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兰和次兰忙的脚不沾地.一会儿指挥着下人接待新的客人.一会儿忙着清点百姓送來的礼物.虽然大多是自家做的杏子或渍蛋什么的.也都细细的清点清楚.分别给他们的篮子里回上旁的礼物.
说來也奇.才移栽的梨树不过两个多月的光景.第一年就开了花.还繁茂的紧.昨天收拾院子的时候长兰还抱怨.“这落的花瓣太多了.怎么都打扫不干净.明天的婚礼可怎么办呢.”
江画靠着门框.懒洋洋的笑.“不用扫了.留着吧.我喜欢看花瓣铺满地的样子.”
于是经过一夜的风吹.地上细细密密的铺了一层花瓣.放眼望去整个地面恍若落着白雪.只要有人走动.就能扬起地上的花瓣.染就了一身的花香.
韩伯穿了一身崭新的衣裳.就像他自个儿的闺女成亲似的欢喜.两只眼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儿.搓着手瞅了瞅屋外的日头.朗声喝到.“吉时到.准备拜天地.”
穿着大红喜服的新人踏着花瓣就走了进來.新郎金冠红袍.丰神俊朗.新娘凤冠霞帔.大红的衣裳上绣着细细密密的金色梨花.一只展翅的凤凰拖着耀眼的尾巴顺着外披盘旋而上.逼真的几乎就要飞出來冲上云霄.
虽然遮着面纱.可还是能看见新娘向上弯起的唇角.定是一脸幸福的笑容.
有顽劣的孩子结对儿跑进來揪新娘的裙摆.却不小心绊倒在地上.惹得满堂满院宾客哈哈大笑.韩伯乐的声音也高了几个度.只恨不得眼能再弯一点.嘴角能再翘一点.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嗳.高堂.宾客疑惑了.这才觉得被挤得熙熙攘攘的礼堂不大对劲.沒见着高堂.却见韩伯的身后挂了块写着金色“囍”字的红绸.一直垂到地上.并未见到高堂.
一时间.在场宾客不由得面面相觑.私语声悄悄议论着究竟是因何缘故.
却只见新郎转过身.扬手就扯下了红绸.刹那间.一片寂静.
红布遮掩的后面.是如寻常的喜堂一般的布置.一面挂着巨大红喜字的墙.一方桌子.两把椅子.只是那两张搁了软垫的椅子上.端端正正的放了两尊木刻的灵位.
众人顺着那灵位上的字念..
梨逍尘、东方墨.
百姓都知道.成亲的姑娘姓梨.公子复姓东方.却原來.他们的高堂早已不在人世.隐隐的.已经有抑制不住小声的抽泣.
原本喜洋洋的礼堂多了分悲重的感觉.
新郎微微一笑.牵起新娘的手就在那两方灵位前跪了下來.恭敬磕头.
“好.”有人抚掌大叫了一声.“东方公子和梨姑娘不忘故亲.实乃孝子.乡亲们说是不是啊..”
顿时应和声连连.还有鼓掌的声音.压抑的气氛一下子冲的干干净净.韩伯欣慰的看着已经站起身的两人.再次高声大喝.“夫妻对拜.”
“礼成...”
“哦哦…….”拉不住的顽劣孩子已经冲上前去拽新娘子的衣摆.新郎宠溺的笑了笑.俯身将孩子抱起來.刮他的鼻尖.孩子不再胡闹.这才被他放下來得了自由.一溜烟跑到自己的娘身后扮鬼脸去了.
喜宴是摆在院子里的.二十张桌子.摆不开的就顺着巷子往外延.一直摆到了巷子出來和街道相交的位置.酒是花雕和果酒.果酒是给孩子和女人们准备的.花雕的里头泡了正朵的梨花.除了酒香还搀着梨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新人出來给宾客敬酒.新郎仍是满脸的温柔笑意.新娘已经摘了盖头.精心描画的妆容细致.容貌艳丽的惊呆了满座宾客.无论男女老少.皆呆呆的望着她.说不出话.
当真是高贵美艳.风华绝代.老实的百姓想不出更文艺的词儿來形容.时隔多年之后.依然无人忘记这个镇子上曾经有过的这么两个人中龙凤的人.那般的漂亮好看.连神仙见了怕也自惭形秽吧.
不光新郎能喝.新娘的酒量也很好.一桌一桌的敬下來.分毫醉意也看不出.敬到知县大人这一桌.冥如雪举了杯子真心祝福.“东方公子和梨姑娘经历了甚多才走到这一步.幸福來之不易.如雪未二位感到高兴.也为二位的气质折服.我喝两杯.一杯敬东方公子.一杯敬梨姑娘.祝二位白头偕老.一辈子平安喜乐.”
仰头一饮而尽.接着又斟满了杯.全数吞下.
江画的表情有些古怪.垂在桌下的另一只手被人握住.温暖的掌心令人心安.
未央举杯.“多谢.”
“阿冥小姐.”
坐在旁边的冥如烟站起身來.酒杯举过胸前.“同哥哥一样.如烟也祝梨姑娘和东方公子白头偕老.永远幸福.”她这话平平淡淡的.听不出高兴或是不幸.眼底一片澄明的毫无杂质.将手中的酒杯抬起.轻轻地抿了一口.
“阿冥.你也会幸福.”江画微笑.兀自将剩下的酒悉数灌进了嘴里.
新娘子豪气.惹得旁边两桌的客人拍手叫好.
喜宴正进行的热闹.周遭人谈天说地的.可话題总免不了扯到这对新人的身上.祝福的话句句自心里发出.外头的乐队还在放鞭炮.声声震着人耳朵.一片欢闹的景象.
可这天.突然间就变了.
外头乐队停了.骚乱声伴着阵阵马踏铁骑的声音就传了过來.震撼着仿佛要将地面都震塌.
“怎么回事.”
次兰慌慌张张的从外面冲进來.指着外头骚乱的人群.“主子……主子不好了.官兵、有好多官兵.往这里过來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欢闹的气氛瞬间褪了个无影无踪.满院的人也骚乱了起來.片刻间.门口的桌椅都被掀翻.蜂拥而入的银甲官兵将整个院子团团围住.
银甲长枪.腰配长剑.这是长安禁军.
“东方未央刺杀贵妃、企图弑君罔上.梨江画残害忠良、霍朝乱纲、揽权专术、杀害百姓.來人.将这两名逆贼拿下.”
“我看谁敢.”江画上前一步.手中白玉雕金的令牌高高扬起.夺目耀眼.
梨王令出.群臣俯首.连丞相和大将军也不例外.
禁军士兵面面相觑.抓捕的动作僵在半空.进退不是.“哈哈哈…….”一阵笑声从人群后想起.排列紧密的士兵就让了开.尽头一个穿着暗色官袍的宦官就走了过來.脸上纠成一团的笑意将那得意和狂妄的神态暴露无遗.
“你是谁.”
那人止了笑.一开口便是一阵尖锐的嗓音.听的人厌恶无比.“咱家乃是瑶倾贵妃娘娘身边儿的人.现在服侍圣上.圣上身边儿的红人.李林德.”
“呵.什么时候连个沒把儿太监也能对着本殿大呼小叫起來了.流容看人的眼光.是愈发的不济了.真是什么样的狗都养.”
流容乃是当今圣上名讳.直呼圣上名讳.是大不敬.
“來人.给咱家拿下.”尖嗓子挥挥手.气急的喝一声就往后退.
持枪剑的禁军这才如梦初醒.朝着中央穿着鲜红喜袍的人就冲了过去.
江画的手掌探到腰间.冷笑.“我看你有多大的能耐.不自量力.”蓦然间.凝霜扇滑入掌中.“哗啦”敞开的扇面反射出森森寒光.猝不及防的就往前划去.
首当其冲的士兵甚至还未反应过來.脖子就被割开了.眼睛瞪得老大.身子软软的就倒了下去.鲜红血雾溅了足足三尺高.
“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同一时间.未央软剑出手.扬手穿透了一个士兵的心窝.飞身上前站在江画身边.
这一次.算是彻底拉开了血战的序幕.数不清的银甲兵蜂拥而上.手中长枪对着中央鲜红衣裳的两人就冲了上去.
凝霜扇锋锐冰寒.银白软剑如蛇似电.仿佛索命的鬼符直往涌过來的人身上劈去.
哀嚎震天.血雾升腾.
衬的翻卷的喜袍更加殷红惨烈.
被堵在院子里的人哪见过这阵势.一时间尖叫声、嘶喊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开始抱着脑袋往外逃.场面哪一个混乱能形容的了.
那边打的不可开交.眼看着被砍翻在地上的士兵越來越多.太监李林德扶着胸口站在人群的最后边.颤巍巍的喘着气儿.眼珠子一转.便叫了身旁的随侍过來.
“公公.这……不大好吧……”李林德一瞪眼.吓得那人直接就闭了嘴.只得一个劲儿的给旁边儿的人使眼色.
“都住手.”
也不知谁叫了一声.砍杀的禁军同一时刻便停了下來.可江画却冷笑一声.“你要停我便停.当本殿是脓包不成.真是笑话.”手起扇落.立即又在人群当中化开一条血路.血珠弧形的洒出去.直接就溅了周遭的人一身.
身法依旧不停.已然是大开杀戒.
军令如山.禁军无一人敢动.一时间只有江画和未央两人的衣袂在空中翻卷.屠戮未能反击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