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京的马车都被拦在城外一个一个查看.军爷们摆出一副要杀人的表情吓得百姓们.云降雪戴着草帽.垂纱遮住她略显苍白的脸.花俏的眸子疲惫的泛着血色.她一身深褐色布衣隐在树后.侧着耳朵听四周细微响动.
城门口新抽出的翠绿百草微微荡漾.云姑娘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靠着树滑下.坐在小腿高的百草丛里痛苦的倒吸气.嗓子里的腥甜硬生生压下去.苍白的脸色更加灰白.
强行催动身体里散开的内功轻功到京城就反噬成这副病歪歪的样子.云降雪狠狠给自己一巴掌.抽的自己眼前发昏.堂堂罗刹宫少宫主竟然弱到这种地步.
一炷香之前......
江州客栈里休息有些时日的云姑娘难得下床松松筋骨.本想喊上万俟凜一起去江州城转转.然而当她摸索到万俟凜房间门前的一刹被屋子里的声音吸引住了.那是一个清亮的女子声音.
“凜大哥.懿王府的人传來消息.宫中的一位医妃竟然治好了皇帝的毒.齐骥将军受皇帝之命控制懿王府兵.现在情况于我万俟家极为不利.凜大哥.我们该怎么办.要不要派人去宫中......”
后面女子的声音便消失了.然后回应女子的是万俟凜.
“不用.宫中的拦路狗东涯的人自会去解决.我们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凤伯虞.只有除掉伯虞候才算真正沒有后顾之忧.到那时.除掉沒有什么兵力势力的太子.逼宫夺得帝位如囊中取物......”
“那我立刻去报信.把之前逼宫戏码嫁祸给伯虞.这样除掉伯虞也算是名正言顺.有了皇帝帮忙.还怕此事不成..”
即将触碰上木门的指关节苍白如玉.云降雪颤抖着缩手.一步一踉跄回到房间.果然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吗.她早该知道的.万俟凜无论对她多好但始终是懿王那边的人.而东涯作为懿王府的后背势力.无论万俟山庄多么不愿意与邪教为伍.但看在有共同利益的份上还是会尽可能配合.
人家是同在一条船上的战友.而她始终只是‘妹妹’罢了.
若是这样.她便不能跟随万俟凜回万俟山庄.
万俟凜知道她和伯虞之间的关系.她想到自己第一次见万俟凜时便说她要入京去给伯虞当丫鬟.如今经历这么多事.再想拜托关系也不可能了.
既然万俟凜准备除掉伯虞.那么为了防止她通风报信必当对她加倍看管.若真是随万俟凜回万俟山庄.那可真算是入了囚牢.再想出來怕是难如登天.
她推开窗子.一股夏日特有的燥热冲进屋子里.楼下街道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江州作联通东西的通商官道城镇.自然有它富硕的道理.她看不到繁华之景.却能听到四处欢笑之声.
“小姐.你怎么把窗子打开了.屋子里都不凉快了.”
负责她生活起居的小丫头端着药丸进來.看到呆愣在窗前的女子便把药碗放在桌子上要上前关窗.然而正当她背对女子关窗的一刹.后脑勺突然被一记力掌劈晕倒在黄木板地面上.
云姑娘听着地上躺着的丫头.确定沒有任何动静.忍着头目眩晕硬是扒拉她的衣服给自己换上.潦草梳了松散的发髻便低头出了房间门.客栈里的零散坐着的男人正在拼酒.这些都是万俟凜自己收的兄弟们.都认识云姑娘.所以云姑娘从楼上下來的时候脸都不敢抬.
喝晕的老六晃荡着手里的酒瓶子拦住她:“嘿嘿嘿.云丫头睡了吗.”
云降雪低着脑袋装作讨厌酒味儿的样子:“一身酒臭味儿.我去给小姐买药.你们都少喝点.不然我就告诉大少爷.好好修理修理你们这群不务正业的混蛋.”
他们私下显然也是玩的好.老六酒气上來.直接揽着云降雪的肩.硬是要往酒桌上拉.直接把云降雪吓出一身冷汗.于是便各种推搡:“你还有完沒完.我急着去买药.万一小姐药断了少爷怪罪下來你们谁担待.”
云降雪一句话下來直接把老六吓颓了.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云降雪看准时机便往屋子外走.但是因为看不到物品.一段路走得颇有些吃力.
装作看得到的样子真是不容易.
“七夕.”
二楼上传來万俟凜的声音.
云降雪心中一咯噔.硬巴巴扭过身低头行礼:“少爷.”
“我的妞身子骨怎么样了.喝这药有用沒有.”万俟凜显然沒发觉楼下站着的人已经变了一个.
如今云降雪真感谢小时候东琴姑姑为了教她易容基础.就连变声都一起教了.说是出门在外多懂一门技艺总是好的.所诶技多不压身.如今也算是白费.云降雪心中忐忑渐渐平息.
“小姐身子好多了.奴婢现在去给小姐再抓一副药.在调养一副药应该就可以继续赶路了.”模仿者七夕的口气.做出毕恭毕敬的样子.云降雪只感觉脑子上血气不足眼前发黑.
“去吧去吧.”万俟凜挥挥手:“我去看看她.”
“少爷.”云降雪当即叫住楼上男人:“小姐需要休息.奴婢刚刚服侍她休息.”
云降雪紧张忐忑站在楼下.她如今只希望万俟凜不要认出她來.即便她最近消瘦不少和七夕身形像了不少.但是毕竟她个子高些.万一被认出來当真是时运不济了.
深思的万俟少爷终于松口.准备回房.这几日万俟凜好像一直很忙.整日不再客栈不说回來总是一副累死的样子.不过这样正好.脑子混沌的男人不会在意楼下卑躬屈膝的女子是不是他心中挂念的妹妹.
......
“咳咳咳.”云降雪扶着树干一阵猛咳.直到咳出一口鲜血吐在鲜绿的草地上.苍绿一片中红色尤为刺目.
她为了早点到京城等候暗夜魔骑回京和伯虞的一些贴身侍卫.当真是不惜性命.
按照他们的脚程.从西域赶到京城一两个月也该到了.
云降雪算了算日程.大概就是这几日了.
伯虞被东涯之人抓去.兰华风在京城.云降雪脑子里开始盘算自己的计划.
找不找兰华风成了她最纠结的问題.
如今她已经完全确定兰华风就是封十三.现在只剩下证据罢了.
“哟.这妞儿可真漂亮.这是受伤了还是怎么了.”
一股子浓郁的香味扑面而來.混杂着还有难掩的臭味.云降雪抬头.催动内力探知对方武功情况.还好沒有对方并沒有内功.來者约莫是个成年男人.听声音大概三十岁左右.身上香味多数胭脂水粉却是掩盖类似麝香腥臭味儿.语言轻浮姿态猥琐.
大概是碰上采花贼了.
云降雪都佩服自己这个时候还能去判断对方身份.
她咬着牙把嗓子眼儿涌上來的血腥咽下去.云降雪摸着树干站起來.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大爷.我是外头村子里的浣衣女.我父母打猎去世.我要进京去投亲.可是城门口的军爷不放行.大爷行行好帮帮忙.”
这送上门來的肥肉不吃白不吃.
猥琐男搓着双手垂涎的看着云姑娘纤细修长的身姿:“帮忙可以.那要有个说法.如今进京难.我若是带你进去自然也是费事的.所以......嘿嘿嘿~”
嘿你娘个蛋.
“好说好说.”云姑娘脸上绽放出璀璨微笑.苍白的脸笑起來竟然有了些生气.她从衣袖里掏出几两碎银:“我这里还有些盘缠.可以都给你.”
要银子的不是采花贼.是土匪.
“说什么钱.俗了吧.我们京城人士向來是讲究以......以什么來着......哦.以身相许.对.以身相许.”露出一口黄牙的猥琐男把鼠眼笑眯起來.成了一条缝.他上下打量着云姑娘的身子.不知道脑子里都想了什么香艳画面.
沒想到她降雪楼楼主也有被采花贼调戏的一天.
“我是个瞎子.如果你能带我找到我的家人不嫌弃我麻烦.以身相许也未尝不可.”当然.假如那时候你还有命在的前提下.云姑娘一副很正直很好骗的小白兔样子.
京城口一辆红木悬纱马车缓缓驶出.铃铛清脆的响声很快被云姑娘日渐敏感的听觉捕捉到.她不管面前的采花贼怎么瞎啰嗦.听着车辙碾压路面的声音往前走.用她在來时买的拐杖扫着地面的阻挡物.木然往前走.
“哎哎.小妞不是说要跟我走的吗.”采花贼见云降雪准备离开便伸手拦着.
“哦.是啊.”云降雪猛然停下脚步.然后一挥拐杖直接夯在对方身上.下手猛烈伶俐.犹如一闪而过的银色闪电.
“啊..”采花贼凄惨的叫声从京城一隅响起.
缓缓前进的马车阵仗竟然停下了.
守城的军爷纷纷以整齐恢弘之势包围住马车.把马车完完全全保护在中央.一把把长矛对着四周.这样的阵势吓坏了往來百姓.将领打扮的男人朝着发出尖叫的地方..云姑娘所站的草丛走來.
云姑娘在军爷沒出声之前先发制人.
“我要见马车里的人.立刻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