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洛阳.
正是寒冬腊月之时.人间万物凋零.世俗百姓人家多挤于家中炉前取暖.再有贫苦者.却是一家老幼皆挤于漏风破败茅屋之中.因此街市之上.却是一片人迹寥落景象.
虽不是战乱之时.但是世俗百姓的困苦.又岂是居上位者所能体会的.况且.此时朝中局势动荡.东宫太子李重俊.被刺身亡的消息.虽然朝廷竭力遏制消息外传.但是各种各样的传言.却是在民间流传.
传言版本虽是不尽然相同.但是有细究这些言论的人.却是不难看出.这无数不同版本传言之后.却都指向一个被众人忽略很久的事实.那便是.“这个大唐的天下.其实是姓李的”.
城东.坊市之间.却是有这么一处所在.几座青瓦砖房.鳞次栉比地排列在这处街道之上.门口厚重的门帘.将门外凌冽的寒风与门内鼎沸的人声.隔离在两个不同的空间内.
居首一处.门前却是立了几名彪形大汉.今日虽然寒风更胜.但是这几名彪形大汉.却是赤露上身.露出一身遒劲肌肉.再配上脸上那一道道横肉.更显其威势凛凛.
再往上望去.门楣之上.却是悬着一块硕大的牌匾.其上铁钩银笔地挥毫了四个大字.乃是“银钩赌坊”.此处.正是.这洛阳城中.最为声名卓著的赌坊.
这“银钩赌坊”.之所以在这东都之中诸多赌坊之中.尤为声名卓著.其原因却是.这“银钩赌坊”不但但是一所赌坊.东都洛阳.乃是朝中权贵所在之地.所谓权贵.便是有大把的时间和金钱.却是又一时找不到挥霍所在之地的这样一群人.
更何况.此刻朝中局势动荡.大多数的皇族宗室.或者朝中大臣.宁愿去寻那么一处所在.來挥霍时间和金钱.也不想无端卷入这还未看的清.这局势到底会倒向哪一端的混乱朝局.
这“银钩赌坊”便是这么一处所在.不同于其他赌坊.这“银钩赌坊”却是分为上下三层.虽明里说是來者不拒.但是.懂门道的人.却是知道.这三层却是从上到下.讲究的品级也是不同.
一层大厅.但凡能出得起赌资的人.便可自行出入.无论是贫是贱.只要运气足够好.带得一身‘富贵’出门而去.也不是不可能的.
而且.这“银钩赌坊”与别处赌坊不同.只要你不出老千.全凭自己本事和运气.无论你能赢得多少钱财.这“银钩赌坊”都不会为难于你.并且会为你想尽办法.帮你尽最大可能地免除后患之忧.让你能有命來花掉这些银钱.
二层却是尽设帘布相隔的雅间.其中多是富商巨贾或者江湖术士.当然.世俗钱财对于这些人來说.便已如粪土.其所求者.更多的乃是长生之术.或灵丹妙药.
对于这些人.世俗赌坊大多都不敢迎客.且不说这些人背后有着多错综复杂的关系.光是那些修道之士.若是一不高兴.随手一个术法.赌坊怕是瞬间便会被夷为平地.但是“银钩赌坊”却是就敢.而且不光是敢.这数载之间.却也从未听说.有哪个人敢在这里闹事.
其背后原因.沒有人了解得清楚.但是只要是不傻.也便不会去故意触碰.以了解这“银钩赌坊”的底线.这“大树底下好乘凉”的道理.凡是能入得了这“银钩赌坊”二层的人.还是了然于心的.
三层却是独设了三间雅间.偌大的空间之内.只在正北.正西.正东.三个方位.雕梁画栋般.设置了极为精致的三间雅间.而且.这三间雅间之间.却是并无任何走廊相连.
便是惯常的连二层通往三层的楼梯.这“银钩赌坊”内.却是也并未设置.这种种不免让人猜测.这三间雅间.到底是有怎样身份的人.才有资格坐在其中.而在那雅间之中.所进行的交易或者赌局.又会是怎样的.
不过既然沒有任何楼梯走廊.也便沒有人知晓.这三间雅间之中.所來往之人到底是何人.更何况.那三层之上.唯有数名头戴青铜面具之人.环绕在雅间之外.这三人也不知是何來历.整日便那般倚栏而立.却也不曾入过那雅间.
据说有资格在这雅间侍奉的.却是唯有.这“银钩赌坊”的坊主.至于这银钩赌坊的坊主是谁.却是也并沒有人见过.
这一日.风雪初霁.这“银钩赌坊”一楼大厅.却是依旧人声鼎沸.有细心者不难看出.二楼雅座之内.今日却是爆满.而且从装束和外表看來.今日所來之人.却多是江湖之中的修道之人.
三楼之上.今日却也是多了数名头戴青铜面具之人.这种种一切.无不暗示着.今日这“银钩赌坊”内.却是來了一名身份极重之人.
一楼.大厅之中.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突然拥挤出一个.衣衫褴褛之人.这人身上裹着一件破棉袄.里面棉絮翻露在外.并且散发着一股极为浓重的恶臭味道.
他这般不管不顾地向着人群里一挤.顿时一处赌桌之上的数人.手掩口鼻.带着极为鄙夷地表情.退散开來.那人呵呵一笑.又抖动了身上的破棉袄一下.那股浓重的恶臭味道.又是一散.顿时又把那数人.往后逼开一段距离.
他这才一屁股坐在那赌桌旁边的一张长凳之上.却是双手猛然向外一张.身上那件破败棉袄.却是从他身上脱落下來.轻飘飘落在赌桌之上.那人随手一挥.却是瞬间将头上零落发丝给挽了个发髻.
众人只觉眼前一亮.这人退去外面那件破败棉袄.里面却是穿着了件青色衣衫.他这般随意将发丝挽了起來.众人这才看清.这人却是长了一张绝美的脸庞.那张脸庞之上.虽柔美无比.却又不失坚韧刚毅.这般轻轻一笑之间.端得是一副风神玉秀.
众人这般沉醉期间之时.却又觉眼前一阵光芒闪过.不禁向那赌桌之上望去.却见那人.却是从容不迫地.将那一袭破败棉袄给从中撕扯了开來.他手腕一翻.轻轻提起那破败棉袄.轻轻一抖.数千枚金灿灿的金锭.却是从中抖落而出.
众人一声惊呼.顿时又有数人.却是再也顾不得那破败棉袄之上.所散发出的恶臭味道.猛然挤了上來.其中数人.却是将数枚金锭.抢在怀中.放入嘴中.使劲咬了一口.虽是咯得牙齿生疼.却仍是一脸兴奋之色.大声呼道.“是真的”.
这赌坊一层大厅中的诸人又是一阵惊呼声.刹那间.那无数赌桌之前.方才还赌兴正酣的人.也放下了手中赌牌.瞬间都赶了过來.拥挤在一处.这一楼大厅之中.霎时间变得寂静无比.
只不过.此人身怀赌资如此之巨.怕是能买下这条街上其余的赌坊.因此.一时之间.却是沒人敢上前问话.那人却也是不急不忙.只是从容坐着.一双细眉丹凤眼.似是入定一般.只是偶尔向着角落一处的地方望去.
那处角落里.却是独有一条长凳.一个身穿碧绿道袍的中年道士.手中持着一个硕大的zi红色酒葫芦.饶有兴致地喝着酒.酒味弥漫在厅堂四周.直往三楼弥漫而去.突然.光芒骤闪.那一缕酒气.却是猛然被阻挡在了二楼三楼的楼之间.
这三楼雅间之间.竟然是设下了.如此这般厉害的禁止.那身穿碧绿道袍的中年道士.却是微微一笑.手中硕大的zi红色葫芦.却是向着三楼急速射去.在半空之中.那硕大的zi红色葫芦.却是又猛然暴涨了数寸.
一阵铿锵的金石相交的法器出鞘之声.瞬时响彻在楼之间.似是要待那zi红色葫芦再进一寸.那二楼之上的修道之人.便会法器尽出.就在这时.那硕大的zi红色葫芦.却是猛然倒转回來.又兀自飞向那身穿碧绿道袍的中年道士手中.
这一切似是.那道士开了个玩笑.那二楼之上的众多修道之士.收回法器.恨恨而坐回之时.在那禁止未发动之时.却又一略淡淡酒香.穿过禁止.直向那三楼雅而去.
那中年道士.微微闭起双目.却是又仰头喝了一口.他手指轻弹.一丝几不可查的卷纸.却是隐在一团光芒之中.向那众人簇拥的赌桌旁的那人轻飘飘飘去.
那人这才将头回转过來.目光一凝.却见那张卷纸之上.却是淡淡写了几个字.“在.好”.这两个字.蛇头蛇尾.那人却是嘴角凝起一丝笑意.整了整衣袖.将桌上那数千上万枚金锭扫落一旁.右手食指轻轻扣在赌桌之上.淡淡说道.“这‘银钩赌坊’难道.就沒有应赌之人吗.”
他话音刚落.却是从后堂.缓缓走出一个老者.那老者虽是一头银发.身形佝偻.但是一双眼眸之中.却是精光矍铄.显是见识过大场面的人.
这老者望了望那桌面之上的无数金锭一眼.淡淡说道.“公子.想要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