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原只觉那道冷冷声音.突然只穿胸腹而來.那种感觉.似是一阵寒流.穿过万千年的时空.猛然袭到心神之间.只让自己感觉到一阵寒意.从腹中穿过.使自己不经意打了个寒颤.与此同时.中土以西.千万里之外.冥血池之下千万丈的萧原身躯.却是轻微一抖.
那zi兰临魂魄离体而去之时.所在萧原身前半空之中所插下的三柱清香.却是陡然蹿起几点火星.然后便那般缓缓燃烧起來.一直静立在半空之中的.石蕤.眼见眼前所发生的景象.双眸之中.却是目光四射.豁然望向.萧原右手手掌之中.那散发着耀眼光芒.在半空之中旋转不休的‘药王鼎’.
身为玄元门掌教密徒之一.石蕤自然知道.这‘药王鼎’的來历.和门中一般弟子只知晓.这‘药王鼎’乃是梅长苏随身携带的炼药鼎炉至宝不同.石蕤却是知道.当年神迹突显.却是这失踪已久的‘药王鼎’重新出现在人间之时.而梅长苏和清影.离门三年方才回到山门.再回到山门之时.他身边便携带了这只三足青铜小鼎.
玄元门作为正教门派之首.派内至宝仙器自是也数不胜数.一只青铜小鼎.自然也入不了世俗之中修道者的眼.但是.石蕤.却是清楚地知道.之所以将那只青铜小鼎.用來做炼药鼎炉.却是梅长苏的别有用心.鼎炉事关重大.甚至关系到天道之变.因此.愈是不让那鼎炉尽早发挥其威势.别有用心之徒.自然也是不会注意到这天地至宝.
而萧原不过是方入门数载的资质和天分.也并不突显的普通玄元门弟子.梅长苏竟然便将那‘药王鼎’给了萧原.从那时开始.石蕤便知道.这少年真实身份应该和.数十年之前的神迹突显有莫大的关系.但是.她内心之中却是极为矛盾.受神迹影响.一直只能生活在黑暗之中的她.却从内心里不想做.那些阴暗的事情.
因此.她眼睁睁地看着萧原.从术法修为起于微尘.入禁地.入神魔之境.然后又突破玲珑塔种种禁止.竟然能习得‘一寸光阴’这等天地禁术.再后來.又看着他历尽各种磨难.但是心性坚韧却是始终未改.从最开始的极易得手.到最后來.与其说是根本沒有机会和实力动手.倒不如说是.石蕤想从内心里看看.这个师尊口中被称为‘天祸’的少年.到底能搅起怎样的风浪.
时日一久.她才发现.当年她未入玄元门之时.收养自己的那民间老农.曾喃喃自语说过的一句话.是多么朴实的亘古真理.“人心本善.便是禽兽.被人心捂暖了.也不会再去吃人”.如此数载过去.萧原体内禁止虽然慢慢被一点点破开.但是其境况也并沒有.当年师尊说的那么糟糕.其心性至善.非但沒有将萧原置入万劫不复之地.就算在眼前这九地府外城之中.却还不是始终有人生死相随.
倒是.当年口中声声.要断天道之变祸端的师尊.玄元一门的掌教.如今却是落了个众叛亲离的地步.至今却仍是踪迹不定.说起师尊.石蕤却是自始至终都看不透清虚.但是那种看不透.却和看不透清言那般一直竭力伪装.面上波澜不惊.心中实藏着惊天骇浪不同.她总觉得清虚.不管何时何地却都有一种率性.因此.很多人却是能从他面上神色.看得透他心中所藏的.
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数百年前.埋藏在清虚心底的仇恨.突然之间就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地冒了出來.而且一发不可收拾.到了最后.或许连清虚自己.早就忘了.自己这般处处机关.到底是为了什么.
又或许.石蕤.还不够聪明.不足够聪明到.能预料到接下來会发生什么事情的地步.不够聪明到.另外两个自己都甚少见到的掌教密徒.究竟被安排了什么样的角色.在这场天道之变的战争之中.究竟还会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数日之前.当她得知.那个惊天消息之时.她便觉得这一切还远远沒有到结束的地步.无论是玄门正教.还是魔门教派之间.似乎在酝酿着一场更为惊天的阴谋.因此.她才这般日夜不眠地.想尽快赶到.菩提寺.清泉谷之中.但是却无意之中.被引入了这.冥血池之下的就有地府外城之中.
而且.就在这九地府外城之中.不但遇到地府东方之主九篁蛇.见到那通人间而去的‘修罗七屠塔’.以及那造成自己不能于天日之下自由行走的.‘九黄泉虫’的滋生之地.更是碰上了一条真龙.这些一连串的惊险.她冥冥之中觉得.一切似是都是为了萧原而來.但是.冥冥之中.却似是还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竟是在暗中守护着萧原诸人.
她心下这般胡思乱想之间.却觉体内神识之中.却是猛然闪过一团光芒.和普通玄元门弟子不同.因为自身体质和身受神迹的影响.石蕤从小开始修行的术法.便是玄元一门从建派初始之时.便很少有人修习的‘天海月心’.
此种术法.最重心智坚韧和不为外物所扰.术法初修之时.却是连普通凡间百姓的力道都达不到.但是越往后修行.随着心智坚韧程度的提升.却是能生就七颗玲珑之心.当然.这七颗玲珑之心.并不是肉胎凡心.乃是体内灵识所凝聚而成.七颗玲珑之心修成之时.却是能上感天意.下达地听.取世间四海仙气.为己所用.威力.自是不容小觑.
石蕤天分超人数倍.加上因不能在日光之下自由行走.因此大半时光都是用來修行术法.如此修行十数载.其天海月心.前日却是刚刚修到第六颗玲珑之心初成.因此.她也才能感知到.那个惊天消息.
此刻.她灵识之内突然闪过这般一团耀眼光芒.她却是心下一动.只觉那团光芒似是隐含着什么极为重要的信息.她目光随着那团耀眼光芒闪过的方向.向下望去.却见那滚滚巨浪之下.却是一片暗漆黑.深不见底.一股极为冰冷的气息.从下方源源不断地往上涌來.远远望去.那黑暗之中.似是掩藏着一只巨大的怪物.那巨大的怪物.此刻却是张开血盆大口.等待着石蕤她们进入.
石蕤微微摇了摇头.将脑中的疑虑甩到一边.心中暗自想道.“一定是自己想错了.这‘修罗七屠塔’之下.如果她料想不错.应该就是九地府内城所在.那鬼族被镇压之地.怎能会有如此强烈的三清真气存在.想來.定是自己感知错误了.”
‘修罗七屠塔’之下万万丈.辽阔安静的密室之内.正在收拾行装的圆智.突然手中动作微微一滞.先是猛然双袖急挥.那双袖所带起的一团灵力.轰然击中在密室四周的虚空之中.随着一声声轰然巨响.那密室四周.却是蓦然出现了.一道道黝黑散发着冰冷煞气的.漆黑铜柱.
那一根根漆黑铜柱.将密室四周围绕了个水泄不通.顿时间.密室之外四周周遭声响.却是突然消失地无影无踪.圆智这才愕然望向那坐在棋盘之前.一直静默品茶的那人.讶异说道.“想不到.清虚.竟然也能**出如此弟子”.
他双眸之中目光炯炯.见那人仍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样子.却也不想自讨沒趣.只好又重新收拾起行装來.他面前一张石几之上.也不过一系破烂袈裟.一串南海zi珊瑚佛珠.一柄禅杖.他却是收拾了足足有一个时辰.到现在还沒有收拾完.
尤其是石几之上.那袭破烂袈裟.他却是叠好以后.又重新铺开.然后再叠好.再铺开.如此循环往复.一炷香时间内.怕是叠了不下数十次.但是还是丝毫不见.有将这袈裟打点进行囊的意思.
如此又过片刻.却听那头戴青铜面具之人.却是微微叹息一声.用一种苦笑的语调说道.“我这近百载时光中.只学会了下棋这样一件事情.你倒是.也学会了叠袈裟.这件事情.要是哪一日.我离开了这九之境.定会一把火.将你这破烂袈裟.烧个干干净净.也不知.你这和尚.念了这么多年的经.为何心中.还是会这般不定和嗔念.”
圆智冷哼一声.似是颇不以为意.手中动作不听.却是将方才又叠好的那件破烂袈裟又铺展了开來.一双如少女般光滑的手掌.却是从袈裟顶端.缓缓移动下來.将袈裟之上的仅有的一点褶皱.给铺平.然后.这才将那件袈裟放进了行囊之中.
他豁然回头望向那犹在品尝的那人.颇为愤慨地说道.“若是我当年还是个心中沒有任何杂念和嗔念的小和尚.你大概不会來找我做这件事吧.顾守真.顾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