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你就配接手袁家的产业.”年轻男人眼神冰冻.“你生來富贵.大把的银子让你花到厌烦.你可以无所事事.每天在温柔乡里醉生梦死.可我呢.我沒有任何靠山.一切都要拿自己的血汗來换.我是入赘的又怎么样.是利用你妹妹立足又怎么样.至少我比你更适合治理公司.我在袁家处处殚精竭虑.挣下的东西都是我应得的.你为袁氏企业做过什么.你只是个啃老的废人.吃白饭的三岁小儿.”
“你说我吃白饭.真是乌鸦也骂别人黑.”中年男人嘶笑.“你算个什么玩意儿.满口说着为袁家呕心沥血.好感人啊.可如果我妹妹知道你婚前就有个私生子.她就会纳闷了.你在公司这么卖命.打下了大好河山.是不是准备全都留给你的儿子.说不定还打算让那孩子的妈妈在这儿蹭点好处.我妹妹毕竟是女人.等到我父亲死了.她就会一心依附你.要是你得了公司.踹开她和袁劲.再把你的亲生儿子接到身边栽培.我妹妹可就输得连老本都回不來了.你想想看.如果我现在就告诉她.也告诉我父亲.你的儿子和你的女人就在这城市的某个角落里蠢蠢欲动.我妹妹会怎么想.我父亲会怎么发落你.到了那个时候.你还想继承产业.能不能保住婚姻.继续在袁家呆下去都难说了.梁忠文.你不姓袁.只要踏错半步.袁家就再沒有你的立锥之地.这个道理你比我清楚.你不想我抖出私生子的事.就把你手里对我不利的证据统统交给我.再退出袁氏企业的股权之争.否则.别怪我对你不仁.”
“你对我不仁.我必定以牙还牙.我握着能让你蹲大狱的证据.你敢拿我怎么样.”梁忠文双眼如同黑夜之火.“你去告诉你父亲和妹妹吧.说我有个儿子.他很像我.我很喜欢他.等到我以后在袁家站直了.我确实打算把他接回來.也许他会恨我沒有陪着他长大.恨我离开他妈妈.可他是我的亲骨肉.袁劲能有的.我绝不会少了他一份.袁贺雄.你去把这件事说出來吧.只要你那样做.我保证.明天报纸的头版头条就是袁家少爷犯下重罪的新闻.袁老爷子只怕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们就这样狂怒对骂.言辞间刀光剑影腥风血雨.廖子君缩在草堆后.甚至不敢尽情地发抖.害怕草堆会在她的颤抖和他们的怒吼之下崩落.将她无遮无拦暴露于人前.
如果这两个男人发现了她.一定会对她做些什么.她偷听了他们的谈话.而且她能意识到.这不是一场该被旁人知晓的谈话.他们会处理掉她吗.不.不会的.她是廖司令的孩子.是高官之女……可是.廖司令真的还把她当作女儿吗.
她预感到祸事即将发生.想闭上眼不看.却又不敢闭.唯恐什么危机就在看不见的时候突然砸向她.
目睹接下來的惨剧并非她的本意.但她确实成为了唯一的现场目击者.
两个男人越來越激愤.均不肯放弃手上的筹码.袁贺雄显然快要失去理智.他青筋暴突.异常癫狂.见对方毫不让步.他眼中涌出了一种绝境般的凄凉.“梁忠文.就是因为你.我什么都沒了.我爸爸瞧不上我.妹妹也恶心我.我已经不是袁家人了……只要你还在一天.公司就沒有我的容身之处……我他妈的.他妈的杀了你.”
一道酷寒的白光闪过.势均力敌的僵持转为失控的爆发.袁贺雄怀中的匕首已经朝梁忠文迎头刺去.本是攻其不备.动作却并不迅疾.在身体机能上.袁贺雄毕竟是不如梁忠文的.匕首呼地一下擦着梁忠文的领子而过.梁忠文反身一撞.将袁贺雄推倒在地.自己也跌在他身上.
匕首的尖刃在二人的搏斗间飞來舞去.袁贺雄的每一下挣扎都如同要把梁忠文开膛破肚.而梁忠文的体力则渐渐呈现压倒性优势.他沒有杀念.只是试图夺下匕首.解除袁贺雄的武装.
就在他几乎要钳住袁贺雄握刀的手腕时.木屋的门口传來一声女人的骇叫.“忠文.”
这凄厉的喊声吓得廖子君几近心梗.两个男人的酣斗终止了半秒.梁忠文狠狠地愣神.顾不得许多便转头望向门口那个布衣女子.眼里是风暴般的忧惧.“念萍.你怎么会……”
他沒能说完这句话.处于劣势的袁贺雄便绝地反击.拼尽了全力腾空一跃.将梁忠文按在底下.
女人哭叫着扑过來.要阻止梁忠文受到伤害.可是已经來不及了.袁贺雄的匕首卯足了劲.绷直了朝梁忠文的左胸捅去.廖子君可以看见那只持刀的手臂紧得如同满弦的弓.匕首的尖端刺啦一声穿透了梁忠文的冬衣.廖子君几乎能够想见皮肉的绽裂.鲜血的喷涌……
“不……”女人眼神涣散.似乎已失了心智.那个叫梁忠文的男人可以说是必死无疑了……
然而匕首捅破胸口的涌血之景并未出现.反之.只听得叮当一声闷响.入侵的刀锋似乎遇到了阻碍.戳到了什么硬质的东西.无法再刺进去.
袁贺雄无限震恐.露出天要亡我的表情.这一击已经抽干了他全部的气力.再度进攻谈何容易.当他又一次抬手疲弱地扎过去时.后面冲上來的女人已经蛮牛一般用双臂勒住他的脖子往后拖.随即旋身一摔.袁贺雄像团破棉絮一样被甩到地面.匕首在这冲力之下飞出了他手里.
“我死也不会让你动他……你不能杀他……他是我的命啊.”女人喃喃地念着咒.zi红着一双眼压住袁贺雄.就像这世间每个为了保护所爱之人而不惜代价的女子一样.发狂似地抓起旁边的某个石块.高扬起手.随即手起石落.一下下砸向袁贺雄的头脸.频率极快.数秒内便砸了有十余下.仿佛那不是一个活人的头骨.而是一枚急待重锤的钉子.
袁贺雄翻來扭去地挣动.女人便前倾身子制住他.上半身的重量几乎全部施加于他身上.石块猛敲猛打.漫漫的鲜血已经流淌在地板.沾满了她的素衣.
廖子君觉得自己快疯了.必须紧咬住手臂.才能不发出惊吓的哭泣.她不知道这个女人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道.在煞白的月光中.女人身形瘦瘦小小的.看上去弱不禁风.握着石块的手甚至生着红肿流脓的冻疮.可她杀人的姿态却是狠辣到极致.仿佛所有潜能都在这一刻喷薄.在她柔善的画皮之下.住着一只哀狂的巨魔.一旁的梁忠文愣了片刻.跌撞着爬起來意欲阻拦.“念萍.快住手.不能再打了.”
女人却不停手.好像不置对方于死地绝不甘心.直到梁忠文快步上前夺下她的石块.整个木屋骤然安静下來.静得几乎能听到廖子君咽进肚里的啜泣.梁忠文和那女人恐惧的喘息显然更大声.而袁贺雄已然沒了气.他的头部不成人形.骨碎血流.一堆烂肉.廖子君只看了一眼.便几欲昏厥.
女人抖如风中树叶.她从尸体旁边站起.连退几步抵住墙壁.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的血污.“我……我杀了他.”
“念萍……”梁忠文想靠近她.她却瑟缩着闪开.伸出一双手挡在身前.
“我是杀人凶手.别碰我.我身上沾了很多血.会弄脏你……”
“你都是为了我.是我害了你.”梁忠文望了望她.又看看尸体.“天啊.我们做了什么……”
尸体散发出腥腻的血气.廖子君将脸缩进手臂里.想把袁贺雄的惨态从脑子里删去.她整个人都是蒙昧的.漂浮的.直到梁忠文的一句话将她的神志拉回.
“念萍.你快走吧.就当作是我杀了他.你再也不要管了.带着全家去乡下避一避.等风头过了再回來.记住.是我杀了他.”
廖子君一抖.无法不想起就在昨天.她是怎样挡在徐恩砚的前面.对父亲说.“花瓶是我打碎的.”
当时她只是情愿替徐恩砚摆平事端.说不清为什么.竟如本能一般.可杀人罪远比打碎花瓶更严重.梁忠文愿意替那女人背黑锅.又需要多大的勇气呢.
“不.人不是你杀的.”女人坚持道.
“你傻不傻.你和袁贺雄根本不认识.更扯不上关系.你有杀人动机吗.沒有人会怀疑你.所有人都只会怀疑我.我來替你顶罪.百利而无一害.我有我的路子.我妻子会保护我.我杀了他可以解释为正当防卫.可你呢.谁会帮你.如果袁家知道你是凶手.他们不会放过你.无论怎样都会整你.我不能让你有事.”梁忠文焦急地分析着.
“袁小姐对你那么好.”她仿佛只注意到了他提及的妻子.
“你别管这些.按我说的做.把脏衣服脱下來.回家烧掉.”他指了指魏念萍沾血的外套.“你先去海边洗掉手上的血.我也会把凶器和匕首扔到海里去.我们分头行动……尸体是搬不走了.我回家跟我妻子坦白.她会给我安排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