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突厥大汗却是一点动静都沒有.已经三天了.除了紧闭城门外.连城墙上值守的士兵都沒多一个.
这让方回很是费解.难道他已经料定自己这边准备谈判不会开战.所以才这么拖着.难道他想把这二十万周军拖到弹尽粮绝.全部饿死在这.那还不如跟丫拼了呢.建什么邦交.能灭你一次.就能灭你第二次.
不过方回现在也不关心这些.既然有娄师德在.那接下去不论是战是谈都由他來选择.他最担心的是满古.都三天了.满古依旧沒有醒过來.要不是呼吸平稳.苍白的脸色慢慢回转.他甚至都怀疑天机子那老神棍是不是真像他说的那样.掏空了家底.
直到第四天.方回刚起床.洗漱完毕.正准备去满古的帐篷.便被杨东喊住了.两人一起进了娄师德的帅帐.
帅帐.听名字也知道这是一军主帅行军所住的地方.红顶大帐至少有两个篮球场那么大.正中央摆着一张比台球桌还大的沙盘.沙盘周围.除了娄师德外.花阑珊、秦歌.还有军中许多副将都围在旁边.一脸严肃的盯着沙盘.也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见方回进來.娄师德点头笑了笑.道:“方贤侄.那突厥信使刚刚送來消息.突厥大汗阿史那骨笃禄正午时分便会在这城外与我们谈判.”
“啊.”方回愣愣的看着娄师德.谈判是好事.他早等的不耐烦了.只是他想不明白.谈判就谈判吧.都围着这沙盘做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方回的疑惑.娄师德指着沙盘道:“你且看看.这便是那突厥王庭城外方圆二十里的地形.若是谈不成.那便只能开战了.”
哦.原來是在做两手准备.
方回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纳闷道:“老爷子.您把我叫來就是这事...我倒是沒什么好说的.谈的成就谈.谈不成就打.打不过就跑呗.”
闻言众人皆是哑然失笑.娄师德抚着胡子笑道:“你这小家伙.还沒打呢却已经想到跑.若是让你來领军.怕是还沒打就已经输了三分气势.”
“老爷子.这您可就说错了.”方回嘿然一笑.道:“俗话说‘输赢乃是兵家常事’.自古以來都沒说有哪位将军一辈子不打败仗的.”
娄师德还沒说话.秦歌却插嘴道:“亏你还是个文官.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那三国鼎立时.蜀汉名将.赵云赵子龙.不就是常胜将军么.”
“哟.你还知道赵云啊.”方回笑道:“是.赵云赵子龙是常胜将军.可你听好咯.是常胜将军.不是无敌将军..谁说他沒败过.晚年时北伐.被夏侯楙包围.兵败.不是关兴和张苞赶去救援.怕是常胜将军也不能善终.”
“你你你..你这人怎么那么讨厌.”秦歌瞪着眼睛一脸不爽.
方回偷笑.也幸好他看过《三国志》.不然今天还真让这小娘们儿给问住了.
娄师德见两人斗嘴.看了一会.才挥手打断:“好啦.你这小子.尽会说些歪理.”
“老爷子.这可不是歪理.”方回摇摇头.一脸认真道:“老爷子.您文成武就.之前您也说过.若是能谈自然是好.至少将士们能少流血.那么问題來了..既然打不过.为什么还不跑呢.非要做那些无谓的意气之争.白白送命吗.”
“老夫又沒说不许你跑.”娄师德笑道:“方才也不过是说笑而已.你说的沒错.明知不敌还要硬拼.乃是不智之举.若是不敌落跑.这是明智之举.可若还沒打便失了军心.那才可悲.”
方回嘿然一笑.抱拳恭维道:“老爷子是明白人啊.”
说实在的.方回还真对娄师德佩服的不得了.你看后世那些抗战电视剧里.明知道自己就剩下十几人了.还非要跟成编制的小鬼子拼个你死我活.图什么呢.老爷子说了“若是不敌落跑.这是明智之举.若是还沒开打便失了军心.那才可悲”..可是他沒说明知道打不过还不跑是什么.总之.这位老将军的思想很超前.而且还不古板.有这样的将军.才是士兵们的福气.
娄师德摆摆手.道:“这些闲聊之言稍后再叙.方回.老夫让人把你叫來.就是要让你与那突厥大汗谈判.”
方回脸上的表情顿时僵硬了起來.张了张嘴巴.错愕道:“老爷子.您刚才说什么了.”
娄师德笑骂道:“小子.莫要与老夫装疯卖傻.老夫知道你听见了.”
“我是听见了.可是..”方回露出一个比哭好看不到哪的笑脸:“老爷子.这又是为什么呢.您才是这三军主帅.谈判这事应该您來啊.”
“老夫是主帅不假.可你才是这这次我朝出使突厥的使者..此次便就该你來与那突厥大汗谈判.”
方回臊眉耷眼.道:“要不咱们还是直接开打吧.”
..
正午时分.阳光明媚.已经四月底.正值初春.草原上的温度却也不高.偶尔刮起一阵微风.便让人忍不住的打哆嗦.
方回也换了正装.绯色官袍在太阳的照射下耀人眼球.只是脸上却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别看他现在能吃能喝能扯淡.可三天前那一战.要说沒有任何心理阴影绝对不可能.心大归心大.可心大不代表沒心沒肺.那可是他第一次杀人.现在每天晚上睡觉还时不时的做噩梦呢.真是有心不想再掺和这事.可却被娄师德愣是赶鸭子上架.
谈吧谈吧.反正他这次來的目的也是要谈的.
大军扎营的地方就在那突厥王庭城外五里处.在城池和军营中间的空地上.搭起一顶硕大的金顶大帐.只是那大帐四周沒有任何遮挡.里面摆着一张长条木桌.两排长凳.桌上摆着食物酒水各式瓜果.乍一看不像是两国谈判.更像是土豪野炊..嗯.在摆上个烤箱就更像了.
方回越來越看不懂骨笃禄到底是怎么想的了.就说现在是在他们突厥的地盘上.可毕竟这边二十万大军也不是摆设.这老头儿居然只带了十几个卫兵和另外一个老头儿就这么出來了.是该说他胆子大还是该说他另有后手.
..
大帐中.看着从远处打马而來的方回一行人.骨笃禄眯了眯眼睛.对身边那老头儿道:“国师可看到那领头的年轻人了吗.想必国师这几日也对他略有耳闻了吧.”
被称做国师的老头微微一笑.缓声道:“大汗是要问我对这年轻人的看法吗.”
骨笃禄点点头:“说來听听.”
国师沉思了一下.开口道:“许久前便听闻中原之地出了个怪才.那银票.足球.我活了这六十余载.却是闻所未闻.那对契丹的一国两制之策更是妙得很..之所以让大汗晾他几日.便是要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从一个人的反应.便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
“现在看出來了.”骨笃禄问道.
“看不出來.”国师苦笑一声.道:“这年轻人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他似乎并不急于与我们谈判.反而整日东游西逛.还在市集与那罗马商人做生意.”
“此人我也看不透.”骨笃禄眼神灼灼.道:“那日见过后.阙特勤便找了他.那时.我便知道左王要有动作了.便下密令集结兵马.”说着.他苦笑一声.“只是我也沒想到.他会顺手把阙特勤也抓走.这让我不得不即刻出兵.此人年纪轻轻.却考虑的如此详细.偏偏又做些让人不明所以的举动.若不是无意之举.便是此人心计太过深沉.等下与他谈判.国师切记要小心行事.”
国师点点头.叹息道:“大汗当真已经做了决定...如今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占尽.若是..”
“国师切莫再提这些.”骨笃禄摇摇头.道:“我复国.不是为了打仗.这些年左王军权在手.不断在边关挑起战争.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幡然醒悟.只是这么多年他都未曾明白.反而暗中招兵买马.这才派人去了中原提亲.想借此机会两国交好.只是沒想到..呵呵.其实这样也好.不过.国师可哟要把握好这其中的尺度.”
“战争一起.那受苦的便是天下苍生.”国师叹了口气.道:“我明白大汗的意思了.”
“明白就好.”骨笃禄大笑一声.说道:“好了.不要再多说了.他们到了.”
话音一落.方回已经翻身下马.把马绳交给随行的护卫.身边一左一右跟着花阑珊和秦歌.抬腿走进了大帐下.
“大汗你好啊.”方回对骨笃禄挥着手.笑嘻嘻道:“几天不见.大汗看起來又年轻了.精神头也不错..哦.对了.我与阙特勤阙兄一见如故.这便多留了他几日喝酒聊天.今日阙兄说得回家了.这不.就跟着我一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