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太宰展如接口道:“屯田虽然好处甚多,但却不是一朝一夕能够见效的!况且屯田之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解决,比如屯田的前期安置到底需要多少钱粮?耕种的土地是否卖给个人?屯田者是否有能力购买?会不会有富户趁机牟利,大面积购买屯田?怎么能够防止这种购并土地之事?
以臣之见,可以先降低农税,吸引周边诸侯的百姓过来耕种垦荒;以罪人屯田,一来可以获取一些成功的办法;二来可以安置这些罪人,使得他们以役代牢,尽早免除责罚;三来可以向大吴臣民表示大王屯田的决心。
臣对大王十条政令皆很赞同,但都不是旦夕可以见效的,我等皆愿全力支持大王,用心政事,以尽全力!”
展如一番话点明了屯田需要解决的问题很多,又顺应了大王的意思,先小面积做一下,也不扫了大王十条政令的颜面。最后表明了全力支持的态度。
夫差心中不禁对展如刮目相看,这人不一般啊,一番话即起到了劝说的作用,又不得罪任何一个人,用现在的话来讲,那就是语言的艺术!
点头称赞道:“太宰的话颇有道理。就这样吧,令司农府长史连原辅助司农巫卿全权负责垦荒及罪人屯田之事。”
众人齐声应诺,告辞退出。
门外独标禀报:“蔡国公孙辰求见!”
夫差心中迷惑,蔡国的公孙辰?怎么会跑到吴国来?
“宣!”随着一声告进,门外进来一个年轻人,不过二十左右岁,中等身材,长脸无须,一双眼睛混沌无光,显出与年龄的不相称。
那人一进殿门就匍匐地上,嚎啕大哭,使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夫差不知道此人因何痛哭,意识里也没什么提示,因此劝慰道:“卿何必伤心如此,且起来回话!”
那人抬起头,哽咽地回道:“外邦小臣姬辰叩见大王!请大王与小臣做主啊!”说完兀自痛哭,夫差摸不到头脑,不好说什么,只得使一招缓兵之计安慰道:“卿且先回,孤必给你一个交代。”
姬辰见吴国大王不太愿意理睬自己,又不敢过份强求,无奈退去。
独标见姬辰这么快就被打发了出去,感到很诧异。以前每次他来这里哭求,大王都要好言安慰一番,然后赐宴,再许以小诺,才能令这蔡国的流亡王孙止住哭声安然离去。今天大王这么快就赶走了他,暗暗奇怪,这姬辰今天怎的这样好相与?
正在殿外探头探脑,被夫差一眼看到,叫道:“独标!”
独标应声闪出,心下懊悔,没事探什么脑袋,这私窥大殿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心下忐忑来到御书房中,施礼问道:“大王有何吩咐?”
“这蔡国的公孙辰是怎么回事?”夫差并未注意到独标踹踹的样子,只想着搞清楚蔡国的王孙怎么跑到吴国来。记忆里蔡国和吴国应该交好,他的王孙应该在蔡国呆着啊,跑到吴国来干什么?难道是被交换来的人质?
独标见大王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非常高兴。还以为大王要借蔡国的事情考察自己是否用心。于是对蔡国的事情添油加醋的卖弄了一番。
经过独标的解说,夫差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现在蔡国国君叫做姬岂甲,就是蔡昭侯,公元前518年即位为蔡国国君,至今已经28年了。
说起来这蔡昭侯也够倒霉的。在他即位第十年的时候,他去朝见楚昭王,献给了楚昭王一件裘皮大衣和一块玉佩。自己也穿了一件裘皮大衣。楚国的令尹(相当于宰相)子常看到了,就向蔡昭侯讨要。蔡昭侯不肯给(可能是没把令尹放在眼里,亦或是舍不得给),于是被令尹扣在楚国三年。
后来蔡昭侯迫不得已,把裘衣送给了子常,终于回到蔡国。因此蔡昭侯非常痛恨楚国。每次有诸侯会盟进攻楚国时,他都积极参与响应,并亲自带兵灭亡了楚国的盟国沈国。楚国知道沈国灭亡的真相后,围攻蔡国。
蔡昭侯于是向吴国求救。当时吴王夫差认为蔡国离吴国太远,不利于救援,要求蔡国迁都。但迁都在当时无异于背离祖宗,因此很多蔡国的大夫都不同意。
吴国假装派泄庸去送聘礼,把军队混进蔡国,等到军队全部进入时,蔡国的大夫们才知道这件事。蔡昭侯于是杀掉了反对迁都的大夫公子驷,哭告于祖庙,迁走蔡国先君的坟墓,迁都到了州来(今安徽省风台县)。这件事对蔡国的大臣们打击很大。
而今年(公元前491年)chun天,吴王夫差要蔡昭侯到吴国来朝见,蔡昭侯不敢不来,他的大臣们却怕他再答应迁都,因此发生了叛乱。公孙翩在蔡昭侯去吴国的路上shè杀了他,大臣文之锴又杀了公孙翩,放逐了公孙辰(姬辰),姬辰逃到了吴国,向吴王夫差叙说了蔡国发生的事情,请求吴国做主,杀掉乱臣,为蔡昭侯报仇。
而夫差其时正yu图霸中原,因此只是不断安慰姬辰,给他些俸禄,却并没有要如他所愿,为蔡昭侯报仇的意思,因此姬辰滞留吴都,始终不能离去,也得不到吴王的应诺帮忙,这才隔段时间就来哭诉,到后来,这种哭求就只是做做样子,成为了多求点俸禄的筹码。再后来,夫差一病数月,没有临朝,姬辰求见无门,现在可能是听说吴王病体痊愈,这才又来哭闹,企望再多得些禄米罢了。
夫差听完独标的讲述,一个大胆的念头浮上心头。
“快传相国伍子胥、司马专毅!孤有要事商议!”夫差脸上露出坏坏的笑容。看得独标心头一阵发麻,赶忙应诺转身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