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立新华外科医院。
曾宪洁刚完成了对一个严重胃病患者的胃大部分摘除术，由于连续工作，她感到非常疲倦。胃大除本不算什么大手术，但她已经连续站了九个钟头的手术台，因为白睿至今未归，该白睿做的手术都由她来做了。
这位延安时期的老医务工作者，老八路，身体已远不及当年。
古凤凰大夫走进来，在外二来说他资历最深，当主任医师已经三十年，如今年届古稀，早已退休，但他闲不住，又自己回来工作的。他说他来替白睿的班，换曾宪洁回去休息。
今晚该是白睿的夜班，说不定还有手术。可至今两个钟头过去了，还不见她来接班。曾宪洁谢绝了古大夫的好意，说自己还能支持。只是奇怪得很，白睿过去还没有过这种事。
这时，挂钟“当当当”地连敲了九下。走廊里，传来说话声，曾宪洁侧耳细听，似乎是找白睿的。但听不出是谁的声音，口音有点陌生。她想了想，走了出去，已经不见人影。她进入护士室，只有小芳一个在，问她刚才是谁找白大夫。小芳说是一个男人，叫郑少岗。
曾宪洁未免奇怪，听声音不是少岗啊！一种责任感使曾宪洁忙往家里摇电话。电话里传来吴妈的声音，说只有她一个人在家。曾宪洁又拨了丈夫工作室的电话，传来女儿的声音，问妈妈有什么事。曾宪洁不说，只问她：
“你爸爸呢？”
“不在，您打到a控办公室吧，兴许在。”
曾宪洁又拨a控办公室，是肖才智接话。
“曾大夫吗，您找钱老？”
“……不必，我问您郑少岗现在哪？”
“他不知有何事，刚把钱老请了出去。”
“什么时候？”
“我看看——刚刚，九点六分左右。”
“什么？九点他还来我这里找白睿！”
“咦，不会吧？您等等，我去问问。”
曾宪洁捏住话筒等了片刻，电话里又传来肖才智的声音：“他刚刚还在走廊里和钱老说话，怎么就到了您哪里？不会的，怕是弄错的吧。”
曾宪洁吃惊不小，说道：“小芳新来，不认识人，她不会乱说。我也听到有人找白睿，但不是少岗的声音。”
“白睿呢？”
“今天一天都不见，如今该她的班，还未到。”
肖才智在电话里建议她把此事告诉侦办室，并告诉她侦办室电话号码。曾宪洁拨通了侦办室电话，把这件事说了。小徐听罢，问道：
“今天有人找过她没有？”
“因为找她上班，我让小倩上她宿舍找她不见。龚教授母亲说，吃中午饭和吃晚饭时，有个军官曾两次来找她，但她都不在。”
“军官——什么样子，能问吗？”
“这可难说了，龚老妈妈一向没有记xing。”
“请您问一下小芳，这个郑少岗什么个长相，多大岁数，穿什么衣裤，讲什么口音，或者外表有什么特征。另外，如果过了晚上十二点白睿还未回来，烦您也来电话告诉我们。”
回到值班室，曾宪洁实在坐不下，便找到小芳，把她拉到值班室询问。小芳回忆道：
“穿西服，西装头，脸sè红润但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二十六七岁，长的挺帅，本地口音。”
这么说肯定不是郑少岗了，但他为什么自称郑少岗？
外面，大钟又“当”地敲了一下。病员都已安寝，吟痛声此起彼伏，给人烦躁。曾宪洁给廖文光教授去电话，因为科室里是他负责值班安排和制度纪律。她告诉了廖文光白睿一天不见的事，征询他让谁替她的班。廖文光教授听了，很不高兴。
“您先查查，看她跟哪个主任请过假没有。”
“都问了，没有跟谁请假。”
“小白从来没有这样，她平时表现很不错。”廖教授说，“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来不及说？”廖教授历来办事谨慎，虽说对下属苛严，但从来注重调查研究，不动辄训人。就是批评人也讲究方式，总是在委婉地指出他人的不足前先肯定别人的长处，检讨自己的不对。谈话中总更多地给人鼓励，与人为善。他也从不偏听偏信，对人满腔热情，一碗水端平。因而有很高威信，深得大家敬重和信任。
听罢廖教授的话，曾宪洁也觉得自己忒急了些，便把这事按下了。才放下电话，小芳就神sè慌张地进来报告说，九十床的病人休克了。曾宪洁即想到胃穿孔，急急跟她往病房而去，一边走一边说：
“你通知手术室，准备手术。”
小芳应声去了。值班室的信号灯没有亮，报jing铃也没有响，病人是突然休克的。
病房里，几个护士正在调整输液输血滴速。曾宪洁一面指挥抢救，一面检查，觉得溃疡穿孔的可能xing极大，季肋部也叩到有游离气体。这类体弱患者若不尽快手术止血，随时都有生命之虞。
古凤凰、郭炜蔚、周辛沅，还有小倩都来参加抢救。一个多钟头后，病人才复苏，但病势仍然危急。于是大家把病人弄进担架车，朝电梯房推去。曾宪洁安排郭炜蔚大夫主刀，大家都上台了。
做罢手术出来，传来了大钟深沉、震荡的“当、当、当”的响声，一连敲了十二下。
曾宪洁为了慎重，拨了龚教授家的电话，刚好他还未休息。曾宪洁即把情况扼要告诉给他，并请他去看看白睿在宿舍不在。一会，龚教授说房间无人。曾宪洁不由得为她的休咎未卜而担忧了。
值班室里空无一人，古大夫他们都去休息了。曾宪洁想了想，拨了侦办室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