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一场凉。 更新最快天亮了,寒冷而又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但外面的秋雨并没有停歇,反而更加狂獗,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仿佛要挽这属于自己的最后时刻,这天就更显凉意。这狂乱的秋雨,使人更加的烦躁压抑。
清河郡宗城崔堡镇,并没有因这惹人心烦的雨而稍显安静。溅乱的马蹄声,滚滚的车轱辘声,是如此的急,听得让人纠心。
两辆马车停到了一座大宅的朱红大门前,而朱红大门却紧紧的闭着,并没有因两辆马车的到来来找开。
一个身穿蓑衣,腰挂佩刀的大汉,大步走向朱红大门,‘啪啪啪’的扣起门环,但院中却没有任何声响,就好像没有人一般。
“公子,他们这是要做什么,明明通知了他们,叔祖今天要回府中,他们却将府门紧闭。”在马车之中,崔济见此不由得问道。
“哼!都是不识实务的蠢货,以为这样就能挡住我们进府中,真是笑话!”
对此,杨倓并没有一丝的怒意,一付无所谓的样子,脸上反而挂着笑意,身体靠在了厢壁上,这样能使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付懒洋洋的样子。
看杨倓的样子,一付顺其自然,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崔济疑惑的看着杨倓,见杨倓一付老神在在,两眼闭着,就好像是要睡着了一般。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里面一声都不回,是铁了心是不给开门,为什么还不派人撞门呢?这样等着,他们会给开门吗?
这时,裴行俨在车外问道:“公子,那群不知死活的,居然将大门紧闭,不让咱们进来。是不是叫兄弟撞门?”
“不必了,一会这大门自然会开,我们就在外面等一会吧!”杨倓在车中淡淡的说道。
“什么?公子,大门会打开?”斐行俨简直不改相信自己耳朵。不会是因为这昨天的事,主上的脑子乱了吧!这怎么可能呢?裴行俨一脸的不解。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惊醒了正在不解的裴行俨,在远处的雨雾中,出现了四五十身披蓑衣,手拿长枪的军士,为首两人,一高一矮,却看清具体的脸容。
裴行俨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奶奶的,这个死老天,都这个季节了,还下这么大的雨,这是谁呀!怎么也看不清楚!
兄弟们!戒备!”
裴行俨下令道,随后也从蓑衣下取出了自己的短把牛头镗,两眼紧紧的盯着那群人。渐渐,模糊的身影在雨雾中逐渐的清晰起来。
“大雄?他怎么带人过来了,那旁边的一定是崔护公子了,原来如此……”裴行俨见到崔护率族兵向这里而来,终于明白杨倓这是何意。
来人正是崔护与雄阔海,以及五十名族兵。迎着蒙蒙雨雾,踩着洼洼水渍,转眼之间就来到近前。
“崔行大哥,他们真的不给开门吗?”崔护看到两辆马还在府外,很是平淡的问道。
这一夜,也不知都发生了什么,崔护突然之间,变得成熟了很多,脸上稚气虽然还在,但却多了一份淡定,一份自信,少了那份自卑。
裴行俨点了点头,说道:“扣了半天门,里面却一点声响都没有。”
崔护看了一眼雨幕中扎眼的朱红大门,一脸的肃穆,转身来到车前,问道:“济公子,府门至此还没有开,请济公子指示!”
“崔护,这是清河崔氏六房的家事,济只是一个外人,不便插手,还是你自行处理吧!”车中传出一个平淡的声音。
崔护对车中一抱拳,并没有再问,大步走到府门前,大声喝道:“里面的人听着,爷爷回府养病,你们却将府门紧闭,反了你们不成。护只数十个数,再不将府门打开,就别怪护不客气了!”
这时,在院墙之上,露出了几颗脑袋,其中一人喊道:“崔护,你小子不要太猖狂了,你勾结外人,谋害爷爷……”
“一……”崔护并不理会院墙上的胡言乱语,喊着自己的数。
墙上诸人都是一愣,没有想到,崔护根本就没听他们说话。不由得互相看着,都露出了惶恐之色。崔护连看都不看几人,继续向下数着。
二……
三……
四……
气氛随着崔护的声音,也紧张了起来。而这个死老天,也来凑热闹。已是秋季,居然还下起了如夏季一般的大雨,狂风卷着白茫茫的雨幕,四处狂孽着。
墙上诸人,任由雨幕拍击在脸上,也不顾得脸上的水珠,他们有些绝望了,看到站在雨幕中的崔护,以前跟本连正眼都不会看一眼,边庶子都不如的崔护,现在站在府门之前,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右手紧握肋下配剑。站在那里,任凭风吹雨打,却自屹然不动。
“崔护,你赶紧滚回去,我们自会将爷爷接进府中。”一人扒着高大的院墙,露出了半个身子,大声的向崔护吼着。
五……
六……
七…….
崔护还是自顾自的向下数着,声音虽不是很高,但却很有穿透力,在这哗哗的大雨声中,嘶哑的声间却能让所有人都听到。
“崔护,你赶紧回去,此事我们就当没有发生过,父亲大人回来,也不会再追究此事!”院墙上诸庶子,气势已被崔护所夺,口气明显的软了下来。
“殿下,原来是在为崔护创造立威的机会,难怪殿下一直在等,任这大雨,也不着急呢!”崔济在崔护率族兵来时,就明白了杨倓的用意。
“本王本不想不如此,但却是这些庶子不识抬举。难怪崔族老要培养崔护,看起来也是看这诸子都是无能之辈,定是要崔护辅佐崔彦武刺使嫡子。
即然这些庶子们给了这个机会,本王又怎会浪费呢!正好让崔护借这诸庶子立威。”杨倓还是一脸的平静,对崔济说道。
“殿下,您认为崔护会如何?会用这诸子开刀立威吗?”崔济有些好奇的问道,同时也有一些希冀,一脸的兴奋之色。
杨倓看了崔济一眼,看崔济那兴奋的样子,不由得笑道:“看你小子平时老老实实,很稳重的样子,没有想到,也是一个不怕事大的主。
至于如何,那就要看崔护的心有多大了,如果只想在崔堡镇立足,保住这在六房之中的权势,那就不能过份得罪崔刺使,要留有回转的余地。”
杨倓说道这里,也不由得透过被风刮起的车帘缝隙,看了一眼在雨幕中昂首而立的崔护,眼中也有一丝的期待。
八……
崔护阴冷的声音,让院墙内的诸庶子,不由得都是一寒,脸色煞白,他们不知接下来,崔护将要如何。
“哥,要不然我们还是将门打开,让那贱……崔护进来吧!好汉不吃眼前亏,就先让这小子狂几天,等父亲大人回来,再找这小子算帐。”
“是呀哥,现在这小子有人给他撑腰,手里又有人,我们现在惹不起他,就让他住进来又能如何,等父亲回来了,还不是一样将他给赶出去,到时,那贱种在崔堡镇都无法呆了。”
“看你们这群怂样,他那就是在咋呼,是在吓唬我们。我就不信,他还真敢杀了我们不成,今日我到要看,那个贱种还敢在这府中行凶不成!我这就下去,看那贱种能奈我何!”说完,从院墙上下来,来到了府门。
九……
‘九’字出口,崔护缓缓的抽出了肋下的宝剑,剑尖斜指地下,猛的的甩下斗笠,任狂风卷起雨水,拍到在脸上,却不为所动。
十……
‘十’字吼出,崔护猛一甩被雨水打湿的头发,抬起高傲的头,目光锐利的看向如血一样鲜艳的朱红大门。
‘吱——’朱红大门开了,从里面疯狂的跑出一个人,并没有穿任何的雨具,转瞬间,就被大雨淋透全身。在朱红大门之后,有一堆人扒着头在向外看,他们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希望他们的哥哥拦住崔护,不让他进来。
崔济掀开了车帘,看着雨幕中的两人,不由得说道:“殿下,您看崔护兄将会如何?”
“本王相信自己的眼光,崔护不会让本王失望的。”杨倓依旧很平淡的说道。
“崔护,今天我崔方到要看看,你这个贱种能有多大的胆子。你不要忘了,你只是暂管崔堡镇,没有让你管这府中之事。即使是老爷子死了,也还轮不到你,父亲大人是会回来的,到时候你这贱种,和那贱女人,一样会夹着尾巴滚蛋。
我劝你还是识相一些,带着那个贱人赶紧滚蛋!哈哈哈……”
‘喀——’一道霹雷响过,雨更大,风更狂。电光映在崔护的脸上,更显狰狞。
龙有逆鳞,狼有暗刺,窥之则怒,触之者死。婉娘就是崔护的逆鳞,崔方如此骂婉娘,正是戳到了崔护最痛之处。
“啊——”
随着崔护撕心裂肺的吼声,剑光一闪,崔方的心口处,喷出了一团血雾,混着雨幕,被狂风卷起,溅落在崔护的脸上、身上,但很快又被雨雾冲淡。
崔方怔怔,眼神呆滞,看着这一个直没他们看不起和贱种,居然真的将宝剑刺进了自己的胸口。低头看着胸口上的宝剑,嘴张着,不住的喘着粗气,两只手颤抖着,抬到了胸前,但又不知放到哪儿。
眼中满是惊恐之色,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崔护那因怒火而扭曲的脸,右手颤抖着指伸崔护,喉咙不断的滚动,却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挡我者——死!”
宝剑抽出,崔方不甘的倒了下去,崔护并没有再看崔方一眼,心口不停的起伏着,握宝剑的手,也在不住的抖着。这是他第一次杀人,心中恐惧,但又有一丝兴奋与快感。
崔护长出了一口气,努力的使自己的心平静,崔护知道,要想生存,就只有杀人,这只是一个开始。
虽很想使自己平静,但却不能,身体不由自主的有些发软,就要站不住了。正在这时,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上,看似是拍,但却是用力提了崔护一把。
崔护扭头一看,是杨倓,身披蓑衣,头带斗笠,一脸坚毅的杨倓。崔护感激的向杨倓挤出一丝笑容,身体好像又有了力气。
大吼一声:“兄弟们——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