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柳絮纷飞.春暖大地.万物复苏.这是个熏得游人欲醉的季节.也是个浅草才能沒马蹄的时光.踏青本就需要在好的时光里.邀得几个知交好友.携伴而行.
苏洛冉坐在泉州城郭外的凉亭上.看着跟容止嬉戏玩闹的儿子.心中划过一阵忧伤.本來夫君答应自己将会在四月初二之时与自己团聚.奈何天意弄人.造化无情.自此别后.算算时日已与忻炎分别五年之久.五年间的杳无音讯.五年间的信息全断.总是织网的脉络通达各国.但是仍不知被囚禁在玉王府的夫婿近况.
苏洛冉深叹一口气.不知玉王府内的他可好.是瘦了还是胖了.是否还如初见般的丰神俊朗.还是如再见般的形容憔悴.不知玉王府内的他可好.是高兴还是难过.苏洛冉端起一杯茶.泪水滴在了茶里.
悠扬甩着莲藕般的胖胳膊.迈着小胖腿跑过來.抱住苏洛冉的腿.仰着神似忻炎的小脑袋王者苏洛冉“娘亲.为何伤悲.可是想念我那无缘见面的爹爹.”
苏洛冉回过神來.敛下心中的惆怅.掩去眼中的忧伤.强颜欢笑道“悠扬不过五岁的年纪.竟然知道为娘在想什么不成.你倒说说.为何为娘是想念你的爹爹而非其他.”
悠扬歪着小脑袋.结果碧绿递上來的茶水.嬉笑道“那还不简单.娘亲身为沧浪的皇商.对待任何人包括义父都是慧黠沉静的模样.唯有想念悠扬的爹爹时才会有小女儿一般模样.”
苏洛冉挑了挑眉“哦.为娘的怎么不知自己竟然还有小女儿模样.谁叫你的这用词.”
悠扬嘴巴翘得老高“还用谁教我吗.我可以自己看呀.”
苏洛冉刮了刮悠扬的小鼻子.笑的很是开怀“那悠扬告诉娘亲.为娘小女儿模样是什么样子的.悠扬表演一番给为娘看看可好.”
悠扬歪歪头“娘亲当真想看吗.”
苏洛冉点点头“为娘想看.只要是悠扬给娘亲的.都好.”
悠扬骄傲的站起來.学着苏洛冉颦眉垂目的模样.时而眉头紧皱的似乎谁欠他八百吊钱一样.时而垂目不语的犹如老山居士一般.时而垂泪天明犹如闺中怨妇一样.时而望月长叹恰似霜寡孤独一般.
苏洛冉捂着嘴笑的很是欢乐“原來我家小悠扬还有表演的天分.竟然学你娘我学的这么像.”
容止笑呵呵的坐进來.如今的容止已经褪尽了最初的青涩.在时光不断的陶冶和洗练中越发的沉稳安静.做事也越发的睿智果决.“苏姐不知.这悠扬自小就是个喜欢学人的小鹦鹉.”
苏洛冉点点头“这说明我们家悠扬自小有天赋不是.”
悠扬斜眼看了看容止.嘴巴带上损意“也总比你强.学啥不像啥.我这叫惟妙惟肖.懂不懂.”
苏洛冉还未搭话.外面走进來一位一身白衣的男子.带着一把摇扇.自认优雅“哟.咱们沧浪的凤王还是个自命不凡的.”
苏洛冉一见來人顿时笑开“子瞻.你不在点碧朱张罗.大老远跑來这里作甚.”
苏轼看着花蕊夫人苏洛冉竟然不待见自己.西子捧心道“唉.亏我眼巴巴的跑來.怕这郊外风大雾重的.冻着你和凤王了.特地前來送些丝帛美食.却不成想花蕊夫人你却这番的推人于千里之外.”
苏洛冉端起茶壶倒了一杯茶.递给苏轼“來者即客.好茶一杯.暖茶相迎.可好.”
苏轼点点头“这还像话.不过來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这样花蕊夫人这般礼待子瞻.子瞻献上一曲作为回礼可否.”
苏洛冉伸出手來“一杯香茗.一首好曲.风雅之事.难得难得.”
容止将身畔的古筝递给苏轼“子瞻.又带來什么好曲.可是新作.”
悠扬扁扁唇“别又是什么不三不四的曲儿.省的我听腻了.”
苏轼看着悠扬神似忻炎的五官.摇了摇头“凤王啊凤王.你空有玉王的容貌却沒有玉王的耐心.可惜可惜.”
悠扬小嘴一撇“哼.”
苏轼调了调古筝.试了试琴音.便弹出今日方作新曲《水调歌头》.只见苏轼清的唱着“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苏洛冉听着听着.本來止住的泪水此刻却决堤而出.以至于手中的茶杯落地而不自知.
容止看向苏洛冉的失控.再看下苏轼的惊异.收起手中的杀气.看向苏洛冉.打着圆场“苏姐.可是觉得子瞻的曲调勾起了你的思乡之情.”
苏洛冉茫然的看向容止.知道容止此刻在帮着自己圆场.随即擦了擦泪水“容止所言极是.子瞻这首曲子当真是能调动人的心弦.催人泪下.引人思乡的.”
苏轼露齿一笑“只怕花蕊夫人不是思乡而是思念夫婿了吧.”
容止想站起來.却被苏洛冉按住“子瞻何意.”
苏轼挑挑眉“玉王自回到杭州之后.与花蕊夫人你的离别可有五年之久了.如今凤王悠扬都六岁了.这场离别如此之久.花蕊夫人难道不想念夫婿.”
苏洛冉轻叹一声“想又如何.总是不能相见.”
悠扬愤怒的看向苏轼“你这坏人每次來都惹得我娘不开心.你给我走.本王命令你走.马上给我走.”
苏轼挑挑眉“凤王这惹你娘不开心的可不是我.”
悠扬跑过來打着苏轼“不是你还有谁.只有你一來.我娘就会落泪.你这个坏蛋.离我娘远一点.”
苏洛冉赶紧站起來抱起悠扬“悠扬乖.这件事情不是子瞻的错.赶紧跟苏叔叔道歉.”
悠扬别扭的转过脸去“悠扬沒错.悠扬这是保护自己的娘亲.何错之有.”
苏洛冉被悠扬一呛.哑言半天.容止见状.抚着悠扬的头说道“怕是你的苏叔叔和你娘亲有话要说.咱们去别的地方玩吧.”
悠扬拍打着容止“我不要离开.我不是小孩.我有大人的思维.既然苏叔叔要跟娘亲说话.又惹得我娘亲哭泣.这千里共婵娟.这但愿人长久不就是说的我爹爹能和我娘亲见面的意思.你真当我听不出來.”
苏洛冉讶异的看着才六岁的儿子.这孩子从小就沉静睿智.老谋深算.沒想到此刻竟然表现出了超越年纪的智力.
苏轼有些吃惊的看着才六岁的凤王悠扬.这个小凤王当真只有六岁吗.竟然知道自己的言下之意.玉王的孩子果然天生异禀.
容止放开悠扬看着眼前的少馆主.眼中闪现出了欣慰和赞赏.
悠扬见三个大人都沉默了.小手一扬“卓异.你远远的站一旁听着有什么意思.何不站近一点.你所谓的暗卫守护就是这么守护的吗.”
卓异一个翻身.站定悠扬面前.一躬身“馆主妇人.少馆主.”
悠扬抢先答话“卓异.你也知道苏轼來的意思.既然是带着我爹爹的信息或口讯而來.为何不一起听听.其实我也一直不明白.为何爹爹回到杭州甘于被囚禁玉王府.我想不通既然我的爹爹是四国公子之首的炎公子.传言沉静儒雅.睿智过人的炎公子竟然手握易罗冠也能被人如瓮中捉鳖般的制服.”
苏洛冉看向悠扬加深了思绪“悠扬.你才六岁.怎么会这般.”
苏洛冉话还未说完.悠扬就打断苏洛冉的话“这般早熟吗.娘亲.一杯好茶.煮的好.老茶也是甘甜上品.一杯好茶煮的不好.嫩茶也是苦涩难咽.不是悠扬早熟.在这沧浪之内.我悠扬非王室子弟实属他国质子.娘亲.你真认为你的儿子我可以无忧无虑天真无邪吗.在这沧浪之内.我悠扬本就是四国之首的炎公子嫡亲血脉.这与生俱來的傲气与尊贵.娘亲.你真认为会被淹沒和消弭吗.”
苏洛冉嘴角扬起“为娘甚是欣慰.我的儿.是个人中龙凤的.”
容止拍了拍卓异的肩膀“少馆主不输给馆主.”
卓异点点头“可惜年纪尚小.”
悠扬懒得理他们.凤眼直视苏轼“苏叔叔.你來到底是带着我爹的音讯而來还是带着我爹本人而來.”
苏洛冉瞪大眼睛看向苏轼.容止和卓异不约而同的看向少馆主悠扬.觉得少馆主这番笃定的模样.似乎是真有其事.
苏轼咳了咳喉咙“凤王当真觉得子瞻有本事带你父亲來看你和你爹娘.在他被软禁五年之久.完全失势的情况下.”
悠扬扬了扬眉.与忻炎如出一撤的表情.盯着苏轼笑开“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清影既然已來.我爹爹炎公子怎么会不至.”
苏轼放下古筝.大肆笑开“忻炎兄.这赌注怕是我要不回了.果然知子莫若父.在下甘拜下风.甘拜下风.”
苏洛冉屏住呼吸.猛地看向亭外姗姗來迟的公玉忻炎.容止和卓异瞪大眼眸看着越來越近的忻炎和清影.有着不可思议.
悠扬则是抚着小下巴.笑的很是得意“我就说我的爹爹怎么可能是个不懂反击.不会化解困难的废物.”
忻炎挑了挑眉“看來我的儿子还是了解为父的.”
悠扬自信的挺了挺胸膛“那是自然.我可是有凤來仪的凤王.”
忻炎点了点头“恩.你是凤鸣岐山的凤王.”
忻炎看向苏洛冉.眼眸中依旧不改的痴恋伴随着他的深情投注在苏洛冉的身上.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洛儿.五年一别.近來可好.”
苏洛冉看着忻炎越來越走近.不自觉的后退.心中有种此去经年不知相逢何处的难过.又有一种年年花相似岁岁人不同的悲哀.哀伤在心中揉捻而过.悲痛在心中狠狠划伤.泪水不自觉的留下.她的爱人.忻炎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