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点,吴峰、小徐来到强华南路闻老家。老人记xing很好,一见就记得。小徐把怀中的小狗崽放下,请闻老认认看,是不是他送给刘老二的那只。
闻老只看一眼,就摇头说不是。谈助教在一旁也说不是,送给刘老二的比这只小些,毛sè也没这只漂亮。
一位学徒牵出原先的那只来,把两只狗崽一比,明显看出非一母所同时生。闻老说,原来的一对大小、形状、毛sè都一样,比这只小,亦没这只乖驯。还指着狗崽脖子说:“睇佢,颈上有一圈,系箍过铃铛呢。唔俾刘老二的冇这个。”
告别闻老出来,吴峰决定找大炮张核对。到了发廊,大炮张把小狗打量一番,摇头说不是。说的跟闻老讲的差不多,还说:“这只挺灵呢,就像电影的那只‘黑猊’。”
“黑猊?”一句话提醒吴峰,猛地想起了狮子巷四合院里小家伙的那只小黑猊,并且越看越觉得眼熟:咬裤脚、滚绣球、钻裤裆!他不住地摸摸它颈上那被铃铛扣压的痕印,不由埋怨自己粗心,这么显而易见的事都想不起。
告别大炮张出来,在街上吴峰买来一粒nǎi糖,要小徐扔给它。它jing惕地用鼻尖闻了闻,就把糖衔到一边去放。吴峰把大腿一拍,认定这狗崽就是“四合院”里小男孩的!他由此立刻猜到小黑猊是如何到了廖文光的手了。
为了证实这想法,他让小徐空手跑一趟狮子巷。这小狗如果真是小黑猊,则原先的怀疑便得到进一步认证了。
“卫萍说,你到过她家。”吴峰问小徐,“都见到了她家什么人?”
“全都见。钱老,曾大夫,她,还有吴妈。”
“你对吴妈的第一印象如何?”
“只见一面,印象不深。但我想,她年轻时一定很漂亮。现在是个老实厚道的保姆。”
“我给你一个任务,不许惊动任何人。你到小北门西街狮子巷——那里三条都叫狮子巷,是最末的那条——找到984号小院,近院墙有株郁金香伸出来,找对院门那家。有个小男孩,先问他‘你的小黑猊还在不在?’如果在,得亲眼见。如不在,问清是走失还是送人,什么时候。送人送给谁,务必亲眼见到狗崽。是丢失,要问丢失前有什么人进出,包括同院熟人。”
小徐走后,吴峰带着狗崽回公安局。陈枫正在开会,办公室里只有兰岚在。吴峰把小狗崽放到她的办公桌上,说:“烦你把它尽快给张法医送去。”
“知道,立刻,神不知鬼不觉!”她笑。
回到侦办室已经是十点多钟。伍建林少校把李小武写的一份检举材料给他,吴峰不看则已,看过之后吃了一惊。
原来李小武揭发曹卫江,说谣言是曹卫江告诉他的。李小武的话当然不足信,却也不好断然否定。说到李小武,自然又拉扯到李胤山。
伍建林问李胤山这人怎样,吴峰只借拜伦一句诗道:“‘溪水哗哗,江海却无声。’”伍建林即明白了,不由道:
“钱老兢兢业业三十载,成就斐然,蜚声世界,却默默无声。这才叫‘大智若愚’啊!倒是那些胸无点墨的小人,好夸夸其谈,目空一切,大事做不来,小事又不做。”
“这类小人尚不足恨,”吴峰想到给钱老小鞋穿的小人,“有一种小人才该杀无赦呢!那种小人唯恐天下不乱,嫉妒而眼红,用软刀子杀人。许多有作为的好人,往往就死在这种暗箭之下,却还不知为什么。”
这时,楼下传来一声汽车喇叭。很快,邵秉廷中校一手提着个大皮包,一手拿了一份卷宗进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衣衫朴素无华的女子。
吴峰请她们坐,她们不坐。绷着脸,站在中间不作声。吴峰示意伍建林把她们先带到隔壁的房间去,邵秉廷便汇报了这件事的始末:
外线侦破组霍天臣小组在下午六时十分发现霍天臣夹着一只黑sè的大皮包外出,到解放中路一间美容室里,一会就成了个人民解放军的少校出来。
他的金牙没了,脚不跛了,租一辆小车到文德路岑立菲医学博士诊所门前停下。门已关,门外挂有一块“停诊”的牌子。岑立菲已有几天不开诊了。
霍天臣上前摁铃,尔后门开一道缝,他溜了进去,门便关上……约莫半个钟头后,霍天臣大模大样出来,腋下的大皮包不见了。
这时,请求已来不及,因为稍一迟疑说不定岑立菲就把皮包收藏。邵秉廷几人合计,皮包里非电台亦是敌用物资。
为了慎重,决定一面派人跟文德派出所联系,一面敲门入内。开门的是一位已有年岁的妇人,见是两个不速之客,略微吃惊,很快又恢复镇静。进到屋里,她请坐,倒茶、递烟。
“您就是岑立菲女士吧?”邵秉廷问她。
“我就是。”岑立菲已一眼看出来者的意图。
房间很乱,所有的箱箱柜柜都打开,床上还堆有好多东西,看样子在打点行装有待远足。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正整理一只大皮箱,头也不抬,露出憎恨的面容,眼神却带有惊恐。
邵秉廷拿出公安证件给她看,岑立菲没有看。邵秉廷开门见山道:“刚才有个军官进来吧?”
岑立菲点头。“他说看病,可我们已停诊。他却赖着不走,无奈只好看了,才打发得他走。”
“就这点吗?想想看还漏什么没说?”
岑立菲面sè呆板,但也看出有明显的恐慌。她强打镇静,说:“我不犯法,你们不能僭越法律行事。”
“这样恐怕对您不利,请把皮包交出来。”
“梦书,去,把它拿出来。”
女儿进里屋,很快拿来一个沉甸甸的大皮包,搁在邵秉廷面前。她声音圆润地说:“这个事和我妈没关系,是那军官强留下的。”
“是送给你们呢,还是——”
“起初他措词含糊,好象说是送给我们。因为无缘无故,我们不受。后来又说代他保管,也不管我们愿不愿,撂下就走了。”
“打开它。”邵秉廷用命令的口吻说。
“我们没钥匙。”母女二人异口同声道。
“这样很不好。”邵秉廷说,并不生气。
他从袋里取出一把万能钥匙,立刻启开了锁头。他把东西取出,一件件摆在桌上;五听沉甸甸的牛肉罐头,五盒装璜jing美的茶叶,五百块外币,五条大中华香烟,五瓶茅台,还有一个用红绸包得稳稳的小包,打开来,是一支勃郎宁手枪!
见到枪,岑立菲母女俩脸sè变了,半晌作声不得。邵秉廷把东西一件件塞回去,照原样锁上,然后用威严的目光审视母女俩。
“不是我们的东西,跟我们无关。”岑立菲这时倒镇静起来,“希望你们调查,注重事实。”
“你们准备上哪去?”
“h市。”
“有出境手续吗?”
岑立菲迟疑一阵,从怀里把签证和出境必须的有关证件取出,给邵秉廷看。邵秉廷细看一遍,全是真的。车票是明天早上的。
“你们暂不能走。”邵秉廷扣下了证件。
“啊!为什么?不!您没这个权利!”岑立菲跳起来,待要夺回邵秉廷手中的证件,可她的手只举到半空就停下,脸sè变得灰白。
“我们并不想阻挠您,但事情不弄清楚不能走。”邵秉廷声音不高,却含有不容违抗的成份。
岑梦书哭了,她的哭声凄惨,似是抽泣,似是喃喃低言:“那人自称哥老唐,从c市来,说有个刘厚露的托他把这皮包带给我们。我们不认识什么刘厚露,我们在c市无亲无故。我们拒绝再三,是他硬留下的。你们刚才也见了,这些东西都跟我们无关——你们执行公务就该明鉴事实,不该跟着糊涂!”
“我们心中有数,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