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梅玫薇.声音华美地说道:“阿薇.你觉得呢.”
“当然.这祸是我们家小薇闯出來的.就应该让她负责.小镰刀你就放心吧.”一个呼吸急促的沙哑声音.
刚來的时候.戚母一听这个清冷儒雅的医生居然是叫血镰.马上联想到屋檐下割麦子的镰刀.于是就给他起了这个绰号.
她刚刚在下面听说濮阳洲的手术完成了.也迫不及待地就爬上了二楼.
戚母大家闺秀的良好修养.让她觉得下这个决定.简直是理由应当.
梅玫薇的喉咙里发酸.如刺儿在喉根本说不出话.眨巴着眼睛点点头.
想想今天要是一个人去瓜窖.激怒了野猪.有沒有命躺在这里还是一回事儿.别看这些野兽外表还算乖顺.一旦护食争地盘了.那也是要找人拼命的.
夜晚的寒风像成群结队的猛兽.呼哗哗地穿过山后的桃林荒草.偶尔有那经受不住摧残的枯枝.噼里啪啦地被风刮断.然后被席卷着飞向混乱的落脚点.
乡下的这栋旧洋楼的屋顶是松木红瓦盖的.红瓦一片一片像鱼鳞一般.密密实实地一直趴在上面.经过岁月风雨的侵蚀.已经变得黑青一片.
那些枯枝掉在上面.一路下滑.发出类似于高低起伏的音符.那音符是狂野的.激荡的.带着毁灭一切的愤怒.
梅枚薇神思恍惚地站在厨房的炉灶前.白色的瓷罐架在火炉上.冒着腾腾的白雾.汤色乳白浓郁.有红枣在上面热闹地跳动.整栋屋子都弥漫在香浓诱人的肉香中.
忽然.只感觉手腕上一阵刺痛.梅枚薇惊觉地一躲.这才发现是用木勺搅拌的时候.不小心挨着了瓷罐的边沿.那灼伤的皮肤上立马出现了火焰兰般的红.
梅枚薇的嘴角牵起一抹机械的苦笑.想到濮阳洲第一次來家里的时候.她用水袋把他的胸膛烫伤了好大一片.如今那人又受她牵连.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了.
“唉..”她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个家伙的八字.是不是和我犯冲啊.每次见到我.都会沒有好事儿.”
灵活地舀出一勺汤.放在梅红的唇边轻抿了一口.秀气的眉毛又拧了起來.
她嘟了一下嘴:“太淡了.”
虽然血镰嘱咐他的饮食不要太咸了.梅枚薇还是拿起盐罐子.慢慢地又点了一勺盐进去.
“小薇薇.好了沒啊.”南珉急不可耐地在外嚷嚷起來.
梅枚薇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关上了火.慢条斯理地在木形的托盘上面放上四个白净的瓷碗.然后从瓷罐里盛出鸡肉和汤.
“吵什么啊.也不看几点了.还在这里等着吃.”梅枚薇一边抱怨.一边端着木盘去了客厅.
南珉依然裹着厚实的军大衣正窝在沙发的一头.冻得跟哆嗦的鹌鹑.
那是姥爷穿过的.他也不嫌弃.如果不干活儿.就整天霸占着.
“凌晨一点.”沙发另一头的血镰替他回答.
“我这是要照顾病人.才点灯耗油地熬夜.你们这是做什么都不睡觉.”梅枚薇放下木盘.依次给他们发放肉汤.
“我要研究这本书.”血镰扬了下手上那本黄旧的医书.一见到有吃的.连忙搁一边.优雅从容地端起自己的那份儿來.用小铁勺轻轻地搅拌.然后一点一点品着.
“我要做面膜.”a也翻身坐起來.用手扶了扶脸上红色的薄片儿.自从他在洗漱间发现了梅枚薇自制的玫瑰面膜.就爱不释手.全部私吞了.
“a先生.你不知道晚上十点到凌晨两点. 是最佳的美容睡觉时间.你这个点儿还不睡下.把我所有的面膜都贴上也不管用啊.”梅枚薇耸着眉毛瞅着他.
a怕弄皱了面膜.脸皮紧绷地咯咯笑起來.说不出的诡异:“沒事的……我喝了你的红枣乌鸡汤.美容又补血.比睡觉管用.”
南珉是明摆着是冲她的厨艺來的.这两个淡蓝眼睛的外国兄弟.为了吃的.找的幌子也太让人啼笑皆非了.
梅枚薇摇着头.也不想理他们.估计一会儿下來收拾空碗就行了.于是端着剩下的一碗汤.咚咚地上了木板楼.
推开门.白色的墙上.正钉着几个大的铁钉.自上而下挂着一条长长的输液软管.软管的一头已经拔掉.细细的针头正延伸到一旁桌上的消毒液里.
梅枚薇单手合上房门.径直走了进去.
“你醒啦.怎么不多睡会儿.青花先生说你还得过一会儿才会醒.”梅枚薇把木盘放在一边.顺手把消毒液的瓶子挪到角落里去.
濮阳洲依然躺在床上.只是那漆黑深邃的眸子.从她进屋的时候.就一直盯着她看.
“你沒事吧.”他说.
梅枚薇双手一摊.立地做了几个蹲起.然后抖抖手.抖抖脚.扭转着纤细的腰肢说道:“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事吗.如果现在不是夜晚.都可以出去跑好几个山头.然后再揍好几头野猪.”
濮阳洲额头放平.细挑的唇线上扬.笑着说道:“沒事就好.你这样子像搞笑的猴子.”
梅枚薇沒有反驳.而是走到他的床边.弯着腰恭敬地说道:“你好濮阳洲先生.我现在是你的24小时特护.有什么要求请尽管提.一定要让我的姥姥满意哦.”
“原來不是真心的.是有人胁迫你.”濮阳洲偏头看着她.说道:“我想起床洗漱.”
如果是平时.他估计早就自己站起來了.这次从血镰那里明知道了这次身体的情况.也不敢轻举妄动.他得尽快好起來.
“不行..你还不能乱动.”梅枚薇双手摁住他的肩膀.生怕他乱來.紧张地说道:“还是我帮你洗吧.”
“可是我要坐起來.不然怎么漱口.”他的语气软和了些.
“好吧.”
梅枚薇把生日的时候.别人送的所有布偶抱过來.不管大小都整齐地码在他的枕头上.让他能够舒服地靠着.
一旁有准备好的温水壶.梅枚薇调和好水温.就拧干一块儿热毛巾.认真地给濮阳清理起脸部、脖子和双手來.
输液以后出了很多的汗.这让一向有洁癖的濮阳洲很不舒服.梅枚薇只好帮他把背部和胸口都擦了一遍.
“做了什么.我都有些饿了.”濮阳洲有些心猿意马起來.所有的感觉都随着她柔嫩的小手游动.
“沒什么.”梅枚薇用手背试了下额头上掉下來的发丝.俏脸上也桃红一片.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
她继续说道:“我帮你报了仇.把那只野猪交给了村里的人们.让他们把它大卸了无数块儿.然后都分一些回家.所以.这里汤里面是你仇人的肉.你敢喝吗.”
濮阳洲的手背上还有针扎的细孔.他抬起來给她顺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笑着说道:“只要是你做的.我就敢吃.”
梅枚薇回身去把脸盆放回墙角.然后碰上乌鸡汤.笑着问道:“这回还是我喂你吗.”
她想起了那次在俄罗斯别墅的时候.这个家伙为了让她喂食.居然使诈耍赖.
“阿薇.对不起.刚才我的态度不是很好.可是我的手真的沒什么劲儿.可能是药效在起反应.所以希望我在吃东西的时候.你能帮助我一下.可以吗.”濮阳洲也学着当初的口吻.调皮地说了一遍.
“德行.”梅玫薇斜睨了他一眼.
她用竹筷夹起一块儿鸡肉.放在嘴边轻呼了几下.才送到他的唇边.嗔怪地说道:“你还敢提.后來我才醒过味儿來.我是上了你这个老狐狸的当了.原來对我施行了蜜罐计谋.把我哄得忘了形.好顺你的意思.”
濮阳洲张开嘴.咀嚼着熟烂香滑的鸡肉.眯着眼睛认真地体味起來.好似沒有听到她说的话.
“真是美味啊.有妻如此.夫复何求.”他叹道.
梅枚薇杏眼圆瞪.皱起挺俏的鼻头.呼哧地喘着气儿说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别以为你现在是病人.我就不敢对你如何了.给我小心点儿.”
濮阳洲提起上眼皮.一个劲儿地望向她的碗里.那意思是他只对碗里的鸡汤感兴趣.别的一概不知.
梅枚薇气结.这些公子哥.一个比一个会装王八蛋.
“下次我得给这里面多加些佐料.让你们一个个的这样嚣张.”梅枚薇撅嘴.不服气地哼哼.
“我要喝汤.”濮阳大少爷把双手枕在后脑勺上.舒服地躺回一堆毛茸茸的熊布偶中.
咚咚..
门上响起了清亮的敲击声.
“阿薇.我的书看得差不多了.现在要睡觉.这个交给你了.”说罢.他举着两袋淡黄色的液体.
“不会把.你这是让我一晚上不能睡觉啊.”梅枚薇望着巨大的药水袋儿.脑袋一阵发晕.
“沒有办法.我的护士专业沒有毕业.领主沒有告诉你吗.”血镰走过來.把要药水袋塞到她的小手里.一副超级无辜的样子.
濮阳洲笑扯扯地瞄着她.单眉一挑.这个血镰总是这么上道.
梅枚薇深吸了几口气.然后无力地垮下小脸.
“我去姥姥房里.把被子抱过來.”
濮阳洲自己喝着鸡汤.感觉外面的风声怎么那么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