。
看着城下的叛匪,徐世绩这玩世浪子,再也没有一丝的嘻哈笑脸。这整整的半日,一直沉着脸,随着雨水的渐大,清冷的脸更加的清冷。听着叛军的金鼓咚咚、号角哞哞之声,心中不由得暗骂,他姐姐的段达,是什么剿匪,连金鼓号角都给了叛匪,叛匪的东西到是全了,我这清河城又要怎么守。
随着金鼓号角充斥天地,叛军发动了第一次攻势。壮硕高大的叛军,肩头杠着云梯,半猫着腰,从矮墙的豁口处,冲了出去,任由脚下泥水四溅,只顾低头向前,一里之远,看似很近,可此时在这叛匪的脚下,却显得如此长。
但在城头上,徐世绩的眼中,这距离却是太短了。这多年难得一见,如此大的秋雨,让徐世绩的心更加的沉重。抑头看着天,任由冷雨打在自己的脸上。年轻的脸庞,更显狰狞,变得扭曲。
“啪!”云梯搭上城墙,下面传来一阵欢呼。徐世绩低头看时,下面蚁集无数叛匪,已有叛匪登上云梯,口中咬着刀,敏捷的向上爬来。
“滚木、檑石……放——”
“粪汁、沸油……倒——”
“啊——”惨嚎之声从城下传来。数十名叛匪翻倒在地,挣扎着,鲜红的嫩肉翻露出来,更显狰狞、恐怖。其他叛匪对泥水中挣扎滚爬的袍泽,只是麻木而视,并不为所动,为了填饱肚子,为了在这乱世能存活下去,他们只能向前。
加去,等待他们的就是一刀,那就是死路一条,冲上去,或许还能挣得一命。在这乱世之中,管不了那许多,只能活得一天是一天。
徐世绩初历生死杀场,森罗地狱。看着泥泞中挣扎的叛匪,还有那重伤,躺在泥水中,还未死绝、哀嚎的叛匪,被粪汁、沸油浇过皮肤,皮已经看不见,只有那翻开的粉色嫩肉。胃中一阵的翻滚,直向上涌,赶紧猛的吸一口气,将这翻上来的东西硬压了下去。不能让这个糗事,让旁边的军事们看到。
滚木、檑石、粪汁、沸油……混着雨水,疯狂的倾泄而下,劈头盖脸的落到城下、云梯上,不断的有人滚落后而下,倒在泥水之中,翻滚、挣扎、哀嚎、惨叫……
城头之上,喊杀声此起彼伏,零乱的脚步声,粗重的喘息声,和着怒吼的狂风,对城下的叛匪来说,就像是一道催命之曲。
“冲上来了!快将他们杀下去!杀啊——”金铁交碰,‘丁当’声响传来,徐世绩就是一惊,立即抽出肋下配剑,大吼着:“亲卫们,随我杀过去,堵住缺口,将这些叛匪杀下去!”
数百丈宽的城墙,虽然有四百军士,徐世绩又不敢将四百军士全都派在城墙上,要分为昼夜两班轮守,所以城墙之上只有二百军士。如果不是大雨,弓弩还可以对叛军构成一定的威胁,但此等的大雨,弓弩取出之后,也无法发挥作用。二百军士守在数百丈的城墙之上,就显得很是吃力。贼首张金称也是看到了这一点,一上来就是大规模的攻城。很快就打出了一个缺口。
叛匪见到这里打开缺口,就如闻到血腥的恶狼一般,迅速从这里涌上城头,右骁果十名军士,随着爬上城头的叛匪越来越多,压力也越来越大,被逼迫的和断后退。
徐世绩手提宝剑,带着八名亲卫,快速向缺口处奔去,同时还大声吼叫着,激励军士的士气。徐世绩刚冲到近前,迎面就来了一锄头,奔着徐世绩的头上砸来,徐世绩挥剑向外招架,叛匪力大,徐世绩又是单手提握剑,宝剑被锄头震开,徐世绩赶紧一个侧滚,倒在马道之上,才险险躲过,还没等站起来,又是一把铁锨迎面拍了过来,徐世绩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铁锨向自己的头上砸来。
不甘心,徐世绩眼中全是一甘之色,没想到,功名不成,就要死在无名的叛匪手中,完了,徐世绩闭上了眼睛。就在等死之时,突觉身体被一支大手猛的向后拽,睁开眼时,铁锨已经拍在自己的头顶前,马道上的积上溅了自己一脸。
徐世绩也顾不是多想,爬起来,拎着宝剑又向前冲去。这时亲卫已经狠狠的将徐世绩挤在身后。
“徐司马,你不要再往前冲,这些交给我们,你指挥就行了。兄弟们,八风破甲阵!”一名高大的亲卫,左手圆盾,右手直刀,一边将徐世绩护在身后,一边大吼着。
“破!破!破!”
“不要管我,快将叛匪杀下去。”徐世绩一边大吼,一边向前挤,但无论如何也挤不过去。“你们拦着我干什么,快去杀叛匪。”
“主上吩咐过我等,一定要保护住徐司马,如果徐司马要是少了一根头发,就无法向主上交待。”军汉大声吼着,同时指挥着‘八风破甲阵’向叛匪杀去。
“你们他娘的都给老子滚开,我不需要你们保护。这里我是主将,你就要听我的。”
徐世绩的吼声,淹没在了喊杀声中,并没有人再理会徐世绩,他只能透过‘八风破甲阵’看到叛匪不断的倒下。
“他奶奶的赵五,你们一群混蛋,快让老子过去杀叛匪!”徐世绩不甘心,拼命的要挤到前面去,一不小心,脚下一拌,又摔到了马道上,低头看去,却是一个还没有死透的叛匪,徐世绩爬起来,就给补了一剑,再次向前挤去。
受到了徐世绩拼命的刺激,十名不断后退右骁果军士都是精神一震,发出身体最大的潜力,怒吼着,挥动手中的兵刃,向叛军招呼过去。一名壮实的军汉,双手举着大盾,微猫着身子,后腿一蹬,就向叛匪撞去,嘴中还喊着:“兄弟们,杀叛匪是我们军汉的事,不是徐司马的事,这是我们耻辱,还有种的,就随我杀啊!”
十人爆吼声震天,发出惊人的气势,刀枪不分嘴脸的就向叛匪招呼上来。叛匪的士气为之一夺,在两项夹击之下,再也不能前进一步。
渐渐的,‘八风破甲阵’显出了威力,前方力大的长盾手不断的向前推挤,狼羌手不断荡开叛匪们的‘兵器’,长枪手在后,每出一枪,必喷出一团血剑。很快,叛匪就开始后退,被挤到了女墙处,再向后,就掉下城墙。
叛匪也激起了血性,拥着向前顶,云梯上的叛匪推着上面的,想要爬上城头,在窄小的一段城墙上,血水顺着城墙、马道不断的流淌着,很快被雨水冲走。
赵五,是杨倓府中的护卫,在立右骁果军时,杨倓将他和十几名护卫一起,调拨到了徐世绩的身边,杨倓可不想这个未来的军神,由于自己的出现,而半路夭折。
‘八风破甲阵’赵五等八人已经训练一年多时间,八人早已熟悉,配合无间,虽面对数倍于己的叛匪,也没有乱了阵角,短短时间,死在他们阵下的,已经有十几叛匪。八人组成的‘八风破甲阵’,就如一个小型的绞肉机,接近的叛匪不断的倒下,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渐渐的,‘八风破甲阵’与那一伙右骁果军士占据了上风。叛匪则是凭着一口气在支撑,随着时间,叛匪的这口气开始泄了,不断有叛匪被挤下城墙,砸在下面蜂拥的人群。
随着一声大吼,最后一名叛匪,被刀砍在了大胯上,一声杀猪般的惨嚎,被扔了下去,城墙之上,再没有了一个叛匪。
受刺打击,叛匪的这一口士已经泄下,扔下了几百具尸体,不顾在泥水中哀嚎的袍泽,潮水一般的退了下去。
徐世绩一屁股就坐在了马道上,也不管是血水、泥水的,靠在女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赵五八人还好一些,那一伙右骁果军士,有的靠在女墙上,有的直接躺在马道上,任由雨水的冲刷,胸口剧烈的起伏,证明他们还都活着。
叛匪的这一次进攻,总算是打退了下去,也不知下错的攻城,是否还能守住。
“徐司马,你没受伤吧!”赵五靠在徐世绩的旁边,也坐在了混浊的水中,有气无力的问道。
“没事,他娘的,老子没那么容易挂点。”徐世绩喘着粗气说,费力的扭过头来,看着赵五,挤出了一丝笑容,说道:“刚才还真要谢你小子,要不然老子还真的就挂了。这辈子就真的白来了,连光身子的女都还没有看到过。”
“真没有想到,徐司马这样斯文的人,也能说粗话。”赵五憨笑着说道。
“老子又怎么了,主上都讲粗话。”提到杨倓,徐世绩不由得担起心来,喃喃的道:“也不知东门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比咱们这边也好不到哪去?不行,咱们守城的军士太少了,这几百仗的城墙,根本就顾不过来,传令下去,再调一百军士上来。”
“那夜里怎么办?”赵五担心的问道。
“他奶奶的,管不了那么了,这次都这么坚难,叛匪的下次会更凶狠。白天都要守不住,还管得了晚上,到时候再说,先顾眼下。将王庥子他们也叫过来,你们两人,分别组成两个‘八风破甲阵’,哪有有险情,就支援哪里。”徐世绩骂骂咧咧的下着军令。
城下的张金称,看着退下来的人马,一拍草袋子,口中骂道:“唉——!差一点就攻下来。这群种,还真他娘顽强。”
退回来的叛匪,直接四肢伸开,躺在泥水之中,张开大嘴,捯着气,任由雨水灌进腔中,也不合上。要不是嘴上出着热气,就如死人一样。
号角再次响起,数千叛匪架着云梯,越出矮墙,冲进雨幕中,脚下泥水四溅,迎着狂风,再次向清河城攻来……
听到号角之声,徐世绩一骨碌身,就爬了起来,看着城下攻来的叛匪,露出了更加严峻的表情,不知这样的攻城,还能抵住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