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沥沥的雨簌簌往地面落下.地面不停走动穿梭着的黑色皮鞋被雨冲刷的格外黑亮.
八月底的雨.笼罩了阳光和白云.独留黑压压的一片天空.不停地投射着雨水.似是老天爷发狠要洗刷掉人间的晦气一般.雨点不时地变大变小.狠狠从九千米高空垂直砸向地面.发出响声.
地面上行走的人却不见变少.反而越來越多.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
啊.原來是黑压压一片黑伞.
这是深圳一座著名的安陵墓地.一块墓地价值等同于深圳的一套房子.
來这里拜祭的多半都是豪门贵族.说白了.就是花钱如流水的有钱人.
所有身穿黑色衣服.手撑黑伞的人不约而同地凝望着前方站着的一个男人.
他手上拿着一束白菊.身旁站着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试图将手上的伞靠近他一点.却被他躲开.
他站在雨地里.浑身湿透.墨发顺着雨水贴在脸颊上.他直直地站着.像座雕塑.
朦胧间仿佛回到六月份.那次也是下着这样的雨.那次他也是这样的站着.那次他还安慰着木影.跟他说.“回家吧.”
现在.谁來让他回家.
墓碑前有个老人颂唱.所有人随着颂唱将白菊慢慢放在墓碑前.一起鞠躬致敬.还有人走到他的跟前.拍拍他的肩膀说.“节哀.”
节哀.
为什么要节哀.
雨变小了.砸在脸上沒有方才那般疼了.他慢慢仰望天空.只看到一片黑色.那是雨伞.是身边这个中年男人的雨伞.
身后已经沒有人了.他好像站得太久了.微微挪动步子却是一个踉跄摔在雨地.
身旁有只手來扶他.却被他一下甩开.
他起身.最后看了眼墓碑.
方萍女士.
呵呵.离了婚为什么沒有再嫁.
沒有改嫁为什么要离婚..
中年男人再次将雨伞递到他跟前.他发了疯般将伞扔出去.提起中年男人的领带.厉声质问.声音尖锐地穿梭在雨帘中.似濒死之人垂死挣扎的咆哮.“那你们为什么离婚.她沒有再嫁.你怎么就娶了老婆.是你背叛了她是么..那怎么死的不是你..”
或者.谁都不需要死.该死的是他.....
中年男人深吸了口气.“我们本身在一起就很牵强.说好了等你大一点的时候就好聚好散的.她最后沒有结婚也是因为你.你沒有跟着她.你是她唯一放不下的....”
“她手术前打电话给你.你却只说了一句话.你沒看到她的脸上.一边流泪一边笑.她说你还记着她....”
“平时她哪敢打电话给你.就是那天碰巧遇到你.她都开心了好几天.可你呢.对.我们离婚是对你不公平.可老天爷什么时候公平过.”
“医生说了.她活不了多久了.可她还是想看着你结婚.看着你生孩子.看着你就好了呀.可你却跟她说.说毕竟不是你家.她只是一个离了婚又失去孩子的母亲.你身为儿子.怎么就不能体谅她呢.”
“离婚的那么多家庭.你为什么偏偏揪着这一个不放呢.你都那么大了.怎么就不能理解父母呢.我们已经为我们的过错付出了代价.你....你....你.....”
中年男人说到最后已经泣不成声.他这一辈子.只做了那么一件错事.只为了这么一件错事.就逼迫他不得不去做更多的错事.到最后.这可笑的悲剧结局.
何雨萧松开他.怔怔站在一旁.雨水浇灌在他脸上.他不得不抬手擦掉.再擦掉.却擦不完.
他突然想起小的时候.爸妈从不一起参加家长会.即使全家必须参加的班级活动.他们也不会参加.
他依稀记得.那时候母亲做了一道鱼子酱.引发他和爸爸一起过敏被送到医院.
母亲抱着他不停地自责.“妈妈不知道.乖.不疼.马上到医院了.乖.会好的..”
他从沒想过.自己的妈妈怎么会不知道爸爸对鱼子酱过敏呢.
而他还记得.那时的妈妈看也不看身旁的爸爸.他以为妈妈太过担心他了.
可见.他们并不是.....相爱的.
“萧寒生.你.既然不爱她.为什么娶她.是因为她怀了我.”雨声萧萧.何雨萧站在暗冷的雨地里.话音凉凉.
中年男人转过身.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上布满雨水和泪.“爱.她是你爷爷半夜送到我房里的人.你问我爱.我们在一起相处了八年.这八年.一直试图融洽的生活在一起.可我们总也跨不过那道横沟.那是我此生最痛恨的事情.你说.你妈那么骄傲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何雨萧大笑.“哈哈.所以.我根本就是不被期待出生的孩子.只是你们不得不生下來的一块肉.哈哈.我懂了.我懂了.”
萧寒生看着他一步步离开.脚步踉跄.不由得上前虚扶他一把.却被他一把甩开.何雨萧回身看着他.“五年前.你又何必假惺惺重新修改遗嘱.给你的子女好了.我不是你儿子.从前不是.以后.也不是.”
天空中轰然落下一道雷.随即一道白色闪电劈开雨幕.将雨地里的两个人照耀的无处遁形.
何雨萧冷笑一声看天.“你看.老天爷骂我呢.骂我不该这么晚才來跟你摊牌.”
“萧羽.你站住.”
萧寒生气急败坏地往前走.却只看到前方直直的背影渐渐隐在雨幕中.
李小清的新书开始了.她每天穿梭在四个店里.盯着每位來客看半天.
蓝伊夏逮住她提到洗手间.手拿水果刀恐吓.“李小清.你这是第十五次被举报贼眉鼠眼居心不良一直盯着客人瞧.活像个古代的老鸨出來揽客.再让我听到第十六次.你就小心你的电脑.我会把它放在冰箱里纳凉.”
李小清抱着她的腰.抹了把沒有眼泪的眼.“蓝伊夏.是姐妹儿吧.当妹妹沒有灵感的时候.你是不是不应该阻止.是吧.当妹妹看到客人的眼睛里充满了诸多故事.是不是应该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是吧.”
蓝伊夏用食指戳开她的身体以及她的脸.“跟我说话时.记得看看.我身上有沒有带刀.”说完.右手擦了擦水果刀.
李小清蹭的跑远.远处还隐约可听到一声鬼哭狼嚎.“救命呀.老板娘要谋财害命...”
许文山进來时.就听到这一声.他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个笑.径直走向蓝伊夏这边.将手上的账单递过去.“这是咖啡店和面包店的账单.已经核对了.还有书店的.你这书卖的不多.大多是用來免费给人看的.冰淇淋亏损.听说上次割阑尾的费用从这里扣了.”
蓝伊夏点点头.“你沒看到冰淇淋店里竖着一块公告牌么.谢绝心脏与胃不好的客人.书店呢.不要紧.就是给闲暇人看书罢了.”
许文山笑了笑.“有钱人啊.”
蓝伊夏嗤笑一声.“跟你比.我简直在贫民窟.”
许文山拱手.“得了.得了.这是你自己的产业.我那都是家里的.算不得我的.对了.小清呢.刚刚听到她的哭喊了.”
“哟.你现在才听到.晚了晚了.”
许文山愣住了.“什么晚了.”
蓝伊夏本來沒打算开玩笑.看到他这幅面孔.忍不住叹气.“她说沒有灵感.于是叫了四个男性客人进去了.不时传出一些声音.又不让人进去.唉...”
话还沒说完.又听到李小清的大叫.这边许文山已经快速地冲了进去.
蓝伊夏一手拿着水果刀一手拿着账单惬意地吹着口哨.向书店走去.
书店休息室里.李小清疯狂地找电脑.却总是找不到.许文山冲进來时.还沒问话.就被李小清扑倒.“有沒有看见我的电脑..”
许文山摇头.一看房间只有她一个人.不由苦笑.想不到蓝伊夏也是个爱捉弄人的.
身上一轻.李小清已经火速地冲了出去.带起一阵凉风.
“蓝伊夏.你出來.你是不是把老娘的电脑给............卧槽.”
许久不见的卧槽一出.休息室里的许文山笑着出來.待看清眼前.捂着嘴道.“卧槽.”
一旁端咖啡的服务员走过來.将超薄的笔记本交给蓝伊夏.“谢谢老板娘.”
蓝伊夏挥手.“去干活吧.”
李小清眨眼.踏马地刚刚一定是看错了.
直到手上被递來那台带着咖啡香味以及余热的超薄笔记本.她这才醒悟.
“卧槽.蓝伊夏.我跟你拼命.你居然把我的电脑拿去端咖啡..卧槽.你丧心病狂啊.”
李小清叫嚣着要冲上去.对.要扯她的头发.不行.蓝伊夏会杀了她.
那就扯她的脸.
蓝伊夏手上拿着水果刀比划着一道距离.“再靠近.我就刮花你的脸.把你低价处理卖到窑子里去.”
许文山咽下口水.上前一步将被吓傻了的李小清拉回來.心里在想.
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
李小清却在想:为毛苦逼的永远都是我.卧槽啊..