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乌兰岭.便入了北翼的境地.
旗亭酒肆.一青一白的酒旗迎风招展.满路香飘洒.
“这到了你的地盘.总算可以缓上了一口气.伸伸胳膊.捶捶腰了……”沐颜歌半眯着眼睛在啃着一张比她的脸要大上两倍的饼.一脸的放松.
“额.那可未必.这才是腥风血雨的开始.先前是敌人在明我们在暗;入了北翼.就是我们在明敌人在暗了……这一下就被动了.你这高兴也未免來得太早了.”容墨浅啜了一杯清酒.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噗……你说什么.”沐颜歌來不及下咽.差点被一团面粉给噎住.缓了半晌.这才惊疑不定道:“敌人.哪來的敌人.”
一语刚落.只听得“嗖”的一声.脸上忽然被两个不明物体击中.除了微微的疼痛.两个脸蛋上似乎被染上了湿滑粘稠的不明液体.
沐颜歌双手尚未拭來瞅瞅.身旁的某人竟是“噗嗤”一下笑出声來.
“很好笑么.”沐颜歌白了某人一眼.却是四下张望着寻找着祸源.
“夫人.你这样真美腻……估计是有人见你素妆太清淡了.变点法子给你抹点胭脂呢.”某人除了兴灾乐祸.还不忘将一碗清酒推到她面前.供她一照仪容.
只是一眼.沐颜歌就哭笑不得了.面颊上被挂上了两个红扑扑的彩蛋.滑稽莫名.这力度这形状一看就是中远距离的弹弓所致.这是谁家的小孩会如此玩劣呢.
目光搜寻了半天.也沒发现可疑目标.收回视线却与某人温然含笑的目光不期而遇.“看什么看.沒见过美女么.”
容墨笑了笑.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给她递了过去.“都说了敌人在暗你在明.偏偏不信.这下可有切身体会了吧.”
“哼.以你得内力早就知道这周遭有人‘伏击’.却是一声不晌的.说你不是同伙我都不信了.”瞧某人一脸然自得.像个沒事的人似的.沐颜歌的气就不打一处出.
“一个小屁孩.会一点皮毛功夫.想來应是无害……”容墨淡笑着开口.用手指触了触被弹弓袭中的“恶作剧之吻”.
沐颜歌一手拂开某人的指尖.气呼呼道:“纵容凶手.你更可恶.”
就在这时.一个锦衣男子追着一垂髻孩童从酒肆堂内跑了出來.
不过片刻.两人便对打了起來.掌风呼啸.衣袂翻飞.酒肆前几张露天桌席瞬时遭了秧.酒壶茶盏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楚逸.”沐颜歌这才看清那与小孩过招的锦衣男子.竟是南凉的太子.一时错愕愣然.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楚逸.快住手.别伤到了小孩子.”沐颜歌想也未多想便出声喊道.似乎已经忘了方才的恶作剧亦是出自这小孩之手.
“他也算小孩.哼.本人今天就要治一治这个坏小孩……”楚逸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恼怒.不但沒有住手.反而掌风一变.愈见凌厉.
思及方才容墨提到那小孩不过皮毛功夫.沐颜歌不免紧张万分.这小屁孩虽有一手惹是生非的好本领.可论武功.又怎么可能是楚逸的对手.万一……不行.她得上去喊停了.
刚起身.却被某人又拽了回來.“不许多管闲事.先看看再说吧.谁输谁赢还说不准呢.”
沐颜歌皱了皱眉头.似有不悦道:“你这人还真是天性凉薄.小孩都是父母的心尖宝.楚逸那人又沒个分寸.万一误伤了人家……”
“夫人莫着急上火.还沒到万一呢.我们就先看看.不要小瞧了那小子.搞不好这结果超乎你的想象呢.”容墨不以为意地笑道.
眼瞧着那小孩被楚逸逼到了脚落.已无与他再抗衡的余地.忽听得他对着酒肆里头大喊一声.“二师兄.你眼瞎了么.还不出來帮我.”
“你大师兄在一旁看了大半场的好戏都不出手.我一个半身不遂之人为何要帮.”就在这时.一个青衣男子滚动些轮椅从酒肆堂内不紧不慢地走了出來.目光掠过自顾饮着酒水的容墨.薄唇勾起一抹飘若飞絮的淡笑.
路神医.沐颜歌睁大了眸子.显然是吃惊于路染竟也出现在了这里.等等……师兄.师弟.这是怎么样的复杂关系.
沐颜歌想从路染脸上寻找出答案.可看了好一会儿.那家伙全然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只是远远地望着.不开口.也不见上前.
“你干嘛一直盯着他看.他长得有我好看么.”容墨瞅着身边之人将目光锁在了数十步之外.不免恼道.
沐颜歌收回视线瞪了容墨一眼.冷声道:“那以后出门你干脆弄个眼罩将我的视线遮挡起來好了.”
“这主意甚好.”某人点头交赞.似乎觉得这提议太合他心意.
沐颜歌无语.这人无耻起來还真是无可救药.
“二师兄.你若再不出手救我.我就让师父将你逐出师门.”那小孩似有不甘地又嚷嚷道.
路染只是微微一笑.并沒有动.
小孩眼瞧着已被楚逸钳制得无法动弹了.不由恼恨道:“什么狗屁师兄.难怪遭到师父的强烈唾弃.一个活该坐轮椅.一个惨遭悍妇欺.嗯哼哼.全都是报应.”
众人听见小孩这么一说.竟是哄然大笑起來.目光纷纷投向轮椅之上的青衣男子和案席间的一对男女.
沐颜歌的面色一怔.愣是有些傻眼了.这种尖酸刻薄之话像是出自一个五六岁孩童之口么.这杀伤力.比之那狐狸还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容墨.他真是你师弟么.”沐颜歌侧眸朝某人低声道.
“嗯.沒听说过师父又收了一个小徒.可看神医的反应.好像七九不离十.”某人淡淡开口.对那小子挖苦自己之言倒是不以为意.不过说了句实话.压根就沒啥好气的.
“难怪你和路神医遭到你师父嫌弃了.这小孩的造诣确在你们二人之上.”沐颜歌掩袖偷笑.暗自为这小孩的妙言拍手叫好.
容墨的玉颜僵了稍许.难以置信地看了身旁的佳人一眼.“他在骂你凶悍呢.你还为他叫好.”
“有骂我么.”沐颜歌耸耸眉.转过头去.脸上挂着盈盈浅笑.“我怎么听起來像是说你惧内呢.”
容墨顿时被噎住了.只得闷声道:“家有悍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不想楚逸竟是对小孩这话來了兴致.扣住他肩胛骨的手松了松.“你师父是何方神圣.这个轮椅上的瘸子和那个一肚子坏水的小白脸也是他徒弟么.”
“我为什么告诉你.”小孩瞪了楚逸一眼.
“你不说.我就将你这里捏个粉碎.你信不信.”楚逸眸光一冷.故作凶狠地出言威胁道.
“哼.捏就捏.我不怕痛.捏碎了师父还会接回去.有什么大不了的.”小孩这话才说完.一道银光闪闪的粉末便从袖中飞扑而去.楚逸躲闪不急.竟是被洒了一脸.惊呼一声.不得不被迫松开了扣住小孩肩头的手.身子同时朝后踉跄了几步.
“臭小子.这是什么东西.”楚逸摸了摸脸上的白色粉末.恼恨出声道.这臭小子放才用弹弓溅了自己一脸馊水.现在又捣鼓出这么个玩意.简直是可恶至极.
“呵呵.这个东西可好玩啦.我背着师父花了好长的时间才研制出來的呢.开始会让你如蚂蚁啃噬般骚痒难耐.随着时间的推移会越來越痒.痒到你不停得挠呀挠.抓呀抓.恨不得把身上的整张皮都掀下來……你说这么俊逸风流的一张脸.最后被抓得血肉模糊的该是多可惜.”那小孩说得绘声绘色.脸上挂着无辜的笑容.
沐颜歌的嘴角抽了抽.这小孩.果然比自家夫君要厉害那么一点点……
“你……”楚逸的嘴角气得哆嗦了几下.脸亦是瞬时黑了下來.
“交出解药來.否则.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楚逸上前一步.伸手去提起小孩的衣领.
“哈哈.你害怕了么.谁让你上蹿下跳地追着我不放呢.”那小孩并沒有被楚逸的恐吓之言所吓到.反而仰着脖子 哈哈大笑了两声.一脸得意地看着眼前的锦衣男子.
楚逸怒意陡生.从腰间抽出一把青剑.逼近的脖颈间.“交出解药.”
“真的沒解药.我出來得太匆忙.这解药还來不及配出來呢.”小孩笑嘻嘻地望着楚逸.眸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那就对不住你的小命了.”楚逸手腕一动.那利剑的寒光一闪.直直晃向那小孩的颈端.
“大师兄.你就这样看着我被杀么.你就不怕自己的女儿将來守寡么.”那小孩在紧要关头忽然大声嚷嚷了一句.果不其然.这句话果然威力惊人.只见一道凛冽的掌风忽袭. “咣当”地一声.楚逸的剑掉到了地上.
不止是沐颜歌.周遭的酒客无不吃惊莫名地望着眼前从剑尖脱身的小孩.这.看他模样不过五六岁.是如何勾搭上别人家的姑娘呢.
沐颜歌的脸沉了沉.女儿不满周岁.就被这臭小子给占了便宜.更不能理解的是自己夫君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在这小子搬出女儿当救兵时出了手.这岂不是当着众人的面默认了这门娃娃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