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事情自己担着,梁金龙不像让刘佩红替自己再担惊受怕,所以魏平均说要对刘佩红讲什么,梁金龙赶紧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看着梁金龙这么护着刘佩红,魏平均笑了。
“你知道?你说说,你知道什么了?”
“我糊涂,”梁金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自己何必在魏平均跟前遮遮掩掩?如果说在政府里,谁和自己最亲近,那就是魏平均,“魏局,你说我该做什么?”
“你这么问,还真不好说!”魏平均是不知道从哪儿说起,他沉吟了半天,问梁金龙:“我问你,建国时,十大元帅是不是功劳最大的?”
“那当然了!”
“有没有比他们功劳还大的?”
“应该没有了吧?要不怎么叫十大元帅!”梁金龙从来没有往这儿想过,被魏平均一问,才仔细思考,“要说,当然,毛主席,周副主席,刘少奇同志,功劳也不小,这不是讲风格吗?毛泽东不学斯大林当大元帅,其他人自然也就不好意思再当!”
“那你的意思是当元帅的这十个人没有眼色?”魏平均笑了。
梁金龙虚心的望着魏平均,他知道,魏平均开始给自己上课了,答案在老师那儿,梁金龙知道,自己不必问,魏平均会倾囊而授。
“建立一个国家,就好比过去地主家种了一季庄家,取得大丰收,要论功行赏,你如果是这个地主,你准备把东西赏给谁?”
“这我知道,听爸爸讲过,早年间,每年夏收过后,我村子里梁大善人家,搭戏台,给庄家把式、匠人披红挂彩,当众分红包!您是说,分封十大元帅就好比地主过事,谢匠人?谁出得力多,谁分的红多?”
“嗯,也对,也不对,”魏平均满意的喝了一口茶,进一步开导:“长工们看到分的是红,拿出多少来分,都分光了,是不是?打下来的粮食都变成红分了?”
“那不是,地主想拿出多少分,是地主的事,拿出来的多,长工高兴,拿出来的少,长工们心里不乐意,也不敢谈嫌!”
“你还看的不透!地主把过日子多余的拿出来赏人,首先想到的是,给自己留下足够的,自己用不着的,才肯拿出来;这是第一层意思,第二层意思你没有看到,那就是,不管你出了多少力,打赏完过后,地主家的粮仓就和长工再没有关系了,你已经被赏过了!”
“那是,长工是雇来的,给地主干活的,领了工资就该回家了,谁还惦记地主家里的粮仓?”梁金龙笑着同意魏平均的观点。
“十大元帅要是有长工的觉悟,也不至于最后七零八落,没有几个善终!”魏平均悠悠的讲到。
“-------”梁金龙张大了嘴巴,“怎么会这样?您的意思是十大元帅不知足?”
“他们是因为忘了自己的身份,才会有非分之想!”魏平均加重语气说。
“他们本来就是打江山的人啊,还讲什么身份?从一定意义上说,没有他们哪儿有新中国?国家就是他们的!”
“地主家的粮食本来就是长工耕种收获的,你意思粮食就都是长工的?”魏平均反问。
“那当然不是,地主才是东家,长工是干活的,他们是给东家干活的!”
“打江山的是军队,军队是给国家干活的,所以,国家不是军队所有的!”
“那是谁所有的?”梁金龙接口就问。
“哈哈,这你都问?你是党员啊,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人民群众是国家的主人,连幼儿园的孩子都知道!”
梁金龙尴尬的笑着,显然他知道,魏平均不是这意思。
“地主鼓励长工干活,为了提高凝聚力,增加长工的积极性,也会对长工说,好好干,干好了都是大家的;”魏平均讲到这里,眉毛一挑,笑着说,“我建的那个qq群,在群公告栏里写着:大家不分彼此,来的都是群的主人。你在群里,你把自己当群主?我这个群主,可是给腾讯交了钱的,每月十块钱呢,你都是群主,我的钱岂不白交?我傻子吗?”
“您想说,您公告栏里写着:大家不分彼此,来的都是群的主人。但实际上谁是群主,大家心理明白。”梁金龙跟不上魏平均的思维了。
“着啊,”魏平均左手握拳使劲儿砸在右手掌里,“谁是主儿,这个问题实际上最清楚,在我们国家,主人就是党中央,将军们就是打工的!你看看,真正拿事儿的,谁去当元帅?毛刘周朱陈林邓,建国初年,朱和林,就不拿事儿!真正拿事儿的,是党中央!”
“这道理好懂,本来么,我们国家是党领导一切,再说了,十大元帅也是党啊!”
“不和你说现在,说现在,你比我共产党多了!我说不过你!”魏平均摇了摇头,“我问你,项羽和诸侯誓盟,先入关中者为王!刘邦先进了潼关,他怎么做的?”
“刘邦对项羽说:吾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刘邦怕项羽打他,当是时,项羽兵四十万,在新丰鸿门;沛公兵十万,在霸上。项羽不相信他!这才有了鸿门宴!”
“着啊!”魏平均又握拳使劲儿砸在手掌里,“项羽和刘邦都不想当长工,所以他们两都知道,当主子,要争夺的,是什么,刘邦怕项羽打他,不得已,赶紧表示要给项羽当长工,从他献给项羽的东西上就能看出来,他最在意的是什么: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当主人,一是要掌握户口,二是要控制财宝!刘邦愿意当长工,所以项羽就封他在汉中当汉王,也就相当于七大军区的司令员。真正的主子,是项羽!项羽拿着分配权!”
“我明白了,您想说,刘书记是主子,我们都是他的长工!”梁金龙揣摩魏平均的意思。
“你把我气死了!”魏平均笑着,指责梁金龙,“真是朽木不可雕啊!看来你是一心一意当长工呢,难怪考虑问题一身的土腥气儿,只拉车,不看路!瓜犟瓜犟的!”
“那还要怎么办呢?”梁金龙被魏平均笑的不好意思了,他两手一摊,傻呵呵的望着魏平均。
“你只会卖力气,爬在地上当头牛,你就不能动动脑子,站起来当个人?”魏平均大声喊。
“魏局,你教教我,我笨,我最进晕头转向,焦头烂额了!”梁金龙老实的承认。
“你是活该!”魏平均嘟囔道,“你活该!”
魏平均站起来在办公室转一圈,“你活该你知道不!你不干你该干的事,结果就只好被一些鸡毛蒜皮折腾着!我问你,为什么这次集资案,没有人敢惹陈正荣?没有人打张科社的主意?因为大家知道他俩是我魏平均的人!那边一出事,蒋友仁,韩涛就知道通知我,而且知道该抓刘文军而不是抓陈正荣,原因是他们知道我也不好惹!你梁金龙也不好惹,他们也不想惹你梁金龙,但是刘文军就被关了,吕芳被叫去谈话,要多被动有多被动,如果大家都知道刘文军、吕芳是你的人,还用得着你忙活吗?他们俩至于一个被关一个被开除?”
梁金龙一怔,魏平均说的是有几分道理:刘锦辉虽然给梁金龙交代了怎么处理管委会的大原则,那就是没有事情,但根本上就没有发挥作用,用不着刘锦辉交代,梁金龙打电话给陈正荣、魏平均想传达刘锦辉意思的时候,人家已经把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而这样处理,就是考虑到管委会是魏平均的地盘。刘文军被抓,原因是谁也不知道刘文军和梁金龙有这层关系,等知道了,放他就是一句话的事;人们知道煤电办和梁金龙有关,五百万的挪用就装作不知道,当场让梁金龙把吕芳带走!如果不是刘锦辉硬要擦屁股,吕芳才不会被开除!要是大家都知道吕芳是梁金龙的人,估计,吕芳的事情也就到不了纪委!
“您的意思,是说,我以后得学会保护我的人?”梁金龙向魏平均请教。
“谁是你的人?谁是你的人?谁是你的人谁倒霉!”魏平均苦笑着,“你心里有不行啊,你得让大家明白!一只老虎都知道,在山上画出自己的势力范围,在他撒尿的圈子里,任何动物都不能乱闯,它会主动攻击胆敢出现在他划定圈子里的一切,包括另一只老虎!刘锦辉的圈子一清二楚,所以大家不敢惹你梁金龙,我的圈子一清二楚,市上干部没有人在财税、银行,高新区打主意,老蒋的圈子在公检法,你梁金龙的圈子呢?你有圈子吗?你的圈子在你心里,别人谁知道?我是不知道,包括我魏平均,我也不敢自信的说,我就是你的人,谁知道你心里怎么看我!”
轮到梁金龙苦笑了:“谁不知道我梁金龙是您一手培养的?”
“那是你原来被我罩着,现在,我也想有个人罩着我!就像刘锦辉罩着你一样!你说说,你想当副市长,将来你自己会划多大的圈子?哪些些户口是你的?哪些府库是你的?你心里没有这些,当官,岂不是白当?”
梁金龙沉默了,“籍吏民,封府库”,每一个不想当长工的人,都把这些,当做一件事的出发点,这些是争夺的对象;而在自己,只求自身,身外之物,往往很少考虑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